《迷案追凶》
【案一】第一章:人体模特
这是一栋老旧的写字楼。
裂着口子的外墙上长满了爬山虎,迎着夕阳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迟暮英雄。
在众多历史故事中,英雄的晚年往往伴随着惨淡的离场,最后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被世人所遗忘。
有些事情会被遗忘,而有些事情这辈子都忘不了。
十八层的一个房间里,窗帘被紧紧的拉了起来,让本就背阴的房间变得更加阴冷。木制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排干涸的染料,旁边是一个结着蛛网的画架,一切都在表述着这里的主人曾经是一个艺术家。
艺术家的思维都是与常人不同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创作出一些常人无法创作甚至无法理解的作品,就如同此刻的屋子地面上,就画着一个巨大的奇怪图案。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几个环环相扣的圆圈,偌大的六芒星图案贯穿其中,角落里还残留着蜡烛燃尽的痕迹。
这架势,与其说这是一个图案,不如说是一个祭坛。
不仅如此,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个图案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无头人体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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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有着真人的皮肤、肌肉和骨骼,胸前敞着口子,里面塞满了稻草。
……
“咔!”
“咔咔!”
房间里站满了人,手中的相机不时地亮出闪光灯。
“仔细勘查现场,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严肃地在门口,他的前额很宽,额头上刻着三条深深的皱纹,皱纹里藏着无尽的沧桑,深邃的眼神十分老练,他紧紧盯着地面上那个奇怪的图案,陷入了深思。
这个男人叫沈若山,一个从业近三十年的老刑警,现警局副局长,从业以来经手侦破的案件无数,一些大案要案的侦破历程甚至成为了典型被编入警察学院的课本。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案情出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进入现场。正是这样的一个警队精英,极具威望的长者,成为了无数刑警后生的榜样和标杆。
“沈局,死者为男性,年龄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前胸被利器割开,头部和内脏丢失,胸腔被塞满了稻草。经初步尸检,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具体死亡原因需要等待法医进一步的尸检结果。从现场血迹来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比较可惜的是,这是一栋荒废已久的办公楼,地处偏僻,人烟稀少,监控设施大多损坏,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说话的年轻警察叫林子凡,刑侦支队队长,正在向沈若山汇报现场的初步勘查结果。可沈若山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深思了一会,眉头微微皱起,突然问了一句:“秦沐在哪?”
“秦沐?”
林子凡明显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沈若山重重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声:“秦沐在哪?”
此刻,林子凡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激动的心情让他有些抑制不住泪水,三年了,他终于又听见了这个无比亲切的名字。他急忙稳定了一下情绪,回了一声:“沈局,秦队……秦队在治安科……还是三年前您亲自批的调令……”
听到这里,沈若山的眼睛忽然闪出了光:“让他立刻来我办公室报道!立刻!”
“是!”
……
“公安例行检查!”
我叫秦沐,近三年来,这句话几乎每隔一阵我就会说上一次,因为我是一个警察,一个负责扫黄打黑的治安科警察。
今天来到了一个名叫天堂夜总会的地方,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正经。刚刚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聚众赌博。
赌博的危害众人皆知,我的任务,就是要让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在这个城市消失。
“老秦,有人从后门跑了!”
工作进展本来十分顺利,对讲机突然传来一声让我无比头疼的话。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让我想起警校的体能训练。
今天被我撞到的是一个新面孔,不过从他的脚下功夫来看,不亚于一个田径运动员。好在我离开刑警队后体能没有退步的太严重,穿大街过小巷,追了两公里后,终于把他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我站在巷口,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从他跑丢了一只鞋的情况来看,他也没好到哪去。
稍稍喘匀了气,我慢步上前,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准备把他瘫软的身体从地上拉起来。
谁知道我的手刚刚碰到他,他立刻换了一张无辜脸,大声喊叫起来:“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不是吧阿sir,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来这套?
三年来,这种耍赖演戏的人我见过太多了,无奈地指了指肩窝的执法记录仪:“别演了,这都录着呢。”
听我说完,他一脸懵的盯着执法记录仪,估计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警察打人?我们人民公仆的良好形象都被你这种人给毁了!”我刚把他拉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那语气很是威严,颇有些打抱不平的绿林好汉味道。
回头看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挑的女生,拿着手机对着我拍摄。她模样挺秀气的,柳眉杏目,身材姣好,背着一个单肩包,全然一副女大学生的模样。
现在的大学生,情绪容易偏激,我得给她灌输一些正确思想。
我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说着:“同学,我们接受人民的监督,但是你如果掐头去尾恶意主观评价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女生听我说完,眉头一皱,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番说辞。
接着,她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警察叔叔。”
“叔叔”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听起来特别的刺耳。再怎么说我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大学生叫叔叔,总感觉怪怪的。
唉,叔叔就叔叔吧。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治安科的椅子上揉着刚刚崴到的脚踝。赌博这个东西,害人不浅,多少人为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可偏偏有人心存侥幸,准备靠这东西发一笔横财。
“怎么了老秦,今天又体能训练了?”同事石明杰走过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面对他的关心,我努力表现出一副较为自然的微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他坐在我旁边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猛喝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怪我们,后门预留的人手不够,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多人。”
不管怎么说,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感到一丝安慰的。
“沈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你从刑警队调到治安科了?你一个刑警队长,侦破了那么多大案,把你调到这里来,真是大材小用。”
“唉……”
听他在为我打抱不平,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我来到治安科已经快三年了。
三年前我还在刑警队,那一次跟着沈局去协助当地警方追查一起跨境走私集团的案子,这个案子我们跟进了大半年,终于锁定了集团人员和入境路线,没想到最后收网的时候却出了岔子,好兄弟叶云下落不明,至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只知道和一种南洋降头术有关。
后来我私下出境调查险些捅了大篓子,最后还是沈局帮我擦屁股。只是好兄弟的失踪让我难以接受,一度有些癫狂,沈局让我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我却意气用事直接申请调离刑警队,调令还是沈局亲自批复的,我能看出,沈局批复的时候很难过,毕竟我和叶云是他最得意的两个门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事情曾一度在警局传的沸沸扬扬,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不会真正的理解我。
也罢,我现在的工作不一样很好嘛,再也不用为了一个案子连续几天几夜的加班,顿顿吃泡面连觉都睡不好。
我正像往常一样安慰着自己,队长彭勇忽然走过来通知我:“秦沐,沈局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立刻,马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石明杰抢先开口:“老秦,我就说金子早晚都会发光!沈局终于想起你了!”
“啊?”我越听越糊涂,自己在治安科干的好好的,沈局怎么突然想要见我?
“等你回刑警队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帮治安科的兄弟啊。”彭勇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
“回刑警队?别闹了,我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我嘴上随口打趣着,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沈局找我,一定是出大事了。
第二章:死命令
“回刑警队?不,我不回去,我在治安科的生活挺好的,在那吃得好,睡得好,还不用没日没夜的加班,有工作有休息,这种生活规律多了。”
我现在就坐在副局长的办公室里,对面是我的师傅沈若山,经历了三年前的那件事,我现在看见他总感到心里有些不自在。好在他对我还是如初,就像一个父亲对待孩子一样,听着我阴阳怪气的发牢骚。
听我说完,他默默打开了一个档案夹,从中间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上面是案发现场地面上的那个奇怪图案。
我接过照片,目光刚刚对上那个图案,大脑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瞬时一片空白。
这个图案我见过,何止是见过,三年来我已经不知道在梦里见过多少次了!
三年前叶云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有这个图案!
这个图案的再次出现,让我如一潭死水的生活再次泛起了涟漪。这一刻,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三年前的6·25跨境走私案,我们虽然抓住了集团头目,捣毁了走私窝点,但仍有人员在逃。这次的凶杀案现场再次出现这个图案绝非偶然,公安厅已经决定,将这次的8·28凶杀案和6·25跨境走私案进行并案侦查,成立专案组,我任组长。”
沈若山说完,把那本档案往前一推,他表情依旧冷漠,双眼眯的狭长,似乎在等我的最后决定。
“我什么时候出发,去哪里报道?”
“现在,刑侦支队专案组。”
……
就这样,我仿佛在做梦一样,又回到了刑警队,回到了这个我警察生涯开始的地方。
熟悉的办公楼,熟悉的刑警队,只是三年时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好在,我走进刑警队见到的第一个面孔就是熟人,现刑警队队长林子凡。
“秦队,欢迎回家。”他笑着向我伸出手。
“林队。”我也是一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秦队别闹了,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叫我子凡吧。从我进刑警队开始,你就是队长,是我一辈子的队长,是我永远的榜样。”
我们相视一笑,用力抱在了一起,不觉间,眼眶都有些湿润。
“秦队,这次成立专案组,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他抹了抹眼泪,把我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这里原本是一个档案室,因为成立专案组房间不够特意空出来的。
走进屋子,里面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寒酸,地方挺大,光线也很充足。原本摆在这里的几个大档案柜整齐地排在两侧,取而代之的是五套全新的办公座椅和配套的电脑设备,其余办案常用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最里面有一间小屋子,暂作为组长办公室。
房间里坐着两个男人,正在聊天,一人穿着运动装,身材有些微胖,一张婴儿肥的脸笑起来总有些猥琐。另一人看上去有些高冷,五官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略显宽松的风衣丝毫藏不住他略显魁梧的身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秦队,这胖子是你的老熟人了。”林子凡笑着为我介绍。
“老秦!”猥琐的胖子站起身朝我大喊了一声。
“老狗!”
这个猥琐的胖子叫江听白,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成为了警队有名的痕迹学专家,有着鹰一样的视力和狗一样的嗅觉。之前我在刑警队的时候和他就是老搭档了,他让我们称呼他为“鹰眼”,但我们背地里都叫他老狗。
“这位是薛……”林子凡正要为我介绍,那人自顾站起身径直向我走来,十分儒雅地伸出手。
“我叫薛杭,枪械鉴证组调来的。”
“都说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拳快,薛杭可是全能啊,警队新晋的散打和射击双冠军。”林子凡补充介绍着。
“幸会。”我们握了握手,点头示意。
听到这里,江听白立刻站起身,朝我们小声嘀咕了一句:“男人不能说自己快。”
“去去去,没个正形。”我眉头一皱,满脸嫌弃。
接着,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薛杭笑的也是很爽快,看来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高冷。
聊了几句之后,我才发现屋子里只有四个人,可是却有五个办公桌,明显还有一个人没来。
“还有一个人是谁?”我问道。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回答我的问题,可看他们略带深意的表情,却又像是在回答我。
“老秦,你真不知道啊?”江听白有些诧异。
三年不见,这些人怎么学会打哑谜了,我听的更是一脸懵:“我……不知道啊。”
江听白略带嫌弃的笑了一声,整个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直接一个战术后仰。
这下我更懵了,好像大学寝室里,室友们都在谈论一个非常火的梗,但是你根本不知道。
“咳咳,这可是个大人物,听说还是个大美女呢!”江听白瘫坐在椅子上,双脚架在桌子上,摆出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
什么大人物,大美女?我越听越糊涂。
警局不是没有女人,只是因为性别会让女性从事这份职业有着天生的劣势,所以警队的女人基本都是做内勤工作的。像刑警队这种每天出现场和凶手打交道的地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更别说专案组了。
不过话说回来,目前我们四个人,都是有一技之长或者接触过这个案子的人。所以能进入专案组的女人,肯定不是花瓶,想到这里,我对这个大人物大美女还真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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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可不简单,Uy of ati的海归高材生,犯罪心理学大师,尤其擅长犯罪测写,这次成立专案组,老大可是特意把她从省局借调过来的。”江听白边说边点头,一副自己和她很熟的样子。
“啥?啥大学?”
“辛辛那提大学。”薛杭笑着解释道。
“嗷嗷,辛辛那提,辛辛那提。”我有些尴尬,随即尬笑了几声。
“请问这里是专案组吗?”
一个女生背着单肩包走进屋子。
这人咋有些眼熟呢?
是她?!
那个巷口录我视频的女生?
她就是辛辛什么大学的海归?看不出来啊。
“是的,请进。”见我不说话,林子凡急忙应答了一声。
专案组人齐了,我们各自重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我叫黎梦,毕业于辛辛那提大学,专业是犯罪心理学,加入刑警队后担任犯罪侧写师,刚刚从省队调任过来……”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撇我一眼,估计也认出了我就是那个“打人”的警察。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犯罪心理学有多么高大上,我也是从业七年的刑警了,当然其中有三年在治安科。单说我干刑警那几年,跟着师傅不知道侦破了多少案子,也没用到什么心理学,传统刑侦是多少代人的传承,那都是经过实战考验的。还有那个辛辛什么大学,根本没听过,估计没什么能耐。
我对黎梦做出这番评价多少带点主观色彩,谁让她叫我叔叔,但我真的不觉得犯罪心理学有多么高大上,再看江听白那一副舔狗般的模样,还和人家聊辛辛什么大学,什么国外生活,一个没出过国的人也不怕露怯。
我们正聊着,有人推门进来了,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厚厚的档案夹向我们走来:“人都到齐了吧,我叫沈若山,从现在起,是专案组的组长。”
他还是那副模样,说话依旧是那副语气,从我刚进刑警队的时候,他就是那样。
如今我们又站在了一个屋子,一时间让我有些恍惚。
“成立专案组是省公安厅的决定,专案组成员是我从全省的警员精英中仔细挑选的,你们来到这里,说明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沈若山把档案夹分发给每一个人,又说:“这是三年前6·25跨境走私案的卷宗,还有这次8·28凶杀案目前所有的资料。从现在起,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我说!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和我提!只要是为了破案,所有的资源都可以调用!现在你们的任务,一个星期内破案!”
“是!”
沈若山说完,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显然,他这次接到的是死任务,一个星期破案。但他现在明显是一个甩手掌柜,只是适时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下面的每一步,都要我们自己去做。
我作为6·25大案的亲历者,默认成为了专案组的副组长。我们各自翻看着手中的卷宗,没一会,大家纷纷抬起头,向我投来目光。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
“走吧,咱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第三章:重返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一个废弃已久的写字楼第十八层,这栋楼原本是常春建筑公司的办公楼,老板叫郑水平,几年前工地出事伤了人,同时又被查出施工质量问题,老板郑水平直接卷钱跑路,欠下数千名员工的工资,员工讨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后来法院找到了老板对其强制执行,这才对受伤工人进行了民事赔偿,又补上了员工的工资。紧接着建筑公司倒闭,这栋楼也就荒废了。”
路上,林子凡向我们仔细介绍了一下案发现场的写字楼历史,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刑警,当我听到这个公司曾经发生过的一些负面事情后,不由地想起了之前经手侦破的一起案件,就是因为老板拖欠员工工资,而后讨薪过程中发生口角,最后失手杀人。
来到厂区门口,生锈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倔强地保留着这里的最后一丝尊严,但一旁坍塌的院墙却狠狠地扯下了这最后一块遮羞布,将这里肮脏的一面公之于众。
车子没办法进入厂区,我们只能步行前往案发现场。
迈步走进厂区,眼前的景象一片萧条,空旷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碎石瓦砾和各种垃圾随处可见。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公司从繁荣走向衰败的见证者,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案发的写字楼在厂区的最里面,需要穿过一排排红色的仓库,几只黑猫蹲坐在仓库顶上,它们拱起脊背,向我们几个“入侵者”发出厉声的警告。
长期没有人居住的地方,缺少生气,即便现在阳光明媚,还是会感觉到这里十分的阴冷,阵阵阴风从厂区深处吹来。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径直向厂区深处走去。
“我靠!”
身边的江听白突然扯开嗓子高喊了一声,顿时让我心头一紧。
回头看去,他肩头挂着一坨鸟屎,正怒视着头顶的一个乌鸦窝。从他充满杀气的眼神来看,倘若现在手里有一把手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乌鸦窝打下来。
我和他接触的时间不短,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有一次我们钻进下水道取证,满身的恶臭也没见他发脾气。
看来阴气过盛的环境,确实会让人的情绪变得不安与偏激。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向厂区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案发现场,路上又是黑猫又是乌鸦,多少有些晦气。
路的尽头就是那栋写字楼,外墙上用红色喷漆写着几个大大的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即便经过涂抹和清理,还是清晰可见。
门玻璃碎了一地,门锁如同虚设,迈步走进,大厅里更是破败不堪,坍塌的前台,破洞的椅子,一个三条腿的桌子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一切都在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极其严重的暴力事件。
这家建筑公司究竟发生过什么?眼前的景象让我对这家公司的过往充满了好奇。
案发现场在十八层,但这里的电梯早已经停用,想要到达那里,只有走应急楼梯通道。林子凡是案发后第一批进入现场的刑警,轻车熟路,直接将我们带到角落的楼梯间。
“啥?十八层?!”
听到这个消息,我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我已经不年轻了,一个快三十的人,还要做如此巨大运动量的事情。
这当然是玩笑话,关键在于,昨天追那个马拉松选手不小心崴了脚,现在脚踝处还贴着膏药,隐隐作痛。
“怎么了老秦,在治安科待了三年,不会虚了吧?!”江听白故作惊讶,刻意抬高了声音。
“放你丫的……”
斗嘴互骂是我们的日常交流,只是这次脏话刚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今天是专案组第一次行动,给他个面子。
正对嘴间,黎梦一言不发,直接迈开修长的腿踏上台阶。
我白了江听白一眼,紧跟着黎梦走上了楼梯。
我和她始终保持着三、四个台阶的距离,抬头便是她曼妙的身姿和摄魂的背影。
她今天穿着一身运动装,齐耳的短发扎着丸子头,这身打扮怎么看也是个在校大学生嘛。如此完美的背影,给我枯燥乏味的爬楼过程提供了一丝乐趣。
“到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黎梦踏上缓台,发出一个很是威严的声音。
我急忙回过神来站稳脚跟,险些撞在她的身上。刚抬起头便对上了她那充满疑惑的目光,她怔怔的盯着我,似乎发现了我爬楼梯的乐趣。
怀疑但没有证据,罪名是不成立的!
“累死我了。”
江听白拖着略显肥胖的身躯走上缓台,十八层的高度他中间足足休息了六次。再看黎梦,一口气爬到十八层,脸不红心不跳,说话中气十足,就连薛杭都十分佩服她的体能。
案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大门敞开,门口拉着警戒线。隔壁是一个超大的办公室,里面格子间的布局,应该是公司管理层办公的地方,反观那个案发现场的房间,更像是某位领导的独立办公室。
路过时,我刻意留意了一下格子间,里面原本整齐排列的办公桌全都歪歪扭扭,一些不要的文件丢的满地都是,抽屉柜子全被打开,不知道是员工得知公司倒闭后离开的匆忙,还是之后这里遭到了窃贼的光顾。
因为我在这里只看到了难以搬走的桌椅,没有看见其他任何值钱的东西。
挑开警戒线走进屋子,这里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地面上摆着几个用作勘查的警用记号牌。
尸体已经运走,但还是可以闻到淡淡的尸臭味。
昨天接到报案之后,第一批进入现场的警察同事们已经做了详细的现场勘查,但有些东西,需要亲眼看见,这种视觉冲击要比白纸黑字来的更实在。
福尔摩斯说过:你是在看,而我是在观察,这有很明显的区别。
这是专案组成立以来第一次集体勘查现场,但我们却展示出了别样的默契。我和林子凡在对现场进行勘查同时还原案发情形。黎梦站在门口注视着屋子里的一切,脑海中对凶手进行侧写。薛杭仔细查看通往案发房间的所有通道,计算着凶手出入这里的路径。江听白半蹲在地上,寻找着凶手可能留下的一切细微痕迹。
“我怎么闻到了这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江听白眉头一皱,又仔细闻了闻,补充道:“是一股中药味。”
大家先是一愣,紧跟着他闻了闻,都表示只闻到了屋子里的霉味,并没有中药味。
“是这个味道吗?”
我一提裤脚,露出脚踝处的膏药。
“一边去,哪有贴着膏药出现场的?会严重破坏了案发现场的气味。”江听白站起身,白了我一眼。
刚刚他还以为自己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本来一个完美的展示机会,全让我毁了。
从案发到现在,不算案发时间,单单接警到现在都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真有什么味道,早就散光了。但我贴着有强烈气味的膏药进入案发现场勘查,确实不太符合规则。
biquge.name
这时候,我电话响了,上面显示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备注:法医科任秋石。
“老秦,8·28凶杀案尸检结果出来了,你尽快来一趟,有新发现。”
公安局法医科,一个我已经三年没有涉足的地方,在我做刑警的那段日子,却是这里的常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酒精的味道,简单和走廊里几个法医科老朋友打过招呼后,我带着黎梦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穿着一次性蓝色隔离衣的男人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一个年轻的女性助手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他看见我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老沈头可算给你调回来了,自从你走之后,都没人陪我下班吃宵夜了!”
他越说越激动,准备冲上来给我一个拥抱,我立刻后退几步:“虽然我是全局唯一一个愿意和你吃夜宵的人,但不代表我不嫌弃你身上的味道。”
“任科长,我去化验科取报告了。”一旁的女助手将记录整理好,转身出门了。
“去吧。”
“这是新来的实习法医吗?”我问他。
他根本没有理我,目光落在了我身边的黎梦身上,向她伸出手:“这位瞧着眼生啊,你是老秦的新搭档吧,我是法医任秋石。”
初次见面,黎梦不好拒绝,伸出手,微微欠身:“你好,我叫黎梦。”
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黎梦手上的尸臭味今天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
“电话里你说有新发现?”见他和黎梦聊个每晚,我没好气地问道。
“两位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的情况可不一般,特别是这位女士。”任秋石嘱咐了一下,直接把我们带到了解剖室。
他径直走到解剖台前,掀开上面的白布,露出了一具无头男尸。
那是一具有些微胖的尸体,双手摊开,四指并拢,虎口大大张开。皮肤颜色发白,淡淡的尸斑,胸腔已经缝合完毕,卷宗上写道:死者的内脏被取走,填充了稻草。
这是我见过的比较“温和”的尸体了,有一次见到溺水尸体呈现的巨人观,让我一个星期没有吃下饭。
黎梦远远看了一眼,已经皱起眉头有些干呕,作为犯罪侧写师,平时应该很少和尸体打交道。
“你说的新发现是什么?”我问他。
“死者被两种不同的凶器分尸,力道、角度和手法都不一样。”
听到这里,我很是震惊,直接问他:“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是被两个人持两种不同凶器尸解的?!”
第四章:三号脚印
任秋石沉思了一会,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有几个凶手我不能确定,但目前的尸检结果来说,是这样的。”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任秋石重新带上医用手套,指着颈部的一处伤口:“虽然头颅已经被切下,但伤口却完整保留了下来。死者的致命伤在咽喉处,长三公分,割破了颈动脉和颈部肌肉,力量不大,但一击致命。凶器十分锋利且薄,是类似于刻刀、美工刀、解刨刀一类的刀具。尸体大量急性出血,皮肤上几乎看不见尸斑。案发现场有扇形的喷溅状血迹,死者应该是站着被人割喉,然后直接仰面倒地身亡。”
虽然尸体有头部,但目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也是比较壮实,能将一个成年男性一刀割喉,凶手的身体素质也是极高。
任秋石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束缚痕迹。”
“熟人作案。”我们异口同声,多年的共事让我们默契十足。
案发现场的办公楼在厂区最深处,且荒废已久,若非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根本不会有人去那里,更何况要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爬上十八楼。
如此说来,死者和凶手两人一定都与郑水平的建筑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死者的前胸被打开,切口长二十公分,切面平整,深度一致,与颈部的致命伤凶器一致,都是极其锋利且薄的刀具。死者肋骨完整,心、肺、胃、肝、脾被取走,只留下了肾脏和一些肠子,从取走内脏的手法来看,凶手应该不是很了解人体结构。”
一般的凶杀案追求的是致死性,取走头部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如此大费周章的取走内脏是为什么?还有填充稻草的行为,看上去更是多此一举。
“老秦?你想到什么了?”
见我不说话,任秋石试探性地问了我一声。
“没什么,你继续说。”
“经提取肠内消化物残渣检验,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在8月27日的上午十点至十一点之间,由于胃的缺失,很难判断死者生前具体吃了什么,但可以断定的是,死者体内没有发现致幻剂一类的毒品,且生前有过大量饮酒。”
饮酒,熟人作案,郑水平的建筑公司,郑水平已然成为了本案的核心。
“你刚刚说死者被两种不同的凶器分尸,力道、角度和手法都不一样?”我问他。
他绕到了解刨台的另一侧,指着尸体的颈部:“老秦,你看这里。”
死者颈部的肌肉有着十分明显的撕裂状,就连阅尸无数了任秋石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如此形状的伤口,死者的头分明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颈部致命伤的凶器和取走头颅的凶器明显不一样,刃长且厚,锋利程度也不如前者,应该是菜刀、砍刀一类的凶器。相比取内脏时的沉着冷静,取头颅时明显更加着急且使用蛮力。”
说完,任秋石把整理好的尸检报告递给我:“目前发现的只有这些,有什么新发现我再通知你。”
“好的,辛苦你了。”我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但他身上散发着的尸臭味让我及时缩回了手。
“没事,今晚等你吃宵夜。”任秋石像往常一样,朝我微微一笑。
一个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那种微笑是很瘆人的。
“吃宵夜可以,但之前你最好先用洗米水好好泡一泡,你身上的尸臭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和任秋石道别后,我们走出法医科,黎梦的脸色煞白,看来那个尸体的样子让她有些不舒服。我打趣道:“还没吃饭吧?对面有一家卤煮,味道很棒!”
黎梦发出几声干呕,怒视着我:“虽然我不是警队的散打冠军,但是我的鞭腿一样会让你瘸上几天。”
我耸耸肩,及时闭上了嘴,脚踝的膏药还没有揭下去,我可不想腿上也贴一张。
如今案情已经有些明了,一切线索都指向郑水平的建筑公司,郑水平成了本案的核心,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郑水平。
刚出法医科,我的电话响了,是林子凡打过来的。
“秦队,接到报案,公园垃圾桶发现了一颗人头,我已经带队到了现场。”
接着,我收到了一张他从现场发来的图片。
“有新发现了?”黎梦走到我身边问我。
我抿了抿嘴,没说话,将手机递给她。
图片里是一个男性的头部,面部肌肉严重扭曲,脸色惨白,怒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很吓人,这张脸只要看一眼就会深深刻在你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黎梦仅仅是瞄了一眼,就快速跑进卫生间狂呕。
本来我还好,听见她的呕吐声,也有点控制不住,跑进了卫生间。
一个小时后,我和黎梦坐在专案组办公室,各自盯着眼前的盒饭,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没一会,林子凡走进来,满脸严肃地看着我:“秦队,经过检验,垃圾桶发现的人头,属于8·28凶杀案的无头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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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明死者身份了吗?”我立刻问道。
林子凡深吸了一口气:“郑水平。”
“啊?!”
郑水平是本案的核心,本来还指望从他那里寻找一些线索,没想到他竟然是本案的死者。
半小时后,专案组进行第一次线索汇总。
“死者郑水平,男,39岁,身高178厘米,体重80公斤,常春建筑公司法人,从事楼房改造和室内装修生意。三年前因为施工出现事故,导致一名员工被砸断了双手,同时被爆出施工质量存在问题。事后,郑水平拒绝对受伤员工进行赔偿,并卷钱跑路。于半年后被起诉,法院对其强制执行,对受伤员工进行民事赔偿,同时补上了所欠千余名员工的工资。
半年前,郑水平养精蓄锐决定东山再起,并大量雇佣曾经旗下员工。
经过对其社会关系调查,郑水平经常酗酒,且喜怒无常,公司倒闭之后,妻子与其离婚,目前郑水平处于单身独居状态。”林子凡对死者郑水平进行了情况概述。
我把尸检报告投影到大屏幕上:“我刚刚从法医科回来,死者身上有三处伤口,颈部为致命伤,方向由上至下。可以初步判断,凶手的身高至少在178厘米以上。第二处伤口在前胸,刀口平整,毫不慌乱,第三处伤口在颈部偏上,凶器,力道都有变化,不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性。”
江听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时不时点着头。
“老狗,你是痕迹学的权威,说说你的发现。”我朝他递了个眼色。
江听白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案发现场共发现三个足迹。”
三个足迹,也佐证着一起经过计划的团伙谋杀案。
“经过痕迹检测,一号足迹,来自死者郑水平;二号足迹,鞋码为41号,身高在160至170之间,体重为70公斤左右;比较诡异的是三号足迹,只有半个脚掌。”
“半个脚掌?”我听得一愣。
“是的,而且是前半个脚掌。”江听白补充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三号足迹一直是踮着脚走路的?”薛杭十分诧异,
“恐怕没有人能一直踮着脚走路,更何况要踮着脚走上十八楼。”
案情刚刚有些明朗,一个奇怪的脚印再次为本案罩上了一层迷雾。丢失的内脏,填充的稻草,还有现场神秘的祭坛图案,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
“这次凶杀案的报警人还没有查到吗?”我问。
林子凡摇摇头:“技侦部门已经尽力了,报案电话是一张新电话卡,没有经过实名绑定,无法追踪到具体位置。本次发现的人头在公园处的一个垃圾桶,被一个拾荒的老人发现的。刑警队的同时正在调查公园的监控,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
人头被随意遗弃到公园的垃圾桶,这与隐藏身份的初衷相违背。
“黎梦,把你的犯罪侧写分享一下吧。”我说。
黎梦看着手中的卷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凶手为男性,中等身材,偏瘦偏矮,年龄应该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高等学历,专业技能出众,外观整洁,看上去礼貌得体,家境殷实,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常常表现出一副不自信的状态,因为一次变故,导致家道中落,从此郁郁不得志,有自杀倾向和暴力倾向,但心理素质极好。”
“调查一下郑水平的社会关系,还有曾经建筑公司的员工,特别是受伤断手的那名员工,重点排查符合侧写条件的人员。”
第五章:筒子楼
这是一栋歪歪扭扭的筒子楼,楼的顶部与下面极不对称,憋屈地坐落在两栋整齐的居民楼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贯穿了十几户人家,走廊里挂满了住户的衣物和床单,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洗衣液刺鼻的味道。
“咚咚咚!”我敲响了一家住户的门。
经过调查,这户的主人叫刘丹云,是郑水平的前妻,自离婚之后,她就带着女儿搬进了这里。
“咚咚咚!”
“没在家?”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开门,黎梦怔怔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一栋比较老旧的筒子楼,隔音较差,家家的房门也不算防盗门。我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没一会,电视被关闭,声音也戛然而止。
里面一定有人!
“请问是刘丹云女士家吗?”我抬高了声音,又重重敲了几下。
过了两分钟,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里面不会出事了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来破门。”黎梦后退几步,拉开架势准备破门而入。眼前的房门十分破旧,合页也有些松动,几脚下去破门不是问题。
我急忙拦住她,警察私闯民宅可不是一件小事。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里面这才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找错了。”
我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绝对没有错,我们来之前刚在社区确认过。
“开门,警察!”
我正要开口,黎梦突然高喊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到了,她今天有些暴躁。
不过这一嗓子果然好使,下一刻门就打开了一个缝隙,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眼睛。
“我们是警察,来找你调查一些事情。”
门又被打开了一点,一个女人探出身子,眼神有些恐慌的看着我们。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民警,来找你调查一些事情。”今天我们穿的是便衣,说完,我们向女人出示了证件。她这才有些木讷地点点头,打开房门让我们进屋。
屋子里是一室一厅,六十平米左右,屋子虽然小,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两位警官请坐。”她让我们坐下,又颤巍巍的倒了两杯水递上来,身子抖个不停。
大家平时看见警察都十分亲近,可真有一天警察上门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慌的。
“你是刘丹云女士吧,我们这次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郑水平的情况。”我放慢了语气,努力帮她平复着心情。
她没说话,弱弱的点了点头。
“请问郑水平……”
我话刚说一半,突然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响动,职业的敏感性让我立刻警觉起来,伸手摸向腰间,死死盯着紧闭的卧室房门。
刘丹云见状急忙站起身,朝屋子里喊了一句:“瑶瑶,出来吧,是警察叔叔阿姨来走访。”
片刻,卧室门锁转动,打开一个缝隙,露出一个女孩的半张脸。
这娘俩一模一样的行为引起了我的怀疑,这种举动是下意识的,她们一定在害怕什么。
我朝身边的黎梦使了个颜色,黎梦站起身走向卧室,轻轻推开房门,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
“小姑娘真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呀?”黎梦微微欠身,换了一种十分可爱的声音问道。
“我叫郑念瑶。”女孩轻声答道。
黎梦温柔的理了理女孩鬓角垂落的发丝:“姐姐是社区的民警,能和你聊聊天吗?”
“好。”女孩弱弱的点点头。
黎梦回头看了我一眼,带着女孩走进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现在,女人坐在我对面,身子蜷缩在一起,欲言又止。
“你不要紧张,今天我们来是向你询问一些关于郑水平的事情。”我轻声说道。
女人的目光不断躲闪,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好。”
“你和郑水平离婚多久了?”
“两年半了。”
“什么原因呢?”
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不觉间涌现了泪光,似乎有数不清的委屈:“那年他生意上失败了,好像惹上了官司,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法院的人来了,他赔了不少钱,房子车子都卖了。”
我点点头,听她继续说。
“之后的那段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不停的喝酒,喝酒之后就拿我和孩子撒气,骂人不说,还动手打人。那段时间我被打的鼻青脸肿都不敢出门,但是我理解他,生意的失败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他喝醉之后就像发疯了一样,不但打我,还打孩子,后来……后来我们就离婚了。”女人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短短的几句话让她回忆起了那段黑暗的时光,哭的身子抖个不停。
我急忙抽了几张纸递上去,轻声问她:“离婚之后他有来找过你吗?”
“离婚之后,我带着孩子不敢回娘家,在外面租房子住,他有一次喝多了去我娘家要人,和我爸妈大吵了一架差点动手。后来他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的住处,来家里又打又骂,还砸东西。后来我带着孩子又搬走了,这两年一共搬了六次,就是为了躲着他……”女人不停地哽咽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看着她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继续问下去,在她眼里,郑水平不仅是他前夫,更是一个恶魔。但作为警察,我必须要问清楚。
“上一次他来找你,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女人擦了擦眼泪,沉思片刻:“有三、个月了吧,那时我刚刚搬到这里没多久,他就找了上来。出奇的是,他那次虽然喝的比较多,但心情格外的好,给我们娘俩买了不少东西又给了不少钱。他一直在说自己马上要东山再起,又成立了一个公司,马上就能赚大钱什么的。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看来郑水平那段时间准备重新成立公司,筹备的还不错,据说还大量雇佣曾经旗下的员工,本来是一件好事情,究竟是什么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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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索间,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警官,他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看着她迫切的眼神,我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郑水平死了。”
“什么?!”
女人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血色全无,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一刻,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太多情感,有释怀,有不舍,有痛心,有茫然。
卧室的门开了,黎梦和小女孩手牵着手走出,女孩原本凌乱的头发经过梳理,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蝎子辫。
“瑶瑶要好好学习,过几天姐姐再来给你编头发。”
刘丹云木讷的送我和黎梦离开,随着身后的房门关闭,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我作为一个刑警,需要客观的去判断一些事情,对于刘丹云和郑水平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两个人会懂。
“要是我男朋友敢打我,我一定会先把他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我和黎梦正在楼下的一家面馆吃面,突然听到她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被呛到,一根面条险些从鼻孔喷出来。
“滋溜——”
“你真恶心。”黎梦放下筷子,眉头紧锁满脸嫌弃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和我说话态度总是这样嫌弃,看看你和小朋友说话的时候,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多温柔。”我大口秃噜着碗里的面条。
黎梦笑了一声,用一种带有挑衅意味的语气说了句:“你不配看到我温柔的一面。”
我靠!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为了避免继续自取其辱,我主动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在屋子里和小朋友聊什么了?”
黎梦用手托着下巴,瞟了我一眼:“这是女生之间的秘密。”
正当我尴尬无比的时候,林子凡及时帮我解围。
手机传来一个视频,上面是一段用手机拍摄的监控录像片段,光线较暗,画面看上去很模糊。
夜里的公园,路灯昏暗,一个男人披着雨衣,佝偻着身子,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踉跄地走向垃圾桶。
可那天夜里,根本没有下雨。
第六章:抓捕
雨夜,是凶杀案的多发时刻。
大雨,可以严重破坏现场,冲刷掉大量的犯罪痕迹,雨衣更是隐藏凶手身份的绝佳服装。
但如果没有下雨,那么雨衣就成了绝佳的破案线索。
监控摄像里,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正在公园抛尸,确切的说,是在遗弃一起凶杀案死者的头部。
头部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十分随意的丢在一个垃圾桶中,动作连贯,就像是在丢弃一个喝过的可乐瓶。
可以判断出,那是一个男人,走路姿势非常怪异,弯腰低头,身子有些佝偻,雨衣帽子下的脑袋格外的大,比常人至少要大上三圈,和那个佝偻的身体极其违和。
“能看清楚他的脸吗?”我站在电脑旁,问道。
江听白坐在电脑前,侧过身子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他活动了一下双手,直接将画面放大一百倍,用电脑做图像清晰技术处理。一串串看不懂的代码输入后,图片果然变得清晰起来,结果显示,雨衣帽子下,是一个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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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老狗,专业技术依旧过硬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假客气一下。
“低调,低调!”
戴头盔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驾驶非机动车的司机,一种是建筑工人。
在建筑工地,头盔的颜色,代表着等级。
戴黄色头盔的是普通施工工人,蓝色头盔是技术工人,红色头盔一般是甲方或者领导视察时戴的,白色头盔常见是监管人员一类的管理层。
这让我不由地又想起了郑水平的建筑公司。
“嫌疑人周力,曾在郑水平的常春建筑公司任总监一职,研究生学历,未婚,有精神病病史,目前靠拾荒为生,现住和平桥桥洞下的一个临时窝棚。”
半小时后,专案组办公室内正在制定抓捕方案。
“8·28凶杀案极其恶劣,是对我们警方的严重挑战,务必将他抓捕归案!注意,周力身上很有可能携带武器,每人都要携带警械,一定要注意安全!”专案组组长沈若山站在屋子里,表情严肃,对我们下达抓捕命令。
枪械库内,我们排队领取警械,登记备案。薛杭和林子凡携带警用九二式半自动手枪,我和黎梦、老狗三人携带警用快克枪。
每个城市都有流浪汉,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他们大多患有残疾,更多的是精神疾病,他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着自己的安身之所。一个角落,几张报纸,就是他们的家了。
他们与乞讨者不同,自力更生,从不向他人索取钱财。
周力也是一个流浪汉,但他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浪汉。他有着高等学历,有着过硬的专业技能,特别是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他年纪轻轻就在郑水平的建筑公司担任总监,主要负责建筑公司的投标工作。
本来他还会有一个崭新的人生,但一次投标失败,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和平桥下,有一个简易的建筑,几块亚克力板的搭建,组成了一个可避风雨的窝棚,如此经不起常人一脚的窝棚,却有一个打满钢钉的老式铁门。
一扇门,在周力的心中,就是一个家。
专案组带着一众警员已经封锁了所有的逃跑路线,慢慢向桥下的窝棚进行合围。
“行动!”
不远处的一个警用巡逻车里,沈若山看着监控摄像头,用对讲机向我们下达行动命令。
薛杭手持警用手枪,快步上前一记侧踢,铁门并没有锁,发出一声巨响。
铁门打开,又慢慢的弹了回来。
我和林子凡紧跟着冲进窝棚,里面并没有人。
一个由稻草和报纸简单组成的地铺,一旁摆着一个断腿的桌子,上面还有半个吃剩的馒头。亚克力的墙上打着铆钉,上面挂着一整套高档西装,落着厚厚的一层灰。
除了灰尘,这里非常干净,没有一丝异味,没有人能想到,这里是一个流浪汉的住处。
薛杭快步上前,在墙角发现了一件带血的棉衣,棉衣下面是一把卷刃带血的菜刀。
“沈局,没有发现嫌疑人。”
我刚通过对讲机向沈若山传达现场状况,就听见对讲机里传来一句高喊。
“站住!警察!”
是黎梦的声音。
抓捕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黎梦仅仅是高喊了一声,一个在阳光明媚的正午穿着雨衣的人就停下了脚步,黎梦甚至没有掏快克枪,快步上前反手将他摔在地上控制住了,接着为他戴上了手铐。
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就这样毫无反抗的被制服了。
审讯室内,一盏灯照亮了屋子,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嫌疑人周力坐在椅子上,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四处看看,没有丝毫的紧张。
“说说吧,郑水平是怎么回事?”
薛杭和林子凡坐在审讯室里,把问题抛向周力。
经过对周力住处的棉衣血迹和菜刀上的血迹检验,还有对周力的足迹核实,证明血迹来自郑水平,足迹也符合案发现场的二号鞋印。
“郑水平?”周力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这里哪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了这里。
“不用装傻,我们没有证据也不会把你抓到这里。”林子凡微微一笑,这种装傻充愣的人他见多了。
周力怔住了几秒,眯着眼睛迎着灯光看向林子凡,许久,他缓缓说了一句:“他瞪我。”
短短三个字,他说的十分平淡,甚至带有一种无厘头的黑色幽默。
郑水平瞪了他一眼,他就把郑水平杀了?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通过这一场审讯来得出答案。
内脏丢失,地上奇怪的祭坛图案,割喉的凶器,还有杀人动机。
“然后呢?”林子凡带着笑意继续问道。
“我怕他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所以我就先把他的脑袋拧了下来,本来准备过几天还给他的,但是脑袋有点臭,我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周力说的仍然平淡,仿佛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破案无数的林子凡懵了,一时间有些词穷。
“你是怎么杀了他的,内脏去哪了?”薛杭追问道。
周力也懵了,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什么内脏?我没杀他!我没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把脑袋还给他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该还给他的!”
林子凡急忙坐起身,打断了薛杭的问话,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和谐:“周力,你把那天见到郑水平的事情,仔细的跟我说一下,你是怎么约他去的办公楼,去办公楼做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不着急。”
周力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那天我正在外面捡东西,捡到了一把菜刀。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郑总找我有生意要谈,地点就在公司的办公楼。我没多想,立刻就去了办公楼找他,不巧的是,那天公司停电,电梯不好使,我只能爬上十八楼。进屋的时候,屋子里很臭,很腥,郑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我轻声叫了他几声,他不理我,还瞪我,好像很生气。我怕他像以前一样打我,就准备逗他玩,把他脑袋拿走,准备过几天再还给他。我怕他不信,我就把裤腰带抵押给他。可是我撒谎了,我没还给他,还把脑袋扔了……”
故事越来越离谱,但如果他没骗人的话,就说明周力到达现场的时候,郑水平已经死了,而且内脏已经被取走,周力把自己的稻草腰带放进了郑水平的胸腔。经过调查周力的手机通讯记录,我们发现了他说的那个电话,和报警电话号码一致。
凶手杀了郑水平,又通知了周力去现场,最后报警。既认识郑水平也认识周力,凶手一定也在郑水平的建筑公司上班。
“叙事能力这么强,带他去医院做一个检查,看看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审讯室外,沈若山眉头紧锁,说了一句。
经过医院的诊断,还有调取周力过往的就诊记录,周力确实有精神障碍。
诊断书上说,他于三年前第一次就医,头部受到钝器重击,破坏了头部神经。那段时间,周力还在郑水平的公司任职。
又是三年前,又是郑水平的建筑公司。
第七章:完美的证词
周力,一个精神病患者,切下了郑水平的脑袋。
案件到这里,证据链无法闭合,似乎走进了死路。
割喉的凶器,神秘人的电话,诡异的三号脚印,案发现场的祭坛图案,丢失的内脏。这些疑问都还没有解决,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一切都告诉我,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但真相似乎已经慢慢浮出水面。
周力已经被刑事拘留,需要对他进行精神病人刑事责任能力判定。
为了能加快破案进度,我们决定兵分两路,对案发现场重新勘查,进一步尸检,对已有线索进行重新整合调查。
这是一起有计划的凶杀案,高智商犯罪。而我们对真正凶手的了解只有一个诡异的脚印,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我和黎梦决定继续对郑水平的公司进行调查,首先调查的对象便是当年工厂事故的断手员工——刘延。
刘延的家并不难找,在一个回迁楼小区。
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偏矮偏瘦,模样倒是特别斯文,戴着眼镜看上去知书达礼,他穿着一个深蓝色T恤衫,灰色运动裤,光脚穿着人字拖。
他就是刘延,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他完全符合黎梦之前作出的犯罪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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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是?”
刘延看着我们,用一种带着磁性的嗓音发问。
“警察。”
我向他出示证件,同时用双眼紧紧锁住他,观察他任何的微表情变化。普通人和犯罪嫌疑人听到警察两字作出的下意识反应肯定是不一样的,即便他有再完美的谎言。微表情是一门学问,更是一个资深刑警的特有技能。
刘延有些发愣,接着用手背扶了一下眼镜:“两位警官有事吗?”
那双手有着严重的骨骼畸形,手背上一道道伤疤似乎是治疗骨折时钢钉留下的痕迹。
“你叫什么名字?”黎梦突然发问,她也觉得刘延的外表完全符合自己的犯罪侧写。
“我叫刘延。”
听到刘延这个名字,黎梦更加坚定的认为他就是本次凶杀案的凶手。她皱起眉头,十分严肃的追问道:“郑水平你认识吗?”
“郑水平?认识,他是我以前的老板。”
黎梦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摸向后腰,准备取手铐控制嫌疑人。
犯罪侧写只能作为辅助破案的技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而且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只有一个诡异的脚印,证据不足,即便抓了他,最多也只能关他四十八小时。
我急忙上前一步,打断了黎梦接下来的动作:“我们能进去说吗?”
两个警察突然上门让刘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愣了几秒后,木讷地点了点头,侧过身子让我们进去。
走进大门,眼前是一个偌大的客厅,最里面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一个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餐桌旁看着我们。
“快吃饭了吧?”我微微一笑。
“嗯,正吃着呢。”刘延也露出笑容。
“那你先吃,吃完饭咱们再慢慢聊,我们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向你问问郑水平新公司成立的事。”
我刚说完,黎梦就用一种十分诧异的目光看着我。警察上门调查嫌疑人,竟然不着急?按照程序不是应该直接带回刑警队审讯吗?
她是一个高学历海归,理论知识毋庸置疑,但她还是在基层工作的时间少,警察办案,是在无数个细节中寻找线索,并不是像书本中的理论一样按部就班完成侦破程序。
“两位警官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吧,我媳妇做菜的手艺可是一绝。”刘延十分礼貌地向我们发出一同就餐的邀请。
“谢谢,我们吃过了。”我微微一笑,礼貌回绝。
“那两位警官请坐吧,我马上就好。”
刘延话刚说完,妻子已经为我们倒了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从她不断向刘延投去求助的目光来看,她内心很是慌张。相反,刘延表现得十分自然。
但也太过于自然了。
“我能随便看看吗?”
“警官请便。”
刘延重新回到餐桌前坐好,十分自然的继续吃饭,仿佛我们两个警察是他多年的好友一般。刘延妻子欲言又止,机械地吃着碗中的米饭,忘记了吃菜。
黎梦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接坐在沙发上。
我在客厅里随便走走,不时的用余光观察刘延的一举一动,他拿着碗筷的双手抖个不停,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肌肉抖动,像是得了帕金森。
虽然他符合黎梦作出的犯罪侧写,但这样一个身材瘦小,文文弱弱且双手有残疾的人,怎么可能是郑水平的对手。以郑水平的身体素质来看,单手就可以把刘延拎起来。
法医科的任秋石说过,郑水平是被割喉,而且是一击致命,角度自上而下。前胸的切口更是平整,他一个拿碗筷都抖的人,怎么持刀取走内脏?就算刘延有杀人动机,但也没有杀人能力。
没走几步,我看见电视柜上摆着一张三口人的全家福。
“孩子没回来吃饭吗?”我随口问他。
“嗯,孩子住校,放假才回来。”
听到我问话,刘延立刻放下碗筷,咽干净嘴里的饭菜,微微侧身,面对着我答话。
看见他彬彬有礼的样子,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吃饭。
把照片放回原处,我发现电视柜上还有两尊神像。
神像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一点也不和善。这是两尊印度教的神,之前侦破跨国走私案的时候有过了解。
一尊是蓝色湿婆的神像,湿婆大神象征着毁灭与重生。
一尊是黑色的迦梨女神,象征杀戮,她用镰刀砍下恶魔的头颅,但恶魔的每一滴血滴在地上都会复生,所以迦梨女神用盘子接住恶魔头颅滴下的血。战胜恶魔的同时自己会变的嗜血,迦梨女神疯狂踩踏大地,众生涂炭,湿婆大神便躺在迦梨女神女神身下,让她践踏自己,来平息嗜血怒火。
一个印度教的小典故,挺有意思。
转身离开,走向卧室,卧室是比较私密的地方,我简单看了一眼并没有驻足太久。隔壁是次卧,应该是孩子的房间,墙角是一张学习桌,上面的台式电脑还是工作,停留在一个PS界面,是一张还没有完成的室内设计图。
“警官。”
身后传来刘延的声音,他已经在沙发前坐好,妻子在收拾餐桌。
“你在郑水平的建筑公司工作多久了?”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刘延的目光飘向天花板,人在仔细回忆一段往事的时候,目光会下意识地看向上方或斜下方。
“六、七年了吧……”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肯定道:“六年半。”
“你主要负责什么工作?”我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始问下一个问题。
“负责装修设计。”
“你这么高的学历,在公司的职位不低吧。”我随口打趣道。
听我这么说,他连连摆手,谦虚地笑了一声:“警官说笑了,我哪是什么高学历,就是一个普通的本科毕业,由于精通电脑,在公司干了几年,勉强升了个总监。”
我笑了笑,又停顿了几秒钟,故作惊讶的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听我问起自己的手,他下意识弯腰,双手僵硬的扣在一起放在身体的另一侧,似乎对自己的双手十分不自信,想要隐藏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又一次去施工现场,脚手架坍塌,墙体倒下把我压在了下面,双手粉碎性骨折……”
他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我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现在我生活的每一天,都是我捡来了。”
“公司给你赔偿了吗?”我点点头,表示出惋惜和同情。
“唉,赔偿是赔偿了,就是晚了一些,倘若他能早点赔偿,我的双手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事故发生之后,是工友把我送到了医院,郑水平只是付了点住院费,连面都没露。事故的发生原因在于施工质量问题,郑水平眼看事态变大,控制不住,直接圈钱跑路了,我因为没有足够的手术费用,错过了最佳的医疗康复时期,双手就这样了。”他苦笑了几声。这是他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如今他能平淡的向我讲出这段往事,说明他已经走出了阴霾。
刘延目前说出的答案,和我们调查的结果一致,他并没有说谎。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越是这种天衣无缝的回答,越让我觉得奇怪。
这是一起经过周密计划的凶杀案,属于高智商的犯罪,近乎完美。若不是现场留下的那个奇怪脚印,我们将对凶手一无所知。
但我相信真相只有一个,也许就隐藏在他看似无辜的表情之后。
第八章:无证的犯罪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秘密,藏在阳光都无法照进的深渊,在深渊的最深处,住着一个恶魔。
如果有人愿意告诉你他的秘密,那么这个秘密多半是假的。
刘延对于我的提问对答如流,逻辑缜密,条理清晰,这一切都太完美了。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我依旧是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问他。
“我现在给各个建筑公司打一些零工,出一些室内设计概念图,虽然现在手不好使,但多费些时间,总会完成的。”
我只问了他的工作,还没来得及问他双手是否会影响工作,他就已经提前回答我了。
“你还信印度教啊?”我突然话锋一转,转到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上。
他脸上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唉,那段时间,我的人生极度黑暗,不怕警官你笑话,我多次有过自杀的念头,可当我看见妻子孩子的时候,又生出了活下去的勇气。后来,妻子陪我四处旅游,出去散心,无意中接触到了印度教,缘分使然突然心生顿悟,自己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他的回答我只听了个大概,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他话音刚落,我没有像前几个问题一样停顿几秒,不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突然发问:“你认识周力吗?”
当一个人适应了谈话节奏后,话题的转变,提问的加快,都会让他有一个短暂的信息处理空白期。可他的回答依旧十分自然,甚至没有一丝话题过渡的转变,似乎早就知道我会问起这个人。
“周力?当然认识,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只可惜,好好个人,跟错了老板。”他缓缓说道。
我只问了他关于周力的事情,他简单回答后很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老板身上,似乎有意在引导着我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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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所有的问题都是如此,我一个简单的问话,他在回答时把我有可能提问的附加问题都给出了答案,这很违反谈话逻辑。
这个刘延,有些不简单。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本来就要问他关于郑水平的事情。
“为什么说周力跟错了老板?”我顺着他的引导继续问道。
“周力是一个厉害人物,高等院校毕业,研究生学历,思维灵敏,口才极好,在公司主要负责施工项目的投标。后来他突然离职了,具体的事情我也是听说的,是真是假不清楚。有一次公司发现一单大生意,郑水平像往常一样派周力去投标,但是投标失败,生意被其他的建筑公司抢走。郑水平十分生气,在办公室痛骂周力,还动手打了他,周力头破血流打成了脑震荡,郑水平因此赔了不少钱。所以郑水平从那以后就对赔偿一事十分敏感,我估计这也是后来我出事他卷钱跑路的原因。”
他表述的十分流畅,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日而不是三年之前,如此条理清晰甚至给了我一种他是周力被打事件目击者的感觉。
“你觉得郑水平这个人怎么样?”我不再和他拐弯抹角,开口直刺他的要害。
“他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白手起家,自己成立公司,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不良嗜好。但是这个人似乎有暴怒症,情绪特别不稳定,员工稍微出现点错误他就会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员工都害怕他。”刘延说着,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避。
“哎?听说他最近又成立新公司了,还大量雇佣原来公司的员工,他有联系你吗?”
“是吗?他又成立公司了啊,他没联系我。”刘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黯然伤神:“谁会联系一个残疾人呢。”
“你恨他吗?”
他看着我,一双眼睛突然变得凶狠,仿佛能把我撕碎。
“老实说,我恨他,他毁了我的人生,但是恨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
没一会,刘延妻子端来了装满水的泡脚盆,又往里面丢了一个自制的泡脚药包,随着药包的浸泡,发出一股浓烈的药味。
刘延朝我们微微点头,把双脚泡进热水里:“不好意思,我每天饭后都要泡脚,这样有助于血液循环,对我的双手有康复帮助。”
“这几天不要离开本市,我们有问题会随时来找你。”我收起录音笔,和黎梦站起身。
刘延没有动,她妻子送我们出了门。
刚出门口,耳边就传来黎梦的挖苦:“问了那么多问题,问出什么了?”
“你不觉得他刚刚所有的回答都很怪吗?”我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
“很怪?我没觉得啊,他的回答都很正常。”
黎梦冷笑一声,一定在觉得我刚刚什么都没问出来,就鸡蛋里挑骨头,故弄玄虚。
“他的回答确实正常,但太正常了。”
我坐在车里,望着刘延家窗子的方向,一言不发。我现在很乱,一个刑警的直觉告诉我,刘延就是凶手,但目前却没有一样证据能证明。
刘延的身高,不可能对郑水平造成由上至下的割喉伤。刘延的双手,不可能平稳的持刀取走郑水平的内脏。
他究竟是如何完成行凶过程的。
“你说……他知不知道郑水平已经死了?”黎梦坐在副驾驶,突然问我。
“他当然知道,因为人就是他杀的。”
我微微一笑,发动车子,驾车离开。
也许此刻,刘延正在窗口注视着我们。
回到专案组办公室,林子凡和薛杭正趴在办公桌上,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秦队。”
见我进屋,林子凡下意识站起身向我打招呼,这已经成为了他的肌肉记忆了。
“你嗓子怎么了?”我一皱眉,听林子凡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刚在KTV唱了十遍青藏高原一样。
“秦队,我们刚刚给郑水平公司曾经的员工们分别打的电话,一共问了一百多人,他们大多数都收到了郑水平新公司的邀请。”林子凡说完,端起水杯大口喝着。
“一百多人,都问了?”黎梦惊讶道,这可不是一个小的工作量。
薛杭点点头:“对,都问了。”
我瘫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不对劲:“薛杭的嗓子怎么没事?”
林子凡一杯水喝完,接着又喝了一杯:“人家是习武之人,会用丹田气,我就比较遭殃了。”
“老秦,快来,我有新发现!”江听白像鬼魅一样趴在我身后的玻璃窗上,把我吓个半死。
“老狗,你的新发现要是不能给我惊喜的话,我就让你领略一下我的打狗棍法。”
“三号脚印,绝对惊喜!”
第九章:足迹鉴定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是我还在警察学院读书的时候,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在现代刑侦技术上,任何一个蛛丝马迹,都可以成为破案的关键。
指纹可以通过手套隐藏,但足迹即便带着鞋套也会留下痕迹。
人在走路时鞋底一定会有磨损,鞋底微粒结构发生形变、破裂、剥落等损耗,形成一种缺陷特征,这种特征的形状和特点能通过穿用的鞋底反映出来,不受鞋底材质影响,而受人体脚型结构、脚掌面着力情况、人行走习惯动作、运动方式等因素决定支配。因此,磨损特征会出现在某个人穿用的所有鞋子上,虽然清晰度不同,但也具有重复性。
从解剖学观点来看,正常人的人体器官各部分具有一定比例,我国古代就有“力七坐五盘三”之说,即头长为一个单位,身高为七个单位,脚长与头长基本一致。所以通过足迹可以推断出一个人的大致身高。
而通过足迹的宽度,可以推断出一个人的体形。体胖的人,脚弓较低、脚掌宽大丰满;体瘦的人,脚弓较高,脚型较瘦。对于小脚穿大鞋或大脚穿小鞋的足迹,同样可以通过步长、步宽、步角和重心情况进行推断。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还是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痕迹鉴定科,江听白的主场,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各种精密仪器前已经痕迹检验。江听白绕过他们,直接把我带到了最里面。
“自从发现这个三号脚印之后,我们一直在对其进行各种检测,如今终于有重大突破。”江听白拿起桌子上的一张鉴定报告递给我。
“经过对现场发现足迹的行动轨迹来看,嫌疑人进入厂区后直接走向办公楼十八层,目的性极强,步距较大,根据半个脚掌进行赤足模拟,嫌疑人为男性,身高应该在170左右,身形偏瘦偏小。”江听白指着鉴定报告上面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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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这些线索明显不能对案情有着绝对的突破性进展。
“别急,你再看这个。”他说完,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鉴定报告递给我,这张包裹上面印着黑色的图案,看上去像是医院的B超报告。
“通过对足迹的光学痕迹鉴定,发现了这个足迹的受力情况。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足迹,只有前半个脚掌,可以确定他是踮着脚走路。而且我们发现,嫌疑人有着明显的大脚趾内翻情况,即大脚趾与其他四根脚趾之间的缝隙十分大。”
拇指内翻属于一种骨骼畸形,常见于遗传因素,不排除因为后天走路习惯和长时间穿不合脚的鞋造成。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鞋造成拇指内翻呢?
江听白不愧是我的老搭档,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猜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他坐在痕检科的一张转椅上,跷着二郎腿,一副邀功的态度。
“通过我们对鞋底条纹的比对,发现这个足迹的鞋尖款式特别短平,不同于常见鞋的款式,应该是一种拖鞋。”
拖鞋?谁会穿着拖鞋出门行凶杀人?还要踮着脚走上十八楼?
重要的是,什么样的拖鞋会造成拇指内翻呢?
“人字拖!”
江听白猛地站起身,转椅向后滑出好远,接着他特意嘱咐我:“千万不要走进思维误区,虽然人字拖有几率造成拇指内翻,但需要有一个时间前提,没有人会常年穿着人字拖的。”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人会常年穿人字拖呢?即便是去行凶,也穿着人字拖。
倒是有着重大嫌疑的刘延,那天穿着人字拖。
“干得好,老狗,你这个线索非常重要。”
江听白拉回身后的转椅坐好,我本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他身子一动,我直接拍到了他的头上。
每个人都有一块逆鳞,别人触碰不得,江听白的逆鳞就是发型,除了理发师,他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碰自己的头发。
“老秦!你故意的吧!”我们搭档多年,当然都知道对方的性格。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搭档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他的头发,不是因为怕他生气,而是他比我高一头,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碰到。
“啊!!!”江听白有些抓狂,浮夸的表现好像他有什么大病一样:“就是因为我极其讨厌别人碰我头发,所以我才努力长得这么高!没想到今天被你这个巨人碰了头发!”
他口中的巨人,是指被锯了腿的人。多年的友情让我丝毫不感到被冒犯,相反看到他抓狂的样子还有些高兴,毕竟我还不知道碰他头发会有什么后果。
“你的脑袋上不会有什么开关吧,一碰就会犯病的那种。”我打趣道。
“有一个爆炸按钮,碰了之后连你一起炸死。”江听白斜眼看着我。
“唉?还有这种按钮?那我说啥也要按一下。”
他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直接站起来,用身高保护自己的头发。我正要伸手,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老狗,你今天真是牛了!”我丢下一句话,直接跑回办公室。
专案组办公室,针对江听白最新的足迹检验,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死者郑水平,身高178厘米,颈部致命伤,伤口角度由上至下。能造成这种伤口,说明凶手比郑水平要高,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郑水平是坐在椅子上受到的袭击。”
“可是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椅子”薛杭第一个反驳。
“说的没错,现场确实没有椅子,但死者弯腰,下蹲,甚至是坐在地上,同样会被比他矮的人造成由上至下的伤口。而且黎梦之前作出的犯罪侧写,同样表明凶手的身材偏瘦偏矮。”
“你的意思,刘延就是杀人凶手?”林子凡问我。
“刘延有重大作案嫌疑,目前缺少作案工具、作案手段等直接证据,唯一的疑点就是,刘延双手伤残,是如何一刀致命且对死者进行开膛取走内脏的。”
这是唯一的疑点,也是最关键的疑点。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案情就清晰了。
第十章:关键线索
专案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林子凡办公桌上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警察也是人,下班也要回家,就算在办公室住上一夜,凶手也不会自己出来。
“秦队,没回家啊。”
我正窝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出神,林子凡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走进办公室。
“回家也是我一个人,在哪都一样。”我掀开披在身上的外套,踉跄着坐起身:“你怎么没回家呢?”
林子凡的办公桌在我对面,他朝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的我好像回家不是一个人一样。”
我们对视了几秒,突然都笑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两个光棍在办公室里主动加班,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莫名的想笑。有时候,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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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根扔给我,是我常抽的牌子。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了解程度,比情侣还要深,至少我们不用挖空心思去猜对方的喜好。
林子凡自己点上,又把打火机抛给我。昏暗的灯光下,这一个熟悉的动作让我有种穿越的感觉,不由地让我想起了好兄弟叶云,他还在的时候,也会这么抛给我。自从他下落不明之后,我再也没碰过烟。
三年了,希望他还活着吧……
“怎么了秦队?有心事?”林子凡吐出一个烟圈,见我有些心神不宁。
“还不是这个案子闹得,上头限期破案,过了今晚,天一亮,就第四天了。”我长叹一口气,点燃了香烟。
“这宗案子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本以为挖出了周力能对破案有什么进展,可到头来,周力只能算是个意外收获。”
林子凡说完,从档案袋取出一张报告递给我:“周力的刑事责任能力判定报告出来了。”
报告上显示,周力被判定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据目前的案情来看,构成了侮辱尸体罪,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秦队,你侦破的案件多,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林子凡掐灭了手中的烟,突然问我。
他现在是刑警队长,我目前的职位在治安科,虽然身在专案组,但按照程序来说只能算是刑警队的编外人员。可林子凡还是像往常一样,以一个谦虚的后辈身份和我聊天,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往也侦破了不少刑事案件,大多数并没有这么复杂,凶手会在现场留下线索,通过作案工具就能轻易锁定嫌疑人。眼下这个案子之所以进展缓慢,是缺少作案工具这个关键线索,目前虽然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但刘延双手残废,并不能完成行凶开膛……”
我话刚说到一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你说……凶手会不会用的不是双手……”
深夜的专案组办公室,一片寂静,我突然伏在办公桌上向对面的林子凡探过头去,炙热的灯光打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林子凡并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用手,难道用的是脚?”
“有些人的脚,确实比手还要灵活。”我冷冷说道。
林子凡的笑容慢慢僵住,也伏在桌上探出脑袋:“用脚行凶?会不会太离谱了?”
“排除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就连空气也开始凝固。
“不要疯狂的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
“老秦,睡了吗,赶快来一趟,尸体有异变。”电话里传来任秋石的声音。
这个任秋石,虽然身上尸臭味比较重,但每次关键时刻都能给我新线索。
“我在办公室,这就过去。”
法医科解剖室,郑水平的尸体再一次躺在了解刨台上,只是这一次,郑水平有了头部。
尸体已经经过符合规定的冷藏防腐处理,看上去并没有明显的腐败迹象。前胸切口的皮肉组织失去活性呈现出外翻状。
“人在刚刚死亡时身体肌肉组织依然保持着弹性,凶手想要开膛取内脏,势必会用双手对切口向两侧撕拉以造成更大的空间,初次尸检时也发现了指压痕迹,但是没有发现指纹。”
任秋石不慌不忙地说着,常年的法医生涯让他养成了这种耐心的性格,我和林子凡站在一旁,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指向尸体的前胸切口,由于尸体已经呈现出尸僵且皮肤肌肉失去活性,所以当初的指压痕迹更加明显,可以明显看出两侧有明显的四个指印,且有明显的腐烂痕迹。
“你说的异变是指?”我直接问他。
“整个尸体的腐烂程度都保持一致,唯独指压的地方出现了加速腐烂,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因素导致加速腐烂,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化学药剂的催化。凶手行凶时,双手上极大可能沾染了某种催化剂。”
任秋石表情凝重,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催化剂的成分,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以我对他的了解,遇到这种难题,绝对不会大半夜的紧急联系我,他一定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任秋石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发问。
没一会,他看着我摇摇头,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新发现:“老秦啊老秦,你还是一点面子都给我,来吧,你看这个。”
他朝我一摆手,我才慢步走到解剖台前,他身上的尸臭味真是太重了。
“你看这个。”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在前胸的切口处发现了四个紧挨着的发黑指印。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一皱眉。
“亏你还是个老刑警,难道看不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挺直了腰杆,用一种炫耀的姿态看着我。好吧,这次是你赢了。
我摇摇头。
“人在用力撕扯东西时,需要用双手固定,整个手臂发力,这时双手为了能有更大的支撑点,一定会五指张开,手指弯曲,将目标完全扣住,大力撕扯。而这个尸体所呈现出的指引,四肢并拢,缝隙不大,且用指尖扣住目标,拇指和其余四肢在同一方向发力,这不符合解剖学,也不符合力学。”
本来挺容易理解的事情,被他一说反倒变得复杂起来,我也没有事情听他慢慢分析,直接问他结果:“你的结论是什么?”
“经过对指压痕迹研究,这不是人类的双手。”
任秋石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那是什么?”
“是一双脚。”
第十一章:真凶落网
“你们这是在屋子里消防演练呢?这么浓的烟!”
一大早就听见黎梦熟悉而又威严的声音,她捏着鼻子走进办公室,怒视着我们。
我和林子凡正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尤其是我,刚刚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点了根烟,准备清醒一下。
烟刚刚点燃,就被黎梦一把抢过去掐灭了,吓得林子凡一愣,赶紧把桌上的烟收起来开窗通风,这一幕像极了看见班主任的淘气学生。
“你要干什么啊?”我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着她。
“吸烟有害健康。”黎梦朝我挤出了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那个笑容仅仅存在了一秒钟,就消失了。
真是个管家婆。
“哎呦,熊猫牌!这么浓的烟,看来没少抽啊!”
上班时间到了,江听白刚进屋子,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狗一样的嗅觉。
我也学着黎梦的样子,朝江听白挤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就你鼻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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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波属于现学现卖。
薛杭也紧跟着走进屋子,手里提着一杯豆浆朝我们打招呼:“大家早啊。”
他这个人不善言辞,一直是专案组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但他给我感觉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表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稍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你大吃一惊。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早!”
我向他打着招呼,但依旧哈欠连天。
“你这是在这里睡了一夜吗?”薛杭看我还没睡醒的模样,有些诧异地问我。
“那可不!我在这里研究了一夜案情,可偏偏有人以为我在这里放火!”我故意抬高了声音,同时瞥了一眼黎梦。
黎梦可不是好惹的,立刻阴阳怪气的反问我:“秦大队长,请问您这一夜研究出什么了?”
呵,抬杠是吧,我要是没研究出点东西,我敢这么理直气壮?
我立刻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又抬高了几个分贝:“昨夜,通过我和林子凡的研究,加上法医科最新的尸检报告,发现了一个重大线索,嫌疑人极大可能是用双脚完成行凶和取走内脏的。”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老秦,你没睡醒呢吧?还是昨晚着凉了,发烧?”
江听白第一个跳出来反驳,急忙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不热啊,这孩子怎么说胡话呢?”
“滚蛋!”
我把尸检报告递给江听白,在他们充满惊诧的眼神下,猛地一掀衣摆坐好,一副大佬的姿态。事实胜于雄辩,如果我没有亲眼看见尸体呈现出的腐烂痕迹,我也不会相信。
“可以向上头汇报,下令批捕刘延了。”我再次点了一根烟,这次没有被黎梦掐灭。
“这真的是震惊我一整年。”江听白看完了尸检报告,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自己做痕检这么多年,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荒唐的事情。
薛杭接过尸检报告仔细看了看,连连摇头:“怪不得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因为凶手根本没有用手。真的无法想象,郑水平那么壮实的一个人,竟然被人用脚持刀割喉了。”
“这是熟人作案的常见情况,郑水平和刘延是老熟人了,而且以刘延目前的身体状态来看,根本对郑水平构不成任何威胁,郑水平是死于大意。”
林子凡说完,偷偷瞥了黎梦一眼,看她没有反应,悄悄把口袋里的烟盒拿出来放回桌上。
“林队,刘延要跑!”
正当我们准备向老大汇报情况时,一个刑警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朝着林子凡大喊了一声。
自从刘延被列为本案重大嫌疑人后,公安机关已经对其所有的通讯设备进行了监控,通过公安系统发现刘延刚刚购买了车票,企图逃离本省。
出发!抓人!
“火车站人口流动大,人员密集,本次抓捕行动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刘延身上很有可能携带有管制刀具,这次他选择出逃,势必会鱼死网破,大家在抓捕过程中一定要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
一辆警用巡逻车停在火车站广场,同时联系火车站执勤的特警部队协助抓捕行动。
抓捕过程有些离奇,我们都见过影视剧里的武林高手飞檐走壁,他们脚下轻轻一点就可以跃起四、五米高,在屋脊穿梭如履平地。
不管这种武林高手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今天,我们在火车站见到了。
刘延穿着人字拖,斜肩挎着一个小背包,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用力握住火车票。当他看见我们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助力,单凭双脚就轻松飞跃了楼梯护栏,接着那双腿抬到了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高度,直接迈上到了楼上。
薛杭拿出自己体能冠军的本事,复刻着刘延的逃跑路线,一路攀爬追赶,却始终差一点距离和速度。
直到刘延被警方控制住的那一刻,他脸上仍没有一丝忏悔,反而带着笑容,就如同我第一次见他一般,知书达礼,文质彬彬。
那张火车票遗落在地上,终点站是他的故乡。
他没有选择坐飞机逃跑,是因为他从没有坐过飞机。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可能因为没坐过飞机而发生一些丑态,他不允许别人投来嘲笑的目光。
好在,一直以来,没有人伤害过他的自尊。
他长相不错,家境殷实,在学校成绩名列前茅,一直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热爱绘画,精通电脑,毕业之后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正是这份工作,把他带入了深渊。
他是一个设计总监,有任务时会制作一些设计图纸,没任务时,他就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画画。本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顺风顺水。直到那一场事故,将他的人生一分为二。
老板的卷钱跑路,高昂的医药费,让他虽然保住了双手,却被鉴定为二级伤残,双手彻底失去劳动能力。
他想过去死,但他需要体面的死,他不希望在自己死后受到别人的议论,这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印度教,同时也接触到了南洋降头术,那是一种神秘的巫术,一个神秘的降头师给了他一个泡脚的药方,常年泡脚之后,可以让双脚变得有力,同时如手般灵活。
他很幸运,他成功了,他终于不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喂,刘延吗?”
原本平静的生活,被郑水平的一个电话打破……
第十二章:尊严
刘延已经知道郑水平准备重新开办公司并大量雇佣曾经的员工一事,他一直在期待这个电话。
“郑总,我是刘延。”
刘延满心欢喜,现在的他并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他只希望自己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创造自己的价值。
电话里郑水平有些口齿不清,明显是刚刚喝过酒,而且喝了不少:“之前公司有一份施工资质文件是不是在你那里?我记得原来是周力保管,后来交给你了。”
刘延仔细想了想,郑水平说的那份文件,好像有点印象:“应该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你他娘的,脑子有问题吧,那么重要的文件竟然就扔在办公室了?!”
郑水平不分青红皂白把刘延全家都问候了一遍,刘延一下子懵了,当初自己入院后就再也没回过公司,再说这件事是对方卷钱跑路在先……刘延被气的涨红了脸,但还是唯唯诺诺的问道:“郑总,听说您又开新公司了,恭喜啊,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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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话还没说完,郑水平直接反问了一句:“就你现在的残废样,不会是想要回来上班吧?”
“郑总,我……”刘延正要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要不是你施工偷工减料,我的双手也不会受伤,要不是你卷钱跑路,我也不会错过最佳医疗时间,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这一次,他的自尊,被无情地践踏。
这是刘延三年来第一次回到曾经的公司。
如今这里已经被荒废,物是人非,办公楼里的一切都被前来讨债的员工摧毁,值钱的东西也全部被搬走。
到这一刻,刘延并没有想杀人,否则他不会什么都不准备,至少不会穿着拖鞋。
此时的他,双脚已经完全代替了双手。
刘延害怕地上的碎石瓦砾割破脚,于是他踮起脚走路,甚至踮着脚走上了十八层,他要在这里等着郑水平,他要向郑水平展示自己灵活的双脚,依旧可以胜任自己的工作,他在争取这最后一个机会。
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醒酒的郑水平骂骂咧咧爬上了十八楼,严重消耗了他的体力。
“哎呦,小残废,你也在啊。”
郑水平进屋看见刘延,并没有觉得惊讶,而是十分自然的羞辱了他一番,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老板,羞辱甚至殴打员工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特别是刘延,要不他在工地受伤,自己的公司也不会倒闭。
听到郑水平的辱骂,刘延刚刚准备好的台词一时间全部噎在喉咙里。
郑水平冷笑一声,弯腰打开抽屉,翻找着自己需要的文件,口中仍然对刘延进行人身攻击。
“当初都是因为你,害得老子公司倒闭,还因为法院让我赔钱,查封了我的房子和车子。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如今东山再起了!而你,就用你残废的双手,去……”
郑水平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的脖颈一阵刺痛,接着涌出一股暖流。
此时的刘延,用脚持着美工刀,把郑水平割喉了……
在南洋,有一种巫术,名叫降头术,和苗疆的巫蛊术同源。特别是在港台地区,有着很多与降头相关的影视作品。
降头术在南洋一带,特别是印度泰国地区,家喻户晓,不论层次、阶级、无不感叹惊奇其中的奥秘。据民间传闻,降头术从印度教传来:当年唐朝玄奘法师前往印度天竺国拜佛求经,取经回国途中,路过安南境内的通天河(即流入暹罗的湄江河上游)被乌龟精所变化的渡船拖入河底,想害死唐僧。后唐僧虽然未死,但所求得经书皆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但仅取回一部分大乘的“经”,另一部分小乘的“谶”,被水冲走流入暹罗,为暹人献与暹僧皇,听说这部“谶”,就是现在的降头术。
而降头术流传至今,已经严重违背其本意,成了一种害人的巫术,而其中有一个名叫役鬼降头的巫术,可以控制鬼魂,供自己驱使。这也就是刘延杀人后取走其内脏的原因,他要让郑水平永世不得超生,将他的魂魄控制在自己手里。
郑水平死后,刘延胸中的怒火丝毫未见,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特别是被郑水平伤害过的人,于是他找到了周力。
当他通过电话得知周力已经成为精神病患者的时候,他当即决定,用一张新电话卡报警……
审讯室内,刘延表情依旧轻松,丝毫没有任何忏悔之意。
我坐在他的对面,问出了那个我最关心的问题:“案发现场地面上的那个祭坛图案是怎么回事?”
“什么图案?我不知道啊?!”刘延怔怔地看了我一眼。
我冷笑一声,他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比谁都清楚:“都这个时候了,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吧。”
目前所有的案发过程都是刘延主动交代的,他甚至带我们找到了丢弃在臭水沟的凶器,他什么都可以坦白,为什么要向我隐瞒一个图案呢?
刘延用手背扶了扶眼镜:“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图案,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呢,不会是周力画的吧?”
他甚至在帮我分析这个图案是不是周力画的,我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你丫的,跟我在这玩解谜游戏呢是吧?”
刘延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幽幽说道:“警官,案子都破了,还追问这个干什么,一个破图案而已,要是你实在好奇,那就算是我画的好吧,这样还不行?”
“他娘的,给你脸了是吧?!”我三步并做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要不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现在他已经被我按在了墙上。
“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否则我弄死你!”我咬着牙说道。
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一个对案情无关紧要的图案,在我心中,那是找到好兄弟叶云的唯一办法。
刘延嘴角一扬,冷笑一声:“那你弄死我啊。”
眼看事情有些控制不住,林子凡赶紧冲到我面前控制住我的胳膊,接着把我拉出了审讯室。要不是他拉我,刘延现在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大不了就背着处分,会治安科,开除警籍我也认了,为了这个图案,我等了三年,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
审讯室的墙壁是一块双面镜,外面能看见里面,里面却不能看见外面。
我站在审讯室外,注视着刘延。
刘延一转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他明明看不见我,目光却能准确地落在我身上。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
【案二】第一章:欲望之花
夜幕降临,繁华的都市依旧灯火通明。
热闹的酒吧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狂野的音乐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在这里,他们尽情的宣泄。
在酒精的催化下,人们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之花悄然盛开。物欲、情欲、贪欲、食欲等一切欲望,都随着夜色的降临而遁身于黑暗之中,露出獠牙亮出利爪伺机出动。
“美女,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这句话谢仑每天都会说上几十遍,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只需要说一遍。
谢仑是一个富二代,富二代并不是什么贬义词,但用在谢仑身上,却拥有不学无术、挥霍无度等诸多含义。他穿着十几万块的服装,脚上是限量版的球鞋,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这个酒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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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艳遇。
艳遇,艳是客观存在的,遇是主观需求的。
今天他的目标是独自坐在散台的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包臀短裙,一双修长的美腿罩上黑丝,给人无尽的遐想,脚上的高跟鞋走路时会发出“嗒嗒”的声音,每一声都踩进了谢仑的心缝里。
女人性感的斜坐在椅子上,略带娇羞的托着脸颊,披肩的秀发衬着精致的五官,她看着舞池中正在热舞的男女,轻咬着吸管,喝着杯中的饮料。
谢仑非常自然的坐在女人身旁,透过发丝缝隙注视着女人小巧的面容,说出了他最熟悉的台词:“美女,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搭讪开场白,但如果从一个穿衣打扮和长相都不错的富二代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老套。
女人转过头来,微笑而含情的看着他:“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她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被酒吧里的音乐淹没。
“waiter,开一瓶白金黑桃A。”
谢仑十分绅士的打了一个响指,不会喝酒从来不是什么借口,因为酒吧里除了酒,还有香槟。
“你不会是想泡我吧?”
女人看着他,妩媚一笑,发出十分微弱的声音,若不是谢仑与她足够近根本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谢仑见女人这么直接,自己也索性省略了接下来的诸多搭讪环节,直奔主题:“你家还是我家?”
女人探出身子,朱唇轻启,在谢仑耳边幽幽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在房间里呢?”
淡淡的香水味飘进谢仑的鼻腔,此时的谢仑根本无法思考,欲望已经战胜了理智,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夜深人静的公园,树林深处,一朵鲜血之花在草地上盛开……
……
专案组办公室,我们五个人站成一排,脸都要笑僵了。
整整一个上午,我们配合了诸多部门进行拍摄和采访,因为老大刚刚为我们申请了一个集体二等功。
四天时间破获一起特大凶杀案,确实该给我们一点嘉奖,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口头嘉奖,不如奖金来得实在。更何况是集体二等功,我们这个专案组是为了破获8·28凶杀案临时成立的,人员也是四处临时凑来的。如今案子已破,专案组也要解散了,等我回治安科之后,这个荣誉就归刑警队,和我没什么关系。
“一会出去吃顿饭吧,庆功宴也是散伙饭。”我揉着有些发僵的脸,淡淡说了一句。
这是我距离祭坛图案真相最近的一次,可惜依旧没有下文,等我回到治安科,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秦要请客了啊,那可不常见,必须要宰他一顿。”江听白转身和林子凡默契的击掌,两人已经开始讨论一会吃什么了。
他们两个作为专案组里和我最熟悉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准备和我客气一下。就连黎梦和薛杭也连连点头,同意宰我一顿并加入讨论。
唉,这些人,没有人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
“小龙虾怎么样?”
“哪有中午吃小龙虾的,还是吃牛排吧!”
“牛排可以,我知道一家非常棒的西餐店!”
“庆功宴过几天再吃吧,散伙饭更是不用着急。”
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专案组组长沈若山拿着一份档案走进办公室。
一双锐利的眼环顾四周,在我们身上反复打量着。
“老大。”
我站起身,比起师傅,我更喜欢叫他老大。
“组长。”其他人也赶紧停止讨论,起立站好。
四天时间破获凶杀案,获得集体二等功,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沈若山的丝毫高兴不起来。
我太了解他了,我知道,又出事了。
“你们要吃散伙饭?”沈若山幽幽说了一声。
“是庆功宴,沈组长要不要一起吃?”
江听白和沈若山也是老熟人了,嬉皮笑脸的问道。
“庆功宴不急,有时间我请你们吃,散伙饭是什么意思?”沈若山笑着说道。
与其说是在笑,但我们在他的脸上根本看不见一丝笑容。
“案子破了,专案组要解散了,大家一起吃顿饭嘛,没别的意思。”
江听白满脸堆笑,林子凡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闭嘴。
“谁说专案组要解散了?”沈若山一皱眉头,不怒自威。
不解散?这个专案组就是为了8·28凶杀案专门成立的,案子已经破了,难道……
“这次凶杀案你们表现的很好,省公安厅已经和我讨论过了,正式将专案组更名为重案组。”沈若山说完,一跺脚,坐在椅子上。
“重案组?”
这名词大家并不陌生,但是把专案组改成重案组,却别有一番深意,沈若山是用另一种方式把我们留在了这里。
“重案组由省公安厅下令成立,负责侦破重大刑事案件,对全省各地警局拥有指挥权和调度权。如果涉及到跨省破案,全国各地的任何警局,都要无条件全力协助重案组破案。具体程序只要你们对当地警局刑侦系统申请介入,申请报告上交之后,我会直接出面帮你们通过。”
短短几句话,赋予了我们很大的权力。
获得权力的同时,我们注定要接受更大的挑战,能让如此高权限的重案组出手,案情一定非同小可。
对于我来说,成立重案组,代表着我重新回到了刑警队的编制内,林子凡和江听白更是无所谓,他们本来就在刑警队负责刑事案件。
只是成立重案组,薛杭和黎梦会未必接受,他们原本一个是负责枪械鉴定,一个是省队借调来的犯罪侧写师。如此大的岗位变动,让他们的工作从幕后直接变成了和犯罪分子正面交锋。
“老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直接开口问他。
“公园发生一起凶杀案。”
沈若山没有再说其他,但是能让重案组出手侦破的凶杀案,肯定不简单……
第二章:东篱公园
专案组办公室里,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对于是否加入重案组这个问题,我们心中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沈若山此时背靠着档案柜,一言不发,手中拿着档案袋不停地敲打着小腿,在等我们最后的决定。
沉默许久,薛杭站起身问了一句:“这是命令吗?”
“这不是命令,是请求。”沈若山摇摇头,淡淡的说。
命令的必须执行的,请求是可以选择的,也就是说,加入重案组,是自愿的。
“我同意。”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我们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同意加入重案组的竟然是黎梦。看她的表情,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无论在什么岗位都是破案,我也一直有想在第一线是想法,现在有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看一看,女人一样可以做刑警。”
“女同志都同意了,咱们男同志也不能落后啊,我也同意。”江听白高声表态之后,紧接着低头喃喃了一句:“反正我本来就在刑警队。”
林子凡和薛杭也同意加入重案组,只有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沈若山欣慰地点点头,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秦沐,你呢?”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也同意加入重案组,但我有一个要求。”
此时的我正瘫坐在椅子上,像极了一个和家长讲条件的孩子。
“什么要求?”沈若山认真地看着我。
“把我的档案调回刑警队。”
听我说完,沈若山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慈父般的微笑:“这个没问题,我来办。大家还有什么要求吗,尽可以提出来。”
在场没有人答话。
沈若山站稳脚跟,直挺挺打了个立正,接着朝我们敬了一个军礼:“欢迎加入重案组。”
我们急忙起身站好,端端正正还礼。
成立专案组,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成立重案组,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来自警局不同岗位的五个人,因为一个共同的信念,走到了一起。
没有仪式,没有鲜花和掌声,也没有闪光灯和报道,唯一变化的,就是门口那个不起眼的小牌子上面的文字从专案组变成了重案组。
沈若山还是像之前一样,把档案分发给我们,档案有五份,看来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同意加入重案组,因为他有这个信心。
“东篱公园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为男性,名叫谢仑,二十六岁,地产大亨谢安华的大儿子。由清晨在公园遛弯的老大爷发现并报警,现场勘查资料刑警队正在整理汇总,法医科正在进行尸检。目前掌握的资料就这么多,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据说老大爷心脏不太好,吓得直接住院了,现在我要去医院一趟。”
沈若山组织了一场简单的案情发布会,就急忙赶去医院了。
“能把老头吓到住院,这现场得多吓人啊。”江听白看着沈若山匆忙离开的背影,喃喃了一句。
“直接交给重案组的案件,血腥程度可想而知。”
林子凡说完,发出两声“啧啧”。接着猛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他回忆起了什么恶心的画面。
如果你觉得恶心,那只能说明你经历的还是太少,作为刑警,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胃。
“老规矩,先去勘察现场。这次的案发地点在公园,人多眼杂,去的人多容易引起恐慌,黎梦和我去现场。其他人去刑警队整理线索,等我回来咱们开会。”我站起身,给大家布置任务。
“啊?又是我?”黎梦听说老大爷直接被吓到住院,内心有些抗拒。
“你不是一直想冲锋在第一线吗?案发现场就是第一线。”我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东篱公园,位于本市东部的一个山脚下,属于一个刚刚开发的健身公园,设施还没有配齐,目前来出入公园的基本都是遛弯的大爷和跳广场舞的大娘。
公园门口摆着一个一人高的观赏石,正面刻着东篱公园四个大字,背面刻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很多公园在设计的时候喜欢加入一个核心主题,同时引用一些古人的诗句来表达意境,创造一些文艺气息。但从这里种满菊花来看,设计师好像并没有领会陶渊明这首诗的核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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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公园占地面积不小,只是刚刚建成,路标还没有配齐,这导致我和黎梦足足绕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河边的案发现场。
当我走近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在这里围观的大爷大妈足足有五十多人,他们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个商场在搞促销活动。
“这就是你说的人多容易引起恐慌?”黎梦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怔怔地看着我。
看来这种担心纯粹多余,我实在是低估了这群大爷大妈的好奇心。
这大中午的,你们不回家吃饭吗?不回去睡午觉吗?不回去哄孙子孙女吗?
“大爷大妈们,请让一让。”河边执勤的民警极力把大爷大妈控制在警戒线之外,任凭民警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大爷大妈始终不肯后退半步。民警打感情牌,大爷大妈也打感情牌,纷纷表示自己十分理解警察的辛苦,自己就远远看着,绝不打扰警察工作。
“怎么办?”黎梦看着我,有些无奈。
“往里面挤吧,你跟紧我。”我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愤怒的小鸟起飞时的架势。黎梦紧紧抓着我的衣角,跟着我往里面挤。
但是……根本挤不进去……
“大爷大娘,麻烦让一让……”
一个穿着白色太极表演服的大娘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悦:“挤什么挤,这里出事了你不知道,还往里挤?”
你还知道这里出事了?!那你还在这里围观?!
我抬头看着着我一脸严肃的大娘,一时语塞,哭笑不得。
我突然停下脚步,导致身后的黎梦直接撞在了我的身上,胸口紧紧压在我的后背,她努力想拉开一些距离,但这人群之中根本动弹不得。
这姿势,性别互换,评论过万。
“大娘,让一下,让我们进去。”黎梦从我的肩膀处探出脑袋,表情有些难看。
从她的语气不难判断,她的怒气值快满了……
“警察!都给我让开!”黎梦突然高喊一声。
这一声,就在我耳边,差点直接把我送走了。
不过这一嗓子果然好使,围观的大爷大妈立刻给我们让开一条路。
“重案组!你是怎么维持的秩序?!这么多人会破坏现场的!”黎梦朝看守现场的民警出示证件,接着是一番猛烈的批评教育,说完长腿一迈,直接跨过了警戒线。
“刑警队的女人果然不能惹。”民警低头喃喃了一句,又伸手把我拦住了:“你也是重案组的吗?”
“你说啥?大点声!”我扣了扣耳朵,刚刚被黎梦那一嗓子直接震到耳鸣。
民警懵了,抬高声音又问了我一遍。
“这人怎么光张嘴不出声呢?”现在耳朵里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我摇摇头,出示证件后直接挑开警戒线走进现场。
我站在河边的草地上,阵阵微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股很浓的腥臭味……
第三章:见习刑警
案发的东篱公园坐落在本市的开发区,背山靠水,位置极佳,是政府近年来着力打造的地标性建筑。如今刚刚完成山脚下公园广场部分的建设,山上的项目部分正在开发,根据施工指示牌来看,至少要等到明年年底才能全部竣工。
我们到公园的时候,一个施工队正沿着岸边安装护栏和路灯,不用说,这里连路灯都没有,监控设施肯定不全。
想来也是,要是通过调取监控录像就能抓到凶手,案子也不会交给重案组。
环顾公园四周,东侧是一个刚刚交付入住的高档小区,入住率不足百分之十,一旁的大型商场拔地而起还没有开始营业。西侧是一片老旧的城区,高矮不一的居民楼连成一排,和东侧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人口稀少,流动性不强,住在西侧老城区的基本是在这里颐养天年的大爷大娘,他们作息相对规律,晚上很少出门。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
凶手选择在这里作案,看来是经过仔细谋划的。
穿过警戒线,迈步踩到有些松软的泥土上。现在是夏末时节,雨水旺盛,没有修剪的绿草肆意生长,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盖过脚背,不远处的一片草地有着明显的倒伏迹象,且周围没有拖拽的痕迹,看来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凶手在这里行凶杀人,一定会留下痕迹,任何一个指纹、足迹、分泌物,乃至一根头发丝都可以成为破案的关键。我相信,一些痕迹就隐藏在这茂密的绿草之下。
果不其然,我没走几步,就发现了脚下的泥土有些异样。几个手指粗细且不规则的圆形小洞呈一条直线排列,一直向发现尸体的位置延伸过去。
“发现什么了?”黎梦没走多远,回头看我蹲在地上,又折返回来。
“你看这个洞。”我朝她示意着。
黎梦蹲在我身边,拨开绿草仔细观察着。
“看上去像是拐杖留下的痕迹。”她注视着,喃喃了一句。
“不,是高跟鞋留下的痕迹。”
黎梦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身为女人,竟然没有想到高跟鞋。不过看她的性格脾气,应该没穿过几次高跟鞋。
我站起身,看着身后依然坚守在岗位的大爷大娘们,有些无奈。朝刚刚维持秩序的民警一招手,示意他过来。
民警刚迈开脚步,又立刻收了回去,有些迟疑地问我:“我没有鞋套,能踩吗?”
“没事,现场已经勘查过了,你绕着过来就行。”我笑着说道,心想这人一定是个刚从业的新人。
民警一路小跑到我面前,朝我敬了个军礼:“秦队,有什么指示?”
我有些诧异地回礼,问他:“你认识我?”
“认识!全市的刑警都知道您,是一个从业七年的老刑警了,还侦破过重大跨国走私案,全国轰动。”他直挺挺站在我面前,十分严肃地回答我的问题。
“你还知道什么?”我笑了笑。
“秦沐,警号XXXX67,目测身高172,体重在60公斤左右,鞋码42号,早餐吃的是小米粥和菜包子。”他像背稿子一样没有丝毫停顿,每一句话都说进了我的心窝。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是便装,并没有暴露太多信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调查过我?”我忽一皱眉,紧紧盯着他。
“没有!”他挺直了腰杆,直视着我。
这下我真的有些好奇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警号是您刚刚向我出示警官证时看见的,身高体重鞋码是目测,从您袖口处的一小块污渍判断出早餐内容。”
我出示警官证时,仅仅在他眼前停留了几秒钟,看来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且观察能力极强,接着我低头看了看袖口处的污渍,有些尴尬地问他:“菜包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的牙缝里有菜叶。”
我靠!
我赶紧转过身去,一顿剔牙,该死!
“你叫什么名字?”我清了清嗓子,努力缓解着尴尬。
“我叫卢珂,25岁,开发区公安局见习刑警,下个月转正。”
“嗯。”我点点头,继续问他:“接到报案之后你就一直在这里吗?”
“是的,开发区公安局接到报案,刑警队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进行勘察取证,取证之后我奉命留在这里保护现场等待重案组。”卢珂依旧十分严肃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放轻松,不用这么拘谨,和我说说具体情况。”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到报案的时间在今天早上五点十分,报案人是一个来公园遛弯的大爷,他来河边喊嗓子,发现草地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喝多了在这里睡着了。老大爷出于好心上前看看情况,这才发现那人已经死了,急忙报警,开发区公安局接到报案立刻前往现场,我是随队一同来的。”卢珂仔细复述着今天发生的情况。
“平时来公园的人多吗?这附近人口流动大不大?”我继续问他。
“这里是开发区,环境虽好,但交通相对不是很便利,年轻人大多选择去市中心买房子定居,留下的都是老人,所以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老人区。老人们平时没什么事情,这个公园成为了他们的娱乐场所,在这里遛弯、聊天、下棋打牌、晚上在这里跳广场舞。人口虽多,但流动性不大。”
卢珂目前虽然是一个见习刑警,但对于自己的辖区做了不少功课,对这里的民生情况十分了解,以后一定是一个出色的刑警。
“好,我知道了。这里现在由重案组接管,你回去休息吧,好好干,我在重案组等着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来自刑警前辈的肯定。
卢珂听完说完,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容:“真的,我以后也能加入重案组吗?”
“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好好干,我会关注你的。”
“是!”卢珂听我说完,十分喜悦,这种喜悦来自内心深处,十分真诚,比我们获得集体二等功时要激动百倍。
他转身刚要走,突然面露难色地回头看我:“秦队,围观群众怎么办?”
“这种事你以后会经常遇到,恩威并施是最好的办法。”我笑了笑,朝黎梦使了一个眼色,这种事情交给她最合适不过。
思路客
黎梦清了清嗓子,大步走到警戒线旁,朝围观的大爷大妈说道:“这里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警察正在全力侦破,破案进度不方便透露,希望各位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一切以警方通报为准。现在请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不要在对这件事有过分的好奇,倘若有人破坏了案发现场,乃至影响了警方办案,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有时候看黎梦的工作能力,去社区当民警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林子凡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秦队,我们已经和开发区刑警队完成了全部物证和现场勘查资料的对接,尸检也交由重案组进行,目前法医科任科长正在进行尸检。”
接下来有的忙了……
第四章:淡淡的忧伤
“哎呦,听说你正式调回刑警队了!恭喜恭喜啊!”
我刚走进法医科,任秋石就张开双臂走过来,想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立刻向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估计他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所以见到活人总是有一种格外的热情。
“不管怎么说,这是喜事,需要庆祝一下,晚上去喝两杯啊!”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上的尸臭味有多么让人厌恶,毅然向我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
突然想起网上的一个段子,问女孩子为什么有体香?因为化妆品“腌”入味了。这本是一个搞笑的段子,但现在我觉得这个段子好像有些道理,任秋石现在就被尸臭腌入味了。
“你看看其他法医,都是一副英俊帅气的高冷范,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再看看你,啧啧啧。”我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表情。
任秋石露出无奈的笑容,没好气地说:“你不会是《法医秦明》电视剧看多了吧,那是演员的事,是文学创作,你懂不懂啊?!”
“行行行,我们伟大的法医任秋石先生,赶紧给我说说这次的尸检情况吧。”我捏着鼻子说道。
任秋石双眼忽然眯的狭长,一个坏心思涌上心头,突然冲过来猛地把我搂住,势必要让我好好闻一下他身上的尸臭味。
“任科长,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生愣住的声音。
是那个实习法医助理,上次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她手里拿着几份报告呆呆地站在门口,用一种十分诧异且恍然大悟的目光看着我们。
遭了,这种目光,八成以为我们是基友。
任秋石毫不在意,十分自然的为我们介绍起来:“这位是新来的实习法医曾岚,现在做我的助理,这位是刑警队秦沐,你们应该见过。”
“秦队,你好。”她冲我伸出手,风度十足。
我实在是对法医身上的味道有阴影,但对于如此热情的女孩子,毫不犹豫握住了她的手:“幸会。”
那是一个温暖,柔软,富有弹性的纤手。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她,她的样貌虽不算惊艳,但绝对是耐看型,每多看一眼,便更近心中一步。特别是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也许是从事法医的缘故,我在那双眼睛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若不是她在笑,我还以为她在瞪我。
“任科长,死者血液化验报告出来了,血液中酒精含量很高,已经超过了120mg/100ml。”握过手后,她转身把报告递给任秋石。
我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手,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体香还是护肤品,总之没有尸臭味。
任秋石认真地看着血液检验报告,表情十分惊讶:“这是喝了多少啊,80mg就已经算是醉酒了,这含量,没个半斤白酒可测不出来。”
“不会是醉酒后与人发生争执失手杀人吧?”我轻声问了一句。
任秋石摇摇头,朝我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你要是看到尸体的样子,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他慢慢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一个男人赤裸的身体。
“死者发育无异常,营养正常。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死者身上共有两处创伤,一处在前胸,是致命伤,创口约三厘米,创缘整齐,创角一钝一锐,为刺创。利刃刺破肺脏,导致大量血液灌入,引发血气胸,从而呼吸困难造成死亡。形成这种创口的,初步判断是一把单刃匕首。”任秋石顿了顿,朝我试了一个眼色:“另一处创伤嘛……老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面对他的劝告,我不以为然,自己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资深刑警,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接着我就后悔了,我为自己的傲慢道歉。
“另一处创伤在下体处,生活反应微弱,是死后造成的。系钝物反复重击,属于报复性伤害,应该是个类似砖头一样的重物。”任秋石面不改色,缓缓说道。
我仅仅是瞄了一眼,就感觉整个后背发麻,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这画面,血肉模糊,真的是太血腥了,这位大兄弟是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种惩罚。
任秋石认真讲述着,曾岚站在一旁仔细记录,两人面不改色,特别是曾岚,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单冲这职业素养,就值得为她点一个大大的赞。
“老秦,你还好吧?”两人一同向我投来关怀的目光。
“我……我挺好的啊,你继续说。”我故作镇定。
“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约束伤和抵抗伤,我们在现场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前胸裸露,裤子堆在脚踝处,从服装损坏程度来看,应该是死者自行脱掉的衣物。另外,我在死者的嘴唇上发现了口红痕迹,但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唾液DNA。”
“我靠,这也太变态了。”
听完任秋石的话,我脑子已经有了一个画面:
深夜的河边草地上,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幽会,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人一刀把男人捅死,又用砖头砸烂了男人的……
我越来越庆幸这次没有带黎梦来法医科,否则她绝对会立刻请假回家休息几天,直到将这件事彻底忘记为止。
“老秦,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要对尸体进行缝合,通知家属来认尸了。”
家属认尸是刑侦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即便警方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
“好的,有什么新情况你再联系我吧。”
转身走出解剖室,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尸体惨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也许只有男性才能真正理解那种蛋蛋的忧伤。
“不至于吧老秦,吓的不敢走路了?”任秋石看着我的窘状,把我送出了解剖室。
思路客
“拜拜。”临走时,我不忘和曾岚道别。
“再见秦队。”
走廊里,任秋石十分自然地把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随口打趣道:“怎么?泡妞泡到我们法医科了?”
“我看她的那双眼睛,冰冷的有些吓人。”
“你在法医科待上一年,也会有那种眼神的。我们常年和尸体打交道,早已经麻木了,老秦,别害怕,今晚吃烧烤,我请客,给你点十个羊腰子。”
他一直送我走出法医科,依然不忘记向我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
第五章:清除计划
“死者谢仑,年龄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六,体重七十三公斤。地产大亨谢安华长子,目前无业,是一个典型的游手好闲富二代。”
要说富二代,在这个城市里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个谢安华可是一个大人物,他白手起家,靠地产行业发迹,目前在大陆及港台的数百家企业均有股份,是个亿万富翁。让他真正走进大众视野的,是他慈善家的身份,谢安华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钱来做慈善,因此经常出现在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
正是这样的一个背景,让我们对这起凶杀案有着一个下意识的定论:谋财害命。
林子凡继续对现场勘查结果进行汇总:“今日在东篱公园河边的草地上发现了谢仑的尸体,由晨练的大爷发现并报警,经法医尸检,谢仑的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生前有过大量饮酒。案发现场没有监控,调查周边的监控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经过现场勘查结果显示,死者衣衫不整,身上的财物没有丢失。同时在现场发现了女性高跟鞋的足迹,初步判断嫌疑人为女性,不排除进行财色交易的可能。”
凶杀案的发生,一般有三种可能:图财、图色,寻仇。
第一:谢仑身上的财物都在,不是图财。
第二:案发地点是一个在建的公园河边,谢仑绝对不会深夜和一个仇人出现在那里,况且对方是女性,即便动起手来谢仑不可能没有还手之力,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当时谢仑呈醉酒状态,身上至少也会留有应激反应下抵抗伤,但这又和谢仑主动解开衣物的行为不符合,难道是他受到了某种威胁?
第三:如果是图色,又很难说通凶手杀人后为什么会报复性的砸烂男人的下体,难道是因为他不行?
这让我想起前几年的一个真实案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进行劫色,过程中女人化被动为主动,翻身直接将男人的肾脏坐压至破裂。后来男子报案并将女人告上法庭,闹的众人皆知。
在我国刑法里对于此罪行有着明确解释,由于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结构不同,因此构成要件的行动主体为男性,行为对象需是妇女才能构成本罪。妇女对男性、男性对男性只构成强制猥亵罪。
目前三种作案动机皆不成立,这个案件怎么想怎么离奇,但核心似乎都离不开财色交易。就算谢仑在进行某种交易活动,以他富二代的身份,除非有什么特殊癖好,否则交易地点不会选择在一个在建的公园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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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财色交易,那么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老秦,想什么呢?是不是勾起你在治安科扫黄打黑的某次行动回忆了?”
江听白见我一直不说话,故意对我挖苦调侃起来。
“滚蛋。”
“嘿嘿。”江听白突然发出几声傻笑,不知道还以为我刚才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伦身上没有约束伤,没有抵抗伤,一个女性是如何把一个健壮的男性干掉的。那么就由我来为你揭晓答案吧。”江听白似乎胸有成竹,刻意卖了个关子。
“赶紧说。”黎梦有些不耐烦,她可不想浪费时间。
江听白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现场发现的足迹为37,码一般来说,成年人的常规鞋码范围,女性为35码至47码,男性为38码至48码。以此推断,鞋印的主人应该为女性。但由于无法准确得知高跟鞋的鞋跟高度,所以很难准确得知赤足长度,仅能通过鞋码及步长判断。
由于南北方人体差异的普遍不同,计算步长时北方×6.876,南方×6.9或7。
175cm以上,h=单步长+1/3单脚印长。
165~175cm,h=单步长+1/2单脚印长。
165cm以下,h=单步长+2/3单脚印长。
再根据身高计算体重:身高(cm)-110=标准体重(kg)(女性-2.5kg)根据体态加减10%。
由此可以得知鞋印主人是一名身高一米八的女性,体重在七十公斤以上。”
这是科学的足迹分析,只是结果让我感到有些惊讶,目前《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显示,我国女性18至44岁女性的平均身高为158.0厘米。170的女性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180的女性更是少见。
不过这倒是符合案发的情况,女性的体型丝毫不比谢仑逊色,有作案能力。
“秦队,你今天不是去现场看过了嘛,有什么新发现?”薛杭把话题抛给我。
我结合目前的案情线索汇总,补充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我去案发现场看了看,那是一处开发区在建的公园,周围新城区刚刚建成,入口入住率极低,老城区的住户普遍是一些老人,人口流动相对不大。从谢仑的住址来看,他的活动轨迹不会覆盖到开发区,更不会深夜出现在公园里。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查谢仑在哪里喝的酒,和谁喝的酒,喝酒之后遇到了什么人。”
重案组成员各怀绝技,我准备把最后的收尾交给了黎梦的犯罪侧写。
“黎梦,把你的犯罪侧写和我们分享一下吧。”
黎梦表现得有些为难,目前案情并不明朗,线索也不充分。单从目前来看,基本可以判断为财色交易,所以犯罪侧写是比较难做的。
她轻轻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案发现场,思绪将她带到了今日凌晨的案发公园,亲眼目睹了一个女人用刀杀害了一个男人。
她用一种冥想的方式,让自己成为一个目击者。
“凶手为女性,对东篱公园比较熟悉,应该对那里有过事前缜密的侦查,对作案目标有着自己的标准。她会在符合标准的目标中随机挑选,并通过某种条件和被害人达成契约,将其带到案发地。一个陌生的女性邀请一个陌生的男性深夜前往河边的草地上,是什么契约条件可想而知。”
她慢慢睁开眼睛,补充道:“凶手有自己对目标的选择标准,在她心中,这一类人必须要死,她在做一种人类清除计划。很显然,她的内心一定被这类人造成过严重创伤,从而导致畸形的心理,以目前谢仑的条件来看,凶手很有可能是仇富心理。”
她短短的一番话,将凶手的大致状况表述的十分清楚。
大家纷纷点头,将侧写代入案情分析。
我坐在椅子上,冷汗直流。
“怎么了秦队?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林子凡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既然凶手有着自己对作案目标的标准,且是随机挑选,这说明,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
这注定会成为一场连环杀人案……
第六章:丧子之痛
作为一个伸张正义、惩恶扬善的刑警来说,也有着很多的无可奈何。
刑警不是神,也是一个普通人。就好比现在,我们都知道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却没有办法阻止。
这一刻,除了深感自己肩上的重担之外,还深感自己的渺小……
“秦沐!你怎么还在睡觉啊?!警队都快翻天了!”黎梦的一通电话,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一大早就能听见黎梦大美女“温柔”的呼唤,这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一件事啊!
只不过我希望以后这种“叫醒服务”能换个人,我看法医科的曾岚就不错,至少她不会一嗓子让我耳鸣一整天。
“发生什么事了?”我对着电话喃喃问道。
此时的我虽然在说话,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唉,多睡一秒是一秒。
“你赶紧来吧!我们顶不住了!组长都出面了!”电话里的黎梦有些着急。
听到“组长”这个称呼,我直接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沈若山都出场了?!
看来事情很严重,平时就算有再大的案子,沈若山也都是开始露一面,结束露一面。
我胡乱穿好了衣服,出门直接往刑警队跑。
来到刑警队时,走廊里已经站满了人,时不时传来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哭,还有男人带着哭腔的怒吼。
“你怎么才来啊?!”黎梦远远看见我,急忙挤出人群把我拉到一旁。
“这是什么情况?”我踮起脚向人群中看去。
“今早法医科通知死者家属来认尸,谢仑的父母接受不了儿子被杀的噩耗,情绪有些崩溃。”黎梦向简单我复述了一下现场情况,忽然一皱眉,捏着鼻子问我:“你嘴里什么味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理了理朝天爆炸雷劈式的发型:“还不是你让我赶紧过来,电话里那么急,我哪有时间洗漱啊。”
黎梦满脸嫌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口香糖递给我:“组长等你呢,赶紧去吧。”
我嚼着口香糖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向人群中走去。
身为一个刑警,经历的凶杀案无数,家属认尸的场面也见过很多,虽然不及法医科任秋石所说的内心已经麻木,但实在是除了说出“节哀”二字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人死不能复生,一切的安慰都是徒劳。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抓到凶手,让死者的生灵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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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椅上的谢仑母亲哭的几近休克,身边的女警手里端着水杯不停地安慰着。
谢仑父亲谢安华站在一旁,眼含泪水,双手叉腰,情绪十分激动。中年经历丧子之痛,实乃人生一大悲事。
“谢先生,我们已经成立的重案组,案件侦破工作已经开始,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老大沈若山站在一旁,誓表警察破案的决心。
看沈若山眼含泪水的样子,我有些恍若隔世。
此时的他一定想起了叶云失踪的那一天,我和叶云是他的门生,我们两个就如同他的孩子一样,丧子之痛,在他的人生中也经历过。
“不用说这些空话!你直接告诉我!现在案情进展到了哪一步?!凶手什么时候能抓到?!”谢安华涨红了脸,双手不停地飞舞,高声质问着。
“谢先生,警方的案件侦破进展不方便透露,保证破案工作的保密性,也是为了能尽快抓到凶手,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缉拿归案!”沈若山言辞恳恳,他特别理解谢安华此时的心情。
“我相信人民警察!也相信人民警察的能力!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如今我儿子尸骨未寒,凶手一天没有抓到,我儿子就一天不能瞑目!”谢安华高声说道。
“抓住凶手又能怎么样,就算枪毙了他,我的儿子也回不来了……我的儿子啊……”谢仑的母亲失声痛哭,哭的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那能怎么办?!哭能把儿子哭活了?!现在我们只能相信警察!一定会还儿子一个公道!”谢安华突然朝妻子大吼起来。
谢仑母亲顿时瞪大了双眼,站起身指着谢安华的鼻子:“都怪你!你要是每天工作不那么忙,多陪陪儿子,儿子也不至于和你闹僵。你要是早点在公司给他安排个职位,他也不会每天无所事事!他也不会出事!都怪你!都怪你!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谢仑母亲扑在谢安华身上,用力捶打着他。
谢安华低着头,任凭妻子的哭喊捶打,心中也是十分后悔。也许正如她所说,自己要是能早点关心儿子,儿子也不会出事。
人就是这样,容易沉浸在事后满满的自责当中,喜欢把一切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很简单的道理,又有谁能真正的做到呢。
我定了定神,等女人不再哭闹,才慢步走到谢安华面前:“谢先生,我是本案件的负责人,我姓秦,对于谢仑的事情,请节哀。希望你能协助警方,提供一些线索,尽早将凶手抓捕归案。”
谢安华抬头注视着我,眼神中透露着一种看见希望的光:“秦警官,我协助!全力协助!只要能抓到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要了我这条老命都行!”
我点点头,把谢安华请进办公室。
“谢先生,请问你和谢仑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谢仑出事之前有没有和你联系过,或者有什么反常举动?”我把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示意他平复心情,仔细回忆一下。
他长叹一口气,向我缓缓道来:“秦警官,我这个人只会做生意,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缺乏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唉……”
谢安华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到如今也都无所谓了。有一次我这孩子在外伤害了一个女孩……孩子犯错,都是父母管教不严,我不是一个老糊涂,事情是谢仑做错了,我们应该道歉。于是我私下出面对女孩进行了赔偿,满足了女方一切的赔偿要求,了却事端。同时为了给谢仑一个教训,我没告诉他赔偿的事,吓唬他去坐牢……然后我们大吵了一架,他一气之下直接离家出走,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过我们,我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出事,只是不停地往他的卡里打钱……”
父母爱孩子无可厚非,但过分的溺爱只会害了孩子。
我给谢安华递了根烟,他用颤抖的手点燃,猛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现在说来,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这半年来我们两口人都没有和他见过面,只是偶尔能接到他要钱的电话,电话里他和平时一样,除了打钱两个字在没有其它。最后一次接到他的电话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我继续问他:“谢仑一个人在外面住哪啊?”
谢安华苦笑一声:“还能住哪,无非是宾馆旅店,或者住在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家里。”
“他那些朋友你见过吗?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呵,我看那些人,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的混混罢了。”
第七章:陶家别墅
据谢安华回忆,谢仑自从半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和家里最后一次通电话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也就是说,家里除了定期给谢仑的账号打钱之外,对谢仑一无所知。
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荒唐,如此的父母,如此的子女,只能靠金钱来维持的脆弱亲情。
也许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独特的生活方式,只是我不能理解罢了。
出于谢安华慈善家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整个市公安局乃至省公安厅都非常重视谢仑被杀一案,这是重案组成立之后接手的第一个重大刑事案件。
我和谢安华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送他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
“接下来就指望你们了……”办公室门口,谢安华紧紧握住沈若山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极度的悲伤过后,他现在很是虚弱。
“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沈若山的声音十分坚定,比平时还要坚定几分。
这种坚定的声音让人莫名的心安,给人充满了希望,让人可以毫无条件地相信他。
听沈若山说完之后,谢安华的眼中再次充满了光。
“我决定拿出五十万,作为重案组的办案经费!同时赞助给刑警队五台公务车!”谢安华突然话锋一转。
不知道谢安华是不是受到了丧子之痛的刺激,神经有些错乱,竟然在刑警队做起了慈善。
两人经过简单的交谈之后,沈若山送谢安华夫妇离开了刑警队。
“你说,对于谢仑的死,谢安华真的伤心吗?”我眯起眼睛,看着谢安华渐渐远去的身影,问向身边的黎梦。
黎梦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都说中年丧子是因果报应,也许他们是前世的冤家吧。”
案件的侦破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技侦部门通过技术处理,解锁了谢仑的手机,通过调取他的微信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我们挑选出了几位经常和谢仑联系的朋友,他们都住在本市,经常和谢仑出入各种娱乐场所。
重案组人手不够,我们决定从刑警队借调警员,分头行动,对这些人进行同步排查。
我去调查的这个人叫陶脩(xiu),若不是我看过三国演义,里面有一个人叫曹昂,字子脩,根本不认识这字。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思维吧,起名字总喜欢用一些生僻字来彰显与众不同。
陶脩这个人也是一个妥妥的富二代,他老爹和谢安华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因此陶脩和谢仑私下有些交情。
陶家的别墅位于本市繁华的天水别墅区,旺中带静,位置极好。装修更是气派,兽脊飞檐,高墙阔院,如此精美的仿古建筑,要是放在清朝,至少是一个王爷级别的府邸。
我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按照当代年轻人的作息时间,这个时间陶脩应该在家。
大门外墙壁上安着一个门铃,带视频功能,看上去是一个高档货,我研究了半天才明白这东西怎么使用。
按响门铃,过了大约三分钟才有人声传出,是一个很没礼貌的男性声音:“谁啊?!”
“警察,请问陶脩在家吗?”我冲着门铃说道。
“警察?老子又没犯法,找我干屁?”对方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七年的刑警生涯让我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养成了我忍耐的性格,这换作当年,我直接就破门而入,用手铐把他铐回警局。
李云龙说过:他骂人不对,缺少教育,咱不能跟他学啊,他是个什么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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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谢仑的事情。”我强忍着怒气,缓缓说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陶脩作为谢仑的朋友,应该已经知道了谢仑的死讯,我也懒的跟他兜圈子。
门铃那面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进来吧。”
看来这句话果然有效,随着门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院墙上灯光亮起,全自动院门缓缓打开。
走进院门,眼前是一个偌大的花园,一座带喷泉的假山坐落在院子的正中央,两侧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向里面延伸过去。
这真不是一般的豪宅,比我家楼下的广场还要气派。
花园里空无一人,我并没有见到刚刚通过门铃和我说话的那个人,我沿着小路穿过花丛,向里面走去。
绕过别墅,我来到了楼后,眼前仍然是个花园,比前院还要大,还要气派。
院中是一个巨大的荷花池,十几条红鲤鱼在池中游动,一条长长的回廊将整个后花园环绕起来。荷花池左侧是一套大理石桌椅,右侧是一个藤条编织的太师椅和藤条吊篮秋千椅,前面的长方形石桌上摆着茶具和一盘点心。
这绝对比王爷府还要奢华,陶家也太张扬了吧,建议税务机关好好查一下陶家的公司。
我绕过长方形石桌,站到陶脩面前,他这才在太师椅上睁开眼,慵懒地坐起身,又十分自然地喝了口茶,就好像眼前根本没有人一样。
幸好来调查陶脩的是我而不是黎梦,否则陶脩现在已经被拷上了警车。
“警察?”他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没说话,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察证。
他伸手想拿,我直接警察证收起来,问他:“你叫陶脩?”
“是我。”他歪着头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窝在太师椅里。
我自顾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和他隔着长方形石桌对视。
我刚坐好,一个佣人模样的妇人为我端来了一杯茶。陶脩甚至没有看佣人一眼,直接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找我有事?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小爷我的时间宝贵着呢。”陶脩微闭着双眼,幽幽说道。
本来我还挺着急,赶紧问完赶紧走,多一刻也不想看见这个人。但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一点也不着急了。
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优哉游哉地品了一口茶,又十分自然地打开桌上的雪茄盒,拿出一根点上,惬意的吐云吐雾,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很显然,我的这一系列举动惹恼了他,他重重地拍着石桌,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撕碎。
“你他么是来找茬的?!”
“陶先生,请注意你和警察说话的语气。”
我长长吐了一个烟圈,接着说道:“我随时可以把你带到警察局调查,虽然最多只能关你四十八小时,但我绝对相信,那将是你人生极其漫长的四十八小时,比四十八天还要漫长。”
像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东西,就要先挫挫他的锐气,让他老实听话。
我这一番话出口,显然起到了效果,他的嚣张气焰渐渐熄灭,心中也没了底气,自顾点燃一根雪茄,瘫坐在椅子上说道:“你想问什么?”
“谢仑死了你知道吗?”
陶脩拿烟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死了不是早晚的事吗?”
“陶先生,我现在是以一个刑警的身份在向你进行调查取证,你说的每句话最好能先过一边脑子,这可是刑事案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证词。”我从口袋里取出录音笔,按下录音按钮放在桌子上。
陶脩这下彻底老实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说道:“好,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
“昨天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你在哪?”我一开口就直刺他的要害。
“我……我……”
他说着突然停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第八章:谢仑的马仔
陶脩是个富二代,却一点没有一个富二代的样子。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体重看上去却有一百七,满脸的肥肉,身上堆着几层游泳圈,踢他屁股一脚脸上的肉都会颤抖的那种。一身名牌服装穿硬是让他穿出了地摊货的感觉,用“穿着龙袍不像太子”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和他交谈几句,我感觉他虽然脾气爆了一点,但绝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表面上越嚣张,就越是衬出了他不安的内心。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敢参与杀人的。
“你不用紧张,我是一个刑警,目前负责谢仑的刑事案件,其他一切都不归我管,你说的话,除了对本案有用的线索之外,其他不会追究。”我缓缓说道。
院子里并不热,陶脩还是不停地流着汗,这不仅因为他肥胖的身体,还因为他现在十分紧张。
听我说完,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我……我昨天凌晨……我在夜总会……按摩……警官,我正经的按摩,我没干别的!”
这个富二代真是有些搞笑,听他说完我直接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紧张,我说了我不管这些,我今天来找你,是调查谢仑的事情。我通过谢仑手机的聊天记录看到,那天下午,他约你去酒吧喝酒,你怎么没去呢?”
他尴尬地笑了笑,向我解释道:“我太了解他了,去酒吧喝酒都是幌子,他去酒吧是为了泡妞,然后……然后过夜……警官,可没有我的事啊,我是良民。”
“听你刚才说,谢仑死是早晚的事,是什么意思?”我盯着他,用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问道。
陶脩赶紧坐直了身体,连连摆手,极力向我解释着:“我那是胡说的,警官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他天天做那种事,早晚得病,而且我听说那种病治不了,得了就只能等死……”
我微微一笑,又问他:“你们之间关系怎么样?”
他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表情:“我们的关系,也就那样吧,酒桌上认识的,关系能有多好。”
从谢仑手机里和他的聊天记录来看,除了约酒局就是商业互吹般的尬聊,他们的关系确实没有多好,这一点他没有说谎。
“谢仑经常出入酒吧吗?常去哪个酒吧?”我继续问他。
“他?他就差住在酒吧里了,基本天天去,没有什么固定的酒吧,反正哪个酒吧他都是VIP。”他一努嘴,似乎对谢仑经常出入酒吧的这种行为有些排斥。
“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去吧,你知道他经常和谁去吗?”
“他身边就那几个马仔,四眼、大歪,胖子。他们三个和谢仑形影不离,就是为了混吃混喝,谢仑每次去酒吧都带着他们三个。”陶脩不假思索地说道。
四眼、大歪,胖子。这三个名字我有印象,在谢仑的通讯录里见过。
我收起录音笔,缓缓站起身:“最近你不要离开本市,有需要你协助的地方会再来找你的。”
“协助,协助,全力协助。”陶脩傻笑几声,拿起桌子上的大半盒雪茄一个劲地往我口袋里塞。
“你要是这样,那我可就要调查一下你按摩的事情了。”我随口打趣道。
陶脩一愣,赶紧把雪茄放回桌子上:“警官,我送你。”
“留步吧,有空多运动运动,对身体有好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浑身的肥肉都颤了颤。
走出陶家别墅,全自动院门缓缓关闭。
这次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得知了谢仑的私生活情况,还有三个马仔。
现在我只期望,谢仑被杀的那天晚上,那三个马仔也在酒吧。
在微信群里和其他重案组成员交换了一下信息,他们各自的调查也接近尾声,但目前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来我这边的结果算是比较好的了。
经过调查,谢仑的三个马仔都不是本地人,高中辍学之后来到本市,靠四处打零工为生。被传唤的警察局的时候,三人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我们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没有……”
他们三个坐在一张长椅上,还没等我们问话,三人立刻连连否定起来。
我坐在椅子上,看向一旁的笔录记录员,示意可以开始了。
“你们和谢仑认识多久了?”我开口问道。
“有大半年了。”一个名叫大歪的人说道。
这个人的脖子似乎有伸缩功能,显得极长,身体比例十分怪异。由于他歪着脖子,所以绰号大歪。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继续问道。
“一次在酒吧偶然认识的,那天他好像心情不好,我们就一起喝了几杯,然后就认识了。”
谢仑是半年前离家出走的,想必就是那段时间认识了他们三人。
“听说你们三个是谢仑的马仔?”一旁的黎梦不解地问道。
四眼扶了扶眼镜,用咳嗽掩饰尴尬:“谢仑家里挺有钱的,跟他混有吃有喝,嘿嘿……”
“但我们真的不是很熟,他的死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胖子赶紧接过话茬,补充了几句。
黎梦发出一声冷笑:“你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
这话一出,三人立刻吓得不敢说话,纷纷低着头,不断用余光偷偷观察我们的反应。
哔嘀阁
按照正常的审讯流程,防止三人串供,给案件侦破工作带来错误的信息,应该将三人分开审讯。但看到三人之后,我决定让他们三个在一起,除了给他们一些安全感之外,还可以让他们对当时的场景复原过程相互补充。
“那天晚上,我们接到了谢仑的电话,说晚上带我们去酒吧。反正又不用我们花钱,又便宜不占王八蛋,我们就同意了。
那个酒吧叫黑玫瑰,不是我们常去的酒吧,我们三个更是第一次去,跟着导航走了好久才找到。
谢仑说这个酒吧刚开没多久,妹子多,而且环境好,去的都是一些公司的白领,有黑丝高跟大长腿。
几杯酒下肚,他开始和我们吹嘘自己这几天又睡了几个,还嘲笑我们胆子小,有贼心没贼胆。
要想像他这样,可以先从捡尸开始练起。
我们哪有那个胆子,犯法的事情可不敢做,但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就随便聊了聊。
谢仑说给我们打个样,让我们仔细学习,他看了看四周,最后锁定了一个坐在散台的女人。”
听到这里,我立刻绷紧了神经:“你们看见那个女人了?!”
三人点点头:“看见了。”
第九章:黑玫瑰
他们三个人在酒吧看见了那个女人?!
这可是重大的案情突破!
我生怕打扰了他们三人的思路,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那个女人真的是太漂亮了,是个白领OL,那一身装扮,简直了!白衬衫,黑短裙,黑丝袜,黑色的头发披在身后……只可惜她是背对着我们,没有看见她的脸。单单看那销魂的背影就知道,绝对是一个大美女!长相一定差不了!唉,也就是谢仑吧,人长得帅,家里还有钱,才能和她说上话,换作我们,肯定……唉……”
一提起那个女人,大歪瞬间来了精神,歪着脖子仔细回忆,对我们侃侃而谈。
“咳咳!”黎梦清了清嗓子,怒视着大歪,厉声说道:“说重点!那个女人有什么特点,身高、体重,长相之类的?!”
大歪被黎梦吓得一激灵,缓缓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稍微安抚了一下,示意他们继续说。
四眼抚了抚眼睛,弱弱地看了一眼黎梦,这才颤巍巍地接着说道:“当时只有谢仑过去了,坐在她身边和她聊了起来,我们离的非常远,加上酒吧里的音乐很吵,他们聊了什么根本听不清……他们大约聊了五分钟吧,女人起身就走了,谢仑回到我们身边,给我们留下了一张黑玫瑰酒吧的VIP黑卡,说今晚他请客,让我们随便喝,他现在要去办大事了……他说的办大事我们都明白,不就是去……”
四眼正说着,抬头便对上了黎梦有些发怒的目光。
“她的身高、体形、还有她穿的什么?”黎梦冷冷问道。
“额……那个女人一副白领打扮,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以上吧……总之不到一米七,体形非常好,前凸后翘……应该是C+……”
“你确定身高没有一米七?”听到这里,我立刻问他。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根据江听白的步幅推理和足迹鉴定,凶手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女性,体重在七十公斤以上,这和三人的描述极其不符。
“绝对没有一米七!谢仑的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那女人站起来的时候也就到谢仑的肩膀,还穿着高跟鞋呢!警官,你要相信一个男人在观察女人时候的专注度,绝对没有错!”四眼连连点头,确定自己说的没有错。
黎梦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起身走出了屋子。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确定没有记错?”
我相信江听白的实力,他可是痕迹学的专家,足迹鉴定是不会出错的。
“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可以这么说,那天晚上我们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因为她太漂亮了,特别是那双腿,简直太美了……”不知道是因为讲开心了,还是因为黎梦离开了屋子,他们越讲越激动,唾沫横飞,丝毫没有之前的紧张感。
“谢仑离开之后呢?你们去哪了?”我继续问着。
“他走之后,我们喝了几杯酒回家了。”大歪弱弱地说着。
“没去捡尸啊?”我冷笑一声。
胖子满脸堆笑,赶紧解释:“没没没,犯法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做,嘿嘿。”
我站起身,对身边的警员说道:“整理好笔录之后让他们确认签字,留下他们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没问题的话就放他们走吧。”
走进监控室,重案组的其他成员都在这里,大屏幕里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黎梦背靠着墙角,怒视着我们,气鼓鼓的两腮像是一只塞满坚果的松鼠。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视觉动物,一群变态。”她突然骂了一句。
要知道重案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男人,她这一句话等于直接将我们所有人一棍子打死。
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少说话就少挨骂,这丫头可不好惹。
还是薛杭及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刚刚查了一下,黑玫瑰酒吧距离案发的东篱公园不远,我们可以大致锁定嫌疑人的生活区域。只要以黑玫瑰酒吧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调查,一定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都同意薛杭的想法,只是嫌疑人的身高体重与我们之前的案情分析严重不符,看来需要调取黑玫瑰酒吧的监控录像佐证一下。
“老狗,你的足迹鉴定和步幅推理不会出错了吧?”我忍不住问道。
“老秦,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江听白一脸不屑。
我相信江听白,但谢仑的三个马仔说得很清楚,一定是哪里出错了,难道和谢仑离开酒吧的那个女人不是凶手?他在离开酒吧之后又遇到了其他人?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是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
在如今这个现代化城市,视频监控设施随处可见,形成了一张天网洒在城市上空。在传统刑侦中,指纹、痕迹,视频监控已经成为了公安破案的重要手段。
公共场所、商铺及主要街道的监控设施都是与公安系统联网的,我们只要通过系统就可以调取监控录像。
技侦部门已经调取了黑玫瑰酒吧内部监控,以及从黑玫瑰酒吧至东篱公园路上的所有监控。这也代表着本案即将进入最后的抓捕阶段,喜悦挂在重案组每一个成员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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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大屏幕后,两个警员正在调取案发时间的监控部分。
“秦队,调好了。”警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好的,播放吧。”
警员重重敲了一下空格键,屏幕里的画面动了起来。
屏幕的正中央,有一个坐在散台女人的背影,酒吧里灯光昏暗,视频也是十分模糊,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女人的穿着打扮,和谢仑马仔的描述一致,确实是一个身材姣好的白领。
很快,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男人,是谢仑,他坐在女人身边,和女人交谈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女人首先离开酒吧,随后,谢仑也离开了酒吧。
一切都和谢仑马仔的描述一致。
“有女人的正脸角度吗?”我问道。
警员摇摇头:“酒吧里的两个摄像头成对角拍摄,但都只捕捉到了女人的背影,她似乎对这里的监控布局十分熟悉,有意避开。”
“路边的监控有拍摄到吗?”我继续问道。
“他们离开酒吧之后,一直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先是在酒吧外的街道拍摄到了两人,接着他们就消失在了监控探头下,拐进了巷子。直到东篱公园外的主干道监控再次拍摄到了两人,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接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东篱公园。”警员幽幽说道。
“女人离开东篱公园的画面呢?”黎梦赶紧问道。
警员还是摇摇头:“没有任何监控探头拍摄到了两人离开东篱公园的画面,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第十章:僵局
“接近换来期望,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
这是陈奕迅在《爱情转移》里的一句歌词,短短两句话,道出了生活中的许多常态。
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我无数次亲身体验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就像现在,我们刚刚经历了有目击证人的喜悦,期待通过酒吧里的监控探头锁定嫌疑人,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证明女人身份的画面。
这个女人从黑玫瑰酒吧到东篱公园,一路上成功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这看似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恰恰说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
而且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
“这个女人一直跟着谢仑走进了东篱公园,时间也吻合,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汇总线索,在白板上整理证据链。
“第一:这是一次有着周密计划的行凶,凶手有自己对作案目标的选择标准,再从符合标准的目标中挑选被害人进行随机作案。
第二:凶手极有可能有一定程度上的仇富心理。
第三:监控视频虽然模糊,但也足够能看清凶手的外貌体征。从服装上看,是一个白领上班族。
第四:结合谢仑三个马仔的口供,凶手为女性,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在五十公斤至六十公斤。
第五:按照个体行动轨迹特征,一个人在下班之后选择去酒吧,无非会选择离公司近的或者离家近的。黑玫瑰酒吧是一个新营业的酒吧,可以排除因为酒吧知名度而舍近求远的可能。
第六:黑玫瑰酒吧所在的开发区没有什么大公司,结合凶手对该地区的监控分布了解程度,凶手的住址有极大可能就在开发区。”
林子凡做完案情分析,又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基于目前掌握线索下的推断,没有实际证据,仅能作为破案思路。”
对于传统刑侦来说,这些虽然只是破案思路,但分析的也八九不离十。
唯一让我们感到困惑的是,视频里的女人和现场留下的足迹很不符合。
江听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案发现场的足迹进行了重新的鉴定,只是重新鉴定的结果依然和第一次鉴定一样。
“老狗,你确定没有出错吗?”虽然这种话问出来有些多余,但我还是要问。
江听白眉头紧锁,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坚信自己的鉴定没有出错,但视频里的画面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监控视频是科学,足迹鉴定也是科学。
“除非……东篱公园里还有一个人……”江听白缓缓说道。
他提出了一个我们没有想过的设想。
毕竟,谁又规定凶手只能有一个呢?
按照这个设想分析下去,一个人在酒吧里寻找作案目标,将其引诱到东篱公园,再由另一人动手将其杀害。听起来虽然有些荒唐,但不是绝对的不可能。
这时候,黎梦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种情况的发生概率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0,从犯罪心理学上来说,凶手作案,一定是选择最简单,最直接,最容易达成目标的方式,付出和回报需要成正比。尤其是凶杀案,最终的目的是致死,受害人的死亡才是凶手最终想得到的结果。
除非是对特定的目标而选择特定的作案方式,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案是凶手随机性作案,用如此繁琐的作案方式显然不符合逻辑。”
薛杭听得有些糊涂,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如果公园里藏着真正的凶手,按照随机性作案的心理逻辑,应该由真正的凶手去物色目标,再由另一人将其带来,而不是由另一人去挑选目标?”
“没错,即便两人有过事先沟通,他人代选的目标也会出现不符合预期的情况。人毕竟不是物品,没有绝对符合预期的可能。”黎梦继续解释着。
虽然我心里很是瞧不起犯罪心理学这种飘在空中不落地的东西,但黎梦这次的分期却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排除了这种可能,也就说明足迹鉴定出错了。
“这不可能啊,现场除了谢仑的脚印之外,只发现了一个高跟鞋的脚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江听白对自己一向十分自信,这次似乎是遇到了自己从业以来的滑铁卢。
足迹鉴定是通过罪犯在现场留下的脚印,对罪犯的个体生理特点进行反推。足迹深浅,可以推出体重及走路习惯,步幅长度可以推出身高和体形,行动路线和距离规律可以推出罪犯当时的生理状态。
既然是反推,那么就存在另一种可能性,凶手有着和体形极其不符的身高和体重。
比如凶手身上带着铅球,绑着沙袋。
比如凶手身上背着一个人……
案情又一次陷入僵局,毫无头绪的线索,自相矛盾的坚定,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林队,有市民来提供破案线索!”
林子凡接到了刑警队民警打来的电话。
这就是人民群众的力量!人民群众就是我们的天眼!
短短的一句话,让我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听到这个消息,谁也坐不住了,重案组全员出动,去见提供线索的人民群众。
来提供线索的是一个大娘,从她满脸横肉的面相上来看,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蛮横不讲理,背后嚼舌根是所有人见到她时的第一印象。
她穿着一件尼龙的连衣裙,烫着大卷的短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的美白化妆品涂抹的十分不均匀,导致脸和脖子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
这一身打扮,就像是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人。
她坐在刑警队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看着我们。
“大娘,您来提供线索?”我十分热情地走上前去。
大娘抬起眼皮瞄了我一眼,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不然来干嘛?来逛街?!”
这简直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我尴尬地笑了笑,坐在她对面,依然表现得十分热情:“大娘,您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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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对门住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快三十了,经常大半夜打扮的花枝招展去酒吧,天天去,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估计是个表子,呸,真不要脸。”大娘说着说着,对着空气啐了一口。
“大娘,您家住在哪里?”我继续问道。
“我家住开发区,XX小区X号楼,那表子就住在我家对面,真的是晦气。”大娘越说越生气,狠狠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缺男人吗?天天去酒吧勾引男人,呸!真是恶心!贱货!”
开发区?!
“大娘,您描述一下她的样貌长相吧。”我赶紧问道。
“描述长相?我眼睛是照相机?我给你画出来?!”她十分不耐烦,有些生气地晃了晃脖子,幽幽说道:“一米六的个头吧,有点瘦,高跟鞋黑丝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刻,我整个人都沸腾了,真是有如神助一般。
“好的大娘,十分感谢您向我们提供破案线索,非常感谢您。”我微微欠身,向她表示敬意。
女人眯眼看着我,发出一声冷哼:“别来这些虚的,奖金赶紧给我,我还有事呢。”
“奖金?什么奖金?”
第十一章:欧巴桑
“奖金?什么奖金?”
我们听的有些发蒙,五脸懵逼。
“你们不会是想贪污吧?说好了提供破案线索就可以拿奖金的呢?”女人瞪大了眼睛,青筋暴起,有些生气。
在公安机关的破案过程中,确实会有对征集破案线索进行的悬赏行为,但不是每次案件都会有的,况且对于这次的凶杀案,我们重案组更是没有发布任何悬赏信息。
“刑警队有发布悬赏征集悬赏的发布公告吗?”我回头问向身后的林子凡。
他耸耸肩:“没有。”
“大娘,我们没有发布任何悬赏征集线索的公告,但如果您提供的线索对案件侦破工作有帮助的话,我们会替您向上面申请奖金的,到时候会通知您前来领取。”我笑着对女人说道。
女人听我说完,直接站起来双手抱胸,有些发火:“呵呵,老话说的真是没毛病,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小小的警察也敢贪污我们人民群众的奖金,算我瞎了眼,相信了你们,还来给你们提供线索。呵呵,我要去首都上访!揭露你的丑恶的嘴脸!”
“大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没有贪污您的奖金,实在是这次没有奖金啊。大娘,要不这样,您留下您的电话号码,等案件侦破之后,我亲自为您申请奖金……”
没等我说完,女人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还为我申请奖金?恐怕是申请下来直接进你的腰包了吧?真是狗穿人皮。”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告诉你,不要倚老卖老!人民警察神圣而不可侵犯,你公然侮辱他人,妨碍执行公务,我现在就可以拘留你!”黎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和这个欧巴桑大声理论。
“哎呦,哪来的小丫头,还要拘留我?老娘可不是吓大的,你也敢拘留我?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戴过红袖箍!”女人怒目圆睁,表情堪比张飞附身,挺直了腰杆朝黎梦走了上去。
“戴过红袖箍怎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黎梦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人,立即义正词严地对女人说道。
“小丫头片子,你还成精了还?”女人一时间被黎梦驳得哑口无言,有些词穷,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把戏。
“哎呦!不得了喽!警察要打人了!”
黎梦被欧巴桑前后的反差直接气笑了:“你别不讲理,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谁打你了?!”
“真是欺负人啊!警察欺负老百姓喽!”女人做出一副痛哭的表情,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大腿,似乎有天大的冤屈。
“你别乱扣帽子,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从来没有欺负过老百姓!”黎梦试图和她讲道理。
和这种人讲理是不可能的,眼看事情变得难以收尾,我示意黎梦先回避一下,站起身安慰着眼前这个不讲道理的欧巴桑:“大娘,她是新来的,她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我向您道歉。我是她的领导,有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帮您解决问题。”
大娘听我说完,情绪立刻稳定了下来,敢情刚才都是演戏:“算了,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不和你们一般计较,过几天我再来,赶紧给我申请奖金!要知道我这次来耽误了我多少事,我闺蜜还约我去逛街呢!”
大娘整理了一下衣服,白了黎梦一眼,自顾起身往外走去。
我赶紧招呼身边的几个刑警去送一送这位“有素质”的大娘。
黎梦站在一旁,还没有消气,对着女人的背影说了一句:“真是一个欧巴桑。”
多亏女人已经走远,没有听见黎梦的话,否则她一定会冲回来,继续“理论”一番。
看着黎梦生气的样子,我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想起了自己刚入职的时候,在基层工作,这种事情经常会遇到,虽然是极少数,但是遇到一次你就会忘不了。
“秦队,现在怎么办?”林子凡问我。
我摊摊手:“虽然这个欧巴桑人比较尖酸刻薄,但不代表她提供的线索是假的,还是需要去调查一下。”
嫌疑人身上背着命案,是一个亡命之徒,为了保证警员的安全,我们全副武装,去警械库领了警械,这才驱车前往。
欧巴桑提供的地址在开发区东篱公园西侧的老城区里,小区、东篱公园和黑玫瑰酒吧成三角形分布,符合嫌疑人的行动轨迹。
“子凡,你留下协助刑警守住小区的各个出入口,一旦事情有变立刻进行抓捕行动。”
小区外面,我们仔细观察着小区的格局。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出入口共有三处,目前都有刑警把守。
“好的,你们注意安全。”林子凡朝我点头示意,回到车里用对讲机联系守在各个路口的刑警,做好抓捕准备。
“黎梦,你也留下。子凡,薛杭,咱们上楼。”我看了看黎梦,沉声说了一句。
黎梦一皱眉,似乎对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直接问我:“你是觉得我会拖你们的后腿吗?”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沉声说道:“执行命令。”
说完,我和薛杭迈步走进小区。
江听白看着我们离开的身影,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凑到黎梦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老秦怜香惜玉,要知道抓捕凶杀案嫌疑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这是在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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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嫌弃地冷哼一声:“谁要他的保护。”
说完,她白了一眼,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这小丫头,还挺有个性。”江听白撇嘴喃喃了一句,跟着我们走进了小区。
根据欧巴桑提供的线索,她家对门住的是一个单身女性,经常在晚上出入夜店,身高和穿着打扮与我们掌握的线索高度一致。
老旧的居民楼内没有电梯,我们三人手持警械快克枪,保持一定距离,慢慢来到了五楼。
趴在防盗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有人。
江听白和薛杭贴着墙站在楼梯上,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敲门。
“咚咚咚。”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物业,来收卫生费的。”我十分镇定地说道。
“卫生费?前几天不是收过一次了吗?”女人有些诧异,发出一声质疑。
“这次收的是下半年的。”我对答如流,不露出任何破绽。
“哦。”
没一会,门里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女人走到门口,对着门镜向外看了一眼,慢慢打开了房门。
我抓住门把手,大力拉开,江听白和薛杭直接走进屋子。
“啊!”女人看见三个陌生男子站在家门口,一时间有些恐慌,下意识连连向后退去,直至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警察。”
第十二章:意外收获
根据相关规定,没有证据证明其犯罪事实,我们不能进行抓捕行动。
第一时间向女人出示证件证明身份后,江听白和薛杭开始逐屋检查以确保安全。
“警察?我又没犯法!”女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坐在沙发上说道。
我仔细打量着女人,她无论在穿衣打扮上,还是在身高体重等特征上,都与监控视频中的凶手有着高度一致。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我低声说道。
“了解情况就说了解情况,还装什么物业人员。”女人看了我一眼,对刚才我们冒充物业人员的行为很是不满。
“工作需要,请谅解。前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我坐在女人的面前,打开录音笔,开始进行情况调查,薛杭则逐屋排查,寻找可疑线索。
江听白直接蹲在门口,对女人门口鞋柜里的高跟鞋进行取证,当然,也包括女人现在脚上的那双。
“酒吧。”女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不时地看向屋子里的薛杭,神情有些紧张。
“具体酒吧名字,时间地点。”我继续问道。
“中央大街黑夜精灵酒吧,每天晚上十点至第二天凌晨四点。”女人没有思考,很是着急,直接答道。
“每天都去?”
“我在酒吧里做DS,当然每天都去。”女人微微一笑。
DS是酒吧里负责领舞的职位,可以理解为舞女。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她朝我露出的那微微一笑,十分诱惑撩人。
如今社会人人平等,靠劳动赚钱,不以职位论卑贱,在酒吧里做DS并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工作,只是住在对面的那个欧巴桑不理解吧。
“你固定在黑夜精灵酒吧工作吗?还是跑场?”我继续问她。
“前几个月有过跑场,之后就一直在黑夜精灵上班,怎么警官?你也经常去酒吧吗?有机会去黑夜精灵,提我,酒水给你打折。”她习惯性地朝我抛了个媚眼。
还真是竞业,在哪都不忘记工作,推销酒水竟然推销到了警察身上。
我没接她话茬,继续问她:“前天夜里你一直在黑夜精灵酒吧吗?有人能为你证明吗?”
“当然,酒吧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可以为我证明,不信的话可以去调监控嘛。”
监控我们当然是要调取的,但询问程序也是要做的。
没一会,薛杭从屋子里走出来,朝我摇摇头。我回头看向江听白,他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已经将所有高跟鞋全部做了鞋印取证。
“警察同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出门吃饭了,今晚还要去上班呢。”女人有些着急,自顾站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我点点头,正要起身,忽然敲门声响了。
我立刻站住,警觉起来,示意薛杭和江听白不要出声,同时让女人正常去开门。
“谁啊?”她刚刚本就被我们弄的有些害怕,这时突然又有人敲门,紧张的声音有些发颤。
“物业,来收卫生费的!”
我们所有人都蒙了,门外的人使用的话术怎么和我们一样?
女人也有些发蒙,怔怔地看着我。
我示意她不要担心,正常去开门。
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现在屋子里有三个警察,更是不需要担心。
女人定了定神,走向门口,透过门镜向外瞄了一眼,慢慢打开了门。
“别动!警察!”
随着一声大喊,房门被重重拉开,几个身穿警用背心,手持快克枪、警棍等警械的警察一齐冲进屋子。
我是陷入时空怪圈了吗?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首先冲进来的警察直接把女人控制住,接着几个警察向我们三个冲上来,剩余的几个警察冲进卧室、卫生间进行逐步搜索排查,以确保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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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流畅,速度之快,就连身为刑警的我们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蹲下!抱头!”
几个警察站在我面前,手持警械对我吼道。
“同行!咱们是同行!”江听白急忙解释着,但还是被冲进来的警察控制住了。
薛杭本能地想反抗,反手抓住手持警棍的警察胳膊一个过肩摔。
大家都是练家子,那个警察单手撑地,身子一个扭转,直接闪到了薛杭的背后。
两人插招换式,闪转腾挪,在室内打了起来,这一幕颇有香港警匪片的感觉。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秦沐!你们是谁!”我立刻喊了一声。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理我,依然朝我厉声警告着:“蹲下!抱头!”
“张队,快克枪!”
一个警察把江听白控制在地面上,从他的腰间搜出了一把快克枪。
快克枪是警械,他们不会不认识。
那个控制江听白的警察蒙了,那个叫张队的警察蒙了,那个女人也蒙了,在场所有人都蒙了……
“你刚刚说你是刑侦支队的?”张队怔怔地看着我。
“啊,对啊。”我摊开双手,一手拉开衣襟,露出我的证件。
我们都是警察,对抓捕过程中的行为动作十分了解,所以我的双手始终保持在对方的注视之下。
张队突然苦笑了一声,朝我敬了个礼:“缉毒支队张峰。”
我靠,原来是自家人。
都是因为我刚刚从治安科调回来,重案组又是新成立的,大家都不熟。
这下真是丢了大人了,刑警队重案组被缉毒队的给抓了,传出去还得了?
没一会,其他几个警察在房间里搜出了疑似吸毒工具。
怪不得女人刚刚看见薛杭进了屋子,有些紧张,原来是个吸毒人员。
藏得可真够深的,薛杭都没有发现。
……
二十分钟后,我和张峰站在楼下,目送着女人被缉毒队的送上了警车。
江听白活动着有些发疼的胳膊,神情十分不悦。
“原来你是刚调回来的,怪不得没见过。”张峰笑着给我们发着烟。
“没事,为了确保行动保密,咱们事先也不知道对方的行动。”我苦笑着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现在除了双方互相给个台阶下,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线索,这里有人吸毒,突击检查。”张峰自己点了一根,尴尬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大家都十分尴尬。
“老哥,咱们都是警察,保密条例都知道吧,这件事……”我挤出一个笑容。
“明白明白,绝对不说,哈哈哈。”张峰立刻笑了起来,毕竟警察抓了警察,无论是抓人的还是被抓的,都不光彩。
“张队,该收队了!”
张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把烟蒂丢进垃圾箱,和我握了个手:“咱们都是一个单位的,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改天我请重案组吃饭。”
他礼貌地客气了一下,就上车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也掐灭了香烟,喃喃了一句:“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回去就开会,把抓捕的话术改一下,再也不用物业收卫生费的理由了。”
第十三章:无中生友
那个女人叫阿娇,二十六岁,未婚,独居。是黑夜精灵酒吧的一个DS,案发时间正在黑夜精灵酒吧工作,酒吧的工作人员可以证明,调取黑夜精灵酒吧的监控也可以查证,她没有说谎。
江听白将女人的十几双高跟鞋进行了全部比对鉴定,女人的鞋印与案发现场的鞋印不一致。
“阿娇现在人呢?”林子凡问我。
“被缉毒队带走了,这也算个意外收获。”我讪讪笑道,脸上满是刚刚与缉毒队打过交道的尴尬。
“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进去,原来是怕我看到你缉毒队抓住的惨样啊,啧啧啧。”黎梦坐在椅子上,大口吃着手里的薯片。
“大家都是重案组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挖苦我,你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切~”我没好气地说着一句,同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半袋薯片,捏碎了就往嘴里猛倒。
“真是弟弟行为。”
黎梦对我抢她薯片吃的行为表示严重不满,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自顾从背包里又取出一个罐装薯片,打开吃了起来。
罐装的一看就是高档货,一会也得抢过来尝尝。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真是有些可笑,两队警察同时冲进了阿娇的家,发生误会,颇有种《三岔口》的味道。
薛杭是一个练家子,在与缉毒队对抗时没有吃亏,还把对面两个人打趴下了。唯一吃亏的就是江听白,他那肥胖的体形只有被按倒的份。
眼下依然没有获取什么关键线索,案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唉,要是有人能提供一些线索就好了。”我抹了抹嘴角的薯片残渣,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要是所有的案子都有人来提供线索,那警察也太好做了。”黎梦似乎对我这种盼着天上掉馅饼的行为十分不满。
话说回来,这丫头真没总是跟我过不去?
“林队,又有人来提供线索了!”
林子凡的手机传出一个男人激动的声音。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也怔怔地看着他,下一秒,我们都笑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剧情,一模一样的电话,这是小说情节吧?
看来我今天真的是陷入了时空怪圈。
“你的嘴巴开光了吧!”黎梦有些不敢相信。
确实,我也不敢相信,但就是发生了。
“那你看看,以后就跟着我混,神奇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拍了拍胸脯自我夸奖一下,趁她不注意,把她手中的罐装薯片也抢了过来。
“弟弟行为!”她怒视着我,恨不得给我一脚。
这次我没有那么激动,毕竟经历了欧巴桑的事情后,我对群众提供的线索并不抱什么希望,甚至还有些恐慌,别再遇到个欧尼桑什么的。
但毕竟是人民群众前来提供线索,还是要去了解一下的,万一真的对案件侦破有帮助呢?
走进屋子,这次来提供线索的是一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比较年轻,估计能比欧巴桑容易交流。
见我们进屋,他十分主动热情地站起身,走到跟前要和我握手:“警官,我是来提供线索的。”
我笑着和他握过手后,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警官,我这个可是重大线索,绝对真实,绝对有效,绝对靠谱!”
男人还没说起线索的具体内容,就故作神秘地自吹了一波。
看他这架势,我心里已经对他的线索不抱什么希望了,只希望他一会说出的内容,配得上他的自吹吧。
“有两个女人,每天晚上出门,天亮才回家,一定是在提供色情服务!”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一个秘密。并时不时地东张西望,我仿佛有一种在与他接头的感觉。
“靠——”
此话一出,身后的重案组成员一哄而散。
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了较为尴尬的笑容:“那……那你详细说说吧……”
这种情况,如果我也起身离开,多少有点不给他面子。但这种事情归治安科管啊,这里可是重案组啊。
“我听说警察正在征集线索,我就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帮助。”男人认真地看着我,像是一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学生。
“有帮助,有帮助。”
我连连点头,并告诉身边负责记录笔录的警员,让他通知治安科的警察去调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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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女人合租,她们好像专门做这种事的,经常带着陌生男人回住处,男人还都不是一个人!这俩女人有时候还夜不归宿!她们还经常去树林里,胡同里寻找刺激……”
男人认真向我讲述着自己发现的所谓重大线索,但我现在已经划分到了重案组,这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也就没听他继续说下去,笑着反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一下子蒙了,蒙得很彻底。
过了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我……我……我听我朋友说的。”
“哪个朋友?”我靠在椅背上,笑着问他。
“就是……就是……就是我那个朋友……”男人十分紧张,不觉间汗水已经流了下来,没想到自己来提供线索,把自己搭进去了。
“无中生友?”我笑着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向公安机关举报了一个卖?窝点,举报有功,稍后会有治安科的民警和你接洽的。”
说完,我起身要走。
男人看我似乎好像没有追查无中生友的事情,立刻换了一张高兴的脸,拦住我:“警官。”
“还有事?”我回头问他。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颤巍巍地问额:“那个……奖金去哪领啊?”
啥?又是奖金?
他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来公安局提供线索就有奖金?还有之前的那个欧巴桑。
“你从哪听说有奖金的?”
我重新坐回椅子,这次一定要问个明白。
男人还以为我在逗他,笑着和我说道:“网上都发帖子了,说有一个人在东篱公园被杀了,一刀致命,还被砸烂了下体,据说是被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杀的。所以只要来市公安局提供相关线索帮助警方破案就可以领奖金。我寻思自己虽然不知道东篱公园的事情,但提供点别的线索,怎么也能领一点吧,哪怕只有一半也行啊,嘿嘿嘿。”
公安机关在侦破重大恶性刑事案件时,都会对案情线索和破案进度保密,网上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那么详细?!
“哪个网站?!”我一皱眉,厉声问他。
男人似乎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主动地向我展示手机中的网页。
那是一个网友发的帖子,对案发现场的描述十分详细,包括尸检结果和作案手法,和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几乎一致。
“通知网警,立刻查出这个发帖人的地址!这简直是胡闹!”
我丢下一句话,直接走出屋子,留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和负责笔录的民警面面相觑。
男人这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第十四章:凶手再现
网络从来不是法外之地,现在全国都解放了,你能躲到哪里去?躲在电脑后面当键盘侠也没用。
不过也真是邪了门了,竟然有人敢冒充警方发布线索征集悬赏公告,而且发布人对案情还十分了解,如同亲临一般,这人会是谁呢?
死者是不会复生坐在电脑前发帖子的,如果是凶手,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网页显示的线索征集悬赏公告是昨天傍晚在网络上发布的,截止到今天晚上,已经有超过一百人来公安局提供线索。只是提供的线索基本是捕风捉影,大多都是邻里矛盾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案件没有任何帮助。
林子凡双手捧着一大摞歪歪斜斜的笔录,走进重案组:“这群人真是疯了,为了领取所谓的奖金,也不管线索的真假就敢直接来公安局提供。”
公安局在某种意义上和医院是一样的,虽然可以给人带来十足的安全感,但却没有人真正愿意去。据一楼大厅的接警员回忆,他来这里上班三年了,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热闹”的情况。
现在的重案组办公室里,只有我和林子凡两个人,我很怀疑其他人是不是听说笔录任务量巨大,故意躲了出去。
“能者多劳,谁让我能力出众呢!”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我们两人仔细查阅了手中的一百多份笔录,眼睛都看花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和本案有关的线索。
“网警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我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已经在查了,有情况马上联系重案组。”林子凡无精打采地说道。
这个案子实在是消耗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可偏偏有人给我们增加这种莫名的任务量。
没一会,薛杭、黎梦和江听白在食堂吃完饭回来,江听白把两份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句:“别客气,我请客。”
“你请个屁,食堂是免费的。”我瞪了他一眼,挑了一份肉多的餐盒打开大口吃起来,属实是饿坏了。
黎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桌子上摆着路过超市时买的甜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最近的饭量特别大,背包里经常装满零食。
“秦队,网警那边来消息了,已经查到了发帖人的IP地址。”林子凡对我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的一口饭呛直接到了鼻腔里,赶紧猛吸一下,嗯……有点咸。
“真恶心。”黎梦嫌弃地把叉子一扔,把剩下的半块奶油蛋糕收起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满脸堆笑,丝毫不在意黎梦嫌弃的目光。
“查到地址就赶紧出发啊!多带几个人上门去收卫生费,他奶奶的,扰乱公共秩序,影响警方查案,拘他!”
我越想越气,看着桌子上摞成山的笔录档案,只想立刻飞上门去把那个发帖人抓出来。
“秦队,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林子凡看着我,有些犹豫。
“拘他!”我高喊一声,不拘留他十五天,不能平息我的怒火。
“发帖地址在谢仑的父母家。”林子凡沉默了会,认真地说着。
“拘他!等会……你说地址在谢仑的父母家?!”
我一皱眉,脸上是大大的疑惑:“难道这帖子是谢仑父母发的?”
林子凡点点头,同意我的想法:“基本可以断定是谢仑父母发的,可能是因为经历丧子之痛,思想有点剑走偏锋,情急之下就搞了个悬赏吧。”
“作为父母,做这种事情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公布案情细节以及作案手法会造成严重的后果,首先会让凶手掌握目前警方破案的进度,其次很有可能出现他人模仿作案的严重行为……”我挠了挠头,有些发愁,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
“秦队,那这件事怎么办?”林子凡也没了主意。
我摆摆手,自己可不想去做这种沟通工作,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和对方吵起来。
“这件事你交给手下人去做吧,要告知其严重性,让其删帖……再写个保证书吧。唉,愁人。”
天已经快黑了,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但重案组是没有上班和下班之分的,案子不破,就永远不能下班。
但话说回来,即便住在重案组,对案情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决定回家洗个澡,平息一下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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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炎夏日,整个城市像一个偌大的蒸笼,将世间的一切都置于其中。即便是在深夜,仍然能感受到烈日的余威。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茂密的榕树林中,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数之不尽的榕树与地上的树影构成了一幅诡异的图画,这并不是一幅和谐的夜色风景画,因为在图画的正中央,站着一个少年,凄凉的月色之下,他的背影显得分外孤独。
午夜的榕树林宁静安谧,静得让人恐惧,但同时也十分凉爽,少年时蹲坐,时而站立,手里拿着树枝在脚下松软的泥土上画着什么。
此时的我,就躲藏在一棵高大的榕树后面,树影已经将我的身体完全吞噬。
这是一次不被允许的抓捕调查行动,因此只有我一个人。我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只等他动手,我就可以冲出去将他当场抓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不敢动一下手指,为了这一刻,我等了三年。
很快,少年站起身,丢掉手中的树枝,对地面上的画作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月色下,那个图案十分显眼,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几个环环相扣的圆圈,偌大的六芒星图案贯穿其中。
少年从口袋里取出六只蜡烛,分别点燃放置在六芒星的星角处。
烛光燃起,让整个画面变得更加诡异,那个图案,甚至给我一种某种宗教祭坛的感觉。
我双手持着一把警用手枪,打开保险,发出一声微弱的脆响,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人心惊胆战。那个少年似乎也听见了这声脆响,他站直了身体,没有动,依然背对着我。
此时手中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少年,我慢步从榕树后走出来。相距十米的距离,我有信心一枪命中,让他立刻失去行动能力。因为我要他活着,要从他的口中得知更多消息。
十米……
七米……
五米……
我们的距离不断拉近,少年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慌张,也没有逃跑,甚至没有转过身来看我一眼。
“阿沐,你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得我身子猛地一颤。
“你是谁?”我凝神问道,枪口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少年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慢慢转过身来:“阿沐,三年不见,不认识我了吗?”
“阿云?!”
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相见。这一刻,我的心情没有任何词语可以描绘。
“阿云,这三年你去哪了?这个祭坛又是怎么回事?”
对方正要开口,树林里突然响起了诡异的音乐声。
音乐声越来越大,将眼前的一切都吞没,少年的身影映着烛光,渐渐变得模糊。很快,我的眼前回归了黑暗。
“阿云!”
我猛地喊了出来,用力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枕边的手机不断发出来点声音。
“喂?”
“秦队,荆巷发生命案。”
凶手果然又出手了……
第十五章:又一个
荆巷,位于本市西南的一个郊区,始建于民国初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巷子。
近年来城市发展迅速,万丈高楼平地起,但政府只是对荆巷稍加修缮,保留了巷子的原貌。虽然这个巷子没有悠久的历史,也不是什么名人故居,但也成了本市的一个特色。
巷尾处有一户人家,住着古老的平房,还没有这条巷子的时候,就有这个平房。
换一种说法,因为有了这户人家,才修了这条巷子,这条巷子虽然是公用的,谁都可以走,但产权上,这条巷子属于巷尾处的那户人家。
不管怎么说,能住在这里的,绝对不是一个寻常人家。
现在是早上7点,城市里的早高峰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能尽快到达,我特意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打车前往荆巷。但很快我就后悔了,我应该骑共享单车。
十五分钟的车程,已经在路上堵了三十分钟,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完。
借着堵车的时间,我用手机登录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站,查询了一下荆巷的情况。
荆巷里面那户唯一的人家,户主叫程琦,男性,二十八岁,有过犯罪前科,曾经因为在绕城公路上飙车,被治安拘留过。
那个平房是程家的祖产,相传清末年间程家就住在那里,后来程家人下海经商,老宅一直无人居住,近几年程琦才搬进老宅居住。
程琦目前无业,靠着本市十几套房子对外出租,收取租金为生,每个月只要在家躺着收租就能拿到十几万,要是我,我也不上班。
说多了都是羡慕嫉妒恨,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用说,程琦是一个妥妥的富二代。
自家门口死了人,程琦肯定不会高兴,少不了一顿大吵大闹。
以他富二代的性格,说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
等我到达荆巷案发现场的时候,重案组成员已经全部到达,正在辖区民警的辅助下勘察现场。看他们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的样子,我真是好奇,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我穿戴好一次性帽子、手套、鞋套,挑开警戒线走进案发现场。
黎梦远远站着,脸色不是很好,看来这次的尸体样貌让她很不舒服。
“这次是什么情况?”我站到她身边,问道。
黎梦看了我一眼,正要说话,突然一声干呕,立刻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吐了起来。
“我长的有那么让人恶心想吐吗?”我一皱眉,摇了摇头。
“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苦胆都要吐出来了。”黎梦干呕了一会,不停地喘着粗气。
“你就是缺练,多出几次现场就吐习惯了。”我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现在是夏季,大家穿的衣服都很清凉,材质很薄。黎梦弯腰的动作,让衣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把她标志的身材全部完美展现出来。
我不是一个好色的男人,只是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出于男性的本能,我还是下意识把目光落在她的臀、腿处。可能是出于职业的缘故,她每天穿的都是长裤,这让我不禁幻想起她穿着裙子的模样。
“舒服多了。”黎梦做了几次深呼吸,确定没有呕吐的反应后才站起身。
“谢谢啊。”
她礼貌地向我道谢,准备把剩下的纸巾还给我,刚一转身,发现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屁股上……
“变态!”
黎梦咬着牙说了一句,把纸巾重重甩在我的脸上,又对着我的小腿猛踢一脚。
“哎呦!”我一吃痛,一个踉跄险些跪在地上。
“变态,踢死你。”她狠狠白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看来上一次她没有骗我,一记鞭腿足可以让我瘸上几天。
我讪讪笑着,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走进荆巷,这是一条宽约三米,深约七米的巷子,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两侧是砖砌的巷墙,顶部还设计成了镂空的图案。古色古香的建筑格局,确实年代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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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尾处,有两扇红色大门,一排排金色的门钉显得十分尊贵大气,特别是门上那一对椒图模铺首,铸纹流畅,十分精美。
简单的一墙之隔,就将喧嚣的城市隔绝在外,能住在这样的一个高墙大院的房子里,每天品品茶,写写字,是多么一件惬意的事情。
可案发现场偏偏就在这个巷子里,距离红色大门约两米的距离,可以说是死在了这户人家的门口。
程琦住在这里,昨晚一定会听见什么声音,且有极大可能目击了凶手作案的全过程。
有了目击证人,侦破案件就简单的多了。
“这户人家的主人程琦联系到了吗?”我问了一句。
薛杭正在勘查现场,用棉签提取现场的血迹,听到我的问话,他抬头朝我使了个眼色:“这不在这躺着呢吗?”
我一愣:“躺着?”
环顾四周,这里除了躺着一具尸体,没有躺着其他人啊?!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具尸体就是程琦!
快步走近,任秋石正带着曾岚做初步的尸检。
“死者程琦,男,二十八岁,未婚,独居,无固定工作。初步判断其死因为胸前的利刃伤,死亡时间为凌晨一点左右,死者上衣敞开,前胸裸露,裤子全部堆在腿弯,下体被砸烂。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和约束伤,现场有大量喷溅型血迹,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具体情况需要带回去进行进一步尸检。”任秋石向我讲述着初步尸检的结果。
听完他的描述之后,我脑袋嗡的一声。
凶手果然再次作案了。
一旁的江听白正蹲在地上,带着紫外线防护眼镜,手中拿着紫光鉴定手电筒勘查现场。
紫光灯在警察刑侦调查取证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由于人体的体液及其他组织生物污染物是细菌繁殖及异味的来源,且绝大数常见的令人讨厌的污染物如尿液,精液都会发出自然荧光,而不需再加入荧光剂。所使用紫光灯是进行相应的检查的最好方法。通过恢复对比度及荧光,长波紫外线灯可以增强视觉检查效果。
现场勘查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我正要弯腰帮忙,耳边突然传来黎梦大声地质问,似乎是和谁吵了起来。回头看去,她正叉着腰和一个辖区民警进行“友好的交流”。
“总之,这里没有安装监控,就是你们辖区派出所的失职!”黎梦大声说道。
民警满脸委屈,极力解释着:“虽然这个巷子属于公共场所,但产权却归属程家,我们总不能把监控按进别人家的院子里吧。”
“这哪是什么院子,这分明是一个巷子!”
民警的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黎梦满意,她又将声音抬高了一些。
“巷子外面,左右两个路口都有监控,你们去查那些啊。”民警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被一个小丫头训斥着,又不好发火。
不过这个民警却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巷子外面左右路口都有监控,我就不信,这次凶手还能全部避开。
第十六章:连环杀人案
“你是辖区的民警吗?”
我走上前去,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是的。”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把详细情况和我说说。”我追问道。
“我昨天值夜班,一直在派出所里。早上大约六点左右,我按照规定,在交接班之前做辖区的最后一次巡逻。由于这一片属于郊区,辖区范围比较大,加上夜班警力不够,所以我们在夜间巡逻的时候,通常两人一组,对整个辖区进行巡逻。天亮之后,我们便两人分开,单人巡逻半个辖区。
我到达这里的时候大约是六点半左右,由于荆巷情况比较特殊,虽然产权属于里面的住户,但经常有人走动,所以我们每次巡逻到这里的时候,都会向巷子里看一眼。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巡逻到这里,刚到巷口,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习惯性向巷子里看去,发现巷子里面躺着一个人。
我慢慢走近,发现了满地的血迹,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通过对讲机及时向所里汇报情况,所里让我保护现场,他们立刻联系市刑警队。”辖区民警仔细向我讲述着自己发现尸体的整个过程。
看来是他首先发现的尸体,并且通知辖区派出所,辖区派出所联系的刑警队。
“你刚刚说这附近没有监控?”我问他。
“我是说这条巷子里没有监控,但巷子外面左右两个路口都有监控。”辖区民警解释道。
我站在巷口,左右看去,这里只有一条通道,如果算上这条巷子的话,属于一个小型丁字路口。巷子左右各五十米处是两个路口,路口皆有交通违章拍照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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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走进巷子,必须要通过两个路口的其中一个。
“这次前后都有摄像头,我看你还怎么躲?!”我喃喃了一句,立刻追问道:“两个路口的监控录像去哪里查看。”
“这两个摄像头的终端在交警部门的监控系统,不过和我们辖区的派出所是联网的,在派出所就能直接调取查看。”辖区民警认真向我说道。
“你们派出所在哪?”我问他。
“过了那个路口右转就是。”他指了指巷子左侧的路口。
我跟着他步行前往辖区派出所,将昨晚十一点至现在时间段的两个路口监控视频全部拷贝了一份,返回案发现场的时候,任秋石已经将尸体运回法医科,重案组成员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现场还是只发现了一个高跟鞋鞋印,没有发现指纹和凶器,也没有提取到凶手的体液、毛发等组织。”江听白摘下紫外防护眼镜,神情很是失落。
凶手两次作案,现场除了鞋印之外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度让他饱受打击,怀疑自己是不是勘查的不够仔细,导致遗漏了一些线索。
今天他几乎是全程趴在地上,对现场进行地毯式勘查,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个凶手似乎有点专业。
但我始终坚信,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接下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手里的监控录像上。
现场勘查完毕之后,接下来的全部交给科学。足迹鉴定,血液化验,尸检在同步进行,我们全员都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希望能通过监控录像发现一些线索。
面前的投影仪上,监控视频画面开始播放。
由于这是交警部门的违章拍摄监控,所以视角偏下,视频中并不能看到巷口的情况,但却也将路口全部覆盖到了。
凶手进入巷子,只要不是飞天和遁地,一定会被监控探头拍摄下来。
果不其然,监控视频显示,今日凌晨零点五十分的时候,程琦出现在了监控视频中,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包臀连衣裙,赤腿裸足穿着一双高跟鞋,单肩背着一个方包,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模样十分火辣。
程琦似乎身体有些不舒服,走路有些踉跄,呈现出一种醉态。
他的右手搭在女人腰间,时不时将女人搂向自己,态度十分暧昧。女人没有反抗,任由程琦拉扯,从视频上看,两人的肢体交流就像一对情侣。
两人只出现在监控探头里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不见了。
很可惜,两人只留下了背影,没有任何一个正脸画面。
经过对程琦案和谢仑案两组画面的比对,再经过对人体骨骼和行动机械分析,已经可以确定,两起凶杀案的凶手为同一人。
同时,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正在准备进一步尸检。
任秋石站在解剖台前,对死者的生理特征进行概述,曾岚站在一旁开启录影设备,接着用纸笔记录。
“死者为男性,二十八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六十点五公斤,营养正常,发育无异常,身上没有明显约束伤、拖擦伤和抵抗伤。身上共有两处伤口,其一在前胸,为致命伤,其二在下体,为死后报复性钝物重击伤。现在时间为上午八点十分,准备进行第一次尸检,法医科任秋石。”任秋石面无表情,十分严肃地进行尸体概述。
“记录人,法医科实习法医助理,曾岚。”
曾岚将详细情况记录之后,对着解剖室的录影设备补充道。
任秋石慢步上前,对尸体由头至脚进行检查,手指划过尸体皮肤表层,缓缓说道:“死者皮肤表面未见明显尸斑,尚未进入坠积期,皮肤弹性明显,死亡时间在六小时以内。”
任秋石的目光扫过,最后落在尸体前胸的伤口处。
“死者的胸骨左侧第三、四肋之间有一处可见创口。”
曾岚立刻取出一把尺子,测量后补充道:“创口三点五厘米。”
任秋石点点头,继续说道:“创口边缘整齐,一侧创角有撕裂征象,判断凶器为一把单刃匕首。死者身上有很浓的酒味,生前有过大量饮酒,具体血液酒精含量需等待血液化验结果。”
“死者下体器官被砸烂,遭钝物反复重击,未见明显生活反应,系死者死亡之后,凶手为满足心理需求进行的报复性重击。”
任秋石顿了顿,说道:“进行第一次开胸尸检。”
曾岚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记录本,取来一把肋骨钳。
任秋石为解刨刀安装刀片,切开死者胸部的皮肤,分离开肌肉组织。与曾岚一起剪断肋软骨,接着把胸骨和切断的肋软骨取出,暴露出心包、纵膈和肺脏。
“死者的心脏左心室有一处不足一厘米破裂的小口,心包对应皮肤表面位置被利刃刺伤,体表创口大于心脏创口,导致血液从心脏创口喷涌出来。由于没有心包的阻隔,滞留在心包里的血液造成了心包填塞,引发死亡,为绝对致命伤。”
“利刃刺破了心室壁和室间隔,但是没有贯穿整个心脏,说明这把刀并不长,也没有刺入太深,仅仅是刀尖部分刺破了心脏。从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来看,和上一起案件系同一人所为。”
任秋石定了定神:“这是一宗连环杀人案。”
第十七章: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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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次的案发现场为西南郊区的荆巷,现场发现大量喷溅型血迹,可以断定荆巷为第一案发现场。与谢仑东篱公园被杀案进行比对,两起案件的凶手作案手法一致,都是持单刃匕首刺创被害人前胸一刀致命,而后对被害人的下体进行报复性重击。可以定性为连环杀人案,重案组决定并案侦查。
从地图上看,荆巷和东篱公园的直线距离超过15km,我们的调查方向不能局限于开发区,要扩大搜索范围,调取周边监控,重点排查符合凶手体貌特征的女性。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作案手法十分专业,对周边监控设施十分了解。
谁也不敢保证,凶手会不会再次作案。
距离上一次作案,仅仅相隔四天,四天时间,我们仍然对凶手一无所知。
而此时的凶手,已经在选择下一个作案目标了。
既然是连环杀人案,凶手一定有自己的杀人逻辑,对目标的选择标准,只要将两起案件进行比对,就一定会找到凶手杀人的一些规律。
案一:死者谢仑,年龄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七六,体重七十三公斤,无业,富二代。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生前有过大量饮酒,经调查当晚在黑玫瑰酒吧饮酒。死亡地点为东篱公园,现场无监控,胸前被单刃匕首刺伤导致死亡,无抵抗伤和约束伤,上衣敞开,前胸裸露,裤子堆在脚踝处,下体被砸烂。
案二:死者程琦,年龄二十八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六十点五公斤,无业,富二代。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生前有过大量饮酒,具体饮酒场所不详。死亡地点为荆巷,现场无监控,胸前被单刃匕首刺伤导致死亡,无抵抗伤和约束伤,上衣敞开,前胸裸露,裤子堆在腿弯处,下体被砸烂。
经过这样的对比,似乎不难发现两起案件之间有着诸多的共同点。凶手出入本市酒吧,随即寻找挑选符合标准的作案目标,并将其引诱至僻静且没有监控的地点,色诱其解开上衣,脱下裤子,在被害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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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挑选的作案目标为身材样貌较好且经常出入酒吧的富二代,凶手有仇富心理,或者对富二代这一特定人群有极大怨恨。
这起连环杀人案案情十分恶劣,危害社会公共安全,是对警方的严重挑衅,省公安厅高度重视,责令重案组不惜一切代价将凶手抓捕归案,一切以办案为目的的资源皆可调用,一切都要为重案组开绿灯。
有了省公安厅的支持,我们也放开手脚,采取传统刑侦的人海战术,抽调大量警力,对两起案发现场周围三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监控进行全面筛查,重点排查符合凶手体貌特征的女性。
有时候,看似简单笨拙的方式,往往是最有效的方式。
……
夜幕低垂,云淡风轻,月色格外明亮。
天地之间一派祥和,如此夜色,让人心情格外的舒畅。
此时,重案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不时地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你不会没去过酒吧吧?”
江听白站在门口的仪容镜前,整理着自己polo衫的衣领,一会翻领,一会立领,时不时向薛杭投去诧异的目光。
薛杭今天穿着黑色紧身衬衫,外罩薄款亚麻色风衣,似乎是《唐人街探案》的同款。这一身装扮将他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显露无遗,男性荷尔蒙十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再看看江听白,自己这身装扮不知道要比那polo衫强上多少倍:“我确实没去过,因为我不会喝酒。”
“喝酒有什么不会的,不就是张嘴,咽下去吗?子凡,快把你那瓶发胶借我喷一下。”江听白对着镜子转身提胯,摆出模特的poss。
我今天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打着韩式窄版领带,我个人很喜欢穿正装,但自从做了刑警之后,多数时间穿的都是便衣休闲装。
“polo衫是贵族打马球的时候所穿的服装,怎么穿在你身上,就那么土气呢?街边小贩都穿的比你洋气。”我对着桌子上的小镜子整理发型,十分嫌弃地说道。
“不仅土气,还十分油腻呢!”林子凡正在擦鞋,听我说完,十分赞同。
“你们这群平民,就是不懂我们贵族的衣品。”江听白摇摇头,很是不屑。
下一秒,办公室里笑声此起彼伏。
“你们别不服气,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学校里的霹雳舞大神,风光无限!追我的小姑娘排着长队呢!”江听白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
“你就听他吹吧,我和他可是一个警校的,他啥样我可是一清二楚。”我戴上从路边淘来的“金表”,除了夏天容易掉漆、重量比较轻之外,和真的一模一样。
“看来我今天必须展示一下我的舞姿。”他用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看似无意的方式吸引着我们的目光。
确定我们都在看他之后,便在在办公室里展示着自己有些生疏的霹雳舞步。
别说,跳得还真有那味。
“原来只认为你是一个油腻的胖子,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灵活的油腻胖子!”我拿起发胶,对着自己的发型一顿猛喷。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快快快,帮我也喷一喷!”江听白走到我面前,问问欠身。
嘶——嘶——
“咳咳……”
黎梦刚进屋,就被满屋子发胶的刺鼻味道呛的直咳嗽。
“你们这是……搞什么?”她看着我们四个的模样,明显愣了一下,直接呆在了门口:“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我们四个要去破案了,对了,今天你可以下班了,不想回家就留在办公室值班吧。”我微微一笑,招呼大家准备出门。
黎梦一皱眉,直接一手撑着门框,把我们所有人都拦在了屋子里:“快说,你们要去哪?!”
我们相视一笑,谁也没有理她,各自整理着衣物。
“子凡,刑警队的人员都准备好了吗?”我问道。
林子凡点点头,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都准备好了,两人一组。”
“快说!你们要去哪?!否则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屋子!”黎梦见我们没有理她,有些生气,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江听白讪讪笑道:“我们去酒吧……调查。”
“去酒吧调查?需要你们穿成这样?!”黎梦看着我们的状态,明显不信。
“这叫钓鱼执法。”我走到门口,轻轻把黎梦扶着门框的手臂放下,准备悄悄溜出去。
“钓鱼执法?你们不会是想去酒吧,扮演富二代引蛇出洞吧?”黎梦突然有些想明白了,露出惊诧的神情。
“没错,但凶手只对男性感兴趣,所以你就不用去了,去了也没用,哈哈哈哈,你可以下班回家了,咱们走。”我半个身子已经走出了屋子,又被黎梦一把拦住。
她怒视着我们:“我也要去!”
“啊?”
车里,林子凡负责开车,黎梦坐在副驾驶,我们三人挤在后排座位上,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失落。
虽然我们抽烟、喝酒,去酒吧,但我们都是好刑警。
再说了,这可是去执行公务,只是“顺便”玩一玩而已。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眼睛飞转,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因为今晚的行动是两人一组,谁都不想带着黎梦。
“秦队,酒吧到了。”
车子停在路边,旁边是一家名叫“夜遇”的酒吧。今晚我们触动了几十名警力,覆盖了城市所有的大型酒吧。
我定了定神,不管怎么样,赶紧下车。
“老狗,咱们一组!”下车之后,我赶紧招呼老狗组队。
“好嘞!”江听白立刻准备下车,同时向我投来肯定的目光,关键时刻,还得是兄弟靠谱!
“等会!”
黎梦突然发话,我们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颤,动也不敢动。
老狗还保持着准备下车的姿势,身体定格在那里,看上去十分滑稽。
“秦沐,我跟你一组。”黎梦说完,自顾打开车门下车。
听到这句话,我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再看车里的三人,脸上已经控制不住露出喜悦的目光……
第十八章:美色诱惑
真正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走进酒吧,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以及荷尔蒙的味道,灯光昏暗闪烁,喧闹的快节奏音乐音量巨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舞池中央,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随着音乐疯狂晃动自己的身躯,白皙的躯体在摇曳的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长长的头发上下左右来回摆动,引来一众男士充满野性的欢呼。
外围的散台上,陌生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彼此倾诉着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打扮冷艳的女子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鸡尾酒散着微光,她们不时用轻佻的言语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多,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个时间才是他们精彩生活的开始。
“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我不禁长叹一声。
只要走进酒吧,不管你喜不喜欢这种氛围,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晃动。我上一次来酒吧,还是警校毕业的时候。
黎梦很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因为她正皱着眉头,用一种十分诧异的目光盯着酒吧里的男女。
“想喝点什么?”我问道。
“你说什么?”喧闹的背景音乐下,黎梦什么也没有听清。
“我问你想喝点什么?”
我俯在她的耳边,抬高了声音。
“咱们正在执勤,你想喝酒?!”她清澈的眸子散发出机敏的光,这种目光,恰恰是让人清醒的解药。
我正想向她介绍一下酒吧的酒水类别,听她说完,我只好耸了耸肩:“那喝香槟吧。”
我虽然不是酒吧的常客,但也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前辈”。我把她领到酒吧的高台坐好,向调酒师点了两杯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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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香槟杯还挺好看的。”黎梦看着手中的郁金花形香槟酒杯,爱不释手,女人骨子里的天性,让她对这种瓶瓶罐罐的小物件十分心喜。
“香槟宝贝更好看。”我讪讪笑道。
“什么?”黎梦显然没有听懂我说的什么。
“你看那边。”
不远处,一个身材绝美,衣着暴露的女孩手里捧着香槟,正在向卡座的顾客们推销香槟,一个油腻的中年男子甚至直接把手放在了香槟宝贝的臀部肆意地吃豆腐。
“变态。”黎梦狠狠地白了一眼,转过头来喝着手中的香槟。
昂贵的香槟硬是让她喝出了廉价碳酸饮料的感觉。
“都说了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现在你坐在我身边,别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呢,这样还怎么引蛇出洞?”我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寻找着酒吧里符合凶手特征的女性。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你泡妹子了呗?我告诉你,你可是一名邢……”
她话刚说一半,被我及时打断:“嘘,哪有自爆身份的?这要是战争时期,你做卧底肯定活不过一天。”
“切。”
她冷哼一声,端起香槟杯,这次她细细品尝了一口:“这香槟这么贵,还这么难喝,真想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喜欢来这种地方。”
“没事,贵不怕,一会要张收据,回去找老大报销,谢仑父亲不是答应提供破案经费了吗?咱们这也算执行任务。再说了,有几个人来酒吧是喝香槟的?”一杯香槟下肚,我又向调酒师点了一杯。
“我要是沈组长,直接从你工资里扣。”黎梦撇了撇嘴。
酒吧有属于这里独特的潜规则,坐在高台处的一般都是单身男女,是搭讪的好去处。没一会,就有一个模样还不错的男人走了过来,挨着黎梦坐下。
“靓女,内侯啊。”男人操着一口广东口音,向黎梦搭讪。
“你好。”黎梦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
“靓女,伢个人咩?饮香槟好冇趣的,不如饮杯酒啊。”男人说着不是很流利的广普,肆无忌惮地伸手搂上了黎梦的腰。
黎梦没有想到男人会如此大胆,猛地一个激灵。
见状,我立刻拿开男人停留在黎梦腰间的手,臂弯搂着她的肩膀用力往怀里靠了靠,黎梦一个踉跄直接跌进我的怀里,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这位靓仔了呀~这个美女的偶滴女朋友了呀~你赶紧走了呀~”我微微一笑,用生涩的粤语对男人说道。
男人十分识趣,尴尬地笑了笑,便朝我说道:“对唔住哥们,我唔知呀。”
“没关系了呀,你走就可以了呀。”我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男人十分有地貌地向我点头示意后,便起身离开了。
我端起香槟正要喝,突然间感觉腋下一阵剧痛,怀里的黎梦面带微笑,暗地里却咬着牙猛掐我腰间的嫩肉。
我赶紧放开她,用力揉了揉腰间,这个疯婆子,真下死手啊,这下肯定瘀青了。
“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让你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黎梦依旧面带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这叫英雄救美,是在保护你。”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腰间,解释道。
“用你?再来三个他,也不是我的对手。”黎梦十分不屑。
“是是是,女中豪杰,女侠威武!”
就这样,我度过了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难熬的酒吧时光,明明有那么多好喝的酒,而且还能找老大报销,偏偏我只能喝香槟,不知道其他人那边是什么情况,没有黎梦在身边,他们一定开心的要死。
几杯香槟下肚,一阵尿意涌了上来,急忙去厕所开闸放水,一阵舒爽时候,我刚出厕所,一个女孩便朝我迎了上来。
真是修长窈窕的好身材,白色的衬衫系着蓝白条纹蝴蝶领结,一条鹅黄色迷你超短裙下是两条白的反光、漂亮到炫目的大长腿,还有那白色水晶高跟鞋里面如羊脂玉办白皙的赤足。
她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灵秀雅致的小脸上桃腮泛红,檀口粉嫩,这一副清纯模样与酒吧舞池里热舞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更重要的是,女孩的外貌体征,与凶手极其符合。
“哥哥,一个人吗?”女孩朱唇轻启,声音甜如浸蜜。
都说声音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果不其然,单单是这一声哥哥便听得我骨头都酥了。
“你也是一个人吗?”我深吸一口气,发出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我也是一个人,哥哥的声音真好听。”女孩轻轻歪头,朝我甜美一笑。
说实话,我已经深深地被她吸引住了,即便她稍后会一刀捅死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哥哥,这里好吵,我有些不习惯,咱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呀。”女人十分自然地向我发出离开酒吧的邀请。
“去安静的地方干什么呢?”我顺水推舟,朝她讪讪一笑。
女人慢慢低下头,忽而眼睛放着异样的光,微笑着抬起头,和我对视了一眼:“都听哥哥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句带着极致诱惑的应答背后,是不可涉足的深渊。
“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和朋友说一声。”我淡淡说道。
女孩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很是腼腆地对我一笑,发出一声微弱的肯定:“嗯。”
我转身大步离开,虽然此刻我是背对着她,但我知道,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双眼紧紧盯着我,透着刺骨的寒光。
路过黎梦坐着的高台,我没有停留,只是路过时用极小的动作朝她比了一个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手势。
手势的含义是:鱼儿咬钩了……
第十九章:狐狸与猎犬
黎梦看见了我的手势,随后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我在酒吧里并没有什么朋友,只是走向角落的散台,假装交谈了几句,便快步朝女孩走去。
“咱们走吧。”我朝女孩微微一笑。
“嗯。”女孩十分自然地应答了一声,挽着我的胳膊便往外走。
这一切都十分自然,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才刚刚认识了不到五分钟。
没有人能抵挡住如此清纯可人女孩的邀请,我也抵挡不住,因为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但同时我也知道,我并不是第一个抵挡不住她邀请的男人。
走出酒吧,女孩有意带领着我走路,我并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但我知道,只要跟着她走就好了。
“哥哥,你多大啊,做什么工作啊。”女孩和我闲聊道。
“我今年二十七,没什么工作,有空的时候就去我爸的公司走走,平时就是玩。”我胡乱编了一个富二代的身份,又刻意向她展示着手腕上二十块钱买来的“金表”。
“你一个小姑娘晚上独自出来,不怕遇到坏人啊。” 我看着她,沉声问道。
“不怕,就算有坏人,哥哥也会保护我的,对吗?”她仰起头,痴痴地看着我。
这明眸皓齿的可怜模样,确实能激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
“那如果我就是坏人呢?”我微微一笑,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我才不怕你呢。”女孩嘟起小嘴,傲娇地说着。
简单的几句话,女孩十分巧妙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跟她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我相信黎梦正在不远处跟着我,跟踪是刑警的必修课,就算她学术不精,也能通过我的手机定位精确地找到我。
接下来又是几句闲聊,无非是问我家境如何,平时的衣食住行怎样。我可是一个老刑警了,审讯和反审讯还是比较专业的,对于她的问题我回答的天衣无缝,一个妥妥的富二代人设在她心中树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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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领着我在巷子里七拐八拐,险些把我绕晕了。
大约走了十分钟,她把我领进了一个老旧的居民楼,又用一种带着极致诱惑的语气说道:“我家里没人。”
任何人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更何况我是一个男人。
女孩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其间一直没有放开我的胳膊。
跟着她走进屋子,房间里的布置十分温馨,干净整洁,给人一种如同身在自己家中一般的安心。家具摆放也十分讲究,丝毫不觉得空旷,烟火气息十足。
“哥哥,你去洗个澡吧,我在卧室等你。”女孩轻咬着嘴唇,朝我抛了一个媚眼。
此时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我可是在治安科待过三年的人,什么样的圈套没见过。无非是趁我洗澡时将我口袋里的钱财洗劫一空,再或者拍下我洗澡的照片勒索钱财。更直接的,我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直接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我没穿衣服想跑都跑不了。
话说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我在刑警队直接社会性死亡,需要搬到月球上住。
我没接话,直接坐在沙发上,痴痴地看着她。
女孩见我不是很配合,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眼睛打量着我,似乎在思考需要几个人才能把我控制住。
很快,女孩定了定神,脸上再没有开始时的纯洁模样,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她坐在我对面,跷着二郎腿,自顾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动作十分娴熟。
这副模样,像极了社会混混、地痞流氓。
“咱们谈谈?”
她十分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嗓音也变得沙哑,看来这才是她本来的音色。
“那就谈谈呗?”我也翘着二郎腿,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熊猫牌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似乎我镇定的模样让她有些吃惊,女孩也不再掩饰,眯着眼看我,开口直奔主题:“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我保证你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
我也眯着眼看她,冷冷地说了一句:“我要是不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女孩看着我,冷笑一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看样子是摇人了。
没有一分钟的工夫,门外脚步声雷动,几个剃着光头,纹着花臂的彪形大汉冲进了屋子。
我靠?仙人跳?!我虽然侦破过几期这种敲诈勒索案件,但舍身处境还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现在的压迫感十足。
我虽然是一个警察,但一个人对付七、八个魁梧的大汉实在是没有胜算,心中只期盼着黎梦女侠能早点从天而降,上演一出美救英雄的桥段。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拖延会时间吧。
“你小子听豪横啊,我妹妹管你要钱,你敢不给?!”一个大汉直接走到我面前,看他满脸的横肉,就知道不是一个善茬。
“你妹妹凭什么管我要钱?”出于本能,我立刻反问道。
“你碰了我妹妹就得给钱!”大汉恶狠狠地盯着我,吼了一嗓子
“我可没碰你妹妹,你有证据吗?!”我从沙发里慢慢坐起,双脚用力踩着地面。这样的动作,一会要是动起手来,我能立刻借力起身反击。
“你丫要证据是吧,行,我给你证据。”大汉咬着牙,伸手便朝着我英俊的侧脸挥来。
我还是单身啊,可不能因为一次行动破相啊!
本能地急忙弯腰躲避,同时脚下一蹬,身子向一旁窜了窜。
大汉一巴掌落空,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大哥!别动手!我给钱!”躲开巴掌的同时,我立刻服软。
“那就赶紧给钱!废他娘的什么话?!”身后的一个大汉很少不耐烦地说道。
我满脸堆笑,弱弱说了声:“大哥,可是我没钱啊。”
“大哥别听他的,这小子是个富二代,还戴着金表呢!”女孩站在,突然开口。
“你丫可以啊,敢骗老子?我告诉你,我们身上可都背着人命呢,不差多你一个!知道最近东篱公园的案子不?!就是我们干的!你丫要是不老实给钱,我就一刀把你捅死,把你那玩意砸烂!”大汉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
“东篱公园的案子?那我可太熟了。”我低头喃喃了一句。
“你丫说啥?”大汉一皱眉。
“大哥,我口袋里还有几千块钱,你要是想要,都拿走!犯不上动手,嘿嘿嘿。”我傻笑几声,表示配合。
“这还差不多。”
大汉见我态度转变,开始乖乖配合起来,直接走到我面前,伸手去翻我上衣的口袋。
钥匙,香烟,卫生纸……
大汉很不满意,扯开我的衣襟,向我西装外套的里怀兜套去。
很快,他翻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小本子。
“这是啥?驾驶证?”
大汉很是疑惑,擀面杖似的指头扣弄了好久才把本子打开。
下一瞬,他愣住了。
因为他手中拿着的是我的警察证。
“咚!”
大门被重重踢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动,警察!”
第二十章:第三个?
关键时刻,黎梦带着几个警察冲进了屋子,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黎梦女侠!永远地神!
……
“大哥,哦不,警察同志,我真的和东篱公园的案子没关系!”
审讯室里,满脸横肉的大汉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挥舞着双手极力向我解释道。
“没关系?不可能吧?我看你对那个案子挺熟的啊。”我幽幽说道。
根据目前重案组掌握案情信息,这个彪形大汉和连环杀人案确实没什么关系。只是他既然提到了东篱公园的案子,想必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不不,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熟。具体内容都是在网上看的,网上看的,嘿嘿。”彪形大汉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老实点!别嬉皮笑脸的!我们是在问话,不是在和你闲聊!在网上能看到东篱公园案子的详细情况?你骗谁呢?!我警告你,隐瞒不报,作伪证,是要判刑的!而且罪加一等!”黎梦坐在一旁,厉声训斥着。
自从上次开始,我每次审讯都要带着黎梦,因为她发火时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就连我都要怕她三分,何况是嫌疑人?没有谁敢在这样一个母老虎面前撒谎,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是在网上看的,网上有个帖子……这样吧,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你找出来!”
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又高又壮,满脸横肉,纹着花臂的彪形大汉,面对警察急得要哭的模样,真的是太搞笑了。
刚刚恐吓我的时候就像一个下山虎,现在的样子比Hello Kitty还Hello Kitty。
“说说吧,你们干这行多久了?”我清了清嗓子,问他。
“哪一行啊?”彪形大汉满脸堆笑,和我打起马虎眼。
“你不会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吧?”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演戏。
大汉微微扬起头,极力地说道:“警察同志,我刚入行,真的,相信我。”
“我看你恐吓勒索的时候,话术和动作挺熟练啊,不像是刚入行啊?说说吧,用这种方式勒索过多少人了?”我抬高了声音,给他十足的压迫感。
大汉低下头,悄悄瞥了我一眼,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
“你最好老实交代,态度端正一些,争取宽大处理。”黎梦有些不耐烦,她可不想在这个大汉身上浪费时间,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属于重案组的管辖。
“警察同志!我说!我全说!”
一番审讯过后,确定这个仙人跳团伙和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已经交由刑警队继续调查处理,将以敲诈勒索罪起诉,具体量刑交给法院。
这种仙人跳的行为在法律的量刑上很是模糊,需要根据敲诈勒索的数额来决定,最后究竟是刑事处罚还是刑侦处罚就不归我们操心了。
天亮时分,各个小组陆续返回刑警队汇报情况,经过调查汇总,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也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倒是处理了几起酒吧打架、盗窃案件。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挂着黑眼圈,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办公桌上,仔细翻阅着两起案件的卷宗。虽然这两份卷宗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甚至能准确背出上面的内容,但我还是希望这次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其他人也是一样,在众多物证之中努力寻找着一切可能性。
我正阅读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子凡接听电话:“我是林子凡……嗯……嗯……知道了……”
他简单应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接着抬起头,满脸严肃地跟我说:“秦队,人民路出事了。”
“人民路?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又死人了……”林子凡说出了我意料中的答案。
命案发生在位于人民路的一处建筑工地,施工队半月前开始施工,为此处布设地下电缆,刚刚封闭路面铺上沥青,如今沥青已经完全干涸,施工队已经撤走,过几天就可以通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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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铺设电缆,导致这附近的红绿灯和监控设备全部无法运作,路口靠着交警部门放置的临时红绿灯代为指挥交通。
死者为男性,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钟左右,从任秋石向我投来的目光就知道,凶手又杀人了。
胸前的伤口,砸烂的下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距离程琦被杀一案,才刚刚过去了两天,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已经从四天缩短到了两天。
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有好有坏,好处是多一起案件,我们会拥有更多的线索。坏处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否则还会有人被害。
凶手连杀三人,依旧逍遥法外,她现在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癫狂,而且绝对不会就此停手。
命案现场在封闭的路段,我们从还没有从恐慌中缓过神来的施工人员口中了解到,他是今天早上六点来到这里,准备将路障等设施运走,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由于这里是施工现场,遗留的沙土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保护膜,人在上面路过,会留下一些不是很明显的脚印。
但对于刑警队痕检科来说,特别是对江听白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少这一次,凶手终于留下了更多的线索。
“老秦,有情况。”任秋石突然招呼了我一声。
我急忙跑上前去,蹲在他身边。
这一刻,突然觉得他身上的尸臭味在这一刻是那么的亲切。
“你看这里。”任秋石指了指尸体周围。
“死者前胸有被利刃留下的创口,血液从创口涌出,在尸体一侧留下了血泊,可我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符合喷溅型血迹角度的喷溅血。
人体在动脉血管破裂后,血液会与地面呈一定的夹角喷溅血迹,典型的喷溅血迹呈长条状,一端膨大,另一端细小狭长,膨大端边缘光滑,另一端通常会出现拖尾现象。尖端处表示血迹喷溅方向,有的形状像感叹号。
从现场来看,这里确实的第一案发现场,可这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立刻问他。
任秋石凝视着我:“死者是倒地死亡之后,被补上的这一刀。”
“死后补刀?!”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是震惊。
这起连环杀人案都是一刀毙命,不存在死后补刀。
任秋石点点头:“死者面部发青,嘴唇发紫,这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具体死亡原因等回去尸检就会知晓。”
任秋石站起身,走到一旁,指着地面上的另一处血迹,示意我蹲下查看。
“这一处血迹呈弧线分布,弧线的.asxs.血迹多为圆形,后逐渐变为椭圆形。是典型的挥洒血迹。
在这两处血迹之间,有一串滴落血迹。这说明凶手对死者进行补刀之后,手持着凶器走到这里,凶器上沾染的血液自然滴落,形成一串滴落血迹。
凶手在这里站定之后,用力挥动着凶器,试图甩落凶器上的血液,所以造成了挥洒血迹。”
也就是说,凶手杀人之后,走了几步,又甩了甩刀?
第二十一章:模仿杀人
如果说前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是王者级别,这一起明显就是青铜级别。
没有周密的计划,没有熟练的操作,并且在现场留下了大量痕迹。
高跟鞋鞋印,前胸的刀伤,砸烂的下体。虽然表面上看和前两起案件一样,但诸多细节似乎都佐证着这起案件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
这是一起模仿杀人的顺风车案件?还是凶手故意留下线索挑衅警方。
只要等江听白对案发现场留下的高跟鞋印进行比对,还有任秋石的尸检结果,一切自会明了。
……
法医科解剖室,任秋石带着曾岚正在做尸检前的最后准备。
这次尸检,我也来到了解剖室,因为任秋石告诉我,这次的尸体和前两起案件留下的尸体有很大不同,尸检过程中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全副武装准备就绪。
曾岚今天梳了一个高马尾,这个发型让她看上去更加冷艳,像极了穿越过来的古风女侠。
与她相比,黎梦只能算是一个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第一次尸检开始。”任秋石冷冷说道。
曾岚点点头,站在身边开始记录。
我也回过神来,站在不远处围观。
“死者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五十公斤,发育无异常,体型偏瘦,营养不良。身上明显的伤口有两处,创口生活反应不明显,皆为死后伤。”
任秋石对尸体进行了第一次直观概述,接着,他绕过解剖台,来到死者头部位置。
“死者左颞部有一小撮头发被拔出,可以看见发端的毛囊。由于死者是烫发,且发质干枯,所以拔出的头发没有脱落。这个损伤最有可能是在搏斗撕拽中形成,因为街头斗殴中最常见的招式就是抓头发,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死后搬运尸体的过程中形成。”
“死者面部肿胀发紫,眼结合膜下出血,是典型的窒息死亡征象。”他沿着尸体向下,目光停留在尸体颈部。
“死者颈部有横向带状瘀青,没有缢沟,排除绳索布条等凶器。”他说完,伸出手臂,在死者颈部丈量了一下,接着又用手伸到尸体的后颈处摸索着。
“死者颈部有明显的致命伤,应是钝性暴力导致闭合性颈部损伤,导致颈椎断裂及脊髓损伤,从而呼吸道受迫,引起死亡,凶手应该是在与其搏斗的过程中,用小臂勒住死者颈部,同时双手发力,扭断了死者的脖子。”
扭断人的脖子?
这种杀人方式我只在武侠片里见过。
虽然人的颈椎十分脆弱,但真的想扭断一个人的脖子还是十分困难的。虽然本案的死者身体不是很强壮,但是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扭断了脖子,也太离谱了吧。除非这个女人是一个格斗高手,有过硬的擒拿本领。
话说回来,用“不是很强壮”来形容死者,都是对他身材的一种夸奖,因为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
这人皮肤十分白嫩,我敢说,有些女性的皮肤都没有他保养的好。还有他脸上精致的妆容,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指甲。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人是个娘炮,不是伪娘就是gay。
笔趣阁
尸检还在继续,任秋石走到尸体一侧,认真说道:“死者前胸的伤口为死后伤,即死者在窒息死亡之后,凶手持单刃匕首留下的创口。”
接着,他抬起尸体的一只手臂:“死者双手呈回握状态,双手半握拳呈爪状,符合被缢住脖颈后的下意识反应。由此可以判断,凶手是从死者背后行凶,用手臂勒住脖子,双手同时发力。死者会在第一时间进行下意识反抗,对勒住颈部的手臂采取还击。曾岚,提取死者指甲内残留的皮屑组织,送化验科化验。”任秋石吩咐到。
曾岚点点头,起身到一旁的工具台上取出棉签,蘸上玻璃瓶里的透明溶液,在死者指甲里擦拭着。
可不能小看了这残留的皮屑组织,只要案发时间足够近,就可以通过皮屑组织提取到有效DNA,对锁定嫌疑人身份有着决定性的帮助。
之前侦破过一起强女干杀人案,正是通过被害人指甲内残留的皮屑组织,通过DNA锁定嫌疑人,案发不到六小时便将凶手缉拿归案。
曾岚带着提取的皮屑组织跑步去了化验科,尸检工作暂停片刻。
“老秦,我觉得这起案件和前两起案件有很大不同,极大可能是模仿作案。”任秋石抓过身来,对我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单从死者身份来说,并不是一个富二代,凶手有着自己对目标挑选的严格标准,这个人根本不会成为她的目标。”我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不仅如此,本次的杀人方式也大有不同,甚至还出现了搏斗情况,不过这一切都只能算是推测,一切还要等尸检和痕检结果。
化验科和法医科很近,大约过了一分钟,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曾岚一路小跑返回了解剖室。
尸检继续。
“死者死后下体遭钝物反复重击,和前两起案件高度一致。”
接下来,任秋石的一番话,验证了他所说的“意想不到的惊喜”。
“死者双膝关节前各有两处片状皮下出血,生活反应明显,此处损伤系长期跪在地面所致,是典型我威逼伤,死者生前存在威逼过程。”
这可以算是本案的一个重大突破,威逼伤是前两起案件根本没有的。
接下来便是尸检过程中比较“血腥”的步骤了,开胸、提取胃内溶液。
这一过程我站得远远的,我可不想晚上做噩梦。
“死者内脏有Tardieu氏斑,符合机械性窒息内部征象。”任秋石说了一声。
“弱弱问一句,什么叫塔雕氏斑?”
他说了一个我没有听过的名词,咱毕竟不是医学生,不懂很正常。但咱有一颗不耻下问的心,不懂咱就问。
曾岚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向我解释道:“机械性窒息尸体的内脏和黏膜下可见淤点样出,机械性窒息死者除在眼球睑结膜及颈部受压部位以上的皮肤出现瘀点性出血外,在肺表面,包括肺叶间浆膜下、心膈面及主动脉起始部外膜下、甲状腺、颌下腺等处的黏膜均可见出血点,此种现象称为Tardieu斑。”
尸检工作进入尾声,剩下的细节只要等尸检报告就可以。
我离开法医科,对本案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也许,我已经知道了案发的经过……
第二十二章:房间整洁无异味
死者董允,男,二十三岁,自由职业者。死亡时间为今日凌晨三点,于今早六点十分被施工人员发现并报警。
法医尸检报告显示,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身上无拖拽伤和约束伤,双膝有威逼伤,头部发现抵抗伤。
据胃内溶液显示,他生前喝过大量香槟……
就这样,又一张被害人照片被贴在了用于案情分析的白板上。
与前两张被害人照片不同,这一张照片下方用红色白板笔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这起案件,实在有着太多的奇怪之处。
“老狗,现场高跟鞋印的比对结果出来了吗?”我问他。
江听白抿了抿嘴唇,略一沉思,幽幽说道:“出来了。”
此刻,重案组办公室里, 我们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江听白的痕检结果。
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来看,他一定有重大发现。
“这次的案发现场依旧出现了高跟鞋痕迹,经过对本起案件足迹的提取分析,以及和前两起案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他话说到一半,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保温杯,悠闲地喝起了茶水。
可恶,被他装到了。
“前两次现场发现的高跟鞋印为37码,而本次的高跟鞋印为40码,且鞋底纹路不同。经过现场留下的几组高跟鞋印的痕迹检测,我发现一个奇怪之处,这几组高跟鞋印深浅不一,且着力点不同,时而左侧较重,时而右侧较重。”
说到这里,江听白又喝了一口,习惯性地把进嘴的茶叶吐回杯子。
“我们知道痕检方面你是专业的,所以你能不能说点我们听得懂的。”我十分不屑地说道。
江听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解释着:“着力点不同,说明凶手当时的脚步十分不稳,有些踉跄。似乎穿着高跟鞋很影响她正常行走。这种情况,常出现于女性刚刚练习穿高跟鞋走路的时候,重心不稳,身子左右倾斜。”
虽然江听白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倒是听懂了,就是穿高跟鞋左右崴脚呗。
不过穿高跟鞋这种事我毕竟没有做过,单凭想象很难说明情况,所以我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黎梦。
“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穿过高跟鞋。”黎梦忽一皱眉,怒视着我。
“不会吧,你没穿过高跟鞋?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你不会结婚的时候,也穿运动鞋吧?!”我诧异地看着她。
“我结婚的时候穿人字拖,关你屁事。”她白了我一眼。
真可怕,这人竟然穿人字拖结婚。
这时,薛杭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疑点:“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擅长穿高跟鞋?那她为什么还要穿着高跟鞋行凶呢?”
江听白耸了耸肩:“不排除凶手行凶时有腿伤,也不排除凶手是为了掩盖什么而故意做出这种不熟练的动作。”
高跟鞋,不熟练……
“黎梦,你穿多大码的鞋?”我下意识问道。
她还以为我在打趣,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关你屁事!”
我没说话,静静地盯着她的脚。
此时的我,像极了一个有恋足癖的猥琐男。
黎梦被我看的也有些不自然,急忙向一侧缩了缩脚。
“40码的高跟鞋……这人得多高啊。”我喃喃了一句。
“本案虽然疑点众多,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死者凌晨三点还没有回家,而且喝了大量香槟,那么问题来了,香槟是在哪喝的呢?”林子凡用手轻轻抵着太阳穴,意味深长地向我们抛出一个问题。
“酒吧!”
……
案情突然明朗了起来,在调查董允去过哪个酒吧的同时,我决定先去董允的住处看看。
在辖区派出所和物业的配合下,我们找到了董允的住处。
刚进董允的家门,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男人居住的地方,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整洁了,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绝对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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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整洁之外,房间里的装修还十分温馨,沙发上摆满了玩偶,家具的颜色也十分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这简直就是女孩子的房间。
“董允有女朋友吗?” 我问向身边的物业管理员。
物业管理员摇摇头:“这房子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带女孩子回家。”
“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我摇摇头,迈步走进屋子。
房子的格局是一室一厅,一个人住的话还算宽敞,客厅茶几上放着半袋没吃完的点心,冰箱里还有吃剩的水果,和正常人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沐,你过来看!”卧室里突然传来黎梦的一声惊呼。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难道是遇到了虫子,以她的性格,看见虫子的那一刻,虫子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怎么了?”
我走进卧室,立刻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男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女人的闺房!粉红色的床上四件套,带着玩偶挂件的拖鞋,还有那薄纱一般的窗帘。
最让我吃惊的是,床头有一个大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化妆品,各种水,各种乳,各种膏,十几个不同色号的口红整齐摆放。
“这都是什么啊?”我紧锁着眉头,把化妆品一样一样地拿起查看,除了认识上面的牌子,其他我一概不知。
“这个是粉底,这个是面霜,这个是精华,这个是遮瑕……”黎梦仔细地为我介绍,说了半天,我硬是一样也没记住。
“真的是太夸张了。”黎梦摇摇头,慨叹自己的化妆品数量连他的一半都没有。
董允没有女朋友?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啊!
但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床上不会只有一个枕头啊?
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大多是中性服装,极个别的看上去偏女性化一些。
很快,我在最下层的衣柜里,发现了几双高跟鞋。
翻看鞋底。
40码……
一个单身男人家里为什么会有高跟鞋?
难道那个高跟鞋印……
想到这里,我立刻给任秋石打了一个电话:“秋石,快测量一下死者的鞋码,现在,我等你的消息。”
很快,任秋石的回答验证了我的想法,董允的脚,正是40码……
“有什么发现吗?”黎梦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她没明白,我倒是有点明白了。
“什么样的男人会画着精致的妆容,衣柜里放着高跟鞋呢?”我问她。
她是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
她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他是同性恋?!”
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们无法得知一个死人的性取向,但目前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这时,林子凡打来电话:“秦队,有一个环卫工人在垃圾桶里捡到了一个钱包,送到了公安局,钱包里是董允的身份证。”
“哪个垃圾桶?钱包里有什么?”我立刻追问道。
“垃圾桶离案发现场不远,钱包里没有现金,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酒吧的存酒卡。”
“什么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男孩吧。”
第二十三章:男孩酒吧
男孩酒吧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本市的一个同性恋酒吧。“男孩”在某种语境上是对同性恋的一种隐晦别称,“断背”、“龙阳”、“断袖”等词汇皆是如此。
如今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同性恋再也不是什么肮脏的事情,大家开始用一种理解的眼光去看待这种事。
离开董允的住处之后,我决定和黎梦去男孩酒吧看一看,因为那张酒吧存酒卡上的日期正是今天凌晨。人命关天,案情紧急,我吩咐林子凡马上派人把存酒卡送到男孩酒吧门口,同时立刻提取钱包上的指纹。
我刚刚把车停在男孩酒吧门口,就看见了一名拿着存酒卡的便衣刑警。交接之后,我带着黎梦走进男孩酒吧。
现在是下午时分,酒吧刚刚开始新一天的营业,服务员正在打扫房间准备迎接今天晚上的顾客。
此时酒吧里的顾客不多,大概有十几个的样子。我和黎梦刚刚进门,立刻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原来酒吧里全部都是男人,他们的目光全部落在黎梦身上,仿佛她是一个外星人。
我毫不在意这种目光,带着黎梦直接坐在吧台前的高座上,向调酒师点了两杯鸡尾酒。
调酒师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十分娇羞的笑容。为我们调制鸡尾酒的同时,又瞥了黎梦一眼,上下打量着她,因为这个酒吧很少有女性出现。
“一杯蓝色火焰,一杯粉红诱惑。”他将两杯调制好的鸡尾酒推到我们面前。
我伸手去拿杯子,手刚刚碰到玻璃杯,调酒师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十分风骚地问我:“帅哥,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手被一个男人突然握住,而且是那种轻轻的爱抚,这种触感和画面挑战着我的生理和心理双重极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对他说道:“这位当然是我的好姐妹啦,怎么?你不欢迎她嘛?”
我有一种十分娇媚的语气回答道,真不敢相信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发出如此恶心的声音。
“哪有呀,当然欢迎呀,大家都是好姐妹嘛!”他的手沿着我的手背抚上了我的手臂,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在我的手臂画圈?!
我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朝他挤出一个十分享受的表情。
我们之间这一系列的肢体交流,黎梦看在眼里,恶心在心里。为了不让对方怀疑,我急忙抽出持杯的手臂,双手握住黎梦的纤手,略带幽怨地说道:“唉,都怪你,偏要来。”
调酒师看着我们你侬我侬的样子,眼中立刻升起一股浓浓的醋意:“喂!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卿卿我我啊,当我不存在啊?再说了,你们亲密交流的机会多着呢!”
他这一番话带着很明显的暗示,听得黎梦脸颊有些泛红。
但为了避免这个调酒师再次抚摸我的手,我急忙挽住黎梦的胳膊,同时对调酒师撒娇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嘛!”
黎梦属实被我的动作和语气恶心到了,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手里使劲捏着我的虎口,朝调酒师笑道:“好姐妹,好姐妹。”
要知道人的虎口是十分脆弱的,被她狠狠一捏,疼的我几乎要喊叫出来。
我用力挽着她的胳膊,努力规避着她的狠手,手肘无意间抵到了她的胸口。她明显愣了一下,脸马上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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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显在以为我是有意为之,手上不断用力。为了避免我一会疼的忍不住哭出来,急忙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存酒卡递给调酒师:“帅哥,麻烦帮我取一下存在这里的香槟呗。”
调酒师没有发现我们的一样,用探着兰花指的手接过存酒卡,转身走向一旁的存酒柜。
没走几步,他忽然回头向我抛了一个媚眼,看得我猛地哆嗦了一下,急忙抛了一个媚眼回去。
“你不会真的是一个同性恋吧?”调酒师刚刚离开,黎梦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想把我怀里的胳膊抽出来。
我没让她得逞,依旧紧紧抱着她纤细的胳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说呢?!”
“我觉得应该是。”
她若有所思,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从上次你和法医科任科长的眼神交流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生天啊!任秋石那个狗人把我一世的清白都毁了!我下次要和他保持距离!
“还有江听白,一定也被你非礼过!”黎梦沉默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听得我险些从高座上摔下来。
我摇摇头,长叹一声:“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只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了。”
说完,我朝她露出一个色眯眯的笑容,一把搂住了她的小蛮腰。
还别说,她虽然性格看上去像个女汉子,但腰还真细。
“你想死啊?!”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大胆,瞪大眼睛怒视着我。
“别动,他回来了。”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着,同时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不远处,调酒师正捧着一大瓶香槟向我们走来。
黎梦没有反抗,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着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她身子一颤,脸更红了。
“这才几点啊?你们就这样玩?把我这酒吧当宾馆了?”调酒师把香槟瓶轻轻放在吧台上,用略带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这里是同性恋酒吧,而且我们的关系是好姐妹,好姐妹之间有些亲密的动作就十分正常了。
“这张存酒卡不是你的吧?”调酒师突然看着我,十分认真地问道。
露馅了?
听他说完,我心中一颤,大脑飞速旋转。
凭我对酒吧的了解,酒吧的存酒卡不是实名制,而且丢失不补,取酒只认卡不认人。
但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急忙解释道:“这张卡是我朋友的,他请我喝香槟。怎么?你们认识?”
“那当然了,我和小允允关系亲密着呢!”他十分傲娇地说道,似乎在向我炫耀他们的关系比我们还要亲密。
“嗯呐,我经常听他提起你,对了,他说昨晚来酒吧找你了。”我夹着嗓子说道,还别说,我现在已经慢慢适应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那可不,他来酒吧,就是来找我的!”他眯着眼睛看我,颇有一种正室对小三宣示主权的状态。
“那你们昨晚都干嘛了呀?”我微微歪头,大眼睛眨巴眨巴,摆出一副很萌很可爱的样子。
靠!我简直要被自己恶心死了!
现在我只求黎梦不要把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在重案组里宣传,否则我直接社死!要立刻搬到月亮上住。
听到我的问话,调酒师十分开心,因为这正是一个宣示主权的好机会。
“我们昨晚呀,可亲密了呢!小允允新买了一双高跟鞋,自己还没有穿,就先让我试呢!”调酒师朝我露出一个蔑视的笑容,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他还说周末邀请我去他家里玩,他家就在幸福小区,房子可大了呢!”
他后半句话明显是编的,因为董允的家根本不在幸福小区,而且房子也不大。
我微微一笑,没有揭穿他,继续听他说。
“你不信?你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调酒师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不要!”
我急忙制止……
第二十四章:证据链闭合
董允今早离开男孩酒吧,回家的路上被害。这件事调酒师一定不知道。为了避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我急忙制止了他打电话的行为。
“不要!”我一把抓住他正在查阅号码的手,对他说道:“小允允快天亮才回家,你也不让他多睡一会。”
调酒师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都怪我,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对他的关心还是不够多……”
场面一下子变成了苦情的言情戏份,我赶紧安慰道:“没关系,今晚我和他一起来,咱们好好玩。”
对方听我说完,立刻露出欣喜的眼神,向我确认道:“真的?!”
我笑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啊,我先把我的好姐妹送回家,晚上和小允允一起来哦!香槟帮我存着,晚上一起喝。”
“好,晚上不见不散哦!”调酒师一个劲地点头。
我站起身,十指紧扣着黎梦的手往门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朝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媚声说着:“晚上不见不散哦!”
“演完戏了?!”刚走出男孩酒吧,黎梦就十分嫌弃地甩开我的手,对我的膝窝猛踢一脚。
在我吃痛即将跪在地上的瞬间,她十分有“良心”地抓住我的衣领,又把我整个人拉起来,恶狠狠地对我说道:“你个死变态,大色狼,敢对我动手动脚?!”
“这不是剧情需要嘛,不这样怎么调查。”我讪讪笑着,轻轻推开她的手。
“那你调查出什么了?”她怒视着我。
从她的眼神不难看出,我要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调查到,她绝对会当街修理我一顿。
“我调查出的情况那可太多了!首先我知道了凶手穿的高跟鞋很有可能就是董允的,还有董允的性取向确实是男性。”我稍稍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领,缓缓说道。
“就算董允的性取向是男性,和他被杀有什么关系?”黎梦满脸疑惑。
“前两起案件凶手为女性,用色诱的方式将被害人带到偏僻角落杀害。而董允的性取向为男性,这就说明,本案不存在凶手色诱的本质,也就是说,本案就是一起彻头彻尾的模仿杀人!”我说完,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径直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心里产生一种冤枉好人的愧疚感,这样她就不会追究我刚刚揩油吃豆腐的事情了,我真是拥有机智的小脑袋瓜!
黎梦果然听的有点蒙,待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快步跟上来。
坐进车里,她果然没有再提之前的事情。
我发动车子,并没有驱车离开,而是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目前掌握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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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调酒师的口述,董允当晚背着一个单肩包,里面放着自己新买的高跟鞋来到酒吧。而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单肩包,高跟鞋也不见了。
任秋石说过,董允生前遭到威逼,曾有下跪的动作,之后还有搏斗留下的抵抗伤。环卫工人在案发现场一条街意外的距离发现了董允的钱包,里面没有现金。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在脑海中进行3D建模,这一刻,所有的事物都变得立体起来,男孩酒吧、案发地点、董允的住址……这三处地点在一条直线上,符合董允从酒吧离开后步行回家的行进路线。也就是说,董允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凶手。
那条路是一条笔直的马路,而且路况平整、视野开阔。一个人在遇到同样是一个人的凶手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转身逃跑。这说明凶手一定是在藏在暗处,且手持武器突然出现。
如此想来,案情似乎已经十分明了。
当晚董允从酒吧离开,像往常一样走回家,路上遇到了凶手持刀抢劫,期间董允曾下跪求饶,这也证明了他身上没有约束伤的结论。随后两人发生口角,或者董允主动反击,两人发生肢体冲突,造成了一小撮头发被拔出的抵抗伤。打斗期间凶手扭断了董允的脖子,随后进行抢劫,拿走了董允的钱包,取走现金后丢在路边的垃圾箱。在翻找背包的时候,发现了一双高跟鞋,凶手为了隐藏身份,便换上了高跟鞋,把董允的尸体丢到了一处建筑工地,并且模仿连环杀人案凶手对董允的尸体进行了二次伤害。这也证明了案发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杀人,抛尸,模仿杀人!
发生这起案件,和谢仑父母在网络上公布谢仑被杀一案的细节有直接关系。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也是警方一直以来对案情保密的缘由。
“咚咚咚!”
我正闭眼进行案情分析,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外面敲打车窗的声音。
睁开眼睛,我看见车窗外有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正弯腰向车内窥探!
我定了定神,迎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这人好像穿着制服?
交警?!
我摇下车窗,男人朝我敬了一个礼:“你好,请配合我做一下酒精测试!”
他一定是看我刚刚从酒吧出来,来查我酒驾的。
我该怎么办?亮出我刑警的身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不是我酒后开车的理由啊!
该死,都怪我刚刚喝了一杯鸡尾酒!
现在我只祈祷那个调酒师没有在我的酒杯里添加过多的酒精!
交警微微一笑,手持着酒精检测仪向我伸来。
“没事,就算我是酒驾,被拘留,老大也会去捞我的……吧……吧……”
我心一横,眼一闭,对着酒精检测仪猛吹一口,心中已经浮现老大去拘留所接我时的画面。
“血液酒精含量12mg/100ml。”交警向我展示酒精检测仪上面的数字。
20mg/100ml才构成酒驾,我长出了一口气。
“慢慢开,注意安全。”交警又向我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
回到重案组,我正想向大家分享一下我目前的调查结果,还没等我说话,林子凡立刻满面荣光地向我走来。
“秦队,从钱包上提取到了有效指纹!”
钱包遭到凶手的洗劫,又被环卫工人拾取,期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之手,虽然不能断定就是凶手的指纹,但也算是一个重大案情突破。
“老秦,经过现场的高跟鞋印受力分析,发现后跟重压面有后移情况,凶手是大脚穿小鞋,这个高跟鞋根本不是凶手的。”江听白补充道。
薛杭也提供了自己对监控调查的线索:“我沿着董允回家的路线一路调取监控,扩大了以发现钱包的垃圾桶为中心的搜索范围,发现了一个可疑男子,背着女性单肩背包,身上有疑似血迹。”
同一时间,法医科的皮肤碎屑组织化验报告也出来了,我们现在手里证据确凿且充足。
“抓捕!”
第二十五章:第四个!
真正的傻瓜,都以为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傻瓜。
我们踢开大门,冲进屋子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他还沉浸在自己完成了一起完美的高智商犯罪后的喜悦之中,以为自己的顺风车杀人案天衣无缝。
殊不知我们从发现董允的尸体开始,再到冲进他家门将他抓获仅仅用了二十四小时。
在他的家里,我们发现了染血的衣物,和一双40码的高跟鞋,在枕头下面发现了带血的单刃匕首。
他的右臂外侧有明显的多处条状表浅擦划伤,符合与董允搏斗时的指甲抓划伤,与指甲内提取到的皮肤碎屑DNA吻合。
同时现场足迹、钱包指纹全部吻合。
证据链闭合,案件告破。
审讯室里,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似乎还没有想通自己如此天衣无缝的犯罪,警方是如何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
他不需要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那几天我打牌输了不少钱,运气实在是太背了,之前都是一直赢的。下次出门之前得看看黄历,我严重怀疑他们是看我太厉害了,合伙坑我!
我一直都是在建筑工地打零工,但是现在工作越来越不好找了,大家都是专业施工队,那些施工人员都是有合同,有证件的,没人要我。
这几天实在是没钱了,就准备晚上去干点副业,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蹲在一个角落里,准备从路人身上抢点钱。我从凌晨一点就蹲在那,一直蹲到了三点多……晚上实在是没什么人出门啊,再就是三五成群的结伴走夜路,我一个人不太好下手。
就这样,我一直等到了大约是三点多吧,我终于看见了一个独自走夜路的女人。
她看上去很瘦,背着单肩包,走路一扭一扭的,那天晚上路灯不是很亮,那人走近了我才看清,是个男的。
管他男的女的,有钱就行。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直接跳出来用刀抵着他的后腰。
他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单肩包直接就扔地上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直接转过身来跪在地上,闭着眼向我求饶,说自己把钱都给我,让我别伤害他。
我本来也没准备伤害他,我就是为了搞点钱花花。他把钱包给我,可里面根本没多说现金。我问他还有没有钱,就吓唬他,钱太少了我就弄死他。
接下来他竟然要为我提供服务?!
我擦,真他娘的是个变态,他不会是个gay吧?当时可是恶心死我了。我就骂了他一句死变态,死基佬。
我寻思我也没说啥啊,他就跟发了疯一样往我身上扑,打我,他娘的,他还掐我?!抓我头发?!真是个娘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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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就他那娘炮的样子,瘦的跟鸡崽子似的,我单手就能收拾他。
他边打边喊,我怕他声音大把警察招来,我就抓着他的头发,同时绕到他身后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捂着他的嘴。
他娘的,他竟然使劲挠我的胳膊,我一用力,只听见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咔’,接着他就不动了,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瘫在地上。
我当时真的有点蒙,一探他的鼻息,他死了……
我真的没想杀人,我只想搞点钱花,我怎么敢杀人啊?!
当时我坐在他身边懵了好一会,去翻他的单肩背包,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高跟鞋。我擦,大老爷们包里竟然放着一双高跟鞋,这个死基佬,真的是恶心。
很快,我想起来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帖子,现在城市里有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具体作案手法在帖子上写的一清二楚。我一看,现在有刀有高跟鞋……我就穿上高跟鞋,把钱包随手扔进了垃圾箱,把他扛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工地,因为那里正在施工,红绿灯都不好使,一定没有监控。
把他扔在那里,我学着帖子上写的,捅了他一刀,接着拿砖头砸烂了他的下体,我怕留下证据,把砖头和刀放进背包,只穿着高跟鞋走出去好远……
我真的没想杀人,我真的没想杀人!”
抢劫,杀人,抛尸。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那么连环杀人真正的凶手,又在哪里呢?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表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人们从睡梦中起来,看着窗外干净整洁的城市,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城市不会自己变得干净整洁,背后是无数环卫工人披星戴月,穿着棉衣,顶着寒风默默辛苦的劳动。
凌晨,他们就出现在城市的角落,天亮之后才收工回家。
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今天也是一样,一个环卫工人拖着巨大的扫帚,刚刚完成了自己负责区域的清扫工作,手里提着半个麻袋捡来的瓶子和纸壳,慢步走在街上。
环卫工人拾荒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他们会收集一些瓶子和废品,卖给废品收购站,换点零钱贴补家用。
而这个环卫工人却不同,他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性,脸上丝毫没有工作的辛劳,反而洋溢着笑容,这个笑容很是淳朴,任何看见这个笑容的人,心情都会变的美好,顿时动力十足。
他家境殷实,子女孝顺,有着可爱的孙子和孙女。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应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不会去做环卫工这种又苦又累的工作,可他却不顾子女反对,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环卫工人,用他的话说,这只是在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
在他负责的区域,有一个流浪汉,老伴早逝,膝下无子,每天靠着捡垃圾和讨饭为生。据说精神还有些疾病,身子又脏又臭。经常蹲在路边的草丛里,惊吓过路的行人。路人受到惊吓之后,会对他破口大骂,时而拳打脚踢,面对这种情况,流浪汉只是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傻笑。
即便如此,他依然乐此不疲,因为夏天这季节,蹲在草丛里,可以窥探路过女性的裙底。
所有人都恶心他,觉得这个流浪汉就是城市里的臭虫。只有环卫工人觉得他可怜,经常把捡来的瓶子和废品送给他,还经常把自己午饭分享给他。
不过,环卫工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也许,他被警察送去了养老院吧。”环卫工人这样安慰自己。
今天,环卫工人像往常一样准备收工回家,在路边的草丛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棉被。
那是流浪汉的棉被,又脏又破,散发着阵阵的臭味。
“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他,原来他跑这里来了。”环卫工人喃喃了一句,准备像往常一样上前与流浪汉攀谈。
“喂!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他用捡垃圾的长柄夹子捅了捅棉被下的流浪汉,却没有见到流浪汉往常一样的掀开棉被朝他傻笑。
环卫工人又喊了几声,又捅了几下,流浪汉始终没有动弹。
“睡的这么死?”
当他用长柄夹子掀开棉被的一角,他惊呆了。
因为棉被下面是一具肿胀的尸体……
第二十六章:巨人观
长长的警戒线内,肮脏的棉被下是一具肿胀、巨大的尸体。
此时的案发现场,只有两种声音:
第一种是刑警手中用于勘查现场的照相机发出的快门声。
第二种是刑警的呕吐声。
现在虽是夏末,但白天的气温依旧很高,棉被下的尸体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散发出浓烈且刺鼻的恶臭。
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脸部肿胀,眼球突出,嘴唇外翻,舌头超伸,四肢变的又肥又粗,腹部高高隆起成球状,皮肤呈污绿色,全身的肌肉呈气肿状。
整个尸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
巨人观是一种尸体现象。人死之后,由于生命过程的终止,使得那些在生活状态时就寄生在人体内的腐败细菌,失去了人体免疫系统的控制而疯狂地滋长繁殖起来。这些数量惊人的腐败细菌可以产生出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这些腐败气体充盈在人体内。在春秋季节于死后3~7天,夏季于死后2~3天,冬季于死后15~30天,尸体便会呈现出巨人观的模样。
几名负责拍照取证的刑警轮番上阵,没有人能挺过两分钟,曾岚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跑到一边,恶心的吐了。
真佩服任秋石,现场只有他表现得极其镇定,默默蹲在尸体身边,独自进行着初步尸检。
“我……我也不行了……呕……”黎梦忽然一皱眉,感到胃里一阵恶心。
她根本没有上前亲眼看见那具巨人观尸体,仅仅是闻到了那股恶臭,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我也没好到哪去,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咬牙坚持着。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一名刑警,我是专业的,我不能吐……呕……
这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已经接受不了任何的搬运,必须要在这里完成全部的尸检工作。
就在任秋石准备进行尸检的时候,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高度腐败的尸体爆炸了……
没错,尸体爆炸了……
霎时,汁水四溅,内脏齐飞,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恶臭蔓延开来。
处理这种高度腐烂的尸体,法医需要穿一层类似防疫用的防护服,也多亏了这层防护服,才让他免遭湿身。
高度腐败的巨人观尸体爆炸属于正常现象,由于腐败气体使腹腔内压增高,心脏受压而挤出心血,肺脏受压而使集聚在支气管和气管中与腐败气体相混合的血性液体流到喉头并经口鼻溢出;胃肠受压迫而使胃内食物溢出口腔之外,或者进入喉头、气管之内,称为死后呕吐;小骨盆底受压迫,使直肠内的粪便溢出,甚至使肛门脱出;如果是怀孕女尸,体内的胎儿也可因受压而娩出,称为死后分娩、棺内分娩。
爆炸过后,任秋石呆在原地,像一尊石像一般。
他并不是被尸体的突然爆炸给震慑住了,而是他发现,随着血水一同飞出的,还有蛆虫。
蛆虫在大家的想象中,多半是白白胖胖的小虫子,虽然会感觉到恶心和恐怖,但绝对不会吐。可是,从面前这具巨人观尸体中爆出的蛆虫,全身裹满了污绿色的汁水,在腐肉上蠕动,这种视觉刺激,挑战着人的生理极限。
任秋石伸手捡起一根,捧在手心仔细观察。
没一会,曾岚及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赶了回来,身为一名法医,需要极强的职业素养,她蹲在任秋石身边,眉头紧锁,递过去一把尺子。
眼下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很难辨别容貌,加上尸体爆炸,导致内脏血水齐飞,这给尸检工作带来了极大困难。即便可以通过尸检得知死亡原因,但天气的不确定性却让推断死亡时间变得极其困难。
这种情况下,蛆虫就变得尤为关键,法医可以通过观察蛆的长度,从它的发育情况来推断死亡时间。
即便曾岚是一名专业素养极高的法医,但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看见有人手里拿着一根蛆,极大的视觉冲击带来强烈的心理不适,让她接连干呕起来。
“如果你不想让我在你的实习报告里写点什么的话,你最好给我忍住。”任秋石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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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秋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看上去没个正形,和大家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一旦进入尸检工作,绝对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用他的话说:在刑事案件中,法医是死者的代言人,他要把死者想说的话,公之于众。
曾岚看着正在认真观察蛆虫且满身都是血水的任秋石,使劲点了点头。
她心里也明白,法医每天和尸体打交道,对于尸体样貌带来的生理不适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习惯。
中午时分,初步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为男性,年龄在四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在七十二小时以上,从现场残留的血迹来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前胸有一处致命性,从创口来看为单刃匕首造成的刺创,造成失血性休克,最后失血过多而亡。死者下体也有遭钝物反复击打留下的痕迹,与谢仑、程琦被杀情况如出一辙,为同一凶手作案。
又是连环杀人案,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据报警的环卫工人所说,死者是一个流浪汉,大约半年前来到这里,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没有亲人,靠捡垃圾和讨饭为生。
由此可以看出,凶手的作案目标,已经不局限于富二代了……
目前三起凶杀案的作案方式皆是如此,凶手为女性,在男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刀将其刺死。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女性,是如何接近陌生男性,并让其完全放下防备的呢?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美色。
凶手通过色诱让男人放下防备,并将其带到事先挑选好的隐蔽场所,在男人准备与女人进一步交流之时,一刀刺进男人的前胸。
谢仑死在东篱公园,程琦死在门前小巷,都是凶手事先经过周密调查计划,选择的没有监控地点。
如果这么想来,本次的流浪汉被杀案,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
流浪汉一直在这一带居住,死亡也是在此,凶手并没有将其带到一个事先调查过且没有监控的地点。
也就是说,凶手杀掉流浪汉,并不在计划之内……
第二十七章:站着方便的女人
三起凶杀案,案发现场都没有监控,目前仅有的线索,就是谢仑三个马仔对凶手的描述,以及荆巷路口监控拍摄下的凶手背影画面。
警方已经扩大了监控调取范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符合凶手体貌特征的女性。
最令人费解的是,东篱公园和荆巷外的监控,都只拍摄到了凶手走进时的画面,没有离开的画面。
凶手就这样,作案之后在人间蒸发了。
……
静夜,残月黯淡,群星璀璨。
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曾有过一段静静仰望星空的经历,也都曾幻想过星空之外的模样,感叹宇宙的浩瀚,人类的渺小。
人生苦短,转眼便是百年。
倘若能置身于星空之下,执爱人之手,靠长青古树,听流水潺潺,闻芳草清香,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就如同现在,夜幕之下,一对情侣在草地上并肩而坐,执手仰望星空。
夜幕之下,青青草地幽静且神秘,璀璨的星空带来些许诗意和浪漫。身后的马路上早已不见行人与车辆,就连路灯也不忍心打扰他们,变得昏暗无光。只有身下的这片草地,带着几分娇羞,向远处延伸而去,直至遁入黑暗。
“星空真美呀!”女孩望着星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星空再美,也没有你美。”男孩紧紧握着女孩的手,身子缓缓向她靠了靠。
情话虽然老套,但依旧让女孩略带稚气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润。
“以后我要经常出来看星星,这种感觉真好。”女孩轻轻托着下巴,声音满是温柔。
“咱们以后买一个大房子,还要带一个小院子,这样咱们就可以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看星星了。”男孩脸上带着宠溺,畅想起两人未来的生活。
“谁要和你住在一起呀?”女孩低声反驳了一句,但心中的羞涩还是尽表于人前。
“好,那我和你住在一起,行了吧。”男孩紧紧靠了上去,无处安放的手慢慢攀上女孩的腰肢,将对方一把搂入怀中。
“你干嘛?”女孩略显惊慌,痴痴地看着男孩。殊不知,这个眼神,正是让男孩燃起欲望之火的关键。
“看星星呀。”男孩挑起女孩的下巴,温柔地说道。
女孩本能地眼神躲避,满是娇羞地回了句:“那你看天上啊,看我干嘛?”
“因为你的眼里有星星。”男孩紧紧捧着女孩的脸,吻了上去。
女孩软若无骨的手臂,矜持地推着男孩的胸膛,内心深处的羞耻让她下意识阻止着男孩:“不要,会被人看见的……”
“这里哪有人啊?”男孩微微一笑,到手的猎物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你没看新闻吗?经常有流浪汉晚上蹲在路边,专门偷窥女生。”
“别闹了,我怎么没看见有这个新闻呢?就算真的有这种变态,我三拳两脚就能把他打跑。”男孩说完,向女孩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展示自己满满的男友力。
夜幕之下,草地之上,天雷勾地火,女孩矜持的反抗显得是那么无力,片刻之后,女孩便不再反抗,任凭对方解开自己宽大卫衣下的防备。
“不要……”女孩一头扎进男孩怀里,依偎在他的胸膛,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肆意地游走。
然而,就在女孩半推半就之时,突然感受到怀抱着自己的男孩愣了一下,一动也不动。
女孩慢慢抬起头,满是疑惑,却发现男孩的目光有些惊恐,正盯着不远处。
顺着男孩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女人快步走下马路,迈步来到草坪上。
有人来了?!
女孩吓得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刻意变得缓慢,娇弱的身子紧紧躲在男孩的怀里寻求保护。
男孩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他抱着女孩缓缓躺下,企图遁身于草地之中。
那个女人真的是太性感了,修长的美腿,盈盈一握的腰肢。只是她深夜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在这里等待前来幽会的情郎?
很快,男孩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从女人的步伐来看,她似乎有些内急,应该是来这里如厕的。
女孩也发现了女人的意图,有些生气地捂住男孩的眼睛,不许他偷看别的女人。
但女孩的动作不敢太大,生怕发出声音让女人发现自己在这里做如此羞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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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孩,从女孩指间的缝隙向远处窥探。
接下来,男孩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那个女人竟然站着方便……
……
“永远不要让一个人的外表影响了你对其的判断力,因为你无法看穿他外表之下的内心和面具之下的嘴脸。
作为刑警,你同样不要被表面的线索蒙蔽,使自己陷入思维误区,如果你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即便结果再完美,也仍然是错的。”
这句话是我刚来刑警队时,时任刑警队长,我的刑警老师沈若山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我一直牢记心底。
也许,这起连环杀人案,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谁说穿高跟鞋的就一定是男性?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继续推断,那么几起案件的足迹鉴定和步幅推理同样从一开始就错了。按照女生的身体结构去鉴定,结论是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但如果按照男性的身体机构去鉴定,结果就不一样了……
我正要向大家传达这一想法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喊了一句:
“秦组长,流浪汉被杀一案有目击证人了!”
前来提供线索的是一对情侣,看上去学生模样,两人举动十分亲密,女孩一直牵着男孩的手,而男孩却表现的有些神色慌张,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经过询问,他们是本地一所大学的大一学生,是情侣关系。
我分别给他们倒了一杯水,示意他们放轻松,有事情慢慢说。
男孩木讷地点点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上个星期五晚上,大约是九点多的时候吧,我们下了晚自习,在校园里散步。那天的天气很好,我们相约出去看星星……我们出了校门,准备去远一点的一片草地上看星星,那里环境好,还没有人……”男孩停顿了一下,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他口中的上星期五,是指三天之前的那个晚上,任秋石的尸检报告显示,流浪汉的死亡时间在七十二小时之前,时间吻合。
“那里离学校很远啊,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看星星?封寝了怎么办?”黎梦用十分关心的语气问出了一个十分不解风情的问题。
现在的大学校园普遍每晚十一点钟封闭寝室,两人选择九点多出去看星星,而且选择的地点还那么远,很显然两人根本没有准备在封寝之前回去。况且大学周末放假,更不用担心上课迟到的问题。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女孩听黎梦这么问,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紧紧挽着男友的手臂。男孩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为了让两人不被这种尴尬的气氛打扰,继续向我们讲述当晚发生的事情,我主动跳过那段剧情,问他:“你们几点目击凶手杀人的?”
“我没有目击凶手杀人……”
男孩脸色苍白,木讷地看着我……
第二十八章:心之伤
什么?没有目击凶手杀人?他们不是目击证人吗?
一时间我有点蒙,但转念一想,这俩学生既然来到公安局,就一定知道些什么。特别是这个男孩,神情有些紧张。
我也没着急,给男孩添了一杯水,坐下慢慢聊。
男孩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向我说起了后来的事情:“我在草地上看见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的挺漂亮,身材也很好……但是我看见了她……站着尿尿……”
啥?站着撒尿的女人?
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那是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凶手,那这俩学生就有危险了!
“她发现你们了吗?”我立刻问他。
男孩点点头,肯定道:“没有。”
“你们当时都在草地上,她怎么可能没看见你们呢?”黎梦忽一皱眉,追问道。
男孩犹豫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我们……我们当时躺在草地上……天又比较黑,那里没有灯,所以她肯定没有看见我们。”
黎梦这才明白他们大晚上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看星星,也明白了他们去那里不仅仅是为了星星……想明白了这件事,她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没有在继续问下去。
“然后呢?”我继续问他。
“那女人站着方便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我们当时有点害怕,也没了看星星的兴致,等女人走了之后,我们也赶紧离开了。毕竟那是一个男扮女装的人,一定是个变态,我们离开草地时特意观察了一下,选了一个和女人相反的方向离开。可我们刚走没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大喊,吓了我们一跳。”
男孩似乎回想起了可怕的事情,至今仍心有余悸。片刻,他继续说着:“那是一个男人发出的声音,就是‘啊’的一声,接着又听见了几声嘿嘿傻笑。我们回头看去,发现那女人身边的草地上,蹲着一个男人。他突然的叫声把路过的那个女人也吓了一跳,女人当时也有些发蒙,怔怔地看着他。
我当时有些好奇,就多看了几眼,还悄悄穿过马路,换了一个开阔的视角看去。因为当时那地方在路灯下面,借着灯光我才看清,路边蹲着的那个男人十分邋遢,应该是个乞丐。他看见女人没有受到惊吓逃跑,发出几声嘿嘿地傻笑,缓缓站起身,脱光了上衣,紧接着又脱下了裤子,对女人展示着……
看来那个乞丐也是一个变态,可他面对的是一个男扮女装的人啊!再后来,那个女人便朝着乞丐走去,两人一起走进了路旁的草地里……
我估计,那个男扮女装的人,是要教训一下那个变态。
直到今天,我才听说那里死人了……”
根据这对情侣的描述,那个男扮女装的人极大可能就是杀害流浪汉的凶手!同样也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确定凶手的性别之后,我瞬间就想通了一件事:为什么监控只有凶手进去的画面,却没有凶手出来的画面?
因为凶手进去时是个女人,出来时就变成了男人!
虽然我们无法得知男人的样貌,但只要将三处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进行并对,找出同时出现过在三处案发现场的男人就可以了!
二十多个监控探头,三千六百个小时的监控视频。
重案组和刑警队调动所有警员,不停歇地进行监控比对!
经过严格排查,层层筛选,我们终于找到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男人。
接下来,让我们举起火把,走进这个男扮女装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内心世界……
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变得和那个年代大不相同。
人们都开始追求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人们都开始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
世俗的枷锁,已经无法束缚人们追求自由的内心。
任何事情都有双刃剑,比如,历年攀升的离婚率。
以前的人们认为,东西坏了是要修的。
现在的人们认为,东西坏了是要换的。
一对男女因为追求幸福走到了一起,当他们双方或者其中一方感到不幸福的时候,两人就会分开,因为他们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对夫妻有了爱情的结晶,当他们要分开的时候,这个结晶就成了累赘,因为没有人想带着孩子去追求下一个幸福。
当然,除了孩子的母亲,因为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李洪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母亲不愿意放弃这个即将出生的生命,毅然决然地选择生下了他。
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也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照片,只是从长辈的口中得知,自己还有一个父亲。
父亲抛弃了自己和母亲,因为他根本不爱自己的母亲。
李洪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母亲把一切都给了他,但却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单亲家庭的弊端,让李洪的性格上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没有男性的刚强和果断,更多的是女性的温和与优柔。他就像一个女孩子一样,害羞的时候会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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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洪慢慢长大。他性格上的变化更加明显。他开始喜欢女性化的东西,他开始喜欢洋娃娃,喜欢裙子,喜欢高跟鞋,喜欢化妆品。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内心。后来,他开始选择接受,选择迎合。
但真正改变他的,是一次校园霸凌。
由于他的体型瘦弱,长相白净,性格内向,言谈举止如同女孩子一样。
班里的孩子开始欺负他,不让他去男厕所,因此他尿了好几次裤子。后来,让他必须蹲着撒尿,只要敢站起来,就会挨打。
从那以后,李洪开始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女人。
但只有一点,他一定要站着撒尿。
步入社会之后,他看到了社会的包容度,他找到了归属。
他开始穿着女人的服装,画着精致的妆容,用温柔的嗓音说话,走在街上时,他十分享受男人向他投来爱慕的眼光。
同样,他也见识到了一些男人好色的本性,还有始乱终弃的作为。
他又想起了那个抛弃自己和母亲的男人,他讨厌男人,特别是那些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的男人。
所谓的山盟海誓,都是为了满足男人欲望的手段而已。
他不允许这样的垃圾出现在这个世界,他需要做的,是在男人之中寻找垃圾,然后亲手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他有了自己的计划,也有了施行计划的合适地点。
那天晚上,他打开衣柜,挑选了一套十分漂亮的女性白领服装,他画上精致的妆容,背上装着一套备用服装的女士背包。
他踏着高跟鞋,迈着诱惑的步伐,走进了酒吧。
他独自坐在那里,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案子虽然破了,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单亲家庭孩子的成长问题,校园霸凌问题,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关注与一同努力。
我把结案报告递交到了重案组组长办公室沈若山的办公桌上。
沈若山看了我的报告,点点头:“嗯,接下来就是司法程序了。”
“我们已经整理好了起诉所需的材料。”
沈若山怔怔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他欲言又止,突然问了我一句:“你相信风水吗?”
“什么?”我很是不解。
沈若山幽幽说道:“就是凶宅,你相信吗?”
这下我更蒙了,不知道老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若山递给我一个档案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凶宅发生了一起密室杀人案,你们重案组接受调查一下吧。”
【案三】第一章:凶宅奇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世间万物,数不胜数,由少到多,变化无穷。
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人们有限的学识下,经常会遇到一些无法理解的奇闻异事。对于这些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再加上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之后,这些故事也就变成了流传于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我叫秦沐,一个刑警。七年的刑警生涯让我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私下里对于这些也仅仅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刚刚破获了连环杀人案,老大没有容我片刻的消息,就递给我一份关于凶宅的档案。
所谓凶宅,就是房子里的住户惨遭横死,死后阴魂不散,导致此后搬进来的居民时常会遇到闹鬼一类的灵异事件。
世界上共有四大著名凶宅:
其一:在埃及的一座高大法老墓附近,有一幢“一战”时期英国军队修建的兵营。当英国士兵入住3个月后,就接连有人出现身体颤抖、口齿不清、牙齿脱落的症状,一直发展到双目失明,最后全身扭曲一团,在强烈的抽搐中发出悲惨的嘶叫声痛苦地死去。当地人认为居住者触犯在地下已安眠几千年的尊贵无比的法老。
其二:美国迈阿密,那是早期白人殖民者用一种黏土以“干打垒”的方法建成的住宅。但是最早的主人很快放弃了这座建筑。因为他们在这里住上两个月,就会有出现咳嗽、胸痛等症状并逐渐加重,夜里有被一双魔爪拼命压住胸口,几乎窒息而死的感觉。离开这里后,症状就会很快消失。
其三:印度有一处连成一片的住宅群。传说居住在那里的人在死去时,会撕破自己的衣服,抓烂自己的皮肉,含糊不清而又声嘶力竭地呼叫着人们并不认识的某个人的名字。当地人认为死者所指的那个人是一个古老的神灵,而那片地方就是神灵的领地。
其四: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远郊有一幢现代化别墅,只建造了50余年,建成后主人搬进后不久就出现程度不同的头痛、精神恍惚,女主人甚至出现严重的精神错乱,最终因心智发疯而跳崖自杀,后人搬出别墅后精神病状竟不治而愈。
而老大给我的这份档案,讲述的是本省临市的一栋凶宅——朱家凶宅。
……
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张厅长正在翻阅沈若山递交的连环杀人案结案报告,沈若山则悠闲地坐在宽大舒服的沙发里,自在地品茶。
“你手下的重案组真是厉害,四天破获无头尸案,七天破获连环杀人案,可以说是轰动了警界。”张厅长满意地合上结案报告,眼中满是对重案组后辈们的欣赏。
沈若山慢慢放下茶杯,拍了拍胸脯,十分自豪地说道:“我老沈手下可都是精英,话说,你不会看上他们几个年轻人了吧?”
“哈哈哈,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喜欢上他们几个了,如此年纪就能拥有这般成绩,以后一定是警界的新星!”张厅长眼中闪现出一丝可察的爱意。
沈若山立刻感到不对,变得严肃起来:“我告诉你老张,你可别打我重案组的主意!”
“瞧你说的,什么叫你的重案组?只要穿上这身警服,就要为国家效力,为人民服务,在哪不一样?我准备将重案组调到省公安厅的编制内,由公安厅直接领导,成为公安厅的一个独立直属部门,负责全省的重案要案。放心吧老沈,我亏待不了他们!再说,这个待遇可不低吧?我已经准备好聘书了。”张厅长露出狡黠的笑容。
沈若山微微一笑,心说:真是人老奸马老滑啊。
“重案组成立之初,就是为了侦破重案要案。别说是全省,我敢说乃至全国,都没有任何一个重案组比他们强。以后只要公安厅下令,有需要重案组出手的地方,重案组时刻准备着。至于调到公安厅,我看没有这个必要,都是一群年轻人,心智还需要磨炼,这才侦破两个案子就给出这么高的待遇,会让他们翘尾巴的。”沈若山的语气很是坚定。
张厅长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这个沈若山,真是个铁公鸡哦!
“也罢,既然你老沈都这么说话了,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但我可把话说到前头,有需要重案组的地方,你可不能阻止。”
“放心吧!”沈若山刚刚答应,心里就后悔了,张厅长这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啊!
“朱家凶宅,离奇起火,致一人死亡,经过尸检和现场勘查,此案密室杀人,让你的重案组接手吧。”
张厅长突然变得的严肃,把一个档案夹抛到沈若山面前。
……
“师傅,你听说了吗,重案组又要出发了。”
开发区公安局里,一个叫卢珂的见习刑警,十分激动地向一个老刑警说道。
刚刚参加工作的刑警一般都会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拜师,这样能快速提高办案水平和专业技能。卢珂的师傅就是这样一个老刑警,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有十几处伤口,从业里来侦破案件无数。
“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我不仅知道重案组出发了,我还知道他们要去调查朱家凶宅的案子。”老刑警坐在办公室里,哈欠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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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凶宅?师傅,给我讲讲呗!”
卢珂刚刚参加工作,平时能参与的案件无非是一切简单的盗窃案件,一些大的案件他根本排不上号。这次听说是一个朱家凶宅,卢珂十分激动地向师傅刨根问底。
老刑警坐直了身体,双眼闪出精明的光:“这你可问对人了,朱家凶宅我还真知道:
那是一个老宅子了,属于民国时期的建筑,房子十分大气,据说当时请的外国设计师给设计的,三层楼,典型的欧式建筑,内部用的大都是木质材料,别提多漂亮了。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姓朱的富商,常年在海外做生意,加上他在全国有十几处房产,这栋老宅子就一直空着。
由于这栋房子独特的建筑风格,加上内部复古的装修,十分吸引人,想要租房子的人很多。富商最后把房子租给了姓程的一家五口居住。
一家五口住进来不久,便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一家五口全部被人持手枪杀害。正巧赶上83年严打,案子很快就破了,凶手认罪之后直接枪毙,只是那把杀人的手枪一直没有找到。
自从那次灭门案后,这栋房子先后迎来了几个租户,但是没有租户能在那里居住超过三天,他们纷纷表示屋子里有鬼,晚上会看见一家五口惨死的样子,还会听到凄惨的哭声。
从那以后,这个宅子就变成了一个凶宅,加上几十年来一传十十传百,凶宅的事情被传的越来越邪乎,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版本了。
而这次,朱家凶宅又迎来一个新住户,据说帮搬进了不到一周,就离奇死亡了,而且门窗紧闭,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第二章:密室杀人
死者叫安凌宇,男性,独居,是朱家凶宅的一名租户,刚刚搬进来不到一周的时间。夜里,房子突然起火,火势巨大,消防队及时赶到并控制了火情,这才没有殃及邻居。
消防队员破窗进入屋子的时候,安凌宇就已经死在了床上,出现人命后,辖区公安局刑警支队第一时间介入调查,经过法医尸检,发现安凌宇并不是死于火灾。换句话说,他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
经过调查,现场门窗紧闭,都是从内部反锁,整个朱家凶宅,成了一个完美的密室……
接到老大的任务后,重案组甚至没有搞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老大派专车送往了临市。
重案组就是这样一个部门,为重案要案而生。
车上,我看向窗外,缓缓合上了手中的档案。
临市的距离并不远,大约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路上,我们传阅了一下档案,这是目前关于本案的唯一资料。
“密室杀人?这也太酷了吧?!”江听白看着手中的档案,下意识说了一句不太符合刑警身份的话。
他是一个痕迹学专家,平日里都是和凶杀现场留下的指纹、足迹等痕迹打交道,是一个典型靠证据办案的人。如今这个案子被定性为密室杀人,更注重的是推理过程,这让他十分感兴趣。
“密室杀人的重点,是凶手作案之后如何离开现场的,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调查这种事还不是轻而易举?”薛杭看过档案之后,并不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啊,又不是侦探推理小说,哪有那么多的高智商犯罪。”黎梦不以为然,对这次匆忙的旅程有些不满。
总体来说,大家对这起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让大家感到不满的地方在于,我们都不相信这起密室杀人案会多么完美,一定是当地警方无能,或者是有意把重案组请过去表演。
这样看来,重案组倒是一群舞台剧演员。
“既然请咱们过去,这起案子肯定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一会到了现场再看吧。”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此时的我,总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这种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我愈发地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诡异。
路上,我收到了老大给我发来的一条消息,说有一个叫卢珂的实习刑警今晚到达,跟着重案组学习,让我们好好带带他。
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只觉得有些耳熟,仔细回忆起来,才想起他是东篱公园现场的那个警察,观察力敏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原来,卢珂听到重案组出发办案的事情,很是激动,便找到了自己的老刑警师傅,老刑警见他是个好苗子,就联系了沈若山。他们两人从资历来看,沈若山要叫老刑警一声师兄,这种事情也不太好拒绝,就同意卢珂跟着重案组学习。
车子刚刚驶离高速公路,就看见路口停着一辆警车。
我们乘坐的虽然也是专车,但车身并没有任何警察的标记。警车看见我们后,向我们鸣笛示意,紧接着打开警报器,在前面为我们开路。
“这也太张扬了吧。”林子凡对他们的行为很是不满。
“也算是对咱们的重视吧,案情紧急,直接带咱们前往案发现场,打警报器开路也没什么不妥。”我平复着大家的情绪,带领大家做好前往案发现场勘查的一切准备。
警车开道,一路畅通无阻。让我们十分震惊的是,警车并没有把我直接带到当地公安局或者案发现场,而是将我们带到了一个饭店?!
我们紧锁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规格不低的饭店,心中很是反感。
“他娘的,领咱们在这公费吃喝?我可不去!”江听白刚一下车,没有任何避讳,心直口快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这一番话让两个为我们带路的刑警很是尴尬。
“老狗,别激动,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两个带路的民警走进饭店。
刚走进包间,屋子里的几个男人立刻停止了聊天,纷纷起身向我们点头示意,坐在正中间的便是当地公安局副局长,他姓张,临行前老大和我提起过他。
当地公安局为了接待重案组一行,特意在这里设宴款待,作陪的还有公安局一些要员和几个政府领导。
我看着满桌丰盛的菜品,微微一笑:“张局,我们都是粗人,吃不惯这些山珍海味。”
张局长自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满脸堆笑解释着:“重案组可是贵客,老沈手下的王牌,要不是有了大案,我们可请不来呀!哈哈哈!各位请坐,今天在这里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大家尽可以放心吃喝,这顿饭是我请客,不是公款。”
他是公安局副局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从职位上来看我们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我们现在隶属于重案组,这情况就不一样了。张局对我们十分客气,一个劲地邀请我们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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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们组长沈若山是老相识了,咱们都是家里人,大家快坐吧,案子的事情咱们边吃边聊。”
盛情之下,我们心中即便有天大的不满,也不好拒绝。
算了,不就是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务在身,咱们就以茶代酒。来,大家一起举杯,为重案组接风洗尘!”张局长端起酒杯,向我们示意。
席间,张局长不断的劝酒让菜,手下的刑警队长还亲自为我们盛汤,恭恭敬敬地端放在我们面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局长依旧对此案避而不谈,我主动提起这件事,笑着问他:“张局,辖区出现了案子,交给手下的刑警去侦破就好了,怎么看你愁容满面的?”
张局长听我这么问,尴尬地笑了笑,缓缓说出了原因:“唉,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啊,当了半辈子警察,今年年底就退休了,本想光荣退休,没想到辖区又出现了案子,让我很是头疼啊。这次把你们请来,是求助你们帮忙破案啊。”
“张局不要这么客气,我们重案组就是为重案要案成立的,如今吃饱喝足了,咱们聊聊案情吧。”我淡淡说道。
张局长点点头,朝身旁的刑警队长使了个眼神,刑警队长立刻取出一份卷宗,双手递给我。
这是一份现场勘查报告,还附带着几张现场的照片。
我简单看了看,问他:“尸检报告呢?”
“尸检正在进行,报告还在法医科。”刑警队长说道。
“好,先去法医科,然后去案发现场看看。”我收起卷宗,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嗯,咱们先去法医科,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案发现场我明天带你们去。”刑警队长缓缓说道。
“为什么要明天去案发现场?”我很是不解。
刑警队长面露难色,有些尴尬:“那……那可是凶宅啊……”
第三章:剪刀煞
公安局法医科,刑警队长带我们走进了解剖室。
这间解剖室光线充足,通风极佳,有一套全新风空调机组,配合着专用风机、可调速带照明送风静压箱。墙边是换气储物边柜、电控柜、自动控制紫外线消毒器等设备。
整间解剖室面积很大,全部都是一键操控的专用设备,可以让这间解剖室随时变成符合普通尸体解剖、腐败尸体解剖、传染病尸体解剖所需条件的专用解剖室,看上去要比任秋石的解剖室高级的多。
在法医的带领下,我们看见了解剖台上的一具球形黑色尸体。
确切地说,那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被火焰严重烧伤,身体的组织细胞部分全部毁损。全身形成碳化,骨骼肌遇高热而凝固收缩,呈热强直状态。由于屈肌强于伸肌,四肢关节呈屈曲状,尸体成斗拳姿势。”法医向我们讲述了尸体的目前状况。
斗拳姿势,是尸体被高温火焰焚烧后形成的尸体状态。如此看来,死者是被烧死的,但接下来,法医的一番话彻底否定了我的判断。
“经过尸检,我并没有在死者的呼吸道和肺部发现大量浓烟。换句话说,死者是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死了。”法医说完,将一张尸检报告递给我。
我接过尸检报告看了看,上面写的死亡原因是突发性心脏骤停。这种情况属于突然间死亡,可以理解为猝死。
“死者有心脏病?”我不解地问道。
法医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疑惑:“我对死者的心脏组织进行了病理研究,并没有发现死者患有任何的心脏疾病。目前尸体已经严重烧焦,暂时没有办法通过初步的尸检得知其具体死亡原因。接下来我会对死者的内脏和肌肉组织进行逐步尸检,希望能查到其具体死亡原因,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
“好的,有什么进展及时向重案组汇报。”我点点头,转身对刑警队长说道:“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刚刚在饭桌上,我就提到了去案发现场的事情,被刑警队长婉言拒绝了。这次我又提到了这件事,刑警队长的嘴角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接着面露难色,缓缓说道:“重案组今天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吧,公安局为大家准备了休息房间,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带各位去案发现场吧。”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夏末傍晚时分天还没有黑,时间很是充裕,这个刑警队长怎么每次听到我要去案发现场,就极力推脱呢?
我忽一皱眉,十分严肃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明天去?”
刑警队长一愣,尴尬地笑了笑:“秦组长,那……那可是凶宅啊!天快黑了,咱们还是不要晚上去比较好……”
堂堂一个刑警队长竟然会害怕凶宅?!
我不禁感到有些可笑:“你身为刑警队长,想必也是破案无数的警队精英,怎么会害怕这种鬼神事情?”
“秦组长,你不知道,那个宅子,邪性得很!”
……
朱家宅院位于和平路54号,是一个老宅子,宅子背后是一条河,从风水上来说,背靠河水的地方都比较吉利,因为水代表财,象征着财源滚滚。但经过城市建设,河水改道,从河水主干上游分支了一条小河,河流成为了剪刀形。而朱家宅院正巧就位于“剪刀口”的位置,成为了风水上大凶的剪刀煞,住在这里的人会有血光之灾。
我们现在就站在朱家宅院的院门外,眼前的朱家宅院是独立别墅的格局,二层楼带着一个小阁楼,还有一个不小的私人车库。风格是中世纪的欧式建筑,十分气派,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骑士居住的城堡一般。门前是一个私人的小院子,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上去荒废了很久。院子外面,和左右邻居都有着不小的距离,有点像农村的房屋布局。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垂,天色也暗了下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院子里突然升起了一层白雾,给朱家宅院带来了一种异样的神秘。
正常情况下,雾气会在每天日出的时候出现,太阳升起之后,随着气温变高,雾气就会散去,晚上出现雾气还是比较少见的,不会朱家宅院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更令人感到恐慌的是,院子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卷起地上的尘土,雾气却一点也没散。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我定了定神,首先迈步走进庭院,重案组成员一言不发,紧紧跟在我后面。
只有那个刑警队长站在原地,他眉头紧锁,表现的很是犹豫。但重案组都进去了,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他紧紧握着腰间的警械,默默走在最后面。
“相信科学,相信科学……”刑警队长不断给自己打气。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大门没有发出任何的杂音,慢悠悠地打开。
屋内,一片死寂。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阳光从背后的房门照进屋子,木质地板上,映出我们几个狭长的影子。
这里刚刚发生过火灾,能闻到一股很明显的烟味,墙壁和天花板一片漆黑,地板上救火留下的水还没有完全蒸发,留下几滩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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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上说,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我开口问道。
刑警队长快步走到我身边,应声答道:“没错,起火之后,消防队首先到达,他们是从二楼破窗进入的,因为当时二楼卧室的火势最大,大火扑灭之后,消防队从一楼的大门离开,他们都十分肯定,当时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住的。”
我点点头,从尸体的烧焦程度上看,当时的火应该不小,而我们所在的一楼,除了浓烟把天花板和墙壁熏的漆黑之外,并没有严重的烧毁痕迹。看来火焰还没有蔓延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扑灭了。
“尸体是在哪发现的?”我继续问他。
“在二楼卧室的床上。”刑警队长说道。
“咱们去二楼看看。”
我找了半天,才在最里面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几乎被烧塌的木制楼梯。
站在楼梯口,我抬头向二楼看去。相比一楼来说,二楼的光线更加昏暗,只能隐约分辨出二楼的格局。阵阵阴风从二楼涌进楼梯间,夹杂着十分浓烈的烟味。
一只脚刚踏上楼梯,突然刮起的一阵大风,顺着二楼破碎的玻璃窗涌进,白色的窗帘随风翻飞。
我定了定神,隐约看见窗帘后面站着一个人。
很快,我看清了。
那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她身子悬空,被一根绳子吊在窗口,随风摆动……
第四章:作家之死
“有人!”
我立刻高喊一声,同时伸手摸向腰间,可今天我并没有带枪。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边一个人影闪过,带过一阵强风。
下一瞬,薛杭已经快步冲到二楼,一手猛地掀开白色的窗帘,另一手持枪对准了窗帘后面的人。
薛杭猛一皱眉,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大大圆圆的脑袋,接着是一身白色连衣裙。
那人没有四肢,只有极其简单的五官,露着瘆人的微笑。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而是悬挂着窗口的一个半人高的晴天娃娃……
“呼——”
众人围在晴天娃娃身前,纷纷长出一口气。
“秦沐,你故意的吧!”黎梦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我的小腿就是一脚,她着实被我那一嗓子吓得不轻。
“我也不知道窗帘后面是一个晴天娃娃啊,再说了,怎么会有人弄这么大一个晴天娃娃?!晚上自己看着不吓人吗?”我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小腿,怒视着这个晴天娃娃。但无论我如何瞪它,它总是露着一副笑脸。
“你也是,这里有个晴天娃娃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我赶紧转移矛盾,对身后的刑警队长说道。
刑警队长尴尬地挠了挠头,用手捅了捅晴天娃娃圆圆的脑袋:“我……我一紧张,就忘了……”
一个小插曲,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赶紧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回案情上面:“起火的卧室在哪?”
“这间就是。”
刑警队长指向左手边第一间屋子,卧室的房门已经摇摇欲坠,只剩一片合页连接着即将脱落的墙皮,做着最后的挣扎。
房间正中央,席梦思的大床已经被烧了一个大窟窿,左边的木质衣柜已经坍塌,右边窗前的电脑桌倒在地上,台式电脑外壳已经被高温烤化,主板完全暴露在外面。
很显然,这间卧室就是起火点。
“说说你们进入现场后的勘查情况吧。”我看向身边的刑警队长。
要是说起勘查现场,这可是他的专业,立刻就提起了精神:“当时死者就躺在这张床上,全身赤裸,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而且我们发现,这张床就是起火点,当时的火焰就是从这张床蔓延出去的,起火的原因还没有调查清楚,很有可能是卧床抽烟引起的火灾。”
林子凡立刻听出了刑警队长自相矛盾的地方,问道:“不是说死者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死了吗?”
“这有什么矛盾的,尸检结果确实说死者是在火灾发生前就死了,但也没说一定是他杀啊。比如他躺在床上抽烟,突然猝死了,然后烟头引起了火灾。再比如他根本就不想活了,自杀之后,烟头引起了火灾。”黎梦立刻开始分析案情,虽然她提出的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黎梦妹子,要真是这样,还用重案组来吗?”江听白托着下巴,笑着说道。
“你懂什么?真相往往就是让人意想不到。”黎梦回头看了他一眼,对自己的案情分析十分自信。
“死者没有心脏病,排除疾病猝死的可能。如果是自杀的话,他全身赤裸躺在床上,是通过什么自杀方式造成突发性心脏骤停?”江听白问她。
“摸电门呗,他躺在床上玩手机,身边是一个插座,他是触电死的!”黎梦和江听白一问一答,像是一场辩论会,有理有据,谁也不让谁。
不过黎梦倒是说出了关键的一点,触电身亡,确实可以造成突发性心脏骤停,而且身上不留下伤口。
很快,刑警队长就反驳了这一看法:“从监控视频来看,这次火灾共有两处起火点,一处在卧室,一处在车库。而且车库的起火时间要晚于卧室的起火时间,所以我们才给本案定性为他杀。”
刑警队长说的没错,死者是不可能死后又去车库放了一把火的。
“车库的起火原因也没有查清吗?”我问他。
刑警队长摇了摇头:“没有,起火原因鉴定起来十分困难,目前只知道车库里的火很大,把一辆轿车和一辆电瓶车几乎烧到报废。”
“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查清了吗?”
我提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个问题要是都没查清,当地的公安局刑警队就可以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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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安凌宇,今年二十六岁,单身,独居,没有精神疾病,没有自杀倾向。我们调取了死者常用的聊天软件内容,得知了死者一些日常生活上的事情。他性格开朗,经常和朋友开黑打游戏,通过调取游戏的登录记录,发现死者死亡当天上午还在和朋友开黑打游戏。而且他似乎正在追求一个女性朋友,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受到任何的突然性打击,是不会自杀的。”
刑警队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都在老家,他目前的职业是一个网络小说作家,主要写灵异小说。他租这个凶宅,也是为了在这里找灵异小说的灵感。住凶宅找灵感,说起来挺荒谬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是死于意外,也不是自杀。
那么,这就是一起完美的密室杀人案。
我通过手机登录小说网站,很容易就找到了死者的作品,是一部灵异小说。简单扫了几章,文笔还不错,要比那些无脑的爽文更有看头。
下面的评论区更是热闹,大量的催更评论,更有人评论说,只要作者每日稳定更新,就打赏高价的礼物。
死者的笔名叫晴天娃娃,怪不得他会买一个半人高的晴天娃娃挂在窗口。
“去别的屋子看看吧。”
朱家宅子的二楼共有三间卧室,由于死者是一个人居住,所以另外两间卧室就成了杂物间,用于堆放一些行李。火情并没有波及到这两间卧室,房间里面基本保持了原状。
走进其中一间,房间里的格局和发生火灾的卧室一样。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电脑桌。
柜门大大敞开,电脑桌的抽屉掉在地上,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
另一间卧室也是一样,柜门大开,电脑桌的抽屉也被拉开,里面的东西全部丢在床上。
从这两间屋子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有人在翻找什么东西,很有可能遭到了盗窃情况。
“柜门和抽屉上有没有发现指纹?”我问道。
刑警队长没有说话,看着屋内凌乱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没一会,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们当时来勘查现场的时候,这里不是这个样子啊……”
第五章:阁楼有人
“你说什么?!”
刑警队长认真地看着我,肯定道:“没错!我们来勘查现场的时候,房间里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柜门,抽屉绝对都没有打开!对了,卷宗里有照片!”
听到这里,我赶紧打开卷宗,拿出里面的照片查看。这一刻,我突然感到脊背发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照片是当时勘查现场的刑警拍的,角度非常专业,影像特别清晰,将整个房间环境全部收入画面,照片中,房间里确实没有翻过的痕迹,柜门抽屉都没有打开。
这也就说明,在刑警勘查现场离开之后,这里有人来了,而且在房间里翻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凶手又回来了?
既然这个人是在勘查现场之后来的,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痕迹,现在需要一次紧急的现场勘查。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火灾发生之后,朱家宅子里的电路已经被严重损坏,我们只能靠着手电筒进行现场勘查。刑警队长提议从公安局调些人过来,被我拒绝了,这里距离公安局较远,调警力有些费时间,而且重案组全员都在,设备也在,勘查一个宅子还是够用的。
眼下朱家宅子里已经有些昏暗,视线不佳,对房屋格局也不是很熟悉,木制的建筑在经历火灾之后变得异常脆弱,我要求重案组成员不要单独行动,相互之间保持距离,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可以相互照应。
因为这个朱家凶宅,实在是太诡异了。
随着能见度的不断降低,我突然发现楼梯间与二楼连接处的墙壁上,闪出了鬼火。
大约有十几处,零零散散分布在墙壁上,散出幽绿色的光,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慢慢走近,伸手向鬼火摸去,手指抵在了粗糙的墙壁上。
接着,我的手指也泛出幽绿色的光……
仔细查看,指尖上沾满了粉末状的东西,这是一种荧光粉。
原来墙面的壁画上,被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荧光粉,每到夜晚,这个壁画就会泛起幽绿色的光。只是经过消防队灭火,大量的荧光粉已经被冲掉,只剩下零星的几处,还在发光。
这个作家是个变态吧?!
在凶宅搞这种东西,怎么不在这搞个祭坛,请个笔仙碟仙啥的呢?!
我嫌弃地擦了擦手,继续勘查现场。
江听白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名叫“宽幅测光源”的仪器,外形看上去像是一把胶棉拖把,却是灰尘足迹的克星,即便很浅的足迹也能照出来。
林子凡则拿着一个名叫“生物检材发现仪”的仪器,这种仪器可以根据不同波长分为紫外光、蓝光和白光,不需要添加荧光剂,就可以明显发现血液、唾液等生物检材。
薛杭在仔细检查窗口和房门,观察着破坏痕迹。
黎梦在卫生间的洗衣机里发现了一些清洗过后还没有来得及晾干的潮湿衣物,散发着一股霉味,她皱起眉头,十分嫌弃地喃喃了一句:“不会真的有人把内裤和袜子一同用洗衣机吧……”
很快,江听白就在衣柜前发现了一个很浅的脚印,立刻进行足迹提取工作。
“咚!”
就在这时,空荡的朱家凶宅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巨大的声音在二楼回荡。
其实这声闷响并不算大,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声音却是如此的响亮。
我们所有人立刻定格在原地,屏声静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仔细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薛杭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挥手示意,这个声音来自头顶。
二楼之上,是一个阁楼。
大家放慢了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纷纷向通往阁楼的楼梯口靠拢过去。
眼前是一个简易的木制头楼梯,大约有两米的高度,十分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楼梯的尽头,是一个铁制的门。
薛杭朝我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动,他自己上去看看。
他慢慢掀开风衣的衣摆,从腰间拔出一把警用手枪,打开保险,慢慢走上楼梯。
猛地拉开铁质大门,门后面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别动!警察!”
薛杭双手持枪对准男人的眉心,厉声警告着。
男人望着黑洞洞的枪管,愣住了一秒,情绪失控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阁楼里藏着一个男人,这件事本来就已经足够可怕了,这一声突然的尖叫更是让我们心中一紧。
“蹲下!抱头!”薛杭双眼紧紧盯着男人,食指搭在扳机上,厉声喊道。
男人被吓得立刻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他刚刚蹲下,我们在他身后,又看见了一个男人。
“蹲下!抱头!”薛杭手臂轻轻一抬,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
身后的那个男人脚下一软,噗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我们又看见了一个女人……
“你!蹲下!抱头!”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我们就好像看了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表演,这三人躲在阁楼里站成一排,蹲下一个出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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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们没有反抗,在薛杭的枪口下,乖乖走出阁楼,分别铐上手铐,在墙角蹲成一排。
薛杭以十分娴熟的手法把子弹退膛,关上保险,把手枪收回腰间的枪套之内。
“你们是干什么的?!”
重案组在三人面前站成一排,手电筒的光打在三人脸上。
蹲在中间的那个女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我们是学生!”身旁的男人颤声说道。
我在他们三人的口袋里共翻出三张学生证,他们三人都是附近一所高中的高二学生。
“你们三个,来这里干什么?”我厉声问道,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我们……我们来调查破案……”其中一人偷偷看了我一眼,弱弱地说道。
什么?这三个小屁孩来这里调查破案?!
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三人是侦探推理小说的狂热爱好者,三人自发组成了一个叫“少年侦探团”的组织,听说这里发生了一起密室杀人案,三人就准备来这里调查一番。他们特意等警察勘查完现场之后才来,生怕自己留下的脚印干扰警方破案。
“少年侦探团?柯南看多了吧。”黎梦摇摇头,对于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琢磨不透。
“你们来这里都调查出什么了?”我蹲下身子,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们刚进来,就听见有人来了,急忙躲进了阁楼里。”女孩抽泣了几下,十分委屈地说着,仿佛是我们今天干扰了他们调查一样。
“屋子里的衣柜和抽屉是你们翻的吗?”我盯着他们三个,认真地问道。
他们听完,一起摇头,否认着:“我们真的是刚进来,什么都没动,昨晚也是。”
“昨晚?你们昨晚也来了?!”我一愣,立刻问道。
“昨晚……”
女孩的声音有些颤动,含着泪水的眼睛露出一个惊恐的眼神:“昨晚,我们在这里遇见了鬼,还听见了鬼唱歌……”
第六章:晴天娃娃
三名高中学生昨晚第一次进入朱家宅院调查,他们刚进大门,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屋内漆黑一片,三人各自打开手电筒,慢慢走进屋子。这时,宅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就像人在濒死之时发出的最后一声绝望哀嚎。接着,一首似有却无的童谣突如其来地回荡在阴森的朱家凶宅之中……
歌谣声时远时近,很缥缈,很诡异,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让人越听越胆战心惊,越听越不寒而栗……
歌词如下: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个金铃铛。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美味的酒。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不这样,就把你的头割下。
他们三人大叫着逃出朱家宅院,头也不敢回地各自跑回了家中。
第二天上学见面的时候,他们对于昨晚在朱家凶宅遇到的诡异之事仍心有余悸。但作为少年侦探团,他们逃跑的行为确实不配成为一个侦探,于是他们约定,今天放学之后,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你确定昨晚看见鬼了?”我很是疑惑。
他们说的虽然邪乎,但我还是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鬼。
有些亲身经历的故事在向他人讲述时,为了使对方能相信自己,往往会无意识地对故事进行主观夸张二次创作。这也就是一件故事在多次口耳相传之后,会变成另一个版本的原因。
三人听我这么问,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最后摇摇头:“没……没看见,但是我们听见了鬼唱歌!”
“歌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继续问道。
三人纷纷皱起眉头,对方向的回答更是说法不一,有人说是从二楼传来的,有人说是从阁楼传来的,竟然还有人说是从地狱传来的。
我摇摇头,这三个调皮捣蛋的学生让我很是无奈。
“把他们三个带回去,做一下笔录,提取生物信息,指纹、足迹和唾液DNA都留下备案,他们昨晚就来过这里,说不定会在现场留下大量痕迹,留下他们的信息有助于我们做痕检比对。最后好好批评教育一下,通知他们家长来接人。”我招呼身边的刑警队长,把这三个孩子交给了他。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现场勘查工作无法继续进行,我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朱家宅院。
三个孩子坐进警车的时候,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私自进入案发现场的严重性,甚至还有些开心:“哇,这就是警车哎!我还是第一次坐呢!”
我正要上车,突然发现院外的角落里有一个影子,模模糊糊看上去像一个人。
“谁?!”我立刻掏出手电筒,对着角落照去。
“是重案组吗?”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听到过这个声音。
那人快步向我们走来,直到手电筒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我才看清,他是卢珂,那个见习刑警。
“你怎么在这?”我一时间有些发蒙,虽然今天接到了老大的消息,但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此时不在公安局,而是出现在这里。
卢珂似乎刚刚完成一次长跑,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道:“秦组长,我的车晚点了,今天傍晚刚到。我到公安局的时候,他们说重案组去案发现场了,我查了一下地图,看距离没有多远,也没好意思麻烦他们送我,就自己跑过来了……”
我一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哭笑不得,距离不远,也将近十公里的路程,他就这么跑来了?
这个见习刑警,真是一根筋。
若不是我临走时发现了他,恐怕他只能自己再跑回公安局了,对于这种警队新人,要适当鞭策一下。
我看着他,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动用了什么关系拿到来重案组的学习机会,但是我告诉你,成为一个好刑警的第一步,就是要守时!”
卢珂直挺挺地打了个立正,认真回答着:“是!”
嗯,态度还是不错的。
“我们已经勘查完现场了,上车回公安局吧。”我朝他一摆手,转身向警车走去。
“是!”他点点头,语气有些失落,自己已经全速奔跑,但还是来晚了。
我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一个好苗子,专业素质和技能过硬,只要多参与积累一些办案经验,前途不可限量。
我朝他微微一笑:“上车,我跟你说一下这次现场的勘查情况,我只说一遍。”
听到我这么说,卢珂的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容,十分激动地说道:“是!”
车上,我把今天的现场勘查情况和他简单讲了一遍,他的态度十分认真,手中拿着记事本仔细记录,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及时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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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把重案组的成员向他介绍了一遍。
卢珂立刻调整好状态,朝重案组成员打了个军礼:“我卢珂,是开发区刑警支队的一名见习刑警,很高兴能有这次机会,跟着重案组五位前辈学习!我一定……”
重案组成员都懵了,我也有点尴尬,这个卢珂怎么总是一根筋。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中午下了高速直接被带到了饭店,吃完饭后去法医科参加尸检,而后直接去了案发现场。
忙了一整天,感到浑身的乏累,这个卢珂倒是异常兴奋,刚刚跑了一个十公里,依然精力充沛。
年轻就是好啊,我的腿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多半是疯婆子黎梦踢我那一脚弄的,有点抽筋。
刑警队长去处理侦探少年团那三个小孩了,我们准备去调查一下朱家凶宅四周的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技侦科办公室,两个警员已经将我们需要的监控录像全部调取完毕,等着我们来查看。
朱家凶宅一共有四个广角监控,分别在院子的四个角落,可以说是将整个朱家凶宅完全覆盖住了,没有任何一个死角,就算一只老鼠跑进院子,也会被监控探头捕捉到。
监控视频显示,当晚十点三十分,作家开着自己的轿车进入院子,停进车库。车库内部有一个直接通往屋子的楼梯,所以没有看见作家离开车库。
第二天零点十分,卧室突然起火,火势很大,瞬间照亮了整个卧室。
零点三十分,消防队接到报警后立刻来到朱家宅院,开始灭火,搭云梯破坏二楼卧室的窗子进入。
零点五十八分,火势已经被完全扑灭,消防队员从内部打开大门,走出朱家宅院。
从作家开车回来,再到消防队员灭火,整个朱家宅院,没有第二个人出入。
而且作家的车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第七章:密室的14种可能
朱家宅院有覆盖式无死角监控,现在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足迹等线索。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杀人,又是如何离开现场的呢?
目前已知的线索:
第一:案发现场是一个密室,门窗全部从内锁住。
第二:死者是晚上十点三十分钟驾车回家,火灾是次日零点十分发生的,这期间的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内,死于突发性心脏骤停。
第三: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进出过房子。
密室杀人,是古今中外一直被热衷讨论的题材,著名作家约翰·迪克森·卡尔,更是密室推理的大人物,被称为“密室推理之王”,代表作品《三口棺材》和《犹大之窗》更是密室推理的大作。他在《三口棺材》中,借笔下侦探菲尔博士之口,对百年来出现的密室犯罪手法进行一次归纳总结——密室讲义。卡尔将密室分为七个大类,又针对如何通过门锁上做手脚的方法分为五个小点,成为了密室推理教科书一般的讲义。
卡尔之后涌现出了不少优秀的作家,他们不断创新密室种类,开拓类型。至今为止,对于门窗内锁的房间密室,共总结出有14种可能。
一:自杀。
二:自杀伪装成谋杀。
三:被洗脑催眠后自杀。
四:看似谋杀的意外死亡。
五:死于房间内机关或毒药。
六:从屋外锁上内部门锁。
七:从屋外锁门,把钥匙通过机关放回屋内。
八:屋外锁门,警方打开密室之后将钥匙放回屋内。
九:凶手躲在房间内,警方打开密室之后离开。
十:凶手扮成死者,等人打开密室报警的间隙替换尸体后离开。
十一:没锁门,利用机关让房内的物体抵住房门。
十二:没锁门,通过表演和气氛营造出从内锁门的假象。
十三:没锁门,但通过布局让人觉得即便不锁门也无法逃出。
十四:房间为密室时,被害人没有死亡,等密室被打开之后凶手才动手杀人。
密室杀人案本就注重推理,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重案组也只能通过猜想对案发现场的所有可能性进行复原。
“也许凶手一直藏在死者家中呢?那么大的一个宅子,藏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林子凡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种猜想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觉得细思极恐。
你的家里,一直藏着一个想杀掉你的人,他和你共同生活,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而你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也许他就藏在你不经常打开的柜子里,或者藏在杂物间的门后。
或者,他现在就站在你背后……
“就算死者是藏在凶手家中,他作案之后是如何离开的呢?覆盖式的监控没有任何死角,一定会拍摄到他离开的画面。”我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想。
现实不是文学作品,他不可能混在消防队员里离开,即便如此,监控也会拍到他。
“也许他根本没有离开,一直藏在宅子里,还记得少年侦探团听见的鬼唱歌吗?也许那就是凶手在唱歌。”林子凡又提出了一个猜想。
“这也太可怕了,三个高中学生竟然直面了凶手,幸亏没有出事。”想到这里,黎梦感到阵阵后怕,下意识咽了几口唾沫。
“当地警方多次进行了现场勘查,咱们也勘查过,而且是逐屋排查,就算凶手一直藏在宅子里,他的吃喝拉撒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我揉了揉太阳穴,这种需要思考推理的事情让我很是头疼。
“你们有没有发现,院子角落里的四个监控虽然把整个宅子都覆盖住了,但并不是没有绝对的死角。”薛杭冥神想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
人们在安装监控的时候,总是重点覆盖门窗以及门窗附近的路径,却经常忽视一个地,那就是房顶。在一些侦探推理小说中,不乏有一些凶手从烟囱进入行凶的案例。
朱家宅子也是一样,房顶成为了唯一一处死角。
“也许凶手就是通过房顶进入阁楼,从而进入房间内部行凶,再从房顶离开,这样就可以形成完美的密室杀人案。”黎梦点点头,同意薛杭的这个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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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仿佛是个死循环,即便凶手从房顶进入内部,那么他在房顶是通过什么方式离开的呢?
薛杭略一沉思,缓缓说道:“也许凶手是用跑酷的方式,直接跃上邻居家的房顶,然后找机会离开。”
这种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的逃离方式,也就只有薛杭这种同样身体素质极高的人才会想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我们面对的凶手,就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呢?就像是人体模特一案中,用脚完成杀人分尸的刘延。
但一切的推理的前提,就是要合理。
经过我今天对现场的勘查来看,朱家宅院是一栋独立别墅,房屋主体被巨大的院子包围住,栅栏外面是马路,马路另一边是邻居家的院子,其次才是邻居家的房子。
两个房顶相隔的距离足足有十几米,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一条不可能的路线。凶手既然想完成密室杀人,就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完美的退路。房顶跑酷的方式一旦失败,凶手会直接坠落在院子里,被监控视频拍到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种案子真是太烧脑了,要是能在现场发现凶手留下的指纹就好了,可惜被大火全部烧毁了。”林子凡双手叠在脑后,身子向后仰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对于传统刑侦手段来说,只要有了指纹足迹等物证,案子就破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听白突然站起身:“也不是完全没有,今天不就在衣柜前发现了一个足迹吗?足迹的主人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只要找到这个人,即便他不是凶手,案子一定会有很大进展。”
“没错,我已经通知刑警队去朱家宅子调取案发之后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了,也许会拍到他返回现场的画面。”
想到这里,犹如拨云见日一般,心中豁然开朗。
监控真是一个好东西,足足让警方破案效率呈几何倍数提升。
“秦组长!我们在昨晚的监控视频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男子!”刑警队长跑进案情分析室,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们。
监控视频中,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男人来到朱家宅院,简单地四处观望了一下,越过警戒线,跑进了屋子。
虽然他戴着帽子口罩,无法看清他的样貌,但有这个画面已经足够了!
“哎,那个见习刑警呢?”
不知道是谁,突然问了一句。
我这才发现,卢珂不见了……
第八章:偷存稿的读者
找遍了整个公安局,我们也没有发现卢珂的身影。他是老大好友的徒弟,这要是在我手底下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向老大交代啊!本来案情的事情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还要照顾整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小刑警,明天就派个车给他送回去。
就在我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手机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组长,我是卢珂,快来朱家凶宅,凶手被我抓住了。”
什么?凶手?抓住了?
难道卢珂一个人又偷偷跑回了朱家宅院?还把凶手抓住了?!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立刻赶往朱家宅院。
等我们再次乘车返回朱家宅院的时候,发现院外昏暗的路灯下蹲着一个男人,他双手紧紧环抱着路灯,姿势很是奇怪,走近才发现,他双手戴着手铐。
不远处,卢珂正背靠着一棵大树,坐在树下休息。
看见我们来了,他急忙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笑着向我们走来。
“荒唐,这真的是太荒唐了。”我揉了揉头发,皱着眉头连夜长叹一声。
……
审讯室里,重案组正在对卢珂抓到的那个男人进行连夜突击审讯。
这次审讯我没有参加,而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叫卢珂的年轻见习刑警。
现在,我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见习刑警。
卢珂站在我的面前,目视前方,一句话也没说,同样,我也没有开口。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取出一支夹在指尖,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你是怎么断定凶手今晚一定会返回案发现场的?”
“他不是凶手。”卢珂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答案。
我握着打火机的手抖了一下,重新点燃香烟后,我眯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凶手?”
卢珂依旧没有看我,目光始终直视着我身后的墙壁,开口说道:“这是一场看似完美的密室杀人案,凶手似乎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高智商犯罪,说明凶手心理素质极好,思维异于常人。据不完全统计,百分之七十的凶手都会在案发之后返回作案现场,去欣赏自己的作品,从而获得几近于变态的心理满足感。而我抓到的这个人,显然不是凶手,他不知道现场监控的布局,也没有周密的计划,行色匆忙,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完成密室杀人案件的。由此可以判断出,他仅仅是那个案发之后进入现场翻找东西的人,而不是凶手。”
我微微一笑,跷起二郎腿,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继续说。”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对死者十分熟悉,即使不是熟人,至少也是比较了解的朋友。他进入死者的房子,是为了寻找一件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害怕在现场留下痕迹,所以他在警方初次勘查现场之后才潜入房子。只是没想到的是,当晚他会遇见少年侦探团,他害怕自己的行踪暴露,便躲在暗处扮鬼吓跑了少年侦探团,随后继续翻找。他当时的心理状态一定非常紧张,所以并没有逗留太久,匆忙翻找了一下就离开了。所以我觉得他今晚一定还会来,继续寻找那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卢珂站在我面前,沉着冷静,逻辑十分清晰,用十分简单的几句话说出了他的看法。
他对案情的了解,仅限于在返回公安局的车上时,我简单的口述。如此短的时间内,他能将案情完全理清并做出自己的判断。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对凶手的心理侧写。
“如果他昨天就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呢?”我冷冷问道。
“那我就白跑一趟。”
“那你还会打电话让我们来接你吗?”我吐了一个烟圈,笑着问他。
“我会自己跑回去。”
我站起身,把剩下的半根香烟掐灭,丢进垃圾桶。
卢珂还是站在原地,双眼目视前方,聚焦在墙壁上,即使现在我已经站在他身后。
“我现在要告诉你,成为一个好刑警的第二点,就是要听从指挥遵守纪律,做事情要提前汇报,不允许单独行动。重案组从来不是靠个人实力破案的,重案组是一个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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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一个刚刚入职的见习刑警,因为在东篱公园案发现场维持纪律的时候,遇到了重案组的成员,重案组成员给了他信心,给了他希望,也让他知道了公安机关有这样一个精英团队。从那时起,一颗加入重案组的种子便在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他的能力很强,所欠缺的,就是时间和经验。
连夜突击审讯很有效,那个男人从坐在审讯室的一刻开始,就学会了“举一反三”,警察刚刚问了一个问题,他就把自己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唯独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经过足迹鉴定,和江听白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鞋印一致。
“真的是气死我了,他什么都承认了,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黎梦走出审讯室,大口喝着水,最后将手中的纸杯捏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看来她的暴脾气又上来了,而且气的不轻。
“他都承认什么了?”我笑着走上去,问她。
黎梦听我这么问,突然气笑了,有些哭笑不得地向我说道:“真是有够搞笑的,你猜都猜不到,他是死者的忠实粉丝!”
死者的粉丝?死者的身份是一个灵异小说网络作家,这么说来,他是作家的忠实读者喽?!
“这件事听起来都搞笑,他是作家的忠实粉丝,每天都看作家的书,但这个作家更新的实在是太慢了,就连日更都保持不住,基本是不定期更新,甚至出现了周更的情况。关键吧,这个作家写的是灵异小说,虽然剧情不怎么样,但是他会留悬念啊。这个忠实粉丝每天晚上睡不着觉,走火入魔似的猜剧情。”黎梦苦笑几声,摇了摇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对我说道:“于是,他就准备潜入作者家里,去偷存稿。哈哈哈,怎么能有这么滑稽的事情啊?!”
我除了诧异读者偷作者存稿的行为之外,更让我诧异的是,他是怎么得知作者的具体住址的?
现在网络小说作家千千万,大家都使用笔名,真实姓名都不会透露,更何况是家庭住址?
难道是因为作家的住址暴露了,才招来杀身之祸?
第九章:死在小说里的作家
这个企图去偷作者存稿的男人,叫贾英俊,三十岁,上班族。
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作者的存稿到底藏哪了呢?
我们也没想明白,他这属于什么违法行为?盗窃?盗窃未遂?
关键他偷的是死人东西,算盗墓?
算了,还是先问问他是如何得知作者详细住址的吧。
审讯室里,贾英俊仍惊魂未定,没等我们问话,自己就全招了……
“我是这个笔名叫晴天娃娃作家的忠实粉丝,每天都看他的书,但是他更新的实在是太慢了,身为一个作家,他真的是懒的离谱!
灵异小说看一半,我真的是睡不着觉,我真的是快疯了!后来我在他的微博上,找到了一些他的生活记录。
【晴天娃娃:出来散步,顺便吃点东西。(一张菜品照片)】
那张照片里,有一张印着饭店名字的纸巾,我查到了那家饭店的地址,因为作者是出来散步的,所以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晴天娃娃:院子里的杂草实在是太高了,准备请人清理一下种点花,请问什么品种的花好养?(一张院子照片)】
【晴天娃娃:二楼的风景真好。(一张夕阳风景照)】
通过这两张照片,我推断出了作家住的是一个带小院的二层楼。
又通过作家发的风景照,我锁定了作家房子对面的建筑。
【晴天娃娃:住在这种有故事房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灵异小说灵感,每天都感觉脊背发凉,满屋子都是人。】
我根据他的微博内容,慢慢寻找线索,最后锁定了他的具体住址。
正赶上那几天单位没什么事,我就请假买了车票来到这个城市,这也算是追星吧,哈哈哈!
打出租车,司机听说我要去的地方是和平路,都拒载。后来终于找到一个愿意拉我过来的司机,司机说,和平路54号是一个凶宅!而且这几天还出事了!
司机没收我钱,隔着两条街就把我放下了,让我自己走路过去。后来我根据他微博那张二楼风景照,找到了对应的建筑,这我才发现,作家住的地方就是和平路54号!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是一个灵异小说作家,胆子比较大。我准备登门拜访一下这个叫晴天娃娃的作家,线下面基追星,想想就刺激。
我刚走近,就看见院子外拉着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后来打听才知道,这个房子起火了,作家被烧死在房子里……
我在附近饭店吃饭,听店里的人说,作家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杀的,最后放火是为了毁尸灭迹,因为他们看见了刑警来勘查现场,没有人命,刑警是不会来的。
当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冒出一个进去案发现场偷作者存稿的想法。谁知道我刚进去,就听见有人来了。我以为是警察又回来了,就躲进了柜子里,说真的,当时我已经想好怎么和警察解释了!
后来我听见,是三个小孩在说话,其中还有一个女孩,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侦探的事情。我就躲在柜子里,用手机放晴天娃娃的童谣,把他们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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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之后,我在二楼卧室翻找了一会,一转身,我突然看见窗口有一个巨大的人影!
好像是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她身体悬空,吊在窗子上,像是一个吊死鬼!我当时真的要吓尿了,直接就跑了出去!
没见到作家,没偷到存稿,我这次算是白来了。于是我准备今晚再去找一次,然后……然后就被抓了。
我真的是服了,身为一个作家,你有时间发微博,就不能更新一下吗?!”
贾英俊讲完了,话里话外都是对作者拖更的不满。
我们根据贾英俊的讲述,查看了他的行程路线,同时找到了他在本地居住的宾馆,以及他吃饭的饭店,不管是监控录像还是不在场证明,都说明贾英俊不是杀人凶手。
他只是一个狂热的粉丝罢了。
在这场狂热的追星行动中,出现了一个经常被我们忽视的问题,那就是网络时代带来的个人隐私信息泄露。作家发布了几条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微博,却在无形之中将自己所有的信息公之于众。当一个人的住址被曝光,是一件非常细思极恐的事。
技侦部门正在对现场带回来的电脑硬盘进行抢修复原,希望能读取到硬盘里的内容,从而找到一些线索。
硬盘是被加密过的,不过这对刑侦部门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很快就破解了密码,读取了硬盘里面的内容。
这个电脑硬盘来自作家卧室的电脑主机,作家平时上网和写作用到正是这台电脑。
硬盘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通过资料分类,我们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常用的软件就是网络游戏,还有一些缓存过的综艺网剧,和普通人的电脑没什么两样。
这太普通了,普通的让人感到奇怪。
因为这里面,一个和作家工作有关的文件都没有,
身为一个全职网络作家,电脑里怎么可能没有存稿?特别是这种逻辑性、故事性极强的类型小说类型,没有存稿更是不能的,这不符合一个全职作家的职业习惯。
常规来说,作家需要每日大量的章节更新,而且会写好大纲框架以确保主线剧情,为了应对灵感缺失或者突然的生活变化,所以一定会有大量存稿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个作家却连一章存稿都没有,这也太懒了吧?!
最让我感到脊背发凉,全身渗出冷汗的地方在于,作家目前正在撰写的故事,正是一个凶宅里发生了灵异事件,一起密室杀人案件。
故事里发生的事情,几乎和他的死亡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作家死在了自己的剧情里……
因为这个作家没有存稿,后续的杀人方法解密环节内容我们无法得知。
但正是这样,我们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真正的凶手,正是作家的读者,通过微博锁定了作家的地址,再用作家自己文章里的杀人方式,杀了他……
第十章:有求于人
案发当晚,死者安凌宇独自一人驾车返回住处,而后在卧室死于突发性心脏骤停,接着房间莫名起火。死者没有心脏疾病,尸检没有发现中毒迹象。
现在本案的唯一突破口,便是作家当天驾车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信息时代,除了遍地的监控设施会得知一个人的行动轨迹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万能的手机。
手机的出现,几乎满足了人们所有的生活需求,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它,出门可以不带钱,但一定不能不带手机
一些所谓的专家经常会发表一些批判性的言论,讨论人类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了手机的奴隶,呼吁大家放下手机,走出家门,去面对面的社交。讽刺的是,这些专家基本都是社恐,同样每天窝在家里玩手机。
警方通过技术手段,调取了死者安凌宇的手机信息,复原了他当天的行动轨迹。同时,我们在安凌宇的手机支付系统内发现了案发当天的一次消费记录,收款方是一个叫做“食全食美”的中餐馆。
……
“两位想吃点什么?”
我和黎梦刚进门,老板娘便十分热情地迎上来,贴心地为我们拉开椅子,招呼我们入座点菜。
这是一家在当地还算不错的饭店,面积很大,装修也不错,一楼摆着七、八张桌子,二楼是包间。墙上张贴着本店的特色菜品照片,价格也比较亲民,非常适合亲朋好友空闲之余来这里聚餐吃上一顿。光是看墙上的菜品照片就已经让我口中生津,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一定会立刻入座大吃一顿。
我们来的时间不是饭口,客人不是很多,一楼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
为了不惊吓到用餐的客人以及给老板带来一些生意上的影响,我把老板娘叫到一边,向她出示了一下证件。
“警察?”
老板娘一愣,急忙指了指墙上的公示栏,向我们表示自己证件齐全,营业执照、员工健康证,卫生许可证一类的证件都有。看样子,她多半是把我们当成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了。
我笑了笑,递上一张死者安凌宇的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老板娘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
片刻,她疑神疑鬼地看着我,刻意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了句:“他是通缉犯吗?”
“你见过他?”我一皱眉。
老板娘眼神有些飘忽,缓缓说道:“有点印象,但记不清了,等我,我去问问家里那口子。”
说完,她把我们领到了收银台处,收银台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本店的老板。
老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我们来了也没抬头看我们一眼。从屏幕里的曲线图案来看,他应该是在炒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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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他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两位警察同志来问些情况,这人你见过吗?”老板娘隔着收银台,把照片递了上去。
一听说是警察同志,老板立刻站起身,笑脸相迎:“警察同志,嘿嘿,我看会股票。”
点头示意后,他拿起照片,刚刚扫了一眼,想都没想就立刻对我说道:“见过!这人我见过!前几天来我这里吃过饭!”
见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对这个答案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随口打趣道:“这么多天的事情了,老板好记性啊。”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记性好,是因为对这个人的印象有些深刻。”
随后,他向我讲起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大概是晚上九点钟吧,当时店里客人比较少,只有零散的几桌,而且吃的都差不多了,我也比较闲,坐在收银台里看股票。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身材又瘦又小,却给人一种很精壮的感觉,丝毫不显得弱不禁风。他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背包几乎要将他的身子压塌。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走起路来,包裹里面叮叮当当的响。
走进屋子,他很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坐在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但咱们这个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城市,也没什么著名景点,平时很少见到外地人大包小裹地来到这里。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我对他特意留神关注了一下。
我上前招呼,他说自己在等一个人,等那人来了再点菜。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左右,门外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相对要年轻一些,穿着一身休闲西装。
男人见状,急忙出去迎接,两人随后一同进屋,西装男子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从两人的穿着和气质来看,西装男子应该是男人的老板。
两人落座之后,西装男子主动和男人握了握手,态度十分随和。相反,男人却表现得唯唯诺诺,看上去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这种态度让我更加坚信他们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即便不是这样,男人也是有求于西装男子。
他们一共点了四个菜,没有喝酒,要了两瓶饮料。两人边吃边聊,具体聊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大约吃了一个小时左右,西装男子起身去了洗手间,男人偷偷付款之后,拿起自己行李出门离开了。
西装男子走出卫生间后,还来收银台问我男人去哪了。我说他付款之后就走了,西装男子有些生气,接着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从老板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安凌宇确实来过这里,当时他在和一个男人吃饭,那个男人表现出一副有求于安凌宇的状态。
什么样的人会有求于一个网络作家呢?又求他办什么事呢?
“有监控录像吗?”我问老板。
老板连连点头,把我们请进了收银台里面,对电脑一番操作之后,我们看到了当时的画面。
监控视频显示:
八点五十六分,男人进入屋子。
八点五十九分,男人出门,随后和安凌宇一同进屋。
十点零五分,男人付款离开。
十点十二分,安凌宇离开。
按照时间线推理,安凌宇离开之后直接驾车回家,随后遇害。
现在,我需要立刻找到这个和安凌宇吃饭的男人。
第十一章:杂技演员
“你怀疑这个人就是杀害作家的凶手?”黎梦不假思索地问我。
我犹豫道:“他是作家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根据饭店老板的口供,当时男人表现出一副有求于作家的态度。所以他们吃饭时的谈话内容很关键,可惜我们无从得知。监控显示男人离开的时候是十点五分,作家离开的时间是十点十二分,不过七分钟的时间,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抢先在作家驾车到家之前进入案发现场的。”
“就算他能抢先进入案发现场,那么他是如何进入又是如何离开的呢?”黎梦又一次问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有些无奈,如果我知道了“凶手如何进入案发现场并且如何离开”这个关键性问题的答案, 案子早就破了,也不存在什么密室杀人了。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先找到这个男人。
我和黎梦坐在车里,等着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重案组同事给我发消息。
“看上去这家饭店手艺不错,等案子结束了,一定要来吃一顿。”我看向窗外的食全食美饭店,喃喃了一句。
“怎么?秦组长要请客了啊?”黎梦一听到吃饭,立刻打起了精神。
认识黎梦这么久,她给我带来最深的印象就是惊人的饭量。一个看上去瘦弱的女生,饭量惊人比我们男人还要大,最让人感到气愤的是,她怎么吃都不长肉,身材依旧很好。
“喂喂喂,一提到请客你就装傻,人体模特那个案子破了的时候,你就说要请我们吃庆功宴,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吃到。”黎梦抱怨了一句。
美女想让你请客吃饭,正常人是不会拒绝的,但我恰恰就是那个不正常的人!想宰我?没门?!
正当我准备用一个借口转移这个话题的时候,重案组给我发来了消息:程丘,苹果宾馆,1103。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查到这么精准的地址,但我相信我的技侦同事。
我和黎梦驾车出发,准备去调查一下这个叫程丘的男人。
到达苹果宾馆之后,我们向前台调取了程丘的身份信息和入住时间。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程丘是当天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办理的入住,而且一次性办理了七天的入住手续。
死者安凌宇是十点三十分钟驾车回家的,火灾是次日凌晨零点十分发生的。饭店显示他在十点零五分就已经买单离开,那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他去了哪里呢?
如果他是凶手,是如何在宾馆控制了案发现场一小时之后的火灾?
如果他是凶手,为什么在杀人之后,不立刻逃离,而要办理七天的入住时间?
我和黎梦来到1103房间门口,没用过多的沟通,程丘就将我们请进了屋子。
凌乱的房间里,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程丘坐在床边,目光有些呆滞,木讷地看着我们。
他表现的很镇静,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不安,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不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看向墙角的一个巨大登山背包和一个手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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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丘弱弱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四天前的晚上九点,你在哪?”我问。
程丘神经兮兮地回答:“我在吃饭。”
“和谁?”
“晴天娃娃。”
“说那人的真实姓名。”
“我不知道。”程丘的精神状态很差,甚至开始了胡言乱语:“我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叫晴天娃娃。”
“你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就因为他叫晴天娃娃?”黎梦惊奇地问道。
“晴天娃娃是一个作家,我只知道他的笔名,我来这里是想见见他,仅此而已。”程丘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很显然,他不会抽烟。
慢慢地,他的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这种精神状态下,是没有办法回答问题的。而此时我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等待着他的解答。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并不是因为黎梦讨厌烟味,而是我怀疑他用抽烟掩饰因为不安而发抖的双手。
“我是一个演员。”
“哪一类的演员?”
“杂技演员。”
杂技行业对演员的身体要求极其严格,毕竟杂技表演中一旦出现事故,很有可能会因此丧命。程丘身材虽然瘦小,但一身腱子肉,符合杂技演员的外表特征。
我继续和他聊着,同时让黎梦去检查一下他从不离身的背包。经过检查,里面除了一套小丑装扮服装,剩下的就是弹球,绳子一类的杂技道具。
慢慢地,他向我讲述了这次与作家见面的前因后果,他叙述得非常凌乱,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我还是能听懂他想表达的大意。
程丘是一个杂技演员,从小就开始学习杂技,目前跟着杂技团四处演出谋生。前几天,他跟着杂技团在附近的一个城市演出,是一个由当地警方举办的反诈骗宣传活动,杂技是其中的一个节目。不知道杂技和反诈宣传有什么关系,也许是举办方想用这种新颖的方式提升宣传的效果吧。
演出当天,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搞砸了演出。杂技团团长一气之下开除了他,他心情很差,就四处旅行散散心,恰巧通过微博得知,作家晴天娃娃就住在附近的城市,他便来到这里,想和晴天娃娃吃顿饭,仅此而已。
“你知道晴天娃娃死了吗?”我突然问他。
程丘抬头看着我,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平静。
他点点头,淡淡说了句:“知道。”
“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我继续问他。
“不知道。”
“他是被电死的。”我说。
“哦。”他冷冷应了一句。
目前为止,程丘的表现,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而且,此时我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和黎梦离开苹果宾馆之后,我立刻联系当地公安局的刑警队长:程丘有重大作案嫌疑,立刻抽调警力对他进行24小时监控。
只要等我破解了密室杀人的出入方式,就可以对他进行抓捕。
“你这么确定他就是凶手?”车上,黎梦问我。
“我刚刚告诉他,晴天娃娃是被电死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丘的身子向内缩了一下,这是人在逃避时的本能反应。
况且,我们都不确定晴天娃娃一定是被电死的……”
第十二章:灭门惨案
“你觉得他刚刚的描述,有多少是真话?”黎梦认真地问我。
“他说的都是真话,但真正的真话,他只说了一半。”我笑着答道。
黎梦一皱眉,很明显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顺势问道:“什么叫真正的真话?还只有一半?”
“真相有两部分,他只说了其中一部分,所以是只有一半真正的真话。”我笑着解释道。
一个杂技演员搞砸了重要的杂技演出?和贾英俊一样通过微博得知了晴天娃娃的住处?特意来到本市请晴天娃娃吃饭?吃饭后办理了七天的入住手续?对于晴天娃娃的死讯冷漠却对死因反应激烈?
如果把这个故事拆开,任何一个问题拿出来单独看待都很正常,但是这些问题放在一起组成一个故事的时候,就显得很奇怪。
就像几颗珠子放在一起,唯独缺少了能把珠子串在一起的线。这很违背逻辑,但具体哪里违背,我又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一个普通的网络作家,不会接二连三地有读者前来拜访。
回去的路上,我在食全食美饭店打包了几份菜品,准备带回去犒劳一下留守在刑侦支队执行神秘任务的重案组大佬们。
走进当地公安局为重案组临时准备的办公室里,房间里一片寂静,落满灰尘的卷宗堆满了整个屋子,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若不是这里叫公安局,我一定会认为这里刚刚遭到窃贼的洗劫。
大家都趴在办公桌上埋头苦干,以至于我们回来了都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仅仅是低头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黎梦走进屋子,看见满地的卷宗,人直接懵了。
“还不是秦队把我们抓过来充当苦力!”林子凡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黎梦大妹子,你真幸福,不用做苦力!”
“嘿嘿,大家辛苦了,今天给大家加餐!大家忙完了一起吃!”我刚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香味就已经飘满了整个办公室。
屋子里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我在门口找了一把凳子坐下,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
“江听白人呢?”我问道。
“他?他能甘心做苦力?去痕检科调查起火原因了。这不,把卢珂抓过来顶替他。”办公桌上,高高的卷宗后面,传来了薛杭低沉的声音。
薛杭说完,从房间另一个角落里半人高的卷宗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卢珂在向我打招呼。
我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心中喃喃道:江听白啊江听白,多年的老狗绰号真是没白叫,你是真的狗。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他总是第一个找借口开遛的人。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人虽然懒了点,但绝对不是一个躲清静的人,他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过了一会,我起身问道:“找到当年的案子了吗?”
“秦队啊,哪那么容易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公安局三十年来积压了多少卷宗!足足有将近一千份啊!”林子凡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着牢骚。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密室杀人案发生在朱家凶宅,根据老大给我的卷宗上显示,朱家宅院当年发生枪杀灭门案之后,这里曾经有过几任住户,但没有人居住超过三天,纷纷表示这里经常发生灵异事件。直到不久前,一个灵异小说作家搬进了这里,这栋凶宅算是终于迎来了新主人。可是没过几天,作家就离奇死在了这里。
这绝对不是巧合,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本案一定和当年的枪杀灭门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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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们到底在干嘛?什么当年的案子?”黎梦十分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故作惊讶地对黎梦说道:“他们当然是找当年朱家宅院一家五口的枪杀灭门案卷宗啊,你以为我不带他们出去调查,偏偏只带你?哇!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我会对你有意思?你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接着狠狠白了我一眼。
正在飞速敲打键盘的刑警队长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伸长脖子偷听,准备八卦一下。
由于枪杀灭门案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时间实在是太过于久远,当时负责侦破案件的派出所早已经重新划分辖区,所长都换了好几任。而且当年的公安网络系统远远不如现在发达,有些案件侦破之后,卷宗就存放在档案室,根本没有上传到公安网络系统。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城市发展和派出所辖区的重新划分,以及公安局地址搬迁、人事变动等等。卷宗越积越多,这份曾经轰动全国的枪杀灭门案卷宗就这样被积压在档案室数百份卷宗之中。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对于一些旧案没有录入系统也表示了解,只要根据案发时间和案件类型,很容易就能通过档案室的编号查找到。
直到经刑警队带我推开了落满灰尘的档案室大门,我这才发现,是我草率了。
档案室里一排排档案柜堆放着凌乱的卷宗,丝毫没有编号可言,卷宗大多落满厚厚的灰尘,要想在这里找到我需要的卷宗,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而我又急需去调查案发当天和死者吃饭的程丘,所以只能从重案组成员中挑选一人和我一同前去。
黎梦就是一个最佳选择,以她的急性子,要是知道档案室的情况,一定会原地爆炸。
这次重案组出面查找卷宗,最开心的便是当地公安局,如此庞大的工作量,我们的加入可以帮助他们把积年的卷宗录入电脑。
这就不管我们的事了,我们找到需要的灭门案卷宗之后,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处理,至少我不会帮他们把卷宗搬回档案室。
很快,卢珂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枪杀灭门案卷宗找到了。
他双手捧着落满灰尘的卷宗,跨过一座座卷宗小山,翻山越岭向我走来。
打开卷宗档案的扣子,一个轰动全国的枪杀灭门案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
第十三章:陈氏遗孤
打开尘封的卷宗,里面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白纸黑字的档案,歪歪扭扭的字体,无不诉说着这场灭门案的悲惨。
1983年六月,盛夏时分,市场经济愈发繁荣,很多人不满于现状,发现了市场经济的浪潮,纷纷转而经商,称之为“下海”。
那是一个下海的热潮,人们在商海中奋战,纷纷捞到的初次下海经商的第一桶金,跻身万元户行列,要是能再拿着一个大哥大,带着蛤蟆镜,走在街上,别提多威风了!
陈氏夫妻便是那段时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下海从事服装生意,几个月下来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开始计划把留在老家种地的陈父,还有膝下的三个儿女全部接过来,六口之家享受天伦之乐。很快,他们就在年末的时候,租下了当地最有名的豪宅,把父亲和三个儿女全部接了过来。
七旬的陈父,看着自己居住的小别墅,不禁湿了眼眶,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已经过世的老伴。他坐在亡妻的黑白照片前,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地炫耀着:“老婆子,儿子和儿媳妇现在是万元户喽!我一把老骨头也住进了大房子,真好!你总说孩子像我没出息,你现在再看,孩子像我才有出息哩!你没见过大哥大吧,像个板砖一样的东西,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哩……”
陈氏夫妻共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十四岁,大女儿十二岁,已经完成了转学手续进入校园读书,只有六岁的小儿子不太高兴,自从搬到这里,周围都没有小伙伴和他一起玩了。
好在没过多久,小儿子便和住在附近的同龄孩子打成一片,每天和他们穿大街过小巷,奔跑撒欢。小孩子没那么多心眼,也没有社恐,只要是同龄,就有共同语言。
此时的一家六口其乐融融,准备迎接搬到这里的第一个新年。
年关将至,家家采购年货,张贴对联,孩子们也换上了新做的花棉袄,巷子里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年味十足。
这天中午,陈氏夫妻在厨房准备午饭,陈父带着大儿子和大女儿坐在客厅里收看电视节目,那是刚刚买回来的彩电。要知道那个时代,家家都有黑白电视,但是彩电可不是谁家都能有的。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开门。”
大儿子打开了房门的锁,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露着诡异的微笑,走进了屋子……
那天下午,房子里传来了五声枪响。
起初根本没有人在意,还以为是谁家小孩在院子里放鞭炮。
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持枪杀了陈氏夫妻一家老小,也没有人知道凶手来自哪里。
随着警方的破案,凶手的伏法,这件事再也没有人提起。
直到凶手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那一刻,警方仍然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人,以及那把杀人的手枪藏在何处。
卷宗的结尾,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下这次枪杀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那就是案发当时在巷子里和小朋友玩游戏的小儿子——陈秋。
陈秋当时只有六岁,他不知道自己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爷爷、父母和哥哥姐姐了。
此后,他被送到当地的一个孤儿院生活……
我合上卷宗,深深吸了一口气,深深为自己生活在一个禁枪的法治社会而庆幸,为自己成为一个打击违法犯罪的警察而感到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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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卷宗更多的是对案件的描写,以及一些破案的细节,破案的手段和现在我们警方常用的几乎一样,在没有高级的科学仪器协助破案的时候,指纹和足迹就成了警方破案的关键,这起案件侦破的关键点,就是屋子里的一个血脚印。
卷宗里对受害者的讲述几乎很少,特别是对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年仅六岁的小儿子陈秋,更是一笔带过,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他最后被送往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名字叫“春田花花孤儿院”。
得到这个线索后,我立刻叫上黎梦,按照地址前往春田花花孤儿院。
黎梦很想留下来帮助大家消灭我打包回来的美食,但还是被我拽走了。
我们来到了北纬路和五马路的交汇处,这里就是当年孤儿院的地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家儿童自闭症福利机构。
和门卫说明来意后,没一会,一个自称是负责人的女性出来迎接我们。
她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轻纱,及腰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仅仅用了一条淡蓝色的丝带轻轻束住。
清澈明亮的眸子,弯弯的柳眉,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粉红,如此模样装束,仿佛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以至于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我还没有回过神来。
“秦先生,黎小姐,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我诺诺就好了。”她微微一笑
跟着她走进园区,我们了解到,这里并不是政府机构,而是一个由市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帮助、社会公益组织联合注册的慈善机构。
园区很大,有两栋大楼,一栋是教学楼,为自闭症儿童通过心理辅导、康复训练、社会实践和教育学习的地方,负责这些的老师和医生都是外聘的,多是一些本市附近的老师和医生。另一栋楼是活动室,定期会举办一些活动,促进自闭症儿童与父母的交流,大家一起做游戏,增进感情,同时对自闭症儿童提供心理辅导。
所有的一切都是免费的,这里是纯粹的慈善机构
“诺诺小姐姐真的是人美心善,大爱无疆啊。”我看着她,由衷地赞美道。
“哪里哪里,我是一名幼儿园教师,空闲时间来这里帮忙而已。”诺诺微微一笑,以表谦逊。
也许是她职业的缘故,那个笑容十分有爱,富有极强的感染力,看得我心都化了。
“秦先生是警察吧?下次有活动可以过来,看看这些孩子们,给大家宣传一些安全知识。”诺诺十分友善地向我发出邀请。
“好呀,咱们加个微信,有活动就联系我。”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她的头像是一个和孩子们的合影,笑的十分甜美。
“咳咳。”一旁的黎梦清了清嗓子,似乎对我和小姐姐的交流表示不满,随即开口问道:“这里的前身是春田花花孤儿院吧?”
她语气带着一丝怒气,虽然他人听不出来,但我却感觉到了,黎梦女侠现在很不开心。
第十四章:福利机构
这个自闭症儿童福利机构是本世纪初才注册成立的,有近十年的历史。
曾经的春田花花孤儿院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倒闭,园区房舍荒废了近十年左右,直到一个富商出资,将这里改建成了自闭症儿童福利机构,才得以恢复运作。
“这里的资金情况怎么样,足以维持运作吧?”我关心到。
诺诺低着头,面露难色:“由于这个福利机构主要依靠社会上的公益组织资助,而且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无偿的,以目前来看,还能维持。只是这样下去,一旦没有了公益组织的资金支持,随时会面临关门的风险。”
听到这里,黎梦也主动加入了这个话题的讨论,她问道:“一般像这种福利结构,不都是政府部门负责管理吗?”
诺诺缓缓解释道:“在这个福利机构的建设初期,政府确实提出过接管,但当时主要出资的富商没有同意。”
“富商为什么会不同意,由政府接管,再派专门的负责人管理,多好的一件事。”黎梦十分不解。
诺诺微笑着回答:“其实那个出资的富商,就是一个自闭症儿童的父亲,他为了给自己孩子一个治疗和活动交流的专业场所,这才出资办理了这个福利机构。也许当时他不差钱,也许当时他准备自己孩子治好了就关闭机构吧,谁又说得明白呢?”
黎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接着开口问道:“当年春田花花孤儿院关闭的时候,孩子都怎么安排的?”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这里年长的工作人员提起过,他们说当年孤儿院关闭的时候,院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找到了领养家庭,一些年龄较大的孩子被送到了职业学校学习手艺。期间还有一些民间艺术团体来这里发掘适合学艺的孩子,比如舞蹈、二人转、舞狮,杂技等团体都来过。这也算是给孩子们一个去处,给他们一个日后吃饭的手艺吧。最后剩下的孩子,听说被送到了外省的其他孤儿院。”诺诺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看来确实有的孩子被民间艺术团体挑选走了,毕竟一些艺术需要童子功。况且这种情况还算比较普遍,早些年间,经常有一些艺术团体四处演出,特别是戏班子,他们在四处演出的过程中,就有一些养不起孩子的穷苦人家,直接把孩子送到来演出的戏班学习,此后孩子便随着戏班四处漂泊,甚至再也没有见过父母。
并不是父母不心疼孩子,只是那个年代,留在家里只会被饿死。送走学艺,也只是无奈之举。
我们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在黎梦眼里,这都是我泡妹子的手段。我也懒得和她辩解,闲聊几句后,我便开始问起当年孤儿院倒闭之后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当年孤儿院倒闭的时候,人去楼空,倒是留下了大量的设备,还有一些文件。”诺诺想了想,回忆道。
我立刻追问道:“文件里有没有花名册?!”
孤儿院毕竟是一个慈善机构,对于送来孤儿院的孩子都会进行登记,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庭住址等身份信息。还有父母亲人的情况,也就是他们为什么会被送到孤儿院。
“应该有吧,毕竟这是比较重要的东西。”诺诺眨了眨眼睛,朝我点点头。
“花名册在哪?”我又问道。
“如果当年在孤儿院倒闭的时候,花名册没有丢失的话,应该就被现在的这所福利机构继承了,不过这种纸质文件多半会被锁在档案室里。毕竟这些东西平时也用不到,但又不好随意扔掉,只能扔在档案室了。”
又是档案室,听到这个名字我真的头都大了。重案组调取当年枪杀灭门案卷宗的时候我逃了出来没有参与。现在看来真的是天道有轮回,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而且我和黎梦都要还!
这个自闭症儿童福利机构没有真正的负责人,因为工作人员都是无偿的志愿者,所以在这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是负责人。
大家都是为了奉献爱心才聚在这里,所以人品什么的就更不用说,机构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共享。
诺诺去值班室拿钥匙,在一大串钥匙中找到了档案室的钥匙,随即把我们带到了档案室门口。
“这个档案室长期上锁,毕竟现在所有的资料都是用电脑,所以这里平时根本没有人出入。”
诺诺站在档案室门前,纤纤玉手拿着钥匙对锁头开了半天,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门锁。
正如她所言,这里由于常年没有人出入,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带着很大的霉味。
我和黎梦走进档案室,诺诺也跟了进来,真担心这里的灰尘会弄脏了她的裙子。但她却不以为然,帮我们一同寻找那本花名册。
黎梦翻开角落里的几个木箱子,里面都是当年孤儿院遗留的残旧体育用品,拨浪鼓、小木马还有十几个泄气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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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里纸质文件类的东西比较少,我很容易就在高高的档案柜上发现了几本厚厚的花名册,花名册共有三大本,都是线装的。
我踮起脚从高高的文件中抽出需要的三本花名册,房间里顿时灰尘四起,弄得我们满身都是。
捧着三本花名册,我们走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准备寻找陈秋的信息。
“诺诺老师要不要擦擦手?”
洗手间门口,我递过去一包纸巾。
她朝我微微一笑,十分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又把剩下的纸巾还给我,柔声说了句:“谢谢。”
我笑着点头回应着,转身把纸巾递给黎梦:“你要不要?”
“不要!”黎梦的态度十分恶劣,根本没给我好脸色看,用沾满水的双手在裤子上胡乱抹了抹。
我摇摇头,心中暗想,什么事情就怕有对比,在刑警队这个基本都是男人的地方,有时候还觉得黎梦挺淑女的。眼下和身边的诺诺老师对比,明明就是个汉子。
诺诺老师真的是人美心善,主动帮我们一起寻找陈秋的资料。
教室里,我们人手一本花名册,按照陈秋的身份信息寻找起来。
陈秋,男,六岁,本地人……
第十五章:你吃醋了?
“喂!你什么情况?!”
我推了推黎梦,她竟然睡着了?!
黎梦看了看我,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多花名册,看得我犯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诺诺抬起头,面带笑意地说着:“孤儿院成立了二十多年,来来往往多少孩子,数量确实多了点。”
“多亏了诺诺老师帮忙啊,要不我们俩还不得查到明天早上。”我笑着说道。
黎梦是一个不甘落后的人,听我这么说,立刻有了动力,继续在花名册上翻找陈秋的信息。
很快,我们终于在花名册上找到了陈秋的信息。
是黎梦找到的,她立刻站起身来,把花名册递给我,一副邀功的模样。
上面写着陈秋的基本信息,还有来孤儿院的原因,以及何时离开的孤儿院。
按照上面的时间计算,陈秋在父母亲人被害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月时间被邻居送到了孤儿院。因为当时是年末,一个月过了新年,所以花名册上写着陈秋的年龄是七岁。
他在孤儿院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九岁便被一个杂技团发掘带走,从此成为了一个杂技演员。
我把陈秋在孤儿院的信息整理好发给重案组的同事,特别是上面的身份证号码,让当地公安局系统调查一下。
诺诺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大门口,临走前,我和诺诺握手道别,相约下次福利院举办活动的时候邀请我和黎梦过来参加。
刚离开不远,黎梦忽然一脸蔑视地对我说:“哎呦呦,才认识不到一小时,就把人家小姑娘泡上了,你当刑警真屈才了呢!”
“说什么呢?我可是在工作啊!”我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以防她趁我不注意猛踢我的小腿。
“泡小姑娘也能叫工作?”她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我,向前走了几步。
这气势,黑山老妖吧?!
“要不是我出卖色相,你好意思请诺诺老师帮忙一起翻花名册吗?你?看了十分钟就睡着了?我自己还不得查到明天?!”为了确保我小腿的安全,我继续后退几步,高声说道。
我承认,我打不过她,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足以让她产生深深的负罪感。
黎梦一时词穷,要说嘴皮子,她可比我差远了。
她呆在原地,想了半天,高声说道:“最后还不靠我找到的?!我睡了一会……嗯……才能养足精神继续找,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吗?!你一直翻,还不是没翻到。”
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想笑,她狡辩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特别是那气的涨红的脸。突然有一种想上前捏捏她的小胖脸的冲动,但我很快就克制住了,我可不想坐着轮椅度过余生。
“你盯着我干什么?”黎梦看着我,被我盯得有些发毛。
我微微一笑,嬉皮笑脸地问道:“你吃醋了?”
她本就气得涨红的脸,经过我这么一问,脸更红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什么?你有病吧?!”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回敬道:“你有药?”
“你有病!”
“你有药?”
黎梦被气的有些抓狂:“你你你,你有病!!!”
我挑眉看着她:“你能给我治?”
“你你你……啊!”黎梦真的是被气疯了,直跺脚,眼看说不过我,直接上前一步,对着我的小腿就是一脚。
“啊!疼!……”
空荡的街头,传来我的一声惨叫……
我这条老腿,以后肯定会留下病根,她真是个疯婆子!
返回公安局的路上,我深深体会到了油价上涨后广大司机的心态,根本不舍得踩油门。我并不是心疼油,而是我的小腿根本不敢用力踩油门……
就这样,我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办公室,大家纷纷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心想我去孤儿院调查,怎么腿还瘸了?
紧接着,他们看见跟在我身后气鼓鼓的黎梦,心中都明白了怎么回事,除了对我表示同情和惋惜之外……就剩下了嘲笑,哈哈哈哈,他们笑的贼开心,马德,一群表面兄弟。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江听白把椅子靠背调到最低,双脚搭在桌子上休息。
“查什么?人家秦大组长去泡妞了!”黎梦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我回头凝视着她,做着苍白的辩解。
她狠狠白了我一眼,气鼓鼓地找了个位置做好。
“我靠!老秦!有这好事你不带上我?!”江听白一听说我在泡妞,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老狗就是老狗,关键时刻帮我解围,虽然他并不是有心的,其实他只想八卦一下我泡妞的事情。
“哎呦,我倒是想带上你,也见不到你啊!”我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肉发麻的小腿,学着黎梦的语气和调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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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不是去痕检科帮忙了嘛。”江听白嬉皮笑脸地说道。
“那可不,老狗可是痕检科的专家啊!”我抬高了声音。
“低调,低调!”
我坐直了身体,不再和他开玩笑,转而认真地问他:“快说说,起火原因找到了吗?”
江听白也立刻收起嬉笑的嘴脸,认真回答着:“找到了。”
“整个朱家宅院一共有两处起火点,一处在卧室,一处在车库。两处起火点的起火时间虽然都在当晚,但是车库的起火点要晚于卧室,而且,两处起火点的原因也各不相同。”他把一份起火原因调查报告递给我,解释道。
调查报告上写着,卧室的起火原因是室内取暖设备使用不当,高温导致床单起火。
而车库的起火原因更加直接,电瓶车充电起火,原因是电瓶车的电池老旧,电路老化。而车库的火势最为严重,电瓶车直接爆炸,停在一旁的轿车更是直接报废。
Ps:大家千万不要在室内或者楼道等封闭场所为电瓶车充电哦!
“根据现场的勘查情况,死者卧室确实使用了一个小太阳取暖器,这种取暖器发热快,热量大,但是非常容易烫伤。不会有人把它放在和自己身体非常近的地方,更不会有人把它紧紧贴在床单上。”虽然起火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但是这种行为还是不太合理的。
因为小太阳取暖器不会自己长脚走到床边去……
第十六章:逃离现场的办法
朱家宅院的起火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两处起火点原因各不相同,卧室的起火原因是小太阳取暖器使用不当,车库的起火原因则是电瓶车不安全充电。
虽然这两种起火方式成为凶手用来毁尸灭迹手段,听上去有些牵强。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两处起火点都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来完成延迟起火。
如果按照我的推断,程丘就是凶手的话,那他又是如何保证,火灾会在他返回宾馆住处后才起火,形成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呢?
“秦组长,你让我查的身份信息已经查好了!”
这时,在本案目前为止的侦破过程中没有任何贡献,全程划水的刑警队长走进屋子,给我们提供了他为本案贡献的第一个线索。
“陈秋和程丘的身份证号码一样,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怪不得陈秋和程丘两个名字听起来那么相似。
人的姓名可以更改,但身份证号码却只能有一个。
“果然是他。”
当年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多年之后返回本市,杀了住在自己老房子的住户。
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就算他要毁尸灭迹,为什么要在车库制造出第二起火点?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想在车库里隐藏什么呢?
也许,当我们想通了他出入现场的方式之后,一切就都知道了。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刑警队长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一首非常具有年代感的歌曲,是本世纪初发行的。看来他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或者,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破案的线索,往往就在一瞬间浮现。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凶手是如何进入案发现场的了,而且,整个密室杀人案,我都明白了……
重案组全员出发,又一次来到了案发现场的朱家凶宅,
现在,我们需要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作案后如何离开案发现场。
通过十分狭窄的走廊,我们穿过阁楼,来到了房子的天台处。这是一栋欧式建筑,天台并不是一块平地,而是长长的屋脊。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见另一片城区。
现在还没有到日落的时间,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滚滚雷声从天边传来,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泥土腥味。
“薛杭,如果你是凶手,作案之后来到这里,会用什么方式离开。”我看向身边的薛杭,他是一个全能散打冠军,对于路线问题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院子的四角都有监控,如果想避开监控逃离现场,就要用一种办法直接从楼顶到达院子外面,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索降。
在屋顶和院子外面的地面连接一根绳子,通过索降滑行的方式直接来到院外。可院子外面是一个平坦的马路,并没有合适连接绳子的地方。
很快,他把目光锁定了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
这是一棵大柳树,需要三人手牵手才能勉强将树干抱住,如果在屋顶系上一根逃生绳,那么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树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卢珂会爬树,他自告奋勇爬上了大树,在树顶的主干处,发现了一处划痕,那是一个钩索的划痕。
“即便凶手是通过绳子逃离的,但是他没有索降的工具啊?”林子凡望着头顶的大树,提出了一个疑点。
我笑了笑,解释道:“如果凶手是一名杂技演员,那么没有索降工具也可以通过走钢丝的方式离开。”
“离开之后呢,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屋顶,他怎么处理的绳子。”林子凡又问道。
薛杭眉头紧锁,忽然打了个一个响指:“我明白了!”
绳子的种类很少,但是打绳结的方式却有很多,特别是一些登山爱好者,甚至会根据不同的经过打出上百种绳结。
而有一种绳结,是双向的,一根绳子受力,一根绳子解绳。
凶手只需要用一个足够长的绳子,离开之后轻轻拉动绳结处的另一个绳头,就可以解开远处的绳结。这是登山队员在索降悬崖的时候,回收绳子的一种常用办法。
“那延迟起火又是如何完成的呢?”黎梦不解地问。
“这个很简单,只要给小太阳取暖器按上一双脚。”我卖了个关子,带着重案组回到起火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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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灵感来源于我昨天看到过的一个密室杀人案例,凶手反锁密室后,将钥匙的绳子系在屋内的扫地机器人上,扫地机器人开启之后在屋子里进行清扫,便把钥匙带回了屋子,同样使用双向绳结,收回绳子,完成了密室杀人。
我指了指墙角已经被烧成残渣的扫地机器人:“我查过这一款扫地机器人的功能,他有一个智能选项,只要它电力耗竭,就会通过联网功能自动返回配套的坐式充电器,进行全自动充电,如果把小太阳取暖器放在扫地机器人上,再把坐式充电器放在床边,扫地机器人在完成清扫工作后返回坐式充电器充电,也就把小太阳取暖器带回了床头,由此完成延时起火。”
“而车库的电瓶车老旧,卧室起火烧毁了电路,造成短路,如果在电瓶车的电瓶做过手脚,短路就会烧毁电瓶,从而引发火灾。凶手的目的不仅仅是烧毁电瓶车,而是为了烧毁一旁轿车,因为轿车的后备箱里会有凶手藏身的痕迹!”
凶手是藏在死者轿车的后备厢潜入住宅的,由于车库里有直接通往放进的楼梯,所以他可以在不被监控拍下的前提下进入房间。行凶之后,完成延时起火的布局,再通过楼顶天台走钢丝的方式离开。如此一来,密室杀人就完成了。
至于杀人动机和杀人方式,就由凶手来告诉我们吧。
程丘一直在刑警队的监视之下,他现在还住在苹果宾馆。
接下来,我们立刻返回刑警队,申请抓捕令,同时对接下来的抓捕行动进行部署。
就在这时,苹果宾馆外负责监视程丘的刑警传来了消息。
程丘离开了苹果宾馆,随身只携带了一个单肩背包。
而他的目的地,竟然是朱家凶宅……
第十七章:作家通灵
黑云压城,大雨将至,一道闪电刺破黑暗,朱家凶宅走进一个人影,脚步声随即被滚滚雷声淹没。
这栋凶宅看上去鬼气森森,特别是漆黑的天空下,更显得阴森恐怖。原本紧闭的大门虚掩着,程丘,这个密室杀人案的凶手,回来了……
凶宅里漆黑一片,我们分成两个小组,林子凡、江听白,薛杭负责搜索一楼,我带着黎梦和卢珂负责搜索二楼。
三人一组,全面搜索,不管程丘有什么本事都插翅难逃。
凶宅我们来过不止一次,即便天色较暗,我们也能准确地知道房间里面的格局。
这时,二楼的卧室里,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声音撕心裂肺,还伴着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
大家不寒而栗,放慢了脚步……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个金铃铛。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美味的酒。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不这样,就把你的头割下。
霎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卧室里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从身形上判断,这人就是程丘!
我和黎梦手持警用快克枪慢慢靠近,将枪架在左手手腕上,同时左手反手握着强光手电筒。
“别动!慢慢转过身来!”我高声喊道,同时让卢珂通知重案组其他成员。
程丘还在唱着歌,声音有些哽咽,他慢慢转过身来,痴痴地看着我们。
他的眼睛发出荧光,一手塞进单肩背包,一手放在胸口。
“蹲下!抱头!”黎梦慢慢上前。
“下地狱吧!”程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刺的人头疼。
他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黎梦。
这一刻,我们都懵了。
“咔。”
扳机扣动。
“砰!”
黑洞洞的枪口亮起火焰。
“咚!”
我毫不犹豫地挡在黎梦身前,抱着她重重摔在地上,子弹打穿了我的肩胛骨。
下一瞬,程丘又将枪口对准了站在他面前的卢珂。
卢珂手持快克枪对准了程丘。
两人同时扣动扳机。
程丘的手枪炸膛了。
同一时间,快克枪强大的电流让程丘叫喊着重重摔在地上……
……
……
人是有魂的,人死之后,魂魄回去阴曹地府报道,经过判官审判,阎王批示,继而转世投胎。
而人在横死之后,魂魄会带着强大的怨念,滞留人间。
至少朱家凶宅的前几任住户,都表示自己在这里见到了被灭门的陈家五口,还看到了他们惨死的模样。
生活中有一些从事风水师、阴阳师等职业的人,会通过自己的功力和魂魄对话,或者帮他们报仇,或者为他们超度。
这个笔名为晴天娃娃的灵异小说作家安凌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有阴阳眼,能看见亡魂。他可以在一个地点,看见这个地点曾经横死的人。
有的是现代人,有的是古代人。
他看见过最多的一次,就是阴兵借道,百鬼夜行。
他可以在睡梦之中和这些横死之人聊天,他借此寻找灵感,完成自己的文学创作。
这也就是他笔下的故事,代入感十足的原因,因为这本来就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于是,他来到了朱家凶宅,准备用同样的方式和亡魂聊天,寻找灵感。
他搬进来之后,很顺利地便和陈家五口的亡魂建立的联络。
……
与此同时,远在杂技团的程丘,身边开始怪事不断。
他作为陈家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竟然有了心灵感应。
他开始做梦,每天都做同一个梦。
梦中,他回到了六岁那年,回到了朱家宅院。他看见了一个男人走进了自家大门,开枪打死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去看看。
……
程丘六岁那年,在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
直到一群身穿警服的男人找到他,他才稍微明白了一些自己家里的情况,那个时候,他对于生死还没有什么概念。
警察把他送到了春田花花孤儿院,从那时起,他开始害怕身穿警服的人。
正是作家搬进朱家凶宅的那几天,他开始做噩梦。也正是那几天,他跟着马戏团参加了当地警方举办的反诈宣传节目。
台下有很多身穿警服的男人,加上那几天他不断梦见灭门惨案,他搞砸了杂技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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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表述不同的是,杂技团团长并没有开除他,而是细心询问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丘准备离开杂技团,回老家看看,杂技团团长给他提供了路费,并且告诉他杂技团下一步的行程,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到杂技团。
程丘在返乡的路上,看见了晴天娃娃最近更新的章节,故事里,他看见了当年的影子。
回到老家之后,他发现了朱家宅院已经有了新住户,而且这个新住户正是作家晴天娃娃。
一切都是那么巧,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程丘希望通过作家的通灵能力,帮助自己见到逝去的家人,和他们聊聊天,所以程丘约安凌宇在食全食美吃饭。
安凌宇欣然接受了邀请,开车前往。程丘十分有礼貌地去门口迎接。安凌宇下车之后忘记了锁车门,程丘十分贴心地提醒了一下,安凌宇笑道:“门锁坏了,还没有去修。”
饭桌上,程丘许久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这件事,也许直接说出来会有些唐突,他便以一个读者的身份,和安凌宇聊着小说作品。
安凌宇毫不顾忌,坦白了自己有阴阳眼的能力,说自己自从住进凶宅之后,根据这里发生的故事改编成小说,目前的点击率飙升,自己还要多谢这里一家五口的死亡,没有他们的死,自己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安凌宇言语之中,把灭门案陈氏一家五口的死亡当成了自己成功的垫脚石,话里话外多有不敬,这让程丘有些生气,也就没有再提通灵的事情。
作家还说,自己在地下室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把手枪,估计就是当年杀人的手枪,里面还剩下两发子弹,看来当年的凶手是有备而来,是来寻仇的。被灭门的陈家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遭此灭门之祸,这就是报应,是活该。
程丘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怒火焚烧。
趁着安凌宇去厕所的间隙,他离开了饭店,打开因车锁损坏而没有锁的轿车,找到了后备箱的开启按钮,藏身进去。
安凌宇从厕所出来之后,程丘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摇摇头,开车返回家中。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驾驶的轿车,后备箱藏着一个想杀死他的人……
第十八章: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程丘从来没有想过杀人,直到他看见桌子上的那把手枪。
手枪就像是一个恶魔一样,吞噬了他的理智,脑海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响起,激起他杀戮的欲望。
安凌宇有泡澡的习惯,他返回家中直接走进浴室,常年住在阴气十足的地方,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寒冷,他需要经常泡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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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丘从屋子里扯出一个通电的插排,猛地打开浴室大门,把插排丢进了安凌宇泡澡的浴缸。
这栋宅子十分老旧,电闸没有漏电跳闸的功能,强大的电流之下,安凌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因触电导致心脏骤停而死。
程丘把他拖到了卧室的床上,坐在电脑桌前,看着那把手枪,陷入了沉思。
桌子上的台式电脑还在工作着,画面停留在作者安凌宇的码字软件。
也许是天意如此,安凌宇正在写一个密室杀人的灵异事件……
存稿及大纲里完整地记录着密室杀人的全部过程,程丘通过文章的讲述以及现场的布局,完成了延迟起火和密室杀人,最后删除了存稿及大纲,凭借自己杂技演员的专业技能,从房顶走钢丝逃离了现场……
……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白色都要纯洁。
只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全身都无比的舒畅,从事刑警以来,我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这是天堂吗?真美。”我痴痴地望着天花板,思绪飘到了远方。
毕竟像我这种善良、正直、帅气、乐观、阳光、积极向上、惩恶扬善的人,是不会下地狱的,一定会上天堂,嘿嘿。
我正准备起身,仔细看一看天堂的样子时,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有痛觉?我没死?
我往身边瞄了一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梦正坐在我旁边的病床上,一手拿着薯片,一手拿着苹果,十分悠闲地看着病房里的电视。
“你醒了?”黎梦看了我一眼,发出一声“温柔”的问候,然后接着看电视。
她怎么在这?不会是老大派过来照顾我的吧?!
就她?派她来照顾我,我怕是这辈子都出不了院!
我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茶几,上面的果篮空空如也,看来给病人准备的水果已经全部进了她的肚子,真是造孽啊!这是为什么啊!负伤了也逃不开她的左右!
“喂!我可是为了救你才中弹的,你怎么也不关心我一下啊,自己吃个没完啊?!”我有些不满,但以我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的状态,我还是低调点吧。
黎梦转过身来,凝视着我,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别装了,还中弹,你穿着防弹衣呢!就你怕死,还偷偷穿了防弹衣。医生说了,你就是肩胛有点骨裂,养几天就好了。”
她说完,转回身去看着电视,大口啃着苹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喂!再怎么说,你也得照顾照顾我吧,至少见我醒了,也应该问问我疼不疼、渴不渴之类的……”我话还没说完,便对上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哆嗦了几下。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还知道吵架了。看来我把黎梦派过来照顾你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你们吵吵架、斗斗嘴,有助于康复。”房门被推开,老大沈若山带着重案组其他成员走进屋子,手里提着果篮和营养品。
只可惜,这些东西最后全部要进入黎梦的肚子,希望她能大发慈悲,吃的时候分我一口。
“我可没跟他吵架。”黎梦气鼓鼓地站起身,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你们吵不吵架我不管,反正是你主动要求过来照顾她的,你得让着他点。”沈若山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原来她是主动要求来照顾我的啊,算她还有点良心。
黎梦听到这里,脸色马上变得比她手上的苹果还要红,她咳嗽了一下:“呃,我去打点热水。”
说完,她便借机离开了病房。
沈若山坐在我的身边,和我说起了这次案件的结局:“程丘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目前已经在走司法审判程序了。”
我点点头,长叹一声:“法网恢恢,善恶有报。”
“你相信人有灵魂吗?”沈若山突然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接着,他向我讲起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就在凶手伏法,密室杀人案结案的时候,晴天娃娃在网络上发表的那本小说,突然更新了……
即便人真的有灵魂,他也不可能操控现实的电脑,进行章节更新。
更新章节的内容和前文晴天娃娃的文风几乎一致,故事衔接也十分自然,若不是我们知道原作者晴天娃娃已经去世,根本不会发现后文是出自他人之手。
这个为本书续写的人,笔名叫J Y J。
大家都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奇怪,之后通过章节发布的IP地址,查到了这个续写作家。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企图入室盗取作家存稿的忠实粉丝贾英俊。
据他自己交代,他在梦中,见到了晴天娃娃,而且一口咬定,那是晴天娃娃给他托梦了。
在梦中,晴天娃娃告诉了贾英俊后续剧情,而且把自己的账号密码告诉了他……
这个故事已经可以上升到神话层面了,西游记都不敢这么写。
我是一个刑警,一个无神论者,对于这种鬼神之事,我始终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也许在我们从未涉足的更高空间维度,真的有鬼神存在吧。
不过这都和我没关系,我只负责破案。
这次因公受伤,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嘉奖,即便没有嘉奖也至少能休息一个月吧。但一想到照顾我的人是黎梦,我恨不得马上痊愈,离开她的魔爪。
老大也看出了我的心情,在我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就把黎梦调回了重案组,让我享到了出院之前仅有的几天清福。
谁知道我前脚刚离开医院大门,就收到了老大给我派来的任务,他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监控啊?
手机信息只有一个地址,配上了一行奇怪的文字:
玫瑰庄园慈善基金会……
【案四】第一章:玫瑰庄园
我的院子里有四万万朵玫瑰花,每天清晨我都会捧着一本书坐在门口,路过的人都会称赞我的玫瑰,有的甚至还想去折一两朵。
我统统不理不睬,直到那天你来,笑眼眯成月牙,问我看的什么书呀?我就知道,这四万万朵玫瑰,统统都是你的。
这是出自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于1942年写成的著名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小王子》,简单的几句话为我们讲述了一段甜美爱情的开始,画面里是一个种满玫瑰的院子,还有一个等待爱情的少年。
其实这段话还有后半段,
这段话描写了一段甜蜜爱情的开始,一个种满玫瑰的院子,一个等待爱情的少年。
其实这段话还有后半段,讲述了对方带着四万万朵玫瑰离开了,大家都说少年被骗了,她就是为了玫瑰花而来,现在倒好,你什么都没有了。少年笑了笑,说:我知道,我虽然失去了玫瑰花,但是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她,我觉得很值得……
我叫秦沐,一个因公负伤的倒霉刑警,刚刚离开医院。
前不久,在侦破一起密室杀人案,抓捕犯人的过程中,我英雄救美,肩膀中了一枪。多亏了那件防弹衣,才没让我光荣牺牲。不过非常近的距离还是给我的肩胛骨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老大估计看出了我想偷懒的想法,故意把疯婆娘黎梦派过来照顾我,如今终于熬到了出院的日子,谁知我前脚刚踏出医院大门,就接到了老大布置的新任务。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驾车前往老大发给我的地址。
地址在一个山区,地图上根本没有路,只有目的地显示着一个简单的名字:玫瑰庄园。
我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代表警方去参加一个名叫金飞凤的富商举办的义卖慈善活动。
金飞凤是玫瑰庄园的主人,据说他有一块60亩地的农场,全部种满了玫瑰花,自己还有配套的工厂,可以将玫瑰花制作成各种产品。他每年都会在玫瑰花盛开的季节举办一次义卖慈善活动,届时会邀请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而义卖筹集的所有善款,将全部捐助给希望小学、敬老院,孤儿院等福利机构。
这是一个好事,但我并不想去参加,因为我没有钱。
“阿沐,你出发了没?这可是你难得的休息机会,要知道重案组可是随时待命,全年无休的!”
电话里,老大接休息之名把我派到玫瑰庄园参加活动。
老大能这么好心?他的性格我可太了解了,之前我在他手下做刑警的时候,请假的借口都用遍了,也没有请到半天假,这次竟然主动让我去参加活动?一定有猫腻!
“老大啊,我觉得我的肩胛骨还有点疼,要不你派别人去吧,再说了,我也没有钱啊,什么也买不来……”
“不用你买东西,当然,你如果有心给大家带点特产的话,我们也不介意。要知道这次义卖慈善活动,各行各业的人都会参加,更何况我们人民警察?告诉你,你可是代表警察这个职业去参加的,这是你的荣幸!你可不能给我们人民警察丢人!”电话里,老大的声音依旧十分严肃,可我总感觉电话那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他把事情都上升到人民警察职业的高度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我没说话,老大沉默了一会,突然笑着对我说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出门,人生地不熟的,会很无聊,为了给你无聊的行程提供一点激情,我特意给你安排了一个美女搭档同行。”
我擦?有这么好的事?
平日里天天对着黎梦那张臭脸,真的是要吐了,稍微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打一顿,简直就是当代黄世仁、周扒皮!
“真的?”我半信半疑地问了句。
“当然是真的,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你去接她,请柬在她的手里。你们汇合之后,尽快前往玫瑰庄园,乡间路不好走,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达,路上注意安全!”
老大见我同意,稍微嘱咐了一下就急忙挂断了电话,像是生怕我反悔一样。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被老大安排去一个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任务,不管怎么说,老大给我安排了一个美女搭档,还是够意思的。
我按照地址,把车停在了路边,准备在这里接美女搭档,希望这个美女搭档的性格能比黎梦好一些。不,是个女人就一定比她强!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我并不着急,毕竟身为一个绅士,首先要有的就是耐心。
我正对着车里的后视镜整理发型,初次见面,一定要给人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
大约过了五分钟,路边走过来一个手拿着请柬的短发女孩。
由于是出席义卖慈善活动,女孩穿的比较正式,黑色的西装西裤,里面是一个白衬衫,领口稍稍敞开,露出一个项链饰品。不得不说女士的西装就是要比男士西装有型,将女性苗条的身材尽显出来。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端正坐姿,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准备迎来和女孩的第一次见面。
女孩看见了我的车,快步朝我走来。
这步伐……怎么有些熟悉?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差点惊掉了下巴。
黎梦?!
我淦!
当场吐血!
我说她怎么认识我的车,沈若山这个老狐狸,我真的服了!
黎梦径直走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坐进车子,抱怨了一句:“这身衣服真是别扭死了,为什么要穿这么正式?!”
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早知道是你,我说什么也不会接老大这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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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只是我的心里想法,我可不想还没出发就被暴揍一顿。
“剪头发了?”我没话找话。
如果不带有任何主观情绪去看,黎梦这个清爽的短发还挺漂亮的。
“嗯。”黎梦点点头,熟练地打开遮阳板的镜子,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还是短发舒服。”
“头发剪这么短,你不会失恋了吧?想从头开始……”我习惯地和她开玩笑,话刚说一半,就对上了她的白眼。
“有没有人追我,失什么恋?赶紧开车!”
“哦……”
我喃喃了一句,发动汽车,向没有导航的玫瑰庄园驶去……
第二章:管家陆平安
车子一路驶出高速公路,进入了山间小路。
接下来的路程几乎没有路线导航,好在只有一条路,让我们不至于迷路。
车上,黎梦平静地看着我,双眼淡如止水不带有任何感情,向我介绍了一下这次玫瑰庄园的行程安排:“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参加一个种花大户举办的玫瑰义卖慈善活动,举办活动的负责人叫金飞凤,也是玫瑰庄园的主人。本次活动一共三天两夜,第一天的安排是欢迎会,参观庄园和玫瑰园。第二天是义卖慈善活动,第三天是欢送会,结束后大家自行离去。”
我专心开车,根本没有细听这几天的具体安排。我只知道,这三天两夜,我将度日如年。
山间小路,驾驶一定要全神贯注以保证安全,黎梦对我们的冷漠态度也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她喃喃了一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名字里要用凤?凤凰不是指代女性吗?”
没文化真可怕。
“凤凰中的‘凤’是雄性,‘凰’是雌性。秦汉以后,龙逐渐成为了帝王的象征,帝后开始称凤,从那以后,凤凰的形象被整体‘雌’化。知不知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有一首古曲就叫凤求凰。”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黎梦有些惊讶地点点头。
知而好学,不耻下问,不错不错。
我们穿过了山间小路,眼前道路愈发平坦开阔,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场,不过都是些农作物,观赏性较差,还真想见识一下60亩地的玫瑰花是什么景象。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别墅屹立在路旁,和周围毫无人烟的农场形成鲜明对比。别墅前,十几辆大卡车整齐地停成一排,把打包好的新鲜玫瑰花一批批装车,将运往金飞凤经营的工厂制作成香料、点心,茶叶等销售往全国各地。
这是一个私人别墅,又坐落在农场边上,所以没有太多的工作人员。我们自行把车停到屋后的停车场,这里停着七、八辆豪车,有的甚至叫不上名字,果然参加这次义卖慈善活动的都是有钱人。
走进屋子,迎接我们的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直挺的淡蓝色西装,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黎梦向他出示了一下请柬,男人微微欠身,儒雅地说道:“两位好,我是玫瑰庄园的执事管家,我叫陆平安,两位请进。”
跟着陆管家走进别墅,里面要比从外面看上去大得多。偌大的客厅,面前是左右两个红木扶梯可以通往二楼,二楼的环形走廊后面是一排排书柜,上面或是书籍,或是摆件。
两条红木扶梯在眼前交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拱门。我们正前方,是一扇双开门的红木大门。
单单看客厅,大的就像一个图书馆一样,真不知道这个别墅里面有多大。
陆管家优雅地推开大门,眼前的房间比客厅还要大。这是一个宴会厅,老式留声机传来复古且优雅的音乐,几个长桌上铺着白巾,上面摆满了各种蛋糕、点心等小食,一旁是香槟、红酒等饮品。
屋子里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或是西装革履的男士,或是晚礼服长裙的女士,大家三三两两,手握着香槟,有说有笑。
这场面,好比一场盛大的舞会。
我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看来黎梦也没参加过,默默站在我身边,眼睛都看直了。
我谁都不认识,一个人悄悄站在一边,注视着这里形形色色的人。
黎梦同样谁都不认识,一个人悄悄站在一边,品尝着桌上的各种美食。
现在的气氛真是尴尬到了极点,我开始庆幸老大派了一个熟人跟我过来,哪怕这个人是黎梦,也比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站着强。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玫瑰庄园的主人金飞凤出场了。
他从宴会厅角落的一个门走进来,径直走到了一旁的讲台上,站在了麦克风前。
这人看上去有些微胖,用富人的话来说这叫发福。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纯白色西装,上衣口袋里酒红色的口袋巾露出一角,他站在立式麦克风前,露出一个慈善家应有的笑容。
宴会厅里的人们也停止了说笑,慢慢踱步走上前去,围在讲台前,等待着玫瑰庄园主人金飞凤的演讲。
那个叫陆平安的管家也走上讲台,向大家互相介绍:“这位便是玫瑰庄园的主人金飞凤先生,我是玫瑰庄园的执事管家,我叫陆平安,我谨代表玫瑰庄园,感谢各位的光临。”
经过陆管家的介绍,我得知了在场来参加义卖慈善活动人们的身份。
老大说的没错,来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房地产商的董事,银行的行长,有名的集团代表,大学校长,医院院长等等,几乎含盖了各行各业。
金飞凤笑着走上前来,用有些粗犷的嗓音说道:“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这次义卖慈善活动,我代表希望小学、福利院、孤儿院,养老院等福利机构,感谢大家的善举。本次义卖活动将于明天中午进行,庄园已经为大家安排好了房间,大家可以安心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这位陆平安管家。庄园略备薄酒,请大家享用午餐,饭后,由我带大家去参观玫瑰花园。”
午餐很是丰盛,金飞凤出手阔绰,确实尽到了地主之谊。据金飞凤说,这里的厨师都是从市中心高档餐厅聘请的,无论是中餐西餐,南北菜系,都是城市里饭店吃不到的美味。
饭桌上,大家频频举杯,互相寒暄,还是他们富人之间有共同语言,但在我看来,无非是一些商业互吹,谁家的股票又涨了,谁家的公司又上市了等等。
我和黎梦不管那些,我们来这里本就不是参加拍卖的,毕竟警察的工资只能让我们当个月光族。他们也都是表面上和我们闲谈几句,生怕冷落了我们,但也都是皮笑肉不笑虚伪的问候,我们毫不在意,吃饱了再说。
毕竟,商人都怕警察,我不相信谁的钱是绝对干净的。不过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因为我是一个刑警。
陆管家在我们周围不断为我们的杯子添加红酒香槟,走到我们面前时,他为我们添加香槟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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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们,嘴角微微抽动,欲言又止。
以我多年从事刑警的直觉来说,这个玫瑰庄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第三章:别墅里的解剖室
很多人都见过花海,那你见过玫瑰花海吗?
你见过60亩的玫瑰花海吗?如果你对60亩没有概念,那么我换一种说法,60亩大约有6个足球场那么大。
一望无际的花海,漫山遍野的红色,仿若人间仙境,微风徐徐,掀起了红色的海浪。
深深吸上一口气,感受玫瑰的芬芳。美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境,玫瑰可以让人变的浪漫。
此刻,我在黎梦的眼底捕捉到了情愫与迷离。面对玫瑰的花海,没有哪个女孩可以置身事外,她们无不动容,沉浸在心里的浪漫。
如果有机会,带你的爱人去看玫瑰花海吧。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玫瑰花海,身边的人是黎梦,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虽然玫瑰花海给我的冲击很大,但我看了一会后开始觉得有些无味。倒是黎梦站在路边,痴痴地望着玫瑰花海,一动也不动站了十分钟,期间还流了几滴眼泪,看来老话说的没错: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伤感了一会,黎梦便给我安了一个新头衔——专属摄影师。
这么多年我经常在案发现场拍尸体,活人倒是很少拍,不过毕竟有摄影的功底,加上黎梦的指点,拍的还算可以。
沿着玫瑰花海向深处走去,每走不远便有一个小亭子供人休息观赏,我就默默跟在黎梦屁股后面拍照,走的我腿都酸了。
最后,观赏玫瑰花海的活动,以一张我和黎梦背靠着花海的合影结束。
再次返回金飞凤的别墅,已经到了傍晚,天色也暗了下来。
“大家稍后在这里享用晚餐,之后陆管家会带大家去各自的房间休息,明天是正式的义卖慈善环节。”
金飞凤说完,正要转身离开,又嘱咐了一句:“这里毕竟地点较为偏僻,周围都是农场没有人家,大家吃完饭后早点回房间休息,不要到处走动,特别是不要离开别墅,万一遇到野兽或者迷路,发生一些意外就太得不偿失了。我还有些工作要忙,就不陪大家吃晚饭了,接下来会有陆管家作陪。大家晚安,明天见。”
金飞凤嘱咐完,十分有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从角落里的一扇小门离开了。
陆管家把我们带回了宴会厅,桌上的晚餐菜品全部换了一批,和中午没有一道重复的菜。晚饭比较清淡,水果蔬菜偏多。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中午的大鱼大肉比较合胃口。
晚餐的特色是金飞凤工厂制作的玫瑰花食品,用玫瑰花制作的蛋糕、饼干等小点心,还有玫瑰花茶。
“这些玫瑰花制作的点心和茶叶,会在明天的义卖慈善活动上出现,大家先品尝一下,这些都是金庄主的工厂制作的,干净又卫生。”陆管家还是满脸的笑容,为我们添茶的时候尽显绅士风度。
但金庄主这个称呼总让我联想到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毕竟是玫瑰庄园,称呼园长、农场主更不合适。
陆管家走到我们身前,为我和黎梦添茶。有了中午的眼神交流之后,这次我主动迎上去,双眼紧紧盯着他。可这次,他却没有和我有什么眼神交流,添茶之后就离开了。
真是怪事。
经过了一天的交流,大家彼此也变得熟络起来,晚饭之后,大家相约参观一下别墅,本来准备请陆管家引领,但又不见陆管家的身影,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里毕竟是金飞凤的家,咱们私自参观是不是不太礼貌。”人群之中,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学究说道,他是本省一个重点高中的校长。
“金庄主不是说了嘛,不出别墅就行,再说了,咱们又不是贼,参观一下能怎么样?”房地产商挺着啤酒肚说道。
“说的就是,就算咱们是贼,不是有两位警官在吗?送你一对玫瑰金手镯,再把你带到一个包吃包住的地方。”一个集团富商冷笑一声,随后另一个集团富商连声附和,悄悄瞥了我和黎梦一眼。
“现在离睡觉时间还早呢,吃饱了饭也该四处走走。”银行行长叼着牙签,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既然大家都准备在别墅里四处参观,我和黎梦也就跟在他们身后。有过中午陆管家奇怪的眼神交流后,我还真想看看这别墅里有什么东西。
我们走出宴会厅,向一旁回廊的小门走去。
推门走进,眼前的房间要稍微小了一些,房间中央摆着一架钢琴,两个角落里各有一扇门。
随便推开一扇门,眼前的房间是一个休息室,茶几后面是长条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角落里仍然有两扇门。
我们继续随机选择一扇,推门走进。
几个房间走下来,我发现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是一致的,都是以红木为主色调,若不是房间里的摆设不同,真的会迷路。
最让我不解的是,每间屋子都有两扇门,真想不懂一个住人的别墅,为什么要设计的像个迷宫。
不知道推开了多少扇门,也记不清穿过了多少房间,我们甚至已经记不清返回的路。不过这些根本没有人在意,毕竟这里是金飞凤的别墅,不会有危险。
就在我们推开下一扇门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这扇门很重,并不是之前的红木门,而是用红木包裹的一扇铁门。
房间里的景象更是让我们震惊,因为这间房间和整个别墅的装修完全不一致。而且,整个房间里再也没有门了。
房间地面用白色瓷砖取代了木质地板,顶棚也变成了PVC拼接的吊顶,一前一后两个通风口,送来丝丝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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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是一个巨大的无影灯。
这个房间非常大,中央有三张不锈钢的长桌。其中一张上面摆满了容器,里面是不同颜色的不知名液体。另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烧杯、试管、冷凝器等,最后一张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墙边的不锈钢书柜里也摆满了各种器皿,一旁还有一个冷冻柜。
“这里就像是我们学校的化学实验室,没想到生产玫瑰花的金庄主也对化学感兴趣。”校长抚了抚眼镜。
“确实像实验室,就像是电影里的那样。”房地产商点点头,附和道。
这里确实像一个实验室。
常人都会这么认为。
而我却觉得这里像解剖室……
第四章:诡异的实验人员
不管这里是实验室还是解剖室,都不是一个别墅里应该有的。
更何况,这个别墅的主人是一个种玫瑰花的。
“校长,你知道这里都是什么液体吗?”银行行长拿起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圆底烧瓶,仔细观察。
校长扶着眼镜弯腰查看,缓缓说道:“上面也没有标签啊,这个器皿我认识,里面的液体不认识。”
“现在的器皿厂商真会赚钱哈,把玻璃杯制作成不同款式,就能赚好几份钱。”一个集团富商拿起锥形烧瓶,又拿起一个平底烧瓶仔细比较起来。
他们不懂化学,更不懂这里的每一个器皿都有其独特的用处和使用方法。
“不懂别乱说,这里每种器皿的用途都是不一样的。”一个身穿修身西装的女人,手中握着一个LV钱夹,踏着高跟鞋走上前来,她就是专门生产这种玻璃器皿的厂商董事。
“嘿嘿,随便说说,随便说说。”集团富商满脸堆笑,装模作样地仔细观察起来。
大家平日里对化学根本不感兴趣,这次却都装模作样地观察起来,一会摸摸这,一会看看那,也不管这些东西干净不干净,有没有腐蚀性。
“喂,你们干什么呢?!”
安静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吼叫,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集团富商更是身子一抖,手中的玻璃器皿重重掉在不锈钢桌子上,幸好没有摔坏。
从身后的房门走进来三个男子,他们穿着不一,但最外面都罩着一个白大褂。
一人身材偏瘦小,染着酒红色的头发,活动着下巴,满身痞气。
一人身材壮实,剃着光头,花T恤敞着领口,一个拇指粗细的金链子十分显眼。
一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你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此人绝非善类,若是拍摄影视剧,他一定是绝对的大反派头子。
这三人看上去就像是地痞流氓,不知道他们为何穿着白大褂。关键在于,这身白大褂和他们的气质极其不符,违和感十足。
“谁让你们来的?!东西都给我放下!”身材瘦小的男人指着集团富商,大声呵斥着。
集团富商更是一脸懵,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烧杯。
“你们什么人啊?谁让你们来的?!”光头男人十分不屑,宽大厚实的手掌来回摩擦着发光的脑袋。
“等会,你们三个是谁啊?敢这么和我说话?!”另一个集团富商反应过来,迈着四方步向三人走去,从他袖口露出的半个纹身来看,多半曾经也是混江湖的人物。
“你丫谁啊?!”满脸横肉的反派头子冷笑一声,朝着集团富商走去,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却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你问老子?老子是别墅主人金飞凤请来的贵客!你丫是谁啊?!”集团富商丝毫没有怂的意思,高声反问道。
两人在相距不足五公分的距离停下,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他们都憋了一股火,都在等对方先动手。
“够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陆管家及时出现救场。
若不是他的出现,还真不知道眼前的僵局该如何收场。
两人互相朝对方冷哼一下,转身各自退开。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家发生了误会,这是我的失职,十分抱歉。”陆管家走到两伙势力的中间,不断向我们欠身道歉。
“让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三位是这间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这几位是金庄主的贵客,是参加明天义卖慈善活动的贵客!”陆管家在介绍我们的时候,明显抬高了声音,同时怒视着三位工作人员。
我们没有在实验室过多的停留,跟着陆管家离开了实验室,我和黎梦走在最后,默默记下了离开的路径。
“实在不好意思,让几位受惊了,这三位工作人员实在是蛮横无理,我会亲自向金庄主汇报他们的所作所为。”陆管家坚定地说着。
“陆管家,他们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我真是想不通,金庄主这样一个大慈善家,会雇佣这三个人做工作人员!”刚刚那个集团富商很是生气,向陆管家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实在是对不起,我会亲自向金庄主反映情况的。”陆管家不断欠身道歉,这种态度,集团富商也不再好说些什么。
“陆管家,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化学实验室呢?”校长开口问道,他似乎对实验室很是好奇。
陆管家放慢了脚步,边走边说:“金庄主一生热爱玫瑰花,爱花如命,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是比玫瑰花更重要的,即使是生命。”
听到这里,我们纷纷感到诧异,人的一生中,生命是最宝贵的。即便人的一生中,有值得去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但要是用生命去守护玫瑰花,也太荒唐了。
陆管家顿了顿,继续说道:“金庄主是一个种植玫瑰花的大户,同时也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慈善家。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玫瑰花培育专家。从我认识他起,他就开始致力于培育新品种的玫瑰花,他的目标是培育出绝对完美的玫瑰花。这种花即便没有土壤,没有水,也可以长时间存活,是一个绝对的新品种,要比所有玫瑰花都有生命力,比所有玫瑰花都鲜红。”
看来人不可貌相,那三个蛮横无理、一身痞气的男人竟然真的是培育玫瑰花的专家。
话说这个金飞凤是真的喜爱玫瑰花啊,竟然开始为玫瑰花培育新的品种。
跟着陆管家又穿过了几扇门,我们回到宴会厅。
“诸位,明天就是义卖慈善活动了,请大家早点休息。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大家休息后不要离开房间乱走。白天的时候,这里人比较多,但夜里工作人员都休息了,大家乱走会迷路的。”陆管家向我们反复叮嘱着,随后领我们走上客厅的红木扶梯来到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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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休息的房间在二楼,每个房间的门上都贴上了大家的姓名,以免大家会因为房门的相似而走错房间。大家看看房间里还需要些什么,等我为大家安排好之后,也要离开休息了。”陆管家十分儒雅地说道。
二楼足足有十几个房间,而且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若不是贴上了姓名,确实容易走错房间。
我一路寻找贴着我姓名的房间,忙了一天还真有点困了。
很快,我找到了我的姓名。
只是我的姓名后面,紧紧跟着黎梦的姓名……
第五章:共处一室
“什么情况?!”
万万没想到,陆管家竟然把我和疯婆娘安排到了一个房间。
“什么情况?!”
黎梦发现我们的姓名在一扇门上,发出了比我声音还大的怒吼。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黎梦尖锐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差点没把我震聋。
正是这一声尖叫,把已经走进房间休息的其他人全都喊了出来。
陆管家急忙回身解释着:“不好意思,房间有点问题,我正在处理,惊扰到大家了,请大家回去休息吧。”
我和黎梦站在陆管家身后,纷纷向大家点头歉意。
等所有人都回到房间后,黎梦才开口:“他们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为什么要我们两人一个房间?!”
陆管家直接被黎梦问懵了,诧异的问道:“你们不想住一个房间吗?”
“我们为什么会想住一个房间?”黎梦也被陆管家问懵了,两人面面相觑,都懵了。
“陆管家,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我似乎从陆管家有些诧异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些原因,他多半是把我们当成情侣了,这才会安排一个房间。
陆管家听我说完,脸上立刻写满了歉意,连连欠身:“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两位只是同事的关系,因为我们发出的请柬都是以职业为单位发出的,听说公安部门派了两个人参加活动,我心想两人多半是同性,即便是异性也会是情侣,所以才安排了一个房间。实在抱歉,我这就为两位再收拾一个房间。只是房间紧缺,隔壁的房间平时都用来堆放杂物了。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把杂物搬走,清扫一下。”
不知者不怪,黎梦也没有再说什么。况且陆管家的态度这么好,即便是想要发火,也根本发不出。
我们跟着陆管家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口,打开房门,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就算我们三个一起收拾,也至少要收拾一个小时才能达到入住条件。
“既然房间不够,那就不麻烦了。等明天白天,工作人员上班之后,大家一起收拾吧,今晚我们就暂时住一个房间吧,反正里面是两张床。”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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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不好意思,明天我一定为两位再收拾一个房间,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这是我的失职,我向两位道歉。”陆管家又是一阵道歉。
真的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道歉了,弄得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怪我们来之前没有说明情况。”一向性格暴躁的黎梦都主动表达歉意。
“那两位看看房间里还需要些什么,我为两位准备一下。”陆管家说道。
黎梦探头看了看房间,微微一笑:“什么都不需要了,真的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咱们明天见。”陆管家后退几步。
“好的,明天见。”黎梦点头笑道。
陆管家向我们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了。
反手关上房门,挂上防盗链,我们走进屋子,相互之间都有些尴尬。
“嗯……”
“嗯……”
“你先说……”
“你先说……”
我们十分默契地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那个……你没有裸睡的习惯吧?”我讪讪笑道,主动打破尴尬。
“你变态啊?!”黎梦白了我一眼,径直走向里面靠窗的床。
“这有什么变态的,先问明白,省的到时候尴尬嘛。”我走向另一张床,开始整理被褥。
被褥都是新的,上面还带有玫瑰花味洗衣液的味道。
“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小心我收拾你!”黎梦朝我恐吓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钻进被窝,她连衣服都没脱,用被子紧紧把自己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我看着她的样子,直接笑出声来:“你也太高估自己的吸引力了,我还怕你夜里对我图谋不轨呢!”
“有病!睡觉!”黎梦白了我一眼,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像一个蝉宝宝,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看着她的模样,我笑着摇摇头,伸手关了灯,钻进被窝睡觉。
我很困,但是真的睡不着,因为气氛太尴尬了。
黎梦的眼睛瞪的比我还要圆,她也睡不着,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被安排到了一间屋子。
只觉得空气都要被尴尬到凝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轻声问了句:“睡了吗?”
黎梦立刻给了我回应:“干嘛?!”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她。
“奇怪!非常奇怪!我竟然跟你睡一间屋子!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吗?!”黎梦没好气地说道。
“我说的是这个别墅,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严肃地说道。
黎梦见我不像是在说笑,翻过身来,朝着我的方向看去:“你说哪里奇怪?”
黑暗之中,我们根本看不见对方,但我还是转过身去,和她面对面沟通:“这个别墅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奇怪的气息,真的太奇怪了。”
黎梦点点头:“确实很奇怪,这个别墅是金飞凤居住的地方,但是装修的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就像是一个迷宫!”
“还有那个实验室,里面瓶瓶罐罐的,特别是那三个工作人员,真是一点也不像是搞学术的。”我继续说道。
“没错,你看那个光头,手指头粗得就像是一个擀面杖,就那手指头,能拿得住分馏柱吗?”黎梦一个劲地点头,同意我的看法。
我想了想,又说着:“还有那个陆管家,你发现了吗?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好像要和我们说什么,但是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愈发觉得这个别墅里有什么东西……”
奇怪的别墅,黑暗的房间,我们在看不见对方脸的环境下讨论着十分诡异的事情,让我们不禁感到心中发寒,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到了头顶。
“秦沐……”黎梦忽然叫了我一声,声音很低。
“怎么了?”我立刻问她。
“那个……你把耳朵捂上呗……”黎梦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乎听不清。
“为什么?”我有些诧异,睡觉为什么要捂耳朵。
黎梦犹豫了一下,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句:“我……我想去厕所……”
我会心一笑,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我已经脑补出了黎梦脸红的画面。
黎梦刚刚走进卫生间,我突然听到空旷的别墅里传来一声无力的呼救声……
第六章:深夜的呼救声
虽然黎梦平时大大咧咧,像是一个假小子,但毕竟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害羞。
我会心一笑,捂住了耳朵。
黎梦坐起身犹豫了一下,慢慢掀开被子下床。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还小声叫了我几声,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捂住了耳朵。
我确实捂住了,但如此安静的环境下,还是能听到她的呼唤。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言不发。
黎梦这才放心,走进了卫生间。
她刚刚进卫生间没多久,空荡的别墅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那声音十分缥缈,似有却无,以至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可那一声呼救却是那么的真实,听上去像是一个女人的呼救,声音很有力,语气却无力。
没一会,黎梦从卫生间探出一个脑袋,问我:“秦沐,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我一皱眉,问她:“你也听见了?”
“嗯。”她弱弱答道。
既然我们都听见了,那就绝对不是幻听。
深夜的别墅里为什么会传来女人的呼救声?这栋别墅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立刻翻身下床,走到门口。
“出去看看。”我低声说了一句,慢慢取下防盗链,缓缓打开门。
走廊里的灯依旧明亮,以至于有些刺眼。
我和黎梦慢步走出房间,左右看去,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
黎梦点点头,也表示声音在楼下。
我们现在是在别墅的二楼,从别墅的格局来看,这里最高只有二楼,而且二楼基本都是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房间,所以声音一定来自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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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我和黎梦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去一楼看看。
空荡的别墅,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让人恐惧。
我们刚走到楼梯口,转角处突然出现一张人脸!
我赶紧捂住黎梦的嘴,这才没让她发出声音。
因为我发现,那张脸是陆管家。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他也听见了女人的呼救?或者……这声呼救本就和他有关?!
陆管家看见我们,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两位有事吗?”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决定暂时先不和他挑明,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应付一下:“哦,我们想……”
我话还没说完,黎梦直接开口问他:“你刚刚听见有人喊叫了吗?”
完蛋,如果这声喊叫和陆管家有直接的关系,我们岂不是暴露了?这样不但无法查明真相,自己反而会陷入危险,真不知道黎梦这个傻丫头是怎么被选进重案组的。
陆管家的眉头抖了一下,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急忙朝我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左右看了看,把我们带到二楼的一个角落里。
他又左右看了看,确保周围没有人的情况下才开口,可是他开口的第一句,直接把我问蒙了:“两位是警察吗?”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
见我承认,他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接着,他眼睛飞转,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很是疑惑:“陆管家,怎么了?”
沉默许久,陆管家才缓缓开口:“没事,两位早点休息吧。夜里不要乱走,一定要小心。等明天义卖结束之后,我有件事想拜托两位。”
说完,他急忙就走开了,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又像是怕被人发现。
“这……”黎梦看着陆管家匆匆离开的身影,疑惑地看着我。
此时的整个别墅,只有一楼客厅顶棚的巨大吊灯还亮着,二楼是一个回廊设计,吊灯的光可以照亮整个二楼走廊。
从陆管家的神情来看,他也听见了那一声呼救。可是呼救只有一声,转瞬即逝,我们虽然能判断出声音的源头在一楼,但一楼那种迷宫般的设计,没有开灯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擅自进入为好。既然陆管家准备在义卖慈善活动结束之后联系我们,那就等一天吧。
我正要转身回房间,黎梦突然用力扯了扯我的衣角,眼神有些惊恐,害怕地看着走廊尽头,不住地咽着唾沫。
顺着黎梦的目光看去,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小门,房门虚掩着,里面隐隐散出红光。
此情此景,我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弱弱说了句:“过去看看。”
“啊?过去?”她害怕地说。
我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把她护在身后,慢慢朝那扇门走去。
“里面不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吧?”黎梦紧紧扯着我的衣角,小声地问。
“没事,有我在呢。”
我略一沉思,轻轻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了门。
屋子很黑,墙边一人高的地方有两盏红灯,散出的红光照亮了这个房间。
房间依旧很暗,只能隐约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屋子里不大, 墙边有一盏半人高的木桌,木桌上有两盏红灯,看着十分诡异。
这种气氛,十分阴森,不止黎梦有些紧张害怕,我也有点心里打怵。
慢慢走到桌前,上面除了两盏灯,还有两个牌位。
难道这里是供奉祖先或者供奉神灵的地方?
走近查看,牌位上写着:为玫瑰献出生命的人。
没有姓名,没有照片,甚至没有香炉供品,只有两盏红灯。
“为玫瑰献出生命的人?”黎梦读着牌位上的文字,抬头问我:“培育新品种玫瑰花会死人吗?”
我也很是疑惑,这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工作,怎么会死人呢?也许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那至少也应该在牌位上留下姓名,否则此后来祭拜的人根本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
“秦沐,你看这!”黎梦蹲下身子,仔细眼前这张桌子。
屋子里十分昏暗,若不是黎梦提醒,我根本没有发现桌子上罩着一个帘子,帘子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仔细看去,下面有两个箱子,各自对应着桌子上的牌位。
箱子里是一些衣物,应该是两位逝者生前的物品。黎梦简单看了看,发现这两个箱子,全部都是女性用品。
女性服装,手提包,化妆品,高跟鞋等……
第七章:滴血玫瑰
如迷宫一般的别墅,培育新品种玫瑰的实验室,满身痞气的实验人员,午夜传来的女性呼救,陆管家欲言又止的请求。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直觉告诉我,今天要出事……
一夜无话,天已经大亮,吃过早餐之后,我们即将迎来本次义卖慈善活动的重头戏。
大家跟着陆管家走进宴会厅隔壁的房间,这里是本次义卖活动的现场,一个红木的演讲台,正中央演讲桌前竖着一个麦克风,台下是一排排座椅,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们已经纷纷入座。
活动于今天十点钟准时举行,玫瑰庄园的主人金飞凤已经入场,只等时间一到,就开始义卖环节。
从金飞凤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十分期待这次义卖活动,不仅可以为自己的产品提高知名度,更重要的是,本次义卖筹集来的善款,将全部投入到希望小学的建设当中。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果每个人都能投入到慈善事业,这个世界将无比美好。
还有五分钟时间,一切准备就绪,金飞凤面带笑容,整理了一下服装,准备登场。
这时,陆管家面露难色,快步走上演讲台,径直向金飞凤走去。
陆管家在金飞凤耳边低语了几句,具体内容我们无从知晓,但从金飞凤脸上渐渐凝固的笑容不难看出,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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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我每年花那么多钱养他们,就是让他们这么照顾我的玫瑰花?!”金飞凤突然大吼一声,声音通过不远处的麦克风扩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现在!立刻!马上!把他们所有人都开除!都开除!我的花,我的花!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马上派人去玫瑰花园里放陷阱!放一万个陷阱!我要将所有的老鼠都凌迟处死!送他们下地狱!”
金飞凤有些抓狂,陷入了歇斯底里状态。
“是,我马上去办!”陆管家点头应答道。
“陆管家,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的!”金飞凤额头青筋暴起,脸和脖子涨得通红,他已经彻底崩溃了,泪水止不住地涌出,一会蹲在地上,一会又跳起来,口中大喊着:“我的玫瑰……我的玫瑰花啊!不!不!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的花,我要去看看我的花……”
金飞凤喃喃了几句,发疯似地跑出房间。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金飞凤的喊叫声隐约可以猜到,是他的玫瑰花出现了问题。
“诸位,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夜里,有几只老鼠跑进了金庄主的玫瑰园,咬坏了几支玫瑰。我家主人爱花如命,他现在要去玫瑰园查看情况。现在看来,义卖活动可能要推迟了,稍后我将为大家安排午饭,义卖活动将在午饭后举行,请大家稍安毋躁,对于这次意外,我们深表歉意。”
陆管家说完,引领我们返回了宴会厅休息室。
金飞凤爱花如命的性格我们早有耳闻,但几只老鼠就把他气成这样属实让我们感到震惊,他有60亩的玫瑰花海,少说也有几十万支玫瑰花,几只老鼠能咬坏多少玫瑰?从结果来看金飞凤确实有些小题大做,或许刚刚的反应都是他装出来的。
对于这件事,来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人都持同一态度,金飞凤要么有精神病,要么激烈的反应就是装出来的。
不管金飞凤是精神病还是演员,这件事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真正关心的,是陆管家在义卖之后要拜托我的那件事。
午饭过后,下午两点钟,金飞凤终于调整好了状态,重新举行义卖活动。
“我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我喜欢玫瑰,所以我将玫瑰做成了我的事业。如果一个人,能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当成事业,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快乐的,是令人羡慕的。我白手起家,浮沉商海几十载,才有了今天的事业。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需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努力!”
金飞凤一段简单的开场白,拉开了义卖环节的序幕。
“我从没有忘记过我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在我儿时,家里很穷。我至今都忘不了邻里对我的帮助,我更忘不了这么久以来,帮助过我的所有人。现在,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我想,是时候回馈大众、回馈社会了!我要将这份爱传承下去!这么多年来,我种玫瑰、办工厂,做慈善。一共资助了七所希望小学、三家福利院、五家养老院,我的目标是要让所有人少有所学!中有所为!老有所托!”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纷纷对金飞凤这么多年一直从事慈善事业感到钦佩。
接着,金飞凤说道:“慈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大家的事。歌里唱的好,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么多年来,慈善,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而是与在座的各位一起做!我只是慈善的发起者!而各位,才是慈善的践行者!各位才是慈善的中坚力量!没有各位的支持,玫瑰庄园年复一年的慈善是进行不下去的。”
金飞凤一番话,升华了主题,也抬高了参加本次义卖活动的所有人。
“本次义卖筹集的所有善款,将以各位购买者的姓名单位和玫瑰山庄联合署名,本次义卖的压轴产品,更是空前绝后,是我们新研制的玫瑰品种——滴血玫瑰!”
义卖活动正式开始,义卖产品玫瑰花茶、玫瑰花糕点、玫瑰花精油、玫瑰花洗浴用品等等也接连亮相,售价都要比市场上的价格高上近十倍,大家出手阔绰,订购了不少,也算是为慈善事业出了一份力。
最后出场的,是压轴产品:滴血玫瑰。
陆管家小心翼翼地将一支玫瑰捧在手心,据金飞凤介绍,这支玫瑰是无土栽培,是今年刚刚培育出的新品种,还没有量产。而这次义卖活动,也仅售一支。
那支玫瑰插在一个装满无色透明液体的瓶中,玫瑰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无比鲜红艳丽,比血液还要鲜红。
最神奇的是,玫瑰的根茎不断渗出红色液体,就如同一滴滴鲜血,不断滴落。
直至将瓶中的液体全部染红……
第八章:管家之死
玫瑰的根茎不断渗出红色液体,这多少有点违背科学常识了。
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魔术表演。
最后,这支滴血玫瑰被一位女性企业家以三十万的价格买走。
义卖环节到这里也就结束了,陆管家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捧出了房间。这支玫瑰将暂由玫瑰庄园保管,明日大家离开的时候,再交还给女企业家。
本次活动共筹集到了三百六十八万的善款,将全部捐助给山区的希望小学。
金飞凤正在为本次义卖活动做最后总结,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声音之大甚至盖过的麦克风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花瓶破碎。
我立刻感到事情有些不对,第一个冲出房间,刚出门口,大约十米的距离,陆管家倒在了血泊中……
黎梦紧紧跟着我跑出来,看到陆管家的尸体后,她立刻向身旁的楼梯跑去,看看能不能发现凶手离去的踪迹。
其他人也一窝蜂似地跑出来,大家站在门口,都呆住了,还有一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啊!死人了!”
“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谁也不许离开!我是警察!我来勘查现场。”我简单嘱咐了一下,急忙跑到陆管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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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死了,被一把匕首刺进了胸口,匕首还插在身上。
陆管家呈俯卧状态,身旁是破碎的玫瑰花瓶,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紧紧攥着滴血玫瑰,玫瑰的刺深深刺入手掌。胸前的伤口喷溅出大量鲜血,溅出很远,身下已经形成了血泊。
流出的鲜血与花瓶中的液体完全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管家陆平安,从离开房间到倒地身亡,前后不足五分钟。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在义卖活动现场,没有人中途离开。虽然现在还无法得知凶手是谁,但我可以肯定,凶手绝对没有离开别墅!因为这个别墅坐落在农场附近,没有车辆根本无法离开。
现场没有法医,也没有任何勘查现场的工具。我立刻联系重案组,向他们说明了现场情况,只要重案组到达,验过匕首上的指纹,就能查到凶手。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山路崎岖,重案组最快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达。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控制住所有人,不允许有人擅自离开别墅。
“金庄主,找一间空房存放尸体,任何人不许靠近,特别是这把匕首,不许任何人触碰,等明天警察来验指纹。”我起身向金飞凤简单交代了一下。
他已经吓傻了,不敢相信和自己共事近十年的陆平安管家会死在自己面前。
“金庄主?”我又叫了他一声。
金飞凤这才回过神来,接连应答着:“好,好,我这就去办。”
“其他人,不许离开别墅,一切等明天警察来了再说。”我对大家说道。
“我不同意,这里死了人,凶手还没有抓到,万一凶手再次作案呢?不行,我可不能留在这!”一个集团富商首先站出来,用颤抖的声音反驳。
“就是,死人了多晦气,我也不想不继续留在这。”很快就有人附和道。
“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又不是我们的事,再说了,人又不是我杀的,刚刚大家都在屋子里呢!”
“是啊是啊!和死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太晦气了!”
“凶手还在别墅里,说什么我也不会继续呆在这里。”
“是啊,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警察就可以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吗?!”
“金庄主,这个玫瑰我不要了,你把三十万退给我,简直太晦气了!”刚刚买下滴血玫瑰的女企业家眉头紧锁,当即反悔。
“这……买下的东西怎么能退货呢?再说了,这些钱又不是进了我的腰包,可是要捐给希望小学的!”金飞凤当口否定,不同意退货申请。
女人瞪大了眼睛,直接和金飞凤吵了起来。
对于现场死了人,他们根本没有人在意,为了钱,他们可以吵得死去活来。
“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我大喊了一声:“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就在这个别墅里,理论上来说,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是凶手!也包括我们,一切只要等到明天警察来了,自然会查清凶手是谁。从现在起,为了防止凶手再次作案,任何人不许离开别墅,也不许单独行动,行动至少四人一组,寸步不离。今晚大家休息的时候,也要四人一组。”
“请大家配合警方的工作,在案子侦破之前,如果有谁不配合,我就逮捕谁!”黎梦大吼了一声,同时从腰间取出一个手铐。
手铐在大家眼前晃了晃,散出寒光,威慑力十足。
我的眼睛扫过众人,眉头紧锁。
以目前的线索进行推断,别墅里的所有人都有作案嫌疑,暂时排除我没有见过的其他别墅工作人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别墅里有多少工作人员。
本次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人刚刚都在屋子里,都有不在场证明,金飞凤虽然也在屋子里,不过他对于陆管家的死,透露出一种极为反常的平淡。
一个和自己相处近十年的管家被杀了,他的反应竟然还没有自己玫瑰园里几支玫瑰被老鼠咬了反应大,难道他对陆管家的死早就知情?
到现在为止,唯独没有露面的就是实验室里的那三个工作人员。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听到陆管家的呼喊,一定是熟人作案。以那三个人的体型,对陆管家完成一刀致命没有多大难度。
只是陆管家这个死亡的时间节点太蹊跷了,这次义卖慈善活动明天就结束了,届时我们所有人都会离开,凶手为什么不在我们离开之后作案呢?更何况,来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人员有我和黎梦两名警察,还是重案组警察。
最重要的一点,陆管家曾说,要在义卖慈善活动结束之后,拜托我一件事。
还有午夜里的那声呼救……
难道,陆管家的要拜托的我那件事和夜里的呼救声有关?而他在这个时间节点被杀,莫非是杀人灭口?
可我还是想不通,凶手即便要杀人灭口,为什么会选择在活动室门外动手,他完全可以借用别墅房间多这一特点,造成陆管家有事离开的假象。凶手选择在门口作案,很明显是根本不怕我们发现尸体,更不怕警察介入……
这个凶手,到底想做什么呢?
第九章:不在场证明
玫瑰庄园里,金飞凤正在举行义卖慈善活动。管家陆平安拿着滴血玫瑰走出房间,被人用匕首杀害,尸体就在房门外十米处,前后不足五分钟。
以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管家陆平安被杀一事极可能与昨夜传来的那声呼救有关。而那声呼救以及管家陆平安的死,金飞凤很有可能是知情的……
陆管家被杀,我们没有听到争执的声音,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倒地的陆管家依然是那一身直挺的淡蓝色西装,发型也没有乱。
让我们发现他被害的是一声脆响,那声脆响非常巨大,一度盖过了屋内的麦克风。从现场遍地的玻璃碎片来看,那声脆响应该是滴血玫瑰花瓶落地破碎的声音。
陆管家有事想拜托我们,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已经遇害了,他在临死之前一定会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
从现场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俯卧倒地,说明凶手与死者是面对面站立,然后从正面将他刺死。前胸被刺,死者会下意识弯腰,也就造成了俯卧倒地的姿势。
死者一手握着胸前的匕首,符合受创后的应激反应。至于他另一手紧紧握着滴血玫瑰,甚至玫瑰上的刺已经深深刺进了肉里,这一点就有些反常了。
按理说,滴血玫瑰十分珍贵,陆管家不会不知道,不会平白无故握在手里。
花瓶破碎,应该是在他被匕首刺中之后,身体吃痛导致花瓶掉落。他在倒地身亡的瞬间,还有心思捡起滴血玫瑰?而且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紧紧握住?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对。陆管家被凶手用匕首刺中,花瓶自然从手中脱落,顶多有一米多的高度,地面是木质地板,一个玻璃花瓶从一米左右的高度自然下落,即便会破碎,也不可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但凡有点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花瓶自然掉落,受重力及引力影响,会有一个加速度,初始速度为零,随着高度的变化,高度越高,加速度越快,向下的力也就越大。
也就是说,如果花瓶落地破碎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那么花瓶一定是被人有意砸碎。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用力砸向地面。从满地的花瓶玻璃碎片的飞散角度,似乎也印证了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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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又出现一个问题,花瓶是在陆管家被杀前砸碎的,还是在被杀后砸碎的?
如果是被杀后砸碎的,陆管家不可能前胸插着匕首,还能使出如此大的力气,更不会在砸碎之后紧紧握住滴血玫瑰。
如果是被杀前砸碎的,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滴血玫瑰是金飞凤的心血,是新研制出的品种。而且在花瓶破碎声音传出后,我们很快就跑出了屋子。
凶手在管家砸碎花瓶之后进行行凶,短短时间内凶手不可能逃离现场,难道凶手当时趁乱混进了人群?
房间里,我和黎梦根据目前的线索和情况,交换了一下想法。
“你觉得谁是凶手?”黎梦问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目前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无论我怎么推断,似乎都有不合理之处。思索了一会,缓缓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一定就在这个别墅里,还没有离开。”
“陆管家被害的地方就在义卖活动厅门外,当时来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人都在房间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陆管家离开活动厅,直至被杀,前后不足五分钟时间,期间也没有任何人出入过活动厅。”黎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当时活动厅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如果凶手不是参加慈善义卖活动的人,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你在楼梯口看见凶手的身影了吗?”我忽然问她。
黎梦摇摇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我看见陆管家的尸体瞬间,就跑去楼梯口,没有看见任何人,甚至一点血迹都没有。陆管家的血迹喷出那么远,凶手身上一点也没有留下?”
“从听见花瓶破碎的声音开始,直到咱们冲出活动厅,有将近二十秒的时间。对于熟悉别墅内部结构的凶手来说,逃跑的时间足够了。”我略一沉思,淡淡的说。
“你认为凶手就是别墅里的工作人员?”黎梦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来参加义卖慈善活动的人昨天到达这里,到现在还没有超过36小时,陆管家一直在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并未有过什么冲突,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从目前的来看,那三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嫌疑最大,案发时,他们都不在义卖活动厅。”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以我多年从事刑警的直觉来说,那三个人,根本不像是能培育出滴血玫瑰的人。所以,他们一定还有别的身份。”
案件分析到这里,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想通。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以及我们没有听到任何争吵的声音,这一点至少可以证明这不是一次激情杀人更不是过失杀人,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陆管家到底想拜托我们什么事?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被杀人灭口。
“大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问道。
“按照咱们的吩咐,他们现在都在房间里,四人一组,没有出门。我已经告知他们无特殊情况不要离开房间,更不允许单独行动。”黎梦答道。
“金飞凤呢?”我继续问道。
“他一直在陆管家的停尸间,怎么劝都不离开,他说要再陪一陪陆管家。”黎梦说道。
我冷笑一声:金飞凤和陆管家的关系当真有那么亲密吗?
时间拖的越久,对凶手越有利,在明天重案组到达之前,我和黎梦准备先调查一番。
为了不被凶手察觉,我们决定暗中调查,首先调查的方向,就是那个看上去酷似解剖室的实验室。
那天众人误闯实验室后,陆管家出现将我们带回宴会厅时,我已经暗中记下了前往实验室的路线。
我们决定,再探实验室……
第十章:密道
凶手熟悉别墅里的结构,一定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陆管家的死,金飞凤的状态很是令人怀疑,其中的缘由他是不会说的,要由我们自己去调查。
按照正常安排,现在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按照我的吩咐,所有人都躲在房间里,以免凶手再次作案,晚饭也要他们在房间里简单进行了。一切只要平安地度过今晚,明天重案组达到,一切都会转变。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我带着黎梦穿过了七间屋子,再次来到那扇被红布包裹的铁门。
用力拉开,铁门没有发出任何杂音。
迈步走进,我和黎梦再次来到了这间诡异的实验室。
陆管家说,这里是金飞凤用来培育玫瑰新品种的地方,滴血玫瑰也是出自这里。
“如果把这里的瓶瓶罐罐全都撤走,这里确实像一间解剖室。”黎梦看着眼前的环境,也发出了和我一样的看法。
我走到不锈钢长桌前,仔细看着上面的各种实验器皿,有些器皿中装着不知名的液体,颜色也各不相同。只是上面没有标签,我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东西,为了避免里面也液体有毒,我仅仅看了看,没有打开盖子。
黎梦在房间里四处查看,除了各种装满奇怪液体的器皿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里是培育玫瑰新品种用的?我怎么一支玫瑰也没有看见?怎么说也应该有些样品啊。”黎梦喃喃了一句。
这正是实验室的奇怪之处,就算是无土栽培,也应该有些玫瑰花放在这里进行培育啊。
“这里有一本书。”黎梦突然指着墙边的一个冷冻柜朝我说道。
那是一个透明玻璃门的冷冻柜,外面的一个温度指针指着7度,看来这是一个冷藏柜。
里面全部都是和外面一样的装着不明液体的瓶瓶罐罐,奇怪的是,里面还放着一本书,书名叫《小王子》。
“你看过这本书吗?”黎梦问我。
我和黎梦站在冷藏柜前,隔着透明玻璃注视着这本书。
“不管这本书里面写了什么,它都不应该放在冷藏柜了啊?!”我一皱眉,伸手拉开了冷餐柜门。
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夹杂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伸手刚要去拿,黎梦急忙把我拦住,看着我弱弱说道:“不会有暗器什么的飞出来吧?”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你盗墓小说看多了吧。”
我没理会,伸手抓住这本《小王子》,可这本书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却怎么也拿不起来。
任凭我如何用力,那本书就是纹丝不动。我抓住左右晃动,有一种明显的卡顿感觉。
我一愣,看向身边的黎梦。
“怎么了?”她有些害怕,弱弱地看着我。
“好像有机关……”我低声说了一句。
“啊?!”她急忙躲在我的身后,生怕从冷藏柜里飞出来什么暗器。
“靠,你怎么这么没义气啊?!我可是为你挡过子弹的男人!”我手中紧紧握住《小王子》,转头看她。
“嗯……那……当时你穿着防弹衣呢!”她狡辩了一声。
我苦笑一声,摇摇头,这个疯婆娘真是没义气,还女侠呢?!我定了定心神,顺着卡顿的方向,缓缓转动书本。
“滴!”
我把书本旋转了90度,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警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身旁,另一个冷冻柜缓缓抖动,向一侧平移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冷冻柜后面露出了一个通道。
“真的有机关啊?!”黎梦一皱眉,对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这种机关一般只存在盗墓小说中,没想到今天亲眼见到了。
“进去看看?”我看着眼前的密道,心中知道,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别墅里的神秘实验室,神秘实验室里的神秘通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陆管家想拜托我们的事情,正是这个。
“去……去……去看呗……”黎梦故作镇定,但结结巴巴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
她不会真的认为这里面有暗器吧?!
我迈步走进密道,黎梦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也走进了密道。
我们刚刚走进,大门像是有感应一般,慢慢关上了。
这个密道光线十足,走廊里到处都是无影灯,科技感十足,给人一种大片的感觉。
密道很窄,走了大约十来步,突然宽敞了起来,这里应该是另一个实验室,试验设备比外面还要多。
这一次,我们终于看见了玫瑰花的试验样品,一排排培养箱中各放着几支玫瑰,有的是栽在土里,有的是栽在水里,还有的栽在五颜六色的液体中。
“培育玫瑰花新品种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干嘛要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黎梦站在一排排培养箱前,仔细观察着黎梦的玫瑰。
我在周围四处看看,发现了很多医用器皿,酒精、试纸、针管,吊瓶,还有大量的没有使用过的血袋。
正当我准备仔细查看时,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警报声。
“滴!”
有人来了?
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黎梦,躲进墙角的一张桌子下面。
“你干……”
我从后面抱住她,一把捂住她的嘴,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桌子下面的空间很小,我紧紧抱住她蜷缩在里面,才能够勉强藏身。这里是一个密室,真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外面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滴!”
警报又响了一声,接着传来脚步声和三人的交谈声。
从三人说话的声音音色来判断,他们就算那三个痞里痞气的实验室工作人员。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连打气都不敢喘,紧紧抱着黎梦,用力往桌子里面躲。
她也在拼命的往我身上靠,紧紧抱着我的手臂。
不经意间,我的手心突然握住了一团柔软。
她身子抖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故作镇定,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偷偷观察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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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的交谈声传来。
“老大真舍得花钱,又是燕窝海参又是冬虫夏草。”
“给她吃吧,让她健健康康的活着,咱们三个还能多快活一阵。”
“这次千万别让她发出声音,上次老大可把咱们骂得够呛。”
“就是,这个臭表子。”
我彻底愣住了。
结合昨晚的呼救声。
难道这里囚禁了一个人?!
第十一章:囚禁
庄园农场主,玫瑰产业富商,大慈善家金飞凤。
竟然在自己的别墅里修了一个密室,密室中囚禁了一个女人?!
随着三个所谓的实验室工作人员走进这个密道,我们才知道,金飞凤慈善家的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丑恶嘴脸。
也许,陆管家想要告诉我们的,正是这件事。
三名实验室工作人员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手里提着大量营养品,向深处走去。
“滴!”
一个熟悉的警报声响起,隐约可以听见大门启动的声音。
“小表子,爷来给你送好东西了!”光头大汉发出猥琐的笑声。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放过我吧……”密道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哀求声。
那声音,让人揪心。
“给钱?爷像缺钱的人吗?看看这些营养品,都是老大给你的,给你补身体的!”瘦小男人敲了敲手中营养品的包装,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才几天没见啊,你怎么这副表情了?刚来时你不挺装的吗?继续装啊!”反派大汉不屑地说道。
“什么叫装啊?老大说了,那叫傲慢!”瘦小男人急忙纠正着。
“哦!对对对,傲慢,老大就喜欢傲慢的女人。你最好傲慢起来,不傲慢我们可不要你了,把你扔山里喂狼。”反派大汉说完,大声笑了起来。
“傲慢,当初那个瞪我的眼神呢?”光头大汉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脸:“你不是说要弄死我吗?你不是说我要下地狱吗?”
女人听完,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拼命的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离开之后,一定感谢你们,给你们钱!”
“都说了我们不需要钱,我们只需要你活着,健康地活着。哦对了,你要傲慢地活着,哈哈哈哈哈!”瘦小男人向里面走去,把手中的营养品放在地上。
“来来来,抽血了。”光头大汉从口袋里拿出针管和血袋,喃喃了一句:“傲慢女人的血,也是傲慢的,因为傲慢是从骨子里发出的。”
“抽血急什么?哥几个先玩玩,来,小表子,把三位爷伺候舒服了,说不定爷就把你放了……”
“滴!”
随着警报声响起,大门缓缓关闭,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了。
黎梦从我的怀里挣脱,准备冲过去。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你干什么?!快去救人啊,去晚了她就被……”黎梦怔怔地看着我。
“你不能去,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用力把她拉回来。
“现在不救,等着救一具尸体吗?咱们是人民警察,怎么能不管呢?你不去,我自己去!”她用力想挣脱我的手腕。
“你现在去也没有用,就算咱们能制服那三个人,能把她救出来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是金飞凤授意的,别墅里有多少人?还有什么秘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盲目冲进去救人,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我把她拉回身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可是……可是……”
“再等一晚,明天重案组和刑警队到达,咱们再救人!”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们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可是……”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看住金飞凤,他才是幕后真凶!”
我拉着黎梦,走出了密道。
一扇门,将地狱和天堂分隔。
在人的内心,也同样有这样一扇门,这扇门没有锁,始终虚掩着。
人只要迈进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离开迷宫一般的实验室,穿过七道房门,我们返回了别墅大厅。
落日染红云朵,夕阳照进屋子,这一瞬间,我突然领悟了生命的美好。
“陆管家,我一定会完成你拜托我的那件事……”
所有参加本次义卖慈善活动的人员都在屋子里,我们逐屋查看询问,他们除了神经有些紧张之外,都没事。
走廊里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走廊的另一端,最里面的房间,暂时作为了陆管家的停尸间。
推开门,陆管家平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他还是生前那副模样,直挺的淡蓝色西装,擦得锃亮的皮鞋,谦卑的态度。
若不是他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人,内心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挣扎。
床前有一把椅子,金飞凤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陆管家。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人,内心里曾经住着一个恶魔。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为陆管家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我走进屋子,绕着金飞凤的椅子踱来踱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最后,我停在他的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看过《小王子》吗?”
听我说完,他抬头看着我,双目有些失神。
“许多人了解《小王子》这本书,是因为那一段四万万朵玫瑰的故事。但这本书并不是在讲爱情故事,而是用孩子的眼光透视出成年人的盲目和愚妄,用天真的语言写出了人类的孤独寂寞,表达了对金钱关系的批判和真善美的讴歌。”我看着他,淡淡说道。
金飞凤听我说完,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就那样默默看着我,脸上毫无表情,双目也没有了往日的光。
这一刻,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慈善家,也不像一个商人。
看上去,他是一个老人。
我绕到他身子的另一侧:“玫瑰,是一朵花,即便人们赋予了它许许多多的内涵,但它终究还是一朵花。是花,就终究有凋谢的那一天,无论你如何滋养,它终究还是会凋谢。就像人一样,终究会走向死亡。”
“秦沐先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看着我,缓缓说道,最后把目光落在陆管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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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转身向门口走去。
“秦沐先生。”
他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秦沐先生,明天见。”
“明天见。”我点点头。
走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第十二章:傲慢之花
黎梦坐在床边,对着面前的墙壁发呆。
她忘不了实验室密道中那声绝望的哀求。
我们不是不救她,而是要把她安全地救出来。
这一夜,整个别墅,无人入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一阵警车的鸣笛声响起。
重案组带着刑警队,赶到了玫瑰庄园,封锁住了别墅所有出入口。
但我知道,没有人会逃,也根本没有人想过要逃。
当我们冲进那个实验室的密室时,里面住着一个女人。
眼前的画面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这里是一个地狱,却是一个被粉饰过的地狱。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味,三室一厅的格局,在大别墅里的一个小别墅。
高档的装修,蚕丝的床铺,空调电视,洒满花瓣的浴缸,化妆台上几百种高档化妆品,衣柜里全部都是奢侈品牌。整个小别墅里面所有的设施全部齐备,比很多人家的设备还要齐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
唯一的缺点是,这里没有网络,没有与外界的通讯,还有一扇永远打不开的房门。
最可怕的是,有三个恶魔会在不经意间,闯进屋子。
即使地狱再美,也终究是地狱。
女人还活着,只是眼中已经没有了光。
在别墅外,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在别墅内,她是一个试验品。
“秦队,金飞凤跑了!”
身后,一个刑警向我报告着。
“什么?赶紧去找啊!不能让这个恶魔逃跑!”
黎梦听完,当场就炸了,转身就要带着刑警去搜:“就算这个别墅是迷宫,我也要把这个恶魔从迷宫里挖出来!”
我定了定神,缓缓说了句:“不必了,我知道他在哪。”
玫瑰花开遍了漫山遍野,开遍了沟沟坎坎。微风一经吹过,浪涛滚滚,又似道道红色的闪电划过,使这花海有了灵性,也有了俏丽的动感。
金飞凤坐在花海中的凉亭里,一身白色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那支滴血玫瑰,玫瑰渗出的液体,在他胸前绽放了一朵玫瑰。
他望着花海,手里捧着一本《小王子》。
玫瑰花海旁,重案组及刑警队,远远看着凉亭里的金飞凤。
那三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都戴着手铐,被押进了警车。
我示意大家不要动,我一个人去看看。
“看够了吗?”我默默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望着一片红色的海洋。
金飞凤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玫瑰花虽然艳丽,终究有凋谢的一天。花海虽然漂亮,观众也终究只是过客,有些事情,能放在心里,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我缓缓说道。
金飞凤站起身,向我露出一个微笑:“秦沐先生,谢谢你,给我时间再看一看玫瑰花海。”
说完,他转身走出凉亭,朝警察走去。
凉亭的长椅上,有一本《小王子》。
还有一段故事……
金钱社会,有了钱,才有了根本。
金钱至上,有了钱,一切都可以将就。
爱情可以将就,亲情可以将就,友情可以将就,只要有了钱,一切都可以将就。
可有些事情不能将就,有些事情不可能将就。
男孩和女孩是一对恋人,他们离开家乡,走向大城市,去拼搏,去奋斗,为了两人的未来一同努力。
男孩去工地搬过砖,女孩是饭店刷过碗。
他们很累,但是想到未来,他们的心是甜的。
每天下班,男孩会把从工地发放的盒饭里没舍得吃的丸子递给女孩,女孩会把饭店里客人剩下的包子交给男孩。
他们挤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内,肩并着肩,幻想着未来的日子。
他们要有一个大房子,每天都能吃得上肉。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这从来都不是幻想,而是两个人的现状。
情人节到了,两人从花店进了一百朵玫瑰花,他们蹲在路边,忍着寒风,等着买花的人,一支十元。
男孩用冻得通红的手拿出一支玫瑰:“宝贝,这支送给你。”
女孩看了男孩一眼,含羞地笑着,又把玫瑰放了回去:“我有你就够了,等以后咱们有钱了,每天都买一支玫瑰插在花瓶里。”
男孩看着女孩,用力点了点头:“到那时我要送你一支玫瑰,比所有的玫瑰都要红!”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男孩凭借自己的努力,白手起家,做起了买卖。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对女孩的承诺,他要给她一个大房子,每天都买一支玫瑰插在花瓶里。
房子有了,玫瑰有了,女孩却没有了。
男孩买下了一块60亩的农场,种满了玫瑰花,在花海旁盖起一栋巨大的别墅,把房间装修的像个迷宫。因为女孩说过,将来要买一栋大房子,在里面玩捉迷藏。这是一句玩笑话,男孩却当真了。
60亩的玫瑰花海,男孩始终找不到一朵符合他标准的玫瑰。
他要一支红玫瑰,比所有的玫瑰都要红。
玫瑰是傲慢的,傲慢到让他发疯,让他陷入癫狂。
他要自己培育玫瑰,研制玫瑰的新品种。
有一天,一个来农场穷游的迷路人,敲响了这栋别墅的大门。
她想要在别墅里住上一夜。
男孩没有同意,因为这里是他和女孩的家,不允许有别人居住。
女人傲慢地抬起头,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男孩,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
男孩盯着这个傲慢的女人,在男孩的眼中,这个女人,是一支鲜红的傲慢的玫瑰。
他要用傲慢的血,去滋养傲慢的玫瑰。
最后,给她刻上一块无名的牌位。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把玫瑰庄园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老大。
老大抬头看着我,问道:“杀害陆管家的凶手抓到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自杀,没有凶手。”
“自杀?”老大平静地看着我。
“陆管家是金飞凤多年的好友,他陪着金飞凤白手起家,种玫瑰,办农场。金飞凤没有忘记陆管家的恩情,给他家人买了房子,妻子安排了工作,孩子安排了学校。陆管家欠他的,他想救人,却没有办法救人,他只能用自己的死,来告诉警方这里的秘密。”
“真是荒唐。”老大合上了我递交的报告,看着我说了一句:“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我给重案组放两周的假,好好休息休息吧。”
“老大,玫瑰庄园的事情你是不是……”我正要出门,突然回头问他。
沈若山低头玩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这一年来一共接到过四起人口失踪报案,失踪者都是女性,都是穷游失踪的,而且都在玫瑰庄园附近的农村,警察多次调查都没有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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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点点头,走出重案组组长办公室,突然眉头一皱:“四起失踪案?”
【案五】第一章:境外邮件
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
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
老大竟然给重案组集体放了两周的假期,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大吗?
明天是假期的第一天,距离放假还有最后的一个下午,只要值完这一下午的班,我就自由喽!
这个下午没什么工作,大家整理了一下前几起案件的卷宗,交给档案科的同事们归纳入库。
而我则不同,充分行使了一次重案组副组长的职权,坐在电脑前悠闲地玩着电脑里自带的蜘蛛纸牌。
我正玩得兴起,电脑右下角突然多了一个弹窗,提示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年头,邮箱的用途基本就是用来绑定一些软件,谁还发邮件啊,多半又是推销的广告。
点开弹窗,电脑界面自动为我跳转到邮箱内部。
邮件的名字:秦沐收。
知道我的姓名?看来不是群发的广告推广啊。
我没多想,滑动鼠标直接点开邮件。
邮件内容很多,一整页的乱码。不会是谁搞的恶作剧吧,这年代,用邮件搞恶作剧,真的是够低级。
我快速翻动,翻到了邮件的最后一页,一张图片慢慢升起。
图片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内容。
图片内容是一个图案。
是一个熟悉的祭坛图案。
这一刻,我的大脑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一片空白,我原本瘫坐在椅子里的身子猛地坐直。
这封邮件,是谁发给我的?!
来不及多想,我急忙起身,直接跑出重案组办公室。
“老秦干嘛去?!还没下班呢!”
身后传来江听白的大声呼喊,我来不及和他斗嘴,穿过长长的走廊,直接跑进了技侦科办公室。
“小轩,快给我查一下。”
我直接推门走进,给正在屋子里摸鱼用手机玩斗地主的小轩吓了一跳。
小轩是我在技侦科的同事,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是电脑方面的行家,是公安厅特招的技术人员,曾经是一个黑客。
当年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各种阴谋论频出,年近十六岁的小轩利用网络虫洞和死螺计算等技术,使用计算机编程入侵了美国五角大楼中央情报局的信息网络,窃取了大量资料。而后美国五角大楼的网络安全人员进行反追踪,小轩把自己IP地址留在了中东地区,全身而退。
几年后,沈若山带队踢开了他家的房门,把正在家里玩斗地主的小轩带回了警局,抓他的原因是他网络攻击了游戏后台的数据终端,给自己的账号充了几百亿的欢乐豆。
一个伟大的黑客,最后因为斗地主偷欢乐豆而被警方逮捕,想想都有些可笑。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大魔王来了呢。”小轩连连拍着胸脯,他口中的大魔王正是沈若山。
“别玩了,快给我查查。”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机,手机屏幕停留在斗地主十连败的界面,我冷笑一声:“就你这技术,再给你几百亿欢乐豆都没用。”
“秦哥,你要查什么?”他有些无奈地问了句。
“给我查一下这封邮件的发件人IP地址。”我用他的电脑登录了我的邮箱。
“没问题,两分钟搞定!”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活动了一下手指,登录了一个满屏幕代码的界面,看得我直眼花。
没一会,他回头对我说道:“这个发件人的IP在境外,东南亚地区,应该在T国。”
“能具体一点吗?”我追问着。
他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国外的黑网吧遍地都是,而且没有统一的网络公司,几乎没有实名制登记。想要精确锁定IP的话很困难,我尽力试试吧,不过秦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了,有什么进展及时告诉我,改天请你吃饭。”
他一挑眉,嬉皮笑脸地对我说:“秦哥,吃饭就不用了,给我充点欢乐豆吧。”
这人真是斗地主走火入魔了……
离开技侦科,我向重案组办公室走去,心中一直在回忆邮件中的那个祭坛图案照片。
会是谁给我发的这封邮件呢?难道是阿云?他还活着?!他孤身一人在境外,继续追查这个降头组织?
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大家正在讨论两周的假期怎么过,毕竟重案组可是全年无休的,两周的假期要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还要高兴。
“我要去爬泰山,之前去过一次,景区人挤人,而且没看到日出。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正是一个爬山的季节,我还没有买票,有想一起去的吗?”薛杭看着我们,认真地问道。
江听白连连摆手:“两周的假期就应该躺在家里,爬山多累啊,我准备下馆子,大吃几顿,最近一直吃食堂,都吃吐了。”
“你这体型,还吃啊?你也该减减肥了。”薛杭站起身,用手指捅了捅江听白腰间的游泳圈,我真怕他捅了一手油。
“我准备回母校看看我的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想回去看看,一直没有时间。”林子凡说着。
听他们对自己的假期都有安排,而且都比较充实,我缓缓伸了一个懒腰,弱弱地说着:“我和你们就不一样,我要在家睡两周,补一补美容觉。”
“黎梦大妹子,你呢?”江听白问道。
“我准备去参加一个蜡像馆的开业仪式。”黎梦笑着说道。
“蜡像馆?那有什么好看的?没看出来啊,你还喜欢这种艺术?”我随口问了句。
思路客
“这个蜡像馆是我大学的一个学长开的,这次他特意邀请我去参加开业仪式。”黎梦点点头,有些小骄傲地说道。
“学长?”我一皱眉。
“对啊,就是我在辛辛提那大学的学长,他今年才回国,准备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闲来无事自己开了一个蜡像馆,据说里面所有的蜡像都是他一个人纯手工制作出来的呢!”
“辛辛提那大学还有手工制作蜡线的专业?!”
我对此很是不屑,做蜡像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还是在什么辛辛提那大学,出国留学就为了学习做蜡像?真是有钱烧的。
“你懂什么?他厉害着呢!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黎梦白了我一眼,这副模样就像是一个追星的小女孩。
第二章:摩尔斯密码
一个著名学府辛辛提那大学的海归高材生,毕业之后竟然去做真人蜡像?还开了一个蜡像馆?
这简直就是不务正业!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别瞧不起人,我这个学长可厉害着呢!”听到我对她的这位学长有些偏见,黎梦立刻和我辩驳起来。
我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现在我倒要听听,一个做蜡像的人能有多厉害。
“他可是辛辛提那大学刑事司法专业和心理学专业双博士学位,曾帮助美国警方破获过好几起大案呢!州长更是亲自为他颁发英勇勋章,同时他也是美国警察外聘的唯一一位华人犯罪心理学顾问和犯罪侧写师!最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三十岁!年轻有为!他是我们心理学专业的名人,犯罪心理学的大神,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在我心中,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黎梦向我们介绍着这位学长的情况,介绍的这么详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为他征婚呢!
“三十岁,双博士学位,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成就,确实够厉害。”林子凡点点头,眼中露出钦佩的神情。
我一撇嘴,瞪了林子凡一眼,心想: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吹嘘的,人家再厉害,也跟你没关系。
黎梦介绍到兴起,丝毫没有领会我的神情,继续说着:“他不仅人完美,手艺更是完美!蜡像馆里的蜡像,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纯手工制作的,据说一个蜡像要制作半年以上呢!”
“蜡像做的再完美,有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完美?真能吹!”我很是不屑,冷哼一声。
“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蜡像都是世界明星,杰克逊、科比,猫王等等,而我这位学长,制作的都是普通人,是现实生活中各行各业的人!是真正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劳动者,因为劳动者最光荣!”黎梦嘟起嘴巴,向我炫耀着。
呵呵,还炫耀,人家做蜡像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男朋友,你跟着骄傲什么?但是她最后升华了一下主题,我实在是不好反驳。
“他有这么厉害?他的蜡像馆在哪?”我随口问道。
“就在临省啊,不远。”黎梦说道。
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问道:“你明天去吗?”我
“对啊,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会也想去吧?”黎梦露出一个异样的表情。
“我?嗯……我……你……你几点的车?”
“哎呦,有些人啊,表面上瞧不起人家,背地里又偷偷打听,这种人就是柠檬精。”黎梦抬高了声音,话里话外在挖苦我。
“你说什么呢?我这是以重案组副组长的身份去监督你,关心你,怕你犯错误。”我幽幽说道。
“监督我?怕我犯错误?”她一愣。
“对啊,你那个什么学长,现在是为美国佬办事,而且你们的职业又一样,都是警察。我必须要监督你,就你这智商,又崇拜人家,还不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说迷糊了,再从你嘴里套取一些政府机密,那可就完蛋了!所以我得去监督你。”我点点头,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神经病吧?!”黎梦眉头紧锁,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我和你一起去,那个啥,你买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
夜里,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始终没有一丝睡意。
并不是因为即将迎来两周的假期而感到兴奋,真正让我睡不着的,那是那一封来自于境外的邮件。
发件人是谁呢?为什么会给我发一张奇怪的图片。
那张图片和三年前的那宗跨国集团走私案有什么关联?
三年前,好兄弟阿云因为那张个诡异的酷似祭坛的神秘图案。三年后,我因为建筑公司废弃办公楼案发现场地面上的同一图案而回到刑警队。
现在,这个图案又一次出现了。
这个祭坛图案到底有什么含义?
虽然我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但是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发件人一定和三年前的那起跨国集团走私案有关,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我的好兄弟阿云。
翻身下床,我打开房间里的电脑登录邮箱,重新打开那封邮件,注视着那张诡异的祭坛图案。
如果是阿云给我发送的邮件,那么他想告诉我什么呢?还有这一对由各种奇怪符号和文字的乱码,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出现乱码的一般情况有三种,第一种是注册表文字部分设置不当,第二种是软件链接错乱,第三种是输入法文字不通。
我通过各种翻译软件将一堆乱码重新排列组合,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又联系小轩用各种计算机方法尝试翻译,还是没有结果。
我紧紧盯着屏幕中的乱码,心想:如果我是发件人,我会用什么方式在乱码之中隐藏信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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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从乱码中符号发现了一些端倪,正常的乱码符号,里面的都是一些纯黑色的方形符号,而眼前的乱码符号,却是一个个长短不一的条形符号,像是一种密码。
条形的符号……
密码……
摩尔斯密码?!
想到这里,我立刻通过网络找到了摩尔斯密码的对照表,又手动把乱码中的可以符合全部抄写下来。
进行一个一个的符号比对翻译。
翻译成文字之后,基本都是一切无法组成的单个汉子。
但随着我不断的翻译,我慢慢发现了一句话。
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暴食。
七宗罪?难道这就是乱码邮件想告诉我的线索?
七宗罪指的是天主教的七个罪过,天主教教义中提出“按若望格西安和教宗格里高利一世分辨出教徒常遇到的重大恶行”。“重大”在这里的意思在于这些恶行会引发其他罪行的发生,罪行按严重程度递减依次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和暴食。
天主教,奇怪的祭坛图案,降头术,南洋……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第三章:绿皮火车
“啤酒饮料矿泉水了嗷,花生瓜子烤鱼片了嗷,大哥,把腿收一下……”
黎梦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稻田,连绵起伏的山岗,缓缓流淌的小溪,目光有些失神。
我也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不远远去的景色,大口吃着手中的泡面。
“现在交通这么便利,高铁又舒服又快,只要两个小时,为什么偏偏要坐绿皮车呢?绿皮车一共要六个小时的路程呢!”我捧着泡面桶,连汤带面的全部吃进肚子。
“我小的时候,在临市读寄宿中学,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坐着绿皮车去上学,放假一个人坐着绿皮车回家。我喜欢这种车厢微微晃动的感觉,而且每次看见绿皮车,我都会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真好呀。”黎梦依然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说道。
“你小时候胆子还挺大的啊,敢一个人坐绿皮车。”我也看着窗外的景色,但我没有回忆起我上学的时候,却回忆起了我小时候在路边偷偷烤玉米的时候。
那天我在路边烤玉米,刚刚把火点起来,就被村长抓住了,批评教育我不许在野外放火,回家我爸又给我一顿踢。
“那时候我父母上班,没有时间接送我,所以我就一个人坐绿皮车,我的胆子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黎梦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落寞地说道:“可是现在再怎么坐绿皮车,也找不到小时候的感觉了。”
绿皮火车是一种情怀,夹杂着一次次的离别与重逢。
黎梦把气氛弄的有些伤感,没想到这样一个疯婆子还有这么文艺伤感的一面,我刚要打趣几句,耳边却响起了非常不合时宜地秃噜泡面的声音。
黎梦大口吃着泡面,模样十分狂野,颇有一种绿林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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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美不过三秒。
“你吃完了是吧?那这个卤蛋我吃了。”黎梦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同意。
“我没吃完呢!卤蛋咱们说好一人一个……”我话还没说完,黎梦就把我的那份卤蛋用叉子叉进自己的泡面桶里。
“你这饭量,真是惊人。人家小姑娘都是只能吃进去一半,再看看你,还要吃我的一半。”我赶紧端起我的泡面桶,我怕一会面也没了。
黎梦不想和我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眼下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把手中的食物消灭掉。
也是,我再怎么说,她也不会把卤蛋还给我。
“来人啊!抓小偷!”
我正在心疼自己的卤蛋,车厢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急切的呼救声。
抓小偷?!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毕竟三年治安科不是白待的。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泡面,站起身,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车厢前面,一个女人双手紧紧抓住一个男人的手臂,用力拽着他。
“你说什么呢?!碰瓷是不是?我告诉你,说话要讲证据!”男人满脸无辜,用力挣脱着女人的束缚。
这套话术有点耳熟,我在治安科抓小偷的时候,总能听见小偷这么辩解。
两人不断拉扯,周围人也只是投去看戏的目光,没有一个人起身帮忙。
“你给我放开!”男人用力推搡,女人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这一番动作,把一旁的小孩吓哭了,让整个车厢的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有胳膊有腿,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小偷?!”我快步走上前去,嘴里幽幽说道。
“哎呦,你谁啊?想当英雄是吧?!”男人斜眼看着我。
下一刻,我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反手别在身后,将他牢牢控制住,问女人:“是他偷你的东西吗?”
女人连连点头,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就是他,他偷了我的钱包!”
“我告诉你!别血口喷人,怎么?仗着人多就可以欺负人是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钱包了?!”男人很是不耐烦,手臂虽然被我控制着,但丝毫不影响他演戏。如此一来,他还可以给自己按一个受害者的身份。
“大家都看看,这两个人是一伙的!诬陷好人,还打人!你以为你们人多就了不起是吧?我没偷没抢,你别想屈打成招!”他故意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龇牙咧嘴的嗷嗷直叫,这人的演技,目前来说是我见过的小偷中最好的。
我一手扣住他的小臂,一手伸进他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女士钱包,问他:“这钱包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在我的口袋里,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大家都来看看啊,这是明抢啊!”男人大呼小叫,引来车厢里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相互之前窃窃私语,甚至在车厢另一端的人也走过来围观。
唉,这群人只知道看戏,倘若要是有人出手帮忙,或者去把乘警叫来,都能让我省些口舌。
“同志,你别听他的,这钱包就是我的!”女人站起身,抢着说道。
我没理她,拿着这个女士钱包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这个钱包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我就喜欢粉色,怎么了?谁规定男人不能用粉色的女士钱包?!”男人抬高了嗓门,说的理直气壮,也许他入戏太深,真的把这个钱包当成是自己的了。
“那好,我现在正式拘捕你!因为你携带毒品!”我向男人出示了警察证,接着打开钱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颗粒。
“毒品?!”男人突然懵了,睁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小袋子,虽然他没见过毒品,但这些红色的小颗粒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警察同志,这钱包不是我的!是她的,她有毒品,我没有!”男人彻底慌了,携带毒品可是大罪,他接连否认。
女人也懵了,自己的钱包里怎么会有毒品?
“所以,你承认这钱包是你偷来的了?”我冷笑一声。
“啊这……”男人看着我,无奈地低下了头。
第四章:碎碎念
男人这下彻底慌了,也顾不上和我继续演戏,矢口否认,一个劲的解释。现在的他,一心只想洗清自己携带毒品的事情。
盗窃和携带毒品哪个罪刑更重,他还是很清楚的。
“什么情况?!”
很快,两名乘警在一名乘客的带领下,匆忙赶到了我们所在的车厢。
“他偷了这位女士的钱包,人赃俱获,他已经承认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向乘警出示了一下证件,接着把男人交到乘警的手里。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淡淡说道。
乘警同我握了握手,把还有些发懵的男人带走了。
男人边走边向乘警解释着:“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毒品!那个钱包里的东西和我没有关系,真的!你相信我!”
我看着小偷被带走的身影,心想:这个小偷,真是智商捉急。
“以后出门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特别是贵重财物。”我把钱包还给女人。
女人木讷地点点头,接过钱包,还在极力向我解释着:“警察同志,那毒品不是我的。”
“我知道那东西不是你的,况且那些根本也不是毒品,只是一些干燥剂而已。”
我微微一笑,我抖了抖手,从袖口里拿出剩下的半包干燥剂。
“哇,警察叔叔会变魔术呀!真厉害!”刚刚被吓哭的小朋友看着我,拍着巴掌十分兴奋地起来。
笔趣阁
“小朋友说的没错,警察叔叔会变魔术哦。”我蹲下身子,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这是警察叔叔奖励你的棒棒糖,吃了这个糖,你就会变得非常聪明非常勇敢。”
“谢谢警察叔叔,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抓坏人。”小朋友接过糖果,十分高兴地说着。
刚刚这个小偷的行为把小朋友吓坏了,我需要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幼小心灵,并且告诉他,警察一直在他身边守护着他。我们在与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对受害人进行心理辅导,有时候你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秦大警官不愧是从治安科出来的,抓小偷就是厉害。”
我刚回座位,就听见黎梦发出一声由衷地“称赞”。
“低调,低调。”我摆了摆手,学着江听白的口吻说道。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准备继续享用我的泡面,可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我泡面呢?!”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泡面桶,里面只剩下了一些面汤。
“嗝——”
坐在我对面的黎梦,用手捂着嘴,偷偷打了一个饱嗝。
“我靠,你也太能吃了吧?!”
她的饭量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要不……餐车再买两份盒饭吧……”她看着我,弱弱地说了句。
随着绿皮车缓缓停下,六个小时的车程,终于结束了。
这六个小时真的是煎熬,坐得我腰酸背痛,比我在治安科值班时还要难熬。
黎梦的精神状态倒是非常好,估计是心想马上就能见到那个完美的学长了,心情有些激动。
我看着她的样子,一撇嘴,心中已经脑补出她犯花痴的模样了:“学长就是最完美的人!学长是我的偶像!”
“都说了不让你来,你死皮赖脸非要来,才六个小时的车程就把你弄成这样。像你这种老年人,就应该在家卧床休息。”黎梦不断催促我加快脚步,她快步走在前面,边走边说。
走出火车站,躲过几个在火车站门前等活司机的穷追不舍,我们来到马路边上。
“你学长什么时候来接咱们啊?”我站在路边,哈欠连天。
黎梦一愣,诧异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谁说他要来接咱们了?”
“他邀请你来参加蜡像馆开业仪式,不亲自来接你?”我很是疑惑。
“蜡像馆明天就要开业了,他应该在忙店里的事吧。接站就不麻烦他了,反正又没多远,咱们打车去就好了。”黎梦笑着说道,伸手去拦出租车。
“黎梦,我比你大几岁,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虽然学历没你高,但我也在社会摸爬滚打好几年呢!有些话啊,我得跟你说说,给你提个醒。”出租车上,我开始对身边的黎梦碎碎念。
黎梦看着我,强忍着笑意说道:“怎么了警察叔叔?唐僧附体了?”
我没理他,继续碎碎念:“虽然你那个学长我没见过,但是听你介绍了一下,感觉挺完美的。但是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在一方面优秀,另一方面不可能也优秀,特别是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这不是学校里能学到的。就好比现在这件事,他竟然让你自己打车过去,这个行为就非常地减分。邀请自己的学妹来参加开业仪式,都不来火车站前接站的吗?!这也太不细心了,虽然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小事上足以见人品。你这个学长啊,我觉得不靠谱,至少对你的关心不够,这种人做朋友可以,以后千万不能和这种人结婚。”
我分析得头头是道,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边说边点头。
黎梦不以为然,满不在意地说道:“我觉得挺好啊。”
“好什么啊?!多不细心啊,一点也不关心你,明知道你大老远过来,坐了一天车,还要自己打车。反正我觉得不靠谱,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来接站。”我一撇嘴,喃喃说着。
黎梦悄悄看了我一眼,把脸转向窗外,偷偷笑着。
出租车停靠在路边,眼前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门市,牌匾上写着“谷枫真人蜡像馆”,其中一个字还罩着一块红布。
我们刚下车,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穿浅蓝色细格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又略带华美。
他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不失温柔。特别是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不透露着高贵与优雅。
“谷枫学长!”
第五章:谷枫蜡像馆
这个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只能用高富帅来形容。
他无论从长相上还是气质上都是没的说,就连我一个男人都十分欣赏他。
“谷枫学长!”黎梦朝他摆摆手。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向我们这边看了看,接着露出一个甜美且略带震惊的笑容向我们走来。
“小梦,你到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啊。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男人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都把我忘了呢!”黎梦笑着说道。
“哪能呢,不过现在要是在街上遇见你,我确实都不敢认了。小梦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变化也太大了,话说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学校,这一晃都好些年没见了。”
“是啊,有将近四年了吧!”
“没错,四年多了。”
两人站在门口聊个没完,他们就没发现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吗?我就说这个男人不靠谱,把客人晾在一边。
好在没多久,男人发现了我,笑着问道:“这位是……?”
“他啊,他是……”
黎梦正要介绍,我立刻上前一步,抢着说道:“我叫秦沐,是小梦的同事兼上司。”
男人满脸笑容,十分热情地和我握了握手:“我叫凌谷枫,是小梦的校友。”
“凌先生你好,我经常听小梦提起你,说你年轻有为,这次提起你开了一家真人蜡像馆,我也比较喜欢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东西,所以就不请自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我露出一个十分热情的笑容,开始了招牌的商业互吹。
凌谷枫急忙笑着:“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能不欢迎呢!大家别站在外面了,进屋坐坐。”
说完,凌谷枫转身打开门,邀请我们进去。
我和黎梦跟在他的后面,我在黎梦耳边讪讪说了一句:“原来你叫小梦啊。”
黎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下意识准备对我的小腿踢上一脚,只是碍于在凌谷枫眼中的形象问题,决定暂时放我一马。
走进屋子,眼前的景象属实吓了我一跳。
这个真人蜡像馆,简直就是一个在房间里的微型世界,里面的真人蜡像栩栩如生,仿佛就是真人被定格在某一时刻一般。
正的如黎梦所说,里面的真人蜡像全部都是现实中各行各业的人,他们的服饰会让你感到亲切,只是面孔会让你感到陌生。因为他们的脸都很奇怪,所有蜡像的长相都极其相似,所有的蜡像就像是有血缘关系一般。
“因为我做的蜡像都是普通人,如果把脸部做的比较真实,很难保证在现实生活在没有与蜡像对应且长相接近的人,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就把他们的脸做的统一了一些。”凌谷枫一边带我们参观,一边讲解道。
跟在他的身后,我们继续参观着这个房间里的蜡像世界。
这里就像是一个社会,各行各业的真人蜡像保持着他们对应的姿势,而且还有与职业对应的服装以及配套的场景。让你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样子,一点也不违和。
就比如我眼前的是一个拿着书本的女教师蜡像,蜡像的背景是一个教室。讲台下面还有一名穿着校服,坐在椅子上认真听课的学生蜡像。
还有我身后的一个穿着白衬衫黑短裙,坐在办公室里优雅地喝咖啡的女性白领蜡像,她对面则是一个坐在电脑前努力工作的员工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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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双手持着大扫帚,弯腰做马路清洁的环卫工人蜡像、在医院里为病人治疗的医生和病人蜡像、在后厨颠勺的厨师蜡像、站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蜡像……
所有人都保留着独特的职业气质,他们定格的瞬间同样鲜活。
这一个个蜡像,真的是巧夺天工。
但联想到做这些蜡像的人是这位高富帅凌谷枫学长,我突然觉得这些蜡像也就那样,没什么好的。
我酸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也太厉害了,早就听说你会做蜡像,今天见到,竟然做的这么栩栩如生!”黎梦看着眼前的真人蜡像,由衷地赞美道。
“还好啦,一点兴趣爱好而已,照真正的大师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凌谷枫笑了笑,十分谦虚地说道。
“学长,你做一个蜡像需要多久啊?”黎梦问他。
凌谷枫想了想,缓缓说道:“一个蜡像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吧,就是配套的背景和场景需要多花一些时间。”
他们聊天我也插不上什么话,反正我知道凌谷枫在凡尔赛。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3D打印一样可以用于蜡像制作,还有倒模的方式,方法多着呢。
“学长,这些都是你手工做的吗?”黎梦继续问道。
凌谷枫点点头:“都是我手工制作的。”
“哇,学长你真厉害!”黎梦立刻化身小迷妹。
我轻笑一声,心中喃喃道:切,现在有这么多方便的办法,偏偏要用手工,真是笨,一点都不会时间管理。把省下的时间做点别的事情,不好吗?
“我的目标是把三百六十行中各行各业的人都做一遍,这几年一直在做,一共做了大约五十几个。然后因为工作原因,中间休息了几年,今年我准备重操旧业,继续完成我的目标。今年刚刚做了三个蜡像,明显感到有些生疏了。对了小梦,我的蜡像馆里还缺少一个警察身份的蜡像,改天你有时间,我请你来做我的模特吧。这次我不会再把五官做成统一的,就保留你的样子。”凌谷枫看着黎梦,温柔地说着。
“那怎么能行,这里都是完美的真人蜡像,怎么能用我的样子呢?我又不完美,不能做警察是代表。”黎梦委婉地拒绝着。
凌谷枫笑着,上前几步,站在黎梦面前,痴痴地看着她,柔声说了一句:“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完美的。”
黎梦低下头,下意识躲闪着他的目光。
“咳咳!”我站在一旁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眼前有些暧昧的气氛。
凌谷枫立刻回过神来,带着我们继续参观。
黎梦也有些尴尬地理了理耳边的发丝,不觉间脸上浮现一丝红润。
第六章:心理学顾问
真人不可能一动不动,即便有人能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也会散出代表生命的光。
他的眼睛确实散着光,只是你举起火把,融化的却是蜡像……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我犹豫了一下,厚着脸皮问道。
其实我不饿,我就是单纯的想打断一下两人在我面前你侬我侬的样子。还有,这个叫凌谷枫的学长一看就不像好人,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用自己英俊的长相和儒雅的气质哄骗了多少小姑娘。
虽然黎梦和我就是同事关系,是纯粹的革命友谊,但我作为她的上司,我必须要阻止一下,不能让她中了美男计。
黎梦听我说完,有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毕竟我和凌谷枫是第一次见,我这句话明摆着是让他请客吃饭。
凌谷枫转头看着我,依旧是儒雅的笑容,他的眉梢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双深邃的眸子很容易就看穿了我的内心。
这一刻,我才明白,心理学的博士学位不是白拿的,他的那双眼睛就像一颗钉子,深深钉进了我的身上,同时看穿了我的一切。
在他面前,任何细微的心思都逃脱不掉。
“你没吃饱吗?”黎梦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从她很是诧异的眼神来看,很显然,她没有看穿我的心思,看来她的心理学是白学了。也是,她现在正在犯花痴,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我……没吃饱……”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顺着自己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继续编下去。
“两份盒饭三桶泡面你说没吃饱?!”黎梦认真地看着我,直接抬高了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我盒饭里的肉都被你吃了!泡面里的卤蛋也被你抢走了!你……”我立刻反驳道,我要把黎梦在火车上的罪行全部都说出来。
凌谷枫笑了笑,缓缓说道:“附近有一家咖啡厅,点心也不错,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好呀好呀,快走吧!”我连连点头,第一个走出门去。
黎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谷枫,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哈,他就是这样,他……”
凌谷枫打断了黎梦的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事,正好我也想喝一杯咖啡。”
走出蜡像馆,凌谷枫把我们带到了隔壁一条街的一家咖啡厅,咖啡厅的名字叫“假日咖啡厅”。里面人不多,环境也很好,搭配音量十分合适的轻音乐,让人进门就有一种想在这里坐一会的冲动。
我们选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和黎梦坐在一起,凌谷枫坐在我们对面。
没一会,一个系着黑色围裙的服务员走过来:“几位想喝点什么?”
“我要一杯手磨咖啡,不加糖。”凌谷枫点完,用极具温柔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黎梦,轻声问道:“小梦,你还是卡布和草莓布丁吗?”
黎梦看着凌谷枫有些惊讶,随即点了点头。
“秦先生,你想喝点什么?”凌谷枫问我。
“我也要一杯卡布和草莓布丁,多糖!”我朝服务员说道。
“好的,几位稍等。”
黎梦看了我一眼,诅咒了一句:“多糖,胖死你。”
我一撇嘴,没理她。
“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喜欢卡布和草莓布丁,这么多年来,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凌谷枫笑着和黎梦聊起了大学时光。
“这些你还记得呀。”
“那当然了,每次在图书馆看见你,你的桌上永远是一杯卡布和一份草莓布丁,还有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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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了往事,两人有说有笑,我坐在旁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简直太尴尬了。
我开始有些后悔决定和黎梦一起来参加什么开业仪式,要不我现在一定在家舒舒服服地躺着呢,哪需要来这里受这份尴尬罪。
他们的交流,我真的是一句话也插不上,这可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正当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加入这个话题讨论的时候,凌谷枫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向我们微微表达了一下歉意后,接起电话。
我能隐约听见电话那边有一个说英语的男人,凌谷枫也用十分纯熟的英语和电话里的人交流着。
我英语不好,只能零星听懂几个单词,具体的内容无从得知,但是我听他们反复提起了一个单词——警察局。
凌谷枫接连说了几声OK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小梦,秦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失陪一下,工作上有些事情要忙,那边催的挺急。两位稍坐一会,我就去隔壁桌,马上就回来。”
“没关系学长,你先去忙吧,工作要紧。”黎梦很显然是听懂了他们英文的交流内容。
“失陪了。”凌谷枫站起身,向我们再次表达歉意之后,一个人走到了不远处的隔壁桌。
凌谷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平板电脑,自动连接了这家的无线网络,戴上耳机,双手简单敲打了一下键盘,开启了视频通话。
他说的依旧是英语,我依旧听不懂。
“他说的是什么啊?他在干啥呢?”我轻声问着身边的黎梦。
黎梦向我解释着:“他现在正在帮美国警察做一起刑事案件的犯罪心理侧写。”
哦,就是和黎梦一样,是个犯罪侧写师呗。
“你说他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帮美国佬的警察做侧写师呢?难道美国没有侧写师?”我又问着,这次我问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因为他的专业技能过硬呗,在这个领域是佼佼者。而且他已经加入了美国籍,现在是一位美籍华人,目前在美国州警察局做顾问。”
我瞥了一眼在一旁的凌谷枫,喃喃着:“连老祖宗都不认了,这种人真不行,没种。”
黎梦听我说了这么一句,急忙用手肘撞了我一下:“你小点声,别被人家听见,多尴尬啊。”
“我说的是事实啊,再说了,他戴着耳机呢,听不见。”
我端起咖啡杯默默喝了一口,双眼一直盯着凌谷枫……
第七章:失踪案
“我跟你讲,我这个人看人可准了,他就是一个笑面虎,你自己注意点,小心他对你图谋不轨。”我大口吃着桌上的草莓布丁,装作满不在意地说着。
“我知道你酸了,你就是羡慕嫉妒恨。”黎梦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
话说我有酸的那么明显吗?
被她一语道破了心思,这下让我有些尴尬,急忙转移了一下话题:“凌谷枫和美国警方聊什么呢?你给我翻译翻译呗。”
黎梦简单听了一下,随口给我翻译道:“他正在和美国警方沟通案情,帮助他们做犯罪侧写,就这么简单。”
“他说的这么快你都能听得懂,英语不错啊。”我没话找话。
“毕竟在国外读书,不会英语怎么行?”
“其实我英语也不错,就是长时间不用了,有些生疏而已。”
“you are a fool (你就是个笨蛋)。”
黎梦突然说了一句英文,语速很快,我没听清,其实我听清了也听不懂。
“你说的什么?”我忽一皱眉,问她。
她笑了笑:“好话不说二遍。”
“切~不说就不说。”
我们闲聊了几句,凌谷枫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工作,回到我们对面的座位上。
“我家就在附近,大家一会去我家坐坐吧,今晚我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家有三间卧室,晚上可以住我家。”凌谷枫十分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又看了看黎梦:“咱们老同学也好久没见了,我开一瓶红酒,咱们晚上好好喝几杯。”
没等黎梦开口说话,我急忙抢先说道:“不麻烦了!凌学长也忙了一天了,怎么好意思呢?今晚就不打扰了,明天蜡像馆正式开业,凌学长今晚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带着黎梦在附近逛一逛,晚上找个宾馆就好,等你明天忙完了,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你有病啊,谁要和你住宾馆?!”黎梦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想什么呢?开两间房,再说了,又不是没住过一间。”我诧异地看着她,淡淡的说。
“你你你,你别乱说,谁跟你住过一间房?!”
若不是现在凌谷枫在场,她一定会暴揍我一顿。
凌谷枫听我说完,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他看了看黎梦,又看了看我,很是平静地说道:“那好吧,等明天开业之后,咱们再好好聚聚。稍后我还要帮美国警方整理犯罪侧写的资料,就不留两位了。”
我们一同走出假日咖啡厅,简单道别了一下,凌谷枫就离开了。
“你刚才胡说什么呢?!话说你为什么总和谷枫学长作对?!你是不是故意的?!”黎梦被我气疯了,强忍着踢我的冲动。
“我这是在保护你,我一看那个学长就不正经,还要约你去家里喝酒,一看就没安好心。你注意他看你的眼神了吗,色眯眯的,一看就是对你有所图。你就偷着乐去吧,这次我陪你来了,要不你禁不住诱惑被他请到了家里,多危险啊!”
要比嘴皮子,我还没服过谁,此时赶紧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黎梦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说了句:“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我做刑警这么多年了,看人还是准的,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吃!被你气饱了!”黎梦没好气地说道。
“走吧,带你吃大餐!”
黎梦眼睛眨了眨,不屑地说了句:“行吧。”
真是个吃货。
这个城市我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寻找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餐厅。
路过一个当地的公安局,出于职业原因我下意识朝公安局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上班还没上够啊,放假还想着单位。”黎梦在我身边淡淡说了一句。
“你看。”我朝黎梦使了个眼神,让她向公安局门口看去,门前的墙边坐着一个妇人,一个劲地抹眼泪。
在公安局门口抹眼泪?
“走,过去看看。”
这种事情对于黎梦女侠来说,即便我不说她也会主动过去问问情况的。
“大娘,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和黎梦走到妇人身前,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妇人揉了揉哭得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们:“我闺女丢了……”
“闺女丢了?走丢了?赶紧去里面报警啊,让警察帮你找,你一个在这哭什么?”黎梦立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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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们说了,说了好几遍了,他们不管,也不帮我找……”
妇人摇摇头,颤声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妇人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岁左右,她的闺女应该在二十多岁接近三十的样子。我身为一个刑警,多年侦破的都是凶杀案,听到这里,我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什么?!警察不管你?!我进去跟他们说!”黎梦听完,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要冲进公安局和他们理论。
我急忙拉住黎梦,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人口失踪案公安局不可能不管,还是进去先问问情况吧。
正在我思索间,黎梦直接闯了进去,我赶紧扶起妇人,跟着黎梦走进公安局。
妇人哭得身子有些发软,我搀扶着她原地缓了好久才慢慢走进公安局的大门。
走进大门,黎梦的暴脾气已经和一楼大厅的接警人员高声理论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管?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警服和头顶的国徽吗?!”
“你是哪位啊?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管?!我告诉你,你现在涉嫌扰乱社会治安,妨碍警方工作!”
看来他们沟通得并不愉快。
我给妇人安排了一个座位,上前去劝架。
“这位同志,这位大娘在门口哭了好久了,你们怎么不管一下?”我淡淡的说。
“你又是谁啊?”接警的警员被黎梦弄得心情很差,没好气地问我。
“你别管我是谁,这位大娘报警,说自己闺女丢了,你们就应该立案侦查,帮助大娘把闺女找回来。”
“你不在公安局上班,你不懂!”年轻警察没好气地说道。
第八章:雷神
“你不在公安局工作,你不懂我们的程序!”
听接警的年轻警察说了这么一句,黎梦差点没笑出声来。
“那你说说你们的程序呗,我们也行使一下公民的监督权力。”黎梦笑着说道。
年轻警察清了清嗓子,十分正式地向我们说道:“对于这位大娘的事情,我们公安局在接警之后第一时间就立案了,并且给她开具了受案回执。但是人口失踪案不是那么容易侦破的,你以为这些写小说啊?还是电视剧看多了?我们破案需要不断的调查、走访,还要查监控一类的。具体的情况我们已经跟大娘解释很多次了,但是她根本不理解,一口咬定我们不管。”
年轻警察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很是无奈。
他说的没有错,人口失踪案相比来说,比凶杀案更难侦破。凶杀案现场会留下线索,而人口失踪案就像是人间蒸发,如果是当事人特意躲避,更是难以查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给我看看你们的立案材料,还有调查进展情况吧。”我认真说道。
年轻警察看了我一眼,先是一愣,继而义正辞严地向我解释着:“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警方的内部资料,虽然你有监督权,但是你无权知晓我们案情进展。”
这个小警察,有点意思,黎梦站在一旁看戏,除了偷笑,什么也没说。
我面带微笑地向他出示了警察证,我的警察证是公安厅为重案组重新定制颁发的,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警察证一样,但是上面会特别有特别明显的重案组标识。
“我是重案组秦沐。”我淡淡的说。
年轻警察看了一眼,直接愣住,声音有些发颤:“重案组?就是那个破获连环杀人案和密室杀人案的那个重案组?!”
我点点头:“是的。”
年轻警察见我承认,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你就是重案组组长沐神了?!”
“什么沐神?”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谁不知道重案组啊!我们特别崇拜重案组,私底下都管重案组组长秦沐叫沐神!”年轻警察十分激动。
沐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洗澡的神呢!哈哈哈。
“别这么说,重案组是一个团队,不是靠某一个人破案的,而且我只是副组长,不是组长。你刚入职不久吧,你现在要改变一个观念,我们人民警察,是一个集体,是团队,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者。”我笑着说道。
“是!沐神!”年轻警察听从我的教诲,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这回能给我看一下人口失踪案的案情进展情况了吗?”我笑着问他。
“能能能!当然能,不过这个案情进展资料需要等刑警队回来,他们现在去抓人了。”年轻警察说完,拿出手机,偷偷和我自拍了一张。
没一会,一个男人走进屋子,大声呵斥着:“把他带进去,一会我要亲自审讯!他娘的,抢人东西,还敢把人打进了ICU?!他娘的!我告诉你,老子要不是穿着这身衣服,也把你打进ICU!”
紧接着,几个便衣警察押着嫌疑人穿过大厅,向审讯室走去。
“沐神,这个就是我们的刑警队代理队长,姓雷,我们都叫他雷神,脾气爆得很。”年轻警察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为什么是代理队长?”我悄声问着。
“刑警队长半个月前去抓犯人,被犯人伤了,现在在医院养伤呢……”年轻警察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服,很是感慨。
警察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他们独自面对危险,把安全交给大家。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我看了看这个叫雷神的刑警队代理队长,他从大厅的角落里拿出一片矿泉水,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他看上去有些沧桑,估计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但是满脸的胡子如杂草一般丛生,有些微长的头发向后背去。穿着一件皮夹克,叉着腰站在大厅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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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年轻警察急忙叫了一声,招呼他过来。
雷神喘着粗气走上前来:“怎么了?”
年轻警察笑着说道:“这位是重案组的,想查一下前几天的人口失踪案。”
听到这里,我茫然地看了看这个年轻警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正在休假,路过这里来见到一个妇人在门前哭,进来简单问一下情况而已。人口失踪案,论辖区应由当地警察立案侦查,论等级,也算不上是重案,更不会交给我们重案组。
年轻警察这么一说,颇有一种我们来抽查当地刑警队工作一样,把我们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况且我们也没有全力来检查工作啊!唉,情商还是有待提高。
“重案组?”雷神抬眼看了我一下。
“对对对,就是那个公安厅直属的重案组!接连破获连环杀人案和密室杀人案的那个重案组!”年轻警察没有注意我和雷神两人的神情,语气十分兴奋,自顾说道。
“有事?”雷神十分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每个省都有公安厅,现在我们在外省,从编制上来说我们无权插手,而且我们接案更是由公安厅发布任务给沈若山,沈若山再交给我们。现在我们跨地区,跨编制插手,颇有一种强龙来压地头蛇的感觉。
总之,现在我们之前的情形有些微妙。
“重案组也管人口失踪案了?而且还是跨省调查,真是辛苦,那你就赶紧为重案组的两位领导调档案啊!”雷神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是不是,雷队你误会了。”黎梦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急忙解释着。
“是!”年轻警察不合时宜地高声应答着。
“那就辛苦重案组的两位领导了,我现在要去审讯,重案组的两位领导要不要一起?”雷神十分不屑地说道,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火药味。
第九章:破案竞赛
雷神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失陪,就离开了。
这个没眼力见的年轻警察还没有看懂我们之间已经的尴尬,依然独自沉浸在能见到重案组两位大神的喜悦之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感到有些进退两难,这起人口失踪案我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管吧,我们也不可能留下来帮忙找人。不管吧,事情闹到这一步,而且身后的大娘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很快,年轻警察帮我们用电脑登录了当地公安局的内部网站,查到了这起人口失踪案的相关资料。
资料上显示,失踪人为张某,女性,二十六岁,职业是公司职员,于六天前晚上下班之后离奇失踪,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时,是她在一个公交站门前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共享单车的GPS显示,她骑行了两个公交站就下车了,之后便消失在了监控视频里。按照路线来看,行动轨迹符合她下班回家的路线,她是一个人租房子住,公司联系不上她,这才报警,而我们也第一时间立案侦查,同时通知了她的家属。”年轻警察向我们说起了案发经过以及进展情况。
“这么多天了?一点线索也没查到吗?”黎梦有些诧异地问着。
年轻警察摇摇头:“我就是一个接警员,侦破案件的事情归刑警队,这些我也是听雷神说的。”
我点点头,让黎梦和大娘仔细交代一下警方立案之后的侦破工作,当然对侦破细节是保密的。由于我们是帮助大娘进来问情况的,所以大娘很是信任我们,经过黎梦的耐心劝导,大娘抹着眼泪离开了。
“破案进程还是要加快啊,已经快一周了,她生还的可能……”我摇摇头,长叹一声。
这时,接警的电话响了。
年轻警察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坐下接听电话:
“你好,110,请讲。”
“嗯,嗯,好的,请不要着急,具体地点请说一下。”
“嗯,我们相信你,嗯,好的。”
“你讲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我们会尽快赶到现场。”
年轻用十分标准的接警规范用语沟通着,记录下报警人的信息以及提供的地点后才挂断电话。
他抬头看着我:“沐神,有人在湖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现在去通知雷神。”
很快,雷神带着一队刑警走出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让他对口供签字,整理材料提交法院,走司法程序。走,咱们去出现场!”
几名刑警手里提着勘查现场的工具走出公安局,发动车子。
雷神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随后停下脚步对我说道:“重案组的领导,有案子了,一起啊?”
想当年我在沈若山手下也是一个暴脾气,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特别是那三年治安科的经历,已经让我养成了与世无争的心态,对我来说,摸鱼划水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事情。现在的我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只要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
“不了不了,我一个编外人员就不参与了。”我笑着说道。
雷神听我说完,随即冷笑一声,又高声说道:“重案组的领导不愿意帮忙,接下来就靠咱们自己了,出发!”
“这人怎么说话呢?!阴阳怪气受的什么教育!”黎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发了一句牢骚。
“都说重案组是全省乃至全国的警队精英,我一直都想领会一下重案组到底有什么本领,大家都是刑警,非要搞什么重案组,在警队搞特殊,划分出三六九等,真是没意思。”雷神十分不屑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往外走。
“你这话什么意思?!”黎梦很不服气,高声说道。
“我就是不服!我就不信重案组的人都是三头六臂!”雷神边走边说。
“你想比试一下吗?”黎梦朝着雷神的背影说道。
“好啊!咱们来比试一下,各自侦查,案情资源共享!谁先抓到凶手,谁就赢!”雷神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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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个疯婆子,激将法这么有效吗?
这本就是一场没有必要的竞争,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输赢,在重案组每天的工作已经够累的了,好不容易放假,我可不想继续给自己加班,而且这种加班对我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更何况,这场竞争根本不公平,他们人多,可以用人海战术,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个竞争把重案组正在休假的其他人都叫回来。
“雷神言重了,破案是我们身为人民警察职责所在,更何况是凶杀案,怎么能用这种竞争破案的方式,岂不儿戏?”我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婉言拒绝了他的比赛邀请。
“秦沐,你怕什么?跟他比试一下,他也太狂妄了,竟然瞧不起重案组!”黎梦被一个激将法彻底弄生气了,很是气愤地说道。
我看着她,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可她根本不理我。
“为了给你们点动力,咱们设个赌局吧。”雷神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诡笑。
“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黎梦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立刻问他。
“你们赢了的话,我给你们重案组磕三个响头,承认你们厉害,从今以后我为你们重案组马首是瞻。我要是赢了的话,考虑到重案组的面子,也不用你们磕头,就站在我们这个公安局门去,鞠躬承认重案组徒有虚名!怎么样?!”雷神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微笑。
“雷神言重了,人民警察怎么能又磕头又鞠躬的,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拜会。”我笑着摇摇头,拉着黎梦准备离开。
“慢走,不送!”雷神抬高了声音。
谁知黎梦一把挣脱了我的手腕,几乎跳起来说道:“赌就赌!我要看着你磕头!”
“好!一言为定!我刑警队的一切资源你们都可以调用!”
要说现在最兴奋的就是那个负责接警的年轻警察,看着雷神和沐神正式PK,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十章:湖中沉尸
我这次就不该来参加什么蜡像馆的开业仪式,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被卷入这场奇怪的破案竞赛。
不过这个雷神也真的是欺人太甚了,话里话外都是对重案组的不屑和对我们两人的讥讽,就算我再与世无争也忍不了,一个男人骨子里的好胜心让我无法拒绝这场赌局。
但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这是一场几乎必输的赌局啊。我们只有两个人,不,只能是一个半人,黎梦……怎么说呢……唉……
术业有专攻,她的长项不在刑侦方面啊!
“你是不是忘了明天要参加你谷枫学长的开业仪式了?”我无奈地看着黎梦,提醒她。
黎梦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次之行的目的,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忘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再一次怀疑她是不是走关系进入的重案组。
黎梦想了想,突然看着我:“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们还有谷枫学长这个外援啊!”
“他?”我一皱眉。
“你不知道吧,他不仅精通犯罪心理学和刑事司法,对刑侦和法医也比较精通!”黎梦说道。
看来这个凌谷枫还是个多面手,还真不能小瞧他。
虽然雷神许诺刑警队的一切资源都可以调用,但是用起来怎么说也是不顺手,我得想个办法把老狗叫过来,他对假期的安排就是每天吃吃喝喝,在家闲得很。
“雷神,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门外传来一个刑警的声音。
话不多说,先去出现场吧。
走出公安局,雷神给我和黎梦安排了一辆警车:“小刘,这两位是公安厅的重案组成员,本次来借助我们破案。”
“是!”那个叫小刘的警员应答了一声,让我们坐他的车去案发现场。
这个赌局只有我们和雷神知道,雷神手下的刑警都不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会为了帮雷神赢而故意偏袒。
其实这些都对我来说,只要能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其他都无所谓。
车上,我们初步了解了一下本次案情。
案发地点在本市后山的一个野湖里,那里不是水资源重点管理的地方,也不是公园景区,所以平时没有人管,经常有人在那钓鱼和野泳。当地部门已经多次警告不要在那游泳,以免发生意外,并且竖立了警示牌,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次报案的人是一个在湖里野泳的人,据说是在湖底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天还比较亮。
雷神带着刑警队立刻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封锁,并且找到了瘫坐在湖边惊魂未定的报警人。
这是一个野湖,周围的树林也不是很茂密,这里遍地的垃圾,基本都是来这里钓鱼的人留下的。
我站在岸边的高处,向整个野湖看去,湖水流动的速度较快,看来这里不是死水,上游应该是一个水库。
我向报警人询问了一下情况,他先是反复强调自己没有杀人,然后说自己是在湖里潜泳的时候,看见湖底下躺着一个人,起初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然后继续向那个人游去,靠近之后确定是一个人后,他急忙游回岸边报警。
雷神简单看了一下湖面,准备派潜水员下去打捞尸体,随行的法医也在岸边准备就绪。三名潜水员换上潜水服,戴上潜水设备后,乘坐皮划艇前往报警人提供的湖中央某处位置,潜水员朝雷神举手示意了一下后,就潜入湖中打捞尸体。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两名潜水员托着尸体浮出水面,而后一名潜水员从湖中探出脑袋,递出一根捆着巨石的麻绳。
看到这里,案情已经可以定性了,不是自杀,而是一场谋杀。
至于是活人沉湖,还是湖底沉尸,只要等法医进行解剖,观察死者肺部积水和口鼻泥沙情况就可以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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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潜水员驾驶皮划艇将尸体带回了岸边,由法医接手进行初步尸检。
尸体经过湖水浸泡之后,没有明显腐烂痕迹,基本保持了生前的样貌,可见尸体沉湖的时间不是很久,这给警方确认死者身份环节省去了不少麻烦。
“死者为女性,口腔鼻腔未见大量泥沙,手脚及身上未见明显约束伤,腰部有麻绳捆绑痕迹,凶手是在死者腰间用麻绳系上重物,沉入湖底的。”法医进行了初步尸检,随后将尸体带回公安局法医科。
“还愣着干什么?调取一下附近的监控啊!”雷神双手叉腰,对身边的刑警大声说道。
“雷神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是他人很好,对兄弟很够意思,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小刘站在我身边,急忙从侧面介绍了一下雷神,估计是怕我们重案组误会了雷神,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你们雷神的暴脾气,我刚刚在公安局已经领略到了。”黎梦冷冷地说道。
小刘听完,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雷神,这是一个野湖,哪有监控啊?”一名刑警弱弱地说着。
“那就赶紧去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通知一下家属认尸,这还用我教吗?重案组两位领导可就在那看着呢,别说咱们刑警队没能耐,连案子都破不了!”雷神抬高了声音,依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小刘赶紧接话,但是一时间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
我笑了笑,拍了拍小刘的肩膀:“没关系,别想太多。”
这是一个野湖,平时来这里钓鱼的人比较多,对现场破坏比较严重,我观察了一下,湖的四周都是树林,没有方便步行的道路,基本都是一些钓鱼的人会走。
眼下只有我的脚下有一条比较好走的路,凶手如果是抛尸的话,带着尸体一定不会选择穿过树林,而是会走我脚下的这条路。
返回岸边,这里位置偏僻,如果凶手选择抛尸,那么选手一定会有一辆交通工具。
而且这里没有明显的拖拽痕迹,能进行抛尸,凶手一定很强壮。
想到这里,对案情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
第十一章:比赛开始
当地公安局代理刑警队长叫雷继,外号雷神,是个暴脾气,更是一个工作狂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打了一个赌,在资源共享的情况下,看谁先侦破这起湖中沉尸案。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受这场赌局,也许是因为……
我看了看身边的黎梦,无奈地摇摇头,这一刻,我好像知道因为什么了。
其实我对这个赌局并不感兴趣,我只想好好休个假,真的只想休假。
雷继一心想证明自己不比重案组差,那么我是为了证明什么呢?证明我脑子有病。
为了这场赌局的公平起见,我和雷继都来参加了这次尸检。
雷继对参加尸检不感兴趣,他认为只要等尸检报告就可以了。有这个时间他已经带人去走访调查十个人了说不定已经找到目击证人,同时锁定凶手了。只是重案组在这里,为了显得专业,同时也生怕落下第一手资料和线索,他还是来了。
解剖室里,法医已经做好尸检前的所有准备。
解剖台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洁白的连衣裙已经被湖水浸泡的有些发黄,布料纤维上裹着大量泥沙。
由于长时间被湖水浸泡,女人的皮肤白的吓人,而且出现了明显的水肿,好在死亡时间不长,没有呈现出严重的巨人观。
女人的五官水肿最为严重,已经无法辨别出本来面貌,这为我们确认死者身份增加了很大难度。
“死者为女性,身高一米六二,体重五十三公斤。”
随着法医对尸体进行常规概述,尸检正式开始。
法医用刀子割断女人腰间的麻绳,这根麻绳曾经绑着一块沉尸用的石头,潜水员在打捞尸体的时候在水下将其割断,石头作为物证正在做痕检。
接着,法医割开女人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布料,不得不说,女人生前的身材一定是非常好的,即便现在有些水肿,但通过肌肉线条来判断,体内脂肪含量很低。生前一定十分注重身材管理,通过肌肉来看,应该经常健身。
切割开死者身上的衣物是为了进一步尸检,我们作为刑警,特别是法医,已经习惯了这一操作。随着白色连衣裙的脱落,露出一件白色的内衣,上面印有一只小熊的图案。
这没什么尴尬的,但我们却发现了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这个尸体下面是真空的,什么都没有穿。
这种事讨论起来确实有些猥琐,但在刑侦领域,却透露着大量信息,死者生前很有可能受到侵犯,如果能在死者体内发现凶手残留的体液,对破案绝对是一个突破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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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皮肤表面有大面积拖擦伤,主要集中在面部和四肢,伤口表面有泥沙附着,未见生活反应。”
“这种拖擦伤常见于人体被行驶的车辆挂住在地面上拖擦形成,没有生活反应说明是死后伤,而且发现尸体的地点在湖中,如果是抛尸过程造成的拖擦,尸体被抛入水中后会冲刷掉皮肤表面附着的泥沙。拖擦伤集中在面部和四肢,也就是没有衣服保护的地方,由此可以证明,这些伤口是在抛尸之后,由湖水携带泥沙流动造成的擦伤。”
“死者腰间和手腕脚腕处有明显勒痕,但手腕脚腕处的勒痕较浅,而且因为尸体出现水肿,所以从手腕脚腕处的勒痕无法判断绳索的材质。”法医淡淡的说。
雷继听完,眉头紧锁,神情很是凝重:“可是潜水员在水下只发现了尸体腰间用麻绳捆绑着石头啊,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约束伤。她生前曾经遭受过捆绑束缚?”
“也有可能是手脚处用于捆绑重物的绳结不牢,在沉尸过程中脱落,应该重新去湖中调查一下。”我淡淡说道。
雷继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确实有这种可能。接着,他偷偷瞄了我一眼,表情很是复杂,毕竟现在我们是有赌约的。
“死者的头部后脑有一处钝性挫伤,可见皮内出血和皮下出血,是明显的脑部冲击伤。阳性生活反应明显,为生前伤,只是从伤口创面来看,这个伤口并不致命,不是死者的绝对致命伤。”法医在尸体的后脑处发现一处三角形创口。
说完,法医拿起解剖刀,进行开胸,寻找真正的致命伤。
“死者的呼吸道和肺部发现少量积水,但足以影响气体交换而引起死亡,所以真正的死因为溺亡。”法医说道。
“溺亡?你是说死者被投入湖中的时候还活着?!”雷神十分震惊。
法医点点头,淡淡说道:“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我还要对积水进行化验,判断积水和湖水是否一致。如果不一致,说明死者是在溺亡之后被沉尸湖中的,具体的情况我会写在尸检报告上。”
走出法医科,这场破案竞赛已经正式开始,雷继是个急性子,若不是现在天黑了,他一定会立刻派潜水员返回湖中进行重新搜索打捞。
但他现在也不会闲着,仗着自己人多,随意地使用人海战术,调查死者身份的同时,去案发现场附近走访,寻找目击证人,同时调取周边监控,这么大的任务量,看来今晚他们有得忙了。
而我们只有两个人,能做的不多,只能从细节上着手。
没一会,雷继递给我和黎梦两张房卡。
看来他真的是很看重这次赌局,为了赢全力以赴,同时也为了让自己赢了合情合理,名正言顺,准备给我们在刑警队安排一个住处,但房间实在是吃紧。于是他决定自掏腰包在公安局附近的宾馆给我们开两个房间休息。
用他的话说,以防最后重案组输了,用没地方住、休息不好而找借口。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多谢他的美意了。
“房间我开了三天,因为我觉得破案子三天时间足够了,吃饭方面只能靠你们自己解决了,可以去吃食堂。”雷继说完,又递给我一张尸检报告。
他特意嘱咐道:“一共有两份,一模一样的,赌局开始。”
第十二章:犯罪侧写
宾馆就在公安局出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雷继还真是用心良苦。
此时的他正在刑警队争分夺秒熬夜查监控,而我却准备先去吃个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因为效率比时间更重要。
我上学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道理,有的学生用一小时就可以完成作业,而有的学生用三小时还没有完成一半。而我,就是那个三个小时写完一半的学生,这就是效率的问题,我深有体会。
“多吃点,不要辜负雷神的好意,他请客。”
火锅店里,我和黎梦大快朵颐,火车上的泡面盒饭早就消化干净了,我现在急需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祭奠一下五脏庙。
“雷神请客?”黎梦正在消灭锅中的羊肉,突然问我。
“对啊,他不是给咱们开了两间房嘛,我退了一间,这不就省下钱来吃火锅了嘛。”我笑着说道。
我这句话直接惊的黎梦差点一口饮料直接喷出来,大声质问我:“你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啊。对了,一会你去买单,都怪你非要接什么赌约,毁了我的假期。”趁黎梦分神的功夫,我赶紧将锅里的羊肉全部夹到自己碗里。
“这能怪我吗?他也太嚣张了,还叫什么雷神,应该叫他雷公!凶神恶煞,阴阳怪气,受的什么教育?!”黎梦回想起今天雷继嚣张的样子,气的牙痒痒。
“等着吧,如果他要是把案子破了,让你鞠躬承认重案组无能的时候,看你脸往哪放。”我淡淡的说。
黎梦不以为然,反而质问我道:“那你就不能争点气,抢在他前面把案子破了?”
“什么叫我把案子破了?你不参与是吧?!再说了,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王者归来吗?!案子说破就破?”我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们计划一下呗。”黎梦低着头,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
“怎么计划?”我问她,
“不知道……”她喃喃了一句。
“我……!”
不生气,不生气……
“要不咱拿着尸检报告去找谷枫学长问问?”黎梦抬头看着我。
虽然我很讨厌这个凌谷枫,但如果他能对破案有帮助的话,找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
凌谷枫仔细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杯中的茶已经快凉透了。
我和黎梦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分析。
凌谷枫的家很大,三室一厅,十分干净整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响起: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片刻,凌谷枫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才发现茶已经凉了。
凌谷枫为我们重新添了一杯茶,缓缓说道:“犯罪侧写是一种结合目前仅有线索的推断,是一种猜测,是随时会被新证据推翻的,只能用作侦破方向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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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枫学长,你是这方面的大神,就别谦虚了。这事都怪我,非要接受什么赌约,你可得帮帮我。”黎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凌谷枫笑了笑:“不管有没有赌约,人命关天,协助警方破案,尽快把凶手抓捕归案才是重要的。”
他品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思路,根据目前的线索证据分析道:
“从尸检报告就可以发现很多问题,首先,死亡原因是浸没死,浸没死又称干性溺死,和溺死是有很大区别的。
溺死就是淹死,指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影响气体交换而引起的死亡。人在溺水之后,精神状态会高度紧张,会拼命游动求救。这种状态下会发生呼吸急促的现象,所以会有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
而浸没死则不同,这是一种非典型溺死,虽然也是落水后死亡,但肺部及呼吸道相比于溺死只会有少量溺液。死亡机制多为落水后因冷水进入呼吸道刺激声门引起反射性痉挛,发生急性窒息,或因冷水刺激皮肤、咽喉部及气管黏膜,引起反射性迷走神经抑制作用,导致心跳骤停或发生原发性休克而死亡。
尸检发现死者有一处脑部对冲伤,这种对冲伤伤口是指头部在受外力作用时,着力点的对侧部位的脑组织发生损伤,这种对冲伤多见于跌倒时头颅撞击外界物体而形成,少见于致伤者在受打击时形成。
死者身穿连衣裙,没有穿内裤和鞋子,说明她是在私密场所被害的,很有可能是家中。
结合脑部对冲伤和浸没死的情况,可以推测出,死者因为身体失衡,头部撞到钝性物体,导致昏迷,凶手误以为死者已经死亡,便将所谓的尸体进行抛尸行为。而死者因为在昏迷状态,所以形成了浸没死。”
凌谷枫根据尸检报告,为我们大致还原了一下死者被害及抛尸经过。
接下来,是他的犯罪侧写:
“凶手能完成杀人抛尸,说明凶手是一个强壮的男性,并且用一个适合抛尸的交通工具,本地人,对抛尸现场极为熟悉。死者头部形成对冲伤时,没有穿内裤和鞋子,是在一个私密场所,说明凶手和死者比较熟悉。
按照常规来说,死者在头部受到重伤导致昏迷时,身边人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叫救护车,或者带着她去医院就医,而不是想办法抛尸。这说明凶手和死者有不小的矛盾,甚至心中已经有了杀人的想法,两人在争论间发生口角,或推搡,或自己跌倒,造成头部对冲伤。
凶手为男性,和死者关系比较亲密,身体强壮,有交通工具,本地人,对周边环境熟悉,和死者有矛盾,心理素质极强。
我建议案件侦破方向应该主要从死者社会关系和抛尸地点着手,首先调查死者的男友或者丈夫。”
虽然我对凌谷枫有一些偏见,但是他仅仅从一张尸检报告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的东西,还给了明确的犯罪测写和侦破方向,我开始佩服这个人了。
他说的没错,案件的侦破方向应该是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当务之急是确定死者身份,我决定从失踪人口开始调查。
第十三章:夜钓
根据法医的进一步尸检,发现肺部积水和湖水一致,证明女人是在抛尸湖中的时候溺死的。
在体内没有发现男性精液,死者生前没有受到侵犯。
“谷枫学长,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凌谷枫一直把我们送到楼下,细心地给黎梦披了一件外衣,十分儒雅地说道:“不用谢,都是应该做的。重案组从来都是接手一些大案要案,我能参与到其中,也是我的荣幸,为我以后的工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谷枫学长,明天可能……”黎梦看着他,弱弱地说道。
凌谷枫自然知道黎梦心里想的什么,笑着说道:“没关系,人命关天,破案要紧,等案子破了,咱们再聚。”
黎梦把披在身上的外衣脱下来,还给凌谷枫:“嗯,等案子破了,咱们再聚。”
“凌先生,感谢你的犯罪侧写。”我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秦警官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破案过程中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尽可以联系我。”凌谷枫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就送两位到这吧。”
“凌先生,再会。”
“再会。”
夏末的傍晚,已经有些凉了,我和黎梦走在街上,像饭后散步的情侣一般。
“我就说谷枫学长厉害吧!”黎梦向我炫耀着。
“同样是一个学校的,为什么你就这么菜啊?”我满脸嫌弃地说着。
“你再说一遍?!”
黎梦正怒视着我,换做以前,我一定会高声重复一遍,但我真的是被她踢怕了。
“你说现在雷神应该在干什么呢?”我巧妙地转移了一下话题。
“那个雷公啊,一定在刑警队连夜排查监控呢!不过我分析,他就算再查上一夜也没用,谁会在监控下面抛尸,而且那是一个野湖,根本没有监控。”
这回黎梦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他手下刑警众多,排查一下监控也算没有问题,万一能发现什么细节呢?
“咱们现在做什么?”黎梦见我没说话,问我。
“咱们回那个发现尸体的湖看一看。”我淡淡的说。
“天这么黑,晚上又没有路灯,去了什么也看不见啊。”黎梦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幽幽说道:“想要找到凶手,首先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凶手,从凶手的眼光和角度去分析。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一定会选择晚上去抛尸,因为白天人多,还会撞见钓鱼和野泳的人。这个时间去看看,也许会发现一些白天看不见的东西。”
“白天看不见的东西?”她问我
我点点头:“对,白天看不见的东西。”
黎梦没有再问,此时的她心中多半在想,每次破案都像我这样把自己想象成凶手,时间长了自己会不会心理变态啊。
我们再次返回那个野湖,眼前的景象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差距。
野湖附近没有路灯,远处一片漆黑,我们站在路边,需要借助手机的灯光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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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月色不是很明亮,整个野湖看上去黑漆漆一片,奇怪的是,野湖四周的岸边上飘着几个蓝色的鬼火。
“那是什么东西?”黎梦眯着眼睛仔细看去,仍然没有分辨出蓝色的光亮是什么。
“这就是白天看不见的东西,是鬼火。”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黎梦明显不信,但自己也无法分辨出发光物体是什么,倒是这个漆黑的场景,配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亮点,确实像鬼火。
想到这里,气氛一下子就阴森了起来。
“那是来这里夜钓人用的夜灯,用来观察浮漂的。”
说完,我自顾走下斜坡,向野湖走去,留在黎梦一个人在原地思索了半天,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今天夜钓的人不多,从夜钓灯来看,有六个人,他们分散坐在野湖的四周,各自有自己的领地。
“大爷,来钓鱼啊。”
我走向一个离我最近的夜钓大爷,说了一句废话,大晚上拿着鱼竿坐在湖边,不是钓鱼难道是来这里看星星的?
不过这看似废话的废话,却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开场白。
大爷笑着回了我一句:“对啊,来钓会儿鱼。”
和大爷建立了联络,我蹲在大爷身边,他身边的鱼篓里面已经装了四条鱼,个头都不小,看来大爷今晚收获颇丰啊。
“大爷,晚上钓鱼能看得见吗?”我没话找话,蹲在大爷身边和他闲聊着。
“这钓草鱼,就得晚上钓,草鱼不喜欢光,白天钓不到。”大爷解释着,把鱼竿放在支架上,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这湖里什么鱼比较多啊。”我继续问道。
大爷十分热情,听到我和他聊起了鱼,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又把烟分给我一根。
我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为大爷点燃。你给我烟,我给你点烟,这是烟友们的礼节。
“这湖里啊,基本上都是草鱼,懂行的人都来晚上钓,白天来钓的都是瞎玩。”大爷吐了一个烟圈,抬起鱼竿手腕轻轻一挑,鱼钩就像有生命一般自己飞了回来。大爷给鱼钩挂上自制的草鱼饵料,轻轻一甩,鱼钩又飞回了湖里。
“我这饵料都是自己配的,独家秘方,专门钓草鱼的,每一种鱼都要用特定的饵料。”大爷十分自豪地拍了拍鱼篓,向我展示自己今晚的成果。
“这湖里鱼多吗?”我问道。
大爷怔怔地看着我,突然笑了:“多吗?不多能有这么多人来钓鱼?这湖的上游是个水库,是个水源保护区,里面鱼多得很!现在是夏季,开闸放水,这湖里的鱼可太多了,而且都是草鱼!”
“大爷,你每晚都来钓鱼吗?”我继续问道。
“也不能说每晚吧,但基本上吧,有时候来了抢不到好位置,索性就回家了。”
“一般都几点收杆回家啊?”
“一般天亮回家,夜钓都是通宵。”大爷笑着说道。
“大爷,我听说这湖里有死人啊……”
第十四章:第一抛尸现场
我不喜欢钓鱼,也没有时间钓鱼。
但是我喜欢吃鱼。
“大爷,我听说这湖里有死人啊……”我低声地说了一句,试探夜钓大爷的反应。
大爷听我说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常表现,以至于听到死人的消息十分平淡,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哪天不死人啊……”
“大爷,这湖里有死人,钓的鱼不晦气吗?”我继续问他。
“你们这一代人,生活条件好,有选择了,才会觉得晦气。像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挨饿的时候,就是坟头长的野菜也要挖回家吃,还管什么晦气不晦气啊。再说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神,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家房子下面没埋过死人。”大爷笑着,把鱼竿收回来,重新挂好饵料再丢回去。
大爷说的没错,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却有比鬼神更可怕的人。
“现在要相信科学,要相信湖水的自净能力,况且这是活水,草鱼又不吃腐肉,不会有污染的,只要水质不被污染就行。换句话说,有鱼的地方恰恰证明水质是干净的,要不鱼早就死喽!”大爷正说着,湖中的鱼漂突然动了一下,瞬间沉入了湖底。
“咬钩了!”
大爷十分激动,双手握住鱼竿,用力一挑,一条草鱼挂在鱼钩上,不断甩尾。
“今天真是大丰收!”大爷把草鱼丢进鱼篓,继续挂好鱼饵把鱼钩甩进湖里。
我和大爷道别之后,返回路边。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黎梦见我回来,急忙问我。
我想了一会,才回答她:“这里不是第一抛尸现场。”
“你是说有人搬运尸体进行二次抛尸?”黎梦立刻问我。
我摇摇头,问她:“如果我说尸体会自己跑,你相信吗?”
“尸体还能自己跑?难不成是僵尸?”黎梦笑着打趣道,但很快她就明白的我话里的含义,这里活水,尸体会被水流带到下游。
“凶手不可能在白天进行抛尸,就算这里不是主干道,但人来人往,还会碰见钓鱼和野泳的人,难免会被发现,所以我断定凶手是晚上来抛尸的。但是我刚才问了一下在这里夜钓的大爷,他说这里每晚都会有人来夜钓,而且都是通宵,天亮之后才回家。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凶手怎么可能完成抛尸?而且尸体打捞的位置在湖中央,一个系着重物的尸体是怎么抛到湖中央的,难道凶手有船?”
我把自己的疑问一连串全部说给黎梦,听得她一时捋不清头绪。
“所以凶手是在上游抛尸,尸体随着流水被带到了这个湖里!”黎梦自己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
“没错!今天潜水员在打捞尸体的时候,你有仔细观察尸体身上的那个重物了吗?那块石头充其量只有五公斤,因为湖边根本找不到比这更大的石头。所以我断定,凶手一定在死者手脚处分别系上了重物,只不过绳索不牢靠,被河水浸泡冲烂了,尸体身上的重物变轻,所以才会被冲到湖里去。凌谷枫在做犯罪侧写的时候说道,凶手对周边环境非常熟悉,他不可能不知道尸体一旦被冲到了湖里,一定会被钓鱼和野泳的人发现。所以,这个湖一定不是第一抛尸地点!”
“可是这湖的上游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会成为抛尸地点,咱们两个人根本排查不过来啊啊。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刑警队,让他们调人过来协助排查?”黎梦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难题。
“抛尸有两个必然要素,第一:不会被人发现。第二:通往抛尸现场有一条方便行走的路。凶手带着一个死人,不会走特别崎岖的路。通过这两点就可以排除很多抛尸地点。”我略一沉思,接着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咱们回去通过地图仔细调查一下这个湖的路线,明天天亮再说,赌局什么的,都没有尽快破案重要。”
第二天一早,我们早早返回公安局。准备向雷继说一下昨天的发现,可我们刚进公安局刑警队,就听见里面吵的沸沸扬扬。
“难道这个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穿越过来的?!连死者身份都确认不了,真是让重案组笑话咱们无能!”雷继在案情分析室里气得快要发疯,双手叉着腰大口喝着矿泉水。
“这……什么情况?”站在门口,看见了屋子里昨天开车带我们出现场的小刘,我朝他招了招手。
小刘摇摇头,悄悄退出案情分析室,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是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尸体面部损坏,无法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我们通过公安联网系统调查了近期的失踪人口报案,一共查到了八起失踪案,但都没有和本案死者相符合的人。”
“八起失踪案?”黎梦首先想到了昨天在公安局门前见到的那个大娘。
“也就是说,本案的死者家属并没有报案吗?”我问他。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三十六小时以上,也就是说,死者已经至少失踪两天了。如此一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就没家属亲友同事报警吗?!
小刘耸了耸肩,也表示很无奈。
“那八起失踪案都是什么情况?”黎梦问道,心中十分惦记那个走失女儿的大娘。
小刘摊了摊手:“八起失踪案,各个辖区的派出所都已经立案侦查了。只是这八起失踪案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失踪人员的职业、年龄、性别都不相同,没有任何共同点,失踪时间也横跨了半年时间,失踪地点分布在不同城市,所以暂时没有定性为连环案件并案侦查。但是目前各派出所的侦破进展就不清楚了,咱们这个辖区派出所接案的只有一起,就是昨天你们带来的那个大娘,已经在立案侦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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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尽快确认死者身份,另外,你通知潜水员,整理好潜水设备随时待命,我这边有些新情况。”
第十五章:第一抛尸现场(下)
2012年6月,一位富商被绑架勒索,劫匪拿到近千万赎金后偷渡出境。半年后,所有劫匪在境外被警方悉数抓获,可是人质富商却一直没有消息。经过审讯,劫匪交代在拿到钱财之后将富商装进铁笼,沉入湖中。
一年后,庭审现场,两名已经认罪的嫌疑人一起翻供,拒不承认故意杀人犯罪事实。于是,打捞尸体成为案件证据链最关键的一环。
沉尸的湖水平均深度在60米,沉尸铁笼位置水深108米,警官面临蛙人潜不下去,磁探仪失效等诸多困难。此后,警方三次打捞,共计耗费百万资金,最终将沉尸铁笼成功打捞。
一场历时三年侦查的故意杀人案画上了句号。随着尸体一同露出水面的,是证据链上关键的一环及事情的真相。
在刑事案件中,水下打捞作业是十分困难的。在案情面前,证据永远是最重要的,证据链不闭合,就永远不能结案。
我必须要通过潜水员进行水下探查,确定第一抛尸地点,这对于案件的侦破是十分重要且必要的。
“小刘,你通知蛙人,整理好潜水设备随时待命,我这边发现了一些新情况。”我吩咐道。
“秦警官,雷神让蛙人小队一会儿去抛尸现场的野湖重新打捞,搜索物证。”小刘看着我,面露难色。
我立刻摇摇头,态度坚定地对他说道:“把蛙人小队都撤回来吧,去野湖打捞没有意义,什么也搜不到,因为那里不是第一抛尸现场。”
“什么?那个野湖不是第一抛尸现场?那第一抛尸现场在哪?”
小刘听我说完很是诧异,尸体明明就是从那个野湖里捞出来的,怎么会说不是第一抛尸现场呢?
在众多凶杀案中,几乎没有二次抛尸的情况发生,因为每进行一次抛尸,凶手就会多留下一次痕迹,任何细微的痕迹都会成为警方破案的关键。
“第一抛尸现场在野湖的上游,尸体是被水库开闸放水后,强大的水流冲刷到野湖中的。只是现在我暂时还不能确定第一抛尸现场的具体地点,你带几个人,跟我沿着上游查找,确定地点后通知蛙人下水打捞。”我认真说道。
“是!”
重案组的能力大家都知道,小刘很相信我的判断,他点点头,按照我的要求去着手安排。
他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回头问我:“秦警官,这件事雷神知道吗?我需要和他说一下吗?”
雷神的暴脾气小刘当然是一清二楚,自从重案组成立的那天开始,各种新闻宣传就没有断过。雷神觉得重案组就像是经纪公司签约的流量明星一样,是一种造神运动,能力被神化了,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徒有其表的感觉。
在重案组接连侦破连环杀人案和凶宅密室杀人案之后,雷神还是不服气,说如果派他去的话,照样可以破案,不会比重案组差。
眼下雷神和重案组成员正面碰撞,气氛很是微妙,所以小刘才会问我,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雷神。
雷神把这场赌局看的很重要,他要通过这场竞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我觉得,还是应该以破案为主,至于赌约,不过是一种激励方式而已。
“和他说一声吧,但是你委婉点,不要那么直白。这件事我不太好和他沟通,你去说好一点。”我思前想后,反复嘱咐了一下小刘,相信他能传达好。毕竟他和雷神相处多年的同事,情商方面一定比那个接警的年轻警察强。
“好的秦警官,你在刑警队等我,我和雷神说完,就带几个人和你去查找第一抛尸现场,蛙人也全天待命。”小刘的眼中透着精明,认真地对我说道。
“好的,辛苦了。”我笑了笑。
“应该的,秦警官。”
说完,小刘走进案情分析室,雷神正在大口喝着矿泉水。
小刘快步走到雷神身边,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雷神的眉头突然紧锁起来,偷偷向门外瞄了一眼。接着,他手中把玩着空矿泉水瓶。沉思了一会,朝小刘摆摆手,又嘱咐了几句,同意他和我们去调查第一抛尸现场。
没一会,小刘带着四个穿着便装的刑警走出刑警队,我们共乘坐两辆哈佛H6警车出发。这两辆车同样是便装,车身没有任何警察标志。必要时,会在车顶安上一个便携警报器,以证明身份。
“秦警官,咱们去哪?”小刘这次依然我们充当司机的身份,他发动车子,回头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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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黎梦坐在后排座位,手里拿着一份地图,对他说道:“从那个野湖出发,沿着河水一直向上游开。”
经过我昨晚对地图的仔细研究,发现这个野湖的水来自于上游的一个大水库,那个水库是当地的水资源保护区,四周有高高的网状护栏,根本无法进入。
沿着地图上的河流查看,河水从水库流出,贯穿城区,途经城郊的野湖之后继续向东,一直流向临市。
理论上来说,从水库到野湖之间的这段距离,任何一个点位都有可能成为凶手抛尸的地点。但凶手抛尸的地点一定要符合人烟稀少不被发现这一特点,有了这个筛选条件,凶手抛尸的地点就排除了很多。
经过我的研究,凶手可能抛尸的地点一共有三处:
一处是208省道,省道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没有红绿灯和监控,只要翻越护栏就可以到达河边。
一处是031乡道,那附近有一个村子,同样满足人烟稀少和没有监控的特点。
只是这两处都距离市区较远,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河水流动速度判断,如果在这两处抛尸,尸体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水流带到野湖当中。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处。
那里距离野湖不远,从地图上看是一座山,山前是省道,山后面便是河流。
附近没有住宅区,也没有工厂,很少会有人涉足,满足抛尸条件。
我们准备先去那里看看。
第十六章:手提箱
两辆便装警车停在山脚下,不远处便是奔流不息的河流。
站在山脚下,我们可以很明显地闻到河水的腥味并听见流水的声音。
河面宽度约有一百米,现在正是雨季,加上河流上游的水库开闸放水,导致水位上涨很快,水势也要比前几日更加凶猛。
河水已经漫过两岸的简易碎石大坝,只要穿过岸边的杂草丛,很容易就可以步行到达河边。
雨季的雨水很是充足,岸边的杂草已经可以没过脚踝,更是有些杂草已经没过了小腿。
四下看去,这里很少有人涉足,周围没有居民区,这样一个环境,确实是一个抛尸的好地方。
“走,咱们去河边看看。”我招呼小刘和其他刑警,一同向河边走去。
跨过土丘和碎石浅滩,我们来到满是杂草的河边。
“秦警官,你认为这里就是第一抛尸现场?”小刘看着茫茫河水,转头问我。
说实话,我也不敢肯定,但这里目前来看,确实是最有可能抛尸的地方。
阵阵冷风从河对岸吹来,河边的杂草纷纷倒伏。
顺着风的方向,所有的杂草统统倒像一侧,整齐的画面,是强迫症的福音。
可偏偏有一处杂草,倒向相反的方向。
“那片草有些倔强啊。”我看着眼前的画面,微微一笑。
这一刻,我找到抛尸地点了。
在我们眼前,是一片倒伏的杂草,即便风已经停了,它们依然没有直起腰杆。
蹲下身子仔细看去,这一区域的杂草有折断的痕迹,而且折断的方向都是相同的,很明显,这是有人从这里走向河边,脚步踩折杂草。
可惜的是,这里都是一些碎石,并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痕迹,但是却留下了两排窄窄的车轮印。
“这里确实有人来过。”黎梦蹲在地上,仔细看着杂草上的痕迹。
“两排车轮印要比脚印左右之间的距离宽很多,但是车轮印却与脚印不在一条线路上,而是在脚印的一侧。”我简单用手丈量了一下杂草倒伏留下的车轮印和脚印。车轮印和脚印不在一条直线上,这说明这个带轮子的交通工具不是推行的,而是拉行的。
那么什么样的东西有两个窄窄的车轮,而要拉着移动呢?
“是手提箱!”黎梦突然想到。
“可以通知蛙人小队了,在这附近打捞一下,一定有收获。”我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河水。
黎梦抿了抿嘴:“面积这么大,看来是个大工程。”
“打捞起来确实有些困难,秦警官,现在尸体已经找到,还有打捞的必要吗?”小刘看着我,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现在尸体已经找到,尸检结果也已经得知了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按照传统刑侦的办案方式,只要查明尸体身份,再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只要花些时间,一定可以查到凶手头上。
“秦警官,就算这里是第一抛尸地点,我们来打捞什么呢?”身旁的一个刑警问到。
“打捞用于沉尸的重物。”我淡淡的说。
“重物不就是野湖里的那个石块吗?还打捞什么?”小刘忽然问我。
我摇摇头,缓缓说道:“从野湖里打捞的那个石块充其量只有五公斤重,现在水势这么湍急,五公斤重的石块根本达不到将尸体沉入湖底的重量。凶手既然选择在河里抛尸,最终目的是让这个尸体永远沉入湖底,你看这湖边,都是一些碎石,根本没有合适的沉尸重物。尸检的时候,法医也说过,死者的手腕脚腕处各有勒痕,说明凶手在死者的四肢也系上了重物。”
“就算这里有沉尸的重物,要怎么和河里的碎石分辨呢?”小刘继续问我。
“寻找一些不应该出现在河里的东西,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找到一个手提箱。”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周围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多,如果自己联系不上,一定会选择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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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过去,尸体都被我们找到了,还是没有人报警,那种恰恰说明一点,死者的突然失踪,周围人是知情的。
与死者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个手提箱。
种种情况分析下来,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拖着手提箱出行!
这样一来,即便死者突然失踪,周围人也会以为她是出行了,而不会报警。
就在这时,小刘的电话响了。
“雷神,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转达。”
他挂断电话,看着我说道:“秦警官,雷神让我告诉你,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好,通知蛙人小队开始水下探查,咱们回去。”
……
“死者名叫金甜,二十四岁,某早教机构的老师,已经于两个月之前离职,现在待业。报警人是她的闺蜜,称已经四天联系不上她了,担心她出事,所以来报警。”
案情分析室里,雷神坐在椅子上,大口喝着矿泉水。
我和黎梦坐在角落里,听着他们最新的案情进展。
“死者社会关系调查了吗?”雷神突然问道,语气很是威严。
“已经查明了,据报警人口述,金甜有一个男朋友,两人交往了两年,感情一直很好,目前是同居状态,并且已经开始计划结婚。他男朋友叫邵刚,是本地人,公司职员。”一名刑警正在向雷神讲述死者金甜的社会关系。
雷神手中把玩着空空的矿泉水瓶,双手一用力,把矿泉水瓶上下捏扁,丢进垃圾箱:“女朋友丢了,男朋友不报警,还得靠闺蜜联系不上报警。这还用说吗?情侣之间吵架,发生口角,最后动起手来,男朋友失手把女朋友推倒,撞到了头,以为她死了,然后就抛……”
雷神说到一半,突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情侣吵架,失手伤人,第一时间应该是叫救护车,不应该抛尸啊……
雷神想了想,猛地站起身:“出发,把金甜的男朋友带过来了解情况!”
第十七章:出轨
金甜失踪三天,尸体在野湖中找到,头部有对冲伤,死亡原因是溺水,系金甜在昏迷之后,被投入河水中溺死。
三天后,由金甜的闺蜜报警,而与金甜交往两年的同居男友却一直没有消息,经过推断,金甜的同居男友邵刚有重大作案嫌疑。
雷神已经带队出发了,抓人这种事我和黎梦就不参与了,就坐在案情分析室等着雷神把人带回来就好。
我们来刑警队两天的时间,发现刑警队有一件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无论在接警大厅还是刑警队办公室,乃至我们现在身处的案情分析室,角落里都放着整箱的矿泉水。
“你们的雷神为什么这么爱喝矿泉水啊?每次看见他都在喝水。”黎梦十分好奇,问向身边的小刘。
小刘哈哈一笑,向我们讲起了一件有些搞笑的事情:“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有一次我们去抓一个故意伤人的抢劫犯,雷神带队把他堵在了屋子里,他自知逃脱不掉,就在屋子里点火,企图自杀。等我们破门之后,屋子里的火已经很大了,雷神不顾一切冲进屋子把嫌疑人逮了出来,被烟呛的够呛,离开火场后一口气喝了三瓶矿泉水。从那以后,身边没有矿泉水就没有安全感,我们多次劝他少喝点,喝多了容易水中毒,但是他不听,还在刑警队的每个房间都放了一箱矿泉水。”
我们属实被小刘的这个故事逗笑了,没想到看上去凶神恶煞的雷神,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奇怪的经历。
“那他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吃烧烤了?烧烤店的烟也很大。”黎梦笑着打趣道。
小刘听完,一个劲地点头:“说得没错,雷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烧烤店了,我们怎么邀请他都不去。后来发现他一个人偷偷的把烧烤外卖订到办公室里吃。你们是没看见,他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真是想不到。”黎梦笑着说道。
“法医说他这是得了战后创伤性应激障碍,哈哈哈。”小刘忍笑说道。
我笑着摇摇头,这个雷神,有点意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雷神把邵刚带回了刑警队,由他亲自审讯。
我们站在监控室外,通过审讯室的双面镜玻璃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来吗?”
雷神眯着眼睛看着邵刚,说出了审讯过程中的常用开场白。
邵刚的眼睛很小,看上去总像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正是这种眼神,让他看上去很无辜。
他看了看雷神,自顾摇头,低声喃喃了一句:“不知道。”
雷神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这种不认罪的嫌疑人他见多了,只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把证据摆在他面前,到那时他就什么都说了。
“你好好配合,对你我都有好处,省了时间不说,你还能争取宽大处理。”雷神缓缓说道。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把我带来干什么?这样,你提问,我全都告诉你。”邵刚瞪着迷茫的双眼,十分无辜地说道。
雷神被他一番话直接逗乐了,这是怪自己不提问了?
雷神坐直了身体,双手相扣搭在桌子上,问他:“金甜你认识吗?”
“金甜?当然认识啊,她是我女朋友啊。”邵刚有些发懵,不知道雷神为什么要问他女朋友的事情。
“金甜现在在哪?”雷神问道。
“她在哪?我哪知道啊?!”邵刚突然一笑,缓缓答道。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雷神也笑了。
“就算她是我女朋友,我也不能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是吧?”邵刚弓着身子,整个人十分慵懒地扶着桌子,有些不屑地说道。
听到这里,雷神的暴脾气立刻就上来了,猛吸了一口凉气,高声问道:“邵刚!你别在这跟我嬉皮笑脸,你自己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说,金甜去哪了?你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邵刚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言语中十分不屑地说着:“上一次见面……三天前吧,至于她去哪了,我真的不知道。”
“金甜消失了三天,为什么不报警?也不去找?”雷神厉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报警?还有,消失是什么意思?谁说她消失了?”邵刚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女朋友失踪了,你不报警?这么说来,你知道金甜去哪了?”雷神死死盯着邵刚,这是他第三次问邵刚,金甜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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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邵刚没有再像前两次一样对于金甜去哪了这个问题用不知道来回答:“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女朋友了,应该是出去鬼混了吧。”
“鬼混?”雷神有些疑惑。
邵刚点点头,嘴角有些抽动,虽然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态度,但语气已经有些生气了
“我们交往了两年,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们见过对方的父母,并且计划在明年年初结婚。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出轨了!”
邵刚的语气无形中抬高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急促,一切都说明,他现在很生气。
“他妈的!”
邵刚突然骂了一句,大口喘着粗气,他喘息了一会,才接着说道:“她在一个早教机构上班,有健身的习惯,经常去一个叫高美健身的地方。这种事情每个情侣都会遇到,所以她向我承诺,不会找男性的教练,但是她竟然偷偷买了一个男性教练的私教课,一来二去两人还勾搭上了!
这件事我怀疑好久了,只是她一直不承认,我也没有证据。但这次,她从健身房回来,直接跟我摊牌了,要跟我分手。呵呵,说真的,我一点都不生气,一个破鞋而已,分手这件事我已经在心里演习无数次了,分就分呗,房子是我的,她自己滚出去。然后她就收拾行李,提着手提箱走了,这种情况我为什么要报警,我不仅不报警,我还要祝福他们,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第十八章:哑铃沉尸
按照金甜男友邵刚的口供,他与金甜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甚至已经准备在明年年初结婚。
但是金甜在健身的过程中出轨了自己的健身私教,随后金甜向邵刚摊牌,两人当场分手。当天金甜收拾行李后,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净身出户,再之后的事情邵刚就不知道了。
从审讯过程中邵刚激动情绪下的微表情来看,这件事的真实度很高。
但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其中还有很多与线索对应不上的地方。金甜的尸体在野湖中被发现的时候,身穿白色连衣裙,并没有穿内裤和鞋子,这不符合金甜带着行李净身出户的状态。
而且警方并没有在野湖里找到行李箱,但这一疑点我们已经在继续调查,因为野湖并不是第一抛尸地点,蛙人小队已经在我们发现的后山河边潜水搜寻,希望能找到行李箱。
如果邵刚说的是真的话,金甜是在净身出户后被害,那么就说明金甜在离家的路上遇到了凶手,那么鞋子和内裤去哪了?难道凶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可是法医尸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金甜在死前有被侵犯的情况。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金甜脑后的对冲伤是怎么形成的?
“金甜是几点离开的?”审讯室里,雷神继续问他。
“几点离开的?谁分手的时候还看钟表啊,大约是晚上七点钟吧……”邵刚回忆了一下,肯定道:“对!晚上七点钟,她刚从健身房回来。”
“金甜离开之后,你在做什么,那天晚上你在哪?”雷神接着问道。
“她走之后我当然是收拾屋子啊,一个破鞋生活过的地方,当然要仔细清扫,多晦气啊。”邵刚笑着说道,看来分手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你一直在家?没有外出过吗?”雷神向他确认着。
“没有啊!”
邵刚矢口否认,大约过了五秒钟,他又突然改口:“不不不,我外出过一次,我出去买点清洁用品,特别是买了很多清洁用的酒精,我得给房间仔细消消毒,破鞋多臭啊!想想都恶心,我都想把床扔了换新的!”
雷神看着情绪十分激动的邵刚,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突然说道:“金甜已经死了。”
听到金甜的死讯,邵刚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双原本非常小的眼睛瞪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状态,高声问道:“卧槽!真的假的啊?!她死了?!”
虽然他很震惊,但是语气却异常兴奋。
“她不会是去找那个健身教练,然后健身教练嫌她是破鞋没要她的吧?!然后十分难过后悔就自杀了?!真的是笑死!哈哈哈哈,等我回家一定要喝一顿,好好庆祝一下!”
邵刚异常激动,几乎要挣脱开审讯室的椅子,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可惜了,按照剧本,她应该回来求我,向我道歉,然后我把她羞辱一顿,然后她再自杀,这样才完美,可惜,真是可惜。”
不管邵刚和金甜两人之间的矛盾有多大,眼下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的前女友死了,他竟然要庆祝。
但我们毕竟只是个旁观者,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们永远无法理解当事人的心情。
“我们在野湖里找到了她的尸体。”雷神淡淡的说。
邵刚一挑眉,一副八卦新闻的嘴脸,主动向雷神问起了自己前女友的死亡原因:“真的假的啊?警察可不能骗人!快告诉我她是不是投湖自杀了?有没有遗书?她是不是特别后悔啊?哈哈哈哈!”
我们站在审讯室外,从雷神的表情来看,他一直在压着火呢。邵刚如此嬉皮笑脸的态度,雷神没有再问下去,起身走出审讯室。
“接下来怎么办?”审讯室外的小刘见雷神出来,立刻走上前去问道。
“马上调取他住宅小区的出入监控,看一看当晚金甜有没有托着行李箱出去,再看看他当晚有没有出入小区。”雷神着实被气的不轻,双手叉着腰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还有,去他家做一次彻底的搜查,金甜头部有对冲伤,看看他家的家具上有没有血迹。”雷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没有必要了,如果金甜真的是在家中受伤,邵刚大清扫之后一定会将血迹彻底抹除干净,而且头部对冲伤的创口不大,流血不会很多。”我站在一旁,默默补充了一句。
雷神一愣,用奇怪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转身对小刘说:“放他回去吧,把他给我盯死了,立刻去调查那个健身教练。他娘的,人命关天的大事,竟然跟我在这嬉皮笑脸的!”
雷神说完,走向监控室角落的一个柜子面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
就在这时,小刘接到了蛙人小队的电话。
“秦警官,蛙人小队来消息了,他们在离岸边不远处的河底,找到了四个哑铃,每个都有十五公斤重,上面还捆绑着麻绳。”小刘十分激动地说道
雷神听完,猛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迎着目光看着他,随后,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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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行李箱了吗?”我问小刘。
小刘摇摇头:“没有,河底只有四个哑铃。行李箱再怎么说也没有哑铃重,水库开闸放水,被冲跑了吧。”
“好,让蛙人小队回来吧,咱们看看哑铃。”
案件侦破工作仍在进行中,雷神兵分两路,一路去高美健身会所调查金甜的私教教练,一路去邵刚所在的小区调查监控,验证邵刚口供的真实性。
很快,蛙人小队就将四个哑铃带了回来,其中两个哑铃上还捆着麻绳。
仔细看去,上面的麻绳要比金甜腰间的麻绳细上很多,材质也不一样,哑铃上的麻绳都是一些杂草,看来是凶手在抛尸的过程中,用岸边的杂草临时编制的绳子,正是因为杂草编制的绳子不结实,才在河流的冲击下断开,以至于尸体被冲到了野湖里。
第十九章:健身教练
杨和,男性,二十七岁,外省人,单身,高美健身会所教练,是金甜的私教教练。
这个杨和,在当地的健身教练行业可以说是臭名远扬,经常曝出他与女学员的不雅新闻,说他骗财骗色,破坏她人家庭。可神奇的地方在于,所有与他交往的女学员都称自己是自愿的。
健身会所方面也没有办法,只能为了会所的名誉,将他开除了事。
几年来,他辗转多家健身会所从事教练一职,期间与他交往的女学员不下五十人,生活中的一切吃穿用度几乎都是女学员主动赠与。
这几年时间平均下来,每月都会有一到两名女学员与其交往并曝出不雅新闻,因此他被多家健身会所开除并永久加入黑名单。杨和于半年前来到本市,目前在高美健身会所做教练。
“好一个多情的浪子。”
听到他的履历后,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么多女学员痴迷呢?甚至连自己的家庭都不要了?”黎梦作为一个女性,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健身教练是如何捕获这么多女孩子芳心的。
“最离谱的不是让女学员痴迷,而是让女学员说自己是自愿的,这才是最离谱的!”我挠了挠头,实在是无法理解。
难道……金手指?!
不是我猥琐,是因为我除了往猥琐这方面去思考,根本想不通这件事。
眼下看来,随着杨和的出现,又为本案罩上一层迷雾。
邵刚说自己的女朋友出轨了健身教练,抛尸现场发现了健身行业的哑铃器材,邵刚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洗清,又一个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出现。
“出发!抓人!”
雷神不愧是个暴脾气,刚刚查明金甜的健身私教身份,就迫不及待的要带人上门送温暖。
“秦大组长,不好意思,承让了。”雷神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十分不屑地说了一声。
杨和有重大作案嫌疑,看来这场赌局,雷神是志在必得了。
“你神气什么啊?!抛尸现场还不是我我们……”
黎梦正要起身辩驳,我急忙按住她的腿,示意她不要激动,随后幽幽说道:“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没事,不就是鞠个躬,说一声重案组无能嘛,没什么大不了。”雷神满脸堆笑看着我。
随后,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十分严肃地大喊一声:“出发!”
雷神带着一队刑警准备去抓捕犯罪嫌疑人杨和,但我却觉得,凶手不会傻到用暴露自己身份的哑铃作为沉尸重物。而且死者没有穿内裤和鞋子,这依然是最关键的疑点。
“你摸我腿干嘛?!”黎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正在思索,耳边突然听到她发狠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不就是拍拍你的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你拍我的腿没事,那你现在在干嘛?”黎梦怒视着我,牙齿咬的直响。
我一愣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腿上,而且不受控制地抚摸起来:“这……我不是……啊!疼!别打我!”
……
雷神戴着墨镜,穿着皮夹克,马裤马丁靴,背头用发蜡打的锃亮。
他推开高美健身会所的大门,径直走向前台。身后跟着两个刑警,三人都是便装,只是这架势,颇有一种来找茬打架的气势。
“我找一下杨和。”雷神把胳膊搭在前台上,用拳头敲了敲桌面。
这气势,硬是吓的前台女性工作人员没敢说话。
“几……几位……有事吗?”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说着。
她确实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因为没有人敢来健身会所找茬打架,这里任何一个健身教练都战斗力爆棚。
雷神把墨镜推下鼻梁,认真地盯着她,缓缓说道:“我找一下杨和教练,我要找他办卡,买私教课。”
“好……好……您稍等。”工作人员咽了口唾沫,拿起对讲机:“杨和教练,杨和教练,请到前台来,有人找你。”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收到,我这就来。”
没一会,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短裤的男人走过来。
都说男人的帅不在于脸蛋,而在于多年沉淀下来的睿智,还有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的精明。
那么这个人,这些全都有。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睿智与精明,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那是一种冷酷的俊美。可他笑的时候,又带着几分痞气,又显的几分热情,给他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些不羁。
纯黑色的背心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衣衫,竟然隐约有一种古龙香水的味道。身上的肌肉线条十分完美,既不像西方男性那般看上去强壮有力,又不像东方男性那般看上去斯文儒雅。而他,恰恰将东西方的审美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两位您好,请问是准备办理会员吗?最近这里有活动,现在办理年卡免费赠送五节私教课,一对一为您定制针对性的健身计划,我们还有女私教教练,专业都是十分过硬的。今天办卡,还有折扣……”
男人走上前来,作为一个客户办卡有提成的私教教练,他十分熟练地开始了自己的销售话术,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丝毫不觉得这种推销有任何的生硬感。
人们在遇到这种推销的时候,内心会下意识十分抗拒,但是他的推销则不同,会让人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甚至还想多了解一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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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男人的推销对象是雷神……
雷神没有心思更没有时间听他说这么多废话,能让他说这么多,是因为雷神还没有插上嘴。
他摘下墨镜,认真盯着男人,心想:这人也没有什么魅力啊,是怎么捕获那么多女孩芳心的?还没有我帅呢。
“你叫什么名字?”雷神冷冷问道。
“我是这里的私教教练,我叫杨和。”
男人话音刚落,雷神默默戴上墨镜,一招手:“带走。”
第二十章:恋物癖
男人承认自己就是高美健身会所的私教教练杨和。
雷神一招手,身后两个刑警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控制住,并出示证件:“公安局刑警队的,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带出了高美健身会所的大门。
眼看着会所里的私教教练被三个陌生男人带走,前台的工作人员吓懵了,呆在原地,嘴巴微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警察执行公务,这件事不要声张,听见了吗?”雷神临走之前,嘱咐了一声前台的工作人员。
前台工作人员木讷地点了点头。
接着,雷神指了指旁边的饮料柜:“矿泉水多少钱一瓶,给我来一瓶。”
……
杨和直到被雷神带上便装警车的那一刻,他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杨和大脑一片空白,破碎的记忆中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了公安局刑警队。
车里,雷神又一次向他出示了证件:“看好了,公安局刑警队的,找你来调查一些情况,希望你好好配合。”
杨和木讷地看着雷神,茫然地点了点头:“配合,我一定配合,能先告诉我,我怎么了吗?”
雷神没理他,转而又问他:“你家是在XX小区X号楼1单元303吧。”
杨和继续点点头:“是……是……”
雷神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白纸,打开展示在杨和面前:“这是搜查令,我们要对你的住宅进行搜查,现正式告知你。”
杨和彻底懵了,咧着嘴问着:“搜查我家?”
杨和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正在高美健身会所上班,稀里糊涂就被三个刑警带走了,现在又被告知要搜查自己的家,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杨和只知道配合刑警的工作。他有些慌张地打开家门,请三位刑警进屋。
如今的社会节奏,很多年轻人外出务工,都会租房子,薪资条件差一点的选择合租,薪资条件高一点的选择独居。
杨和住的是一个两居室,一间卧室,一间简易健身房。里面摆放着许多健身设备,跑步机,哑铃,弹力带等等。
雷神和杨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名刑警开始逐屋搜寻可疑线索。
“警官,我没犯事啊?”杨和弱弱地说道。
“你结婚了吗?”雷神问他。
杨和摇摇头:“没有。”
“你有女朋友吗?”雷神又问道。
杨和依旧摇摇头:“没有。”
“没有?可我却听说你做健身教练的这几年,交了不少女朋友啊。”雷神冷笑一声。
杨和尴尬地笑了笑,把头埋的很低。
“金甜你认识吗?”雷神手里拿着从高美健身会所买来矿泉水,猛喝一口。
“金甜?认……认识啊……”杨和声音有些发颤。
“你们是什么关系?”雷神继续问道
“我们……我是她的私教教练。”杨和眼神有些回避,低声说着。
雷神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淡淡问道:“仅仅是教练与学员的关系吗?私下呢?”
“私下……私下……”杨和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着。
“雷神,这里有情况。”一名刑警从卧室探出头来说道。
雷神起身向卧室走去,打开衣柜,他着实吓了一跳,卧室的衣柜里除了一些杨和的衣物外,旁边的小隔间离放着几十条女性贴身衣物。
杨和是单身,衣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性的衣物?
雷神当即怀疑杨和患有“恋物癖”。
“你这是……?”雷神一抬眼,盯着有些犯傻的杨和。
“警官……这……不犯法吧……”杨和颤巍巍地说着。
雷神冷笑一声,他从事刑警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笑着说道:“这都是哪来的啊?”
杨和的五官有些扭曲,几次想张口说话,却都欲言又止:“都……都是……我学员的……”
据杨和交代,他从事健身教练这么多年来,和很多女学员发生过关系,每次发生过关系后,他都会留下对方的贴身衣物作为纪念。
“我们都是自愿的!没有强迫!更没有金钱交易!”杨和极力解释着。
这种行为本质上不触犯法律,不管是婚内还是婚外,都属于个人私生活,警方不干涉。如果出现给予金钱、财物等情况,有证据证明事实,就会认定为卖银朴昌行为,这样才会涉及犯法。
即便雷神对杨和私生活混乱和这种恋物癖的行为感到不适,也是没什么办法,个人的私生活他无权干涉。但如果和金甜的死有关,性质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发现,最上面的一件,印有小熊图案。
这件和金甜身上的那件是相同款式,明显是一套,加上之前的分析,金甜是死于私密场所,如此看来,金甜的死很有可能与杨和有关!
“这个是哪来的?”雷神指着那条印有小熊图案的衣物问他。
“是……是金甜的。”杨和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你上一次见金甜是什么时候?”雷神问他。
“上一次……三天前……私教课的时候……”杨和低声说道。
“那天金甜有什么反常吗?课上发生了什么?”雷神毫不忌讳地问道。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直刺要害。
“那天……私教课,我要和她在卫生间……但是……她担心被人发现,就拒绝了,说下次来我家……然后……我就留下了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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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和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不良癖好,留下了金甜的贴身衣物,而正是这个举动,让金甜走向了深渊……
虽然现在案情还不明朗,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锁定嫌疑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金甜一定是在一个私密场所被害的,如果不是杨和的家中,那就有很大可能在邵刚的家中。
邵刚说金甜带着行李箱出门找杨和了。
杨和却说最后一次见面是私教课,也就是说私教课之后都没有再见过。
两人谁在说谎?
雷神还有最后一个证据,那就是邵刚小区的监控录像……
第二十一章:真凶
雷神带着刑警用生物检材发现仪对杨和的家中进行了地毯式搜寻,没有发现任何疑似血迹的痕迹。
杨和只承认和金甜保持着交往,虽然发生过关系,但是从没有让她来过自己家里。
同时,我和黎梦在刑警队,对邵刚居住小区的监控进行了调查。
据邵刚交代,当晚金甜从健身房回来,和邵刚摊牌,两人当场分手,金甜收拾好行李之后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门。
而后,邵刚对自己的家中进行了一次彻底清洁,期间出去买了一次清洁用的消毒酒精。
根据刑警对邵刚居住小区的地形勘查,邵刚居住的是一个老式小区,共有两个出入口,可以通车,都有监控。
但小区四周还有很多小门,没有监控设备,只能通过行人和电动车。
邵刚如果想完成抛尸,一定会有交通工具,他没有轿车,却有一辆摩托车。
刑警又对邵刚提供的超市地址进行了走访,通过收银员和收银台的监控,我们也发现了当晚邵刚前来购买清洁用的消毒酒精的记录。
眼下证据链没有闭合,同时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邵刚就是杀人凶手。
“走,咱们去邵刚家看看。”我站起身,对黎梦说道。
同时吩咐小刘,带几个刑警一同过去。
邵刚今天没有上班,他请了一周的假期,要对自己整个房子进行一个彻底的大扫除,如果可以的话,家具也要换上一批,势必要把金甜留下的所有痕迹全部抹除干净。
我们登门的时候,邵刚穿着围裙,手里拿着拖把,正在对房间进行清扫。
“警官?”他认识我们,在刑警队见过。
“有事吗?”他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我们。
我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我们来向你交代一下金甜的善后事宜。”
“善后?”邵刚没听明白,就算有善后事宜,也应该去找金甜的直系亲属,自己虽然和金甜是情侣关系,但有没有结婚,法律上也不承认,更何况两人已经分手了啊。
“那……进来说吧……”邵刚弱弱说了句,把我们请进屋子。
我们走进屋子,一股浓烈的八四消毒液气味扑鼻而来,客厅中央堆着很多东西,多是一些金甜离开时带不走的东西,还有一些金甜用过需要换新的东西。比如床上四件套,抱枕,玩偶一类的东西。
“这些都要换啊?”我坐在沙发上,笑着问他。
邵刚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拖把,为我们倒水喝:“都换,换了干净,我怕得病。”
到这一刻为止,邵刚依然对分手这件事看得十分开,对金甜的死也是无动于衷。
“唉,一个花季少女,说没就没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黎梦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杯子,长叹一声。
我笑着接话道:“说的就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自杀啊。”
“自杀是一种最无能的表现,人生一辈子,什么大起大落都会经历过,自杀不可取,想一想父母亲人,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眼睛一闭一走了之,他们多痛苦啊。”黎梦摇摇头,对金甜的死很是惋惜。
“我查了金甜的情况,她还有一份意外保险呢,只是意外保险对于自杀是不会有任何赔偿的。”一旁的小刘也立刻接话道。
邵刚坐在我们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十分尴尬,满脸堆笑。
“小刘,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是怎么判的?”我问小刘。
小刘想了想,回答道:“故意杀人,要判死刑无期徒刑,少说也要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过失致人死亡能判的轻一点,一般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如果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具体要看主观意愿和客观要件,怎么说都比故意杀人要轻。”
“你说是吧,邵刚。”我随口问道。
邵刚尴尬地笑了笑,附和道:“是,是。我虽然不懂刑法,但故意杀人听着就要比过失杀人重。”
“两者量刑肯定是不一样的,在警方破案和法院审判的时候,还会根据被告人的主观态度进行辅助量刑,比如主动自首的,在被害人受伤时立刻进行救助的等等。”小刘补充了一句。
“怎么样?邵刚,有什么想表达的吗?”我话锋一转,盯着邵刚说道。
“表达?没有什么表达的啊,我不懂刑法,也只是了解一点,我就不参与讨论了。再说了,金甜是投湖自尽,又不涉及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邵刚尴尬地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拿杯子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自杀?金甜可不是自杀。”我微微一笑。
邵刚听我说完,身子猛地一颤,一口水险些呛到:“不是自杀?你们不是在湖里找到金甜的尸体的吗?”
我十分平静地看着他,笑着说道:“谁说在湖里就一定是自杀了?就不能是凶手杀完人之后,抛尸到湖里的吗?在尸体的四肢和腰间系上重物,这样尸体就会沉在湖里,永远不会被发现了,你说对吗?邵刚。”
邵刚的额头已经有些出汗,不过他用刚刚做家务的事情很巧妙地掩盖过去了。
他随即笑着问道:“那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当然找到了,凶手就是金甜的健身私教,杨和。”黎梦在一旁补充道。
“哦,找到就好。”邵刚点点头,言语十分冷漠。
“当晚金甜带着行李去找杨和,杨和没有接纳她,两人便大吵起来,而且还动了手,最后杨和杀了金甜,把尸体投入了野湖,沉尸湖中。”我用一种十分不在意的语气,把案发经过告诉了邵刚。
邵刚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唉,世事无常啊,出轨的人没有好下场,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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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看着他。
“什么事?”
“金甜被投入湖中的时候还活着。”我认真地看着他。
邵刚脚下一软,差点从沙发上跌倒地上,十分震惊地看着我:“什么?!”
就在这时,雷神带着刑警闯进了邵刚家门……
第二十二章:爱与恨
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想通,杨和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那么多女学员痴迷,甘愿被骗财骗色。
也许,感情上的事,就是他人无法理解的吧。
金甜只是和杨和见了一面,就被他英俊帅气的外表、细心体贴的性格深深吸引了,她陷进去了。
她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他们就像前世见过一样,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以毫无戒备地信任对方,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
杨和是一个情场老手,知道如何添柴加火,知道如何让女学员失去理智,让她们无法自拔。
正是那一次私教课之后,金甜再也忘不了他。
金甜感觉自己变了,变得恶心,因为自己有男朋友,不应该做这种事,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精神出轨,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四天前的那节私教课,杨和见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便主动提出将关系更进一步,金甜在杨和的攻势下渐渐失守。但她最后还是保持了理智,没有迈出那关键一步,可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是被对方拿走了。
从那以后,金甜决定退掉私教课,重新回归自己的生活,她要与之前的一切一刀两断。
她换下健身用的健身服装,换回了出行的白色连衣裙,她十分慌张,一路飞奔回家。她知道这件事被男朋友邵刚发现的后果,所以她要在邵刚回家之前赶回家中。
她决定要把这件事永远的藏在心里,趁现在她还是干净的,到目前为止,她只是精神出轨了一次,除此之外,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邵刚的事情。
金甜打开房门,却发现邵刚已经下班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休息,饭菜也做好了。
金甜慌了,她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准备进屋。
邵刚察觉到金甜有些不对,也没多想,两人交往两年十分恩爱,邵刚起身上前想和金甜亲热,最后发现金甜少了一件贴身衣物。
接下来,任凭金甜如何坦白,如何解释,邵刚都不会相信。
这种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相信。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两人大吵起来,邵刚动了手。
金甜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头部撞到了桌角,直接昏死过去。
邵刚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歇斯底里的情况下,他没有做任何的抢救措施,甚至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一刻,他恨金甜,他恨那个教练。
金甜的死,杨和要负全部责任!
邵刚决定抛尸,造成金甜出轨净身出户的假象。
他把金甜的东西全部装进行李箱,背着金甜的尸体下楼。
他用一根麻绳把金甜绑在自己身上,这样驾驶电动车的时候,路人只会看见一对恩爱的情侣,女人紧紧抱住男人,趴在她的身上。他们不会看见,女人的手腕处绑着麻绳。
这附近有一条河,他和金甜出游的时候来过这里,邵刚把车停在山脚下,背着金甜,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迈过河边的草地,向河边走去。
可是到了他才发现,河边根本没有合适沉尸的石头,他决定用手提箱里的哑铃沉尸。如此一来,一根麻绳就不够用了,他胡乱扯了一些杂草,编制草绳,用于捆绑哑铃沉尸。
这样一来,就算日后尸体被发现,也可以嫁祸给杨和。
因为金甜是分手后净身出户,离家出走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瓶八四消毒液,彻底清理了桌角的血迹。他知道刑警办案的能力,他决定在家里展开彻底的大扫除,清理掉一切痕迹。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邵刚没想到上游的水库会突然开闸放水,没有想到河里都是食草的草鱼,也没有想到尸体会被冲到野湖里,更没有想到才短短几天,就被警察发现。
在雷神带队进屋的前一秒,邵刚已经认罪了。
真正的凶手被我抓获,这场赌局,雷神输了。
邵刚被小刘等一众刑警押上了警车,这个湖中沉尸的杀人案,算是告破了。
“邵刚是你先抓到的,你赢了,我雷继不是言而不信的人,我给你磕三个响头,以后为重案组马首是瞻,我会在整个刑警队面前承认重案组的实力。”雷神认真地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说完,他定了定神,就要给我跪下。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臂,笑着说道:“赌局只是破案的一种激励方式,是一种竞赛,不必当真。”
雷神十分不屑地看着我:“我不要你的怜悯,输了就是输了,大丈夫顶天立地,言而有信!”
说完,他又一次要给我跪下。
我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拉起来,严肃地说道:“警徽在上,我们身为公职人员,岂能下跪?再说了,没有正式结案,就还没有输赢,今天你我一同抓住了邵刚,明明是平局。如果下次遇到案子,咱们再好好比试一番,到那时,一定要分出胜负。”
雷神揉了揉鼻子,认真地看着我:“好,下次,我们再比!”
邵刚认罪,所有证据已经提交人民法院,接下来他将受到法律的审判。
杨和也主动辞去了高美健身会所教练一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再也不会从事这一行业了。
公安局刑警队发布结案报告,雷神在结案报告上写道:经过公安局刑警队和公安厅重案组的不懈努力下,五天内将本案告破,将凶手抓捕归案。
案件告破之后,我也该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假期了。
凌谷枫根据一张尸检报告,就帮我们做出了详细的犯罪侧写,这也是我一直坚定邵刚是凶手的原因,即便当下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杨和,我也依然这么认为。
离开公安局,我和黎梦去拜访了一些凌谷枫,对他表示感谢。
我们本来是准备参加凌谷枫真人蜡像馆的开业仪式,阴差阳错帮助警方破了一起案件。
黎梦答应了凌谷枫,要为真人蜡像馆添加一个警察职业的蜡像,并且以黎梦为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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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和黎梦同时接到了重案组组长沈若山的消息:“所有重案组成员立刻停止休假,返回重案组报道,有重大案情!”
【案六】第一章:二十年前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这是出自明末年间的拟话本小说集《初刻拍案惊奇》,作者是凌濛初。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也欺骗不了老天爷,就算你只是动了一个念头,上天就已经知道了。行善得福报,作恶得恶报,不会没有报应,只是来得早还是晚。
人们都相信报应,这是天道法则和自然规律,所谓报应,核心只不过正义二字,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最后都被法律制裁,而那些忠义正直的人都被老百姓歌颂至今,这就是正义。
我叫秦沐,一名刑警,隶属公安厅重案组。重案组组长沈若山答应给我们放假两周,刚过去了一周,重案组全员就被老大的一道命令召回。其他人还好,怎么说也算休息了一周,而我呢?休假过程阴差阳错破了个案子,要说起这件事,我是拜黎梦大小姐所赐。
我看着老大停止休假的命令,也只能呵呵一笑,殊不知我的心头跑过一万只草泥马。
走进重案组办公室,林子凡和江听白已经回来了,薛杭此时还在泰山游玩看日出,刚刚接到命令,做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来。
“老秦,可以啊,到哪都不忘记发光发热,话说你是不是有柯南体质啊,去哪都有案子。”
刚进屋,就听见江听白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一周不见,他明显又胖了一圈。
“秦队,我们都听说了,你在休假的过程中,帮临省的刑警队破了一起湖中沉尸案!”林子凡朝我们竖了一个大拇指。
“喂喂喂,还有我呢!我也全程参与了好不好,要不是我请谷枫学长做了犯罪侧写,你们的大秦队就要鞠……”
黎梦对他们两人只赞美我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见他就要说出赌局的事情,我赶紧打断,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们就是路过帮了忙而已。”
江听白听我说完,一个劲地点头:“这句话没毛病,老秦在这方面还是够意思的,用的是重案组名号,无形中给咱们也带进去了。最关键的是,为重案组扬名,咱们也沾光。”
“老大呢?”
我也懒得和他们扯皮,我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一定要把正在休假的我们叫回来,难道天底下没有了重案组,案子就破不了了?
“老大早上去公安厅开会了,一会应该就回来了。他说有一个大案子,要咱们重案组接手。”林子凡淡淡的说。
“现在是法治社会,能有什么惊天的大案子。我看啊,就是因为有了重案组,但凡有点难度的案子就要交给咱们,咱们是什么?是苦力吗?”黎梦抱怨了一句。
她和我一样,对老大停止休假的命令很是不满,毕竟她也刚刚结束了湖中沉尸的案子,一天也没有休息。
“我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江听白喊了一句非常有年代感的口号。
我们确实都是一块砖,当初因为一起人体模特的案子把我们聚到一起,先是成立专案组,后是直接转为重案组。
这么久以来,我们侦破了不少所谓的重大刑事案件。但对我而已,特别是对一个刑警而言,刑事案件没有普通和重大之分,我们所做的,都是维护正义,将罪犯绳之以法。
“有人知道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案件吗?”我坐在椅子,问他们。
江听白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吃海底捞,莫名其妙就被老大叫了回来。
沉默许久,林子凡开口说道:“老大临走之前只提了一嘴,说这是一起横跨二十年的案子。”
“二十年?是不是二十年前有一起悬案,至今没有侦破,曾经的凶手又再次作案了吗?”这是我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因为二十年,除了时间概念,还有一个法律概念,那就是二十年的追诉期。
关于刑事责任追诉时效的规定,是在刑法第八十七条,法定最高刑为不满五年有期徒刑的,经过五年;法定最高刑为五年以上不满十年有期徒刑的,经过十年;法定最高刑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经过十五年;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经过二十年。如果二十年以后认为必须追诉的,须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
这不是绝对的,如果警方和检察院认为经过20年之后还需要追诉的话,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就可以。同时,在法院受理之后逃避侦查或是审判的,是不受追诉时效的限制。说白了,只要警方有证据锁定凶手的,藏20年也没用。所以,不要觉得犯法之后藏20年就没事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二十年前一起案子的凶手怎么样了。”林子凡摇摇头,对于这起横跨二十年的案子始末,他也不是很清楚。
算了,现在怎么猜也没用,老大既然把我们从休假中叫了回来,就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
“老大去公安厅开会之前,只是提到了一嘴,说是发生了一起和二十年前一样的案子。”林子凡摇了摇头,对于案情的始末,他也不是很清楚。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沈若山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他站在门口,环顾四周,厉声说道:“怎么少一个人,薛杭呢?”
“薛杭还在泰山,今晚的飞机回来,夜里就能到。”我解释着。
沈若山沉思了一下,定了定神,眼神十分尖锐:“来不及了,通知薛杭,自行改签飞机到清风市,咱们这次要出省办案。公安厅已经下令,本案由重案组接管,当地警方会全力配合咱们的工作。我会把目前的案情卷宗分发给你们,其他的,当地警方会告诉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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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市所在的省份,要与我们的所在地跨度三个省。
沈若山为我们安排了最近的航班,要求我们立刻整理好办案所需工具,立刻出发!
第二章:尘封旧案
时间急迫,老大为我们安排了最近的民用航班,催促我们赶紧出发。
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我们的仪器在托运案件的时候被发现,把机场安保的人员都惊动了,我们及时出示证件后才化解了误会。
最后,由机场的工作人员安排我们首先登机,并准备为我们升舱,被我拒绝了。
虽然我们是执行公务,但也不能为了职务之便随意行使权力。
老大并没有来送我们,他说我们都是成年刑警,不是幼崽刑警,应该学会自己走向案发现场。
第一次听说刑警还分成年和幼崽之说。
飞机上,我们打开本次案件的卷宗,上面是案发到目前为止,本案所有的详细资料。
从卷宗上来看,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死者被缢死,死于地下车库。
拿出现场的勘查照片,死者是死在地下车库的一辆车和柱子的缝隙之间,死状很是奇怪。
死者面朝下趴在地上,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用绳子捆住,另一端缠绕在脖子身上,使腰部拱起,整个人是一个船形。
由于死者的身体被固定在车辆与柱子的缝隙之后,使其不能左右侧躺。如此一来,等受害人力气用尽,就会勒死自己。
这种杀人方式,警方虽然能通过尸检得知死亡时间,却不能得知凶手是何时控制住受害人的,同时,这样延时性杀人方法也给凶手提供了很好的不在场证明。
这种杀人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凶手十分有创造性思维。
但我还是不知道,这个杀人案和所谓的二十年前有什么关系。老大说,当地警方会告诉我们的。
飞机没有延误,甚至还提前了三分钟起飞,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希望我们旗开得胜。
从本地飞往清风市需要两个小时的航程,应该是机场工作人员通知了航班的机长,空姐为我们发放餐食的时候,特意走到我们身边询问有没有什么需求。
我没什么胃口,把餐食给了黎梦,黎梦虽然饭量比较大,但飞机上的餐食味道很一般,他把餐盒里的水果糕点留下,把盒饭递给了江听白。
本以为会一切顺利,谁知飞机起飞了一个多小时,航程刚刚过半,就听到了飞机里的广播。
“各位乘客,刚刚得到消息,由于清风市机场突遇雷雨天气,机场封闭,飞机无法降落,现在飞机即将备降在金工机场,地勤人员将为您安排通往清风市的客运汽车,请各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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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机场方面会为我们安排前往清风市的客运汽车,但是路程遥远,至少需要4个小时,这样一来,等我们到清风市的时候天就黑了。
尸体在地下车库被发现,城市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每耽搁一分钟,就意味着大量的线索会消失掉。
飞机在乘客的不满声中备降到了金工机场,飞机舱门刚刚打来,空姐就走到我们身边,让我们在头等舱的乘客之前下飞机。
看来,重案组的身份还是有一些小优待的。
很快,空姐的这一举动再次引起了机场内乘客的不满。
“凭什么他们先下?我们不能下?!”
“是啊!人人平等,我们要一起下飞机!”
世间万物都有定理,人和之道更是如此,孔子就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飞机备降,是飞机上所有人共同经历的事情,虽有怨言,但也仅仅是怨言而已。但这个时候,一个简单的先下飞机的举动,让大家的怨气直接提升了一个档次。搞特殊,是大家能抓住的唯一的发泄点。
一位空姐把我们引导到了舱门处,另有几位空姐在安抚大家的情绪解释着,但很快就被大家的怨言吞没了。
“都是坐经济舱的,搞什么特殊?!”
“没钱还摆谱!你怎么不去做头等舱呢?!”
“是啊!有本事做专机啊!”
在大家的怨声中,我们还是首先下了飞机,我们没有亮明身份,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人命关天,我们需要尽快投入到案件侦破工作当中,尽快破案。
清风市公安局也收到了飞机备降在金工机场的消息,他们立刻联系了金工市公安局,让他们立刻派车前往机场接重案组四人并开往清风市。同时,清风市公安局也立刻派专车前往接应,会在途中进行交接。
金工市公安局的专车发出警报声,一路在高速路上飞驰。很快,在一个途径的收费站高速路口,我们见到了清风市公安局的专车。
于是,我们又换上了清风市公安局的专车,开始了我们本次的最后一段行程。
“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苏雨梅正在队里等待各位,她让我先把本案相关的卷宗分发给各位。”一名坐在副驾驶的刑警说道。
这是一辆警用面包车,车里很宽敞,后排座位上放着一个卷宗,卷宗很新,是一个复制品。
但是卷宗封面上的日期却写着二十年前。
这是一起持枪抢劫强女干杀人案,二十年前,国家已经下发了全面禁枪命令,人民纷纷响应号召,交出了自家的枪支。随着枪支的上交,一种枪支的衍生品出现了,气枪。
气枪虽然不是发射火药枪弹,但仍然杀伤力十足,
本案就是一起持气枪抢劫的案件。
本案凶手王大海,有一支自制气动猎枪。因为赌博输钱,他决定用手中的启动猎枪干票大的。
一个拦路抢劫的想法应由而生,那时候公路的监控设备还不是很完善,他决定要没有警察执勤的公路上拦车抢劫,只要得手,他就可以立刻逃窜进入路边的树林,从而逃脱警察的追捕。
夜里,他蹲伏在路边的树林里,伺机寻找下手的目标。
公路上车速较快,他又只有一个人,即便他持枪拦路抢劫,过往的车辆也不会停下车理会他,只是从他身边加速驶过。
一连几天他有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
直到一天夜里,他发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司机下车到路边撒尿……
第三章:苏雨梅
王大海因为赌博输钱,他决定拿着非法改装的气动猎枪去公路车拦车抢劫。
一连几天都没有得手,让他有些灰心,直到这天夜里,他发现了路边停着一辆车,司机正在路边撒尿。
司机是一个小伙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王大海顿时就决定上前抢劫。
王大海立刻持枪上前,准备抢劫。
司机抓住枪支拼命反抗,你推我搡间,王大海一枪放空,由于他手持的是单发气动猎枪,下次击发需要重新装弹上膛。
司机的反抗和手中枪支的空枪让王大海红了眼,将司机打倒在地,用随身携带的绳子勒死了他。整个行凶过程非常之快,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在王大海准备进入车中搜寻财物的时候,发现了后座有一个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女人。
王大海一不做二不休,把女人拖拽到了路边的树林中施行侵犯。这时路过的一辆车发现了路边躺着的男人,又在路边树林中找到了已经疯掉的女人,此时王大海已经完成作案逃跑。
案发后,警方立刻开始侦破,男人被杀,女人发疯,那个路过的司机就成为了本案的关键证人。通过警方的不懈努力侦破,王大海于一周后在山林中被捕。
一个月后,人民法院正式宣判,王大海犯有非法持有枪支罪、抢劫罪、强女干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对王大海判处死刑,缓期一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不知道为什么,王大海在缓刑期间,死刑被降为了无期徒刑,而后王大海在服刑的过程中,又被减刑,最后一共服刑了二十年,于一个月前刑满释放。
如此严重地危害社会的刑事案件,最后只判处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我是一名刑警,不是司法人员,对刑法量刑方面不是很专业,相信法官有自己的考量吧。
这是一起二十年前的案子,看起来与本案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这次案件,死者的名字就叫王大海。
经过警方的DNA比对结果,死者正是刚刚刑满释放的王大海。
一个重刑犯,通过不断减刑一共服刑二十年,刚刚刑满释放一个月,就被杀死于地下车库。
重案组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驶离高速公路,直奔清风市公安局。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女人,她就是本市刑警支队队长苏雨梅。
虽然当我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就判断出对方是女性,但真见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因为女刑警队长真的是太少见了。
苏雨梅,这个名字听着有些江南的烟雨气息,直观印象中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文文弱弱的淑女形象。但我们见到她的时候,我正式改变了这个潜在印象。
她是一个十分干练的女人,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把手下的一个个小伙子都训得服服帖帖,提起她,所有人都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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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雨梅刚刚担任刑警队长的时候,整个刑警队都充斥着反对的声音。但她对于这种质疑,没有用言语去反驳,而是用破获的一宗宗案件,抓获的一个个嫌疑人堵住了全局的嘴。
时至今日,她在全局已经极具威望。
“几位就是重案组成员吧,你们终于来了。”苏雨梅急忙上前和我们一一握手,随后她有些诧异地问道:“重案组不是有五个人吗?”
还没等我们解释,她怒视来接我们的那个刑警:“他娘的,你们是不是少接了一个人?!”
她的言语十分严厉,还夹杂着脏话。
“梅姐,我们和金工市警方对接的时候,就只有他们四位。”那个刑警立刻解释着,他们共事多年,对于苏雨梅的脾气自然是十分了解。
“哦?那就是金工市警方的疏忽了?他娘的,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苏雨梅一皱眉,转身就要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金工市警方打过去。
“苏队长,你误会了,我们这次确实只有四个人,剩下的一个人明天到达。”我笑着解释道。
苏雨梅看着我,神情有些犹豫:“那案情分析会……”
“没关系,案情分析会议可以正常召开。”我笑着说道。
“好!五分钟后,咱们召开案情分析会!”苏雨梅听我说完,直接一拍巴掌,爽快应答。
五分钟后,案情分析会议室里,重案组到达之后第一次参加案情分析会议。
“被害人王大海,有过犯罪前科,二十年有期徒刑刑满释放之后,出狱还不满一个月,就被杀害在地下车库内。
经过法医尸检,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十点钟,在他的消费记录中得知,他刚刚在附近的商城用餐,返回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被害。
死亡原因是窒息死亡,暂时无法判断窒息过程持续了多久,死者嘴巴被贴上胶带,没有呼喊,身上没有发现抵抗伤和约束伤。而且法医在死者的血液中发现了少量乙醚类的东西,只是含量实在太少,无法判断具体成分。
经过现场勘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死者身上的财物也没有丢失。”一名刑警指着墙上的投影屏幕说道。
“地下车库的监控设施有拍到凶手吗?”我立刻问道。
“凶手破坏了地下车库的监控设施电路系统,监控没有拍到任何画面。”苏雨梅解释着。
“报警人呢?”我又问道。
“报警人是电路维修工人,当时监控设施出现故障,来维修时发现的尸体。”苏雨梅继续补充道。
按照目前的案情来看,凶手先是破坏了监控设施,接着使用一种类似乙醚的物品让死者失去反抗能力,继而完成对死者的绳索束缚,让死者自己勒死了自己。
财物没有丢失,说明凶手不是谋财,这是一起仇杀。
需要调查的是,什么人能接触到乙醚一类的物品,这种物品是限制性药物,常人根本没有购买途径,不排除凶手懂得药理,自己配置的可能。
什么人会和一个刚刚刑满出狱的人有仇呢?
我不由地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
第四章:獬豸的正义
王大海刚刚刑满释放一个月,就被杀死在地下车库。
究竟是针对性的仇杀,还是对刑满释放人员这一特定人群的偏见?
案情到现在,死者体内的入迷药剂成了案情关键。
“为什么说这起案件和二十年前的案件有关?”黎梦忽然问道。
她问的没错,不能因为一起凶杀案,就随意地联系到另一起,并案侦查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构成。
“你看这个。”苏雨梅说完,向正在做案情报告的刑警抬手示意了一下。
刑警点点头,切换页面,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古铜色挂件。
那个古铜色挂件雕刻的是一个神兽,有鳞有角,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什么啊?麒麟?貔貅?饕餮?”江听白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大屏幕上的神兽,一连说出几个名字。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这是其中的一个吗?”黎梦摇摇头,她也不认识。
苏雨梅看着重案组成员,等待我们给出最后的答案。
“獬豸。”
沉默片刻,林子凡说出了一个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随后,林子凡为我们科普了一下这个神兽代表的含义:“獬豸(xiè zhì)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其外观似羊,全身长有浓密黝黑的兽毛,双目明亮有神,头顶正中有长独角。獬豸懂人言知人性,与生俱有‘辨别是非’、‘公正不阿’的能力,是勇猛、公正的代名词,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
苏雨梅听完,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不停地鼓掌:“重案组果然人才济济!没错,这个就是神兽獬豸,代表着正义。凶手在杀人之后留下了这个挂件,说明凶手在执行正义。”
正义?!
用杀人来执行正义吗?!
不管王大海有什么罪过,除了司法机关,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生命的权利。
“小梦,说说你的犯罪侧写吧。”我淡淡的说。
黎梦看了我一眼,似乎不习惯我的这个称呼,接着,她缓缓说道:“凶手对刑满释放人员这一群体有独特的偏见,他认为自己在执行一件正义的事情。凶手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他也许是某一起刑事案件的被害人,也许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某一起刑事案件,而案件的被害人是他的亲人、朋友。很有可能是当年王大海犯案的相关人员,凶手对王大海没有执行死刑而感到不满,决定等王大海出狱之后,亲手对王大海执行死刑。”
顺着黎梦的犯罪侧写,林子凡问道:“当年案件存活下来的被害人怎么样了?”
“当年王大海犯案之后,两名受害人一死一疯,男人被当成勒死,女人被侵犯之后直接疯掉,以至于人民法院进行审判的时候都没有出庭。这么多年来女人一直在精神病医院疗养,没有作案能力,也没有作案时间。”苏雨梅淡淡说道。
江听白又补充了一句:“被害人的亲属、朋友都调查过了吗?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来找王大海复仇。”
苏雨梅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道:“我们调查了两名被害人的直系亲属,两名被害人是情侣关系,都是独生子,二十年来两人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其他直系亲属都已经排查过了,都没有作案时间。至于两人的朋友,二十年的时间很难全部调查到,不过警方还是在调查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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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疑点:“我们不要忽略了关键的一点,凶手是如何知道王大海被减刑,而且于本月刑满释放的?又是怎么找到王大海的?而且我们不要局限于寻找和二十年前案件有关的人员。”
“老秦说的对,黎梦大妹子刚刚也说了,也许凶手对服刑人员这一特定群体有偏见,王大海只是他杀人计划中的第一个,其实凶手根本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没有关系。”江听白立刻说道。
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了之前侦破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正是对好色的男人这一特定群体有偏见,男扮女装寻找目标随机杀人。
林子凡说道:“我们还是要着重调查死者体内的入迷药剂,思考什么样的人既能拥有入迷药剂,又能得知王大海出狱时间和活动范围呢?”
经过大家对案情的分析和犯罪侧写,案情已经有了头绪并渐渐明了起来。
第一:凶手杀人之后,在现场留下了獬豸挂件,说明他在执行一件自认为非常正义的事情。
第二:凶手了解王大海的出狱时间以及出狱后的行程。
第三:凶手能接触到入迷药剂,不排除自己配制的可能。
第四:凶手很有可能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不排除凶手对刑满释放人员群体的怨恨进行随机杀人。
随后,我对接下来的警方侦破工作方向进行了简单部署:“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应该从几方面着手:第一,调查入迷药剂的来源;第二,调查獬豸挂件的来源;第三,凶手杀人的方式极其特别,要寻找其中是不是有特定含义;第四,调查二十年前的案子,在本市有没有相关人员。”
苏雨梅点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有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
“苏队长,你放心,重案会全力以赴的协助你。”我笑着说道。
“秦组长,别这样说,重案组是最优秀的刑警团队,应该是我们协助你们才对。”苏雨梅赶紧说道。
“都是为了破案,大家一同努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苏雨梅召集清风市公安局所有的干警全部到达工作岗位,在重案组的协助下,连夜开会,部署刑侦工作。
这起凶杀案发生在地下车库,消息已经通过各种社交软件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城市,带来社会恐慌的同时,也给凶手提供了反应时间。
而我真正担心的,是凶手再次作案……
第五章:精神病医院
凶手用巧妙绳索的方式让王大海气绝自尽,让其自己勒死自己,犯案之后又在现场留下了代表正义的獬豸挂件。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本起凶杀案很有可能与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有关,我决定去看望一下当年案件的幸存者。
二十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当年参与案情侦破工作的警员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调职,就连那起案件的受害者,也从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了一个妇人。
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那起案件给受害者带来的不可抹除的阴影。
根据卷宗上面的资料显示,受害人叫安安,当时只有二十一岁,案发之后她的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变成了痴傻之人,被送到了当地一个精神病医院疗养。
二十年来,精神病医院经过搬迁整合,已经查不到原精神病医院的资料,安安也不知去向,甚至有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
在清风市刑警队长苏雨梅的不断联系之下,我们终于找到了安安,她现在在清风市神经心理专科医院疗养。
我决定前去看望一下安安,说不定会得到一些线索。
为了不惊吓到安安,我和黎梦身穿便装来到了清风市神经心理专科医院。和院长沟通过后,我们在医生的陪同下见到了坐在心理咨询室的安安,安安坐在轮椅上,怔怔地看着我们。
她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虽然过了二十年,但她的样貌还停留在二十一岁那年,几乎没有变化。她穿着医院的病服,原本及腰的长发也变成了干净简单的齐耳短发,这是精神病医院的硬性规定,是为了防止发生自残等潜在威胁。
安安坐在椅子上,情绪十分稳定,目光虽然有些呆滞,但也透着和常人一样的光。只要眼中有光,就说明她心中还有希望。
“若不是那一场灾难,她现在一定是孩子的妈妈了,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黎梦看着安安,神情有些落寞。
这也是我们身为一名刑警最无奈的事情,我们可以将犯人绳之以法,却不能帮助受害人抚平心里的创伤。
“她现在的情绪怎么样?”我问向安安身边的医生。
“她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我听之前为她治疗的主治医师说,安安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十分抗拒治疗,经常会出现幻听、幻觉一类的被害妄想症状。有严重是思维形式障碍,言语不连贯,前言不搭后语。情感异常十分明显,情绪波动极大。”医生坐在安安身边,请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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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转过头来,十分平静地看了看医生,又抬头看了看我们,不觉间,她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我在医生白大褂胸前的姓名牌看见,他叫刘欣,目前是安安的主治医师。
“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安安主治医师的?”我问道。
“我是五年前成为她主治医师的,我接手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十分配合我们的治疗。感知力已经基本恢复,极少出现言语性的幻听和幻觉。最重要的是,她的情感异常也在慢慢恢复,基本不会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流泪。她目前的主要症状还是思维障碍、认知障碍和意志行为障碍,具体表现就是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有明显的意志减退和记忆力下降。”刘欣认真地向我们说道。
我看了看安安,转头又问道:“她每日的生活和治疗是怎样的?”
“我们每天会为她配置营养三餐,除了每日正常的药品治疗外,会进行三天一次的心理医疗复健,午饭后会带她出去晒太阳,看风景做感知训练。日常中三天一次洗头,六天一次洗澡。”刘欣说的十分仔细,没有任何的犹豫,因为这里的每一位患者都是这样的。
“安安现在能正常沟通吗?”我又问道。
刘欣抿了抿嘴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还不行,她还不能完全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只能进行简单的沟通,如果要让她去回忆一些事情,基本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推门走进,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刘欣,轻声说道:“刘医生,该带安安出去进行康复训练了。”
她所说的康复训练,就是带着安安出去晒太阳,看风景,慢慢恢复她的感知能力。
“我来吧。”
黎梦笑着上前,蹲在安安面前,轻声问道:“安安,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安安看着黎梦,嘴角慢慢上扬,开心地点点头。
这幅画面,十分和谐美好,安安要比黎梦大将近二十岁,却用一种十分稚气的目光看着黎梦。
随后,黎梦在护士的引导下,推着轮椅带安安出门了。
“刘医生,带我参观一下这里吧。”我站起身,相比外面的阳光明媚,屋子里确实有些阴冷。
“秦警官,这边请。”
安安离开之后,刘欣才用警官的称谓称呼我。
这个精神病医院占地面积很大,刘欣说这里原来是一座监狱,后来改成了精神病医院,又将本市的各个精神病医院进行了整合,就有了现在这个规模。
我对这里监狱的前身很是有感触,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个监狱呢?王大海在监狱里蹲了二十年,安安同样在精神病医院度过了二十年,王大海可以刑满释放,而安安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度过几个二十年。
整个医院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生活区,负责病人的衣食住行。一部分是医疗区,有对应的科室,和正常医院一样,内科外科都有。还有对应了心理咨询室,会有专业的心理医生根据病人的不同状态给出治疗方案。
跟着刘欣的脚步,我参观了医疗区,这里的医疗设备非常现代化,十分照顾病人的感受,并没有电视里曝出的某些不良医院,对精神病患者进行脑额叶切除,让患者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如此的医院,想必费用应该不低,
我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身边的医疗室传来一声脆响,接着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第六章:安安
那是一声脆响,是铁皮桌子倒地的声音,还伴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和一个女人的尖叫。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身边的刘医生只是摇摇头,对于这种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这是一个刚来一个月的患者,据家里人说,他是炒股赔了,一时间接受不了,就疯了……”刘医生无奈地笑了一声,跟我讲起屋子里的病患。
“他看到红色就会发疯,我们没办法,就在他的房间里贴满了绿色,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稳定下来。他特别痴迷于曲线,只有看见曲线才能集中注意力,经常抓着我们不让走,非让我们给他推荐股票,真是受不了。”
真是见的人多了,什么奇怪的事都能遇到,这个人真的是炒股炒疯了。
没一会,身边的医疗室门被推开,走出一个女护士,她的手腕有一处明显我握痕,已经在白皙的皮肤上呈现红色。
“怎么样?”刘医生问道。
女护士有些不高兴,揉着自己的手腕,十分气愤地说道:“又犯病了,抓着我不让我走,非让我给他推荐股票,我哪里懂炒股啊?!编都不会编……然后他就疯了,把桌子都掀翻了!我真的是无奈了,炒股能炒到精神病院来,真是个奇葩。”
她话音刚落,医疗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一个男医生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病号服昏睡的男人。
“他还好吗?”刘医生十分关切地问道。
男医生点了点头:“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情绪稳定多了。”
说完,两人推着昏睡的男人离开了。
“镇定剂虽然是精神病医院常用的医疗手段,但是镇定剂打多了会不会对患者的身体有影响啊?”我问他。
刘医生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解释道:“现在的镇定剂比以前更加科学,成分也更加健康。我们使用的镇定剂,可以让患者暂时性的神经性麻醉,但是患者的意识是清醒的,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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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麻木,意识清醒……
王大海的尸检过程中,法医在王大海的血液中发现了极其少量的乙醚成分……
“秦警官?怎么了?”刘医生见我不说话,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咱们继续走吧。”
刘医生带我参观了一下医疗区,随后我们走出楼门,眼前是一个运动场大小的院子,里面又很多医生护士带着患者散步休息。
不远处的花丛旁,我看见了黎梦和安安的身影,黎梦摘下一朵小雏菊,别在安安的耳朵上,安安十分开心地笑着,笑的像个孩子。
刘医生看着安安的反应,深深吸了一口气:“经过二十年的治疗,安安已经有了康复的趋势,她的病症主要在于心理方面,这种心理疾病要比生理上的疾病更难治愈,最后能不能康复,就要看天意了。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唉,可怜……”
“是啊,要不是二十年前的一场灾难,她现在已经生活的很幸福。”我点点头,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秦警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作为一个医生,我又何尝感受不到呢?有很多事情,我们用尽了全力,也未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刘医生长叹一声,言语中是更多的无能为力。
好在,安安现在的生活质量很高,这家精神病医院也非常的专业,设备齐全,医生和护士都非常尽职尽责,希望安安能早日走出阴影吧。
“你们真的是医者仁心啊,二十年如一日地对安安进行医疗和照顾,二十年的时间,消耗的不仅是人力,还有物力和财力。”我看着院子里阳光,感慨道。
安安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二十年前意外发生之后,父母也在悲痛中相继离世,安安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更别说付医药费了。这一刻,我由衷地感到世界的美好。
刘医生听我说完,尴尬地笑了笑:“秦警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这个精神病专科医院,不是福利机构,是没有政府和社会人士补贴的。一切都是医院自营,自负盈亏,即便我们有心为安安无偿医治,二十年的开销也是我们不得不面临的事实……”
我听完,十分疑惑地看着他:“这么说来,安安是付了医药费的?”
从这家医院的规格和条件来看,医药费绝对不低,安安是哪来的钱付二十年医药费的?
刘医生点点头,证实了我的疑问:“安安确实付了医药费,是收到了一个匿名人士的资助,这位匿名人士已经连续二十年为安安付医药费了,不仅医药费,还包括安安日常生活的各种费用,都是由这个匿名人士支付的。”
“匿名人士?”我一皱眉。
“是的,就连院子也不知道,这个匿名人士只是定期往医院的账号里汇钱,备注是支付安安生活的一切开销。正是因为如此,安安才能在这里治疗二十年之久。”刘医生淡淡的说。
虽然这一番话将我刚刚一切的美好幻想全都扑灭,金钱听起来是那么的现实,但我还是能理解医院的苦衷,纵使大家菩萨心肠,救苦救难,摆在大家面前的现实问题确实不容忽视的。不管怎么样,安安能在这里治疗,有这个结果就够了。
没一会,黎梦推着安安回到了我们面前,安安笑的十分开心,手里捧着一束花。若不是她这一身病号服,谁也不会相信她的一个精神病患者。
四十岁的容貌露出了一个二十岁的笑容,如果可以,就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岁,停留在灾难发生之前吧……
由护士把安安带走,临走前,安安笑着和黎梦打招呼,用稚气的声音说道:“姐姐再见。”
“安安再见。”
四十一岁的安安向不到二十多岁的黎梦叫姐姐,虽然违和,但也温馨。
“能带我去见一下院长吗?”我问刘医生。
“没问题,请跟我来。”
第七章:白月光
据刘医生说,安安二十年的精神病院医院生活,是受到了一个匿名人士的资助。这个匿名人士定期向精神病医院的账户里汇款,承担了安安二十年来所有的开销。
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件事,精神病医院有一种镇定剂,可以让人保持意识清醒的同时,让人短暂性的神经性麻醉。药效和王大海体内检测到的药物一致,具体成分是否一样,需要带回去化验。
王大海被杀一案,凶手的杀人动机直指二十年前的那起抢劫杀人案,而这个匿名人士的身份,就变得尤为关键,他一定和二十前的那起案件有关。
刘医生带我们来到了院长办公室,不巧的是,院长外出参加了一个医学会议,此时不在医院里。
通过和院长的电话沟通我们得知,现任院长刚刚上任五年时间,这个匿名人士对安安的资助情况,属于上一任院长的遗留问题,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负责把匿名人士的资助落实在安安身上而已。
后来,院长让助理带着我们去找财务沟通,通过财务提供的汇款记录,我们查到了匿名人士的汇款账号,又通过银行查询,终于得知了这个资助安安二十年的匿名人士真实身份。
吴君浩,男性,四十一岁,离异,自营企业老板。主要从事医疗器械和药品生意,生意规模很大,清风市所有医院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医疗器械都是从吴君浩的公司订购的。
我们又通过公司的公示制度,通过天眼查找到吴君浩的公司地址。
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这几年吴君浩的公司成立了实验室,致力于治疗神经性疾病的药物研发。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安安经历的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有关。
向吴君浩表明来意之后,吴君浩在会议室接待了我们。
第一次见到吴君浩,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成功人士,这种身份不是通过穿衣打扮和消费水平体现的,而是一种气质。
吴君浩今年四十一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一样,是一个冻龄的男人。
“两位警官请坐。”
吴君浩十分热情,这种热情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多年混迹商场养成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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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生,我们是清风市公安局重案组的刑警,向你了解一下关于安安的情况。”我和黎梦坐在沙发上,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
“没问题,两位警官想问什么?”吴君浩笑着说道。
“我们调查到,二十年来你一直在为安安支付她在精神病医院的全部开销,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直奔主题,开口问他。
吴君浩笑了笑,回答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不会只有高中同学这么简单吧?普通的高中同学会让你用匿名的方式连续支付二十年的医药费?那个精神病医院我们去过,规模很大,也非常专业,费用肯定不会低。就算吴先生热衷于慈善,也不会这样做吧。”我笑着说道。
吴君浩听我说完,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他的目光有些飘忽,神情有些落寞。
接着,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包香烟,点燃。
我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一段往事。
“我和安安是高中同学,还有小刚……安安是我的初恋……”吴君浩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接着,他向我们讲起了一段发生在校园里的故事。
“安安是班里的班长,学习成绩非常好,是老师重点的培养对象。要知道二十年前考大学,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
安安不仅学习好,人也长的漂亮,性格很开朗,特别是她挎着书包,扎着两个小辫子,别提多可爱了,她就是我人生中的白月光……
高考之后,安安考上了大学,我和小刚考上了大专。我希望这段感情能有一个结果,所以我决定向安安表白。
就在我准备表白的时候,我突然得知,好兄弟小刚也喜欢安安,他正准备向安安表白。
一个是我喜欢的女孩,一个是我的兄弟。
安安是个大学生,我只是一个大专生,是一个穷小子,我配不上她,就算我表白了,也不会有结果的。小刚家境好,父母是做生意的,据说小刚还买了车,他们才门当户对……
现在看来,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小刚告白成功,我发自心底地祝福他们。人生就是这样,白月光不是朱砂痣,只是藏在记忆力的一个美好回忆吧。
我大专学的是制药工程,学校在南方。我们的联系没有断,但大家都比较忙,联系也越来越少。
直到几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了安安和小刚出事的消息。接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赶了回去,
后来我才得知,小刚死了,安安疯了……
那时候我已经被制药厂特招上班了,我出钱帮安安请了律师,为好兄弟小刚做了善后事宜,又看望了小刚和安安的家人。
大约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凶手抓到了。但是审判的环节却陷入了僵局,由于事发地在公路上,没有监控,对于凶手的定罪成了难点。安安的精神状况又不太好,表达不清当时的情况,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那个证人身上。
起初我们和证人沟通的很好,他愿意出庭作证,但就在判决的时候,证人反水了。他说案发之前安安就患有精神疾病,案发经过他什么也没看见,对于之前的证词矢口否认。
但铁证如山,不管证词怎样,小刚的死就是铁证!一项抢劫杀人罪就可以让凶手判死刑!但是法官在定罪的时候,很明显地避重就轻,抢劫杀人变成了抢劫过失杀人,最后判了个死缓。
我们都知道死缓的含义,死缓有很大可能变成无期,只要死刑变成了无期,就还有机会减刑。我们肯定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于是我们不服,继续上诉。
二审的时候,法官把罪名改了回来,但刑罚方面还是维持原判,凶手判处死缓,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
第八章:八字绳结
吴君浩一直喜欢安安,在安安出事之后,全力以赴。
他看望安安父母,为安安请律师,又匿名为安安付了二十年的医药费。
这是一种患难见真情的付出。
故事讲完,吴君浩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我们也得知了二十年前那起凶杀案不为人知的细节。
“吴总。”
一个助理推门走进,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了我和黎梦,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吴君浩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开口说道:“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这里没有外人。”
助理听到吴君浩的话,这才开口:“吴总,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报告,药品研发有了新进展,请您去一趟。”
听到这里,我和黎梦站起身,和吴君浩握手道别:“既然吴先生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吴君浩笑了笑:“两位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还有事,就不送两位了。”
走出吴君浩的公司,我整个人更加迷茫了。
单从王大海的尸检结果来看,体内残留的类似于乙醚的成分可以让人精神麻木,但是意识清醒。凶手让王大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自己勒死,却无能为力。
这种药效,精神病医院的镇定剂同样可以达成效果,谁也无法保证镇定剂不会被凶手通过某种方式拿到。
吴君浩有自己的制药实验室,同样具备生产镇定剂的能力。
而且这类的致幻剂和麻醉剂,属于一级违禁药品,市场上根本购买不到。
一人是安安的主治医师,对安安十分照顾,同情她的身世。
一人是安安的高中同学,暗恋安安,安安出事后全力以赴,又匿名支付了二十年的全部医疗费用。
单纯的从杀人动机和拥有镇定剂来看,两人都有作案嫌疑。
但警方办案不是靠推测,而是靠证据。
“你怎么看?”我问向身边的黎梦。
黎梦有些出神,像是没听见一般。
“你带安安散步的时候,她有和你说什么吗?”我又问她。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摇摇头:“没有。”
我定了定神,决定先返回刑警队,看看其他人有什么发现。
“秦队。”我返回重案组,薛杭已经回来了。
他的航班也遇到了同样的天气情况,不过他就比较倒霉了,飞机直接返航,自己又坐高铁回来的。
“子凡已经把案情都告诉我了,秦队,案情进展到哪一步了?需要我做什么?”薛杭立刻问我。
说实在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眼下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子凡正在电脑前忙碌,他准备通过案发现场的獬豸挂件,调查购买渠道寻找线索。
因为在当今社会中,大家普遍喜欢购买一些麒麟、貔貅、壁虎一类的保平安和发财的神兽,很少有人会特意购买代表着正义的獬豸。
可林子凡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他登录了国内目前最大的网购平台,通过獬豸挂件的照片进行筛选,找到了几十家出售相同獬豸挂件的店铺。
商家之多,又无法锁定凶手的购买时间,这就成了大海捞针。
眼下林子凡只是登录了一个网购平台,就发现了这么多。还有其他的平台、二手交易平台同样出售这种獬豸挂件。不仅如此,现实中还有很多店铺有售。
“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林子凡摇摇头,很是无奈。
我一皱眉,忽然发现屋子里少了个人:“老狗又跑哪去了?”
这个江听白,一到关键时刻就消失。
好在,江听白是一个从不让人失望的人。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兴高采烈地跑进屋来:“老秦,我有重大发现!”
他边高喊边举着双手,手中是一个打结的麻绳。
“你的重大发现就是麻绳?你要翻花绳?!”黎梦看着江听白手中的麻绳,很是疑惑。
“你别看绳子,你看这个绳结。”江听白坐在椅子上,把手中的麻绳放置在桌面,供大家仔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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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凡和薛杭也围了上来,我们就这样在办公桌前围了一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一根麻绳。
“看明白了吗?”江听白不出乎意料地又卖起了关子。
“这不就是绳子打个结吗?谁都会啊!”黎梦眉头紧锁,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这个绳结很少见。”薛杭突然说了一句。
他这一句话,不禁让我们想到了那起密室杀人案件,凶手通过走钢丝的方法离开了案发现场,又利用绳结的特殊系法,回收了绳子。
江听白点点头,开始为我们解答绳结的秘密:“没错,这个绳结叫八字结,又称完整结。八字结十分牢固,不会像单结一样夹挤造成绳子的损坏,易结易解。常用于绳端固定、止索、防滑等。而本案王大海身上捆绑的绳结,正是八字结!”
林子凡认真地看着绳结,点头说道:“确实和单结不一样,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江听白清了清嗓子,反问道:“试想,凶手痛恨王大海,要杀掉他,他破坏了监控系统,在地下车库迷晕了王大海,并用绳子固定住,让其自己勒死自己。这种杀人方式本就浪费时间,凶手也不敢保证作案过程中会不会被人发现。如此紧张的气氛和时间的紧迫,凶手一定会用简单的单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死结,怎么会有心思和时间打八字结?!”
黎梦点点头,顺着江听白的分析补充道:“就算凶手心理素质极强,作案时也会因为各种情况导致紧张,而且地下车库是一个开放式场所,不确定因素很多。凶手能花费时间打八字结,说明凶手当时毫不紧张。或者,凶手经常使用八字结,打这种绳结只是一种下意识反应!”
“黎梦大妹子说道没错,绳结有很多种,但是从事不同行业的人会根据自己的用途打不同的绳结,礼品用蝴蝶结,登山用称人结,包扎伤口用平结,那么!什么人会用八字结呢?!”江听白又问道。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他公布结果。
江听白被我们盯得有些慌张,弱弱说了句:“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淦!”
我们十分默契地抱怨了一声,还以为他在故意卖关子……
第九章:糖果人
我向大家说了一下今天去神经病医院看望安安和匿名人士资助安安二十年的事情。
大家都觉得主治医师刘欣和企业家吴君浩有作案动机,但是嫌疑很小。因为案情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两人是如何得知王大海出狱时间和王大海出狱后生活地点的。
刘欣和吴君浩虽然没有作案嫌疑,但是他们都能接触到镇定剂,不排除他们为凶手提供镇定剂,从而进行间接杀人的可能性。
就在案情又一次陷入僵局的时候,刑警队长苏雨梅快步走进办公室。
“你们听过糖果人的传说吗?”她进屋之后问了我们一个奇怪的问题。
糖果人传说?是一个糖果变成人了吗?至少我是没听明白。
大家也都被问的一头雾水,只有薛杭开口问了句:“是美国民间传说的那个糖果人吗?”
“没错。”苏雨梅点点头,她对面前的这个英俊的少年十分欣赏。
“什么糖果人?万圣节给孩子发糖的吗?”黎梦也没听明白,追问了一句。
随后,薛杭缓缓开口:“美国的民间有一个传说,只要对着镜子连续念5次‘糖果人’,就会有一个浑身被蜜蜂包裹,手带铁钩,举着糖果的阴魂出来索命。”
他简单的几句话,就向我们讲明了糖果人的恐怖传说。
每个国家都会有一些恐怖传说,比如我小的时候晚上不睡觉,家里的老人就会吓唬我:老毛猴子晚上回来偷小孩,专偷不睡觉的小孩。
至今我也没想明白,老毛猴子是一个动物还是一个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苏雨梅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我们糖果人的故事。
“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一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雨梅点点头:“又出现案子了,死者成了糖果人。”
“在哪?”我立刻问道。
“县里。”
又是一起凶杀案,而且由苏雨梅负责通知我们,就说明这起案件极大可能与王大海被杀一案有直接关系。否则县公安局不会上报市公安局,更不会告诉我们重案组。
“清风市下属的一个县城出现了一起命案,警方在死者的脖子上发现了一个相同的獬豸挂件。刚刚上报了清风市公安局,请重案组前往调查。”苏雨梅神情很是严肃,短短两天时间,凶手再次犯案了。
来不及多问,重案组立刻随苏雨梅前往了案发的县城。
从地图上看,这个县城的面积不比清风市小,虽然是一个县城,但每年的GDP甚至要比一些小城市还要高。本县管辖内基本都是村庄,正是因为这些村庄,给县城带来了不小的经济价值。
随着近年来农家院旅游模式的兴起,老百姓纷纷利用自家的房屋办起了农家院。
所谓农家院,并不是单纯的指农家院子,而是一整套的旅游体系。
农家院主要是以经营农家乐为主,个体户的形式出现,让城市里的市民们到农村来吃农家饭、住农家屋、体验农家生活,感受安详宁静的生活环境。
就这样,农家院成了农民的一种重要的创收途径之一,得到三农政策的支持,各地旅游局和农委也联合出台了一些规范性的管理条例来对农家院这种业态进行管理。农家院也成为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建设社会主意新农村的一种重要形式。
更有一些条件较好的农家院,常年出租给一些有钱的富商,供他们长期在这里居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普通的村子,就变成了度假村。毕竟,有这么方便的赚钱方式,谁还愿意在家种地呢?
这起命案就发生在一个度假村,据说是一个政府官员退休之后来这里度假遇害。
我们首先到达县公安局了解一下情况,可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却一问三不知,关于死者身份、死亡原因,死亡时间等等的一切都不知道。
这个县公安局刑警队是什么办事效率啊?!
还没等我们发火,苏雨梅直接就骂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吃的?要不县公安局直接解散吧!有什么事情就让市公安局来!你们什么都不用管!都给我回家种地去!他娘的,你们局长呢?!让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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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梅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从表面上看,会觉得刑警队长的职务没有县公安局局长高,但从级别上来讲,两人都是正科级,属于平级。
不过以苏雨梅做事雷厉风行的态度,就算不是平级,她也不会有任何客气。
度假村发生命案,这不仅仅影响了当地的社会治安,还严重影响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会形成严重的连锁反应。
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急忙上前解释着:“苏队,别误会,我们接到报案后立刻出现场了,随后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了獬豸挂件。于是我们急忙联系市公安局,并保护现场,现场的一切都没有动,更没有尸检,就等你们带着重案组来了。”
苏雨梅一皱眉,心想他说的也对,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们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案发现场在哪?带我们去。”
刑警队长点点头,急忙说道:“案发现场我这就带你们去,但是在去之前,还请各位把衣服换上。”
“衣服?什么衣服?”苏雨梅一愣。
大家顺着刑警队长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旁的办公桌上放着几套防蜂服。
“这是啥啊?!你家刑警出现场穿这玩意?!”苏雨梅拿起防蜂服看了看,没好气地说道。
“几位还是穿上吧,去了案发现场就知道了。”刑警队长急忙解释着,并带头换好了防蜂服。
虽然我们不知道案情的具体情况,但刑警队长让穿,就肯定有其中的道理,重案组全员换上了防蜂服,只有苏雨梅没换。
“我就不信了,没了这身衣服还出不了现场了?!”苏雨梅很是生气,径直走出门去。
刑警队长有些尴尬,看着我们换好防蜂服后,急忙拿起剩下的一套带上了车。
一辆警用面包车里,坐着几个身穿防蜂服的刑警,这画面多少有些怪异。
到了案发现场我才知道,案情要更加怪异……
第十章:人形琥珀
这是一起由二十年前的抢劫杀人案衍生的连环杀人案。
短短两天时间,凶手就再次作案。凶手在执行所谓的正义,他对警方毫不畏惧,在现场留下了代表正义的獬豸挂件,用于告诉我们这起案子也是他做的……
这次的案发地点在清风市县城的一个度假村里,我们正在跟随当地警方前往案发现场,出发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换上了防蜂服,除了苏雨梅。
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防蜂服,网制的面罩让我视线受阻,感到有些不习惯。
一旁的苏雨梅很是生气地抱着胳膊,她对于刑警队长一问三不知的行为感到不满,眼下案情还没有搞清楚,防蜂服都事先准备好了,这群人永远以自己为中心。苏雨梅从事刑警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现场她没出过?垃圾场、下水道,就连化粪池她都身先士卒,抢在一众男性刑警面前下去。
现在她倒要看看,这个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车里一路在乡道上飞驰,很快就驶进了一个度假村。
乡路本来就比较窄,路边又站满了围观的群众,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几只蜜蜂不合时宜地趴在车玻璃上。
蜜蜂个头很大,通体黑色,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同样穿着防蜂服的刑警,他朝我们挥挥手,随后刑警队长把车子慢慢停靠在路边。
“队长,就在前面。”刑警趴在车窗上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大,但我们耳边只有蜜蜂发出的嗡嗡声。
重案组全员下车,身边时不时地飞过几只蜜蜂,而且越往路的尽头越多。
“附近有人养蜂吗?”刚下车,黎梦就皱起眉头问了一句。
虽然身上穿着防蜂服,但是密密麻麻的蜜蜂还是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应该吧,养蜂一般都会选择在空旷的场地,哪有在住宅区养蜂的。一旦有人被大量的蜜蜂蜇伤,后果不堪设想。”我看着漫天的蜜蜂,愈发觉得这起案件不简单。
苏雨梅刚刚探出脑袋就看见了漫天的蜜蜂,她明显犹豫了一下,身子立刻又缩回了车里,一分钟后,她换好了防蜂服走下车子。
随后,我们跟着留在这里保护现场的刑警向前面走去。
身边的蜜蜂越来越多,铺天盖地,那种高频率的嗡嗡声,让人耳鸣,感到头皮发麻。
这种生理上的不适让人无法接受。
很快,我们在警戒线内的一棵大柳树下,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黄色物体。
那是一个人形琥珀,琥珀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是什么东西啊?!”黎梦面露难色,周围的蜜蜂和眼前的人形琥珀,给她带来了很严重的心理不适。
“这蜜蜂的个头也太大了吧。”苏雨梅看着周围的蜜蜂,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不是蜜蜂,这是马蜂。”薛杭捡起地上的一个蜜蜂尸体,仔细看了一下后沉声说道。
“确实是马蜂,马蜂要比蜜蜂厉害得多,短短一上午,就有很多村民被马蜂蜇伤去卫生所就医了。”刑警队长边走边说。
听到这里,黎梦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用手去驱赶落在身上的马蜂。
“别动,马蜂的攻击性很强的,虽然我们穿着防蜂服,但是马蜂依然会疯狂进攻,要是蜇伤后没有及时救治,是会出人命的。”我赶紧抓住黎梦的手,阻止了她驱赶马蜂的举动。
“我小时候就被马蜂蛰过,腿肿得像个馒头。”江听白喃喃了一句。
林子凡随口打趣道:“你现在这么胖,很有可能就是被马蜂蛰过的后遗症。”
我们慢慢向柳树下的那个人形琥珀走去,直至看清了人形琥珀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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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里面是一个男人,身上的不是松油,而是蜂蜜。大量的蜂蜜把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地上还有一块蜜脾。
数不清的马蜂落在男人身上,这画面简直就是密集恐惧症人士的噩梦。
蜂蜜中的男人全身红肿,脑袋肿得像是一个猪头,身子整体胖了大一圈。
他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看样子应该就是村子里的居民。
因为这种穿衣打扮,是村民的标配,夏天的时候,大家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拿着西瓜,饭后聚在村子里的大树下侃大山,是村子里独特的风景线。
仔细看去,死者脖子上戴着一个獬豸挂件,嘴巴被胶带封住,双手双脚都被绳子固定在背靠的大柳树上。
“看来他就是被凶手捆绑在这里,全身涂满了蜂蜜,被马蜂活活蛰死的。”我淡淡的说。
“啊?被马蜂活活蛰死?!这也太变态了吧!”黎梦听我说完,大脑控制不住地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被蛰死,想想都有些可怕,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就连身经百战的苏雨梅想到这件事,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尸体是怎么发现的?”我转身问刑警队长。
“今天早上接到村民报警,说村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马蜂,让公安局去处理一下。我们以为有马蜂在村子里筑巢,就带着配置好的药物来这里杀蜂。我们来到马蜂的聚集地,准备寻找蜂巢,没想到蜂巢没找到,找到了一具尸体,随后就上报给了市公安局。”刑警队长缓缓说道。
“看来是县公安局打110报警,打给了市公安局喽!”黎梦笑着打趣道。
“看来是的。”刑警队长也笑着应答道。
尸体一直放在这里不是个办法,随行人员没有法医,需要尽快将尸体带回市公安局做进一步的尸检。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我们必须要争分夺秒,谨防凶手再次作案。
可是眼下,如何搬运尸体成了一个关键难题,漫天的马蜂,赶都赶不走。
把马蜂带回去事小,万一在搬运的过程中惹恼了马蜂,对大家发动攻击事大。
虽然身边有熏杀马蜂的药物,但是药物会影响到尸体,从而影响法医尸检。
只能希望刑警队长为我们准备的防蜂服足够专业吧。
第十一章:马蜂杀人
本起案件的被害人是一名男性,被反绑在大柳树下,全身裹满了蜂蜜,被马蜂活活蛰死。
通过脖子上的獬豸挂件可以看出,是同一名凶手作案。
薛杭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瑞士军刀,拨出刀刃,慢慢上前割断了绳子,特意保留了绳结。
大家一同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抬到路边,装进裹尸袋,有几只马蜂不愿意离开,被一同装了进去。
马蜂相比蜜蜂而言,十分好战,而且蜜蜂一旦发动攻击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马蜂因为其毒刺上无毒腺盖,可以向敌人多次发动进攻。
尽管我们的动作已经极其缓慢小心,但还是惹恼了马蜂。马蜂一拥而起,翅膀的高频率震动发出刺耳的嗡嗡声,蜂群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一样,在空中摆出攻击队形。
即便我们身穿防蜂服,马蜂还是弓着身子,亮出尾端的毒刺,拼了命一般向我们发动进攻。
“药呢!药!快!”我把身子埋低,高喊着。
一名刑警立刻拿起身旁的农药喷雾器,左手疯狂加压,右手拿着喷头对准了马蜂。
杀虫剂呈雾状喷出,马蜂纷纷“坠机”,剩下的立刻调转方向,向那名刑警冲去。
在杀虫剂的掩护下,我们全体成员抬着裹尸袋快步跑回了警车。
大家动作迅速,反手关好车门,刑警队长迅速发动汽车,加速离开。
薛杭打开车窗,把跟进车里的几只马蜂赶了出去。
虽然我们的对手是马蜂,但还是让我们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很难想象死者被绑在树下,面对成群的马蜂,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一定要做好马蜂入侵的善后事宜,组织警力和村委会成员,大力灭蜂,这种隐患不能留。”苏雨梅吩咐道。
“放心吧苏队。”刑警队长应答了一声。
车子一路飞驰,返回了县公安局,我们没有停留,立刻换上了市局的警车,一路返回清风市公安局,开始尸检工作。
解剖室里,法医缓缓拉开裹尸袋,从里面飞出几只马蜂。
薛杭反应迅速,立刻拿起挂在墙上的解剖衣,把马蜂悉数抽落,又拿起身边的标本缸将其罩住。
解决了马蜂问题,尸检正式开始。
法医在助手的帮助下,将尸体身上的蜂蜜一点点剥落装进玻璃容器。
“没有个十几斤蜂蜜,绝对裹不住他。”苏雨梅看着尸体的样子,面露难色,估计她以后再也不会吃蜂蜜了。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初步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为男性,年龄在六十岁以上,头发花白,头顶已经秃了,只有两侧有头发。身上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除了背部,整个身体找不到任何一块好的皮肤,面部更是被马蜂蛰的看不出本来样貌。除了手腕脚腕处的麻绳约束伤,没有发现抵抗伤。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一点至三点时间。
死亡原因和我们猜想的一样,被马蜂活活蛰死。法医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大量马蜂的毒素,毒素导致死者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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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是堪比凌迟的酷刑。”林子凡长叹了一声。
“我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捆绑死者的绳结,是八字结,王大海身上的绳结也是八字结,说明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符合并案侦查的条件。”江听白说道。
这确实是一起连环杀人,除了同样的獬豸挂件,还有尸检报告中的血液分析。法医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与王大海血液中相同的药物成分。都是可以让人的身体感到麻木,同时保持意识清醒,只是残留的剂量非常低,依然无法化验出具体的药物成分。
随后,法医将我从精神病院带回来的镇定剂成分进行化验比对,虽然不能确保一致,但两者有很大的相似度。
这时,苏雨梅拿着一份档案快步走进案情分析室。
“死者身份确认了,大家看看吧。”她从档案里抽出一张递给我。
我接过档案,这是一份简历:
死者名叫刘常春,六十二岁,曾任清风市人民法院审判员……
“法院审判员?难道他……”我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苏雨梅点点头,立刻说道:“没错,他在二十年前王大海抢劫杀人案的法院公诉中担任审判长。”
大家听到这里,都明白了两起案件之中的联系。
黎梦说道:“当年的凶手出狱后被杀了,负责案件审判的法官被杀了。现在案情已经十分明了,凶手和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有之间直接关系,他不满足凶手没有执行死刑,对凶手和法官进行了报复杀人。他在为当年的受害人报仇,在执行所谓的正义。”
“现在是法治社会,任何正义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更不是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长此以往,法律将如同虚设!”薛杭厉声说道。
苏雨梅表示同意,这也正是我们作为警察的职责。
随后,她又从手里的档案夹里拿出一张报告,开口说道:“我在调查刘常春社会关系的时候,又有了一些新发现。刘常春在两年前退休时,就搬进了度假村,他似乎准备在这里养老,租了一个农家院,一次性付了五年的租金。而且我还发现,刘常春有一个特别的癖好,他特别喜欢喝蜂蜜,每次遇到好的蜂蜜他都会大量买入,我们在他住的农家院里发现了几大桶蜂蜜,其中有几桶已经空了,看来凶手使用的正是他家桶里的蜂蜜,可惜我们没有在蜂蜜桶上提取到有效指纹。”
江听白直接倒吸一口冷气:“用他最爱的东西杀死他,这确实非常有创造性,还有王大海的死法,同样具有创造性。”
“蜜蜂是一个非常有纪律的群体,晚上不会出行,就算蜂蜜可以引来马蜂,但凶手又是如何控制马蜂夜间出行的呢?”薛杭提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黎梦补充道:“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大块蜜脾,凶手拆了马蜂的家。”
“村子里不会有马蜂巢,蜜脾是哪来的?”我问道。
苏雨梅想了想:“我听县公安局的刑警说,在度假村的后山有一个养蜂基地。”
第十二章:养蜂人
旅游产业可以给当地城市带来巨大的经济价值,除了游客的衣食住行消费外,更主要的收入来自于旅游地的纪念品。
旅游,总要买点什么带回去,所以每个旅游地都会搞一些所谓的特产,清风市县城的农家院度假村特产就是马蜂蜂蛹。
马蜂的养殖方法和蜜蜂不同,需要搭建养蜂棚和人工投放饲料,主要目的是获取蜂蛹,蜂蛹不仅是真正纯天然的美味食品,而且还是高蛋白低脂肪的营养佳品,一窝旺的马蜂一年能取三次蛹。
就于马蜂本身而言,也非常有价值,可以采取人工辅助建巢和迁巢的方法,利用马蜂防治棉花害虫,也可以防治多种农林害虫。
我决定返回清风市县城,去调查一下当地的马蜂养殖基地,凶手用来引马蜂的蜜脾,很有可能就来自那里。
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带着黎梦去调查,可黎梦听到马蜂养殖基地这个名词后,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直接提出要留守在公安局,说什么也不想再次和马蜂打交道。
好在薛杭帮我缓解了尴尬,提出可以和我一起去。
马蜂窝一般从春季开始就会产生蜂蛹,直到秋季都会一直有新的蜂蛹产生,大概3—10月份马蜂的蜂蛹是最多的。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下旬,已经到了蜂蛹售罄期。
所谓的养蜂基地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大工厂现代一体化,而是几个养蜂人在政府的支持下自己在山中选择场地自行养蜂。政府会帮助养蜂人进行蜂蛹销售,还会提供技术人员帮养蜂人解决养殖问题等等。
蜂蛹都打包好放在纪念品商店出售,几乎很少有人会前往养蜂基地。
我和薛杭在当地公安局刑警的带领下,来到农家院度假村的后山,距离并不远,站在半山腰回身看去,可以俯视整个农家院度假村。
继续向山上走去,可以看到零星的几只马蜂。
走了没多远,我们来到半山腰的一处空旷的平地,地上摆着几十个个木制马蜂蜂箱,几百只马蜂在空旷的场地上飞舞,发出的嗡嗡声让人头皮发麻。
蜂箱的对面不远处,是一个帐篷,养蜂人平时就住在那里。
“有人吗?”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马蜂群,朝帐篷里面喊了一声。
只听见里面传来“扑通”一声,有人飞快地翻身下床,很快,一个人挑开帐篷门帘探出头来。
对方是一个男人,头发非常凌乱,胡茬肆意生长,穿的也非常邋遢。特别是那红肿的半张脸,时刻向大家证明着他就是养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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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我们三人后,立刻满脸堆笑:“几位是要买蜂蛹吗?我这有最新的蜂蛹,绝对的营养品,质量绝对保证,拿回家送父母,送女朋友,绝对高大上。这东西营养高,脂肪低,吃了也不胖,特别适合送女朋友,而且这东西可是在别的地方买不到的!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再不买今年就买不到了!我这还有几罐,你们……”
见他疯狂地向我推销,我尴尬地笑了笑,缓缓说道:“我们不买蜂蛹,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听到我不买蜂蛹,男人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特别是那红肿的侧脸显得十分严肃。
他没好气地说了句:“不买就走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他转身走进帐篷。
我和薛杭对视了一眼,急忙挑开门帘跟了进去。
里面的设施十分简单,一张钢丝折叠床,简单的被褥,床头摆着一个收音机。头顶是一盏从山下接上来的小电灯,角落里是一大桶水,水面上飘着一个老式红白相间的洗脸盆。
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份罐装的蜂蛹。
“你们又不买东西,进来干嘛?”养蜂人没好气地说道。
“谁说我不买的?我这不正在挑选吗?!”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罐蜂蛹,心想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好吗?
算了,这东西看上去也不能多贵,为了破案,就买一罐吧,最后回去找老大报销就是了。
“怎么卖的?给我来一罐吧。”我淡淡的问道。
听我要买,男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但只有半个笑容,因为另半张脸肿的做不出任何表情,如此的态度转变,真是一个商人的嘴脸。
“八百八一罐。”男人的双手各自向我比出了一个八。
啥?八百八?我靠,这么贵!
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缓缓说道:“你去山下的纪念品商店问问,一瓶卖一千多,我这是厂家直销,八百八。”
算了!八百八就八百八!回去找老大报销就是了!
我一咬牙一跺脚:“给我来一罐。”
“好嘞!”男人立刻站起身,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二维码。
扫码付款后,我捧着一罐蜂蛹,正要开口问他一些问题,男人立刻探出脑袋,看向我身后的薛杭:“这位小伙子呢?不来一罐?”
薛杭愣了一下,看了看我。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今天他不买,这个奸商是不会配合调查的。况且,薛杭要是不买,我这罐就白买了。
殊不知,我们的这种心理正好踏入了商家的圈套,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是一个心理学家。
薛杭无奈,也只好扫码买了一罐。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个为我们带路的刑警为什么让我们自己过来问……
“想问什么,问吧。”还没等我们说话,养蜂人直接开口。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你好,我们是清风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向你了解一下情况,想必度假村有人被马蜂蛰死的事情你已经听说了……”
我话刚说一半,养蜂人直接跳起来问我们:“你们是警察?!”
我们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点点头:“是啊。”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养蜂人认真地说道。
“你要报警?你怎么了?”我十分不解地问他。
“昨天夜里,有人偷了我一个蜂箱!”
第十三章:偷蜂箱的人
凶手使用蜜脾把马蜂引到了村子里,而村子的后山正巧有一个马蜂养殖基地。
正当我们前去调查的时候,养蜂人却说案发当晚有人偷了他的一个蜂箱。
“昨晚大约是十点多的时候吧,我隐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养蜂人缓缓向我们讲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是一个农民,没什么文化,平时就在村子里种地。随着政府旅游政策的大力扶持,村子里的人纷纷把自己的家改成了农家院,办起了度假村。可是我不懂经商,开了一年农家院赔了不少钱,我就和村政府说我想继续种地。
正巧那时县政府准备在度假村做一些特产,起初准备做蜜蜂养殖生产蜂蜜,但是蜂蜜到处都有卖,而且档次不一,农家院也不太好卖,政府就决定养殖马蜂,生产蜂蛹出售。
政府第一个想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养殖马蜂,政府出钱让我去学习如何养殖,又在后山给我准备了养殖基地,还定期派技术员来帮我解决问题。就这样,我在系统学习之后就开始养马蜂,在政府的帮助下,我的马蜂一年比一年好,规模也越来越大!我一年能剩下将近二十万,这可比种地赚得多!我感谢政府!感谢政府帮助我!没有政府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每年三月到十月就会住在这里,收集蜂蛹打包出售。因为每年过了十月份,天气转凉,马蜂就会进入冬眠期。
这里比较偏僻,我担心马蜂出问题,决定住在这里。政府就帮我接了电灯,但是目前的水需要从山下挑上来,政府答应我明年帮我解决水的问题。
因为这里实在太偏了,又有成群的凶猛的马蜂,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所以我平日里的生活比较乏味,身边只有一个收音机,每天天黑我就睡了。
昨天夜里,我也不知道几点了,应该是大约十点多左右吧,我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
这里白天都没人来,谁会在夜里来啊?再说了,我这里又没什么东西可偷,谁敢偷蜂箱啊?惹到马蜂可是要死人的!加上这里经常有老鼠出没,我就以为是老鼠的声音,也就没有在意,继续睡觉。
可是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丢了一个蜂箱!那里面可是有蜂王和蜂蛹的!要知道,培育一个蜂王是十分困难的!蜂王会直接影响明年蜂蛹的产量,一只蜂王市场价可以卖到两百块呢!
联想到昨晚的脚步声,我当即就决定下山去派出所报警。谁知我刚下山,就听见村子里到处都在说死人了,而且是被马蜂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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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是那个偷蜂箱的小偷被马蜂蜇死了,真是活该,谁让他偷东西。但是毕竟出了人命,我怕担责任,就没去报警。
警察同志,那个小偷是自作孽不可活,跟我可没关系!蜂箱虽然是我的,但是他被蜇死跟我可没关系!我又没让他偷我蜂箱!”
养蜂人可能是太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了,坐在钢丝床上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啰里啰嗦说了半天。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当晚的情况应该就是:凶手夜里来这里偷了蜂箱,随后返回刘常春居住的地方,用镇定剂将他麻醉,反绑在路边的大柳树上,随后再用蜂蜜和马蜂将其杀害。
结合王大海自己勒死自己的死亡方式,凶手好像特别喜欢用这种延迟杀人的方式,让受害人经过漫长的折磨,以满足凶手报复性杀人的快感。
“蜂箱丢失之前的位置在哪?”我问道。
“我带你们去。”
养蜂人起身带我们走出帐篷,径直走到了蜂箱场地的最外侧,他指了指地面:“就是这!”
我们上前查看,地上有一个很深的蜂箱印记,再旁边是一个破碎的蜂箱。这个蜂箱在整个蜂箱群的最外侧,看来凶手拿了一个最近的蜂箱就离开了。
“我下山之后找到了丢在路边的破碎蜂箱,但是里面一只蜜蜂都没有了,蜂蛹也丢了好多,唉!我真是倒了霉了,我招谁惹谁了?!这样一来,我赔了不少钱!明天的收成也会减少!”养蜂人咬着牙说道,本就红肿的侧脸又涨红了几分。
我和薛杭沿着蜂箱的周围仔细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足迹,但这里的土质都比较坚硬,正常走路都很难留下足迹,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结束了马蜂养殖基地的调查,我和薛杭准备离开。
临行前,养蜂人不忘向我们高声说道:“回去吃好了再来!我给你打折!”
走下山坡,留在山脚下的刑警看着我们两人手里捧着的蜂蛹,忍不住笑道:“被强买强卖了吧?”
“可不!花了我八百八十块呢!”我拍了拍手中的蜂蛹罐子,高声说道。
“这东西营养含量可高呢!八百八不贵,这东西在外面可买不到。”刑警点点头,笑着附和道。
我瞄了他一眼,立刻问他:“要不我八百块钱直接转卖给你?”
刑警听我说完,大笑了几声,打趣道:“秦队别闹了,我一个小民警,哪吃得起这东西,你们重案组那么辛苦,吃这个正好,哈哈哈。”
“不管怎么说,通过这次案件,给我们带来很多警示,特别是度假村的安保问题,监控设施一定要配备齐全,还有后山的养蜂基地,做好防盗,也需要安装监控。”我看着他,换了一张严肃脸,认真说道。
“知道了秦队,我们已经在着手安装监控设施了。目前的监控都安装在农家院,但本案死者住的地方是私人出租的住宅,不太好安装监控。不过我们已经决定,在门前的马路上安装监控。”刑警点点头,向我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村子里的马蜂都处理干净了吗?”我又问道。
“都处理干净了,受伤的村民也都治疗好了。”刑警说道。
我和薛杭,人手捧着一罐蜂蛹,回到了市公安局重案组办公室。
第十四章:保护证人
二十年前的持枪抢劫杀人案,受害人一死一疯。
二十年后,当年的凶手刚刚出狱,就被杀死在地下车库里。两天之后,当年的法官被杀死在自己居住的农家院。
凶手在发泄自己对二十年前那场判决的不满,凶手一定和那起案件有直接的关系。
经过我们目前的调查,当事人安安已经发疯,在精神病医院生活了二十年,没有作案能力。其他有作案嫌疑的人目前有两个,第一个是心疼安安身世的主治医师刘欣,第二个是暗恋安安又默默为其支付二十年医药费的企业老板吴君浩。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能接触到镇定剂。
眼下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凶手就此收手,此案很有可能变成悬案。
重案组接手的案件变成悬案,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允许的。
这是重案组的一场重大挑战,更是全体警方的一场重大挑战。
清风市公安局刑警队案情分析室里,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重新整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
“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凶手需要执行的正义,一定不只有犯人王大海和法官刘常春。
既然无法从镇定剂入手调查,那就只能抢在凶手前面找到他的下一个目标。
那么如果我是凶手,我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吴君浩说过,当年的案件除了法官有意偏袒王大海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证人翻供!”黎梦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吴君浩说的内容。
按照常理来说,凶杀案件,铁证如山,就算法官有意偏袒和证人翻供,也不会影响审判结果。但话说回来,不管当年的案件审判环节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吴君浩认为法官偏袒和证人反水,作为同样对审判结果不满的凶手也一定会这么认为。
“如果我是凶手,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翻供的证人,抢在凶手之前找到他!保护起来!”想到这里,我部署了一下警方接下来的案情侦破方向。
兵分两路,一路继续侦破,一路保护证人,双管齐下。
“可是证人在哪呢?二十年前的刑事案件,很多信息都不全面,卷宗上也只有一个姓名,连身份证号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黎梦说出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是啊,哪怕有个年龄和籍贯也好啊,现在确实无从下手。”林子凡也觉得寻找证人的这种方式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案情分析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苏雨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厉声说道:“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有一个姓名就够了!我马上组织警力,用公安局的户籍系统在全国范围内查找!他娘的,我们找不到,凶手也同样找不到!”
黎梦看着苏雨梅,弱弱地说了一句:“雨梅姐,有句话虽然有些泄气,但我还是要说。如果证人当年真的翻供做了伪证,那么他为了防止被报复,有很大可能会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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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梅听完,重新坐回椅子上。她轻咬了一下嘴唇,陷入沉思。
“小梦说得对,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但我想说的是,凶手可没有公安局内部的户籍查询系统。况且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证人也变成了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容貌也会有变化,理论来说,证人还在不在世上都是一个未知数,那么凶手会通过什么方式得知证人的信息呢?”我顺着黎梦的分析,说出了我的看法。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只有完全站在凶手的角度分析,才能得知凶手的想法和下一步计划。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许久,薛杭忽然开口,冷冷说道:“王大海。”
“王大海?”听到这个名字,我们都愣了一下,纷纷把目光投向薛杭。
“证人翻供,是为了帮王大海减轻罪行,所以他一定收了王大海的好处。所以王大海一定知道证人在哪,只是王大海在狱中服刑二十年,证人的信息是否有效就不一定了。”薛杭冷冷说道。
“二十年信息不变,这种概率也太小了吧。”林子凡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我这就调动全部警力,命令所有警员停止一切休息,全员加班。从现在起,全国调查证人信息。我现在就去部署,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系!”苏雨梅站起身,说完话就急忙出门去了。
“这姐们真有性格。”江听白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
“秦队,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着苏队全国排查的消息吧。”林子凡问我。
傻等着确实不是一个好办法。
凶手能通过王大海得知证人的信息,我们也应该找一个二十年前案件亲历者。
“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我抬起头,忽然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
“谁?”众人异口同声地问我。
只有黎梦怔怔地看着我,缓缓开口:“吴君浩?”
我看着她,点点头。
这么长时间的配合,我们越来越默契了。
吴君浩是当年全力帮助安安打官司的人,他虽然不是案件亲历者,但他对案件十分了解,也许会知道一些证人的信息。
时间紧迫,我和黎梦立刻去找吴君浩。
吴君浩的药品研发实验室有了重大突破,他们研制出了一种针对创伤应激综合征的辅助药剂。
我们到达吴君浩办公室的时候,他刚刚从实验室回来。
“两位警官,咱们又见面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十分开心地走进办公室,笑着为我们奉茶。
“我们这次来,是想向你询问一下有关当年证人的事情。”我认真说道。
他坐在我们对面,对着我们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当年的法官刘常春死了吧。”
“没错,法官已经死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证人。”见他已经知道刘常春的死,我也没有向他隐瞒我们的真实目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幽幽说对我们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证人的信息?”
第十五章:律师之死
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吴君浩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任何关于证人的信息。
吴君浩坐在那里,狠狠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他们都是负罪者,他们的死,才是真正的正义!他们应该下地狱!凶手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能亲手杀了他们!特别是王大海,他在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
吴君浩的一番我令我感到震惊,面对两个警察,他竟然毫不避讳,十分坦然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时,我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作为一名警察,不管凶手执行是不是正义,也不管死者是不是罪有应得,我都不允许有任何人凌驾于法律之上执行所谓的正义。
吴君浩靠在椅背上,目光飘向天花板,突然大笑一声:“下一个该死的,就是那个反水的证人,我突然好期待他的死亡!让我来猜一猜,凶手会用什么手段呢?如果是我,我就拔掉他的舌头!”
面对吴君浩蔑视法律的言论,黎梦再也忍不住,厉声说道:“吴君浩!法律是维护一个国家稳定的根本,从古至今就是如此!任何人都要守法!如果人人都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正义而凌驾于法律之上,那么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吴君浩瞟了一眼黎梦,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你去抓凶手啊,来找我做什么?”
“你!”黎梦一时间被驳得哑口无言,若不是警察的身份,她恐怕已经动手了。
“吴君浩,你注意点自己的言辞,我们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在想你调查一起恶性刑事案件,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如果你有意包庇罪犯,是触犯法律的!”我紧紧盯着他,严肃地说道。
吴君浩听我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地说道:“包庇罪?我包庇谁了?那个证人吗?他是罪犯吗?我当年帮助安安打官司的时候,也自学了很多法律知识,秦警官,我现在完全可以用一句‘我不知道证人的任何信息’来打发你。”
“然后呢?”我冷笑一声。
“但是吧,我今天心情很好,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些信息是否还有效我就不知道了。他叫朱阳,二十年前住在丽方市,当时的年龄应该是二十三岁,因为他说过自己刚刚大专毕业,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吴君浩收起笑容,轻声说道。
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你确定吗?”黎梦立刻问道。
吴君浩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警官,我既然决定告诉你们,就一定会告诉你们真实的事情。毕竟相比凶手单方面碾压而言,我更希望看到警匪生死时速的场面,况且我觉得,你们未必能在凶手之前找到他。”
话说到这里了,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站起身,礼貌地说道:“好的吴先生,感谢你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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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带着黎梦走出吴君浩的办公室。
“这个吴君浩,真是过分!竟然敢跟警察这么说话!”
刚走出吴君浩公司的办公楼,黎梦就愤愤地说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他提供的信息都是真的吧。”
返回清风市公安局案情分析室,我将从吴君浩那里得到的证人信息告诉苏雨梅,成功缩小了户籍搜索范围,特别是知道了证人的籍贯,将范围直接缩小到了一个城市。
只是和证人重名的人依旧还有很多,经过不断的筛选条件排查,警方成功锁定了一个符合所有证人信息的人。
“这个叫朱阳的证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黎梦说道。
既然掌握了朱阳现在的住处,主动权就在我们警方。只是眼下王大海和刘常春都是在清风市,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本市。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押在证人身上,另一边还是要继续调查。
我定了定神,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薛杭,保护证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吧,让苏队再给你派几名刑警同行。立刻动身前往丽方市,要二十四小时对朱阳进行保护,到达之后,一定要及时联系丽方市警方,以便出现情况时有个策应、”
“是!”薛杭站起身,朝我敬了个军礼,认真地说道。
薛杭是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不仅枪法准,散打擒拿方面更是未有敌手,刑侦方面,他也是一个十分心细的人,有他在朱阳身边,凶手绝对没办法动手。
只是本案的凶手也是一个十分难对付的人,实力不容小觑,特别是那个镇静药剂,给保护证人的行动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
这一刻,我既希望凶手能被薛杭抓住,又希望薛杭不要遇见凶手。
苏雨梅从刑警队精挑细选了三名刑警,都是侦查和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由他们和薛杭一同去丽方市执行保护证人的任务。
没有太多的交流,苏雨梅站在清风市公安局门口,目送着车辆远去。
就在我们布好了陷阱,就等着凶手往里面钻的时候,又出事了。
不是丽方市的证人出事了,而是清风市出事了。
接到群众报案,一名律师死在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内。
很多律师都会开办私人的律师事务所,主要业务就是法律咨询,有官司的时候接受当事人的雇佣。
律师游走在法律条文之间,寻找对委托人有利的条款,他们只认法律,其他一概不认,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帮助委托人争取到更多的有利条件。
在法律诉讼环节,任何人都有请律师的权利,即便是一名死刑犯。
“咔,咔咔!”
律师事务所内,闪光灯频频亮起,刑警队正在进行现场勘查。
死者西装革履,这是一个律师正常的职业装,他坐着老板椅,整个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流出,在桌面形成了血泊。
第十六章:断舌之罪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房间,目测只有三十平米,像是一个办公室。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摆在当中,将整个办公室一分为二。
办公桌外面,有一把沙发椅,门口有一个饮水机。
办公桌里面,有一把老板椅,身后的两侧墙壁摆着三个铁皮书柜,里面装满了法律书籍和锦旗。
法律书籍证明了死者律师的职业身份,锦旗代表着他这么多年的诉讼成果。
此时的他依然是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这是律师的职业装,从穿着打扮上给人一种十分专业的感觉。
他坐着老板椅,上半身俯在办公桌上,双手背在身后,左脸紧紧贴着桌面,摆出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
清风市公安局接到报警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案发现场,随行的法医也准备就绪,只是三十平米的办公室很难让勘查现场和初步尸检同时进行,刑警和法医只好分批进入。
最容易破坏犯罪现场的共有五种因素,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警察,警察在勘查现场的时候,总会在无意间破坏了案发现场。
“里面是什么情况?”我站在办公室门外,踮起脚向里面眺望。
苏雨梅站在我的身边,双手环于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邻居报案,说是自己路过这里的时候向里面看了一眼,和他打招呼没反应,走到屋里就看到人死了。”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我又问道。
苏雨梅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死者名叫万飞,男性,五十岁,职业是一名律师,这家万飞律师事务所就是他的。”
就在不久前,刑警把整理好的死者身份资料递给她,她只看了一眼,就全都记进了脑子里。
我看着眼前的小屋子,很是诧异地问道:“这里是一个律师事务所?”
“别看这个地方小,据说万飞律师事务所在这里足足开办了二十多年。这里是一个老城区,早年间人民法院就坐落在这附近,于是就有很多律师在这里开办了私人的律师事务所,据不完全统计,单单这一片居民区,就有不下一百家这样的小型律师事务所。后来人民法院换址,很多事务所也跟着搬了。”苏雨梅淡淡说道,看样子她对自己辖区内的情况非常了解。
律师,是法律诉讼环节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人物。
一个出色的律师,甚至能靠一己之力扭转整个诉讼局面,帮助委托人争取到更多有利的条件。
很多大型的律师事务所会拥有自己专业的律师团队,律师成员更有所长,有的专攻民事诉讼,有的则擅长刑事诉讼,像这种只有一个人的小型律师事务所已经不多见了。
“这次的案件和连环杀人案有关系吗?”我问她。
苏雨梅沉思了片刻,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暂时还不清楚,但从律师的这个职业来看,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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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刑警的直觉告诉她,这起案件绝不是偶然。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刑警勘查现场完毕,走出了办公室。
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柜门上,提取到了一个指纹。
这绝对是案情的一个重大突破,要知道在前两起案件,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接下来是法医入场,我们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十分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再没有其他味道。
万飞呈坐姿趴在办公桌上,身上服装没有一丝褶皱,面部也十分平静,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双手用麻绳反绑在椅背上,江听白立刻上前查看,绳结仍然是八字结。
看来凶手又作案了,他没有去找证人朱阳,而是先杀了一名律师。
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万飞律师的经历,但同一凶手作案,已经从侧面说明,万飞一定以律师的身份参与了二十年前王大海案件诉讼环节。
一个完整的刑事案件,需要经历公、检、法三个阶段。
即公安局、检察院、法院。
刑事案件的第一步是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调查取证后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将证据移交检察院审查,再由检察院批准逮捕并向法院提起诉讼。
律师的介入时间,是在警方破案之后、检察院审查期间。具体的诉讼情况是不会写进警方的案情卷宗的,更不会知道原告被告双方律师的信息。
凶手正是用了我们对诉讼缓解的这个空白窗,对律师行凶。
法医入场后,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现场只有桌面有一处血迹,死者没有明显的外伤,血迹全部都是从嘴里流出的。
死者双目微闭,面部表情平和,双腮有些微鼓。
法医轻轻打开死者的嘴巴,手指慢慢探进死者的口腔。
慢慢地,法医从死者的口腔里扯出了一根沾满血迹的细绳。
随着细绳被拉出口腔,一个獬豸挂件也被拉出来。
又是獬豸挂件!果然是同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没有按照我们的预测去找证人朱阳,而是在那之前杀了律师万飞。
由此看来,保护证人朱阳的重要性又重了几分。
法医托着死者的下颌骨,向死者的口腔里看去。
“死者的舌头不见了。”法医淡淡说道。
“什么?!舌头不见了?!”
听到法医的这句话,我身子猛地一颤。
不是我对这种作案手法感到惊讶,而是吴君浩曾经说过,如果是他作案,他会扯掉证人的舌头……
这真的是巧合吗?
法医继续说道:“我没有在死者的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根据桌面上的血液量来判断,死者是在舌头断掉之后,较大量的出血及口腔分泌物被吸入气管,在失血过多的前提下,引发缺氧导致窒息死亡。常规情况下,液体被吸入气管会导致严重的呛咳,而且人体舌头上的神经分布极多,断舌的疼痛绝对会让死者拼命挣扎,可是死者没有挣扎,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说明割掉舌头是在死者昏迷的情况下进行的,具体造成死者昏迷的原因需要将尸体带回去进行进一步尸检,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话,死者的血液里应该会有与前两起案件相同的药剂。”
第十七章:相同的药剂成分
二十年前的一天上午,清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被告人王大海非法持有枪支、持枪抢劫、故意杀人、强女干附带民事诉讼一案进行一审公开宣判。
被告人王大海,被告人辩护律师万飞、原告安安及安安父母、小刚父母、安安代理律师、陪审人吴君浩及证人朱阳出庭。
万飞作为王大海的辩护律师,为其做轻罪辩护(相对于公诉机关指控的重罪而言)和罪轻辩护(量刑辩护)。
庭审过后,法院宣判,被告人王大海犯有非法持有枪支罪、持枪抢劫罪、过失杀人罪、强女干罪未遂,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另判决被告人王大海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物质损失和精神损失。
原告安安及直系亲属当庭表示对王大海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的判决量刑不服,要求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于是向法院提起上诉。
而后,在二审过程中,法院将王大海所犯罪行重新定罪:非法持有枪支罪、持枪抢劫罪、故意杀人罪、强女干罪,量刑方面维持原判。
原告安安的代理律师称,被告人王大海之所以没有判处死刑而是判处死缓,与证人的翻供及被告人律师万飞的轻罪辩护有很大关系。
二十年后,所有在当年帮助王大海辩护的人都死了,包括法庭审判长刘常春、律师万飞,以及王大海本人。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是最后一个目标,直指证人朱阳。
如果凶手再杀了朱阳,那么他将完成自己的“正义审判计划”。
想到这里,我立刻拨通了薛杭的电话,两天时间,相信他已经找到了证人朱阳。
“秦队,我已经找到了朱阳,我们现在就住在朱阳家中,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朱阳十分配合,每天都不出门,所有的物资采购由我们亲自去做。同时,我们已经联系了丽方市公安局,会在我们遇到应急突发情况时出警接应。”
听了薛杭在电话里的情况,我总算放下心来,认真嘱咐道:“薛杭,当年为王大海做轻罪辩护的律师也被杀了,现在证人朱阳是凶手执行正义的最后一块拼图,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同时你们也要注意个人的人身安全,谨防凶手突袭,凶手有成熟的麻醉手段,一定要小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允许单独行动!”
“放心吧秦队。”电话里,薛杭认真说道。
我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次的律师被杀一案中,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疑似凶手的指纹,在尸检过程中也有重大发现,我们离锁定凶手已经不远了,关键时刻,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松懈,尤其要注意人身安全。”
我将目前的最新进展情况告诉了薛杭,让他放心。
“好的秦队,咱们二十四小时随时联络。”
这边刚刚挂断电话,法医科又带来了好消息。
法医科里,对万飞进行尸检的法医对我说道:“我在死者万飞体内发现了大量的不明药剂成分,这一次的剂量明显要比前两起案件大得多,不知道是凶手本次使用的剂量较大,还是因为死亡时间较短,体内的药剂没有完全代谢掉。”
我拿起万飞的尸检报告,上面写着死亡时间是在今天早上八点钟至九点钟之间,死亡原因和法医在现场的判断一致:死者被不明药剂麻醉,在意识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被割断了舌头,失血过多的同时,一些血液和积液呛入气管,导致窒息死亡。
“还是不能化验出麻醉药剂的具体成分吗?”我问法医。
法医听我,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随后,他又将一张化验报告递给我,说道:“药剂的具体成分还是不清楚,这是一种新型药剂,目前没有参考资料。但是经过和你从精神病院带回来的镇定剂比对之后,我发现两者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度,可以肯定两者是相同系列的药剂。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有可能是用途不同,或者是镇定剂的升级品替代品。”
我看着化验报告,心想:相同的成分,凶手使用的麻醉剂应该是镇定剂的另一种型号,两者很有可能来自同一制药厂。目前生产这种药剂并提供给精神病医院的厂家,只有吴君浩的药品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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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个消息带回了重案组,很快,苏雨梅也走进了案情分析室,她刚刚亲自带队对吴君浩进行了指纹采集。
“怎么样?指纹匹配吗?”我见她进门,立刻问道。
苏雨梅摇摇头:“指纹不匹配,吴君浩不是凶手,而且那个指纹也不是死者万飞的,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眼下吴君浩有重大作案嫌疑,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不能对他进行刑事拘留,警方也只能对他进行密切监视。
接着,苏雨梅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派人对吴君浩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一旦有证据证实,可以立即对他进行逮捕。”
“除了现场留下的指纹,没有其他的线索吗?”黎梦问道。
苏雨梅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那是一个老旧的城区,还是一个居民区,监控根本不全,现场只有一个指纹,连足迹都没有。”
“相比前两起案件连指纹都没有留下,这次竟然留下了一个指纹,能确定就是凶手的吗?”江听白问道。
“指纹是在万飞办公桌后墙角铁皮书柜的把手上提取到的,那是万飞的一个私人书柜,里面都是一切私人用品,还有不常用的法律书籍和锦旗,除了万飞别人是不会动的。”苏雨梅沉声说道。
林子凡想了想,问道:“凶手为什么要在杀人时打开书柜?他想找什么东西?”
苏雨梅摊了摊手,对于这个问题她也很诧异:“柜子里面有明显的翻找痕迹,但是丢了什么不清楚。里面都是一些书籍和锦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我想了想,淡淡说道:“也许凶手找的,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第十八章:重大作案嫌疑
如果说被告人王大海罪有应得,法官刘常春有失公正,证人朱阳作伪证。那么辩护律师万飞,应该是这里最冤枉的一个,整个过程中,他只是做了身为一名律师应该做的。
在重大的刑事案件判决中,很多人都觉得证据充分,凶手认罪服法,根本没有为其请辩护律师的必要。在如今的司法程序中,这种想法是非常错误的,为罪犯提供辩护,恰恰说明当今的司法程序非常公平、透明。
这是一种出于保障人权、达到一种法庭上的控辩平衡,这是十分必要的,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出现冤假错案,让这份判决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能够让司法审判结果达到罚当其罪。
而且通过辩护律师对案情的了解,加上他与被告人长期交流的过程中,可以得知其中很多细节,特别是被告人的心路历程以及心理变化,这些很值得犯罪学专家和心理学专家去深入的研究,防止以后再次发生这种恶性案件。
二十年前,万飞刚刚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他虽然专业过硬,但初出茅庐,根本没有名气,特别是周边有将近一百家的律师事务所,他根本接不到什么工作任务。
王大海案发之后,身边急需一名辩护律师,当时的那个年代,根本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凶杀犯做辩护律师,认为帮助凶杀犯做轻罪辩护,违背良心,有损阴德。
只有万飞主动请缨,为王大海做了辩护律师。
这件事,为万飞提升了名气,让他得以在这里开办律师事务所长达二十多年之久。
同样,也是因为这件事,为他埋下了一场二十年后的杀身之祸。
“万飞是一名律师,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每天八点开门营业,而他的死亡时间正是上午八点至九点之间。这说明,他是在刚刚开始营业后,就遇到了凶手。从现场的勘查结果来看,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万飞身上也没有任何抵抗伤,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扮作前来法律咨询和救助的身份,在万飞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将其麻醉并杀害。”
我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初步还原了一下案发时的情况。
“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将其麻醉的呢?”江听白听完立刻问道,他对这些细节痕迹方面有很敏锐的观察力。
苏雨梅揉了揉头发,很是烦躁:“他娘的,真是怪了事了,法医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任何针孔痕迹。从现场的环境来看,那张办公桌整个横在屋中,一旁只留下了半米的人行通道。还有那张桌子,宽度也达到了一米五,这样的条件下,就算凶手是用捂住口鼻的方式突然动手将其麻醉,也不可能在万飞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啊。”
确实,像影视剧中坏人用手绢捂住被害人口鼻让其吸入乙醚导致昏迷的方式,需要极强突然性,一旦被对方反应过来,是根本不可能完成麻醉昏迷的。
没有远距离的伤口,没有近身的抵抗,那么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对万飞进行突然麻醉的呢?
难道是像武侠小说中的那种迷烟?可是凶手也在房间里啊,岂不是都要被麻醉?
这时,苏雨梅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负责密切监视吴君浩的刑警打来的:“苏队,吴君浩开车出门了,我们已经跟了上去,吴君浩没有发现我们,他目的地是精神病院。”
“好,你们跟住了,我这就告诉重案组,千万别给我跟丢了!”苏雨梅大声命令着。
她挂断电话,转头告诉我们:“吴君浩去安安的精神病医院了。”
我立刻起身:“黎梦,跟我去精神病院。”
“好。”她点点头,起身跟我出门。
有了上一次精神病医院调查的经历,我轻车熟路,开车直奔安安所在的清风市神经心理专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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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君浩目前有重大作案嫌疑,虽然和案发现场留下的指纹不匹配,但不代表他没有向凶手提供麻醉剂。他同样痛恨这些人,万飞的死和他预测的一样,都是被割掉了舌头,这很有可能是一起借刀杀人案件。
等我们赶到安安所在的精神病医院时,吴君浩已经没了踪影,通过门卫得知,就在我们到达之前的两分钟,吴君浩刚刚驾车离开。
吴君浩来这里一定是见安安的,很有可能会和安安说些什么,因为凶手的“正义计划”只剩下最有一人——证人朱阳。
我走进大门,立刻找到了安安的主治医师刘欣。
“刚刚是不是有人来找过安安?”刚一见面,我立刻问他。
刘欣眨了眨眼睛,怔怔地看着我们:“是,是有个人来找过安安。”
黎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吴君浩的照片,问道:“是这个人吗?”
刘欣看了一眼照片,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他怎么了?”
看来除了警方,大家还不知道吴君浩就是资助安安二十年全部费用的匿名人士。
我又问道:“这个人来之后和安安说什么了?”
刘欣给我和黎梦搬来两把椅子,坐下来说道:“就在刚才,这个人来院里找安安,我作为安安的主治医师出面和他交谈了几句,他说自己是安安的朋友,来看望安安。
在我的陪同之下,他和安安见面了,但是安安说自己不认识他,毕竟安安现在还有比较严重的认知障碍,不认识很正常。
但接下来他竟然提出要接安安出院疗养,联想到最近发生的案件,我多了个心眼,把安安送回病房后一个人和他交流。
医院里有明确的规定,如果想带病人出院疗养,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点,监护人必须是病人的直系亲属,满足出院后照顾病人的条件和能力。第二点是出院前必须由本院专业的心理医生对病人进行心理情况鉴定,这也是为了防止精神病人出院后突然发病,造成严重的伤害行为,毕竟精神病人犯法还是比较常见的。
这个人无法证明自己是安安的直系亲属,不满足出院条件,他听完之后,神情有些不对,急匆匆就走了。”
第十九章:精神病医院的内幕
吴君浩二十年的时间一直没有露面,只是默默为安安支付费用而已。
为什么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特别是连环杀人接连发生的时候,突然提出要接安安出院疗养呢?
目前除了警方,包括安安在内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吴君浩就是那个匿名人士,安安在二十年前案发之后就已经受到严重刺激疯掉了,甚至连吴君浩帮其打官司的事情都不知道,安安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心里不怀好意,我做了多年精神科医生,能明显地看出来,他接安安出院是有所图谋的。如果他当时执意要接走安安,我就报警了。”刘欣幽幽说道。
医者仁心,刘欣能有这种想法,我很欣赏。
“如果他证明了自己是安安的直系亲属,心理医生的诊断也符合出院条件,你会让他把安安接走吗?”我笑着问他。
听我这么问,他忽然露出一个奸诈的眼神,随后大笑一声:“就算他是安安的直系亲属,今天也接不走安安,因为负责为病人做心理测评的医生请假回家了,哈哈哈,反正我打心里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如果真发生了那种情况,我一定会报警的。现在这个社会,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欣说的十分认真,一切听上去都很正常,可我身边的黎梦神情却十分紧张,像是想到了什么。
“黎警官,你怎么了?”刘欣也发现了黎梦有些异常,急忙关心地问道。
黎梦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没事。”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吴君浩的真实目的,但刘欣的一番话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联系我们,特别是这个男人再来的时候。”我站起身,认真地嘱咐道。
“放心吧,一定。”刘欣笑着把我们送出办公室,又目送我们离开。
车上,黎梦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看着她,轻声问道。
黎梦许久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前往,喃喃着:“我没事。”
“清风市在江边,这几天天气也有些下降,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我笑着说道。
黎梦点点头:“嗯呢。”
“对了,我从养蜂人那里买了一罐蜂蛹,是极佳的营养品,我用不上那东西,你拿去吃吧。”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罐蜂蛹,急忙在车里燥了起来。
黎梦看着我,笑了笑:“谁要吃那东西,看上去像虫子,真是恶心死了。”
“你可别瞧不起那虫子,都说是非常好的营养品,关键是吃了还不胖。”我在车里一通翻找也没找到,回公安局再找找吧,应该放在宿舍了。
我正要发动车子,黎梦忽然抬头看着我,眼神有些委屈,欲言又止。
黎梦平时是一个女汉子的性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眼神,她不会被我的细心体贴打动了吧?不会是要向我表白吧?嗯,也对,我可是为她挡过子弹的男人!以身相许也正常,只是以后的生活我还没想好,身边有这样一个疯婆子,我的日子可不好过。但我要是直接拒绝了她,她会不会伤心啊,要不我和她说先做朋友,或者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她应该就能接受了,嗯,就这么说!
真佩服我灵活的思维,对方一句话还没说,我就已经脑补出一集电视剧了。
黎梦想了想,缓缓开口:“安安……”
我一愣,这剧情不对啊,我拿错剧本了?
“安安怎么了?”我淡淡的问道。
“安安没有疯。”黎梦喃喃了一句。
“什么?!”这句话让我很是诧异。
黎梦急忙改口,解释着:“不是没有疯,而是已经痊愈了。”
“你怎么知道?!”我很是不解地问她。
“还记得那天你和刘欣谈话,我推安安出去晒太阳摘花吗?就是那时候安安告诉我的,她说自己在两年前就已经痊愈了,只是依然记不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甚至自己怎么住进精神病医院的,也想不起来。”黎梦认真地说道。
傻子都说自己不傻,疯子都说自己没疯,就像每个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事还能喝一样。
“安安到底有没有痊愈,需要经过心理医生的测评。”我淡淡的说。
“问题就出在这里,心理医生说她已经恢复了认知能力,其他行为障碍也已经痊愈,但主治医生却以她记不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为由,强行留她继续住院。”黎梦看着我,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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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有点奇怪了,哪有医院强留病人的?
接下来黎梦的一番话,为我解答了这个问题:“安安说,他们把她强留在医院,是为了赚钱取匿名人士每年的汇款,医院把她当成了摇钱树。只要她表现出痊愈的状态,就会立刻遭到医生们的恐吓,所以她只能装疯……她还说,这是一个秘密,只告诉我一个人,千万不要告诉医生。”
黎梦神情有些落寞,对于安安目前的处境很是痛心:“安安说,她也不知道资助自己二十年的匿名人士是谁……但是她隐约能猜到,那个人她一定认识,而且特别熟悉……”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按照医院的规定,即便安安通过了医院心理医生的心理测评,也会因为没有直系亲属而继续被扣留在医院。
这样看来,如果安安真的痊愈了,想出院的话只能靠警方出面帮助她了……
这件事现在还不着急,等眼下这个连环杀人案子破了再说,目前吴君浩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现在让安安出院,只会让她更危险。
没想到一个市精神心理专科医院还有这么大的隐情,看上去医者仁心的刘欣,竟然帮助医院变相囚禁了安安,他说得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个吴君浩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他和本案的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参与犯罪?
现在只能等薛杭那边的消息了……
第二十章:薛杭遇险
证人死了,薛杭出事了……
一大早,我刚刚睡醒,整个人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我定了定神,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黎梦冲进我的卧室给了我一个嘴巴,我才知道,这不是梦。
“发生什么事了?”我坐在案情分析室里,用力搓了搓脸,问道。
“证人死了,薛杭进医院了。”林子凡是目前整个屋子里最冷静的人,他十分镇静地为我讲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缓缓开口:“苏队今天早上接到了跟着薛杭同行刑警的电话,说证人被杀了,薛杭住院了,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麻醉了而已。”
听到薛杭没什么事,只是被麻醉了,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凶手还是完成了全部的“正义计划”,证人朱阳还是死了。
凶手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突破了四名刑警的保护,而且还有一个来自重案组的薛杭,他可是散打冠军,三、四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而且身上配着枪……
刚刚睡醒,大脑属于死机状态,刚刚接收了这个信息,整个人还是处于发懵的状态。
很快,走廊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咒骂。
“他娘的,这么多人都保护不住一个人?!你们平时都是吃干饭的吗?!”苏雨梅很是生气。
一个刑警弱弱地说着:“凶手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这是不能全怪咱们啊,重案组不也派人去了吗……”
“他娘的,你这话什么意思?!”苏雨梅厉声质问着。
刑警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连重案组都防不住,凶手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目前的情况也没有那么坏,薛杭不是没事嘛。”
“你的意思,只要咱们没事就没事了?证人的命不是命?他就该死?!”苏雨梅正在气头上,对着身边的刑警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随后,苏雨梅推开了案情分析室的大门,问我们:“我要去丽方市,咱们一起出发吗?”
我点点头,重案组也决定一同前去,凶手在薛杭的面前杀人,薛杭一定能看见凶手,这是非常关键的线索。凶手的目的性极强,没有对被麻醉的毫无反抗之力的薛杭下手,说明他只想要证人的命。
凶手的目的很直接,就是为安安报仇。
苏雨梅亲自开车,车上坐着重案组四人,直奔丽方市人民医院。
两地的距离不远,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苏雨梅开的是警车,拉响警报器,猛踩油门。
“苏队,不急,不急,注意安全。”我在旁边不停地劝导,苏雨梅只是点点头,但脚下的油门丝毫没有松。
薛杭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受伤,只是被凶手麻醉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车子一路飞奔,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丽方市人民医院。
薛杭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还是不错,这也多亏了他强壮的体魄。
苏雨梅直接推门走进,亲眼看到薛杭没什么事,这才长出一口。
三个与薛杭一同执行保护证人任务的刑警都没有事,他们站在一旁,低着头,偷瞄着苏雨梅的反应。
“你们三个!……”
苏雨梅正要开骂,薛杭赶紧开口:“苏队,和他们三个没关系,是我大意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接着,薛杭向我们讲起当时发生的情况,他在讲述的过程中,身体经常不住地颤抖,眼神也有些飘忽。
薛杭加入重案组以来,给我们的感觉一直是一个不善言语且十分稳妥的人,什么事情交给他,绝对稳稳地拿下,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能从这样一个人的眼中看见一丝恐惧,可见他经历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缓缓开口:“大概是今天早上六点多吧,大家都醒了,今天是我们执行保护证人任务的第三天,我们一直绷紧神经,没有丝毫的松懈。
朱阳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从来没有离开过,甚至他没有踏出过房门,一切物质的采购都是我们出去购买,我们有四个人,两两一组,一直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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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大家起得都很早,照例出去买早餐,早餐店就在楼下,我只派了一个人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们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我们出门都会带钥匙,绝对不会敲门,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直接掏出枪走向门口,门镜里没人,但是敲门声没断,对方明显在躲着门镜。
我就问了句‘是谁?’,对方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转身就跑了,脚步声很大,我当时就觉得对方是凶手。打开门,我在地上看见了一瓶药剂,一个人影在楼梯口一闪而过。我立刻派两名刑警追出去,我留守在家里,继续保护证人朱阳。
他们出去追人的时候,我仔细检查了门口,生怕凶手在房门上留下一些机关陷阱,确保没有之后,我才关门,就在我关门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伸进来一个针管,喷出了一股气体……
我立刻有意识地屏住呼吸,向后退去,同时掏出枪准备反击。
我很确定,我几乎没有吸进去任何气体,但我却明显地感觉到身体有些麻木,我背靠着墙,双手持枪瞄准了房门。
就这样,房门在我的注视下慢慢打开……
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大约一米六的身高,微微有些发胖的身型,看上去和所有的中年女人一样。
只是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自信、阳光的笑容,她的性格应该很开朗,心态非常好,这样的一个人,相信生活、家庭、事业上一定都顺风顺水。
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她慢慢走向我,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着:‘警察先生,你们为什么要保护一个罪人呢?’
那个声音十分缥缈,不像是从她嘴巴发出的。倒像是一个环绕音响,发出十分立体的声音,还有一些空灵,在我耳边挥之不去……”
第二十一章:瞬时催眠术
“警察先生,你们为什么要保护一个罪人呢?”
听她说完这句话,我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后跟顺着脊背爬上的头顶,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在我参与侦破的所有案件中,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多么厉害,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心底的,而是来自身体。
很快,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麻木,就连扣动扳机的力气都没有。双腿慢慢发软。我背靠着墙,慢慢瘫坐在地上,手枪也掉在腿边,我连捡起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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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过,走进了朱阳的卧室……
朱阳此刻已经吓傻了,一点反抗都没有做。
她走进屋子后,我看不见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朱阳的声音抖得不行,不停地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罪,我不该作伪证,我不该帮助凶手……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王大海威胁我,他是混混,他能弄死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真的……”
女人冷笑一声,声音十分低沉且平静:“下地狱吧!”
接着,我听见了朱阳的一声惨叫。
过了一分钟,女人从朱阳的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匕首,衣服上也沾满了血。
她慢慢走向我,我以为她要对我动手。如果她真的想杀我,我绝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她走到我面前,理了理头发,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缓缓说了一句:“警察先生,你真的代表正义吗?”
令我没想到的是,她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出门了。
她刚刚出门,我忽然感觉大脑变得恍惚,呼吸有些困难,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在医院了。”
薛杭为我们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凶手当着他的面杀了证人朱阳。话说薛杭真的是命大,凶手完全可以杀他灭口。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们不会听到这个故事,对凶手依然一无所知。
三个刑警站在一旁,同意薛杭说的内容,随后,其中一人缓缓开口:“我们当时追了好远,也没有发现凶手,然后在楼下遇到了买早点回来的小王,碰头之后我们一起返回住处,发现房门虚掩着,我们这才意识到出事了。走进屋子,只见薛杭瘫坐在门口不知死活,屋子里朱阳被一刀刺穿了心脏,脖子上带着獬豸挂件,见薛杭还有气息,就急忙把他送到了医院。”
朱阳是凶手执行“正义”的最后一步,也许是情况比较紧急,也许是没有必要,凶手没有对朱阳用复杂的作案手法,而是直接用匕首刺死了他。
薛杭说,凶手是一个女人,那么吴君浩暂时可以洗清身上的嫌疑,但不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性。
“凶手有什么特点吗?”我问薛杭。
薛杭想了想,回答道:“她真的是太普通了,完全的路人脸,我本来还记得她的模样,但我昏迷之后对她的模样变得模糊了。但是有一点我记得很深,她左手的小臂处,有一个纹身!”
“什么样子的纹身?”我立刻问道。
“秦队,你还记得咱们侦破的第一个案子,案发现场的那个祭坛吗?和那个一模一样,几个圆形图案中央包裹着一个六芒星……”薛杭幽幽说道。
薛杭的一番话,如同一把刀子刺进了我的胸口。
那个祭坛图案,又出现了,而且是凶手身上的纹身……
“听起来这真的太离谱了,一股气体就能让一个大活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身子麻木,但是意识清醒。”江听白听完薛杭的描述,对这种神奇的手法感到吃惊。
薛杭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怪,我也说不上来。而且,就算我闻到了凶手喷出的烟雾,反应也不会这么快吧,从我看见烟雾到她进门,一分钟都不到。”
林子凡眉头紧锁,沉思道:“麻醉剂的作用是抑制中枢神经,而且是静脉注射。而凶手使用的是气体,吸入的反应怎么可能这么快?”
“那是一股白烟,就像是香烟散出的烟雾一般,没有明显的味道,浓度也很低,我实在是想不通。”薛杭摇摇头。
大家正在讨论,只有黎梦一直没有说话,她沉思了许久,提出一个看法:“如果那个烟雾只是障眼法呢?”
“障眼法?”我一愣。
黎梦点点头:“薛杭的描述,很像是一种心理学的意念状态……催眠术。”
“催眠?!”
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更多的是在影视作品中看见,现实中听到还是很让我们感到震惊的。
“催眠术可以让人达到这种状态,身体麻木,意识清醒,符合瞬间催眠术。”黎梦解释着。
瞬间催眠术是一种专业术语,用于心理学。瞬间催眠术有时也叫快速催眠术,是指在极短的时间内使受术者进入催眠状态,但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瞬间催眠。
正确定义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使个人进入催眠状态则称为“快速催眠”,通常在三分钟以内。而在三十秒钟内使个人进入催眠状态的则称之为“瞬间催眠”,比较理想的时间应在十秒钟左右。
黎梦继续说道:“催眠术常用于治疗心理疾病,利用人的潜意识来改变一些人们已经形成定式的思维。”
“可是在前几起案件中,死者的体内发现了有麻醉效果的药剂成分。”我想了想,又问道。
“凶手先用催眠术将被害人进入无法反抗的催眠状态,随后使用麻醉剂进行物理麻醉。否则凶手在行凶时,生理上的巨大痛感可以让人立刻从催眠状态醒来。”黎梦解释道。
结合目前的线索:凶手为女性,精通催眠术,能接触到镇定剂一类的违禁药品,了解王大海案件始末,并得知王大海出狱时间以及案件相关人员的现状。
催眠术……
什么样的人会精通催眠术呢,催眠术常用于心理治疗……
心理医生!
精神病医院的心理医生?!
第二十二章:催眠大师
凶手精通催眠术,能接触到精神病医院使用的镇定剂,了解安安二十年前的案件始末。
种种线索结合起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了——清风市神经心理专科医院的心理医生。
我们在律师万飞的案发现场发现了凶手的指纹,而且薛杭和凶手有过正面交锋,证实凶手为中年女性,左手小臂有一个祭坛图案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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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凶手绝对逃不掉了。
薛杭还需要在丽方市人民医院观察几天,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才能进行转院或者出院。
苏雨梅让三个刑警留在医院照顾薛杭“戴罪立功”,临走时给他们留下一份写满各种营养品名字的清单,一切费用都由苏雨梅自掏腰包,任务很简单,必须让薛杭出院时比之前还要健康。
见到薛杭没有什么大碍,我们才放心地返回清风市,准备去精神病医院调查情况,并制定抓捕行动。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苏雨梅开车,车速明显没有来时那么急了。
车上,我们初步讨论了一下抓捕方案。
“只要确定了精神病医院的心理医生是凶手,咱们现场直接抓捕,动作一定要快,她精通瞬间催眠术,小心对咱们催眠。”我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江听白听我说完,连连点头:“听薛杭说,那种催眠手段很厉害,不需要有正面的接触和交流,就能在一分钟内让人失去反抗能力,咱们一定要小心。”
这种瞬间催眠术听起来十分离谱,但薛杭却切切实实地经历过了,一定不能粗心大意。
“无论多么高级的催眠术,无非都是一种意识的控制行为,我们首先一定不能心生恐惧,要时刻保持清醒,催眠术不是妖魔鬼怪,破解的方法也有很多,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要按照催眠师的引导去思考。”黎梦淡淡的说。
她是心理学的专家,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催眠术的核心内容以及如何防止被催眠。
江听白立刻接话道:“就是她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不做什么。让咱们说什么,咱们偏就不说什么呗!就是唱反调,和她对着干。放心吧,这种叛逆的事情我最在行!青春期的时候没少和我妈对着干!”
听他说完,车里传来了一阵愉快的笑声,江听白的一番话,倒是让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如果真的不小心被催眠了,有什么方法尽快醒过来呢?”林子凡又问道。
他担心的没错,我们确实需要有这种情况发生后的应急预案。
黎梦想了想,认真解释着催眠术的原理:“催眠师可以通过催眠,调动人的潜意识,给人构造出一个潜意识的世界。高级的催眠术构建的潜意识世界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甚至给人一种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的感觉,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意识行为,只要通过外界影响,就会立刻从潜意识世界中醒来。”
“具体方法呢?”林子凡立刻问道。
“比如照着他的小腿狠狠踢上一脚。”黎梦向我这边瞄了一眼,笑着说道。
“这下我彻底听明白了,说白了,就像是睡觉做梦一样,梦境十分真实,人醒了就会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但人很难自己从梦中醒过来,这时如果有人给做梦的人一个嘴巴,他一定会醒过来!”江听白一拍巴掌,十分兴奋地说道。
黎梦点点头,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说的没错,就和做梦一样!老狗,你可以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开始管江听白叫老狗。
江听白听到黎梦夸奖他,连连摆手:“哈哈哈,低调,低调!”
返回清风市公安局后,我们通过公安系统,查了一下在清风市神经心理专科医院任职的心理医生。
经过查询得知,医院里一共有五位心理医生,都是外聘的心理医生,他们除了在本医院任职,还在其他医院兼职,岗位流动比较大。
根据薛杭对凶手身体特征的描述,我们很容易就在五位心理医生中锁定了一人。
金燕,女,年龄五十一岁,清风市本地人,从事心理医生行业二十年,是本市心理医学的专家。
我立刻把金燕的照片给薛杭发过去让他确定。
很快,薛杭回复了三个字:“就是她!”
终于锁定了凶手身份,下一步就是抓捕工作,为了防止我们突然的抓捕过程中发生被催眠的意外情况,我们需要一个方法接近她,至少要让她放松警惕。
“她是精神病医院的心理医生,想要接近她,我们可以扮成患者。”林子凡提议道。
黎梦摇摇头:“不要把对方想得太简单了,扮成患者很容易露出破绽,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对细节方面很敏感。”
“那咱们就把细节做的完美一点,而且精神病患者比较好扮演,装疯卖傻,问什么都不知道呗。再说了,咱们做刑警这么多年,什么职业的人员没扮演过。”江听白不以为然。
“老狗说的对,再找一个精神病院里的医生配合一样,保证没问题。”林子凡和江听白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苏雨梅听完大家的讨论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说道:“要我说,抓个罪犯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带二十名刑警,包围精神病医院,直接冲进去抓人!他娘的,我就不信她能把二十多名刑警都催眠了。”
我点点头,淡淡说道:“苏队说的没错,抓个犯人其实并不难,但是这么多刑警冲进精神病医院,别把里面的病人都吓严重了。我们抓捕罪犯的同时,也要兼顾一下社会影响。”
“那就先包围精神病医院,再让医生把所有病人都带回病房,不就好了?!”苏雨梅一皱眉,又说道。
正在我们对如何抓捕凶手制定计划的时候,苏雨梅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苏队,吴君浩又一次出发去了精神病医院。”
听到这里,我微微一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出发!”
第二十三章:祭坛纹身
就在我们接到负责密切监视吴君浩刑警的消息,并驱车赶往精神病医院的路上,我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安安的主治医师刘欣打来的,电话里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悄悄对我说道:“秦警官吗?那个男人又来了。”
“他这次来做什么?”我问刘欣。
刘欣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幽幽说道:“还是准备接安安出院,这次他带来了安安的相关证件,其中包括安安父母的死亡证明和独生子女证。我没办法,只能先带安安去做心理测评拖延时间,然后就急忙给你们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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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给安安做心理测评的心理医生是谁?”我立刻问道。
“叫金燕,是我们这里的老心理医生了,请假今天刚回来。”刘欣悄悄说道。
“好的刘医生,我们已经在路上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医院的内部人员,谁都不要说。”我反复嘱咐了他一下,生怕他和金燕沟通,泄露了我们的抓捕行动。
“嗯,放心吧,我先挂了。”刘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黎梦见我挂断电话,急忙问我。
“吴君浩又去精神病医院了,和上次一样,想接安安出院。而且我从刘医生那里得知,她一连请了一周的假期,今天刚刚回到医院上班,从时间上来看,她符合凶手作案的时间和行动轨迹。”我淡淡的说。
黎梦立刻追问道:“吴君浩会是凶手的帮凶吗?”
我摇摇头,开口道:“吴君浩一直在警方的监视之下,没有作案时间。现在凶手已经锁定了金燕,她在精神病医院上班,确实能接触到镇定剂。吴君浩现在暂时可以洗清嫌疑,具体有没有参与犯案,需要对金燕进行审讯得知。”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算了,先去抓捕金燕吧。”
车子直接开进清风市神经心理专科医院,停在了医疗大楼门前。
刘欣站在楼门口接我们,见到我们之后,急忙带我们向心理咨询室走去,路上边走边说:“秦警官,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会我就坚持不住了。”
他非常关心安安,起初我以为他是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但自从在黎梦那里得知精神病医院把安安当成了摇钱树,我才彻底明白刘欣这么关心安安的原因。
只要安安在这里多住一天,医院就多收一天钱。
吴君浩又是企业老板,恰恰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刘欣把我们带到了心理咨询室门外,低声说道:“秦警官,他就在里面,他会不会对安安造成威胁啊,我看他就不像好人。”
我通过心理咨询室房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看去,心理医生金燕正在为安安做心理测评,吴君浩站在安安身边陪同。
听刘欣说,吴君浩这次带来了死亡证明和独生子女证等相关证件,一副今天势必要接安安出院的架势。
我眯起眼睛仔细向里面看去,距离不算远,我隐约在金燕白大褂宽松的袖口处看见了一个纹身印记。
没一会,心理咨询室的房门打开,安安在吴君浩的陪同下出来,吴君浩手里拿着心理医生同意出院的心理测评,神情严肃地说道:“刘医生,心理医生的测评结果出来了,什么时候能办理出院……”
吴君浩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了我们,直接愣在了原地:“秦警官,你们也在啊。”
安安依旧坐在轮椅上,笑着和黎梦打招呼:“姐姐!”
“安安!”黎梦笑着和她摆了摆手。
“我今天要接安安走,去哪办理出院手续。”吴君浩没有和我过多的交谈,十分急切地问道。
刘欣一时间有些语塞,因为目前的情况,安安确实符合出院条件。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我,见我没说话,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安安的意识行为障碍没有完全恢复,我建议继续在医院治疗……”
这件事我暂时还不想插手,因为我们这次来是抓捕金燕的。我向重案组成员使了个眼色,大家一同走进心理咨询室的房间。
金燕正坐在办公桌里面整理桌面上的档案,她抬头看见我们,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善的笑容。
正如薛杭所说的那样,从面相看上去,金燕十分和蔼可亲,那个笑容十分有亲和力,让人看见就心生暖意。
我无法想象,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能露出如此温暖的笑容。
“几位警察同志,请坐。”还没等我们开口,金燕直接说道。
我回身看了看大家,我们都是穿的便装,身上没有任何警察标志,她是通过什么确定我们身份的?
“几位坐吧,放心,我不会拒捕的。”金燕见我们没反应,笑着说道,又十分有礼貌地伸手示意。
“你想说什么?”我坐在她面前,认真地问她。
“我想和你说些秘密,方便让其他人回避一下吗?”金燕朝我笑了笑,缓缓说道。
黎梦知道金燕催眠术的实力,生怕我已经中招,立刻大声说道:“金燕,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我现在正式逮捕你!”
金燕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听黎梦说完,她看向我,在等我做最后的决定。
我想了想,回身和大家说道:“你们回避一下,我和她聊聊。”
“这……”黎梦很是诧异,认真地看着我。
“放心吧,我没事。”我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那你小心点,我们就在门外,一定要小心……”黎梦说完,一步三回头地和大家慢慢退出房间。
随着大门的关闭,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冷笑一声,认真看着她。
我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中了她催眠术的圈套。
“警官,放轻松,我不会对你使用催眠术的,如今我的正义计划已经执行完毕,其他都无所谓了,否则我不会坐在这里等着你们上门抓我。”她笑着看着我。
她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能一个人坐在这里听她说话的理由。
“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疑点,比如我是如何精准找到王大海案件的相关人员的,比如我和安安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她,再比如,我手臂上的纹身……”
她说完,十分坦然地挽起袖子,向我展示着她手臂的纹身。
薛杭说的没错,那是一个祭坛纹身,和好兄弟阿云失踪时的祭坛图案一样……
第二十四章:何为正义?
心理咨询室里,坐在我们对面的,就是本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金燕。
我心中确实有很多疑问,等待着她的解答。
金燕面带笑意地看着我,缓缓开口:“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毕竟这件事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了……那就从安安开始说吧,她是我的亲女儿……”
金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身子猛地一颤。
“安安出生那年,我正在清风市的一个县城农村里做知青,安安的出生,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那时已经订婚了,男方在另一个城市做知青,我下乡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孩子流掉,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孩子有名分,不是一个野孩子,但我毕竟还没有结婚,暂时又联系不上男方,婚礼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不被道德所允许的,即便我已经订婚,还是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学生来做知青,突然怀孕了,很多难听的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没有在意,我只是不想让一个还没有见过太阳的生命就这样离开,我毅然决然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并给她取名叫安安,希望她一生平安。
我当时住在一个夫妻的家里,他们结婚很久都没有孩子,我出了月子之后就继续参与劳动,由那对夫妻照顾孩子。
一来二去,那对夫妻和安安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安安也很喜欢他们,一个把安安过继给他们的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后来,那对夫妻主动向我提起了想领养安安,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我决定把安安过继给他们。
结束知青生活后,我返回了学校,和男方领了结婚证,也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后来,我们经常回到村子里看望安安。
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回归于平静,没想到一天,我们得知了安安出事的消息,我参与了庭审,却没有向任何人说出我的身份。
从那以后,我的心态出现了变化,我开始自责,若不是我把安安留在了村子里,她也不会出事。那段时间,我的身体和心理都很糟糕,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
是一个心理医生救了我,经过了长达一年时间的心理治疗,我走出了阴影,而后,我也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和事业都一帆风顺,我成了清风市有名的心理医生,很多医院都向我发了聘书。我全部都拒绝了,来到了安安所在的精神病医院工作,又随着医院的搬迁整合,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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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和她挑明身份,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安安,我就已经满足了。
很快,王大海的刑满释放再次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每一个服刑人员出狱时,都需要心理医生对其进行心理评估,也许是命运使然,我成为了王大海的心理医生。
二十年的有期徒刑,王大海出狱,心中仍然没有一丝的悔意,我通过催眠术,从王大海口中得知了当年庭审的内幕,王大海用金钱和暴力的双重压制,迫使证人朱阳改变了证词,又通过贿赂,让法官避重就轻进行判决。
正义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我决定要自己来执行正义!
我通过催眠术,让他们失去抵抗能力,再通过镇定剂的辅助,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杀掉。我使用的镇定剂和院里使用的不同,我的镇定剂有气体和液体两种,是用于让人放松辅助催眠治疗用的。
至于这个纹身的故事,正是我以病人的身份,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发生的。
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个组织,是一个热衷执行正义,抹除世界上一切垃圾的组织。我们要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充满正义、和平、友爱的世界。
那是一个不需要法律,更不需要暴力,大家都非常和谐,互相帮助,共同生活的美好世界!”
金燕说完,我的心情很是复杂。
有对金燕的怜悯,有对安安的同情,有对王大海的慨叹,有对那个神秘组织的震惊。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金燕把一切都告诉我后,露出了一个十分释怀的微笑,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獬豸挂件,用微微有些发抖的双手戴到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正义执行完了,该执行你的正义了,警官同志。”她看着我,认真说道。
我眉头紧锁,眼睛死死盯着她:“你说的那个组织在哪?里面有多少成员?”
“这个组织在境外,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成员有千千万,他们都是渴望正义的人!他们有的是孩子被拐卖的父母,有的是没有抓住凶手悬案的受害人,他们有的遭受过社会的不公!总之,他们都曾经相信正义,但是正义却没有降临!”金燕有些疯狂,声音不断抬高。
“够了!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执行所谓的正义!更何况,那根本就不是正义!”我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但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因为对方是一个催眠大师,我不能陷入她的圈套。
金燕站起身,情绪回归平静,再次露出了那个和善的笑容:“警官同志,我还有一个最后的请求,你们把安安带走吧,她已经康复了,但是医院不让她走。这件事我人微言轻,只能靠你们了。吴君浩是一个好人,他可以给安安很好的生活,在二十年前的庭审现场我就见过他,我相信他。”
我带走了金燕,准备处理安安的事情。
吴君浩表示自己就是资助安安的匿名人士,并表示如果不让安安出院,自己会停止支付任何费用。同时在警方的介入下,院方为安安办理了出院手续。
吴君浩拿着出院手续再一次见到安安的时候,安安落泪了,她虽然忘记了自己二十年前发生的灾难,但是她没有忘记吴君浩这个人。
吴君浩紧紧抱住了安安,眼泪从眼角滑落。
很多事情,我们的一念之差,会改变整个故事的结局。
如果当年吴君浩向安安表白,如果金燕没有把安安留在农村,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金燕坐在警车里,看着安安被吴君浩接走,看着安安的笑容,她也落泪了……
【案七】第一章:祭坛组织
孟子曰:“食色性也。”
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食欲和x i n g欲,是人的本性,是生活中离不开的事情。但是两种欲望过多也不行,过少也不行,前者不平衡会出现生理疾病,后者不平衡会导致心理疾病。
我叫秦沐,宁州市公安局的一名刑警,同时是省公安厅编制内的重案组成员,重案组拥有公安部赋予的最高权限,负责侦破全国范围内的重大刑事案件。重案组就是警方的最后一把利剑,也是最后一个后盾,只要交给重案组的案件,一定是最复杂的,如果重案组无法侦破,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悬案。
说实话,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神探,我加入重案组,只是因为重案组接手的第一个案件中,有一个神秘的祭坛图案。
三年前,我和好兄弟阿云一起参与侦破了一起跨国集团走私案件,阿云失踪,生死未卜,在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有这个神秘的祭坛图案。至今我都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直到我们刚刚在清风市侦破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金燕说,这个祭坛图案代表着一个境外组织,他们有自己秉持的“正义”,组织成员众多,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犯罪者。
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前不久,我收到了一封境外邮件,里面全部都是奇怪的乱码,在邮件的最低端,有一个模糊的图片,图片像是手机拍的,而且拍的时候很慌张,里面正是那个祭坛图案。我让小轩帮我追踪发件人地址,小轩说这封邮件来自东南亚的T国,具体地点无从得知。
看来这个祭坛组织一定也在T国,而且我用摩尔斯密码尝试破解乱码,从中破解出了一个“七宗罪”,不管怎么说,这个神秘组织已经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中。
公安部已经下达红头文件,由重案组领衔携全国警方共同侦破,势必要捣毁这个神秘的境外组织。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但警察打击犯罪的决心是永远不会变的,而就我个人而言,捣毁这个组织,就代表能得到阿云的消息,我始终觉得,阿云还活着。
我们已经从清风市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回到了我们无比熟悉的重案组办公室,只有薛杭没有归队,据说被转到了清风市人民医院继续疗养,有苏雨梅在身边,我们倒是不担心薛杭的身体情况,只担心他乐不思蜀。
就在我们讨论薛杭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时候,薛杭就推门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江听白看见他进门,笑着说道。
虽然我们都知道薛杭没有大碍,但见到他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是感到长松了一口气。
“哎?你手腕戴的是什么啊!”黎梦敏锐的女性观察力,立刻发现了薛杭手腕上多了一个首饰,随即高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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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黎梦说完,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薛杭的手腕上,那是一个精美的石榴石手串,在他手腕上缠绕了三圈。
以我们对薛杭的了解,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买这种饰品的。这也正说明,这个饰品不是他买的。
警察的职业病犯了,我们一定要调查出这个手串是哪来的,调查这种事想想也是有够无聊的,可我们恰恰就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
“是苏队送给我的。”在我们的追问下,薛杭终于说出了这个手串的来源。
“苏雨梅?!”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很是震惊。
薛杭有些羞涩,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
“苏队说这个手串是找大师开过光的,是一种护身符。”薛杭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精美石榴石手串,憨笑了几声。
“咦,你们两个不会……”黎梦的八卦之魂在体内熊熊燃烧。
“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八卦呢?”我眉头一皱,怒视着黎梦,随后笑着问薛杭:“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切!”黎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接下来,面对我们的刨根问底,薛杭很好地解释了什么叫沉默是金。
“不得不说,雨梅姐和薛杭倒是挺般配的,年龄也合适。”黎梦还在自顾地分析这两人的关系。
江听白也十分八卦,和黎梦不停地讨论。可任凭两人如何讨论,薛杭始终没有开口,势必要把悬念留在最后。
一个话题的结束,总要有一个新的话题供人讨论,就在这时,我收到了雷继的短信。
上次我们在江林市面对湖中沉尸案进行了一场竞赛赌局,最后的以我和黎梦险胜收尾。
雷继在短信里祝贺重案组侦破了清风市的连环杀人案,并相约有机会再次竞赛。
“是雷神的短信吗?快问问他大娘的女儿找到了没?”黎梦听见是雷神发来的短信,急忙让我询问一下。
我们正是在江林市公安局门前遇到了一个女儿失踪的大娘,才引起了一起竞赛赌局。
经过我的询问,雷继很快给我回复了短信。
“雷神说还是没有找到,甚至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之前的一起失踪案侦破了,失踪人口是被一个传销组织控制住了,警方捣毁了传销窝点之后,才找到了失踪人口。”我淡淡说道。
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很是失落:“希望大娘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女儿吧。”
“失踪案是警方最难侦破的一种案件类型,很多人在失踪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在失踪时家人也不会及时报警,这给警方的侦破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算是一种安慰吧。
“我记得上次在江林市公安局调查,有好几起失踪案呢。”黎梦幽幽说道。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老大沈若山走进办公室。
我们平时基本看不见他的身影,每次见到他,就说明又来案子了。
“一起人口失踪案,你们去调查一下。”老大开口说道。
第二章:可能的绑架案
重案组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为重案而生,专门接手一些重大的刑事案件。
我们面对的都是最为恐怖的凶杀案,对手也都是穷凶极恶的变态杀手,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老大竟然让我们去侦破一起失踪案?
不懂就问,我立刻问他:“重案组也要负责人口失踪的案子吗?”
我和老大虽然是师徒兼上下级的关系,但却情同父子,这句话只能由我来问。
沈若山笑了笑,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家,说道:“你们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重案组是我的王牌,我能让我的王牌大材小用?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人口失踪案,很有可能是一起绑架案件,而且是预谋已久的绑架案件。”
老大说的没错,重案组是警方的王牌,不会接手一些常规的刑事案件。但我还是从老大的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随即问道:“什么叫有可能的绑架案件?”
沈若山顿了顿,沉默许久才开口:“常规的人口失踪案都涉嫌绑架和监禁,绑匪会用人质作为筹码,通过谈判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诉求。可是这起绑架案,受害人家属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消息,受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黎梦不以为然,说出了自己对这起失踪案的看法:“也许就是单纯的失联,和绑架什么的根本没关系,也许是出去玩了,再或者喝酒喝多了,一直没回家而已。”
沈若山摇摇头:“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人口失踪案,受害人曾多次表示,她被人偷窥了,甚至有人进了家门。”
“什么?!”
我们听到这里,都懵了……
韩晓曼,网名叫露娜,女性,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未婚,自己租了一间出租屋独居,目前的主业是微商。
微商,是近几年来新兴起的一种商业模式,借助社交软件为工具,以人为中心,社交为纽带的新商业,属于电商的一种。与传统电商不同的是,微商的投入很小,只要自己有货源,一个人就可以经营一家店铺,完成全部的售卖环节。
韩晓曼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做微商,主要出售一些服装产品。由于她的样貌身材出众,自己担任服装模特,生意一直都不错。
据韩晓曼的闺蜜表示,她一连几天都联系不上韩晓曼,随后联系到了韩晓曼的父母,父母和闺蜜进入韩晓曼的出租屋后,才发现韩晓曼失踪了。
报警之后,警方进入韩晓曼的出租屋勘查现场,房间里的一切都说明韩晓曼离开的很突然,门口的垃圾还没有扔,阳台晾晒的衣服也没有收,桌子上还有喝剩下的半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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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房间里的财物也没有丢失,屋中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韩晓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韩晓曼失踪多久了?”听完案件的概述,我立刻问起案件的相关细节。
沈若山摇摇头,开口说道:“家属也不知道韩晓曼具体是哪天失踪的,只是突然发现联系不上,才报的警。”
“最先发现联系不上韩晓曼的人是谁?”我追问道。
“是韩晓曼的闺蜜,李婷婷。”
……
我们见到李婷婷的时候,她已经紧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本来以为只是一起人口失踪案,但警察反复上门找自己调查情况,这种压迫感让她感到不安,内心已经感觉这件事越来越严重,她这才意识到,韩晓曼一定是出事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韩晓曼失踪的?”我直奔主题,直接问她。
李婷婷坐在我对面,双腿紧紧并在一起,身子有些弯曲,手肘支撑在腿上,双手扣住,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紧张。
在我们的心理安慰下,她才慢慢开口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我,我前天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就急忙联系了她父母,这才发现她失踪了。”李婷婷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结结巴巴地说着。
“你们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我把语气放缓,轻声问道。
“是,是一周前……”李婷婷颤巍巍地说道。
“你们平时多久联系一次?”我又问她。
“我们平时基本每天都有联系。”随着不断的交谈,李婷婷的紧张感慢慢消失,语气也变得平稳起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天我出去旅游了,就没和她联系,只是分享一些照片给她,但她都没有没回复我。直到我旅游回来,给她带了纪念品,这才发现联系不上她了。”
听完李婷婷的描述,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时间线,如果按照她们最后一次联系的时间来计算,韩晓曼现在已经失踪了一周,这在失踪案中属于时间非常长的了,韩晓曼很有可能已经发生意外。
“你们认识多久了?”黎梦接过话来,开口继续问道。
“认识四年多了,我们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李婷婷说道。
“你们认识这么久了,一定对她很熟悉吧,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性格方面还有社交方面怎么样?”黎梦问道。
李婷婷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来:“晓曼人非常好,长得也漂亮,是学院里的院花,大学时很多人都追求过她,但是她一个也没同意。晓曼学习也非常好,没有不良嗜好,是一个非常独立非常自信的人。社交方面洁身自好,对人都非常友善,不结仇不结怨,大家都非常喜欢她。”
根据李婷婷的描述,韩晓曼的乖乖女形象已然浮现在我们眼前,她为人友善,从不结仇,可以排除是被仇人作案。
“韩晓曼在失踪之前,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黎梦问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无论什么事情,在发生之前一定会有一些征兆,而这些征兆,恰恰就是警方破案的关键。
李婷婷听黎梦说完,下意识咽了几口唾沫,她的神情显得非常紧张,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过了一会,她幽幽开口说道:“晓曼前一段时间对我说,自己好像被偷窥了……”
第三章:谁在偷窥她?
偷窥,指一切违背法律和道德的窥探行为。
这种事情看似离我们很远,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随着近年来政策的大力打击和大家安全意识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偷窥行为被揭露出来。
比较常见的就是宾馆的各种针孔摄像头,还有试衣间的单面镜。仔细想想,每天活在陌生人的偷窥之下,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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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往往伴随着另一个名词一同出现——色狼。
梅县某住户的一位女士在卫生间冲凉时,发现对面楼上的阳台有一名男子正在透过排风扇对自己进行偷窥,立即大声向家人呼救并报警,最后警方成功抓获了偷窥男子。
夏市某公司女员工意外发现,女厕所里面暗藏着两台针孔摄像机,通过线路追踪锁定了公司老板办公室。
森市某商城某衣库试衣间内,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警方经过追踪调查,挖出了一个网络黑色产业犯罪团伙,该团伙在半年内安装了十八万余个摄像头,包括私人住宅和公共场所,受害人不计其数。
最常见的偷窥行为,发生在夏天的公交车、地铁,商场等人员密集的地方。不法分子通过安装在鞋面上的针孔摄像头对女性进行偷拍。
想要彻底消灭这种违法行为,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除了要增强防范意识,还要在发现偷窥行为时对其制止并及时报警。
据李婷婷回忆,韩晓曼曾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被偷窥了。
韩晓曼先是经常发现自己晾在阳台的衣物悄悄改变了位置,比如晾在左边的衣服莫名跑到了右边,原本是正面朝外的袜子变成了反面朝外,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晾在阳台的衣服经常丢失。
韩晓曼居住的地方位于一片老城区,房间在三楼,是一个开放式阳台,她以为是这几天风大,晾晒的衣服被大风吹到了楼下。
只是,晾在阳台的那双被翻过的袜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也许是自己记错了吧,韩晓曼这样安慰自己。
从那以后,她总觉得身边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自己,她的大脑控制不住地去脑补:有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每天都躲在角落里偷窥他,也许对方就躲在阳台上,或者躲在自己的衣柜里。
一天晚上,她锁好了阳台的大门,反复确认关好了门窗,又在角落里悄悄架了一个手机,整晚地拍摄阳台的画面。
第二天她观看录像的时候害怕极了,她生怕在录像里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好在,录像里什么都没有。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父母让她搬回家里住,在家里同样可以做微商,又提出让母亲搬过去陪她一起住,但都被她拒绝了。因为韩晓曼是一个非常独立的性格,她觉得自己大学毕业之后,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她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给自己一个很好的生活。
父母很担心,带她去报警,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房间里也没有东西丢失,更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没有办法立案。像这种一个人居住的女孩子,经常会在看完恐怖片之后自己吓唬自己,在心理学上这叫被迫害妄想症,属于心理疾病。
父母让她换一个门锁,晚上锁好房间的门窗,尽快换一个房子住。
她又把这件事告诉了闺蜜李婷婷,李婷婷提出搬过去陪她一起住。韩晓曼说自己这几天准备找个新房子,还相约搬家的时候让李婷婷过来帮忙。李婷婷说让她尽快找房子,实在不行先换个门锁。
韩晓曼说这是出租房,换锁还要找房东,很麻烦,她最近就已经在看房子了,没关系的。
就这样,韩晓曼的家里再也没发生奇怪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她醒来之后,发现双人床的另一侧,床单有些褶皱。仔细想想,自己睡觉一向很老实,喜欢睡在双人床固定的一侧,怀里抱着一个玩偶,这处褶皱是哪里来的?
从褶皱的形状来看,似乎是一个人形。这使她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睡着的时候,有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她的房间,还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细思极恐的是,晚上只要她一睁眼,就会在黑暗之中,看见一个人侧身躺在她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尽管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想到有个陌生人整个晚上躺在身边,仔细端详着自己熟睡的脸,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浑身发抖。
可是她检查自己的房间,门窗都是紧锁的,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呢?房间的钥匙只有三把,另外两把在父母和房东手里,房东是一个包租婆,此时正在海边游玩。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或者是自己梦游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太紧张了吧,她突然想搬回家里和父母一起住了。
她决定,等手里的服装卖的差不多之后,就搬回去住……
一个花季少女离奇失踪,生死未卜,社会关系简单,屋中财物没有丢失,排除寻仇和谋财的可能。
听完李婷婷的讲述,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拘禁强女干。
不管怎么说,人命关天的大事,重案组立刻接手案件的侦破工作,从现在起,每拖延一秒钟,韩晓曼就多一分危险。
重案组立刻展开调查,首先去韩晓曼的住处进行搜寻,尽管立案后第一批进入现场的刑警已经做过了仔细勘查,我们还是要对现场重新勘查一次,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做一遍,才会发现其中的道理。
韩晓曼居住的地方位于一片老城区,房间是三楼,有开放式阳台。
三楼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尴尬的楼层,不算高也不算低,一楼和二楼的住户会选择安装防盗窗,而三楼却很少有人安装。
特别是这种开放式阳台,住户一般只会选择加固阳台的大门,以起到防盗的作用。
一个花季少女被人偷窥,这是一件多么细思极恐的事情……
第四章: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我们走进韩晓曼的出租房内,房间里还保持着韩晓曼生活时的样子。
门口的垃圾还没有扔,阳台晾晒的衣服也没有收,桌子上还有喝剩下的半杯奶茶。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韩晓曼遭遇绑架勒索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到目前为止,韩晓曼父母及朋友都没有接到任何绑匪的消息。
那么此案的性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报复性伤害,如果是这样,韩晓曼生还的希望将极其渺茫,但是从韩晓曼的社会关系调查情况来看,韩晓曼为人友善,从不结仇,因此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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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拘禁强女干。
经过对现场的仔细勘查,房间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难道是熟人作案?
江听白拿着紫外线探测仪对门锁进行了仔细检查,他定了定神,起身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凶手是通过敲门叫门的方式,让韩晓曼自己打开房门,从而进入房间作案。第二种:凶手有备用钥匙。”
黎梦听完,不禁把自己代入到了固定情节中去,她想着想着,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也太可怕了,韩晓曼正坐在屋子里等外卖,等来的却是一个拿着外卖的变态。”
“这种可能性极小,首先是厨房的情况,韩晓曼平时应该是自己在家做饭吃,就算是出现像外卖员这种敲门的情况,屋中至少也会出现打斗的痕迹,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排除了这种可能后,我又问道:“备用钥匙都有谁有?”
林子凡手里拿着目前刑警整理的线索资料,说道:“韩晓曼曾经和闺蜜李婷婷说过,钥匙一共只有三把,除了韩晓曼自己有一把,剩下的两把分别在韩晓曼父母手里和房东手里,房东是一个中年女性,现在正在海边游玩,没有作案时间。”
江听白想了想,立刻摇摇头说道:“我们不要只思考备用钥匙的事情,凶手有可能偷偷配了一把钥匙,或者精通开锁技术,也许凶手就是一个开锁匠呢?韩晓曼找他开过锁,所以他知道了韩晓曼的情况。”
林子凡立刻又否定了江听白的想法,说道:“警方已经从这方面调查过了,韩晓曼从来没有找过人开锁,就算是这种情况,也一定会留下打斗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凶手一定对韩晓曼的自然情况十分了解,至少知道她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并且熟悉韩晓曼的作息规律,才会进入室内在韩晓曼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作案。”这又是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案子,我想了想,问向黎梦:“小梦,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再没有线索的时候,犯罪侧写就成了唯一的线索。
黎梦背靠着墙,一手横在身前,一手托着下巴,仔细思考着:
“根据韩晓曼闺蜜李婷婷的描述,韩晓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经常觉得自己被偷窥,同时也有过衣物被翻动和丢失的情况。而且韩晓曼还说,自己的床似乎被人躺过,但是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她所说的情况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凶手一定对韩晓曼有过长时间的偷窥监视,熟悉她的情况,再结合屋中的财物没有丢失,说明凶手明显是冲着韩晓曼这个人去的!”
黎梦说完,顿了顿,给出了一个初步的犯罪侧写:“凶手为男性,三十岁以上,样貌丑陋,或者身体有缺陷,不排除智力缺陷的可能。单身,没有谈过恋爱,因为他的外表条件,根本没有女性愿意和她接触。他极度缺乏自信,目前做着底层的体力劳动工作。
他渴望得到爱情,正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爱情,爱情在他的脑子里,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这种美好是两情相悦长久的陪伴,而不只是一种性的满足,所以他躺在韩晓曼身边却没有伤害她。
他之所以选择的韩晓曼,可能是一次无意间的相遇,韩晓曼完全符合他对爱情的所有幻想,所以他对韩晓曼产生了一种病态的爱恋,他得了相思病,想要无时无刻地看见韩晓曼。
他对韩晓曼进行了多次的偷窥,甚至潜入了她的房间,只是为了能看见她。他躺在韩晓曼的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韩晓曼,他开始幻想以后和她在一起的生活……”
“真是有够变态的!”江听白听完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边有这样一个变态时刻盯着自己,是一件多么细思极恐的事情。
“按照犯罪侧写的情况来分析,凶手作案的一个首先前提就是能见到韩晓曼,韩晓曼是一个微商,平时在家里工作,只有空闲的时间才会出门,这说明凶手一定就在这附近工作和生活。”我淡淡的说。
整理了一下头绪,我部署了一下重案组对于本案的初步侦破方向:“从这里向周边扩大搜索范围,韩晓曼在这里居住快一年了,从被凶手盯上的时间来判断,凶手的工作流动性很强。重点排查符合条件的拾荒者、环卫工、快递员、保安等,还有在附近做开锁、通下水、修理家电等一类的临时工。”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薛杭站在阳台,缓缓说道:“我知道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了。”
此时,我和黎梦站在楼下,江听白和林子凡站在阳台处,我们隔空相望。
一楼和二楼的阳台都安装了防盗窗,带来安全的同时,也给盗窃分子提供了一个爬向三楼的梯子。
薛杭脱下外套,双手抓住一楼的防盗窗,脚下轻轻一点,很容易就爬上了防盗窗。
爬过一楼的防盗窗后,他用脚尖勾住栏杆,身子稍稍向后一仰,又抓住了二楼的防盗窗栏杆,双手用力一拉,整个身体就悬挂在了二楼的防盗窗上。
再重复相同的动作,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薛杭就进入了三楼的阳台。
就在这时,我猛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蹲着一个男人,正拿着手机向我们拍摄……
第五章:一个大地瓜
警方在侦破刑事案件时,通常会对外发布两次警情通报。
第一次是在案件锁定嫌疑人时,对外发布警情通报,个别情况会带有悬赏通告,一方面对嫌疑人起到震慑作用,让其放弃抵抗投案自首,一方面是安抚群众,降低社会恐慌。第二次是在案件结案时,会对外宣布案情侦破结果。
警方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一切都是对外保密的,更不允许任何个人和组织对案情进行采访、拍摄、杜撰和猜测。
而就在重案组对凶手入室路线进行模拟的时候,我在路边看见了一个拿着手机向我们拍摄的男人。
如果他将视频传到网络上,很有可能会谣言四起,同时也会打草惊蛇。
我轻轻拍了拍黎梦的胳膊,示意她的同时,快步向男人走去。
男人拍的很入迷,一边拍摄好像一边还在讲解,以至于我朝他走去都没有发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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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某个主播吧,在这里拍一些猎奇的视频?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就在我走到他面前不足十米的地方,他才发现我。
男人的嘴角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下意识起身向后退去。
见我没有改变方向,而是随着自己的后退而加快脚步,他直接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
自从离开治安科以后,我很少有机会在街头喊出这两个字,竟然还有些怀念?!
男人这下彻底慌了,刚跑没两步,忽然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个跟头。他努力保持了一下平衡之后不断加速,沿着路边向远处跑去。
不管他和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先抓住他再说。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跑的飞快,和我的距离也是越拉越远,我是不会承认自己体能下降严重的事实的。
就在我思考如何才能把他抓住的时候,忽然看见路的尽头有一个治安岗亭,而且岗亭前还站着一个警察!
兵法云:扼其首,断其尾,贼可擒也。
“快帮我抓住他!”
我张大嘴巴正要高呼,只见那个男人拼了命地朝那名警察跑去,一把扯住了警察的胳膊,回头指着我在说着什么。
警察也看着我,边听边点头,颇有一种朝我跑来的架势。
恶人先告状?
“抓住他!我是警察!”
我边跑边喊,从口袋里掏出人民警察证,向对方示意着。
那名警察刚向我跑两步,直接愣住了,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
最后,他选择相信我。
……
“哎呀!疼!轻点!”男人被警察反手一个擒拿控制在地面上。
我蹲在男人身边,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删除了手机里拍摄的视频。
男人趴在地上,还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龇牙咧嘴地挣扎道:“警察同志,你抓错人了!抓他!他们是劫匪!他的身份是假的!我亲眼看见他们要爬上三楼抢劫!”
警察又懵了,怔怔地看着我。
我无奈一笑,又一次出示了证件。
……
“我对你见义勇为的思想表示赞扬,但是对你的行为不支持,特别是在这种刑事案件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我坐在治安岗亭的椅子上,边说边低头翻看男人的手机。
治安警察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你也不看明白,把人家警察当劫匪?”
男人看着我们,傻笑几声:“嘿嘿,我当时也是太紧张了,看见他朝我跑过来,还以为他要杀我灭口呢……”
我翻看了一下男人手机里的相册和视频,发现男人确实是一个主播。
他本名叫郑笛,网名叫“一个大地瓜”,经常在短视频平台上传一些身边发生的故事,但是故事太过普通,没什么吸引力,粉丝虽多,但一直不温不火。
“你对这附近很熟吗?”我把手机还给他,认真地问道。
大地瓜点点头,情绪十分激动,笑着说道:“熟,太熟了,我一直住在这附近,而且我现在就在这附近拍视频,这里有多少个小区,有多少大型超市,有几个连锁店,甚至有多少公共厕所都了如指掌!”
我抬头看着他,仔细地想了想,也许这个人能为案件提供一些线索。
“刚刚那个小区呢?也熟悉吗?”我问他。
大地瓜笑了笑,答道:“当然熟悉了,那个小区我经常去!”
“你知道那个小区里面有个卖服装的微商吗?”我问道。
“卖服装?微商?”大地瓜愣了一下,随后反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我淡淡的说。
“容我想一想……”他的眼神飘了几下,仔细回忆着。
没一会,他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凑到我身边问我:“是不是一个叫露娜的女的?”
我点点头,一皱眉,问他:“你认识她?”
大地瓜憨笑几声:“也不是很认识,我在那个小区拍段子的时候,在社交软件的摇一摇附近人见到过她,加完之后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微商。”
大地瓜说完,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打开韩晓曼的朋友圈递给我看,憨笑着:“这小妞长的真不赖,卖的衣服款式虽然一般,但穿在她身上,效果格外的好。”
我接过手机在随意翻看着韩晓曼的朋友圈,虽然我见过她的照片,但朋友圈里的照片还是让我感到震惊。
现在的网络,我见过太多的网红脸,美颜设备和变声器人工打造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美女,但韩晓曼绝对是一股清流,她清纯的样貌和绝美的身材,完全是一个古风式美女。再穿上漂亮的服装,用现在的流行词就是又存又玉。
韩晓曼用自己绝美的外表当模特,平时再发一些自己有气质的自拍照,让她的服装生意非常火爆,其中一大部分买家都是冲着韩晓曼的美色来的。
这么说,本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起见色起意的绑架案,凶手是通过韩晓曼的朋友圈盯上的她。再通过卖家的身份接近韩晓曼,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控制住她。
也许,在韩晓曼的商品出售记录上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但是接下来,大地瓜的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只见他缓缓开口,结结巴巴地问我:“警官,你……你知道……原味吗?”
第六章:黑色产业
网络是一把双刃剑,在满足人们生活需要的同时,也衍生了一种新型违法犯罪行为——网络诈骗。
我在治安科的那几年,对这种被骗警情屡见不鲜,只是这种案子侦破难度大,被骗钱财也很难追回来,只能是靠大家自己提高警惕,而且一定要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
我还遇到过一些比较奇葩的被骗案件,有的人通过社交软件和对方“美女”进行视频聊天,被拍摄不雅视频后通过读取手机通讯录勒索钱财。
还有一种人,为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需求,通过非正规的软件进行货物交易,付款之后被对方直接拉黑,而他们购买的物品,正是“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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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因为被骗数额较小,加上受骗人难以启齿最后不会选择报案,这也助长了骗子的嚣张气焰。
据“一个大地瓜”和我们说,韩晓曼似乎在背地里也做这种生意,还通过这种生意赚了不少的钱。
这样一来,我突然理解了韩晓曼在发现自己被人偷窥的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还选择自己独居,坚决不搬回家里住。
如果案情是这样的话,凶手的范围就大了很多,不仅仅局限于我们之前的犯罪侧写和分析了,任何一个潜在客户都可能是本案的嫌疑人。
这是一个黑色产业,韩晓曼的失踪,和这个产业有极大关系。
一个大地瓜又告诉我一个细节,韩晓曼做这行时间不短了,货物基本都是同城出售,而且不走快递公司。她会在收到买家汇款之后,把货物送到商城、超市的电子寄存柜里,然后告诉买家开柜密码,让买家自己去取。
这样并不会暴露韩晓曼的私人信息,那么凶手是如何找到韩晓曼的呢?
在深挖这个黑色产业链的同时,对附近的调查也不能停歇。
“这附近的小商小贩你也都熟悉吗?”我又问道。
一个大地瓜使劲点了点头,拍着胸脯十分自豪地说道:“当然熟悉了,这附近就没有我不熟悉的人,不管是在这边开店的,还是在这边摆地摊的,再或者经常在市场蹲点等活的维修临时工,我都熟!”
看着他如此自信的样子,身边的警察不禁打趣道:“看来你很适合当间谍啊,这情报网挺密集啊!”
一个大地瓜嘿嘿傻笑了几声:“不怕你们笑话,用现在网络上的流行语来说,我就是一个‘街溜子!’哈哈哈!”
“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对我们办案很有帮助。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这几天在这附近溜达的时候,和附近的小商小贩聊聊天,特别是那些在市场蹲点等活的临时工,看看谁最近有异常举动,比如谁突然不来了,或者谁突然有钱了,又或者谁表现的有些反常。”我想了想,决定派他去打探消息,他和附近的人都很熟,聊天更容易知道一些内幕。
听我说完,一个大地瓜十分激动,连声应答,又有模有样地给我们敬了个礼:“好的好的!警察同志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办到,放心吧!只是,我发现线索之后怎么通知你们呢?”
“如果你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去宁州市公安局,找重案组,到时候就会有人和你联系了。记住,这件事要偷偷地进行,不要声张,一旦打草惊蛇,不但任务完不成,反而会遭到犯罪分子的打击报复。”我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哈哈哈,以后我就是正规军了!”他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
我生怕他过于兴奋,暴露了目标,反复认真嘱咐道:“记住,一定要暗中进行,不要暴露。”
见我十分严肃,一个大地瓜也不笑了,朝我认真地说道:“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我就是当代余则成!”
告别了一个大地瓜之后,我急忙返回了韩晓曼的住处继续调查,我刚进门,黎梦就没好气地训斥道:“你去哪了啊?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笑了笑,解释道:“我去调查了一些韩晓曼微商的情况,怎么样?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薛杭身上沾满了灰尘,看样子他是从防盗窗一直爬上三楼的,他认真说道:“我在防盗窗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有极大可能就是从防盗窗爬上三楼的阳台,从而入室作案的。”
锁定了凶手的入室路线,也从侧面佐证了门窗没有被破坏,和晾在阳台的衣物经常丢失的情况。
“如果凶手真的是爬上来的,不会被邻居们发现吗?”黎梦问道。
我反问道:“薛杭爬上来的时候,邻居发现了吗?”
黎梦眉头紧锁,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这是一个老城区,很多房子都是空着的,现在看来,一楼二楼的房子应该也是空的。”
就在我们讨论凶手究竟是不是从防盗窗爬上来的时候,韩晓曼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干呕、
我们急忙跑进屋,只见江听白一手扶着墙,一手捧着垃圾桶,疯狂的干呕。
“老狗,你怎么了?”我赶紧问他。
江听白把脑袋埋进垃圾桶里,一手颤抖地指着衣柜:“里面有……生化武器……呕——”
什么生化武器?老狗这是在说什么?
我带着疑惑,走向了韩晓曼的衣柜,打开了最里面的那个柜门。
瞬间,一股恶心至极的气味扑鼻而来。
柜子里堆积了各式的贴身衣物,还有很多被浸泡在了不知名的药水里,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
我又在柜子里面发现了一瓶香水,闻了一下,差点连昨天的早饭都要呕出来了,我拿起仔细一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香水”。
这是一个日本生产的体味香水,日本的很多特殊场所的职业女性都会使用,喷在用于赠送顾客一些信物上。
还有一些类似浆糊状的白色药膏,是用于制作污渍的。
看到这些,我们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所有人都懵了。
一个大地瓜说的没错,韩晓曼果然背地里在做这种黑色产业。
第七章:灰色地带
我们再次找到了韩晓曼的闺蜜李婷婷,问她知不知道韩晓曼从事“原味”经营的黑色产业。
两人是大学室友兼闺蜜,女孩子之间经常会互相分享一些小秘密。
“我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我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们了!”面对我们的质疑,她不断摆手摇头。
我再次来到李婷婷面前向她问话,只不过这次不是在公安局的接警大厅,而是在审讯室。
“对于韩晓曼微商生意上的事,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认真地看着李婷婷的双眼,她的眼神下意识回避了一下。
很显然,她在说谎。
“韩晓曼的失踪,你是第一个发现的,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参与了这起案件,你要是不配合我们,我也没有办法帮你。”我抬高了声音,语气也更加坚定。
黎梦在一旁也适时地开口:“韩晓曼很有可能是被买家给控制住了,你们是闺蜜,你应该知道一个女孩被控制住之后会发生什么。”
听黎梦说完,李婷婷被吓得像只小猫似的缩成一团。
她怔怔地看着我们,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我……我……我没有。”
我站起身,把椅子拉到李婷婷面前,语调平和地坐下来问她:“你知道韩晓曼在做‘原味’生意,是吗?”
李婷婷怯弱地点了点头,眼神落在自己因为紧张而不断扣弄指甲的双手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有拉你一起做‘原味’生意吗?”我轻声问她。
她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是她告诉我的,确实找过我和她一起,但是我没同意。”
随后,她缓缓说出了关于韩晓曼微商生意上的事情:
“我们在大学是室友,也是好闺蜜。大四的时候,晓曼就在做微商,通过朋友圈卖一些服装,生意一直做到现在。当时我们寝室的同学都帮她转发过朋友圈,还帮她做过宣传。
想要生意做的好,一定要扩大宣传,提升资源基数,晓曼就用摇一摇和附近人不停地加好友,加了好多人。晓曼长的漂亮,同意好友申请的人很多,加的人多,自然也加进来很多变态,跟晓曼说各种奇怪的话,她也把一些截图发过来给我看,还和我吐槽了几句。
我安慰她,‘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做生意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她也没往心里去,拉黑之后继续加好友扩列。
我知道她做‘原味’生意的时候,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一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把变态的聊天记录给我转发过来吐槽。其中有一个人说要花一千块买她一双穿过的袜子,我们当时还说:真的想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态存在。
过了几天我才知道,晓曼真的把袜子卖给了那个变态,令我惊讶的是,她真的收到了一千块钱。
从那以后,她一边做微商生意,一边通过各种社交软件卖‘原味’,赚了钱之后,她在网上搜索学习了制作方法,开始大批量制作所谓的‘原味’,她还邀请我一起做,我没同意……我不止一次劝过她,一定要小心这些变态,晓曼说她的交易都是不见面的,不会暴露任何私人信息,很安全。大家各有所需,而且这事情又不违法,没事的。”
李婷婷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想她的本意应该不是想向我们隐瞒这件事情,也许是她觉得这件事情与案情没什么关系。一旦让警方和韩晓曼的父母知道了,韩晓曼一直以来的形象就毁掉了,还要承受各种舆论的压力。
现在案情变得更为复杂,韩晓曼从事出售‘原味’这一行业许久,买家也有很多,虽然韩晓曼一直很注重保护自己的隐私,但还是有泄露的可能。她很有可能是遇到了图谋不轨的买家,对她进行了绑架拘禁。
自从韩晓曼失踪以后,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个案子不能再拖延了,必须要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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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首先确定凶手的身份,我们必须从两个方向同时查起,一方面查找韩晓曼的买家,一方面根据黎梦的犯罪侧写在韩晓曼居住地附近寻找。
“你知道她是通过什么平台进行售卖的吗?又是怎么和买家进行联系的?”我继续向李婷婷询问韩晓曼的售卖机械。
李婷婷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神有些惶恐地看了我一眼,她现在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都是一些社交平台,摇一摇和漂流瓶之类的,她之前提到过,这种软件的买家比较多。具体私聊应该都是加微信聊吧,我猜应该是这样,晓曼没有和我说过。”
我们决定从韩晓曼的买家开始调查,重案组侦破刑事案件时拥有公安部的最高权限,我们通过技侦部门,破解了韩晓曼的社交软件账号密码。
韩晓曼的社交软件好友列表里有不下两千人,九成以上都没有备注,添加方式都是摇一摇和附近人,看来正如李婷婷所说,她为了扩列添加了不少陌生人。
通过时间查询,我们找到了韩晓曼失踪前的最后一个买家,消息记录显示,买家先是支付了定金,然后韩晓曼告诉其交易地点和储物柜密码,买家收到货后结清尾款。
这个买家有重大作案嫌疑,重案组随即部署了抓捕行动。
由技侦科的专业警员同时,完全模仿韩晓曼平时聊天的习惯,包括每一条消息的习惯长度,标点符号,小表情和表情包。
就这样,我们很快与这位神秘买家建立了联系。
我们用卖家的售后体验调查的方式和他聊了几句,没一会,对方突然警觉了起来,好久都没有回复消息。
“会不会露馅了啊?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一定知道现在和自己聊天的人不是韩晓曼。”黎梦看着我,面露难色。
“如果真的是这样,反倒容易了,直接通过对方微信账号绑定的手机号码进行追踪。”我眉头紧锁,盯着电脑屏幕,等着对方的回信。
大约过了五分钟,对方终于回复了……
第八章:神秘买家
过了五分钟,神秘买家终于回复了消息。
这也侧面说明,对方并不知道韩晓曼已经失踪,但这并不代表他与本案无关。
神秘买家看上去有些激动,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其中还夹着一切不堪入目的图片。
“真的是个变态,单凭这几张图片,就可以以传播淫秽信息罪拘留他。”身边的黎梦感到阵阵恶心,把脸扭向一旁。
“他是韩晓曼失踪前的最后一个买家,也许他会知道一些韩晓曼的线索。”我定了定神,继续指导技侦部门的同事继续和这个变态买家沟通,努力不露出任何破绽。
“这样真的有用吗?韩晓曼和买家交易的时候都不见面的,只是买家通过超市的寄存柜自取,他也许根本不知道韩晓曼的情况。”黎梦很是疑惑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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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预判到对方的行为,就一定要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状态里,就像我经常会把自己代入到凶手的身份,去思考如果我是凶手,接下来会怎么做。
面对黎梦的疑惑,我笑着说道:“举个例子,如果韩晓曼和买家相约上午十点去某超市的寄存柜自取,买家一定会在八点前守在寄存柜附近暗中观察,只为了能看到卖家本人,从而满足一下自己内心深处的变态心理。”
黎梦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瞪大眼睛十分诧异地看着我。
她没有说话,但那种眼神又似乎把一切都说了,她现在心里多半在想,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这么清楚,难道我也是一个变态?
这种时候,解释是没有用的,只能反击。
“你每次做犯罪侧写的时候,为什么对罪犯的情况那么了解?难道你的心里也藏着一个变态的杀人想法?”我用同样诧异的目光回看着她。
果然,我的反问计策奏效了,她看了我一会,默默收回了之前奇怪的目光。
很快,技侦部门的同事就和神秘买家达成了一致,一双棉袜,今天晚上六点钟,在一个大型商场三楼的寄存柜自取,和之前一样,到时候给他发送开柜密码。
一切都部署完毕后,我故意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还欠什么东风?”黎梦很明显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外音,不解地问我。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黎梦,幽幽说道:“还缺一个送货的美女呗。”
黎梦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送货?”
我一挑眉,讪讪地笑道:“也就只有我们的黎梦大美女最合适了,这个买家上一次一定偷窥到了韩晓曼,虽然我们不能找一个和韩晓曼相似的人,至少也要找一个美女吧。你说是吧?黎大美女。”
黎梦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幽幽说道:“只要能早点把韩晓曼解救出来,我当然无所谓。”
重案组携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警员,着便衣,在三个小时内分八批进入了交易的大型超市。我们在电梯口、安全通道都留了把守人员,重案组则分布在三楼的各个角落里。
晚上六点钟,正是大家下班来商场购物的时间,商场里人来人往,有些喧闹。
黎梦换上了一身学生装扮的制服,背着一个双肩包,书包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可爱的毛绒挂件。她手里捧着一个快递箱子,带到了约定好的寄存柜前。
将货物放进柜子后,黎梦用手机给神秘买家发送了开柜密码。
就在消息刚刚发送不久,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向黎梦走去,他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样子,长相算不上英俊,但怎么也和变态联想不到一起去,从模样到气质,应该是一个刚入职的公司白领,他真的会是那个变态吗?
男人一言不发,自顾来到黎梦身边不远处站立,他时不时地看了看手表,又向四周看去,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黎梦也没有离开,假装低头玩手机。
大约过了两分钟,男人慢慢朝黎梦身边靠了靠,并用余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缓缓开口:“上次送货的不是你吧?”
黎梦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对方。
面对这个问题,黎梦心里早有准备,她十分从容地回答道:“上次来送货的是我姐姐,这次姐姐没时间,让我来帮她送,一定要本人送吗?”
男人点点头,非常有礼貌地笑了笑:“没关系,只要货靠谱就行。”
他按照约定,给黎梦打了尾款,接着又四周看了看,这一幕像极了影视作品里的接头取情报。
男人见四下无人,微微俯下身子,朝黎梦耳边小声说道:“那个……我也可以买你的吗?”
“什么?”黎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看到黎梦诧异的表情,更加得寸进尺,脸上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小妹妹,把你的也卖给我吧,我就要现在你穿的,你去卫生间换下来给我,我这就给你打钱。”
黎梦极度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夹着声音问道:“我姐姐的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不过你们姐妹花的我都想要……”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变态心理,对着黎梦说出了各种不堪入耳的话。
既然确定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韩晓曼的买家,黎梦也不再克制,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双臂交叉,脚下一绊,将男人狠狠摔在地上。
“喜欢当变态是吧?!”黎梦将他控制在地面上,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见黎梦动手,重案组成员一同上前,迅速将他控制住。
“宁州市公安局的,你配合一点。”我们把他拖起来,并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
男人立刻明白了情况,他没有辩解,而是低声向我们哀求着:“我配合,我全都配合,只是这里人这么多,给我留点面子行吗?我跟你们走,我全都配合!”
我们人性执法,对于他的要求全都满足,我和林子凡一左一右扣着他的胳膊,快速走向了一个消防通道,从商场的后门离开了。
第九章:一念之间
当一个绝对的好人和一个绝对的坏人同时拥有了隐身能力后,他们做的事一定是相同的。
白色和黑色中间夹杂着灰色地带,天使和恶魔互相住在对方心里,有些人白天是天使,黑夜便是恶魔。
我们习惯把一些不理解的行为归结于心理变态,只是没有人会去关心这种心理变态的形成原因,大家只关心这种心理变态有没有通过行为构成违法。
因为法只诛其行,不诛其心。
就好比现在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他叫杜淼,从心理学上来讲,他有很严重的“恋足癖”,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心理疾病。在人前,他极度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公司白领形象;在人后,他通过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异常心理。
审讯室里,我认真地问他:“你是怎么认识卖家的?”
杜淼除了脸色比较尴尬之外,情绪还算稳定,是比较配合我询问的。他低着头,发出十分微弱的声音:“一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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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了一个我从没有听过的同城交友软件,甚至在一些正规的应用商城根本搜索不到。像他这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圈子,还会有一些比较隐晦的QQ群,群组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在群组被封禁之后会立刻启动备用群组。买家和卖家按照五比一的人数比例进群,确保每一个卖家都能有较好的售货环境。
不管这种圈子的性质如何判定,是时候通知网警干活了。
“你在露娜那里一共购买过几次商品?”我盯着他,严肃地问道。
在他们的这个圈子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各取所需,不允许干扰对方的私人生活,所以他认识露娜,却不认识韩晓曼。
他微微抬起头,偷瞄了我一眼,颤巍巍地说着:“就买了一次,这次……这次是第二次。”
“上个星期日,你都去了哪里?当天都做了什么?”我以严厉的语气问道。
经过我们杜淼所在的公司进行调查,他的工作时间为九九六,所以关于每周唯一的一天休息时间,他的印象一定非常深刻。而上个星期日,正是他第一次找韩晓曼购买棉袜的时间。
杜淼也算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面对警方的提问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将当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那天是休息日,也是我和露娜相约交易的日子。之前我们在社交软件谈好了价格和款式,并由群主担保,绝对的纯品,也能证明露娜的身份。
按照约定,我先支付了一半的定金,然后露娜会把货物放在一个超市的寄存柜里面,等她离开之后再把取货密码发给我,自取验货之后,付尾款。
虽然我早就发现自己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但是正式购买‘原味’还是第一次,还是比较紧张的,生怕对方是一个抠脚大汉,所以那天我早早就来到了超市的寄存柜附近,装作逛超市的路人,暗中观察。
大约在约定的时间十分钟之前,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来到了寄存柜前,我在露娜的资料里见过她的照片,第一眼就觉得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露娜。当时我就有些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我就……一路尾随了她。
后来她给我发送了寄存柜的密码,我就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露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那天超市的人挺多,她没有发现我。
她那天一个人在超市逛了好久,又吃了点东西,随后就回家了,我也只知道那天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住地一直跟她出了超市,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家就住在附近,我一直跟她进了小区。
刚进小区,她好像发现我了,突然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我也算第一次做这种事,我当时也害怕了,直接转弯,随便走进了一个楼门。
我大约在楼门里躲了十分钟左右,想必露娜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家了,我知道玩这个圈子的人都要遵守规则,不能干扰对方的正常生活,我心里也知道即便知道了露娜的住址也不敢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去看看。
我悄悄走出楼门,顺着露娜逃跑的方向一路查找,想知道露娜具体住在哪里。同时我又有些害怕她会报警,我就随便转了转。
那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但是绿化做的还不错,我一直在小区里转,突然在花丛里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蹲在花丛里,正向对面的楼看去。
花丛并不高,但那个人蜷缩着身体蹲在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以为是小区里的孩子在玩捉迷藏,也就没有在意。
但我绕过那人的时候,发现他的穿衣打扮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加上当时我有些害怕,就急忙跑了。”
根据杜淼的讲述,他当天一路尾随韩晓曼进了小区,并且在小区的花丛里看见了一个小孩,但他又说那不是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穿着什么衣服让你觉得他不是一个小孩呢?”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杜淼犹豫了一下,忽然看着我:“那个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破破烂烂的。”
每个职业都有对应的工作服,颜色也都不同,深蓝色的工作服一般是做苦力活的,因为深蓝色比较耐脏。
我听完杜淼的叙述后,再结合黎梦的犯罪侧写,当即就觉得,那个身穿深蓝色工作服蹲在草丛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偷窥韩晓曼的人。
“那个人你看清了吗,长相,身材什么的?”我把问题抛给他,引导他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杜淼低头想了半天,片刻才回答:“我当时真的是害怕了,没太注意看……”
我收起严厉的表情,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你最好能想起来,如果你能回忆起来,我们可以考虑解除对你网络传播淫秽信息的控诉。”
杜淼猛地抬起头,激动地看着我:“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一想!”
第十章:花丛里的偷窥者
没有谁会闲来无事蹲在花丛里,即便他非常的爱花。
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蹲在花丛里,窥视着身边的一切。他能看见你,你却很少注意他。
韩晓曼多次表示自己被偷窥了,但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除了这一次杜淼的尾随,一定还有其他人在窥探着韩晓曼对生活,而这个人,就蹲在韩晓曼楼下的花丛里。
“你给我的点时间,我一定能想起来!”杜淼在听到我们可以解除对自己传播淫秽信息的控诉后,当即表示自己一定能想起了。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眼睛是一个摄像机,把所有看过的东西都储存在脑海里,随时可以翻看。
“时间有都是,你慢慢想,不着急。”我靠在椅子上,等着杜淼回忆。
“他确实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杜淼忽然皱起眉头,喃喃着:“那一身工作服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而且他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哪有小孩穿着工作服的,但是大人又有谁会蹲在花丛里呢?……”
杜淼努力把脑海里的回忆碎片拼凑在一起,不停地自言自语:“深蓝色的工作服……衣服很脏……上面好像还沾着橘黄色的污渍……花是红色的……”
突然,他猛地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深蓝色的工作服上好像有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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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我有些疑惑。
“对!数字!应该是一串电话号码!我没有记错!一定是这样的!”杜淼显得十分激动。
他现在很紧张,一切都是为了回忆而回忆,所以很有可能在脑海中构建了一个虚假的记忆,但他却认为这个记忆是真的。
当他首先认为对方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接下来的所有回忆都会根据深蓝色工作服的前提去思考,在衣服上去主观构建一些线索,比如衣服的款式,衣服上的图案。
回忆的成分很小,臆想的成分很大。
但是他的回忆至少可以证明了一点,当时的花丛里确实蹲着一个人,否则他不会在那个人的基础上去思考服装,而是会思考那个人在花丛里的姿势。
这是心理学,也是犯罪心理学。
杜淼接下来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给他做了一个身份信息备案和笔录的确认签字后就放他回去了。临走前杜淼反复向我们确认,这个备案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得到我们多次的否定之后,他才放心离开。
他的口供还需要仔细琢磨,不过至少不会让本案陷入僵局,只要锁定了那个蹲在花丛里的偷窥人身份,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江听白立刻带着技术人员前往韩晓曼居住的小区,去红色花丛里寻找线索,偷窥者经过长期的蹲伏,一定会留下痕迹,提别是脚印。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匆忙地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有些慌张地对我说道:“秦队,有一个男的来报警,我们问他什么都不说,一直嚷嚷着自己是什么正规军,要把情况报告给重案组。”
警员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哪来的“正规军”?但我很快就想起来,有一个确实是“正规军”,就是那个主播——一个大地瓜。
话说这不到两天的工夫,他真来提供线索了?
“走,去看看。”我起身跟着警员前往接警大厅。
此时的接警大厅里十分吵闹,像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一般。
“对不起!你无权过问!我是正规军,我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现在有重要情报要向重案组汇报!”
“你确定是来报警的吗?按照程序,你先把情况和我说说,我根据情况向重案组转达。”
“不行!你的级别不够!无权过问!”
“我级别不够?你什么任务啊?!”
“知不知道保密条例,不该问的别问!”
还没有走到接警大厅,我就听见一个大地瓜在和接警人员嚷嚷,估计接警人员现在多半把他当成了一个神经病。
见我走过来,一个大地瓜立刻站起身,立正站好,身子微微前倾,朝我敬了一个几近标准的军礼:“报告重案组同志!正规军郑笛,代号一个大地瓜,奉命执行了一天半的潜伏任务,现有重大案情向您汇报!”
这一幕让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咱也没经历过啊,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态度,我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笑着说道:“请坐。”
“是!”他拼尽全力高喊了一声,中气十足,把一旁的接警人员都吓了一跳。
我有些尴尬地朝接警人员笑了笑,随后清了清嗓子:“郑笛同志,跟我来办公室。”
“是!”
一个大地瓜的表现真的是让我尴尬到脚趾头扣地,甚至有一种社死的感觉。但他却感觉十分骄傲自豪,跟着我向里面走去,路过接警人员身边的时候还特意抬高了脖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说说吧,你都收集了什么情报?”重案组办公室里。我给他安排了座位,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自从你给我安排了潜伏任务之后,这两天我什么事情也没干,专门潜伏在小商小贩身边打探消息。有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消息绝对可靠,而且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接过水杯,十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挺得倍儿直。
我点点头,认真注视着他,等着他的情报。
“这几天周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小商小贩正常出摊,市场的临时工照常等活。尽管这样,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一些异常。”他说完,定了定神,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记事本,仔细朗读着上面的内容。
“有一对在路边推车卖烤冷面的小夫妻昨天没来,据说是家里有事回老家了;
有一个老头,在小区门口卖烤地瓜,昨天也没来,据说是被城管赶跑了,应该是换地方卖了;
有一个通下水的男人没来,据说是今天儿子开家长会,但是晚上有人看见他带着家里人在烧烤摊撸串,看样子应该是家长会受到了表扬;
有一个开锁匠,据说是回家结婚没来;
有一个清洗油烟机的,也没来,具体情况不明。
还有一个……”
第十一章:小钥匙
没想到这个“一个大地瓜”还真的给我带来了线索,他把这几天周边发生的许多怪事都记录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比如谁和谁吵架拌嘴了,谁没有来上班,谁的情绪有变化。总之,他把一切反常的事情全部汇报给了我。
这人还真有当间谍的潜质。
眼下白领杜淼和一个大地瓜郑笛都给我们提供了线索,只要将两人的线索汇总,找到相关的线索,就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杜淼说,他看见了一个蹲在花丛里的男人。
韩晓曼居住的小区我们去过,那是一个老城区,非常的破旧,监控设施不全,小区里的路灯也经常坏。硬件不够,绿化来凑,这个小区的绿化非常好,楼与楼之间都修建了花池,每个花池里的花颜色都不一样。路边种满了树,还有几棵杏树,每到成熟的季节就会在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
这个小区最特别的是开放式阳台的设计,让其依然有着不低的房租价格,所以这个小区基本都是租户,而且好多房子都没有住满。
饭团探书
花池大约有一米多高,分几层,里面种满了观赏花,还配上了点缀的绿化植物。虽然里面的品种不一,但最高的绿植也不高不过一米,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完全隐藏其中。
杜淼说他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按照这一点去思考,什么样的职业会穿深蓝色工作服呢?首先可以排除快递员、外卖员一类有任务量的职业,他们每天争分夺秒地工作,是绝对不会有时间蹲在花丛里的。
深蓝色工作服上面有一串橘黄色的电话号码,说明他的工作需要顾客主动打电话联系,和楼道里的小广告类似。应该是从事开锁、通下水、换液化气以及一些上门维修行业,这样的职业符合了他有充足时间蹲在花丛里偷窥的特性,同时也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
用这些条件去和郑笛提供的名单做对比,很容易就筛选了一部分符合条件的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得到了一点头绪,开口问他:“有没有谁的身材比较矮小,平时穿着深蓝色工作服?”
“身材矮小……深蓝色工作服……”郑笛喃喃着,仔细思考着身边符合条件的人,没一会,他忽然开口道:“真的有一个!”
“快说说!”我立刻问他。
郑笛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而且语气故意放得很慢,真有一种组织接头的感觉,如果他现在突然和我说一句“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一类的话,绝对一点不突兀。
“确实有一个人符合条件,他是一个开锁匠,三十多岁,老光棍一个。个头大约一米五多,不到一米六,听他自己说是小时候生病了,发育不良才这么矮的。我之前和他聊过天,他是一个特别憨厚老实的人,实实在在的,挺有文化,和他唠嗑,他总能说出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人不错,手艺也挺好,这么多年赚了不少钱,还买了一个二手面包车,我估计那车都过不了年检,上路就会被交警扣。”
郑笛不愧是一个“街溜子”,这附近的事他还真的了解,就连这附近的一个开锁匠都这么了解。
“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我又问道。
“他啊,这一阵好久都没看见他了,不知道他去哪了。听和他一起蹲市场等活的人说,他回老家结婚了。我们都不信,毕竟他的条件,找老婆真不容易。但话说话来,女人要是跟了他,绝对不吃亏,他这人特别老实,连恋爱都没谈过,之前我们一起聊荤段子,竟然给他听脸红了,哈哈哈!”讲到这里,他的情绪稍有些激动,但很快他就收敛了一下,继续用情报街头的感觉和我说话。
“他叫什么名字,平时住哪?”我赶紧问他。
郑笛摇摇头,面露难色:“领导,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都管他叫小钥匙,老家在农村,平时住哪不清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的情报表示认可,严肃认真地对他说道:“你做的非常好,我会向局里为你申请嘉奖。以后你继续潜伏,如果发现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继续告诉我们,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可以和一楼的接警同事说。”
看着他如此积极,我便继续给他安排了潜伏任务,否则他一定会认为我们过河拆桥。
郑笛站起身,朝我敬了一个军礼:“请领导放心,当年余则成潜伏了十年,我也可以!”
送走了郑笛,江听白去现场勘查痕迹也回来了。
他在小区的花池里发现了一个脚印,脚印很深,很明显。
根据足迹鉴定,非常符合小钥匙的身高特征。
这个叫小钥匙的开锁匠有重大作案嫌疑,重案组立刻部署抓捕行动。
只要锁定了嫌疑人,抓捕行动就容易的多了。
我们踢开了小钥匙家的房门,他正在家里吃饭,坐在饭桌对面的,是一个木讷的女人,她穿着粉色卫衣,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下身穿着黑色卫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她看着一满座的饭菜,一动也不动,甚至我们进屋了,她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她用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瘫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
我们控制住了小钥匙,黎梦赶紧上前去解救那个女人,黎梦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直接愣住了。
女人的身子柔弱无骨,非常的软,而且还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弹性。
黎梦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伸手去摸女人的脸。
她一把扳过女人的脸,一个陌生的脸出现在黎梦面前。
她不是韩晓曼。
她甚至不是人。
她是一个穿着韩晓曼衣服的充气玩偶……
“韩晓曼在哪?!”
我一把抓住小钥匙的衣领,瞪着他问道。
小钥匙看着我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问我:“韩晓曼是谁?”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换了一种方式问他:“你带走的那个女孩在哪?!”
第十二章:痴迷的爱
小钥匙是一个老实人,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很多罪犯都是老实人,因为没有人会提防一个老实人。
2011年9月,落市警方侦破了一件离奇大案,一男子在另一处房产的地下室挖地窖,一年时间先后囚禁6名坐台女,期间两名女子被杀害。凶手是一个公务员,按时上下班,工作兢兢业业,收入稳定,夫妻感情很好,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犯下如此大案。
1988年至2002年间,白银特大杀人案,先后发生11起女性惨遭入室杀害的案件。案犯也是一位身边的老实人,如果不是案破被抓,没人会怀疑他是坏人。
小钥匙也是一个老实人。
他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上学前和村子里的小孩一起玩,失足掉进了粪坑,多亏附近有路过的村民,才把小钥匙救了上来。
小钥匙当时已经昏迷,但是还有气息,村民把他挂在牛背上,控了一天才顺过气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时候的农村医疗条件很差,小钥匙大难不死也就没有再去医院检查,但是小钥匙的体内留下了寄生虫,影响了他的发育,让他的身高一直保持在一米五。
由于小钥匙的体质问题,子承父业在农村继续务农是不可能的,他辍学之后,就跟着村子里的一个修鞋匠学徒,后来又跟着开锁匠学徒,最后成为了一名开锁匠。
他不傻,甚至比身边的人都聪明,但是他经常钻牛角尖,死脑筋,表现的又很傻。
他不笨,不过多难的锁都能打开,但是他因为不善言辞,嘴巴笨,经常没有生意。
最后,他把电话号码印在了自己的衣服上,用作宣传。
好在他的收费便宜,技术好,几年下来,他成为了这附近有名的锁王,这让他赚了不少钱。
但是他一直有一个遗憾——还没有老婆。
他希望能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能够长久的陪伴,直至终老。
他有自己对爱情的幻想,但是这种幻想在当今这个社会很难实现。
他不急,他相信自己早晚会找到的。
有一次,小钥匙接到了一个开锁电话,他在开锁的时候,邻居家的门开了。
一个绝美的女孩打开房门,把一包垃圾丢在门口。
她,就是韩晓曼。
小钥匙看见了她,并爱上了她。
小钥匙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得了相思病,一天看不见韩晓曼就魂不守舍。
他开始跟踪韩晓曼,去韩晓曼去过的餐厅,跟着韩晓曼走进超市,只为了能看见她。
小钥匙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要做一个替代品,一个复制品。
有一天,他为一家宾馆开锁,在垃圾桶里,他捡到了一个充气玩偶。
他开始用自己开锁的本事,趁韩晓曼出门时,进入韩晓曼的房间,偷走她的衣服,又在垃圾桶里拿走了她用过的吸管,又在卫生间里拿走了她用过的卫生用品。
他把所有韩晓曼用过的东西,都用在了充气玩偶的身上,他把充气玩偶当成了韩晓曼,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长相厮守的爱情。
渐渐地,他不满足于现状,他会在夜里通过防盗窗爬进韩晓曼的家,看见韩晓曼熟睡的样子,他没有伤害她,只是默默躺在她身边,痴迷地看着她。
后来,这样也不能满足小钥匙追求爱情的心,他决定开口求爱,哪怕最后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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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天晚上,韩晓曼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猛一抬头,她看见了床尾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正露着一口黄牙朝她笑着……
这是一种纯洁的爱恋,小钥匙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韩晓曼,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爱意,只是这种示爱,对于韩晓曼来说,是一种噩梦。
鲁迅《阿Q正传》里写道:阿Q心血来潮,跑到厨房里和劳动妇女吴妈套近乎。没说几句话,阿Q一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吴妈面前,说:“我要和你困觉!”
作为读者,肯定是觉得这个阿Q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脑子坏掉了,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你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吗?这流氓耍的还理直气壮的,就这么赤裸裸地调戏别人?
设想,如果阿Q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起床。”是不是就不那么流氓了?不管怎样,至少阿Q的欲望和他的行为表现都很诚实。
小钥匙只是想表达自己的爱意。
与其说韩晓曼是被小钥匙打昏的,不如说韩晓曼是自己被吓昏的。
小钥匙把韩晓曼抱进了自己的面包车,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韩晓曼,韩晓曼也从来都没有受到过非人的待遇,小钥匙的生活条件不差,每天给韩晓曼准备四菜一汤。
他要正式追求韩晓曼。
他不想做那种“想表白,但不敢开口”的人,他要做“敢表白,而不怕失败”的人。
韩晓曼为了稳定住小钥匙的情绪,假装同意了,两人相约三天之后举办婚礼。
三天之后,小钥匙回到家里,家里只剩下了一个穿着韩晓曼衣服的充气玩偶。
小钥匙知道,韩晓曼逃婚了,但是他没有去追,因为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爱情,而不是被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
整个案子,从小钥匙的“示爱”开始,到韩晓曼的“逃婚”结束。
案子唯一不能结束的是——韩晓曼去哪了?
重案组搜遍了小钥匙整个房间,每一面墙,每一块地砖都检查过,没有暗门和地窖。
小钥匙说,他把韩晓曼带回来三天,三天之后韩晓曼自己跑了,韩晓曼离开的时候,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小钥匙很老实,他没有说谎。
那么韩晓曼去哪了?
案子看上去结束了,可又没有结束。
根据时间线,从小钥匙入室带走韩晓曼开始计算,韩晓曼失踪已经七天了,韩晓曼是第三天从小钥匙住处逃离,那么逃离之后的四天时间又去了哪?
难道是韩晓曼离开之后,又遇到了另一起案件?
时间线清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第十三章:谁在说谎
今天是韩晓曼失踪的第七天,我们抓住了小钥匙,却没有发现到韩晓曼的身影。
她人在哪里,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小钥匙承认自己绑架拘禁了韩晓曼,但是在三天前韩晓曼自己逃了出去,之后就再没消息。我们在小钥匙家里进行了彻彻底底的地毯式搜查,同时派出了警犬,都没有发现韩晓曼的身影。
小钥匙说的是真是假,韩晓曼究竟是自己逃脱还是被小钥匙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恐怕只有小钥匙自己清楚。
重案组第一次面临这种案件无法侦破的情况,这样下去,此案恐怕会变成悬案。
重案组办公室里,黎梦首先开口:“韩晓曼逃出去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想办法回家。”
她说的没错,当一个人受到危险和遭受打击后的第一想法,一定是寻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回家。
小钥匙的家在宁州市的郊区,是省道边上的一个小平房,那里已经完全脱离了宁州市的市区范围,别说监控了,周围连路灯都没有。
那附近根本没有几户人家,远远看去,几个小平房孤零零地站在路边,看上去随时会倒的样子。
小钥匙这几年赚了点钱,但他都存起来留着娶媳妇给彩礼,还思考如果媳妇不要彩礼的话,就用钱在市区付一个首付。
“哪里人生地不熟的,韩晓曼离开之后,第一反应应该是逃离,无论朝哪个方向逃跑,总之会先逃离出小钥匙的势力范围,之后才会开始辨别回家的方向。”薛杭提出了不同看法。
江听白点点头,也同意薛杭的看法:“没错,有一个词叫慌不择路。”
“那附近有一条省道,韩晓曼一定会沿着省道逃跑,再伺机向路过的车辆求助。”林子凡顺着大家的分析,继续猜测着韩晓曼逃离之后的路线。
江听白抿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窗外,喃喃了一句:“但愿她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吧。”
人之初,性本善。虽然自古以来对于性善或性恶争论不休,但我始终愿意相信人是有一颗善心的,只是这个社会慢慢不允许大家有一颗善心,大家的自我保护意识变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越来越多。
就好比老人倒地扶不扶来讲,这就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事情。
当韩晓曼十分狼狈地站在路边拦车求救时,有谁会发善心载她一程呢?又有谁能保证载她的人不是有所图呢?
当然,分析了这么多,一个首要的前提是——小钥匙说的都是真的。
“我觉得小钥匙在说谎,他对韩晓曼已经达到了一种变态性的痴迷程度,我不相信他会放韩晓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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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许久,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办案就是如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属于高概率事件,我们必须想办法证明一下,小钥匙到底有没有说谎。
老实人,有时候并不老实。
重案组,一个为重案要案而成立的警察精英组织,里面的每一位成员都身怀绝技,经验丰富,侦破过无数案件。
我们轮番上阵对小钥匙进行审讯,用尽了所有的审讯技巧和心理攻势,可小钥匙始终一口咬定,韩晓曼自己逃跑了。
就连我们都开始慢慢相信,韩晓曼是真的逃跑了。
“怎么办?他还是同样的说辞。”审讯室外,黎梦皱着眉头问我,她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但这次她遇到了硬茬子。
我透过审讯室的双面镜墙壁死死盯着小钥匙,幽幽说道:“就算韩晓曼真的自己跑了,他也一定知道一些线索。如今时间过了三天,变数已经很大了,必须要抓紧时间。”
“这要是在古代,直接给他上刑,看他说不说!”黎梦是真的急坏了,站在审讯室外面直跺脚。
“古代有古代的审讯方式,现代有现代的审讯方式,我们应该使用科技。”想到这里,我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科技?”黎梦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依然盯着小钥匙,淡淡说道:“测谎仪。”
测谎仪,一个并不陌生的名词,它的原理很简单,通过对人在说谎时的心理变化而引起的参数变化而进行鉴定,比如人在说谎时会出现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呼吸急促等生理变化。
测谎技术的使用有三大前提:第一,被测人必须自愿接受测试,除非涉及刑事案件,任何人不能强迫他人接受测谎,否则,即构成对人身权的侵犯;第二,专业人员专业性、司法公正性高;第三,鉴定结果只作为审查其他证据的辅助性手段,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在我目前的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使用测谎仪协助办案,希望这东西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小钥匙被带到一个专门的测谎房间,房间和审讯室规模很像,小钥匙坐在椅子上,由两个专业的同事为其佩戴好用于采集数据的仪器。
一切准备就绪后,小钥匙的生理参数显示在刑警同事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包括血压、呼吸、心跳、脉搏等等一切参数,像极了医院使用的生命体征监护仪。
重案组全员站在门外,我朝里面两位刑警同事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测谎开始。
“你认识韩晓曼吗?”刑警同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刚知道她的名字。”小钥匙淡淡答道。
“你把她杀了?”
“没有。”小钥匙摇摇头。
“你怎么处理的尸体?”刑警同事边看着显示屏边问道。
“我没杀她。”小钥匙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你用什么工具埋的她?”
“我没杀她。”
“铁锹?”刑警同事接连发问。
“我没杀她。”
“你一个人埋的吗?”
“没。”
“铲子是平头的还是尖头的?”
“我没埋她。”小钥匙轻声答道。
刑警同事继续问道:“那你把她扔哪了?”
小钥匙顿了顿,继续否定道:“我没杀她。”
此时,在显示屏幕上,小钥匙的心跳有了一个明显的加速。
“你把她交给谁了?”
第十四章:来自犯人的保护
在警方的审讯攻势之下,小钥匙的心理防线一点点被突破,特别面对“把韩晓曼交给谁了?”这个问题,检测仪十分明显地捕捉到了他在一瞬间的心跳加快。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刑警已经将他的心理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抓住这个破绽继续追问。
“交给你父母了?”
小钥匙摇摇头,不再开口。
“朋友?”
小钥匙还是摇摇头。
“亲戚?”
小钥匙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们,略显疲惫地说了句:“她自己逃跑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两名负责测谎的警员同事走出屋子,有些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嫌疑人的潜意识已经建立了心理应急保护,这属于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测谎有什么发现吗?”我问。
警员同事扬了扬眉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他一定知道韩晓曼的下落,而且有极大可能是他亲自将韩晓曼进行转移的,他之所以不说出韩晓曼的情况,是出于一种应急保护心理,至于他在保护什么,就不知道了。”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和两位同事道别之后,我站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再一次把自己代入到罪犯的角度去思考。
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小钥匙亲自把韩晓曼转移到了另一个地点。
面对警方的审讯,小钥匙用一种保护的心态拒绝透露韩晓曼的行踪,他是在保护韩晓曼吗?可我们是警察,不是罪犯,我们才是要保护韩晓曼的一方。
如果小钥匙保护的不是韩晓曼,那他在保护什么呢?
从整个案件来看,小钥匙对韩晓曼产生了一种几近变态的痴迷爱恋,他多次和韩晓曼接触,却都没有伤害韩晓曼,甚至把韩晓曼绑回了自己的家里,也没有伤害她。所以,韩晓曼现在一定是安全的。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警方抓住,所以他提前把韩晓曼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是这样,三天时间,韩晓曼一定能够逃出来,可是我们现在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韩晓曼的消息。
难道韩晓曼被关在一个封闭的地方?一个无法逃出的房子?就算房子里面的食物充足,也早晚有吃完的一天,没有小钥匙为其购置食物,韩晓曼早晚会被饿死。这又和小钥匙的心理相违背,因为小钥匙是不会伤害韩晓曼的。
从小钥匙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得了相思病,每时每刻都需要看见韩晓曼,可是他没有和韩晓曼一起转移,而是用一个充气玩偶代替韩晓曼陪伴在自己身边。难道是他担心警察抓住自己的同时,也找到了韩晓曼?所以他才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掩护韩晓曼“撤退”?这么想来,韩晓曼应该是自由的,至少可以没有小钥匙的帮助自己活下去,可是这样韩晓曼应该已经跑出来了啊?!
这个小钥匙到底是一个什么心理?各种相互违背的事情,绕得我有些头晕,无论如何我也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秦沐,你能不在我眼前转来转去了不?看得我头都晕了。”黎梦站在一旁,黑着脸说道。
“小梦,你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下,小钥匙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问她。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没有完全地相信犯罪心理学,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黎梦轻蔑一笑,异样地看着我说道:“这还不简单,小钥匙现在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的认知能力出现了严重的偏差。他从始至终都认为韩晓曼是他的妻子,而警方的出现,是要把他的妻子从自己身边夺走,所以他才会把韩晓曼藏起来,并且编造了一个韩晓曼逃跑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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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番话很好地总结了目前的情况,但还是没有解决一个关键矛盾:小钥匙为了不伤害韩晓曼,新的拘禁地点一定不会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场所,但三天的时间,韩晓曼为什么没有从新的拘禁地点逃跑。
接下来,黎梦又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思路。
“也许小钥匙找了一个自己绝对信任,且能照顾韩晓曼的人代替他,用另一种方式继续拘禁韩晓曼。”她忽然说道。
“这个小钥匙,真是个变态,我们必须要加快行动了,我们不能救出来的是一个已经疯掉的花季少女。”
小钥匙还是没有透露关于韩晓曼的任何信息,面对我们所有的提问,他都是一句话:“韩晓曼自己逃跑了。”
警方对小钥匙的审讯还在继续,同时部署大量警力,以小钥匙的住宅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搜索,范围从最初的五公里提升到十公里。
通知交管部门,对小钥匙的面包车进行定位,要求精准追踪近几日车辆的所有行进路线。
技侦部门二十四小时对韩晓曼的联系方式进行监听,时刻注意韩晓曼的手机有没有开机,电话卡有没有拨出或接收消息,身份证有没有启用,办理登记住宿和购买车票。
警方已经在整个城市上空撒下一张巨大的网,只要韩晓曼有一点消息,一定会被我们捕捉到。在这个社会,一个人想要生存,就一定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下。
可是这种守株待兔毕竟不是一个好办法,最好还是能从小钥匙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秦沐,要不要请凌谷枫帮忙,用犯罪心理学的角度研究一下。”黎梦看着我的脸,认真地说道。
凌谷枫,犯罪心理学博士学位,美国州警局外聘的犯罪侧写师,黎梦的学长,之前真人蜡像馆开业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真正让我对他感到钦佩的是那起湖中沉尸案,凌谷枫仅仅用一张尸检报告就准确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也许这个案子,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黎梦很快就联系上了凌谷枫,并且把整个案件的始末都告诉了他。
凌谷枫沉默的片刻,开口便是一句让我们十分震惊的话:
“你们有没有想过,是受害人自己不想回来呢?”
第十五章: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凌谷枫的实力我是亲眼见过的,当初的湖中沉尸案,他仅凭一张尸检报告,就帮助警方精准地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凌谷枫的身份毕竟还不属于我国警方人员,向他透露案情细节是违反程序规定的。只是眼下人命关天,一切都要以救人为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黎梦得到了我的同意,立即拨通了和凌谷枫的视频通话,凌谷枫在了解案情始末之后,突然对我们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受害人是自己不想回来呢?”
这句话,直接让我惊掉下巴。
虽然这种可能性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要是代入实际思考,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黎梦在听完凌谷枫的话后,虽然反应没有我这么大,但也着实吃了一惊。可与我不同的是,她没有质疑,而是陷入了沉思。
我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心中很是诧异,她不会真的认为有这种可能吧?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韩晓曼甘愿被小钥匙拘禁?这也太荒唐了!
黎梦沉默许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视频的那一端,凌谷枫点了点头。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一种心理疾病的特殊类型,可发生于巨大生理及情感应激状态下,是指犯罪过程中的被害人对于加害人产生情感,包括同情、认同、赞赏、喜爱、依赖等,并结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人的一种情感联结。
这种症状在处于正常生活状态下的人群中较少出现,偶尔可见于某些特殊处境的人群,如集中营中的囚犯、战俘、受虐妇女、刑事案件中的人质等。其具体的发病机制尚不明确,可以归结于人类心理的自动保护机制。
这种症状最早发现于1973年斯德哥尔摩市的一起银行抢劫案中,两名罪犯挟持了四名银行职员,在与警方僵持了130个小时之后,罪犯放弃抵抗而被逮捕。
而后,四名被劫持的银行员工对绑匪显露出怜悯的情感,并拒绝在法院指控绑匪。更甚者,人质中一名女职员竟然还爱上了其中一名劫匪,并与他在服刑期间订婚。这两名抢匪劫持人质达六天之久,在这期间他们威胁受俘者的性命,但有时也表现出仁慈的一面。在出人意料的心理错综转变下,这四名人质抗拒政府最终营救他们的努力。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但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质和绑匪,完全是两个对立的单位,人质怎么可能会爱上绑匪呢?
视频里,凌谷枫解释道:“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每吃一口饭、每喝一口水,每一次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这是凶犯对自己的宽忍和慈悲。对于绑架自己的凶徒,对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认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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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头发,对于这个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理疾病倒是听懂了,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真实发生。
“所以说,现在嫌疑人一定知道人质在哪?”黎梦认真地问道。
凌谷枫点点头,肯定道:“嫌疑人一定知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眼下嫌疑人和人质之间出现了一种互相保护的行为,人质不会主动离开,嫌疑人也不会主动说出人质的情况,他们把对方当成了托付,却把警方当成了罪犯。”
“有什么办法能让嫌疑人说出人质藏匿的地点吗?”黎梦继续问道。
凌谷枫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首先要让嫌疑人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常规的审讯只会让他紧张,让他感到没有安全感,越是这样,他心中的自我保护反应就越强。想要从他口中得知答案,首先要让他放松,同时给他安全感。”
这种情况倒是容易理解,但警察和罪犯天生就站在对立面,没有罪犯是不畏惧警察的,如何才能给他安全感,这是非常困难的。
黎梦也明白这一点,追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视频那边迎来了许久的沉默,一时间让我以为是网络延迟卡顿了。
大约过了三分钟,凌谷枫才开口:“你们不行,碍于警察的身份,嫌疑人是不会说实话的。你们可以找一个心理医生,用心理治疗的方式去询问,心理医生对于如何给构建安全,让病人放松是非常专业的。”
心理医生,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心理医生你们一定要好好选择,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一次机会失败后,嫌疑人也会对心理医生产生心理抵触。”凌谷枫刚说完,又急忙嘱咐了一下。
“好的,谢谢谷枫学长!”黎梦向他展露微笑。
凌谷枫也笑着:“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小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嗯呢,不会忘的,谷枫学长再见。”黎梦对着镜头摆了摆手。
“再见。”
凌谷枫给了我们一个心理医生辅助办案的思路,但机会只有一次,我们急需一个专业且能力超群的心理医生,对于这个人选,我很是头疼。
但在选择心理医生之前,我更想问一下,黎梦和凌谷枫做了什么约定。
“你和他约定什么了?”我轻轻拍打了一下黎梦的胳膊,满不在意地问道。
“约定?就是上次答应他做真人蜡像馆的事。”黎梦随口说了句,但片刻就收起笑容:“你问这个干嘛?”
“啊?我,我随便问问。”我悻悻地说了句。
心理医生,还真不太好找,要是找法医,我能找来一堆。
不过仔细想想,我还真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只是这个人不太好请……
第十六章:协助
重案组的其他成员此时正带着警力,按照预先的部署,地毯式搜索着韩晓曼的身影。
只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也省得我们这边花时间对小钥匙进行没有结果的审讯了。
凌谷枫给我们出了一个找心理医生协助的办法,只是这个心理医生着实不太好找。
思前想后,我心中有了一个合适又不太合适的人选。
“我想到一个!”
“我知道一个!”
我和黎梦十分默契地看着对方,同时开口。
“你想到了?”还没等我开口,黎梦就抢先问我。
从她的眼神判断,我们想到的多半是同一个人。
我点点头,神情有些犹豫:“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判决。”
黎梦也附和着:“是啊,那么大的案子,判决很有可能是死刑。”
我们说的那个心理医生叫金燕,是上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因为不满二十年前的判决,二十年后杀了当年的罪犯、法官、证人和辩护律师。
金燕可怜吗?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而我只能说“其罪可诛,其行可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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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存在,正是为了秉持公平公正,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上掐断民间“复仇”思想,才能清除民间执行私刑的思想基础。
金燕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而且有高超的催眠技术,眼下审讯小钥匙,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金燕现在被关押在清风市的看守所里,只等人民法院进行判决。
重案组和看守所进行了沟通,也与清风市的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很快,金燕在武警的看守下,走进了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办公室。
她现在身穿着看守所的统一狱服,原本披肩的长发也变成了齐耳的短发。身上的手铐和脚镣,代表着她重刑犯的身份。
“秦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重案组办公室里,金燕主动和我打招呼。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但依然是露着友善的笑容。
“是啊,又见面了,这次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笑着和她说话,丝毫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罪犯,和她聊天的语气更像是老友相见。
“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我会尽力而为。”金燕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向我认真地说道。
面对她的答复,我还是稍显迟疑了一下,随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能相信你吗?”
在我的心里,金燕有绝对的实力完成这件事,而且对于一个即将判决死刑的重刑犯来说,帮助警方办案,属于重大立功表现,很有可能会在她的刑罚上出现减轻处罚的情况。
但我不想用这么官方的对话,我只想和她保持在一个相互尊重的状态。
金燕听到我这么问她,感到有些震惊,继而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因为你相信我,所以我来了,正因为我来了,我就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金燕用了一句有些辩证的话回答我,同时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我点点头,对她身后的武警说道:“把她的手铐和脚镣都取下来,再给她换身衣服。”
武警愣了一下,很是疑惑地看着我,要知道金燕身上背着四条人命,是一个连环杀手,彻彻底底的重刑犯,就这样解开她的枷锁,很危险。
我知道武警在顾忌什么,当我看见金燕的眼神时,我当即就觉得,她值得我相信:“没事,按我说的办。”
为重刑犯解开枷锁,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但重案组有公安部赋予的最高权限,在我的反复确认下,武警还是给她解开了手铐和脚镣。黎梦又带她换了衣服,看见金燕重新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件事已经成功了。
金燕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帮助警方对小钥匙进行了一场特殊的审讯。
这场审讯只有金燕一个人参加,房间里也只有她和小钥匙两个人。重案组全员守在门外,武警出于安全保护,把守着大门和窗子,谨防金燕逃跑。
但我知道,金燕是不会跑的,她如果真的想跑,当初就不会回到精神病医院等着我们的上门逮捕。
房间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监听,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里面终于传来声音,金燕打开门,幽幽说道:“我对他进行了催眠,催眠过程很成功,但是结果不太好,他只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单词:病人、保护、老家。”
虽然只有三个单词,但是对于重案组来说,已经足够了。
农村与城市,是两个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名词。
城里人幻想着赚钱之后去农村过田园生活。
农村人幻想着赚钱之后去城市里颐养天年。
大家都不满足于现状,殊不知自己的生活,正是对方梦寐以求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村再也不是偏僻、贫困的代名词,很多农村人都在附近的镇子里买了房子,告别了年年种地、天天烧火的生活。
重案组连夜驱车前往,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
我们赶到了一个镇子里,又敲开了一家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她怔怔地看着我们,我们也在怔怔地看着她。
因为这个女孩,正是我们寻找了十几天的韩晓曼。
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我们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囚禁,也没有毒打和铁链拘禁,韩晓曼看上去也十分健康,甚至脸色要比之前还要好,身材也有些发福,一切都说明,她目前生活的很好。
“韩晓曼?!”黎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性地问了句。
女孩愣了一下神,反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正要开口,只听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无力的声音:“晓曼,谁啊?”
我们没有再和韩晓曼沟通,直接走进了屋子,直至在卧室里看见了一个卧床的老妇人。
“你们是小钥匙的朋友吗?”老人看上去很虚弱,却十分欣喜地问我们。
眼前的场景让我一时间有些没想明白。
“这位是?”我有些诧异地问韩晓曼。
但韩晓曼接下来的回答让我更加诧异:
“她是我婆婆。”
【案八】第一章:狗叼人骨
“哈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啊哈!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我推开重案组组长办公室的大门,老大沈若山正在办公室里用手机看九二版的《新白娘子传奇》,而且外放的超大声。
要说这部剧,当年可是红极一时,就算你没有看过,你也一定听过这首《渡情》。这部剧是老大的最爱,赵雅芝更是他的女神,因为这事,他没少和师娘吵架。
“老大,韩晓曼失踪案已经结案了。”我站在门口看着正在看剧的老大,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老大没理我,依然沉浸在女神赵雅芝的演技中。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工作时间看剧,也不注意点影响,就算想摸鱼偷懒,至少也应该戴上耳机吧?现在倒好,整个重案组都被这首歌洗脑了,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哼着西湖美景三月天。
我快步向前走去,怔怔地看着老大,此时我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依然没有看见我。
“老大!结案了!”
我抬高了声音,朝他猛喊一声。
老大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看见是我,这才慢悠悠地双击了一下手机屏幕,随着剧集的暂停,歌声也戛然而止。
“阿沐啊,什么事?”他端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疑惑地看着我。
敢情我刚才喊了两遍,他硬是一遍也没听见呗?!我真的是彻底无语了!
但想到老大也是一个快退休的老警察了,这个年龄,耳聋眼花也是人之常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来,我突然有点想笑,不是,突然有点伤感。
“有话说,有屁放!”老大见我许久不说话,嘴角还有些抑制不住地上扬,很是不耐烦地朝我吼了一声。
这一嗓子,我熟悉的老大又回来了!
“老大,结案了。”我重复了一遍,接着把结案报告递了上去。
老大接过报告,明显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便翻看了一下。到最后直接懒得看,把报告丢在桌子上,让我简单口头汇报一下。
“小钥匙涉嫌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具体能不能构成绑架,还要看受害者是否起诉。受害者韩晓曼患上了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目前正在接受心理治疗。小钥匙的母亲卧病在床,已经被送到了敬老院,后续事宜已经交由当地警方接管了。”
我言简意赅地简单汇报了一下,反正现在老大也没心思听。再说了,案子结了,接下来就是法院的事了。
老大欣慰地点了点头,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里的白娘子,接着随口说了一声:“干的不错,我给你放几天假吧!”
放假?!
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妙,老大上一次给我放假,直接给我派到了玫瑰庄园参加什么慈善义卖活动,意外破获了一起人血养玫瑰的案件,让我成功地获得了柯南体质。
这次又突然准备给我放假,一定没好事。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老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我边说边往后退,又十分殷勤地帮老大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阿沐!你给我回来!”
唉,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
我缓缓推开一个门缝,只探进去一个脑袋,嬉皮笑脸地问道:“老大,找我有事?”
老大没开口,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进来说话。
没办法,我只好走进门,重新站在了老大的面前。
老大看着我,眼睛飞转,忽然露出一个十分亲切的笑容:“给你安排个美差,公费旅游,怎么样?”
又是这套,真的虚伪。
我有些无奈,既然躲不过,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我没好气地开口问道:“老大,是不是又有任务了?”
老大会心一笑,见被我识破了,也就不再掩饰,直接对我说道:“东安村,发生了一起案子,你去调查一下吧。”
“村子?村子能发生什么大案子,再说了,村里有警察,镇里也有警察,再往上还有市里和省里都有警察,用不上出动重案组吧。”我微微皱眉,淡淡说道。
我对于老大口中的这个发生在村子里案子不以为然,心想村子里能有什么大案子?无非就是邻里之间发生了口角,上升到打架斗殴这种民事纠纷,刑事案件顶多也就是个盗窃。
老大听我说完,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重案组,是你自己。”
听到这里,我直接愣住了,又问了一遍:“什么?我自己?”
这些我彻底懵了,什么样的案子,一定要我去,还是我一个人去?
老大看着我的表情,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笑着说道:“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去的话,我就找个人和你一起去。黎梦怎么样?我看你们关系不错,每次案件调查都是你们两个人一起行动,应该挺默契的。再说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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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无形装傻,最为致命。上一次的玫瑰庄园老大也是这么说的,说给我安排一个美女搭档,结果是黎梦。
还有,老大不可能没明白我的问题,我现在纠结的是为什么要我去,而不是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去。
看着老大装傻的表情,我有些无奈,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下,用一副活不起的表情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老大,到底是个什么案子啊?”
老大见我松了口,等于变相同意了去东安村调查,急忙给我讲起了案子的详情:“村子里的一条狗,不知道从哪叼回来了一根人骨。”
“人骨?说不定是狗把谁家的祖坟给刨开了吧。”我随口应答了一声。
“东安村实行的是火葬,怎么可能有人骨?”老大否定了我这一想法。
接着,老大又喃喃了一句:“整个东安村,透露着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第二章:诡异山村
常规的凶杀案件侦破方法,首先确认死者身份,通过调查死者社会关系,很容易就会找到线索。
面对老大口中这个村子里发生的狗叼人骨事件,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找法医检测一下人骨的死亡时间,再在附近调查一下有没有符合死者条件的失踪人口,这种案子我就不用去了吧。”
老大认真地看着我,表情严肃,并不像是在说笑:“这件事还非得你去不可,东安村的民风比较彪悍,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警察十分敌视,没有人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当地派出所也是没有办法了,准备请一个外来的警察去帮忙,俗话说的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
这是什么理由,我越听越奇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老大一直看着我,在等我的一个决定,但他似乎并不准备给我拒绝的权利。
我想了好一会,只好点点头,无奈地应答了一句:“行吧,我去看看。”
“这就对了嘛,我让黎梦跟你一起去,这次也不用你们多辛苦,只要给点压力就行。”
就这样,我被老大连哄带骗地派去了东安村,按照我对老大的了解,他一定没对我说实话,这起案件不会那么简单。
村子里发现了人骨,村民却不配合警察调查,这说明村民对本案很有可能是知情的。
东安村也在本省,不过是在一个小山区,那里不算落后,但也绝对算不上发达。
我稀里糊涂地开始了这次“公费旅行”之行,但我不是最糊涂的,因为此刻坐在副驾驶的黎梦,她到现在位置,还不清楚东安村是个什么情况。
车子驶进东安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本想一鼓作气直接开进东安村,在村委会休息。但咕咕叫的肚子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小县城的夜生活并不丰富,我开车在东安县里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还没有打烊的小吃店。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老板并没有因为生意上门而感到开心,反而觉得我们在这个时间段来吃饭,影响了他关门休息。
“老板,去东安村是这个方向吧?”
点过菜后,我向老板问路,并不是因为我不认识路,而是想和老板攀谈几句,顺便打听一些关于东安村的事情。有些故事,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临行前,老大说东安村的民风十分彪悍,尤其是和警方有很深的矛盾,几乎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都说警民一家亲,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原因。
为了防止东安村的村民不配合调查,我和黎梦都是穿的便装,开的车也不是警车,伪装的身份是两个户外直播的主播。
“你们要去东安村啊,往前面这条路一直走,遇到岔路不要转弯,一直走就到了。”老板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丝毫不在乎老板的态度好不好,继续问他:“到东安村需要多久啊?”
老板打了个哈欠,稍稍抬了一下眼皮:“半个多小时就能到,怎么,你们要走夜路?”
他的表情很是震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让我很是疑惑,走夜路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现在又不是古代,难道路上还会有拦路抢劫的土匪不成?
我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老板摇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们,那种神情,配上店里不算亮的灯光,很是阴森恐怖。
“你们是外地人吧,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走夜路的好,最好连那个村子都不要去,东安村,古怪得很!”老板的语气很是冰冷,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黎梦听完很是紧张,放下筷子怔怔地看着我。此时我心里也有些发毛,挤出一个笑容,故作镇定地问他:“有多古怪?”
“这个村子很排外的,对外地人很敌视,他们在村口布置了很多陷阱,专门加害外来的人员。”老板的一番话,让我直接竖起了汗毛。
“布置陷阱?这可是违法犯罪的行为啊,警察不管吗?”黎梦忍不住问道。
老板冷哼一声,接着发出一阵苦笑:“警察?警察是想管,但是管不了哦!警察已经上门和村民全面约谈好几次了,但是村民根本不理会,你谈你的,我做我的!一个村子那么多人,警察总不可能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抓起来吧,这就叫法不责众!”
老板说完,咂咂嘴,嘱咐我们道:“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离那个村子远点,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连警察都不怕的疯子!”
趁着老板打开了话匣子,我借机继续问道:“不应该吧,都说警民一家亲,村民是和警察有什么矛盾吗?”
老板听我问起警察和村民矛盾的事情,突然警觉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们:“你们来东安村做什么啊?”
黎梦立刻接话道:“我们是户外主播,看地图上有一个东安村,就准备去那里玩玩。”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幽幽说道:“要说起村民和警察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这是很多事积累起来的结果,导致村民对警察已经没有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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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老板准备给我们讲故事,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熊猫牌香烟,又十分自然地分给老板一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主播的身份,老板十分乐意地给我们讲起了东安村的故事。
“东安县一共管辖七个村子,东安村只是其中一个,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安县人,东安村也就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现在想想,那是将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的东安村还不是这样,非常的热情好客,民风也十分淳朴。东安村里面主要是三大家族,村里面的人往上数三辈,都是亲戚连着亲戚,所以东安村十分团结。
要说东安村和警方的矛盾,那是积年累月的结果,让两方彻底决裂主要是因为两件事,一件是村子遭贼的事情,一件是修水渠的事情……”
第三章:不和调和的矛盾
乡镇是我国最基层的行政机构,一头连着城市,一头连着农村,在农村乃至整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
东安村的村民和警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凡事必有因,孰对孰错总会有个原因。
我们来到了东安镇,小餐馆老板向我们讲起了东安村的故事。
小餐馆老板说,村民和警方闹到现在这一步,有两个关键事件。
第一件事发生在七年前,镇政府为了政绩,准备对东安村进行农业方面的大力帮扶,政府批款为东安村修建了一个大型的蓄水池,像是一个水库。干旱的时候可以蓄水,需要灌溉的时候也可以引水,保证农业收成。
这本来是一个利民的政策,不仅不用村民花钱,还可以帮助村民灌溉农田。可就是这样一个利民的举动,却引发了第一次村民的第一次不满。
事情就发生在水库正式使用的第二年,那一年雨水很充足,不需要水库开闸放水辅助灌溉,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水库突然泄洪了!把村民的农田全都给淹了,原因是水库是豆腐渣工程,水库决堤了。
这件利民的举措不仅没有利民,反而害了村民,那年大半个东安村的村民收成都欠收了,几户严重的人家甚至出现了绝收的情况。要知道,土地就得农民的命,土地没有了收成,村民就没有了收入。
村民一气之下联名去镇政府上访,镇政府领导说这是天灾,自己也不管。村民继续向市一级上访,最后直接捅到了省里,事情闹的挺大。后来纪检委成立了调查小组,发现镇政府领导在修水库的时候吃了回扣,施工质量存在严重问题,把相关人员都给双规了。
虽然后来政府给农田损失做了赔偿,但哪够啊,农民一年就靠这点土地赚钱,从那以后,村民开始不相信政府。
第二件事发生在三年前,这次是因为村子进了贼,一天夜里,村子里进了毒牛的贼,一夜之间有十几户人家的牛都被毒死了。村民找警察报警,警察也不管,说是立案,但是也没有下文,没办法,村民只能把死牛都卖了,家家都赔了不少钱。
这种事还用想吗?为什么村子里的牛死了之后,没几天就来了收死牛的人?一看这个收牛的和毒牛的就是一伙的,可是警察不查也不管,就这样,村民还能不痛恨警察吗?
要说这些事也怪不得东安村的村民,谁摊上这种事谁能接受?从那以后,村民和警察、政府之间就有了很深的矛盾,对政府和警察根本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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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东安村村民只相信自己人,他们团结一心,遵纪守法,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和政府、警方一直保持着一个非常微妙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
自从村民的牛被毒死之后,整个村子里家家养狗,在村口自制了大量陷阱,不管是谁,只要进村,就会遭到无差别攻击。如果有人闯进了村子,村民甚至会放狗攻击。
警察多次上门谈话,但是也没办法,他们失去了威信,村民根本不理会他们。从那以后,警方需要做什么工作,都是委托村委会进行宣传和转达。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明白了,镇政府为什么接狗叼人骨的案子请重案组前来,目的就是立信。
古时商鞅变法,以法治国,第一件事就是徙木立信。
看来我们要以一个第三方的身份,帮助警方立信,调和当地警方和村民之间的矛盾。
这件事任重而道远。
“我劝你们不要走夜路,最好在这里住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赶路。你们要是想住宿的话,我这里有房间,房间里有网有电脑,还有独立卫浴,便宜的很!”老板讲完,突然话锋一转,向我们推销起了住宿的房间。
怪不得他起初还嫌弃我们来得晚,打扰了他休息,而后却十分热情地给我讲起了东安村的故事,真市侩。
换作他人,面对老板的兜售房间,一定不好意思拒绝,而我就不一样了,根本不可能。
我起身买单结账的时候,老板还不停地在我身边劝说挽留,很显然,他把我们当成了一个初次来这里的游客。
“你们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吧,夜里去东安村真的很危险,到处都是陷阱,路上也没有路灯,沿路都没有人家,万一迷路了,车坏了,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人。”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你才迷路呢,你才车坏了呢,真晦气,嘴这么臭还想留下我?
我不断向老板委婉地拒绝和假惺惺地道谢,拉着黎梦走出了小餐馆。
老板还是不死心,依然在劝我们住店,直到我们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他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嘴里喃喃着咒骂了几句,转身进屋了。
发动车子,继续向东安村驶去,路上确实像老板所说的一样,沿路没有人家,一盏灯都没有。
“听老板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假话,但我真的不敢相信,村民竟然和政府僵成这样。”黎梦回想着老板讲的那个故事,很是诧异。
“警察没有帮村民抓住毒牛的贼,失去了村民的信任,还有政府修水渠的事,本来是一件好事,却是这种结局,这就是典型的不作为和假作为。”我淡淡的说。
车子继续行驶,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尽头,为了安全起见,我的车速不快,听说村民在路上布满了陷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这路上会不会有暗器啊?”我随后打趣道。
“啊?暗器?”黎梦怔怔地看着我,从她的表情来看,她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
我强忍着笑意,继续吓唬她,以便给枯燥的旅程带来一些乐趣:“对啊,比如突然飞出来几支飞镖,再比如从山坡上滚下几个巨石,或者路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黎梦有些害怕,身子微微缩了缩,偷瞄着窗外。
“那是什么?”黎梦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第四章:这里不欢迎你
告别了东安县的小餐馆老板,我们继续向东安村进发。
小餐馆老板一个劲地劝说我们留在县城住一晚上,等天亮再进村,还说路上危险,有陷阱一类的话。我以为这只是小餐馆老板用来挽留我们的说辞,但很快我就后悔了。
这条路上真的如他所说,一路上都没有人家,一盏灯都没有,路面也凹凸不平,一路上颠来颠去。而且这条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长很多,一眼望不到尽头。虽然为了安全起见,我放慢了车速,但这条路我已经开了十分钟,连个弯都没看见。
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这可不是迷信,鬼打墙其实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
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意识状态,我和黎梦聊起了路上的陷阱,本来只是想打趣吓唬一下她,可黎梦听完,突然指着窗外,十分恐慌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她不会是准备反过来吓唬我吧?
但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也在路的尽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我直接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那是一个人吗?”黎梦弱弱地问了句。
我眯起眼睛,努力向路的尽头看去,在远光灯所能辐射到的最远处,确实有个人影。
“好像是个人吧……可是这么晚了,他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很是疑惑,喃喃道。
“在路边等车?”黎梦也皱起眉头,十分不解。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是怎么来这里的?况且这个时间段,怎么可能会是等车?”我摇摇头,对人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绝对不是在这里等车的。
听我说完,黎梦有些惊慌地看着我:“不会是拦路抢劫的吧?”
听到黎梦的这个猜测,我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好笑,我不是在笑黎梦,而是在笑那个劫匪。
试想一下,一个人站在路边拦车抢劫,结果抢到了两个警察,这会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
就这样,我们把车停在路边,远远地观察着那个人影。
足足过了三分钟的时间,那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不会是个假人吧?是个稻草人?”我拉动操作杆,远光灯闪了两下,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虽然现在是秋收的季节,可谁会把稻草人放在路边呢?”黎梦摇摇头,越想越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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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恐惧的时候,思维会特别活跃,控制不住地去往自己害怕的地方思考。所谓恐怖的事情,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算了,不管了,管他是人是鬼,过去看看。”我重新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那个人影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黎梦都没有说话,心中都有些发毛。
这种荒郊野外的环境,路边出现一个人影是十分吓人的,特别是凌晨十分,即便那是一个假人,还是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距离不断拉近,我们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确实是一个稻草人,身体的主干是一个用木条定制的十字架,身材穿着破旧的衣服,还挂着几个塑料袋,微风吹来,飘飘荡荡。
从稻草人扎进地面的痕迹来看,它不是被随意丢弃在这里的,而是刻意而为之。
“把这种东西立在路边,多吓人啊,做这件事的人真是个变态!”黎梦狠狠地咒骂了一下。
我很同意她的说法,因为这个东西着实把我们吓得不轻。
怪不得老板说不要走夜路,谁能想到会遇见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真要是不小心吓到了过往的车辆,是非常危险的。
不仅如此,我还在稻草人身上看见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东安村不欢迎你。
看到牌子上的文字,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别人家的村子都是写的“欢迎你”,这个东安村也太耿直了吧,就算讨厌外乡人,也不至于立个牌子写出来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稻草人,冷哼一声。“东安村的人是多么不想外人进村啊?!这还没到村口,就来了个下马威。”
“呸!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还挂个牌子,真是过分。”黎梦愤愤地说了一声,立刻准备下车把这个晦气的东西给拆了。
我一把拉住她,朝她使了个眼色:“算了,先进村吧。”
黎梦一把甩开我的手,怒气冲冲地说了句:“不行,我今天必须把这东西给拆了!”
她说完,打开车门来到稻草人面前,直接飞起一脚。
稻草人在强大的冲击力下晃了晃,但很快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看来这个稻草人扎进地里还是比较深的。
黎梦运了运气,屏住呼吸,又是一脚。
只听一声脆响,稻草人被拦腰踢断,飞出好远。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揉了揉小腿。
“走!进村!”黎梦重新坐回了车上,看样子她还没有消气。
我重新发动车子,继续行驶在乡路上,路边是一片松树林,黑漆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松树林里面藏着一些可怕的东西。
赶紧把车门全部锁好,车窗全部关严,继续向东安村驶去。
很快,我就在路边看见了一个蓝色的路牌,上面写着东安村。
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我终于看见了灯光,眼前是东安村的村委会,现在已经是午夜了,看来村委会的成员还在等我们。
直到车子停进了村委会门前的大院,我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一路上除了遇到一个晦气的稻草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陷阱。
打开车门下车,一股凉意袭来,空气十分清晰,特别是夹杂着草香的空气,只有村子里才能闻到。
三个男人从房子走出来,他们都村委会的成员,走在最前面的,是东安村的村支书。
“你好,欢迎来到东安村。”
我一一和他们握手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个村支书的手十分细腻,丝毫没有粗糙感,借着灯光看去,这位村支书看上去十分年轻,估计只有二十多岁。
第五章:大学生村官
午夜十二点钟,我们终于平安到达了东安村村委会。
出门迎接我们的是三个男人,三人分别是东安村村支书许桓、村警小石头和东安县民警刘景源。
跟着他们走进屋子,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方形的折叠桌,村支书为我和黎梦倒了两杯水,杯子是非常具有乡村特色的大茶缸。
这个村支书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书生气十足,一言一行也十分有修养、有礼貌,戴着眼镜给人一种文弱儒雅的感觉,根本和农村里的庄稼汉不沾边。
经过询问我才得知,由于东安村的情况比较特殊,村民排外严重,为了避免村委会成员与村民沆瀣一气,思想上脱离政府,所以东安村的村委会成员都是由乡镇政府委派,这位村支书也是一样。
更令我刮目相看的是,这位村支书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响应国家政策,做了一名光荣的大学生村官。乡镇政府正是看重了他的素质和文化,把他安排在了东安村做村支书,正是想借他的先进思想,帮助调和政府与村民之间的矛盾和敌视。
结果可想而知,他失败了。
但不管结果怎么样,所有人无不敬佩他的勇气,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敢于来到基层历练,不怕苦不怕累,是个好样的!
村支书许桓把水递给我们,笑着问道:“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
我笑着点点头,接过茶缸,认真地说道:“还好吧,路上遇到了一个诡异的稻草人,没遇到什么陷阱。”
听我这么说,村警小石头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没遇到陷阱就好,我们听说重案组成员今晚到达,村支书一整天都在带我们沿路排查清理陷阱和路障。也不知道我们清理的是否彻底,一直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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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捧起茶缸喝了一口水,很是不解地问道:“私设路障是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的,特别是有杀伤性的陷阱,是触犯刑法的,难道村民们都是法盲吗?你们没有进行普法教育吗?”
民警刘景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早早就进行了普法,可是村民就是摆出一副明知故犯的态度,和我们对着干,我们拆,他们就安。我们甚至拘留了几名主犯,但是丝毫起不到威慑作用。重点是,这件事几乎每一名村民都参与了,我们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啊。”
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归根结底还是村民与政府之间的矛盾,他们现在是用一种叛逆的方式进行对抗,政府越是不允许什么,他们就越做什么。
这是用一件件小事累积起来的矛盾,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
“两位警官一定饿了吧,咱们这村子里条件简陋,没有像样的饭菜,我给两位煮两碗鸡蛋面吃吧。”村支书许桓说完,没等我们答话,站起身就要往厨房走。他可不是说说,而是真心实意地想给我们弄点宵夜。
我谢过他的好意,急忙招呼他回来坐下,笑着说道:“不麻烦了,我们在镇子里吃过了,趁着大家还没有休息,咱们抓紧时间交换一下信息,跟我说说村子里的情况,还有发现人骨的案情。”
村支书许桓理了理头绪,深吸一口气,十分平静地说道:“自从那次的毒牛事件之后,村子里家家养狗,养的都是大型犬,而且都是放养,基本不栓链子,每次看得我都害怕。三天前的一个上午,我在村口散步,看见一个狗叼着一根很长的骨头,那根骨头足足有成年人的小腿那么长。我起初并没有在意,后来听村子里面好像在传,说什么村东头王大爷家的狗叼回来一根人骨头,我立刻带着小石头去了王大爷家,拿回了骨头。”
“你们是怎么断定那是一根人骨的?”黎梦忽然插话道。
许桓接着说道:“我让小石头带着骨头去了镇派出所,经过法医鉴定,那是一根成年男性的胫骨!镇派出所立刻出警,来东安村里调查情况,但是村子里根本没有人理他们,更没把人骨这件事当回事,大家毫不在意。”
“后来呢?有没有进行尸检?死者身份确定了吗?”我急忙问他。
许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村民们根本不配合调查,镇派出所直接把情况上报给了市公安局,由市公安局立案调查同时进行尸检。只是出于东安村的情况,市公安局就请重案组来帮忙了,希望重案组成员能想点办法,毕竟重案组可是警方的精英。”
民警刘景源坐在一旁,补充了一句:“人骨的具体情况,明天市公安局能告诉我们,包括调查结果和尸检结果。”
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关于人骨案件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尽力而为吧。
村委会房间众多,许桓为我和黎梦各自准备了一个房间,各种洗漱用品和日常用品也准备得十分齐全,许桓还真是细心。
躺在床上,我看着窗外的月色,陷入了沉思。
这个村子还真是古怪,村子里出现了人骨,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震惊。现在实行的都是火葬,有人骨就说明有命案,村民们为什么会不管不问呢?警察来调查,也没有人配合,这也太奇怪了吧。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也罢,只要能通过尸检得知人骨的身份和死因,再从附近的失踪人口开始调查,这个案子还是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真正让我感到担心的是我们外来者的身份,听说东安村的村民对外来者很是仇视,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村口布置陷阱。
希望我们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村民们不要捣乱。
算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就在我刚刚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黎梦发出的一声惨叫。
我猛地坐起身,直接冲出门去。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六章:房间里的乌梢蛇
从我进入东安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东安村有一股诡异的气息。
就在我们到达东安村还不足两个小时,住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出事了……
黎梦住在我的隔壁,我刚刚入睡,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叫,我赶紧跑到隔壁房间,发现黎梦蹲在角落里,一手抱着小腿,一手半举在空中,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发麻。只见黎梦手里死死地掐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青灰色小蛇,小蛇没有挣扎,自然地垂落下来,看来已经被她掐死了。
我赶紧上前查看,黎梦的脸上有些惊恐,汗珠不停地从前额渗出,大口喘着粗气。我移开她攥住脚踝的手,发现她的脚踝处有两个尖牙印,不时地有血液流出,肯定是被蛇咬了。
“你怎么样?能不能动?”我赶紧问她。
“疼……”黎梦说话有些吃力,气若游丝地说道。
我们现在处在山村,被毒蛇咬过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现在开车送她去医院可能也来不及。想到这里,我赶紧解开裤腰带。
黎梦看着我,不安地问道:“你要干嘛?”
“别动!”我呵斥了一声,抽出腰带,在她伤口处的近心端用腰带紧紧勒住,做环形捆扎。在警校,我们学过户外医学,对野外急救和应急求生都有过专业系统的学习和培训。
我捧起黎梦的脚,弯腰亲向她脚踝处的伤口,把毒血吸出来。
用力吸吮了几下,朝地上猛地一吐,吐出一小口血水。但是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血液颜色也比较正常。
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对啊?我看电视里都是能吸出来好多,而且血液都是黑色的。我皱了皱眉,又猛吸几口。
“怎么了怎么了?”村支书许桓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黎梦,还有半跪在地上捧着黎梦小腿猛亲的我,一时间有些发懵。
随后,小石头和刘景源也跑进屋子,他们看见地上已经归西的小蛇,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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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组刚来,就被毒蛇咬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好在村委会备有应急的药品,小石头立刻回去拿药,刘景源转身去打了一盆清水。
许桓表现得较为镇定,他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地上的青灰色小蛇,又拿在手里仔细观察,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一条幼年乌梢蛇,没有毒。”
“没毒?”我扭过头去问他。
许桓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道:“乌梢蛇在这里很常见,我确定没有毒。”
听他说完,我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慢慢放下黎梦的小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在许桓的指导下,我给黎梦涂上了药粉,又仔细地用纱布缠绕包扎好,黎梦有些吃痛,不过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屋子里怎么会有蛇?”我朝地上的小蛇踢了一脚。
“东安村背靠着大山,山里经常有蛇出没,早年间经常有人上山捕蛇,随着这几年保护野生动物的政策,已经很少有人去山上捕蛇了。蛇的数量也逐年增多,但是蛇都深居在山里,很少会出现进入人家的情况。”许桓对这件事也是非常的不解,他在这里做了一年村支书,还是第一次遇到乌梢蛇闯入人家主动攻击人类的情况。
况且这是一条幼年乌梢蛇,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人为的?想到这里,我转头问向黎梦:“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事情?”
听到我这么问,黎梦立刻警觉起来,幽幽开口:“我刚刚躺下没多久,隐约听到窗口有声音,我起身到窗边查看,就被地上的蛇给咬了。”
听她说完,我起身走到窗边查看,发现纱窗被人拉开了。
东安村使用的都是横拉式纱窗,与我们常见的下拉式纱窗不同,如果没有人手动操作,纱窗是不会自己移动的。
这说明,有人偷偷拉开了纱窗,向里面投掷了一条乌梢蛇?!
很显然,许桓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
东安村村民已经发现了我和黎梦,对于我们两个外来者,村民竟然用投蛇来恐吓我们,真的是太疯狂了。
“这可是袭警行为。”我用力拍了一下窗台,愤愤地说了一句。
这一刻,我是真的生气了,原本以为东安村的村民不过是因为几件事和政府闹掰了,有些排外而已,而后设路障,摆陷阱也都是没有文化素质教养的野蛮行为。但是他们竟然向住人的卧室里投掷蛇?这就不是民风彪悍这么简单了,这是犯罪,这是在杀人!
见到我生气的样子,村支书和两名警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何尝不知道村民们的行为是在犯罪,但是他们处理不了,这也正是他们联系市公安局,借发现人骨的契机让我们来的原因。
从来都没有法不责众这一说法,犯法就要受到惩罚,我倒要看看,这群蛮横的村民还能怎样。
就让一切,从那根人骨开始吧。
黎梦的伤口有些发炎,夜里有些低烧,服用了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之后,她沉沉地睡着了。为了避免再发生村民投蛇的事情,我搬到了黎梦的房间里居住,照看黎梦也比较方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我立刻警觉起来,站在窗口向外检查了一下,而后悄悄打开房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许桓早早起床,为我们准备早饭,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里保持着非常健康的作息时间。许桓准备用昨晚的那条乌梢蛇煲汤,刚刚把蛇清洗干净下锅,回头就看见了我们。
“秦组长,起这么早?”他笑着和我打招呼。
和他打过招呼后,我向他走去,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许桓嘿嘿一笑,向我解释道:“乌梢蛇的营养价值和医用价值很高,虽然是野生动物,但它伤了人,就让他发挥一下余热吧,哈哈。”
第七章:集体作案
这位年轻的大学生村支书早早起来为我们准备早饭,他的手脚非常麻利,做起饭来十分娴熟,看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乡下生活。
很快,一顿简单又丰盛的早餐做好了。要说简单,早餐只有馒头和汤,要说丰盛,汤可是乌梢蛇煲的。
没一会,黎梦缓缓打开房门,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烧已经退了,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
好在乌梢蛇没有毒,再加上秘制的蛇伤药,伤口已经有愈合的征兆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饭桌上,我们五人坐在一起吃早饭。
黎梦坐在我身边,喝了一口碗中的汤,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这汤的味道有些怪,是什么做的?”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我们都没说话,只是相视一笑。
“你们笑什么?”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
许桓面带笑意,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黎梦端起汤碗,又喝了一小口,咂咂嘴细细品尝,点点头,对许桓的厨艺表示认可:“味道很鲜,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挺好喝的,是什么做的呀?”
许桓正要开口告诉她这汤的由来,我急忙插话道:“好喝就多喝点,你现在很虚弱,这汤很有营养,多喝点补补身子。”
黎梦看着我们古怪的表情,虽然觉得我们话里有话,很是疑惑,但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大口喝着碗里的汤。
看来许桓的厨艺确实不错,没一会,黎梦碗里的汤就见底了。她站起身,拿起汤匙准备再盛一碗,可是她刚刚盛了一勺,身子突然僵住,发出一声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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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在汤匙里看见了一块不明的条状肉类,上面还隐约有着黑色条纹。
她怔住了好久,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们,颤巍巍地问了句:“这……不会是……”
我笑着点点头,对她说道:“多喝点,这可是大补,而且仅此一份,再想吃都吃不到了。”
黎梦的嘴角有些抽动,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又仔细看了看汤里的肉,这一刻,她已经猜到这肉是哪来的了。
她慢慢放下汤匙,只感觉胃里有些翻滚,一阵阵恶心,急忙捂着嘴,一瘸一拐地跑出院子,蹲在角落里疯狂呕吐。
许桓看着黎梦跑出去的身影,有些尴尬地看着我:“这……”
我摆摆手,淡定地咬了一口馒头:“没事,咱们吃咱们的,她吐一会儿就好了。”
重案组到达东安村的事情,市公安局已经知道了,为了配合重案组能够不暴露身份深入东安村调查,市公安局只派了两名刑警,着便装,扮作来视察的政府人员走进了村委会。
此时的村委会,成了东安村人骨案件的警方临时办公室。
“你好,我是东安市公安局刑警孙振,这位是法医李恭。”
“重案组秦沐。”
“重案组黎梦。”
和他们一一握手认识之后,我们在村委会的房间里,开始了关于东安村发现人骨一案的案情分析。
“我们已经对发现的人骨进行了尸检,那是一根成年男性的胫骨,根据人体骨骼的比例推断,死者的年龄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身高在一米七左右。正常来说,尸体埋在土里,十天后就会开始腐烂,两个月以上就会腐烂成白骨,但是我在胫骨上没有发现泥土掩埋的痕迹,死者很有可能是暴露于空气中形成的白骨化。”
法医李恭向我们交代了一下在胫骨上发现的线索。
但对于侦破刑事案件来说,这些还远远不够,我皱了皱眉,问他:“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能判断出来吗?”
法医李恭的表情有些迟疑,他犹豫了一下,才幽幽开口说道:“死亡时间暂时还没有办法精准的推断出来,但死者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这样至少需要两年才能完全白骨化。至于死亡原因,我只能说没有在胫骨上发现中毒的痕迹,也没有利器磨损痕迹”
根据他的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两年以上,死亡原因可以排除中毒,在胫骨上没有发现利器的痕迹,可以排除死者被利器剔骨,应该是正常腐烂至白骨化。
可即便是这样,线索还是远远不够。
村支书许桓说,叼着人骨的狗就是村子里王大爷家的狗,通常来说,家狗的活动范围不会太大,说明这跟骨头的来源就在村子附近。
东安村一直实行的是火葬,而死者又没有掩埋,虽然有很大的他杀可能,但也不能排除死者死于意外。
“死者身份有没有查清?周边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我又问道。
想要得知这根胫骨来自哪里,只能从尸源上入手了。
刑警孙振露出了和法医李恭同样迟疑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几天我查遍了东安县的七个村子,都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整个东安市也没有符合死者身份的失踪人口记录。”
“这……”
没有人报案,也没有人失踪,眼下只有一根胫骨和一个模糊的死者形象,没有准确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也不知道。
那么这根胫骨是从哪里来的呢?
通常来说,死者暴露在空气中至少有两年的时间了,不可能不会被附近的村民发现。
“死者会不会不是东安市的人,是一个外来人口,路过东安村的时候突发疾病,猝死了?”黎梦想了想,向我们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根本经不起推敲,接着,我否定了她的看法:“就算是这样,一个外乡人死在了路边,就算村民发现后没有报警也没有救援,也不会任凭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自由腐烂啊,而且开始长达两年的时间。”
房间里迎来漫长的沉默,眼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少,就算大家都是神探,也无从下手。
大约过了两分钟,黎梦再次开口,这一次,她提出了一个令我们所有人都细思极恐的猜想:“这个人会不会是被村民们自制的陷阱杀害的?所以村民们才没有报警?”
第八章:山中鬼火
从目前东安村的情况来看,他们十分仇视外乡人,又设置了各种路障和陷阱,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太可怕了。
但仔细想来,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还是很低,我顺着黎梦的分析继续说道:“就算情况是这样,但毕竟牵扯到人命的案件,村民们也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毁灭证据,将尸体掩埋啊?怎么会把尸体随便丢弃呢?”
“对啊,毁尸灭迹是人的一种下意识反应,怎么会任其在空气中腐烂不管呢?”坐在一旁的民警刘景源附和了一声,对于这起案件,着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虽然也是警察,但只是县派出所的一名普通民警,平时处置的案件大多是打架斗殴,就算有刑事案件,也不会这么复杂。
在经过简单的案情分析后,我们一致认为,既然尸体没有被掩埋,而是暴露在空气中呈现的白骨化,我们一定能找到死者其他的骨骼。
这根胫骨是被村子里的狗发现的,所以发现胫骨的位置一定不远。尸体一定不会被放置在村民们的生活区域,那么尸体会被放在哪呢?
没一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村支书许桓忽然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幽幽说道:“我应该知道尸体在哪了……”
东安村背靠着一座大山,是山脚下的一个村庄。
那座山没有名字,村民们都叫它“蛇山”,因为山里面有很多的乌梢蛇,但在早些年间,由于村民们大量捕蛇,山里的乌梢蛇已经很少了,剩下的乌梢蛇都栖身于深山之中。
蛇山是本地最高的一座山,占地面积很大,村民们很少进山,只是偶尔去山里捡些柴火,或者采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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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桓是个大学生,他刚来这里时,对这份工作很有热情,准备帮助村民们发家致富,他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这座蛇山,希望能在山里找到一些有经济价值的东西。
但很快这份热情就消失了,除了因为山里只有一些野生的乌梢蛇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村民们根本不接受他的热情,他们对这个知书达理的村支书很是排斥,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起初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很是不解,认为村民们看村支书就像看怪物这种行为多少是有些夸张了,但我们真正走进村子里的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不让村民们影响办案,我们是以乡镇政府领导视察的身份进村,对外声称我们准备对东安县的七个村子进行视察,今天刚刚来到东安村。
路上,村民们都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那种眼神中充满了敌视,甚至给我一种他们会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向我们袭击的感觉。
他们五人对这种眼神已经习惯了,因为他们还见过村民们正在发怒的时候,那种眼神是带着杀气的。
我们快速地穿过村子,来到了村民口中的蛇山山脚下。
许桓缓缓开口,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这座山的自然情况,他刚来这里的时候,自己曾经进入蛇山深处考察过,对这里非常熟悉。
“我查过东安县的县志,在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敌占区,鬼子时不时地就会下乡扫荡。村民们为了躲避日寇的侵扰,民兵组织在蛇山里挖了很多处避难所。每次鬼子来的时候,他们就集体带着粮食、牲畜进山躲避。
据不完全统计,这里的避难所至少有十几处,而且很多都是连通的,就像是地道一样。后来战争胜利后,这些避难所就改建成了防空洞。”许桓向我们说道。
这种情况在我国的各个地区都存在过,被统一称作人防工程。
人防工程是军事设施,具有重大战略和战备意义。
随着我们国家的日益强盛,立足于世界之巅,让我们远离战争,过上了太平日子。很多人防工程也就荒废了,殊不知,不仅仅是在山村,在很多的城市地下,也有着很多的人防工程。
所有的人防工程都是具备有效抵御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各种袭击和城市次生灾害。70年代,“深挖洞,广积粮”的口号响起,我国的每个城市都在积极备战,挖掘了很多防空洞和隧道,从而形成了大面积的地下建筑。
甚至有些人防工程还能用作机场,可以在战争时期隐藏飞机,保存空军反击能力。
话虽如此,相比城市里的人防工程还有图纸可以参考,可是乡村里的人防工程都是村民们自主挖掘的,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几个防空洞,又有几个洞口,我们警力有限,不能搜山。
好在,村支书许桓是一个绝对的好村官,他当初进山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几个山洞,在山的西边,有一个入口。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石头给我们送来了神助攻:“秦组长,我记得书上说,人死之后会出现鬼火是吧?”
我看着他,没有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对,会出现鬼火。”
“鬼火”就是“磷火”,通常会在农村,多于夏季干燥天气出现在坟墓间。不过偶尔也会在城市出现。因为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
走路的时候会带动它在后面移动(因为流速大压强小),回头一看,很吓人,所以被那些迷信的人称作“鬼火”。鬼火的颜色随着人体含有的元素颜色而改变。我们可以看到的鬼火颜色有3种:绿色、蓝色、红色,若有特殊的颜色,说明死者体内某些微量元素含量特别多。
小石头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有一次在村里闲逛的时候,听到村民们在一起侃大山,说自己在蛇山西边看见了鬼火。我当时没有在意,认为这就是村民们饭后在一起聊天,吹牛呗,我还说我看见了外星人呢。只是后来我无意间在书上看到,说人死之后会形成鬼火。”
听他说完,我们顿时有了方向,一直向蛇山的西面走去,很快,我们就看见了一个洞口……
第九章:藏尸防空洞
世界上真的有鬼火存在,在清代文学家蒲松龄的《聊斋异志》里,也经常谈及到“鬼火”。
很多人会认为那是人的魂魄在世间游荡,对于我们警方来说,有鬼火的地方就一定有尸体,特别是在这个火葬的年代,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冤魂在向警方求助。
小石头是东安村的一名村警,个子不高,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他来到东安村的时候,正是村民和政府刚刚闹僵的时候,气氛很微妙。
他身穿着警服,腰间配着部分单警装备,白天在乡村里巡逻,夜晚就住在村委会里。每次遇到村民的时候他会下意识挺直腰杆,带着炫耀与自豪向大家展示自己村警的身份,可是村民根本没有人理他,把他当作一个异类。
可即便如此,小石头还是照常在村子里巡逻,这是他的职责,他更是以此为荣。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听到了村民关于蛇山西面鬼火的传闻。
我们初步认为,这名死者是一个外乡人,因为东安村排外,进而与其发生矛盾,村民们将其杀害抛弃到蛇山的一个防空洞里,所以没有村民愿意提供线索协助破案。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寻找线索,如果能找到死者完整的遗骸,将是案情的重大突破。
黎梦很要强,即便脚踝有伤还是一路跟我们上了山,我们有意放慢脚步照顾她的行动,可她硬是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就这样,在村民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下,由村支书许桓、村警小石头和民警刘景源三人带着“政府视察领导小组”走上了蛇山。
上山之后,由许桓带路,我们一路向西,寻找着可疑的防空洞。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沿着半山腰绕道了蛇山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洞口。
这个是一个在山体中人工挖掘的山洞,洞口是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高约两米,宽约三米。既然这个洞是当年村民用于躲避日寇侵袭的避难所,坚实程度可以放心。
我站在洞口,拿着手电向洞里面照了一下,里面没有楼梯,是一个通往洞深处的斜坡,洞壁上开凿了一些便于手扶的凹点。
“我先下去看看。”
我走在最前面,手足并用,下到洞里。
这个斜坡比较缓,却异常湿滑,洞壁上也长满了绿色的苔藓,看来是这里荒废已久,雨水灌入导致的。
斜坡并不长,我将重心放低,猫着腰向前走,来到了一处平地,这里潮湿阴冷,空气中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拿着手电筒向深处照去,前面仍有一段很长的路,空旷无比。
“下来吧,很安全!”
我回头朝着洞口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产生了回音,一直向洞穴深处传去,仿佛是洞穴深处有一个人在和我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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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纷纷下到洞穴里面,一下子从温暖明亮的地上来到阴冷潮湿的地下,让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里也太吓人了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妖怪啊?”小石头看着空旷的洞穴,很是紧张,身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颤颤巍巍地说道。
黎梦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就你这小胆,怎么做的村警啊。”
听到这里,小石头有些不服气,挺直了腰杆说道:“我才不害怕呢,我只是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这一句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小石头嘴上虽然不承认,但牙齿打颤的声音非常响。
两年多的时间,加上雨水浸泡,想在这里寻找一些线索是非常困难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死者的尸骨。
我们放慢了脚步,继续向洞穴深处走去,虽然这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但还是要提防藏在角落里的乌梢蛇、老鼠一类的东西。阴暗潮湿的环境,说不定有什么带毒的虫子。
洞穴里的能见度很低,我们的手电筒散发着微弱的光,大约走了十几米的距离,突然听到一个东西翻滚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影贴着地面向洞穴深处飞速跑去。
“什么东西?!”我惊诧地喊了一声。
“啊!”不知道是被那个黑影吓到了,还是被我突然的声音吓到了,黎梦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叫不要紧,立刻引起了连环反应,小石头也突然大叫一声,身子连连后退,脚下一滑,直接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应该是一只老鼠吧?”许桓扶了扶眼镜,颤声问道。他背靠着洞壁,双腿有些发软。
法医李恭从刑警孙振手里接过手电筒,慢慢向前走去,寻找着老鼠的踪影。
“老鼠跑的很快,追不上的。”民警刘景源淡淡说道。
李恭几乎是蹲在地上向前搜索,听到刘景源的话后,他摇摇头说道:“鼠类在受惊时会发出尖叫声,就像人类受到惊吓时的反应一样,如果真的是一只老鼠的话,刚刚从我们身边经过,被手电筒找到的时候,一定会被吓到尖叫着逃走。然而,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动物的叫声。”
他说得没错,这是一种常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老鼠会是什么呢?”孙振跟在李恭的身后,轻声问道。
“那东西很轻,我刚刚隐约看到那个影子在地上弹了几下,你们刚刚有人踢到了什么东西吗?”李恭边搜索边问道。
我们互相看看对方,谁都没有踢到什么东西,最后,我们一同把目光投向了最后面坐在地上的小石头。
小石头抹了抹眼睛,颤巍巍地说了一声:“我好像踢到了一个小石头……”
“小石头踢到了小石头,哈哈哈!你不会是吓哭了吧?”黎梦看着小石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打趣道。
“恁别笑俺,刚刚恁也叫了!”小石头坐在地上,高声反驳道,一着急家乡话都出来了。
黎梦正要和他辩论,只听前面的李恭突然说了一声:“快过来,这里有一个头骨……”
第十章:人骨拼图
洞穴里面黑漆漆一片,能见度非常低。
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我们的神经高度紧张,越是没发现奇怪的东西就越让我感到危险。这时,法医李恭突然喊了一声:“快过来,这里发现了人骨!”
我们赶紧围了上去,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去,地上是一个头骨。
“从这个颅骨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一个成年人的,看来这里果然就是存放尸体的地方。”法医李恭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麻袋,这是他在村委会找到的。
人的骨骼一共有206块,工程量不小,特别是像指骨一类特别小的骨头,更是难找。大家立刻扩大搜索范围,地毯式地搜索可疑的人骨。
很快,我就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大量堆积的人体骨骼组织,死者应该就是被抛弃在这里的。我们把一块块人骨被收集起来,在李恭对骨骼进行编号之后统一被装进麻袋,但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令我们震惊的事情。
我们一共拾取到了两个颅骨。
这也就意味着,死者有两个人……
两具尸体一共有412块骨头,在李恭的编号之下,我们一共收集到了405块骨头,除去已经发现的一根胫骨,还缺少7块骨头,可是任凭我们如何搜索,都没有找到。
也许剩下的七块骨头已经不在洞穴里了,而是像村委会的那根胫骨一样被狗叼了出去,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狗的肚子。
不过两具人骨的具体情况,还要等我们返回村委会后,由法医将人骨拼接复原。
背着装满人骨的麻袋这件事,就交给小石头了。很显然小石头对这件事非常地抗拒,背着两具尸体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他看了看我们,犹豫了一下,似乎让我们谁背着都不太合适。
他足足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满是抗拒地背起了麻袋。
刚刚走出洞口,我们就碰见了两名进山的村民,他们怔怔地盯着我们,特别是盯着小石头肩上的麻袋,感觉像是把我们当成犯人似的。如果这两名死者真的和村民有关,他们肯定已经想明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案件能继续侦破,村支书许桓立刻转移话题,十分官方地说道:“几位领导,这里就是蛇山里的一处防空洞,这一袋粮食也是当年留在这里的物质,也证明了当年村民们为了躲避日寇的侵扰,来这里避难的历史情况,像这样的防空洞山里面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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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完,我立刻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嗯,我们要铭记历史,警钟长鸣,更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这袋粮食就是历史的见证,我要带回省里,放在省博物馆,这是人民不畏惧侵略者暴行,抗击侵略者的决心!”
大家也听懂了我们对话的含义,纷纷点头附和,拍手称赞。
“几位领导,我再带大家参观一下东安村。”许桓接着说道。
就这样,我们几个自言自语地朝山下走去,身后两个村民一直目送我们离开。
我没有回头看他们,因为我在他们的眼中带着杀气。
我们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返回了村委会,许桓反锁好了门窗,又拉起了窗帘。
这幅画面,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可笑,我们是警察,破案却要像做贼一样。
“从颅骨的大小判断,两个颅骨都成年人的,性别要根据耻骨来判断。”
我们所有人都蹲坐在地上,配合法医李恭将麻袋里的骨头进行人体复原。
两具尸体,工作量并不大,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大家很快就来了兴致,十分有积极性地投入到人骨拼图的游戏中去。
但实际操作比我们想象要难得多,除了颅骨、肋骨、耻骨等大型容易辨认的骨头之外,很多骨头都极其相似,光是手臂的肱骨和小腿的胫骨就让我们辨别了很久。
最有难度的是,两具尸体,我们要根据骨骼粗细、长短、薄厚等细微线索,将相同的骨骼复原到准确的死者身上。而这两具尸体从直观上来看,骨骼大小非常接近,我们只能反复比对来确定哪一块骨头属于哪一个人。
法医李恭是专业的,对于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做人骨拼图还是信手拈来,我也还好,在老搭档任秋石的耳濡目染之下,对解剖学也算是入了门。黎梦是一个女孩子,在观察细微方面有着天生的优势,而且心理学专业的她,对于空间思维方面也是有着不错的能力。
要说真的力不从心,就属许桓、小石头和刘景源三人了,他们除了蹲在我们身边算是加入之外,一点忙也帮不上。
大家一起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两具尸体已经初具人形,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鉴定两具尸体的性别和年龄。
鉴定性别的方式主要依靠骨盆、颅骨和下颌骨,椎骨和胸骨也可以用作辅助鉴定。
其中耻骨的男女性别差异最为明显,男女盆骨因为生长发育,尤其是女性生育的生理需要,发育的最终结果,通常两者之间是有较大的差异。
区别主要体现在耻骨下角上,也就是在双侧耻骨下支相交的角度。男性此处的角度往往在90°左右,相对比较窄,而女性的角度可能在120°左右,相对要宽一些。
李恭经过仔细鉴定,确定两具尸体都为男性。
确定了性别之后,接下来需要鉴定的就是年龄。
判断年龄的方法主要是根据骨骼的韧性、硬度等发育情况进去鉴定,通过牙齿的磨损程度来鉴定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办法。
通常来说,牙齿的磨损程度越高,年龄程度就越大,由于牙齿磨损程度受饮食喜欢的影响很大,所以需要通过人体其他骨骼进行辅助鉴定,误差通常在五岁之间。
经过鉴定,两名死者都为男性,年龄也相仿,应该在三十五岁左右。
“腿麻了……”小石头站起身,一个踉跄地扶着身边的方形折叠桌休息。
他一转头,看见了桌子上的一根胫骨……
第十一章:村民暴怒
人体一共有206块骨头,死者有两人,一共有412块骨头,可我们只在防空洞里收集到了405块骨头。
丢失的七块骨头,多为指骨一类的小型骨头,应该是被狗吃掉或者散落在防空洞角落里没有被发现。
眼下两具骨架都已经拼接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调查死亡原因。
小石头蹲的腿麻,站起来扶着方形桌子休息,他突然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根胫骨,就是最初在狗嘴里发现的那根。
“这个还剩一根骨头呢。”小石头随手拿起那根胫骨,向我们展示着。
这一刻,我们都懵了,因为地上的两具人骨拼图,并不缺少胫骨……
人只有两条腿,不可能有三根胫骨。
这么说来,死者并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我们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慌了神,看着地上的两具人体骨架,又看了看骨架旁边多出来的一根胫骨,陷入了沉思。
沉默许久,我转头看着大家:“大家对多出的这根胫骨怎么看?”
法医李恭首先开口,缓缓说道:“之前我对这跟胫骨仔细鉴定过,从胫骨的粗细来看,应该属于一名男性,年龄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性别和年龄都与这两组骨架的死者相仿。”
“难道防空洞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没有发现?”小石头也参与进来,一起讨论着。
“确实有这种可能,咱们发现骨堆之后并没有再往深处走,也许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村支书许桓开口道。
“咱们要再去一次吗?”黎梦看着我们,问道。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纷纷把目光都投向我,在这里,他们对重案组有着绝对的信任。
现在压力来到了我的身上,眼下还有一具尸体没有被我们发现,防空洞是一定要回去的,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一:防空洞里,除了被小石头踢飞的颅骨之外,两具尸体的骨骼基本都分布在一处,并没有太过于分散,这说明两名死者没有被分尸,而且是在死后被丢弃到防空洞里的,尸骨周围并没有发现麻绳等一类捆绑绳索,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会拼命向洞口爬去,而不是在防空洞深处等死。
第二:这根多出来的胫骨是被一条狗叼出来的,按照常理来说,狗进入防空洞,首先发现的应该是这两具尸体的骨架,狗绝对不会继续向防空洞深处走,舍近求远去叼另一具尸体的胫骨。
这么想来,这根胫骨很有可能是狗从别处叼来的,而不是在这个防空洞。
那个这跟骨头是从哪叼来的呢?其他防空洞?还是在蛇山深处?
正当我想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一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吵闹声。
我走到窗边,挑开窗帘的一角向外面瞥了一眼,我的天,这是要造反吗?
只见足足有三、四十个村民,吵闹着朝村委会走来,其中以男人为主,还夹杂着一些妇女和老人,嘴里还骂骂咧咧。这场面,比我在治安科抓捕打架斗殴的不良青年时还要宏大,幸好他们手里没有拿着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向我们走来,否者凭我们几个还真有招架不住。
“出什么事了?”村支书许桓也上前查看,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大脑嗡地一下,瞬时一片空白,一个文弱书生哪见过这等场面。
“秦组长,这……”他看着我,颤颤巍巍地说着。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慌了。
“村里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我转头问他。
许桓没有说话,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
我定了定神,转身吩咐道:“准备好防暴处突警械,咱们出去看看。”
小石头听完,瞬间激动起来,村委会的两套防暴处突警械在这里都要落灰了,一直没用过。
他飞快地穿好了防刺背心,戴好了防暴头盔,一手拿着防暴钢叉,一手拉下头盔上的面罩,认真严肃地看着我们:“报告!准备完毕!”
民警刘景源戴上了另一个勤务头盔,拿着一个防爆盾牌,坚定地看着我。
“李法医、孙警官,你们留在屋子里,其他人跟我出去看看情况。”我说完,看了看黎梦,见她脚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我轻声说道:“小梦,你也留在屋子里。”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说话间,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变得很大,大家马上就要闯进村委会的大院了。我带着许桓,和两个手持防暴处突警械的警察,站在院子里。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搞清楚村民此行的目的。
村民们纷纷闯了进来,好在村委会的院子足够大,能容的下这些怒气冲冲的村民们。他们的情绪很是激动,口中骂骂咧咧,很是难听。
但我从他们吵闹的话语中隐约可以听出个大概,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除了说派出所和政府不作为,还和我们刚刚进入蛇山防空洞一事有关。
其中还有几个人偷偷地向村委会屋子里眺望,不过有窗帘挡着,他们并看不见屋子里地面上的两具人骨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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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几句!”许桓朝院子里的群众高声喊道,同时不断用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吵了。
可大家根本不理会,他们从来就没有瞧得起这个大学生村支书,并不是他们瞧不起大学生,而是打心眼里仇视外乡人,加上这个大学生文弱的样子,认为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是个废物。
群众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局面有些控制不住,躲在我身后的小石头和刘景源紧紧握着防暴处突警械,只等我一声令下,就可以冲上去。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拿着警械,不是应该站在我们前面,保护我们吗?
看来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件,以后要多多培训。
眼见村民们把自己的话当成了放屁,许桓气的青筋骤起,满脸通红,心里憋着一股火。
他酝酿了好一阵,突然开口喊道:“他妈的,都把嘴给老子闭上!没完了是吗?!”
第十二章:立信,立威
许桓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村民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甚至连一个不满的都没有。
这是许桓人生中第一次说脏话,说完自己脸都红了。但恰恰是这句脏话,无形中拉近了自己与村民的距离。
常言道,入乡随俗,文明说话没人听,反倒是脏话谩骂更有效果。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荒唐,不过确实是这样一种现象。
《亮剑》中李云龙曾经和赵刚诡辩过:“你跟俺老李搭档,你得学会喝酒,还要学会骂人,为什么呢?你是秀才,秀才就是知识分子,我呢,我是农民,农民就是工农吧。这可是你说的,知识分子和工农相结合。”
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满口脏话的许桓,才能被东安村的村民们当成“自己人”。
许桓见村民们安静下来了,又说道:“大家不要激动,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说。我们能办的,肯定给你们办,我们办不了的,会向上级请示,一定也能给你们办了!”
许桓刚刚说完,村民中就有一个高声辩驳道:“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村子里那么多事,哪件事你们给我们办了?”
接着,又有一个村民高声喊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少拿这些屁话来糊弄我们,我们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我们不傻!你们说的向上级请示,都是骗人的!”
一个村民开口说完,就有一群村民附和。
“说的就是!这几年,你们哪件事办明白了?修水库?把大半个村子都淹了!”
“没错,我家受灾最严重!谁管我们了?!”
“村子里的牛被偷了你们不管,还帮我们联系收牛的,说!你们是不是吃回扣了?!”
“你们吃老百姓的血汗钱,你们不得好死!你们都要下地狱!”
随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言论,情绪又被调动起来了,不少人口里骂着脏话,问候了我们十八代祖宗。
在这种不能心平气和讨论的场合,嗓门大就是唯一真理,谁的声音高谁就是对的。
许桓抬高了声音,大喊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那些贪污的人员已经受到了法律的严惩!政府也十分看重咱们东安村,这次,由省政府机关的领导们组成调查小组,专门来调查东安村的情况!”
公安机关是国家的政府机关,重案组由公安部领导,公安厅管辖,说是省政府机关也没有错。
现在,许桓把话题抛给了我,我便微微上前一步,和村民们沟通起来。
“乡亲们!我是调查小组的秦组长,我这次来,就是想从根本上解决咱们东安村的事情,我知道前几任镇政府领导,做了很多损害乡亲们利益的事情,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我们来了!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大家可以直接和我们提,也可以和村支书提,还可以通过匿名,把自己的需求写在纸上,投到村委会的信访箱里!所有事情,只要我们一经查实,会马上落实!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平!请大家再相信我们一次!”
这是个时候,我的耳边已经响起了某个鬼畜:“县长来了,青天就有了!”
接下来,人群里扰攘了一会,对我的话持着怀疑态度,毕竟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铁打的政府流水的官员,我们说完之后走了,根本无法落实。不过好在也有不少的村民表示愿意再相信我们一次,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这也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立信。
不止立信,还要立威。
我清了清嗓子,十分严肃地说道:“法律,是维护秩序的基础!你们的需求,也要用法律来为你们落实!同样,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犯法律!大家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触犯了法律,我们也一定会依法严惩!”
这句话说完,人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种安静是突然性的,静得吓人。
许桓又简单重复了一下我的话,核心就是立信和立威,之后,村民们没有在说话,全部离开了。
表面上来看,我们暂时解决了村民与政府之间的矛盾,也给出了解决办法。但在这种看似和谐的表面之下,一定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召集了这么多人,而且他们对于我们进入了蛇山防空洞的事情只字未提,要知道,他们刚来的时候,私下讨论的正是这件事。
看着村民们离开之后,许桓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和我说道:“希望能从我们开始,改变东安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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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并没有许桓的那种放松的感觉,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对他说道:“不要忘了,屋子里还有两具尸体呢,东安村的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很困难。村子里的人是亲戚连着亲戚,大家都是一条心,拧成一股绳,从他们在村口布置陷阱设置路障的事情来看,就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如果真的是村民们集体作案,这件事又该如何收场呢?法律得不到落实,一切都是空谈。法不责众,是从来不可能发生的。”
我摇摇头,转身进屋,眼下劝走了村民,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两具尸体的死亡原因。
法医李恭对两具尸体进行专业的尸检,判断性别和年龄容易,想要从两具白骨化的尸体上寻找死亡原因,是非常困难的。两具尸体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完全消失,意味着所有体表损失全部被抹除。换句话说,只要伤不到骨头,根本无法判断致死原因,致死工具也无从得知。
除此之外,调查死者的身份也是重中之重,白骨化的尸体让所有的外貌特征都消失了,个人身份识别难度很大。
李恭是市公安的专业法医,从事法医行业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他立刻对尸骨进行仔细的尸检。
他首先拿起一颗颅骨,在颅骨的后脑处看见了一处凹陷……
第十三章:白骨化
两具尸体都已经完全呈现白骨化,这让我们对其死因和致伤工具的判断变得极其困难,即使发现了致命伤也无法判断是否为绝对致命伤。
两具尸骨皆为男性,一具尸骨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另一具尸骨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
我们把较矮的尸骨编为一号,较高的尸骨编为二号,由法医逐具进行尸检。
法医李恭从一号尸骨开始尸检,他首先捧起颅骨,仔细观察。李恭没有带法医助理,刑警孙振充当了这一角色,站在李恭身边仔细记录。
一号尸骨的颅骨表面光滑圆润,在后脑位置有一处凹陷性骨折。一般来说,这种打击,足以造成颅脑损伤导致死亡,已经是一处致命损伤了,但因为无法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不能作为绝对致命伤。
根据凹陷处的形状痕迹推测,致伤工具是一根长条形木棍,木棍的直径很粗,不小于成年男性的拳头。
李恭放下颅骨,继续向下,寻找其他的可疑骨质损伤。很快,他在死者的左胫骨上发现了一处骨裂,是很明显的直接暴力损伤。
“一号死者,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身上有两处损伤,根据尸检初步推断,死因为颅脑损伤,致伤工具为长条棍类工具。”李恭说完,孙振把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李恭站起身,又走到了二号尸骨身前,他同样首先捧起颅骨,仔细查看。
“二号尸骨顶部位置,有一个直径约为六厘米的圆形孔洞,创口处有规则的棱角分布,致伤工具应该是锤类工具。”李恭说完,把手指伸进孔洞,用指肚沿着孔洞边缘轻轻摸索,心中暗暗记下孔洞的棱角。
摸索一周后,李恭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致伤工具为一把八角锤,”
二号尸骨相对于一号尸骨而言并不完整,因为其右手缺失了七块指骨。结合两具尸骨的颅骨致命伤来判断,皆为他杀,生前受到过严重的暴力侵害。
而且二号尸骨的右手指骨缺失应该也是因为死前受到的暴力侵害,很有可能是被人砍断了手指。否则就算大家在防空洞收集尸骨时有所遗漏,也不可能遗漏的全部都是右手指骨,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二号死者,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右手指骨缺失,分别为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的远节和中节,还有小拇指的远节,共计指骨七节。死因为颅脑损伤,致伤工具为八角锤。”李恭边说边示意孙振记录。
两具尸骨的致命伤都在颅骨,但致伤工具不同,凶手不可能同时使用两把工具进行行凶,这说明凶手至少有两名。从颅骨损伤创面来看,两名凶手都为强壮的成年男性。
除此之外,两名死者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骨折线走向。可以看出凶手对死者进行伤害的时候,都是站在死者身后,而且是由上至下进行颅骨打击。两名死者被伤害时,应该是蹲跪姿势,或者是趴在地上。
如果死者是站立被杀害的,在倒地时颅骨撞击地面,在创口的反方向会形成一处冲击伤,可是李恭在两个颅骨上都没有发现这种创伤痕迹。
目前已经得知了两名死者的死亡原因和致伤工具,基本身份信息也了解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定死者身份。
法医李恭将两具尸骨各自打包装好,准备带回市公安局法医科进行进一步尸检,通过骨质和骨头上残留的微小风干肌肉组织,来检查死者有没有中毒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死因。
刑警孙振在第一次调查失踪人口的时候,并没有在东安县以及七个村子里发现人口失踪报案,可以初步断定两名死者都不是东安县人。孙振需要做的,就是扩大搜索范围,在全市乃至全省的范围内调查失踪人口。
只是两年前的人口失踪,调查起来比较困难。
吃过午饭之后,李恭和孙振返回市公安局,继续本案的侦破工作。临走前,孙振把用于勘查现场的工具留下,以便我们后续使用。
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寻找未知的三号尸骨,以及返回防空洞,去勘查那里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如此大的颅脑损伤,在防空洞里一定会留下喷溅血迹。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我们在防空洞里发现尸骨的时候,并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服装的残留组织,两名死者可能是在被害之后被扒光了衣服抛尸在防空洞的。
这么说来,死者是在东安村被杀害的,而且凶手至少在两人以上,凶手一定就是东安村的村民。一号尸骨胫骨有骨裂的痕迹,二号尸骨右手指骨缺失,这说明两人在死前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暴力侵害。
村民在自家村子里殴打两名外乡人,最后将其残忍杀害,扒光衣物抛尸在防空洞里。这种行为一定会被同村的村民发现,而村民却对这种残害外乡人的举动无动于衷,这说明很有可能是集体作案。
这两名外乡人为什么会来到东安村?他们又是如何招惹到了东安村村民,引来杀身之祸的?
根据尸检结果来看,一号尸骨的凶器是一根长条木棍,这种木棍在乡村非常常见,可能是任意村民家的任意一把农具,锄头、镐头、铁锹等都有可能。
眼下案情的唯一突破点,就在二号尸骨的凶器八角锤身上,毕竟八角锤不是每家都有的。八角锤的直径为六厘米,这就让我们有了很直接的目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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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侦破工作,我们五人兵分两路。
由村支书许桓带着小石头和刘景源,借着政府领导视察小组下乡的契机,挨家挨户地走访调查,询问大家有什么需求,对村委会以及政府有什么建议,实则暗中调查谁家有直径为六厘米的八角锤。
我和黎梦则返回蛇山,继续寻找三号尸骨……
第十四章:防空洞遇袭
东安村一共出现三具尸骨,皆呈现完全白骨化,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在两年以上。
目前在东安村后面的蛇山防空洞里已经找到了两具尸骨,还有一具尚未找到。
一号和二号尸骨的致伤工具分别为一根长条圆形木棍和一把八角锤,凶手至少有两名以上。保守估计,大半个东安村的村民都参与了作案,这是一次真正的集体作案。
死者为外乡人,市公安局正在积极调查死者身份,扩大搜索时间和地区范围,同时将颅骨作颅像重合和面貌复原,法医科也对两具尸骨进行了进一步的尸检,提取DNA辅助确定死者身份。
现在最为关键的就是还没有找到的第三具尸骨,从胫骨来判断,死者应该在五十岁至六十岁之间,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由于只发现了一根胫骨,所以年龄和身高推断并不精确。
我让村支书许桓带着村警小石头和民警刘景源去挨家挨户地调查情况,暗中调查谁家有直径为六厘米的八角锤。许桓在东安村做了一年多村支书,虽然对村子里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但真正走进村民家和村民交谈还是第一次。
有了在村委会的破口大骂,村民们倒是慢慢认可了这个村支书,希望他的调查一切顺利吧。
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我准备再次返回发现尸骨的防空洞调查一下。
上次我们在洞口不远处发现了两具尸骨后就立刻返回了,不过在我简单的观察下,防空洞里面应该还有很大的空间。
黎梦脚踝的伤还没有痊愈,这次去防空洞本不想带着她,但把她一个人留在村委会怕有危险,经过她的同意之后,我们再次前往了蛇山。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上次离开防空洞时遇到的了两名村民,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们在调查防空洞中尸骨的这件事了,如果这起杀人事件的是村民集体作案,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们。所以我们要趁着他们没有行动之间,赶紧收集线索。
农村和城市不同,天黑之后并没有路灯,我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返回。
本以为之前去过一次,这次很容易就能找到,可在这蛇山密林中寻找一个防空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沿着山脚绕了好久,才找到我们记忆中的路。
这次我们带了强力手电筒,还有一部分绳索,以便于应付在防空洞中出现的突发情况,真要是在这个没有信号的防空洞里迷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再次进入防空洞,我们来到了发现两具尸骨的地方,用手电筒往里面照,里面果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越往里面走越宽敞,也越来越黑,洞口的阳光根本无法照射到这里,我们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强力光束,在这里却犹如腐草之荧光,丝毫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是一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很重的霉味,雨季灌入这里的积水,在防空洞深处形成了一条暗河。不过这暗河是一潭死水,恶臭无比。
“这里好大啊。”黎梦拿着手电像四周的洞壁照去。
“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墓室一样。”我点点头,说了一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提到死人难免会让人感到阴风阵阵,脊背发麻。也许是在这里发现尸骨的原因,我总觉得这里异常的阴森恐怖,感到十分的晦气。
没想到黎梦听我说完,点点头,也这么认为:“咱们确实像两个盗墓贼。”
“你说这里会不会突然有大粽子跳出来?”我阴阳怪气地对黎梦说道。
我说的粽子是盗墓者的黑话,是指僵尸、恶鬼一类不干净的东西。同类型的黑话还有指代保存完整尸体的“粽子”、白骨化尸体的“干粽子”、陪葬品很多的“肉粽子”。
黎梦很显然没有听懂我说的什么意思,怔怔地看着我,十分不解地问道:“什么粽子?”
“就是僵尸啊。”我没好气地说道。
这种恐怖梗不能解释,一旦解释就会显得特别无趣。
“神经病。”黎梦十分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见他这副表情,我一撇嘴,扶着她继续向防空洞深处走去。
这里确实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村民们当年是不可能用简单的工具挖掘这么深的山洞,看来这里确实被人防工程改进过。
我们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还是不宜走得太远,一旦遇到乌梢蛇或者一些有毒的生物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防空洞里通风不好,缺氧同样很危险。
正当我们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气味,感觉好像是烧烤的烟味。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我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黎梦还以为我在和她打趣,正要张口,忽然眉头一皱,缓缓说道:“确实有一种怪味,好像是一股烟味。”
不管这是什么味道,我们都不能继续留在防空洞里了,必须立刻原路返回。
可我们越往洞口的方向走,味道越大,眼前甚至慢慢出现了白烟。
这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洞口烧火,想用烟把我们熏死!
这简直就是蓄意谋杀!同时,也更加证明了村民们在两年前杀害两名外乡人的犯罪事实。他们为了不东窗事发,竟然还要继续杀人!
“这下怎么办?”黎梦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地问我。
现在已经顾不上寻找尸骨的事情了,眼下的唯一任务就是活下去,烟雾迟早会充满整个防空洞,到时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洞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们不可能顶着烟雾走到洞口,就算我们用这里沉积的雨水浸湿衣物捂住口鼻,也会被洞口的火焰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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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真的起了杀心,洞口的情况只会更加危险,就算我们冲了出去,也会遇到守在洞口的罪犯。
也许,他们正拿着木棍和八角锤,等着我们探头呢……
第十五章:劫后余生
我和黎梦再次进入防空洞调查情况,返回的时候洞里突然出现了大量浓烟。
有人在洞口纵火想把我们熏死!
浓烟致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在一氧化碳浓度达1.3%的空气中,人吸上两三口气就会失去知觉,呼吸10分钟就会导致死亡,农用柴火燃烧的一氧化碳含量只会更高。
眼下洞口是出不去了,我们只能继续向防空洞深处走去,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人防工程修建的施工队身上,他们绝对会在这里修建一条逃生通道。
我把黎梦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架起她快速地朝防空洞深处跑去。
这不是演习,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防空洞里面很大,足足有三米多高,烟雾大多滞留在洞顶,暂时还对我们构不成危险,但烟雾迟早会充满整个防空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一路奔跑,眼前是一潭恶臭无比的死水,里面一定有很多细菌,还可能有毒。即便如此,这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真要是找不到出口,我们只能依靠这一潭死水求生。
人防工程一定会修建逃生通道,这是我最后的信念。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我拉着黎梦跳下暗河,准备蹚水到河对岸去继续寻找出口。河水不深,刚能没过膝盖。只是这河水冰冷无比,没走几步就感觉脚趾发麻,浑身冻得发抖。
“哎呦!”
黎梦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失衡向前扑去,重重摔在了水里。
由于我在拉着她,也好不到哪去,被她这么一带,直接一个踉跄,也跪进了水里。
溅起的水花直接飞进了嘴里,一股恶臭刺激着我的味蕾,引起阵阵反胃。
这味道也太臭了吧,比任秋石身上的尸臭还要臭!
我揉了揉膝盖,重新站起身,抓住黎梦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可她却没有借力站起,而是迟疑了一下,伸手在恶臭无比的水里摸索着什么。
没一会,只见她站起身,手里多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用手电筒照去,是一个颅骨!
难道是就是第三具尸骨?
还是这里有更多的受害者?
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害怕,黎梦一把将颅骨搂在怀里,我们继续向河对岸走去。
我们的衣服都被河水打湿了,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这些都不重要,眼下逃命最要紧。
我们一路向前,没走多远,再往前却走不通了,一个铁栅栏挡在我们面前,栅栏上挂着一把家用的锁头。
我用脑袋伸进栅栏试了试,没有办法通过。我又看了看锁头,虽然锈蚀严重,但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也是无法打开的。
“怎么办?”黎梦有些慌张。
这一刻,我也慌了,对着铁栅栏猛踢几脚,铁栅栏只是微微抖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
前有栅栏拦路,后有滚滚浓烟。
我突然看见了手里的强力手电筒。
“老哥,给点力啊!”我心中高喊了一句,同时举起手中的手电筒,用尾端对着生锈的铁锁猛砸。
砸了大约二十几下,随着铁锁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两半,我又看见了生的希望。
飞快地打开铁栅栏,继续向深处跑去。
一路上没有看见岔路,我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缕微弱的亮光,有光的地方就有出口!
我和黎梦对视了一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朝着光亮飞奔过去。
我已经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朝着出口飞奔,又是如何跑出防空洞的了。只知道我们又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体验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们进入防空洞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残月高悬,满天繁星。
这种景象,只有在青山绿水的乡村才能看见。
庆幸大难不死之余,我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我们还在蛇山,但已经完全来到了蛇山的另一侧,这个防空洞用一个比较偏的角度,贯穿了蛇山。
“呼——我们还活着……”
黎梦怀里抱着一个颅骨,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在高度紧张过后,迎来了如释重负的放松,会让人在一瞬间失去体力,生理和心理都会出现无力感。
可现在并不是慨叹和休息的时候,我们应该立刻绕过蛇山,返回防空洞的入口调查,收集想放火熏死我们那个凶手留下的证据。既然他想谋杀我们,就说明他一定与防空洞里的两具尸骨有关,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杀人凶手。
但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况且我们现在全身都湿透了,黎梦还有腿伤,特别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颅骨,无论从哪方面考量,现在都不是与凶手正面交锋是时候。
思前想后,我决定先返回村委会,明天多带几个人再来调查。
防空洞的这个出口我们并没有来过,具体回村的路线也不清楚,我们只能朝着村子的方向前进,用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翻过蛇山一路返回。
返回村委会的路上,晚风送来丝丝凉意,我倒是还好,只湿透了大半个身子,可黎梦刚刚是整个人全部跌进了水中,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她的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湿透的衣服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她不由地身子蜷缩,互抱双臂,但还是免不了在风中微微颤抖。
现在如果我有一件外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她披上,可是我也只有一件单衣,就算有的话,刚刚在防空洞里也一定湿透了。
在朦胧的月色下,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她高挑的躯体上,使那婀娜的少女身材尽显在我的面前。如果此时她的怀里没有抱着一颗颅骨,这将会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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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欣赏,眼下的处境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我们必须加快脚步,尽早返回村委会。
我直接把胳膊伸进她的腋窝,用力架起她向前行走。
第十六章:三号尸骨
夏末秋初,晚风送来阵阵寒意,黎梦湿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冷的原因,黎梦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她紧紧咬着牙关,想必是脚踝处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刚刚又被冷水浸泡,有些发疼。
那是一潭死水,本是雨水堆积,但是长期受不到阳光照射,渐渐形成了一条不流动的暗河。水质又脏又臭,微生物和细菌一定很多,而且水下还有一具尸体,水质很可能有毒。
“来,我背你走吧。”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不用。”黎梦摇摇头,身体的寒冷和脚踝的疼痛让她紧紧咬着牙,多一个字都没有力气说。
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惹人心疼。
“别逞强了,回去的路都是山路,不好走。”我认真地说道。
黎梦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清楚纵火犯的情况,他既然决心杀人,一定会进防空洞寻找我们的尸体,现在可能还在山上。这里又有乌梢蛇出没,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返回村委会。”
这次,我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绕到她身前,微微弯腰,把她的两个胳膊搭在肩膀上。
黎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趴在了我的背上。
我们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变成了摆设,如此近的距离,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她柔软的躯体。
如果能把她身上的恶臭味换成淡淡的香水味,将是完美。
话说防空洞里的水不会真的有毒吧,我刚刚摔倒的时候好像还喝了一小口。我低头看着黎梦垂在我身前的胳膊,还有她手里的那个颅骨,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我不会也变成这模样吧……
不管我会不会中毒,相信从这次之后,我再也不会嫌弃任秋石身上的尸臭味了。
我们走的是半山腰,很快就翻过了蛇山,看见了下山的路。
上山的路还好,下山的路是真的难走,而且我的鞋都已经湿透了,十分湿滑,每走几步就一个踉跄,我需要格外小心。
黎梦下意识搂紧了我的脖子,身子贴得我更紧了。
过了一会,她又慢慢地用手肘轻轻撑起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和我贴得太近。
她的动作十分缓慢,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没有理会,继续向山下走去。
“要不……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她红着脸说了一句。
“没事,你又不重,就算你很重,我也不会说。”我讪讪笑着,打趣道。
“你说谁重呢!”
黎梦对着我的后脖颈一通猛掐。
我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和我打情骂俏而已,谁想到这个疯婆子真的下死手啊!为了能安全地返回村委会,不惊动同在蛇山的纵火凶手,我咬着牙,忍着痛,加快了脚步,向山下走去。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故意一个踉跄,让她重心不稳,也就没有办法再掐我了。
重新走进村子,村子里家家都亮着灯,但街道上已经不见行人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一路朝村委会飞奔过去。
此时的村委会里一片死寂,许桓和刘景源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天已经黑透了,还是联系不上我们。
“咚!”
我重重拉开房门,直接跑进了屋子把黎梦放在椅子上。
这一声巨响,把许桓吓了一跳,还以为村民又来闹事了,急忙冲出房间,直到她看见了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去哪了?可急死我们了,电话也打不通!”许桓有些抱怨地说道。
“还接什么啊?!手机早就进水了!我们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我活动了一下腰杆,愤愤地说道。
许桓也愣住了,听我说完这才注意到我们湿透的衣服。
我从黎梦手中接过那颗颅骨,转身递给刘景源,严肃地说道:“你拿着这个,立刻开车送到法医李恭手里,让他进行尸检。你就说我们在防空洞找到了三号尸骨,不过情况紧急,只带回了一个颅骨,剩下的改天再去取。”
刘景源虽然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但还是立刻带着颅骨,跑出了屋子。
“许桓,给我烧点热水,我要处理伤口。”我立刻吩咐说道。
许桓木讷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转身烧水去了。
乡村不比城市,没有卫浴,洗澡是洗不成了,只求能给我们一身换洗的衣服,毕竟实在太臭了,我可不想闻着恶臭入睡,这样做梦都会梦见粪坑。
我蹲下身子,轻轻托起黎梦受伤的脚踝,慢慢解开鞋带,又脱去鞋子和袜子。
她的脚小巧、匀称,也许是她从不穿高跟鞋的原因,她的脚很软,肤色要比其他地方更白一些。
她的腿抖了一下,我抬起头看向她,她抿着嘴,把脸扭向一旁,回避着我的目光。
看着她略带娇羞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毕竟我的心理没有那么变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脚上,只是对美的一种欣赏。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把她的脚跟架在我的膝盖上,伸手去挽她的裤腿,露出已经湿透且沾满污垢的纱布。一圈圈解开纱布,乌梢蛇咬过的两个牙印处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但经过今天被污水浸泡,牙印周围有些红肿,出现了感染情况。
没一会,许桓拎来了一个热水壶,还有一个盆和一条毛巾。
“够吗?不够我再去烧。”许桓看着黎梦脚踝处的伤口,沉声问道。
“再去烧几壶吧,另外,拿两套干净的衣服。”我吩咐道,他的体型和我相仿,一个大学生来到村子里,习惯了干净的他一定会带很多备用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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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桓点点头,转身进屋了。很快,他就捧着两套衣服向我们走来:“不知道大小合适不合适,你们先换上吧,小心着凉。”
他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转身又去烧水了。
我把热水倒进盆里,又添加了一些凉水调试水温。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有些害羞地说道:“我……我自己洗吧……”
第十七章:真凶现身
直到我背着黎梦走进村委会的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地放下心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委会房间,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就像是一个刚刚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士兵,战争结束后活着回到了后方根据地休养,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经历过是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黎梦脚踝处的伤口已经有了感染的迹象,那滩污水里常年泡着尸体,说不定还有尸毒,我让许桓烧了一壶开水,准备帮她清理伤口。
调试好水温之后,我把毛巾丢到水里浸湿。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有些害羞地说道:“我……我自己洗吧……”
看着她有些娇羞的模样,还有我半蹲在她身前的姿势,像极了老夫老妻之间相濡以沫地互相照顾。
眼看着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我急忙打趣道:“你不会以为我要给你洗脚吧?我只是要给你处理伤口而已。”
听我说完,黎梦的脸更红了。
我用尴尬缓解暧昧,她用怒气缓解尴尬。
她怒视着我,急忙辩解道:“我说的就是要自己处理伤口!”
她说完,闹情绪地缩回脚,突然的动作让她的伤口发出一阵钻心刺痛,控制不住地“嘶”了一声。
“别动。”我严厉地训斥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脚跟,用浸湿的毛巾轻轻清洗脚踝处的伤口。
没一会,许桓把相关的药品和纱布都送了过来。同时,他又提过来一个医药箱,里面各种常备的药品都有,我从里面拿出消炎药和感冒药递给她,严厉地说道:“睡觉前把药吃了,晚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她的眼神不再躲闪,默默从我手中接过两盒药,喃喃了一句:“知道了。”
重新给她包扎好伤口之后,我拿起椅子上的一套衣服递给她:“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会着凉的。”
这一刻,我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而她也像一个小妹妹一样看着我,接过衣服,红着脸,低着头,转身进屋去了。
听房间里传来锁门的声音之后,我也拿起另一套衣物,走进了我的屋子。
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后,感觉舒服多了,趁着时间还早,我要问一下许桓今天出去挨家挨户走访调查有没有什么成果。
“小石头呢?”我和黎梦刚刚坐好,突然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个人。
许桓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我见你们一直不回来,就派小石头去蛇山找你们了。”
小石头的人身安全倒是不用担心,就算村民再十恶不赦,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小石头怎么样,更何况他穿着警服,佩戴单身警械。小石头那么机灵,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脱险跑回来。
许桓和我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他今天带着小石头和刘景源挨家挨户走访调查,走了小半个村子,剩下的明天一天也能调查完。
村民们家家都用务农工具,长条木棍到处可见,许桓用村子里建设治安岗亭作为借口,挨家挨户询问家里有没有适合用于装修的铁锤。一天时间,他查到了三家有符合致伤工具标准的八角锤。
我也和他讲了一下我们刚刚在蛇山防空洞里遭遇的事情,听得他冒了一身的冷汗,口中不停地念叨“苍天保佑”。
没一会,小石头也回到了村委会。
交换了一些各自掌握的线索之后,小石头和我们讲起了他去蛇山找我们时发生的事情——我到蛇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正要上山,就看见两个人从山上下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让他们多管闲事,烧死他们!”
“吴哥,他们好像是警察。”
“管他们是不是警察,到地府给阎王爷当警察去吧!”
“杀了警察可不是小事,万一查出来,是要枪毙的……”
我听到他们说杀警察,当时就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秦哥和黎姐,我当时都吓坏了,又不敢惊动他们,就直接趴进了路边的水渠,寻思等他们过去,我再上山找人。
接着,我又听到他们说:
“你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杀过人,这群该死的外乡人,敢来村子里作孽,是他们罪有应得!”
“你别这么说,我可没杀过人,我就是……就是跟着大家踢了两脚……”
“狗剩子,你他娘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村现在所有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个时候你丫想洗干净跳出去?!”
“我……我没有……”
“一旦出了人命,哪怕你只是朝他吐了口唾沫,你都是从犯,你丫不会真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吧?!”
“可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是他们罪有应得,现在……现在咱们是杀警察……”
“放他娘的屁,他们又没穿制服,谁知道他们是警察?再说了,他们不是从后门跑了吗?丫的,他们真是命大。而且我发现他们已经开始调查当年的事情了,那天我亲眼看见他们进了防空洞,还背出来个麻袋。”
“我怕他们会调查,找到咱们怎么办……”
“你怕个屁,看你那熊样,你再看看你大哥,用锤子把人脑袋敲了个窟窿都没害怕。再说了,他们怎么找咱们?大家都是帮咱们的,谁能帮两个外乡人?”
“可是……”
“你丫就是个窝囊废,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回去谁都不许说,听见了没?只要你不说,他们就查不到咱们。”
“哦。”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我才从水渠里爬出来,听他们说警察没死,跑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急忙回来报信了。
小石头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看来确实是两名村民在防空洞洞口放火想熏死我们,而且小石头听见了两人的名字,一人叫吴哥,一人叫狗剩子。甚至还提到了狗剩子的大哥,听他们的描述,狗剩子的大哥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用八角锤行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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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清他们的脸了吗?能准确说出他们的名字吗?”我十分激动地问他。
第十八章:两起凶杀案
小石头去蛇山找我们,在山脚下阴差阳错地撞见了两个村民,而两人正是在防空洞洞口放火准备烧死我们的人!
小石头趴在路边的水渠里,由于天黑没有被发现。他听到了两名村民的对话,其中的信息量十分巨大,并直指当年的凶杀案。
两名村民一人叫吴哥,一人叫狗剩子,对话里还提到了狗剩子的大哥当年用八角锤把人的脑袋砸了个窟窿。
我立刻询问小石头认不认识两人,知不知道他们的全名。
小石头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我这几年在村子里巡逻,对村民们都很了解,那个叫吴哥的人,大名叫吴春山,三十五、六岁吧,年轻的时候是个混社会的,村里有名的小混混,为人挺仗义,村子里有什么事都管。那个狗剩子大名叫邓斌,二十来岁,人不错,挺老实的,胆子特小,高中辍学了,现在在家里跟着爹妈种地。他有两个哥哥,大哥叫邓文,二哥叫邓武。”
看来当年村民们确实残害了两名外乡人,狗剩子说当时只是跟着踢了两脚,说明当时应该有很多人参与了案件。
就算是集体作案,也要分主犯和从犯,眼下吴春山和邓文有重大作案嫌疑!
锁定嫌疑人后,接下来就是收集关键证据,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
“小石头,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等案件破了之后,我亲自给你申请破格转正!”我十分激动地对他说道。
听我说完,许桓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他看着小石头,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小石头,还不快谢谢你秦哥!”
小石头揉了揉脑袋,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木讷地向我道谢后,又开口问道:“秦哥,啥叫转正?”
听到他这个问题,我们都笑出声来。
许桓笑着解释道:“转正之后,你就不再是村警辅警了,你就是光荣的人民警察了!”
小石头还是没听明白,他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我现在不就是人民警察吗?”
我们都面带笑意地看着这个淳朴的少年,没有再解释。许桓更是高兴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总之是好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嘿嘿嘿。”小石头傻笑几声,虽然他还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他,总之是好事就行。
为了防止吴春山再起杀心,我反复检查了村委会所有的门窗,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放心睡觉。今天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梦里都在拉着黎梦奔跑,身后是一只巨大的山魈,四肢并用,用极快的速度向我们跑来,这是经历了生死之后的梦魇。
眼下案情虽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但防空洞里还有一具三号尸骨,和这根胫骨是否属于同一具尸体还不能得知,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村民集体残害外乡人。
到目前为止,还有诸多的谜团没有被解开。
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太阳升得老高。我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全身都觉得特别乏累。
窗外,黎梦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她把我们两人散发着恶臭的衣服彻底清洗了一下,看样子她休息的也不错。
看了看手机,已经能开机了,上面的时钟显示在十点,加入重案组以来,已经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要是每天都能这样,我宁愿老大天天给我安排“放假”任务。
打开房门,许桓已经把午饭做好了,小石头照常去村子里巡逻,还没有回来。
我和黎梦打了个招呼,她正在晾我的衣服,回头瞄了一眼之后,端着盆低着头从我身边快速走过去。
不就是帮我洗了一下衣服嘛,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可不是那种帮我洗一次衣服就能把我拿下的男人哦!
不过话说回来,黎梦穿着许桓有些宽大的衬衫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
午饭还算丰盛,农家小炒,四菜一汤,食材特别的新鲜,把午饭当早饭,我也终于体验了一下当代年轻人的生活。
吃过饭后,许桓正要带着小石头继续去挨家挨户调查情况,市公安局法医李恭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秦组长,我昨晚收到刘景源送来的颅骨之后连夜进行的尸检,和之前的胫骨进行DNA比对,颅骨确实为三号尸骨。只是我并没有在颅骨上发现与一号尸骨和二号尸骨相同的颅脑损伤痕迹。”
说完,李恭又告诉我了一个重大发现:“我在三号尸骨的那根胫骨上提取到了微量的风干肌肉组织,经过化验之后,我在上面发现了毒素,尸体已经呈现了白骨化,但是依然能化验出毒素,可见毒素的含量不低,三号尸骨很有可能是被毒杀的!可一号、二号尸骨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听到这里,我陷入了沉思,难道三号尸骨与一号、二号并不是在同一起案件中被害的?东安村村民还毒杀过一个外乡人?
两起案件,三名死者,东安村到底犯过多少起杀人案件,是否还有我们没有发现尸骨的凶杀案件?!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若不是一条狗叼出了一根骨头,这些受害者将永远不会沉冤得雪,东安村村民的罪行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仔细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这样看来,返回防空洞打捞三号尸骨就变的尤为重要,这关系到另一起凶杀案能否侦破。
“秦组长,稍等一下,孙警官要跟你通话。”
李恭说完,又把电话交给了刑警孙振。
“秦组长,我已经让技侦科的同事对两具尸骨进行了颅像重合和面貌复原,并根据提取到的DNA进行失踪人口调查。只是这两具尸骨没有准确的死亡时间,只有一个粗略的两年之前,两名外乡人也没有籍贯,这样的失踪人口调查很是困难,我只能在全国范围内和无数起人口失踪报案进行逐个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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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杀人骗保
一个村子,两起凶杀案,三具尸骨。
一起毒杀,一起暴力致死。
三名尸骨白骨化极其严重,死者身份确认非常困难。
我们已经锁定了暴力致死案件的主要嫌疑人,仍缺少死者身份、作案工具、杀人动机等关键线索。
证据链无法闭合,就不能结案。
这时,孙振在电话里给我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
“我将东安县的失踪人口时间搜寻范围扩大,果然发现了一起东安村的人口失踪报案,接警部门是东安县派出所。”
他的一句话,让我看到了希望,这给我们确定死者身份带来了极大帮助。
“这是一起三年零十个月之前的人口失踪案,失踪人是村子里的一个男人,名字叫吴寒柏,今年六十七岁。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发现了他曾经购买了一份意外保险。”
根据三号尸骨的年龄及身高推断,这个叫吴寒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三号尸骨,只要找到吴寒柏的子女进行DNA鉴定就可以确定身份。
意外保险、失踪……
如果他是被毒杀的话,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杀人骗保案件……
2011年,夏县集市上发生了一起命案,起初怀疑为交通事故死亡,可后来通过现场和死者身体观察,不满足交通事故的死亡方式。警方介入后,死者哥哥不同意尸检,要求立即火化。经过警方调查,这是一起投毒杀人骗保案件,而且死者的兄嫂二人,几年前还用过同样的方法帮助他人毒杀了一名8岁孩子骗保。
2018年,锦市发生了一起“杀妻骗保案”,男子开车接妻子回家,路上发生车祸,妻子当场去世,男子被送往医院救治,妻子则被送往当地公安局法医科进行尸检。尸检发现妻子在如此大的撞击下双臂没有任何骨伤,却在胃中检测出两种精神类的药物成分。就这样,一起精心策划的杀妻伪装车祸的内幕浮出水面。
这种杀人骗保的事件并不新鲜,在金钱面前,可怕的人性暴露无遗。他们为了金钱,化作吮血的野兽,吞噬了自己的良知。有没有恶灵可以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死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在挣扎中舔舐自己的伤口。
经过孙振的调查,发现吴寒柏的意外保险,受益人是吴寒柏的妻子于翠兰。
意外保险与死亡保险不同,投保人必须死于意外才会被赔付,自杀与他杀都不会赔付。
而法律规定,自然人下落不明满四年的,或者因意外事件,下落不明满二年的,利害关系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该自然人死亡。
这样一来,案情似乎非常明了,吴寒柏被毒杀后,尸体被丢进了蛇山的防空洞,同时向派出所报案吴寒柏失踪,目前已经失踪了三年零十个月,只要再过两个月,吴寒柏的妻子于翠兰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吴寒柏意外死亡,从而获得巨额保险金。
吴寒柏的妻子是这份保险的受益人,于翠兰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们立刻前往于翠兰的家中调查情况,于翠兰今年五十六岁,有两个女儿,皆嫁到了外省,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看她。
院门并没有锁,我迈步走进,眼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只是这里少了一份热闹,多了一份冷清。
“有事吗?娃娃们。”
房门打开,一个老妇人走出屋子,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我们,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于大娘,是我啊!”身后的许桓走到老人面前,亲切地和老妇人打招呼。
老妇人看见许桓,笑了笑:“是你啊,小村长。”
村子里的人根本分不清村支书和村主任的区别,他们只会将两者合并在一起,统称为村长。而许桓的年纪又小,很多人都喜欢叫他小村长。
“于大娘,这几位都是乡镇政府的领导,来东安村调查走访的。”许桓解释着。
老妇人点点头,十分热情地招呼我们:“哎呦,领导啊,领导快进屋。”
跟着老妇人走进屋子,屋子里很是冷清,根本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卧室角落里的罩着帘子的电视机。正是因为如此,屋子才特别的空旷冷清。
来到客厅,老妇人急忙招呼我们坐下,许桓坐在她身边闲聊了起来,热情地嘘寒问暖,而我则在各个房间随便转了转。
我走进于翠兰的卧室,从这里的摆设来看,老妇人是一个人独居在这里的,而且是常年独居。这样的一个老人常年独居生活,是非常危险的,万一老人出现点什么意外情况,死在屋子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老人的床头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她和丈夫吴寒柏的合影,两人手挽着手,十分恩爱。
卧室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婚纱照片,看上去应该是通过电脑后期合成制作的。大大的婚纱照相框边缘处插满了小照片,这是很多老人特有的习惯。
照片有一多半都是黑白的,那是一个时代特有的产物。照片基本都是两人的和合影,还有和孩子们一起的全家福。
这是他们四十多年来爱情的见证,夫妻俩相亲相爱,怎么可能会痛下杀手呢?
我返回客厅,坐在沙发上,许桓和老妇人聊得很是投机,嘘寒问暖十分体贴,把老妇人的情绪也调动了起来。
黎梦坐在一边,适时地开口问道:“大娘,你老伴呢?”
老妇人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黎梦,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我老伴……走丢了……”
黎梦做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问道:“啊?走丢了?什么时候走丢的?”
老妇人低着头,神情十分悲伤,无奈地说道:“走丢好几年了……”
“啊?出去找了吗?报警了吗?”黎梦十分关心地问道。
老妇人默默点了点头,幽幽说道:“出去找了,也报警了,但是都找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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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人口走失
经过警方的调查和尸检结果,防空洞里发现的三号尸骨是中毒身亡。
被害人吴寒柏生前曾购买过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他的妻子于翠兰。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杀人骗保事件,于翠兰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们来到于翠兰的家中调查情况,无意间问起她关于吴寒柏的事情,黎梦更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了解的态度,向于翠兰询问其老伴吴寒柏的事情,而于翠兰一口咬定吴寒柏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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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时都喜欢去哪呢?走丢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或者留下什么线索啊?”黎梦继续追问着。
于翠兰抬起头看着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觉间,她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我老伴有老年痴呆,总喜欢一个人乱跑,那天晚上,他去院外上厕所,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我发现情况不对后,急忙出去寻找,本以为他是在哪摔倒了,可是我附近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他。后来,村子里很多人也帮着找,都没有找到……随后我就报了警……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听到这里,我忽然插话道:“大娘,这么多年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啊,儿女呢?”
于翠兰抹了抹眼泪,有些伤神地开口:“我有两个女儿,都嫁到外省去了,她们都很孝顺,多次要把我接过去生活,可我都没同意。”
“为什么呢?”我很是不解。
于翠兰的身子有些颤抖,她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破涕为笑:“我相信老头子还活着,他只是走丢了,一定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他。我怕……我怕他回来看不见我,我怕他找不到家……他虽然记性不好,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记得家的……”
她的一番话,让我们为之动容,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酸楚。不管是谁,听见这一番话,都会感叹两人相濡以沫的爱情,更不会相信她会毒杀自己的丈夫。
不过我们终究是一名警察,是靠证据说话的,就算她讲的故事再感人,也不能作为证据,目前吴寒柏的尸体在防空洞发现,是中毒身亡,并不是她口中的走失。
从她的对话和神情来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很高,这不禁让我感到疑惑,难道三号尸骨不是吴寒柏?或者吴寒柏是被他人毒杀的,于翠兰并不知情?
可是吴寒柏明明死在了自己村子里,尸体就在防空洞,村民怎么会对自己人痛下杀手?难道这起案件和那起暴力致死案件有关系?
是那两个外乡人杀了吴寒柏,而后遭到村民杀人泄愤?吴寒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怎么会惹到两个外乡人?
可是于翠兰一口咬定吴寒柏是走丢了。
难道……是于翠兰逼真的演技掩盖了事实真相?
从目前的来看,她与生前的丈夫感情非常好,她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一张保险单吗?
这起毒杀案和另一起暴力致死案件一样,都缺少了作案动机等关键证据。
于翠兰一定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大娘,你知道他曾经购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吗?”我忽然问道。
于翠兰看了看我,神情有些诧异,心中多半在想,我们是乡镇政府来走访的领导,怎么会对她家里的事情这么了解?
很快,她十分自然地点点头,承认道:“我知道啊,这个保险我也有一份,都是我女儿给我们买的,钱也是她们交的。我能理解,她们是怕我们年纪大了,在乡下居住出现什么意外,而且我们两个人的保险受益人都是对方。”
她大方承认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刻意对她隐瞒,直接开口说道:“法律上规定,如果自然人下落不明满四年就可以判定为死亡,从报案时间来看,你老伴已经失踪了三年零十个月,只要再过两个月,你就可以领到五十万的保险金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我本以为凭借这一番话,可以突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露出一些破绽。可接下来她的反应,着实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只见于翠兰听我说完,突然发了脾气,眼睛瞪得溜圆,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吼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别说五十万,就是给我五百万有什么用。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这钱,我只想要他平安回来,钱哪有人重要?!”
她气的脸色通红,没一会,她忽然问我:“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他骗保险钱吧?”
我冷笑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她,幽幽问道:“不是你杀了他,那是谁杀了他?”
“是……!”于翠兰刚说出一个字,突然一愣,急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看得出来,我这句话说进了她的心缝里。
接着,她举起气到发颤的手,指着我们说道:“请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面对于翠兰的逐客令,许桓很是尴尬,他现在依旧坐在于翠兰身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该走还是该留,该劝说还是该从中调和。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既然主人发出了逐客令,我身为客人也不能死皮赖脸地继续坐下去。
只是在离开之前,我从口袋里取出警察证。
“我是宁州市重案组的刑警,现正式接手在调查吴寒柏走失一案,我们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找你,只是想有些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毕竟从你嘴里说出来和从我们嘴里说出来的性质是不一样的。这几天我都在村委会,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时去村委会找我们,或者,等着我们来找你。”我十分严肃地说道。
于翠兰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我手中的证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也没有停留,带着大家转身走出了屋子。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院门的时候,于翠兰忽然推开房门。
她远远看了我们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缓缓关上了房门。
第二十一章:拦路恶犬
于翠兰和吴寒柏夫妻之间十分恩爱,怎么可能痛下杀手呢?杀人动机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一份保险金?用自己丈夫的姓名换取五十万,真的是如此吗?
带着疑问,我们来到于翠兰家中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她一口咬定吴寒柏是在三年半之前自己走失的,可我们却在蛇山的防空洞里找到了吴寒柏的尸体,死因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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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于翠兰最后出门眺望我们的表现来看,她一定对我们有所隐瞒。
既然她不承认,我就只能用证据说话了,只要将吴寒柏的尸体从蛇山防空洞里打捞出来,真相自然会揭开。
我们刚刚走出于翠兰家的院子,突然从旁边的角落里发出一声犬吠。
那是一条狼狗,体型很大,如果它站起来,估计要和我差不多高。它和我们相距三、四米的距离,正龇着牙向我们发出警告。
早就听说这个村子里几乎家家养狗,但我们在路上撞见还是第一次,更何况眼前的这条狼狗没有拴绳。从它恶狠狠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绝对不是我捡起一块砖头就能把它吓跑的。
这种狼狗用于看家护院是把好手,可我们现在站在路边,并没有侵犯它的领地,总不能村子的路也归它管吧。
狼狗现在就站在路中央,朝我们吠个不停,而且准备随时向我们扑上来的样子。我本想从他身边绕过去,可他一直盯着我们,丝毫没有想让我们过去的意思。
正是因为这条狼狗的吼叫,村子里其它听到犬吠的狗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吼叫起来,到最后引得全村的狗都在叫。
犬吠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种立体的环绕声,让我有一种身处野外被恶犬包围的感觉。
正当我思考如何才能躲过狼狗的袭扰时,一声怒喝传入耳朵。
狼狗听到之后立刻不再吼叫,而是摇着尾巴后退了几步。
那声怒喝是从身后传来,回头看去,一个男人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他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满脸横肉,短袖T恤露出一个整条花臂,看他那痞里痞气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
不过我看他的面相倒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就是那天我们在防空洞外遇见的两名村民中的其中一名。
“还站着干嘛?给老子滚!”他扫视了一下我们,脸上的横肉抽动,朝着那条狼狗大喝一声。
虽然是在骂狗,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都听得明白。
说完,那条狼狗灰溜溜地跑到男人身边,和他一起走进了于翠兰的院门。
“阴阳怪气的,受的什么教育?!”黎梦朝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眼下寻找线索才是重要的。我刚要走,忽然发现身边的许桓脸色煞白,身子抖个不停。
“被狼狗吓到了?”我有些诧异地问他,寻思狼狗虽然吓人,也不至于被吓成这个样子吧。
许桓颤巍巍地摇了摇头,看向男人消失的地方,随后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他就是吴春山……”
吴春山?!
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在防空洞洞口放火,险些把我和黎梦熏死的那个人?!
于公于私,他涉嫌故意杀人,我现在立刻就可以将他逮捕,只是我们还有好多疑问没有想明白,眼下证据不足,还不是动手抓捕他的最佳时机。
“让他再猖狂几天。”我皱了皱眉,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村委会里,小石头还没有回来,他这几天一直在村子里巡逻,伺机打探一些消息。
“那条狗真吓人,目露凶光,一点也不像家狗,那种眼神,像是吃人的野狗。”许桓坐在椅子上,还在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黎梦不以为然,有些不屑地说了句:“狗仗人势,看他主人那副德行,狗也那副德行。”
许桓端起大茶缸猛喝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衬衫上,经过上次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完全融入了村子里的习惯。
“我跟他们说过多次了,养狗可以,一定要拴好绳子,上狗牌,打疫苗,这要是咬伤了村民,后果多严重。”许桓说完,自顾摇摇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咒骂了一句:“他妈的,就是没人听,等着吧,真到村民被狗咬了那一天,他们才会记得拴绳子。这群人,就是他妈的不转南墙不回头。”
黎梦看着他生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发笑:“你一个大学生村支书,也开始骂人了啊。”
许桓憨笑了几声,愤愤地说着:“主要是他们太气人了。”
黎梦见我一直不说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想什么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句:“村子里家家养狗,可是于翠兰家里并没有狗。”
“就是单纯的不想养呗,这有什么奇怪的,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狗,有人都不喜欢。”黎梦笑了笑。
“不对,我在她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狗窝,狗食盆也有,说明她之前是养狗的。”我沉声说道。
“也许是狗死了呗,狗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五年,加上东安村的狗都不打疫苗,染病是很有可能的事。”黎梦说完,顿了顿,幽幽说道:“一个独居老人,要是养条狗陪伴自己,就没那么孤独了……”
她说得没错,狗会陪伴自己,给自己来带很多乐趣,时间长了,狗就会像自己的家人一样。狗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什么都明白,会像小孩子一样和你互动。这种感觉,没有养过狗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眼下两起凶杀案都锁定了嫌疑人,只等找到关键证据出现,就对嫌疑人立刻实施抓捕。
东安村的村民非常团结,仅凭我们几个人是不够的,需要从市公安局抽调一些警力,前来辅助抓捕行动。
就在这时,市公安局的孙振又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已经确定了三号尸骨的身份……
第二十二章:深夜抓捕
孙振真的是及时雨,每次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总能带给我关键的线索。
根据吴寒柏的身份信息,警方查到了他近几年的就医记录,五年前他曾经在市人民医院就医,被确诊为肝癌晚期,而后他又去省人民医院复查,再次被诊断为肝癌晚期。
可是无论如何继续查找,警方都只查到了他的就诊记录,而没有查到任何的治疗记录。这说明他在确诊患癌之后,果断放弃了治疗。
警方又根据三号尸骨的颅骨样貌复原,和吴寒柏的个人信息、医院的就诊信息以及DNA比对。可以肯定,防空洞里的三号尸骨就是吴寒柏,而且是死于中毒。
铁证如山,虽然还不清楚于翠兰的杀人动机,但证据链已经闭合,可以对于翠兰实施抓捕。只是碍于村子里还有一起暴力致死案件,我们必须要等另一起案件证据链闭合,两起案件同时对嫌疑人进行抓捕。
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很有可能出现嫌疑人外逃和嫌疑人暴力拒捕的情况。
电话里,我对孙振说道:“东安村情况复杂,为防止出现拒捕情况,你现在立刻抽调警力,成立抓捕小组,我们这次要对三名嫌疑人进行同时抓捕,要求警员全体携带全套单警警械。另外,村民们很有可能会联合暴力拒捕,还要做好防暴处突准备。”
“明白,我立刻就去办,抓捕时间定在什么时候?”电话里,孙振的语气很是坚定。刑事案件,没有什么能比抓捕犯罪嫌疑人更重要的了,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想了想,沉声说道:“明天早上,四点钟,准时行动。”
“是!我们预计会在夜里一点钟到达东安村村委会,所有车辆会熄灯进入,全部停靠在村外,所有警员都会步行渗透进村。”
“好的,咱们夜里见。”我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东安村是东安县七个村子里最小的一个村子,村民有一百多人,主要是三大姓:吴、邓、于。
三大家族之间往上数三辈,都是亲戚,关系网十分复杂。
这种情况在农村十分常见,而且是亲戚连着亲戚。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表现出空前的团结,甚至敢于公然对抗政府和警察。
吴春山和吴寒柏也是亲属关系,如果我们对于翠兰进行抓捕,一定会给吴春山反应时间。吴春山在东安村十分好号召力,很有可能会联合村民共同暴力拒捕。
我把抓捕时间定在凌晨四点钟,正是确保嫌疑人在家的同时,防止村民之间串通消息。
……
凌晨一点钟,孙振带着刑警队警员赶到了村委会,所有警员全副武装,手上带着防割手套,腰间的警用多功能腰带上配备警用手枪、警用匕首、强光手电、催泪喷雾、手铐等单警警械。十几名负责防暴处突的警员也全副武装随时待命。
村委会的房间变成了本次抓捕行动的临时指挥所。
许桓在方形桌子上铺开了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明确标记了村子的路线和出入口,以及嫌疑人所居住的位置。
“为了防止嫌疑人外逃,我们需要警力把守村子的各个出口,特别是蛇山,一定要防止嫌疑人逃窜进山。这是一起村民集体作案,我们本次抓捕的是主犯,从犯需要通过审讯得知,这期间,决不能让村民擅自离村。”我对抓捕方案进行了周密的部署。
沉思片刻,我又补充了一句:“东安村里面家家养狗,一旦一条狗叫起来,整个村子的狗都会叫,一定要确保隐蔽的情况下,同时进行抓捕。”
孙振看了看地图,冷笑一声:“这还是现代烽火台,原始报警器。”
“三名犯罪嫌疑人,分别是于翠兰、吴春山、邓文。这次行动,一定要确保三人到案。”我认真地看着孙振,把村子里的复杂情况仔细和他说了一遍,稍有处理不当,就会出现村民集体暴力拒捕的情况,为防止事态扩大,本次抓捕行动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吧秦组长,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孙振出门开始部署抓捕任务了,本次抓捕行动由他亲自带队,我留在村委会担任指挥,通过警用对讲机全程指挥和应急处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抓捕小组已经渗透进东安村,向三名犯罪嫌疑人的家中前进,我看着手表,距离制定的抓捕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吧。
犯罪嫌疑人身上都背着命案,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从起初的向村委会投掷乌梢蛇,再到防空洞放火杀人,他们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
抓捕行动一切按计划进行,我手里握着对讲机,等待着三支抓捕小组到达指定位置。
就在一切正在有序进行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抓捕小组出现了情况,村子里突然传来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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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犬吠,立刻引得整个村子的狗一同吼叫,刹那间,犬吠划破苍穹,宁静的村子里传来铺天盖地的犬吠,村民们也纷纷被这犬吠声惊醒。
糟了!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等不及了,所有人抓捕小组立刻行动!”我握着对讲机吼了一声。
村子里犬吠不断,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深夜十分,无比响亮。我紧张的心跳也随着不停的犬吠不断加速。
村委会房间里,头顶的一百瓦灯泡散发着黄色的光,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如热闹的村子里形成鲜明对比。
对讲机静默,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大约过了十分钟,对讲机里陆续传来消息:
“报告,吴春山到案!”
“报告,丁翠兰到案!”
两支抓捕小组得手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去抓捕邓文的小组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又过了两分钟,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喘息声:“报告,邓文跳窗逃跑,向蛇山方向逃窜!”
“立刻组织警力守住进山入口,一定不能让邓文窜进蛇山!”
第二十三章:嫁给爱情
一个村子,两起案件,三名犯罪嫌疑人,凌晨四点钟,同时进行抓捕。
抓捕过程中,意外还是发生了,村子里的狗发现了抓捕小组,引得整个村子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邓文见情况不对,翻窗向蛇山逃窜。
蛇山是深山老林,山中情况复杂,一旦嫌疑人进山,抓捕行动将变得极其困难。嫌疑人很有可能一直翻过蛇山,窜逃到外省。
抓捕小组立刻向蛇山追去,与看守在蛇山的刑警进行合围。
全国都解放了,你能跑哪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负责守在蛇山脚下的刑警通过对讲机传来消息:“报告,邓文到案!”
村委会里,三个房间变成了审讯室,警方对三名犯罪嫌疑人分开进行审讯。
我负责于翠兰的审讯工作,对于这起案件,我非常好奇,他们夫妻之间如此恩爱,她是如何忍心毒杀亲夫抛尸防空洞的。
她把患癌的丈夫当成了累赘?为了那五十万的保险金,还是另有隐情?
房间里,于翠兰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在她的脸上,我看不到紧张,也看不到惊慌,她十分平静,平静的让人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走进屋子,坐在她对面,平静地看着她。
参与审讯的只有我和黎梦两个人,面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我们两个就够了。
“吴寒柏去哪了?”见她不说话,我发问道。
于翠兰抬起头,用一种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盯着我,缓缓开口道:“他走丢了……”
“警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会抓你吗?”我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冷笑一声:“我们在蛇山的防空洞里发现了吴寒柏是尸体,他是被毒死的!”
我这句话一出,于翠兰无神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芒,颤巍巍地喃喃道:“防空洞……”
简单的三个字,却深深刺进了于翠兰的心中,将近四年的时间,她终于释怀了……
一段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微风拂过泛黄的日记本,时间仿佛也回到了那个年代。
那时的世界刚刚从黑色变成彩色。
人心也刚刚从冷的变成热的,大家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村子里四处飘着红旗,墙上刷着“团结就是力量”的标语。
在生产队的民兵训练场上,一班民兵正在练习打靶。
民兵都是附近村民的孩子,也都是十几岁年纪,他们穿着绿色的军装站姿射击,手中端着老旧的步枪,正努力瞄准远处的稻草人。
一个小伙子站在一旁指挥民兵打靶,他长得很是俊俏,是几个生产队最年轻的民兵排长,那一年他才二十岁。
“一!二!三!放!”他喊着口令。
“砰!”
子弹出膛,正中靶心,围观的人一同拍手叫好。
一个女孩扣动扳机,步枪的后坐力让她结结实实坐了个屁股墩,没有人嘲笑她,她也没有害羞。
她立刻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
“你还好吗?”男孩赶紧上前,关心地问着。
阳光下的他,英俊,帅气。
女孩这辈子的心都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像天边的雷,轰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她懵懂地点了点头:“我没事……”
“你戴新胸章了啊!真漂亮!”男孩笑着问道。
女孩低头看了看挂在口袋上的金色胸章,点了点头。
原来,他是注意自己的。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对视,而这一眼,便是故事的开始。
这一年,他们结婚了,他们收获了爱情。
他们的爱情,令所有人羡慕,大家都说他们是前生的缘分,今生再续前缘。
正如《渡情》里唱的那样: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他们结婚四十多年,育有两女。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拌过嘴,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孩子们长大成人,有了各自的生活。老两口依然选择住在村子里,因为这里有他们年轻时的影子。
孩子们多次提出接他们去城里生活,都被他们拒绝了。他们相亲相爱,互相搀扶,绝对在老房子里携手共度余生。
他们一起养了一条狗,陪伴着他们的晚年生活。
很快,幸福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男人查出了肝癌晚期,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他的妻子。
妻子极力主张让他去接受治疗,可男人却摇摇头,笑着说道:癌症就是个无底洞,扔多少钱也治不好,我不能这么败霍。
那一夜,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依偎在一起,流了一夜的泪。
癌症是痛苦的,男人每天都忍着疼痛,靠止痛药度日。
一天夜里,男人坐在床边,默默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他流泪了……
往事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一刻,他又看见了两人年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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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抹眼泪,温柔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家门。
他失踪了……
女人发疯般的寻找,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她陷入了疯狂,她歇斯底里般的怒吼,她选择了报警。
报警回来的路上,她突然平静了,她笑了,她好像明白了一切。
她飞快地跑回家中,打开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有他们的老照片,他们的结婚证。
最上面,她看见了一张手写的遗书……
男人忍受不了疾病的痛苦,他不想临死前,给妻子留下痛苦的回忆。他选择独自离开,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喝下了农药。他让妻子去报警,说自己老年痴呆失踪了,只要等四年之后,就可以申请自己意外死亡,妻子可以领到五十万的保险金。
夫妻俩相濡以沫五十年,他只希望自己死之后,妻子有足够的钱吃好喝好。
他嘱咐妻子,不要去找他,因为他死在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他要保证自己的尸骨不被发现,让妻子安全地领取保险金。
若不是我们告诉她,于翠兰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死在了蛇山的防空洞里,那里,还是家的距离……
第二十四章:法不容情
听到这个故事,我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除了感叹两人相濡以沫的爱情之外,还有三年零十个月的时间。因为还有两个月,吴寒柏就可以申请死亡,于翠兰也可以领取五十万的保险金。
警察负责寻找真相,而就我个人而言,却犹豫了。
因为,自杀是不赔付的。
但从法医的角度,暂时并不能确认吴寒柏到底是自杀还是死于妻子毒杀,在这种情况下,那封遗书就成了关键证据,只要通过笔迹鉴定,就可以得知遗书的真实性。
我走出屋子,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遥望东方,天边露出一线鱼白。
黎明已经到来,而真相,也会随着一同出现。
只是,有些真相,是我们不愿意接受的。
这时,孙振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神情很是凝重。
我递给他一支烟,问道:“怎么样?”
孙振吸了一口,愤愤地说道:“邓文拒不认罪。”
凶手不认罪,就只能用证据说话了。
“走,去邓文家。”我掐灭了香烟,向屋外走去。
据吴春山交代,邓文曾用一把八角铁锤,把人的脑袋敲出一个窟窿,我们需要找到这把凶器。
大量的警员进入邓文家中仔细搜寻,很快,我们在邓文家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把八角铁锤。
铁锤上没有血迹,一定是被清洗过。
我用棉签伸进锤头与锤柄的连接缝隙里,提取到了一些污垢。
在棉签上滴上酚酞溶液,白色的棉签瞬间变成了红色。
锤头与锤柄缝隙里面的污垢,是血迹。
只要将血迹和尸骨进行DNA比对,就可以证实。
面对铁证,邓文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犯案事实,并供出犯罪经过。
这件事,要从三年前的毒牛事件开始说起:
一天夜里,村子里进了毒牛的贼,一夜之间有十几户人家的牛都被毒死了。村民找警察报警,警察也不管,说是立案,但是也没有下文,没办法,村民只能把死牛都卖了,家家都赔了不少钱。
从那以后,村民开始不相信警察。
他们开始家家养狗,在村子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报警系统。
从那以后,毒牛贼不来了,毒狗贼来了……
两名毒狗贼,进入了东安村,他们使用弓弩、毒针、含特殊药物的鸡腿肉等作案工具,进村无差别杀狗。
事情暴露之后,愤怒的村民们将两名毒狗贼堵在村子里,进行辱骂、殴打。
既然警察不值得相信,他们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他们抄起手中的农具,殴打泄愤,吴春山反拿着铁锹,重击了一名毒狗贼的头部,邓文则举起八角锤,把另一名毒狗贼的脑袋砸了个窟窿。
即便如此,村民们仍不能平息怒火,就算两名偷狗贼被打死了,也依然有人对尸体拳打脚踢,吐口水。他们把两名毒狗贼扒光,丢进了蛇山的防空洞,让他们曝尸荒野,去喂蛇。
从那以后,他们开始仇视外乡人,在村口布置了大量的路障和陷阱,对外乡人无差别攻击。
保守估计,参与这次殴打的村民高达三十余人。
整个作案过程,于翠兰都亲眼目睹了。
她瘫坐在不远处,怀里抱着自家被毒死的狗,默默流泪。
这条狗是她和丈夫吴寒柏一起养的,自从吴寒柏留下一纸遗书不知所踪之后,她就只剩下了这条狗。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1998年6月,琼市发生一起案件,三人进入某村庄盗窃,被该村村民发现。随后,三人被多名村民围殴,最终三人因被殴打伤势过重,当场死亡。警方经过23年的技术侦查,最终将11名参与殴打的村民全部抓获。
2007年5月,林市某村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件,村民的家畜被盗贼偷走,村民在村口蹲守时发现,上次盗窃事件的同一伙盗贼又一次进村实施盗窃。于是,成群的村民将这伙盗贼拦下来实施殴打,事故造成一人死亡两人重伤。
2011年11月,玉市某村,有三名偷狗贼被发现,遭村民围殴。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3名男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其中1人重伤不治,经抢救无效死亡。
这种情况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各种案件也都大同小异,对于刑法判决,一直是大家讨论的焦点。
在其中的一起案件中,法院认定了村民见义勇为的行为,但其后续行为侵害了公民的人身权利,应当依法受到相应的刑事追究。该案中,有8人因故意伤害获缓刑,另有1人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8人的家属对受害人家属共同赔偿了83万余元,并取得被害人家属的谅解。
自古以来就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和“法不容情”一说。
在法治社会,法律是维护一切的根本,违法必究,法大于情。
我只是一名刑警,我的职责是将罪犯绳之以法,至于如何量刑,就交给人民法院了。
吴春山和邓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同时我们查出参与殴打他人的村民共计18名,也一同扭送公安机关进行调查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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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调查,吴寒柏是自杀死亡,于翠兰无罪释放。
同时,政府在东安村设立的治安岗亭,派宣传警员进村普法,提高村民的法律意识,改变村民对政府和警方看法的同时,也扭转了村民仇视外乡人的思想。
这已经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吴寒柏准备用自己的死,为妻子换取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而在最后的两个月,东窗事发。
没有人知道这四年于翠兰是怎么度过的,自己的爱人自杀了,自己的忠犬被毒死了,她拒绝了儿女的好意,独自守在老房子里。
也许在某个夜里,她会在梦中与丈夫相见,他们手挽着手,一同走向夕阳。在他们身后,跟着一条狗。
警车鸣笛,一众警员押着罪犯进入警车。
临行前,孙振回头问我:“秦组长,吴寒柏的案件怎么处理?”
我从他手中接过吴寒柏案件没有结案的卷宗,笑着问他:“什么?”
【案九】第一章:人肉包子
“杀人案件中,销毁证据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重案组办公室里,老大沈若山笑着向我们提了一个问题。
“让尸体永远消失。”林子凡笑着回答。
“如何让尸体消失呢?”老大又问道。
“烧成灰呗!没有什么是一把火解决不了的事情。”黎梦举手回答,像一个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老大很少和我们聊天,或者说我们很少能看见他。并不是他有多么神秘,而是他实在太忙了。
倒不是工作很忙,毕竟他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我们,而且他一个快退休的老刑警,也不需要有多忙。
他之所以忙,是忙家庭。
他准时上班,从不提前一秒,同样,他准时下班,从不拖后一秒。他脱下警服,是一个儿子,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他和世界上千千万的男人一样,肩头上是家庭。
他和我们一样,上班的时候喜欢摸鱼,会躲在办公室里看剧,平时也会八卦,偶尔开一些玩笑,调侃一些趣事。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觉得,他不会突然问我们这个奇怪的问题。
很显然,除了我,没有人觉得这个问题很怪。
老大听到黎梦烧成灰的答案后,有些不满意,笑着否定道:“这种事只有火葬场能操作,自己很难做。”
“那就吃掉!”江听白随口打趣道。
果然,他最爱的还是吃。
“咦——吃人肉,真恶心。”黎梦一撇嘴,满脸的嫌弃。
“这有什么恶心的,历史上吃人的事情多着呢!你没听过食人族部落吗?专门吃人的!”江听白努力瞪着他的小眼睛,认真向黎梦解释着。
听到这里,黎梦的五官都拧到了一起,内心十分抗拒。
江听白见她这副神情,顿时来了兴致,非要给黎梦讲讲有关于吃人的事情。
“你知道医生为什么喜欢吃烧烤吗?因为他们在做手术的时候,用电刀切人的肉,它发出的香味,可能会有美拉德反应,然后人会特别想吃烧烤。”江听白一本正经地胡说起来,骗得黎梦一愣一愣的。
对于医生喜欢吃烧烤这件事,法医任秋石可是个行家,他经常邀请我吃夜宵,吃的都是烧烤。不过他倒不是因为什么美拉德反应,而是因为他下班时间比较晚,营业的只有烧烤摊。
“真的假的?”黎梦竟然相信了江听白的胡说,一本正经地问道。
江听白本来还想再装一会,但是实在忍不住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假的啊!哈哈哈哈!”
“老狗!”黎梦发现自己被耍了,站起身就想过去踢他几脚。
眼看我们的回答渐渐偏离的老大的问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薛杭忽然说道:“碎尸。”
老大眼睛一亮,他对薛杭的这个回答很满意,追问道:“碎尸之后呢?”
“抛尸。”薛杭沉声答道。
他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起碎尸和抛尸,恍惚间让我们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江听白还沉浸在骗到黎梦的喜悦之中,毫不在意地随口说了一声:“抛尸多浪费啊,反正都切成小块了,煮熟吃掉!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就不再笑了,因为他看见了老大严肃的面孔。
“北槐镇的一家包子铺,被人举报是人肉馅。”老大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严肃说道。
……
北槐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村小镇,与之对应的,还有一个南槐镇。
两个镇子的分界线是一棵大槐树,当初两个镇子划分界限的时候,为了争夺这棵槐树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决定以槐树为界。
重案组全员出发,乘车前往北槐镇。
路上,江听白再一次讲起了食人族的故事,但这一次黎梦是有备而来:“食人族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已经消失了,现在已经没有食人族了!”
“食人族虽然没了,但是我们都是食人族的后代。”江听白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又一次把黎梦听懵了。
“为什么我们是食人族的后代?”黎梦不解地问道。
一旁薛杭忽然开口:“因为朊病毒。”
随后,他解释道:“在人的神经系统中有一种朊病毒,这种朊病毒极难被杀死,会随着人的进食而无法消化长期留在人的大脑中,造成人大脑中的蛋白质的错误折叠,进而特别强烈的杀伤小脑。
人的小脑和协调性是有关的,如果小脑被强烈杀伤,最后被蛀成像海绵一样中空结构的话,这个人就会浑身颤抖,然后失去语言能力,失去吞咽能力,最后大小便失禁而死。
疯牛病的成因就是这种朊病毒,因为人们在饲养的时候会用屠宰场剩下包括牛内脏在内的牛的舍弃部分,加入牛饲料喂养。牛吃到自己同类,导致朊病毒杀伤小脑。
而有的人天生对朊病毒有抵抗力,因为他的20号染色体有PRNP(朊蛋白基因)能抵抗朊病毒侵袭。
从旧石器开始就有食人的现象,人类经过漫长的时间推移和物种筛选,只有对朊病毒有抵抗的人才活了下来,其余的人都会死掉。
染色体可以遗传,所以,我们都曾经是食人族的后代。”
薛杭不愧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什么事情他都知道,而且能给你解释的清清楚楚。
江听白很不开心,解释朊病毒本来应该是他的事,没想到让薛杭出了风头。
“所以说,根本不会有人吃人肉。”林子凡忽然插话道。
“这也正是奇怪的一点,人肉的来源哪有猪牛羊来的稳定,做人肉包子的成本很高。又不是水浒传孙二娘的十字坡,有源源不断的人肉。”薛杭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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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包子铺老板杀了人,为了毁尸灭迹,用人肉做成了包子。杀了人还能如此震惊地分尸、碎石,最后还十分淡定地做成了包子,凶手的心理素质极高。”黎梦幽幽开口,分析了一下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包子铺老板根本不知道那是人肉……”
第二章:集市暗访
重案组到达北槐镇,正巧遇到镇子里有集市,我们没有直接前往派出所,而是准备去集市上暗访调查。
赶集是一种乡村特有的风俗,因为以前的乡村比较偏僻,村民购买用品很不方便,所以就出现了一种定期聚集进行的商品交易活动形式。随着现在交通越来越便利,大家购买东西也越来越方便,集市渐渐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但很多农村还是保留了赶集的风俗,这种集市通常是每周有固定的一两天,村民们可以去赶集购物。
北槐镇的集市,是一条长长的街道,道路两边摆满了出售的货物,有的是三轮车,有的是手推车,有的直接摆在地上。
商品也是应有尽有,衣食住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不卖的。
来赶紧的人更是多,堪比大都市的早高峰挤地铁,只要你蹲下,就不一定能再站得起来。
我和黎梦走在最前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笑着对她说道:“都说你们女孩爱逛街,这次让你逛个够。”
本以为她会不喜欢这种乡下的赶集形式,没想到她表现得十分兴奋,东瞅瞅西看看,处处觉得新鲜。
“有什么喜欢的就买,赶集不买东西是没有灵魂的。”我紧跟在她身后,生怕一转眼就被淹没在人海里。
黎梦逐个摊位看了看,来到一个卖五金用品的摊位,摊位上摆着各种绳索,不乏一些五颜六色的尼龙绳。
她只是看了一眼,身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远远跑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估计她看见尼龙绳,又想起了东安村的乌梢蛇了吧。
很快,她在一个饰品摊位前蹲了下来,仔细看着摊位上精美的饰品,果然女孩还是喜欢这种摊位。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发卡,头绳,老板口中喊着熟悉的口号:“两块两块!全场都两块!随便看随便选!买啥都两块!”
她拿起一根带着银色星星的头绳,仔细端详片刻,转头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这个怎么样?送你一个?”
我忽一皱眉,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又用不上头绳。”
她把头绳轻轻放回摊位,嘴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个木头。”
道路两旁的摊位后面,是一排排小门脸。随着人群一路向前,我们找到了那个人肉包子铺,包子铺大门紧锁,老板已经被抓到派出所谈话了,我们一会就可以在派出所看见他。
包子铺旁边,是一个羊汤馆,大家一大早就赶过来,都饿了,就在这里吃点吧。
走进屋子,眼前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几张简易的折叠桌,搭配着红蓝色的塑料凳,天花板长期被油烟熏,已经泛黄发黑,墙上的菜谱更是沾满了油渍,桌上的调料盒也没有盖子,里面的调理都凝成了块。
老板系着发黑的围裙,远远问我们:“吃点什么?”
“来五碗羊汤!”说完,我问他们:“主食你们吃什么?”
“喝羊汤,当然要配蒸饺了!”林子凡点点头。
他的搭配口味迎来了江听白些许的嫌弃,说道:“羊汤应该泡米饭吃,那才叫一绝!”
“泡米饭?那为什么不喝粥?”林子凡很是诧异。
“那味道能一样吗?”江听白解释着。
为了不让他们因为羊汤配什么主食而打起来,我将店里的主食都点了一份,米饭蒸饺馅饼小笼包什么的都有,他们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羊汤都是熬好的,老板盛了满满五碗羊汤,给我们端了上来。
借着老板上菜的工夫,我闲聊道:“隔壁的包子铺怎么关门了?”
羊汤馆老板看着我们,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他家卖人肉包子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笑了笑,解释道:“我老家是这里的,出门刚回来,什么人肉包子?”
都说同行是冤家,羊汤馆和包子铺也算是同行吧,见我们不知道人肉包子的事,老板十分乐意地给我们讲了起来:
“包子铺老板是两口子,他们原来是南槐的,在那边开了一家小吃部,有一次上菜的时候,顾客在菜里发现了一根卷曲的黑色毛发,这东西,谁还没长啊?都知道咋回事,后来工商局的来了,一顿调查。原来包子铺老板头发是天生羊毛卷,上菜的时候头发掉里了。
后来他们就搬到了北槐,在这开了包子铺,老板还剃了光头,寻思这回不会掉头发了吧。没想到,有人吃包子的时候,说是又吃到毛了!还说包子里面是人肉。
这不,警察来给人抓走了,包子也全部没收了,这种无良商家,出事是早晚的。”
“啊?!人肉包子?!”我们故作震惊。
老板啧啧嘴,认真说道:“要说做买卖,卖的是良心,东西干净才是硬道理。我这店里的东西,肯定干净,我自己都吃,而且来我这里吃饭的都是回头客。”
老板正讲到兴起,忽然进来几个客人,他就急忙去招呼客人去了。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悄悄问了一句:“你们说他刚刚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林子凡低着头,悄悄瞥了一眼老板,压低了声音说道:“事情主线应该错不了,但肯定是夸大过的,同行嘛,互相贬低也正常。”
“管他真的假的,一会咱们去派出所问问就都知道了。”江听白把羊汤倒进米饭里,大口吃着,发出秃噜秃噜的声音。
先不说这小店干净不干净,但味道还真不错,我们都在吃,只有黎梦迟迟不动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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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吃呢?不爱喝羊汤?”我有些不解地问她。
黎梦尴尬地笑了笑,看着我低声说道:“刚才老板端汤的时候,手指头伸进汤里了……”
听她说完,我们都笑了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薛杭也笑个不停。
人肉包子,只有在文学作品里才会出现的情况,竟然在这个小镇发生了。
有些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之后,就并不是事情的原貌了。
第三章:卖葱老头
重案组来到北槐镇集市调查,从羊汤馆老板口中得知了一些案情始末。
出于他们是同行的关系,羊汤馆老板的描述未必准确,我决定再找其他人问问。
包子铺被举报是人肉馅的,有人肉就一定有尸体,有尸体就一定有杀人案件,消息一定早就在镇子里传开了。
可镇子里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一丝恐慌。
现在,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起乌龙事件。
告别羊汤馆老板后,我们重新返回集市上,现在已经接近正午,集市上的人群慢慢散去,商贩们也纷纷把自己的商品打包装车,开着自家的小三轮回家了。
集市就是这样,一般只会营业到中午,午饭时间一到,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回家吃饭去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集市上还剩一个摊位。
只有一个卖大葱的老头还在苦苦坚持,摊位前摆满了大葱。看来是大葱没卖完,不想回家吧。
老人穿的十分破旧,身体看上去很虚弱,孤苦伶仃地坐在摊位前,抽着闷烟。
他应该和其他小贩一样,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把自家种的大葱拿出来卖,换点钱贴补家用。可是生意不好,大葱根本没卖出去,看着他孤苦伶仃的样子,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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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你怎么不回家啊?”我走到摊位前,主动和他搭讪。
卖葱老头嘴里叼着长筒烟袋,有些失落地说了句:“没卖出去啊,再卖一会。”
“大爷,你知道那家包子铺的事不?”我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那家包子铺,认真问他。
卖葱老头本以为我是来买葱的,急忙起身拿起一个塑料袋准备给我打包。但他听我话锋一转,问起了包子铺的事情,脸色立刻就变了。
只见他瞥了我一眼,重新坐回地上,拿着烟袋对准鞋底猛敲几下,没好气地说道:“不买葱别打听。”
他这是话里有话啊。
“如果我买葱你就告诉我?”我试探性地问他,生怕他只是为了卖葱忽悠我。
卖葱老头捡起一根树枝,对手里的烟袋捅了捅,笑着回答:“那当然。”
“你要是知道包子铺的事情,这些葱我就全包了!”我提出了一个他不会拒绝的条件,同时也是为了能让他早点收摊回家吃饭,毕竟集市都散了,也没什么人会来卖葱,看着他一个人默默坚持,怪可怜的。
听到这句话,他认真地看着我,胸有成竹地说道:“别说包子铺了,这镇子上什么事我都知道!”
“真的?”我有些不信。
“那当然是真的了!我就是这个镇子上的人,消息灵着呢!”他拍拍胸脯,高声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消息网,他在这里卖葱,对周边的事情一定非常了解。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行,你把葱给我称一下,给我讲讲包子铺的事情吧。”
卖葱老头急忙起身,把摊位上的葱收拾收拾捆在一起,手法娴熟,十分麻利。
他边捆边说:“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那家包子铺卖的包子是人肉馅的?”我认真地问他。
卖葱老头只顾着捆葱,低头随口说了一句:“都是假的,同行是冤家,这些都是那个卖羊汤的胡编乱造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把隔壁卖包子的挤兑走。要我说啊,警察都是他找来的,根本就是他报的警。那个卖羊汤的,一肚子坏水,不是个好人。”
我见他说的十分随意,也像是胡编。
“大爷,咱这得讲诚信,我买你的葱,你告诉我包子铺的事情,可不许胡说。”我有些严肃地说道。
卖葱老头看了看我,突然笑了:“小子,我可从不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还人肉包子,人肉哪来的?那家包子铺老板是南槐过来的,人老实的很!让他杀人,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哩!”
见我还是不信,他又有模有样地给我分析起来:“现在这社会,谁敢杀人?别说杀人了,打条狗都要赔钱呢!还敢用人肉做包子馅,都是扯淡!早年间还传小娃娃吃的辣条是尸油做的呢,还有烧烤是死人肉,哪有那么多死人,现在都是火化,去哪找?这件事啊,就是那个卖羊汤的,添油加醋!”
“大爷,没想到你还会推理啊。”我笑着打趣道。
“你别看我年纪大,可不糊涂,就连镇子里出了什么事,派出所的警察都来请教我问题。我就是比较低调,要不,我早就被首都的领导请去帮忙了!”接下来,就是卖葱老头的自吹,他把自己的形象无限夸大。不过他说警察都来向他请教问题我是信的,我这不就来了吗?
卖葱老头给我称了一下,一共一百零二块,给我抹个零,只收一百。
还挺会做生意。
我递过去一张大红票,重案组五个人每人捧着两捆大葱,向镇派出所走去。
本以为帮他解决了问题,他也终于可以回家吃饭的时候,没想到,我们刚走不远,他就拿出一个老年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太啊,赶紧再给我送点葱来,今天生意不错,我这都卖光了。”
……
我们进派出所的时候,门卫的民警死活不让我们进,还以为我们是来推销大葱的。直到派出所所长亲自来接我们,我们才算是走进了大门。
“你们怎么买这么多大葱?”派出所所长看见我们的一瞬间,直接愣住,石化了。
“去集市调查情况嘛,总要演的像一点。我看路边有个老头卖葱,集市都散了还不回家吃饭,就帮帮他,咱这也是为人民服务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所长听我说完,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们被那老头的模样给骗了!
我们一头雾水。
所长解释着:“那老头可是北槐镇的种葱大户,家里好几亩地,种的都是大葱。他家的葱,卡车都拉不完,在农贸市场有摊位,他这是趁着赶集,出来摆摊偷会懒。人家一年卖葱下来,赚的可比咱们多得多呢!”
第四章:慧眼识“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派出所所长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个经典段子:在南方,千万不要瞧不起穿着背心裤衩人字拖的大爷,人家手里随随便便十几套房子呢!
算了,买都买了,都送到派出所食堂去吧。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两个月不用买大葱了。
“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我在北槐镇当了十五年的所长,还没有遇到过如此严重的刑事案件。”几番客套话之后,所长把我们拉进了办公室。
他叫郑思槐,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槐镇人,他也正如自己的名字一样,警校毕业后,就回到了家乡工作,为家乡出力。
说起他的名字,还有一个趣事:他毕业之后回到北槐镇,在派出所工作了七年之后,被提拔为北槐镇派出所副所长,可因为他姓氏的缘故,大家都叫他郑所长,就连当时的所长都打趣道:你小子,天天憋的当正所长呢是吧?!
走进办公室后,我们各自找地方坐好,他亲自给我们倒水喝,愁眉不展,连连叹息地说道:“都说重案组是全国警察的精英,是警方的利剑,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们,别看我当了三十多年警察,还真没有侦破这种恶性案件的经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着郑所长焦急的模样,至今还是一头雾水,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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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镇子里东边的那家包子铺,有人报警说包子馅是人肉的。我们急忙过去调查情况,把包子都没收了,把老板也抓了起来。”郑所长坐在我身边,无奈地叹着气。
“结果呢?真的是人肉吗?”我刚问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问了句废话,如果不是人肉,他请我们过来做什么?
郑所长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自从发生这事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随后,他幽幽开口:“经过鉴定,确实是人肉,但是人肉都被绞肉机绞成肉沫了,一点线索也没有。审讯的时候,他一口咬定自己用的不是人肉,说这肉是他捡来的,我们让他说从哪捡的,他又表达不清,胡言乱语的。”
虽然郑所长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一点可以明确,包子馅确实是人肉。
“镇子里发生这么恶劣的刑事案件,我看镇子上的居民并没当回事啊?”我不解地问他。
郑所长睁开眼睛,苦笑一声:“现在的人,就是这样,你说真话吧,他不信,你说假话吧,他总觉得是真的。这不,真出现这种事了,大家反倒不相信了,不过这样也好,群众不恐慌,咱们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确实,每当我们遇到重大刑事案件的时候,都会引起群众恐慌,为了尽快恢复秩序,上头会命令我们限期破案。
这次我们来自社会的压力确实小了很多。
我想了想,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是谁报的警,又怎么发现是人肉的?”
郑所长听到这个问题,突然苦笑了一声,那种笑容是带着喜悦的,这种又悲又喜的笑容我只在精神病医院看过。
接着,郑所长给我们讲起了发现人肉包子的经过:
“这事我说出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现在想想,就跟听评书似,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要说首先发现的,是县医院里一个姓田的医生。
北槐镇和南槐镇紧挨着,同属槐树县管辖,前两天,县医院的一个田医生来北槐镇参加会诊,田医生早上没吃饭,护士就去给田医生买了几个包子吃,田医生就边看病历边吃包子。
他刚咬一口,突然觉得包子味道不太对,他仔细看了看肉馅,上面挂着层淡黄色的油膜,寻思这油怎么是黄色的?明显是肉馅坏了啊,包子铺用坏了的肉馅做包子?但他看了看肉的颜色,又不像是坏的。
他问护士,这包子是什么馅的,护士说包子是猪肉馅的。
田医生又小咬了一口,仔细咂咂嘴,这肉馅的味道很怪,不像是猪肉。而且有一股很奇怪的腻味,这种腻味一直留在嘴里,有点去不掉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闻过。
田医生行医二十多年,主要在病理科工作,对人体组织很是了解。他越看越怪,脑子忽然里浮现出了一个人肉包子的奇怪想法。
脑海中有这个想法不要紧,他越想越觉得包子馅怪,越品尝越能尝到死人的感觉。他把剩下的几个包子放进包里,会诊结束后没有回县医院,而是直接去了市里。
他把包子带到市医院化验科,经过化验,结果显示:检测物内含有糖类、脂类、蛋白质、水、无机盐、核酸、脂类与人体构成物相吻合度为80%。
80%是一个什么概念,就是说肉馅有八成是人肉!他马上报警,市公安局接到报案之后立刻来到北槐镇调查。
要知道,历史上一共才发生过几起人肉案件?这可是大案件,性质极其恶劣!
市公安局准备成立专案组,但思来想去,他们决定请重案组前来调查。
我这边接到命令后,立刻逮捕了包子铺的老板,没收了所有包子,一边等待重案组,一边调查线索。”
听完郑所长的讲述,我也有一种听评书的感觉,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若不是田医生来会诊,偶然间品尝出了包子的怪味,恐怕没有人会发现这是人肉包子。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审讯结果怎么样?”我问他。
郑所长摇摇头,缓缓说道:“抓捕当天我们就进行了突击审讯,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包子铺老板不承认自己杀人,更不承认自己用的是人肉,他只是说这肉是自己捡来的,他看肉挺新鲜,就拿回来绞肉馅了。”
“走,带我去看看。”
我们跟着郑所长走进了留置室,一个男人坐在里面,怔怔地看着我们。
第五章:捡便宜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人肉,那肉是我捡的,跟我没关系啊!”
我的目光刚和男人对上,男人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我解释着。
一个包子铺老板,包子卖的好好的,突然一群警察冲进屋子把自己抓走,说自己的包子是人肉馅的,换作是谁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派出所审讯室里,我和包子铺老板对面而坐。
他叫汪录,本地人,起初在南槐镇做餐馆生意,因为食品卫生问题关门停业,而后来到了北槐镇开了一家包子铺,是一个典型的夫妻小店。
两人起早贪黑,天还没亮就起来干活,汪录去市场购买所需食材,妻子在店里发面和面。两人都很老实,老实并不是什么优点,同样,老实人也有缺点。
汪录的缺点就是贪图小便宜,若不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
这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汪录就开着小山轮,来到批发市场购买所需食材,他和往常一样,买了十几斤猪肉,又买了点葱姜蒜。在他死皮赖脸的软磨硬泡之下,又向老板要了一斤多的猪肉边角料,他长期都在这里卖肉,就连卖肉的老板也知道他贪图小便宜的性格。
他把货物都装上车,准备回家。
回家的路上,汪录尿急,在路边方便。他看见路边的草地里有一个黑色塑料袋,这附近没有人家,没有人会把成袋的垃圾扔到这里。
他对着黑色塑料袋踢了一脚,塑料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看上去很沉的样子,他打开袋子,发现里面都是麻将牌大小的碎肉,还带着血丝。
三点钟,天还没有亮,他借着车灯检查了一下袋子里的肉,分不清是什么肉,没有骨头,好像是猪五花,五花肉可不便宜呢。他又凑近闻了闻,除了血腥味之外没有怪味,想必是哪个商铺老板来卖肉掉的吧。他提了提,这袋肉估计有十几斤,这下可省了不少钱,他也没多想,把肉扔上车,开车回家了。
汪录的妻子和他一样,很老实,但妻子从不贪图便宜,做人本本分分,如果汪录把捡肉的事情告诉妻子,妻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用这种来路不明的肉做包子的。所以他没告诉妻子,偷偷把买来的猪肉和捡到的肉一同扔进了绞肉机。
两人做包子的时候,妻子还好奇地发问,今天的肉怎么买的比往常多?汪录说今天肉铺老板给了自己不少的边角料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妻子笑着让他明天再去买肉的时候,给肉铺老板带点包子过去,好好谢谢他。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天亮之后两人开始卖包子,直到傍晚时分,警察闯进了包子铺,抓走了汪录,又没收了剩余的包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严肃地问他。
汪录一个劲地点头,肯定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告诉你,你现在涉嫌杀人,如果你现在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有所隐瞒,只会让你罪加一等!知道不知道?!”郑所长为了这个案子几天没合眼了,他现在的情绪很暴躁,指着汪录大声吼道。
汪录被郑所长严厉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接着满脸委屈地说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肉真的是我捡到的,我不知道什么人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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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所长本来就有点晕,这下更晕了。
抓人的时候按照程序,应该告知当事人缘由,眼下重案组就在身边,汪录的这一番话岂不是构成了自己的失职?
郑所长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认真对他说道:“有人举报,说你的包子馅是人肉的。”
还没等郑所长说完,汪录立刻辩解起来:“人肉?不可能!我买的是猪前腿和猪五花!这是诬陷!是诽谤!一定是隔壁羊汤馆那个狗日的,那个老小子一肚子坏水,一准没憋好屁,就是他诬陷我!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警察同志,我也举报,他用的不是羊肉,里面掺假,掺了好多鸭肉!”
郑所长有些无奈,用力搓了搓脸,放平心态,缓缓说道:“他掺假的事情我们会调查的,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什么猪前腿和猪五花,我们经过化验,就是人肉!”
“我……那肉真的是我捡的……”汪录百口莫辩,他没再解释什么,只是一口咬定对人肉的事情不知情。
“我们会对你说的情况进行调查确认的,在你彻底洗清嫌疑之前,我们需要对你进行拘留。”郑所长义正词严地说道。
汪录也不懂拘留是什么意思,他懵懂地点了点头:“拘留行,别罚钱就行,我起早贪黑挣不了几个钱……还有,我被拘留的事能告诉我媳妇一声不,告诉他说我在这里挺好的,叫她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回去了。”
睡眠严重不足的郑所长被汪录说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汪录,心想这人安排的还挺明白,什么叫在这里挺好的,过几天就回去了。
随后,他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通知家属了,你放心吧。”
郑所长是真的挺不过去了,我让他先去休息,这件事有重案组在呢。
“那我先去补个觉,我现在脑子有点不太灵活。”他说完,打着哈欠出门了。
郑所长走后,我看着汪录,认真说道:“人肉包子,这不是一个小案件,公安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我就是专门来调查你这件事的,你好好配合,我们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汪录连连点头,说道:“我配合,我一定配合,我相信警方,相信政府,我知道的我都说,不知道的我不乱说。”
我认真看着他,继续问道:“那袋肉是你在哪捡到的?告诉我具体我位置。”
“就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回答道。
“具体位置。”我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第六章:杀人碎尸
警方对汪录的家和店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没有发现人体碎块,也没有发现杀人分尸的痕迹。
如此一来,人肉的来源就变得极其重要,汪录一口咬定肉是路边捡来的,可他又说不清具体的地点。
“如果你不告诉我具体位置,我没有办法帮你洗清嫌疑。”我微微一笑,起身就要走。
汪录见我们要走,彻底慌了,急忙把我们叫住,极力解释着:“我不是不告诉你们具体的位置,是我真的说不清楚啊。”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汪录的嘴角有些抽动,随后缓缓说道:“那天我去批发市场买肉,开车回家的时候在路边捡的,当时天又黑,路上又没有什么标识物,我真的不知道具体位置是哪……反正就是在那条路上!”
“那你就慢慢想,想起来了随时告诉我们,我们有都是时间。”我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出来的时候,郑所长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们没有叫醒他,自顾回到了办公室。
重案组对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了简单汇总:
汪录说自己在路边捡到了十几斤肉,没有骨头,都是麻将牌大小,是用黑色塑料袋打包好的尸块。
肉质很新鲜,而且还有血迹,可见死亡时间不久,抛尸的时间也不长。
凶手杀人之后,将尸体分解,切割成麻将牌大小的尸块进行抛尸,而且汪录当天只在路边看到了一袋,否则他一定会全部捡回去。
这恰恰说明凶手没有集中抛尸,其余的尸块也一定被抛弃或者即将抛弃,只是具体抛尸地点还不知道。
这次我们依然还是兵分两路侦破,一方面调查确认死者身份,寻找附近的失踪人口;一方面继续寻找其他的尸块。
北槐镇派出所把所有警力都集中了起来,又从南槐镇派出所借调了一部分警力,沿着汪录当天的行进路线,一路仔细寻找其他尸块。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有人报警称北槐镇的几个小孩在水塘里抓泥鳅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袋子,里面都是碎肉。
其他警员继续沿路寻找,由重案组赶往报警现场。
我们来到水塘边的时候,袋子已经被打捞了上来,是一个黑色塑料袋,和平时见到的垃圾袋一样。
袋子已经被打开,里面是满满一袋子麻将牌大小的碎肉,河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碎肉上挂着浑浊的水珠,由于碎肉经过河水浸泡,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味。
几个身穿警服的警员拿着勘查用的相机进行拍照,见到警察之后,围观的群众突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很自然地与包子铺的人肉包子传闻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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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盛装碎肉的袋子和碎肉的大小来看,和汪录的描述一样,都是黑色的塑料袋,麻将牌大小。具体是不是人肉,是不是同一人,需要带回去尸检。”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淡淡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家吃饭吧!”林子凡对着围观群众一阵吆喝。
“我们吃过饭喽。”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警察勘查现场,大家都散开!”林子凡有些无奈,也跟着喊了一声。
群众像是经过演练一样,林子凡每说一声,他们就后退一步。
围观,是人的一大特色,不管内容有不有趣,大家都喜欢停下脚步观望一会,哪怕这里是案发现场。
他们围观是围观,真要是需要他们上前帮忙,他们一定跑的比谁都快。
“既然你们不走,那就留下来配合警方调查一下吧,都过来做个笔录!”林子凡想了想,突然说道。
林子凡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离去,虽然还是三步一回头地张望,但很快大家就都回家了。
“尸块被河水浸泡过后,已经出现腐烂的迹象了,应该立刻进行尸检。”我认真说道。
“乡镇派出所没有法医,需要从市公安局借调。”江听白补充了一句。
我点点头,说道:“那就联系市公安局,总之要快。这河边是不用指望有监控了,只能靠尸体告诉我们线索了。另外,查一查这个塑料袋,有什么购买途径。”
“好,我这就去办。”江听白站起身,远远站着向郑所长汇报情况。
从目前的袋子里的碎肉来看,只有少量碎骨,没有明显的头、四肢等人体标识部位。很显然,这是一起凶杀案件,而且是一起恶性杀人碎尸案。
碎尸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让警方难以辨认死者,增加警方破案难度,同时延长警方破案时间。
而被延长的时间,可以让很多证据消失,也可以让凶手彻底消失。
2007年,秋市发生一起因家庭琐事发生的杀妻碎尸案,丈夫尸体碎尸后丢进马桶冲走,警方冒着炎热的天气,抽取了几十辆粪水车,发现人体组织成功破案。
2014年,孝市发生一起杀人碎尸案,凶手向被害人购买毒品,因为缺斤少两,两人多次发生争执由此牵出一起因毒品而发生的血案。
要说影响最大的碎尸案,就是1.19刁爱青碎尸案,至今没有侦破。公安部刑侦局称,此案是公安机关已在侦查案件,警方必将依法追查到底,绝不放弃。
现在是秋初的午后,室外温度很高,尸体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很快就引来了大量的苍蝇。
我们急忙将尸块打包带回派出所,等待法医到来的同时,进行初步的勘查。
市公安局闻讯,成立了专案组,辅助重案组进行碎石案的侦破,同时向重案组学习宝贵的经验。随行而来的,还有市公安局的两名法医。
派出所没有解剖条件,只能临时尽最大努力为法医提供了一个尸检的屋子。
法医将尸块倒在解剖桌上,简单摆放铺散开,一共有七十一块,大小虽有偏差,但直观看上去差异不大。
凶手还是个强迫症患者,在碎尸的同时力求将尸块大小保持一致。
第七章:碎尸工具
北槐镇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杀人碎尸案,碎肉还被不知情的包子铺老板捡回去做成了人肉包子。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尽快破案。
在北槐镇派出所临时准备的解剖室里,由市公安局派来的两名法医协同尸检。
两名法医一老一少,年长者姓秦,年轻人姓赵,两人是师徒关系,都是非常专业的法医。
以往的尸检过程中,黎梦都是不参加的,这次她竟然破天荒地参加了尸检,看来正如任秋石所说:尸臭味,闻习惯就好了。
本次发现的尸块并不多,连人体的六分之一都不到,更不能准确分辨出这些尸块是人体的哪个部分,但对于一名专业的法医来说,还是能在各种细枝末节中发现一些关键线索。
与尸块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一根六厘米长的骨头,而且一段带关节的骨头。
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人体手臂的肱骨。
“死者为女性。”
秦法医在仔细观察了尸块的肌肉组织和纹理后,又结合眼前的一小段肱骨关节,准确地判断出了死者的性别。
他沉思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从骨质的发育以及营养情况上判断,死者为年轻的成年女性,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一个专业且经验丰富的法医,在没有任何仪器辅助的情况下,单凭一双眼睛,就能得出结论。
他们的眼睛,有时比仪器还要精密。
“既然死者为女性,情杀的可能性大一点,杀人碎尸,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一种因情感引起的仇杀。”我站在一旁,喃喃说道。
秦法医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凶手杀人碎尸,将死者的尸体切割成同样的麻将牌大小,而且每一块都是如此,这说明死者应该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同时也说明,凶手和死者一定认识,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他说完,又一次拿起那块肱骨,仔细观察骨头的切面,淡淡说道:“切痕平整,分尸工具应该是一把小型电锯。但层次感分明,说明凶手的力气不大,这块骨头是经过反复切割的,同时也说明凶手使用电锯并不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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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去准备。”一旁的赵法医听秦法医说完,立刻心领神会地出门去了。
两人并没有通过言语沟通,仅仅是一个眼神,就知道了下一步需要做什么,看来两人默契十足。
赵法医需要做的,是购买各种型号的小型电锯和猪骨头,因为猪的骨头和人类最为相似,只要通过电锯切割猪骨留下的切痕进行比对,很容易就能得知凶手使用的分尸工具。
明确了分尸工具之后,就给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也多了一条破案的渠道。
赵法医离开之后,秦法医定了定神,不苟言笑地看着我们,幽幽说道:“听说重案组有一位专业的犯罪侧写师,能做一些本案的犯罪侧写吗?”
黎梦听完,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一个专业的法医,就是一个专业的犯罪侧写师。他们能通过尸体上的细微痕迹,判断出凶手的作案方式,同时还原案发经过,进而分析出凶手的犯罪心理。
不过既然秦法医提到了犯罪侧写,黎梦也就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碎尸是用来掩盖犯罪事实的一种办法,目的是让警方难以辨认死者身份,提高破案难度。
大多数的碎尸案都是熟人所为,本案的凶手在碎尸的过程中没有丝毫恐惧感,内心十分平静,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像日常生活中一样,沉着冷静。
碎尸听起来容易,但想实际操作非常困难,人体的骨质十分坚硬,而且很快就会呈现尸僵,这说明凶手是在杀人之后立刻进行的碎尸操作,一切就像流水线作业一样自然。
凶手有切割工具,能把尸体切割成麻将牌大小是尸块,而且从容打包进行抛尸,说明凶手的心理素质极其强大。
通过这些,我的犯罪侧写是:凶手为男性,独居,年龄和被害人相仿,性格孤僻,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从他把尸块抛弃在非常容易发现的路边来看,他碎尸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让警方难以辨认死者身份这么简单,一定是出于他的某种心理需求,和他的心理疾病有直接关系,他在杀人碎尸抛尸的过程中得到变态的心理满足,得到强烈的心理快感。
正因为他有这种心理疾病,所以说明死者和凶手虽然很熟悉,但是并不完全了解,特别是不了解凶手有心理疾病,两人的相似,是通过生活中的某一方面有了交集,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凶手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而已。”
又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魔,当今社会飞速发展,社会包容性极强,越来越多的心理疾病衍生出来。每个城市都有一眼,但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有心理医生。
抑郁症,是最常见的心理疾病,因抑郁症引发的自杀和杀人案件每年都在发生,人们都在思考如何避免抑郁症的产生,却很少有人真正的关注已经患上抑郁症的人群,
很多人会给抑郁症患者贴上“心理不够强大”、“喜欢钻牛角尖”等标签,却很少有人去真正关心他们的心理健康。
社会在发展的同时,确保心理健康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心理疾病,不容忽视。
因为这种疾病,直到发病之时,都不会被发现。
我们都对黎梦的犯罪侧写表示认同,这是一起由凶手心理疾病引发的激情犯罪。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确认死者身份和死亡原因。
这些尸块还远远不够,凶手一定会再次抛尸,从目前的两起抛尸地点来看,都在北槐镇,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北槐镇的居民,而且有一辆代步工具。
我们在河边没有发现大型车辆的痕迹,凶手很有可能是使用自行车、电瓶车进行抛尸。
第八章:垃圾袋上的污渍
经过一天的仔细搜寻,警方没有在汪录供述其发现尸块的路上发现任何可疑物,汪录应该没有说谎,因为凶手只在那里抛弃了一袋尸块。
江听白重新带队对包子铺和汪录的家中进行了仔细勘查,没有发现用于切割尸体的电锯,也没有发现血迹和人体组织。
同时,他在包子铺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据汪录供述,这个黑色塑料袋就是装碎肉的。
江听白立刻对黑色垃圾袋进行了痕检,这个黑色塑料袋和河边发现的那个一样,都是崭新没有使用过的,上面没有发现指纹,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薛杭带着两名刑警,对整个北槐镇进行了彻底的走访,这里的每一条街道,街道的每一个出口和走向,都被他深深地刻在脑子里,画在记事本上。他要根据两次抛尸的地点,模拟出凶手的行进路线,进而推断出凶手居住的地点。
凶手还会继续抛弃其他尸块,整个北槐镇的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成为凶手下一个抛尸地点。凶手一定会选择人少的时间和地点抛尸,林子凡带队,把警员撒在北槐镇的各个角落,便装蹲守。
乡镇派出所警力根本不够,郑所长重新回到基层一线,亲自带队在全镇范围内寻找符合死者条件的年轻女性。
警察全体出动,这次村民是真的慌了。
可以明显感觉到,整个北槐镇都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息,大家从最初的满不在意,到好奇,再到现在的恐慌,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起杀人碎尸案件。他们不断猜测,凶手可能就是本地人,而且就藏在人群之中。他会像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还会挤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赶集,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装着尸块的垃圾袋丢进垃圾箱。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从那以后,大家每次看到黑色的垃圾堆都会下意识躲开,在一次次的讨论之中,很多人都出现了幻觉,他们都说自己在夜里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把一个装满尸块的黑色塑料袋丢进了集市上的垃圾箱。
这是典型的“曼德拉效应”,是一种“对事情持有错误的印象”的集体现象。
但没有人敢马虎松懈,郑所长亲自带队前往群众提供的垃圾箱地点进行调查,他身先士卒,顶着烈日和恶臭,对垃圾箱进行了仔细的翻找。口罩根本挡不住刺鼻的气味,郑所长没一会就双眼通红,呛的流眼泪。
经过了对垃圾箱仔细的清理,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碎块。
郑所长并没有抱怨,而是对提供线索的群众进行了鼓励和表扬,告诉他们如果再发现线索,还要第一时间通知警察。
目前已经发生了两起碎尸抛弃,都是黑色塑料袋,直觉上会认为这是一起杀人碎尸案,但理论上仍是存在死者为两人或两人以上的可能性。
赵法医需要返回市公安局,把生物检材送到检验科dna室,和上一起的包子馅dna进行比对,才能完全确定这是一起案件。
赵法医刚要离开,郑所长给我们打来电话。
“南槐镇也发现了一个装着尸块的黑色塑料袋。”
……
南槐镇,在北槐镇的南边,两镇以槐树为界。
槐树县的行政划分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按照正常情况,完全没有设置两镇的必要,因为无论从人口还是管辖范围来看,两镇的规模都不足以称为镇。
距离并不远,我们乘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南槐镇,发现尸块的现场位于镇北的一个臭水沟。是环卫工人清理垃圾的时候发现的。
是一个黑色垃圾袋,目测和前两起抛尸用的是同一款,塑料袋裂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尸块呈灰白色,散落在外。尸臭味和臭水沟的味道合为一体,令人作呕。
据环卫工人说,他在这一点清理垃圾,用的是一个铁钩,钩这袋垃圾的时候,非常重,垃圾袋被扯裂,碎肉散落一地。
带回北槐镇派出所,立刻进行尸检,同样的黑色塑料袋,同样是麻将牌大小的尸块,同样需要进行dna检测才能证明是同一起案件。
这一次的尸块只有二十几块,一种夹杂着一切骨头,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这些尸块属于腿部,另外,袋子里有一根脚趾。
赵法医带着生物检材返回了市公安局,秦法医留下了继续辅助我们侦破案件。
南槐镇也发现了尸块,我们不能再局限于调查北槐镇了,应当扩大搜索范围。原监控点不能撤销,需要在南槐镇重新安排警力蹲守。
“老秦,我在这次的塑料袋上发现了痕迹。”江听白突然跑回来,激动地说道。
我们跟着江听白来到痕检室,乡镇派出所属于公安机关的基层单位,没有专业的痕检设备,一些重要仪器都是本案发生后,市公安局临时调过来的,包括:扫描电子显微镜、液相色谱仪、紫外可见分光光度计等等。
江听白对这次的黑色塑料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检查,力求提取到指纹、毛发、体液等人体组织。
在检查的时候,江听白发现塑料袋拎口的地方有一块污渍,像是一种液体干涸后的痕迹,这块污渍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污渍看上去像是油漆,经过初步检验,发现是一种染料。
“染料?”我一皱眉。
“是装修用的染料吗?”黎梦问道。
江听白摇了摇头,幽幽说道:“都不是,应该是一种绘画染料,像是水彩。”
“绘画?凶手是个画家?!”黎梦忽然说道。
“从染料沾染的位置来看,应该是先粘在凶手的手上,在打包系进垃圾袋的时候粘上的。可惜的是,没有留下指纹。”江听白叹了口气,要是有指纹就好了。
虽然没有发现指纹,但这也是一个重大线索,凶手很有可能从事绘画行业,特别是绘画水粉画或水彩画。
具体的成分,需要做微量物成分检验。
第九章:夜行之人
夜幕降临,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
北槐镇派出所还亮着灯,办公桌上的收音机播放着歌曲。这是一个点播电台,歌曲是帕瓦罗蒂演唱的《今夜无人入眠》。
“无人入睡!无人入睡!公主你也是一样,要在冰冷的闺房,焦急地观望,那因爱情和希望而闪烁的星光!”
这首歌曲莫名地应景,今夜确实是无人入眠。
同样,凶手一定也没有入睡。
此刻,他正将切割好的尸块,装进垃圾袋,仔细思考着下一个抛尸的地点。
夜里一点钟,郑所长坐在椅子上发呆,身旁放着一个收音机。
他每次睡觉,都会用收音机在枕边播放歌曲,但这次,歌曲悠悠扬扬地回荡在办公室,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所有的警员,包括重案组成员,全部派出去蹲守了,就连派出所的门卫也派出去了。
整个北槐镇派出所里,只剩下了我、黎梦、秦法医和郑所长。
蹲守,是一个苦力活,需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观察和守候,虽然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看上去很笨,但却是传统刑侦中最常用的,不过这一般是用于锁定嫌疑人的时候,在嫌疑人经常出没的地方蹲守。
东市曾经发生过一起金店持枪抢劫杀人案,警方锁定其中一名嫌疑人为当地的垃圾回收站一名工作人员,多名民警轮流蹲守在垃圾中转站,吃喝拉撒都在垃圾场,蹲守半个月之后,终于发现了凶手的身影。由于长时间处在细菌众多的垃圾场,有的同事甚至患上了角膜溃疡。
安市某村庄发生了一起持刀抢劫杀人案,两名民警蹲守在嫌疑人家中的猪圈里,为了不让同村的村民发现,两名民警趁夜进入,吃喝拉撒都在肮脏无比的猪圈里进行,三天时间,终于将回家取东西的嫌疑人成功抓获。
在我的刑警生涯中,也曾多次参与过蹲守,最记忆犹新的是一次抓捕一名逃亡了数年的通缉犯,我们接到线索,通缉犯准备偷渡离境,我们配合边防部队在冰天雪地的深山中蹲守,最后成功将通缉犯抓获,我的腿也是在那时冻伤的。
不过这些都是在我们锁定嫌疑人之后进行的,可是这次,我们对嫌疑人一无所知,而且蹲守的范围是整个北槐镇和南槐镇。
北槐镇派出所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开口。
秦法医还在解剖室里,他在用各种型号的电锯反复切割猪骨,寻找着和死者肱骨相同的切痕。
北槐镇是一个乡间小镇,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镇子里的人都早早睡下。
换句话说,这个时间出现在镇子里的,只有罪犯和警察。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也是同样的情况,各个科室都在工作,所有岗位的警员都熬夜工作,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本案的关键线索。
检验科的专家组将本次垃圾袋上的污渍分成五十份,分别做微量物成分检验,这个污渍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所以在物证检验过程中极其严谨,经过反复比对,专家组最终确定,污渍的成分主要是树脂、甘油、水和矿物原料,是一种水彩。
这种水彩非常常见,几乎每一所高校中都有大量的美术生在使用。购买渠道也有很多,网络上有上千家店铺有出售。
接着,在专家组的检验过程中,发现了其中一份样本中似乎夹杂了一些杂质,经过反复检测,这是一道血痕。
即便这个血痕只有针孔般大小,但还是令专家组欣喜若狂,如果这个血痕来自凶手,无疑是此案的重大突破!
专家组立刻将血痕与尸块上残留的血痕进行比对,结果令专家组大失所望,这个血痕,是本案死者的血液。
没一会,dna检验室传来消息,所有尸块,包括包子馅在内的人体组织,均属于同一名死者。
市公安局将消息汇总之后,立刻告知了重案组。
大概在两点钟的时候,办公室桌子上的对讲机突然传来薛杭的声音:“秦队!嫌疑人抓到了!”
什么?嫌疑人抓到了?!北槐镇的杀人碎尸案破了?!
即便我们有些不敢相信胜利来的如此之快,但我们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急忙向薛杭蹲守的地点跑去。
“我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我和黎梦赶到现场的时候,一个男人蹲在地上,双手被反铐在身后,身边的地上躺着一辆电动车,电动车的一旁放着一个敞开的黑色塑料袋。
“薛杭,什么情况?”我赶紧问道。
薛杭坐在马路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膝盖,平静地说道:“抛尸的,我看见他往垃圾桶里扔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薛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们来到黑色塑料袋前,拨开袋口,里面是一块被切割成两半的人类盆骨。
傍晚时分,薛杭带着两名警员来到了蹲守区域,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决定把蹲守地点设置在路边一个二层楼的天台上。
这里不易被嫌疑人发现,而且可以俯视整个蹲守区域,街道、小巷都在监视范围之内。
大约在夜里两点钟左右,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可疑的人,那人骑着一辆电瓶车,在漆黑的街道上缓慢行驶,而且没有开车灯。
那人形迹非常可疑,很是慌张,一边骑一边向四周看去,似乎有意在躲避什么。他缓缓把车停靠在路边,从电瓶车的前车筐里取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悄悄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薛杭和两名民警立刻锁定了他,这个时间骑着电瓶车在街道上闲逛,不开车灯,又丢弃了一个垃圾堆,所有的行为举动都符合本案凶手的抛尸行为。
薛杭立刻站起身,双手一撑,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的天台翻身跳下,稳稳落在一楼的缓台上,简单泄力之后,又跳到地面上。
一套动作,敏捷连贯,就连身边的两个民警都没反应过来……
第十章:小六子
薛杭在蹲守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之人,男人深夜骑着电动车,不开车灯,左顾右盼,用极快的速度将一个垃圾袋丢进了垃圾箱。
薛杭在发现之后,也用极快的速度直接从二楼的天台翻越到一楼的地面上。
直到他已经稳稳站在地面上开始抓捕行动,身后的两名民警才反应过来,一人动作有些生疏地翻越天台,学着薛杭的样子下来,另一人快速转身,通过楼梯下楼。
夜色之中,薛杭没有发出声音,笔直地朝骑着电瓶车的男人跑去。
男人也发现了身后突然冲上来的薛杭,只是夜里的能见度实在太差,他并没有看清,只看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似鬼魅一般,踏风而行。
只感觉身边刮过一阵阴风,眨眼之间,那人影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男人一时间有些慌张,用力转动把手拼命加档,但捏着刹车闸忘记松开,车子始终停在原地。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影突然伸出了一个如木桩般有力的胳膊,一只大手紧紧抓住电瓶车后座,如同树根一样紧紧扎进电瓶车。
男人吓的失声,张大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猛地松开刹车闸,车子一个抖动,直接弹射起步,薛杭反应不及,脚下还没有站稳,直接被拖拽倒地。
即便如此,薛杭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电瓶车,用极大的力量死死抓住。
电瓶车不稳,发生侧翻,男人与电瓶车一同摔倒在地。
薛杭见状,直接飞身扑了上去。
随后,两名刑警追了上来,合力控制住了男人。
“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男人蹲在地上,无力地辩解道。
“什么第一次?是杀人第一次,还是碎尸第一次?”我盯着他,发出极为严厉的声音。
“都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男人还沉浸在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鬼魅的画面没有回过神来,胡言乱语地说道。
“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审讯的,先带回派出所吧。”我摇摇头。
我们回到派出所的时候,郑所长就站在门口,既紧张又兴奋地问道:“抓住了吗?”
“人是抓住了,是不是还不清楚,先审一下。”我淡淡的说。
薛杭在抓捕的过程中膝盖擦破了一大块,鲜血染红了裤子,需要处理一下。同时,我让黎梦把这次发现的骨头给秦法医送去。
民警已经把男人押进了审讯室,本次审讯,由我和郑所长进行。
郑所长刚走进审讯室,怔怔地注视了一会这个戴着手铐的男人,突然一皱眉,问道:“小六子?”
我正要坐下,猛地一愣,问郑所长:“你认识他?”
郑所长苦笑一声,话里有话地说道:“整个北槐镇谁不认识小六子啊?!”
小六子,本名叫刘刚,二十来岁,整日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六子(在本地的方言中,“没六”是办事不靠谱,胡扯淡,没正行,没有水平没谱的意思)。这人手脚不老实,经常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被乡镇派出所处理过几次,半年前又参与了一起打架斗殴,被派出所拘留了七天,这下一来,派出所上下所有人都认识他。
“郑所长,你……”小六子也认出了他,笑着打招呼。
“你什么你?你竟敢杀人?!”郑所长没等他说完话,直接怒斥一声。
“郑所长,我……”小六子不敢再笑,颤巍巍地说道。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你一会把自己犯的事全都给我交代清楚!听见没有?!”郑所长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小六子一激灵。
“郑所长,我交代,我都交代,但我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嘿嘿嘿。”小六子和郑所长是老熟人了,还没见过郑所长发这么大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嬉皮笑脸地说道。
“为什么杀人?!”郑所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小六子急忙又一次收起了笑容。
“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小六子现在才听明白是什么情况,一脸无辜地问道。
“你没杀人?车上的人骨是哪来的?”我接过话题,认真问他。
小六子咧着嘴,忽一皱眉,不解地问道:“人骨?什么人骨?”
郑所长知道小六子的秉性,这人满嘴没有几句实话,如今人赃俱获,还在这耍贫嘴,顿时很是恼火,指着小六子的鼻子怒吼了一声:“小六子!你别在这给我装傻,我们的警员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一个黑色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的!”
小六子听完,眨了眨眼睛,有些回过味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是我前车筐里的那个黑色垃圾袋吗?”
“不然呢?你还扔过几个?”郑所长立刻问道。
“郑所长,你都给我说糊涂了,我就扔了那一个啊!还有,你们不是因为我偷电瓶车抓的我吗?”小六子很是诧异。
什么?偷电瓶车?
敢情我们刚才聊了这么多,一直都没在一个频道上呗?!
经过小六子供述,他最近因为手里没有钱了,就准备趁夜里到街边偷点东西。可是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偷,他就把目光落在了停在街边的电瓶车上。
他一共检查了好几个,都有后轮锁。
虽然现在电瓶车都自带电机锁,但还是有不少人习惯附加一把后轮锁。小六子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后轮锁的电瓶车,他并不懂电瓶车的原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捅咕捅咕就打开了。
于是他就骑着偷来的电瓶车,准备骑到县里卖掉。路上又生怕被人发现,连车灯都没敢打开。
骑了没一会,他忽然看到了前车筐里有一个黑色塑料袋,刚刚偷完电瓶车心里很是害怕,也顾不上打开检查,直接就把垃圾袋扔了。这样一来,车上就没有私人物品了,就算被失主抓到,他也可以用两人的电瓶车相似而已的借口搪塞过去。
难道小六子只是盗窃了电瓶车?和杀人碎尸案无关?可是前车筐里的人骨又是怎么回事?
第十一章:戴罪立功
不管怎么说,装着人骨的黑色塑料袋是在小六子骑的电瓶车上发现的,也是小六子亲手丢进垃圾桶的。
这件事还需要仔细调查,而且需要同时调查电瓶车的车主。
听他主动供述了自己偷盗电瓶车的全部过程后,我试探性地问道:“最近镇里面发生了刑事案件,你没听说吗?”
小六子听我们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下来了,又开始嬉皮笑脸:“我听说了啊,现在镇子里都在传有杀人犯嘛!”
“知道有杀人犯你还敢晚上一个人出门?”我不解地问他。
“就是因为有杀人犯,大家才会早早回家,夜里没人才方便偷东西嘛!”小六子嘿嘿一笑。
还别说,小六子的这一番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郑所长认真地对他说道:“我现在正式告知你,你涉嫌盗窃他人财物,警方将对你进行刑事拘留!”
小六子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丝毫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笑着问道:“郑所长,我这次需要拘留多少天啊?”
郑所长看着他,冷笑一声:“拘留多少天?盗窃数额较大是要判刑的!三年以下吧。”
“啊?!”
小六子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住。
就这样,我们在小六子空洞的目光注视下,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郑所长,这件事还得你们去办,去小六子居住的地方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线索。还有,调查一下这辆电瓶车的车主,毕竟人骨是在他的车上发现的。不过我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凶手不会傻到把尸块丢在自己的车筐里。”刚刚走出审讯室,我向郑所长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案情侦破方向。
“没问题,交给我去办。”郑所长点点头。
“好的,要尽快去办,我现在去秦法医那里看看,尸检这会应该有线索了。”
走进解剖室,秦法医正在尸检,黎梦则坐在一旁不停地打着哈欠。
“秦法医,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见他正对着一块盆骨发呆,我轻声问道。
秦法医抬头看看我,淡淡说道:“从骨盆的形状和重量上来看,死者是一名女性。我刚刚对骨盆上残留的肌肉组织进行了剔除,从耻骨联合面的形态学变化上来看,死者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左右。”
秦法医顿了顿,又说道:“因为人体的骨盆的十分坚硬的,所以凶手只将其切割成了两半,保存还算完整,这也恰恰说明,凶手的切割工具并不大,应该是一种小型电锯。”
他说完之后,把我们带到了解剖室的一个角落里,墙角摆着十几台电锯,还有十几块切断的猪骨。
“这是市场上常见的各种型号的电锯,这种电锯专业性极强,非从事特殊行业的人是不会使用的。我经过反复试验,用每一种型号的电锯切割猪骨观察切痕,发现了有两款小型手持电锯符合切痕,其中一款用于金属切割,一款用于木材切割,这款电锯代表着两个不同的职业,只要锁定其中一个,案件侦破的方向将会明确。”
秦法医说的没有错,两款电锯,两种职业,两个方向,现在我们需要确认凶手的身份职业,就能在北槐镇和南槐镇进行专项搜索。
可是我们在装尸块的垃圾袋上发现了凶手留下的一块污渍,经过检验,属于绘画用的一种水彩粉,凶手有绘画的特长,可是画家怎么会切割金属或者木头呢?
就在这时,郑所长急匆匆地跑进来,对我们说道:“小六子说他要戴罪立功,有重要情报。”
我一愣神,问道:“什么重要情报?”
郑所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刚刚收到消息就来通知我们了。
“走吧,去看看,他能有什么重要情报。”
我们重新回到审讯室里,这次小六子老实多了,也不跟我们嬉皮笑脸了,应该是他认识到自己盗窃行为的严重性,需要判刑三年,真的害怕了。
我和小六子的目光刚对上,小六子就迫不及待地喊道:“我有重要情报,我要立功!”
“你别跟我净说这些没用的,还立功?”郑所长有些不耐烦。
“真的真的,我可以提供线索!”小六子满脸严肃,态度十分认真,看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丑话我可说在前面,你要是敢提供虚假线索影响警方办案,是罪加一等,知道不?!”郑所长还是不相信,一个小偷小摸的窃贼能有什么重要情报。
小六子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不能作伪证,再说了,我说的是不是伪证,你们一查不就都知道了?最近镇上都在传,北槐出了个杀人犯,你们一定是在抓杀人犯,我运气不好才被你们当作杀人犯抓了的。”
小六子说了半天,竟说些废话,郑所长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情报赶紧说,警察同志是在这听你说感想的?”
小六子一撇嘴,这才开始说起了自己的重要情报:“我今晚出来的时候,是夜里两点多,一般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而且睡的是最熟的时候,所以我选择这个时间出来。我沿街寻找可以偷的东西,这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很奇怪,帽子手套口罩,把自己捂得非常严实,骑着一个电瓶车,也没有开车灯。
这天晚上骑车出门,还不开灯,那肯定没干好事,我以为他和我是同行呢,出来偷东西的。我正是看见了他,我才想到也可以偷电瓶车,要是运气好,还可以嫁祸给他。”
郑所长用力拍了拍桌子,厉声说道:“小六子,这大半夜的,我们没有时间在这听你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赶紧说重点!”
小六子看了看郑所长,幽幽说道:“我看他骑得很稳,速度也很缓慢,边骑边东张西望,但是他骑着骑着,明显减速了一下,好像扔了个什么东西!”
第十二章:夜眼
小六子盗窃电瓶车,被我们当场抓获。
刚刚结束审讯不到半个小时,小六子突然要戴罪立功,主动给我们提供线索。他说自己在路上看见了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可疑男人,好像还往路边抛了个东西。
“你刚刚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我盯着他,认真地问道。
我对他的这个线索真实性表示怀疑,很有可能是他临场编出来的,只为了能有立功表现,让自己减轻一下刑罚。
小六子急忙解释着:“我刚刚都被吓懵了,现在还一身冷汗,一个人影从我身后扑了上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就……”
他真的是个话痨,只要一唠起来,不需要别人搭话,自己就能说个没完,一直能让人听得脑浆子都沸腾了。
郑所长赶紧举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小六子的单口相声:“停停停,说重点,那人你看清了吗?”
小六子连连点头,语气加重地肯定道:“看清了,绝对看清了!”
“那人是男的女的?穿的什么衣服?骑的什么样的电瓶车?”我插话问道。
小六子略一沉思,直接答道:“是个男的,他穿的黑色卫衣,带帽子的那种,还戴着口罩,裤子没注意,好像是牛仔裤吧,鞋没看清……骑的电动车,是那种特别小的代步车,不是像摩托车款式那种。”
我越想越不对劲,薛杭负责蹲守的那条街道属于集市方向,没有居民区,路边也没有路灯,小六子怎么可能看的那么清楚?
我立刻问他:“他看见你了吗?”
小六子摇摇头,十分肯定地回答我:“没看见。”
我又问他:“你这么肯定?”
“非常肯定!我们隔着一条街道呢!他在对面,我在这面,当时天又黑,街上又没有路灯。而且那时候我还没……没骑车,所以他肯定没看见我。”小六子说道。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发笑,说道:“小六子啊小六子,都说你说话办事‘没六’,现在我看出来了,你是真‘没六’啊!谎话都不会编?你们隔着一条街,没有路灯,他没看见你,你却能看见他?而且你还能分辨出他的性别和穿着?连电动车的样子都看清了?”
郑所长听我说完,连连附和道:“对啊,小六子,你在这里跟我们逗壳子呢(聊些没有营养的话,大多没有意义,只为消磨时间)。”
小六子这下又懵了,满脸的无奈:“你们警察真是的,我说什么都不信。我真能看清,我天生就是这样。”
郑所长听他说完,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你天生带夜视仪?你是猫头鹰?”
他打趣了小六子一番,起身对我说道:“秦警官,这小六子就是‘没六’,咱不跟他浪费时间,这小子就是在扯皮。”
见郑所长要走,我急忙把他拦住,对他说道:“郑所长,关灯。”
“嗯?”郑所长没听明白,怔怔地看着我。
我又重复了一遍:“关灯。”
“哦。”郑所长不明所以,木讷地点了点头,伸手关上了审讯室的灯。
这间审讯室是全封闭的,没有窗子,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的灯。
关灯之后,屋子里一片漆黑,特别是人刚刚从有光的地方进入到黑暗的地方,视线会严重受阻,需要适应好一会才能隐约看清黑暗中的情况。
而这间审讯室,无论你如何适应,始终是伸手不见五指,坐在我对面的小六子已经完全遁入黑暗,连一点轮廓都察觉不见。
我慢慢站起身,后退几步,问道:“小六子,能看清吗?”
黑暗中,传来小六子的声音:“能看清。”
我伸出右手,放在胸前,用大拇指扣住无名指,只伸出三根手指。
“我现在的手露出了几根手指?”我问他。
小六子没有迟疑,直接开口回答我:“三根。”
“是哪三根?”我有些震惊,立刻问他。
“食指,中指,小拇指。”小六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一刻,我感到有些震惊,又伸出左手,摊开手掌问他:“现在呢?”
小六子笑了笑:“八根,五加三。”
我定了定神,缓缓说道:“郑所长,开灯吧。”
“咔。”
房间里的灯再次亮起,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郑所长对我们刚才的测试一无所知,他只听到了问题,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清。
小六子满脸得意地看着我:“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这是我天生的特异功能,厉害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正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人类拥有夜视功能,我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这不是什么特异功能,而是一种发育畸形。
人的视觉细胞有两种:柱形细胞和锥形细胞,分别决定白天和夜间的视力。有一种“夜盲症”就是因为缺乏锥形细胞,所以到晚上或光线不足时,视力就会急剧下降。
不过小六子在黑暗中的视觉能力也太夸张了吧。
小六子见我没说话,探出身子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派出所需不需要我这种人啊,我这种特异功能说不定能帮助你们破案呢!”
我默默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我这算不算立功表现啊,能不能从坐牢改成拘留啊?拘留一个月都行!只要不坐牢就行!”小六子又说道。
这次,我开口了,直接问他:“你能记住男人当时的位置吗?你在哪看见他骑车抛弃东西的?”
小六子得寸进尺,嬉皮笑脸地问道:“我说了能不能改成拘留啊?!”
郑所长越听越气,第一次遇到罪犯和警察讲条件的!
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小六子!你别蹬鼻子上脸啊!还跟我们讲上条件了?我们现在要去证实你说的对不对,你要是敢用假线索糊弄我们,就数罪并罚!”
“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吗?北槐镇东边,平价超市门前,电线杆子下面那个垃圾点。”小六子偷偷瞄了郑所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第十三章:玩忽职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六子在黑暗中的视觉能力,只能用夸张来形容了。
黑暗之中,洞察了一切,他看见了男人的样貌,还记住了男人丢东西的地点。
小六子说,那个地点有一个平价超市,超市每晚会营业到十点钟,当时是午夜两点钟,超市早就关门了。
北槐镇派出所办公室里,桌子上是一张薛杭手绘的简易地图,地图只有简单的几个线条构成,常人根本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是对于重案组的警方来说,这些线条,就是一个立体的城市地图。
郑所长站在一旁,脸上很是尴尬,北槐镇出了杀人案,身为北槐镇的派出所所长,竟然拿不出一张像样的地图,档案室里的地图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了,近几年镇子里变化很大,道路改道,危楼拆迁,公园修建,早就和地图上不一样了。
我沿着小六子提供的地点,手指沿着地图上的线条寻找,找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迹——超。
这个字,代表着薛杭标记的一个场所:超市。
而地图上的这个“超”字,又被红蓝铅笔画了一个圈,圈边写了一个12。
这个圈是我画的,代表着我们在这里安排了蹲守警力,代号“12”。
“十二号蹲守小组有发来什么消息吗?”我回头问郑所长。
郑所长摇摇头,回答道:“到目前为止,只有薛杭的小队给咱们发来了消息,其他小队都是静默状态。”
我看着眼前的简易地图,陷入了沉思,
小六子言辞凿凿,十分肯定,而且经过一个小测试,证明了他确实有超乎常人的视觉能力。但如果真的有人出现在这里,负责蹲守的十二号小组为什么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我拿起对讲机,打开专用频道:“这里是派出所重案组,呼叫十二号蹲守小组。”
“十二号蹲守小组收到。”对讲机里传来十分低沉的声音。
“是否发现可疑情况?”我问道。
“没有情况,一切正常。”
没有情况?
到底是谁在说谎?
“郑所长,你留在这里继续等消息,小梦,咱们去十二号看看。”我吩咐道。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北槐镇依然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我们用手机照明,踏着月色,一路向十二号蹲守小组的潜伏位置出发。
大约十多分钟的路程,我们来到了平价超市门前,这里的环境和小六子描述的一样,门前有一根电线杆,电线杆旁边有一个临时垃圾点。
负责蹲守的十二号小组就在平价超市旁边的巷子里,视野开阔,这个垃圾点绝对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这个垃圾点没有垃圾箱,是镇子上居民的默认垃圾点,堆满了各种民用垃圾,再过一个多小时,就会有环卫工人来这里处理。
在垃圾堆的一角,有一个黑色垃圾袋。
“秦组长,黎警官。”
十二号蹲守小组看见我们,立刻从巷子里的潜伏点跑出来,站在我们面前。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默默把那个黑色塑料袋拎到了一旁。
黎梦用手机给我照明,在他们的注视下,我缓缓将垃圾袋打开。
垃圾袋刚刚打开,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是一股尸臭,夹杂着肉质腐烂的气味。
我屏住呼吸,仔细看去,里面是一些麻将牌大小的肉块。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袋凶手抛弃的尸块。
具体是不是,还要带回去检验,不过八九不离十。
小六子没有说谎,有一个男人骑着电动车来这里抛尸了。那么,十二号小组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我抬头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负责蹲守的两名警员是北槐镇派出所的,是郑所长的手下。
他们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装着尸块的黑色垃圾袋,脸色很是难看。
“你们两个,跟我们回去。”我看着他们,冷冷地说了一声。
这个黑色垃圾袋不会从天而降,十二号小组没有发现,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两人玩忽职守。
返回北槐镇派出所,郑所长依然站在门口,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没开口,从郑所长身边绕过,和黎梦拿着装满尸块的黑色垃圾袋直接走进了解剖室,两个蹲守的民警跟在我们身后,垂着脑袋,走进了派出所。
“秦法医,凶手又抛尸了。”
我将黑色垃圾袋放在解剖桌上,秦法医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听见我们说话,立刻站起身,戴上手套,进入了工作状态。
秦法医把袋子里的“肉”全部倒在桌子上,把黑色垃圾袋放进证物袋,稍后需要做痕检。
眼前的尸块都是麻将牌大小,其中一块肉有一个凸起,这是死者的胸部,毫无疑问,这是杀人碎尸案的一部分尸块。
眼前一共有十七块尸块,还有几根肋骨。
秦法医逐个尸块进行观察时间,这一袋的尸块全部来自死者的胸部。
“这些尸块腐烂相比前两次发现的尸块来说,腐烂程度要更加严重。”秦法医淡淡地说道。
“可是这袋尸块是凶手刚刚抛弃的。”我立刻补充了一句。
刚刚抛弃的尸块,竟然要比之前的尸块腐烂严重,这种现象有些奇怪。说明这些尸块存在的时间要更久,有可能是凶手最先切割的,但是没有最先抛弃。
秦法医将每一个尸块进行了长度测量,纷纷记录下来,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除了腐烂程度,这袋尸块的大小也比前两次发现的更大,更不规则,尸块的大小差别很大,有的并不是四边形,切口的切痕也更粗糙。”秦法医经过测量记录比对,发现了这个现象。
“前两次发现的尸块都是麻将牌大小的,误差也不大。这次的做工很是粗糙,不会是一次模仿作案吧?”黎梦忽然插话道。
听到黎梦的猜测,我不免心中一紧,如果真的出现了模仿作案,无疑让本案的侦破工作难度成倍速提高。
乡镇派出所的专业设备并不齐全,我们必须将尸块送到市公安局,进行dna检查,才能证明所有尸块是否来自同一具尸体。而且目前发现的线索也要重新汇总,出现两起碎尸案,很容易出现线索误判,导致案件的侦破方向发生错误。
每一个错误,都会影响案件的走向,特别是对于杀人碎尸案这种极其恶劣的杀人案件,本来线索就少,还出现了诸多干扰项……
第十四章:尸块上的木屑
凶手在蹲守民警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了抛尸行为,由于民警的玩忽职守,我们就这样和凶手擦肩而过。
而且,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看见凶手。
对于黎梦提出的模仿作案,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之前侦破的酒吧连环杀人案,就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的模仿作案。
秦法医拿起肋骨,仔细观察。
由于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构造不同,这些尸块可以很直观地辨别出是一名女性,而从肋骨的发育情况来看,也符合之前秦法医对死者年龄的判断。
直观来说,这些尸块都来自同一名死者。
但是为什么切割痕迹不同,尸块的大小差别也很大呢?
“从尸块的腐烂程度来说,应该是凶手最先切割但并没有首先抛弃的。如此想来,死者的胸部位置,应该是凶手最先切割的地方,由于凶手也是第一次使用电锯碎尸,所以经验不足,导致切割的效果并不好,很粗糙。而后凶手的切割逐渐熟练,也就出现了麻将牌大小规格统一的尸块。”秦法医淡淡说道。
熟能生巧,确实有这个可能。
既然这里是凶手最先切割的地方,那么一定会留下更多线索。
秦法医对所有尸块进行了仔细尸检。
很快,秦法医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他在一个尸块上发现了一个针尖一样的木刺。
木刺在尸块的切痕处,刺进了肉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
秦法医用镊子轻轻将木刺拔出,这根木刺只有三毫米长,非常细,就像是一次性筷子上的木刺一样。
秦法医立刻用显微镜,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根木刺。
“这根木刺呈扁平状,准确来说,这是一块木屑。”他低头看着显微镜,沉声说道。
这些尸块是凶手最先切割的,这一块针状木屑很有可能是电锯上残留的,切割的时候粘在了尸块上。之前锁定的切割工具就是***持小型电动锯,而这种电动锯一般是用于园林伐木的修枝锯,也佐证了我们之前的分析:凶手的职业和木匠有关。
凶手是园林工作人员?
可是黑色塑料袋上的水彩污渍又是怎么一回事?
园林工作人员怎么可能使用水彩?
难道凶手是一名园林景观设计师?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锁定了凶手的职业身份,只要通过这一线索,就能锁定嫌疑人!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这个线索告诉郑所长,让他在整个槐树乡内,寻找园林景观设计师。
走出解剖室,远远就能听见郑所长的怒吼声,他在狠狠地训斥十二号蹲守小组的两名警员。
正是因为他们的玩忽职守,才让我们错失了抓捕凶手的绝佳机会。
如今北槐镇出现了杀人碎尸案,案情极其恶劣,这么多年,全国范围内都没有发生过几起类似案件。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即便把派出所的警员全部部署出去,还是不够。
郑所长喘着粗气,怒斥道:“你们两个给我回去,好好反思,戴罪立功,等案子破了,我好好跟你们聊聊什么叫玩忽职守罪!滚!”
原来,十二号蹲守小组的两名警员商量好,一人负责看守点半夜,一人负责看守后半夜。
其中负责看守后半夜的警员内急,叫醒了正在休息的同事,让他帮忙盯一会,自己去上厕所。
那名同事点点头,帮他盯着,可是没过几秒中,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而就在这个不足一分钟的空档期间,凶手骑着电瓶车来抛尸了。
“天快亮了,把所有蹲守的警员都撤回来吧,让其他警员接班。凶手今晚已经抛尸了,不会再出现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今晚还要继续蹲守。”我对郑所长说道。
郑所长气的满脸通红,自己的属下出现了这种事情,他这个当所长的脸上实在是没有光彩。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把值白班的警员派出去和正在蹲守的警员进行接班工作:“他娘的,真是不给老子长脸,今晚我亲自去蹲守,我带头!”
“郑所长,不要意气用事,你需要站在指挥的岗位上,因为我们已经有了重大发现。”
我说完,向郑所长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案件侦破方向:“天亮之后,去小六子家和电瓶车车主家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另外把所有的电瓶车型号全部打印出来,拿去给小六子辨认,确认一下凶手当晚骑的电瓶车是什么型号。还有,着重调查本地从事园林景区设计的设计师,三十岁左右,性格孤僻的男性。”
郑所长给我们在派出所后面的员工宿舍楼安排了房间,我让黎梦回宿舍休息,自己在派出所的沙发上打个盹,手机订了一个三小时的闹钟。
我闭上眼睛休息,脑子里对目前所有的情况进行了简单的汇总:
凶手目前一共丢弃了五袋尸块,使用的全是黑色塑料袋,五个抛尸地点距离都非常远:
第一次是在北槐镇外的一个批发市场回来的路上,被包子铺老板捡到,回去绞成了肉馅。
第二次是在北槐镇西面的一个水塘里,被抓泥鳅的孩子发现,尸块有七十二块,为手臂肌肉组织,同时发现了半段肱骨。
第三次是在南槐镇的镇北的一个臭水沟里,黑色塑料袋上发现了水彩留下的污渍,尸块有二十三块,为腿部肌肉组织,同时发现了一根脚趾。
第四次是在北槐镇中心集市位置,在小六子偷的电瓶车前车筐里发现,没有尸块,只有一个被切割成两半的盆骨。
第五次是在北槐镇东侧的一个临时垃圾点,凶手抛尸被小六子发现,尸块共有十七块,为胸部肌肉组织,同时发现了三根肋骨,还有一根木刺。
死者为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不详。
凶手为男性,有一辆电瓶车,据小六子回忆,凶手体形偏瘦,其他不详。
眼下通过切割工具的模拟实验,已经锁定了凶手的职业身份可能为园林景观设计师,有一定的绘画天赋,使用水彩绘画。他性格孤僻,有包括但不限于强迫症的严重心理疾病。
凶手杀人碎尸,大多数都是熟人作案,本案的凶手碎尸,一定是为了满足自己某种的特殊心理需求,碎尸场所很有可能就在家里。凶手碎尸完成后,把尸块打包好,像平常出门一样,把装满尸块的黑色塑料袋随意抛弃。
眼下死者身份还没有确定,失踪人口调查也没有任何线索,还没有办法从死者是社会关系中寻找关于凶手的线索。
凶手的下一抛尸地点会选择哪里呢?凶手骑电瓶车抛尸,目前所有的抛尸点都在北槐镇和南槐镇。
凶手一定就住在这附近,也许在某一时刻的街道上,他多次与我们擦肩而过……
第十五章:朋友,好吃
只要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是我们还没有从众多痕迹中找到规律而已。
凶手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所以他才会进行碎尸,并且将所有的尸块切割成麻将牌大小。
凶手做事有极强的目的性和计划性,他是抛尸地点绝对不是随意选择的,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可这个联系是什么呢?
目前的五次抛尸行为,除了夜里抛尸和使用黑色塑料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相同之处。
那么,凶手是通过什么条件,选择的抛尸地点呢?
最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凶手五次抛尸,尸块都特别少,最多只能拼出五分之一的人体,而且没有见到任何内脏,只有少量骨头。
按照常理来说,碎尸的本意就是掩盖死者身份,提高警方的破案难度。但对于凶手来说,每多进行一次抛尸,就多一次暴露自己的几率,按照目前的抛尸情况来说,凶手至少还要进行二十次抛尸,才能将尸体全部抛弃。
二十次,就算每晚抛尸一次,也要连续二十天,二十天,尸体一定都腐烂了,这种腐烂的气味很有可能成为暴露自己的隐患……
我正躺在沙发上休息,身子突然猛地一抖,直接惊醒,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爬上的头皮。
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吃人。
我们还在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老大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毁尸灭迹。
当时江听白突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把尸体碎尸,然后煮熟吃掉。
不管他当时是否出于玩笑的态度说出了这个想法,都代表这种行为确实有可能发生。
食人,从古至今,都有发生……
1981年,日本人佐川一政,在巴黎大学攻读英国文学专业时,迷恋上了25岁的荷兰女学生里尼·哈特维尔特,他最终将她杀害,并生吃了她的肉,他还在其后他自己写的书中生动地描述了这一过程。
1999年,米国的一名四岁女童失踪,经过警方和家属的不断寻找,于一天后在邻居家里找到,女童已经被杀害肢解,被制成了火锅,凶手是外地人,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2001年,德国人阿明·迈维斯在一个网站上发布广告,称寻找一个自愿被杀并被吃掉的人,要求此人体格健壮,年龄在18至30岁之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竟然有个叫做布兰德斯人同意了。这两个男人在圣诞节见面,然后开始了他们的罪恶计划。迈维斯将他分尸慢慢煮食的过程拍了录像带,他先后录制了50卷录像带,记录他杀人食尸的恐怖恶行。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很多心理疾病患者,他们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食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很多案件实在是太过于反人类,反伦理,反道德,内容极度引起心理不适,即便参与破案的警察都不愿意提起。
即便这种案件实在是过于变态,但很有可能真真正正地发生了。
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终究是人类。
因为,我们都曾经是食人族的后代。
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再看手机,已经快七点钟了。重案组其他成员也都返回,在我的命令下,他们被迫回到宿舍去休息一会。
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好久都没有为了破案睡沙发了。
现在,我准备去派出所食堂吃点早餐,在食堂里,我看见了黎梦,她正准备给我打包一份早餐带回去。看到我过来,她直接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我。
好在早餐都比较清淡,因为最近看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影响食欲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黎梦和我一样,根本没有睡太久,她回到宿舍之后,闭着眼睛,大脑还在工作思考。她仔细整理了一下目前掌握的线索,重新做了一下犯罪侧写:
“凶手为男性,和死者并不是很熟悉,他性格孤僻,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周围的人都刻意远离他。这种心理疾病很有可能是孤独症、自闭症一类的。一般这一类人,自己的世界会非常奇怪,因此世界上才出现了很多有心理疾病的艺术家。比如,患有癫狂症的梵高、患有躁郁症的高更、患有精神分裂的蒙克、患有自闭症的米开朗琪罗……”
黎梦一连给我举出了很多艺术家的例子,这不是偶然的,因为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来看,本案的凶手也是一名艺术家,从事园林景观设计工作。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坊间流传的一个公式:
精神病+厨师=无法下咽的饭菜
精神病+律师=原告被告都判刑
精神病+医生=病人的可怕命运
精神病+工程师=楼建歪桥梁修塌
精神病+企业家=股东们不敢想象自己的股份还剩多少
精神病+艺术家=伟大作品
“凶手的年纪不大,没有人真正理解他,也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世界。而就在这时,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出现了,凶手把他当作朋友……能和一个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交流,这个人不是心理医生就是一个同样有心理疾病的患者。”黎梦接着说道。
我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她说的很有道理,很符合我们目前的线索,也很符合我们目前的推测。
我忽然问她:“凶手杀了自己的病友,杀人动机呢?”
黎梦想了想,认真地看着我,问道:“你知道一种叫做施虐癖和受虐癖的心理疾病吗?”
“当然知道啊!”我讪讪笑着。
这一刻,我承认自己想歪了,因为提到这个,我首先想到的是由两个字母组成的词语,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黎梦并没有看透我此时的心理在想些什么,她继续一本正经地给我讲犯罪侧写:“这两种人一般是成对出现,互相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严重者,过程中会危及生命,甚至用杀人来满足双方的心理需求。”
接着,她说出了一个和我刚刚想到的一样的结论:“如果心理变态达到了极致,很有可能会杀人,然后……吃掉。”
就在这时,身边的一个年轻的辅警正在吃早饭,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边吃饭边用手机看视频。
他看的是《迪迦奥特曼》。
播放的是第十五集。
登场怪兽叫加佐特。
加佐特有一句非常具有标志性的台词——朋友,好吃……
第十六章:患有精神疾病的艺术家
杀人,是一种违法行为,就算双方达成协议,完成了协议杀人,这种行为,也是不会被法律允许的。
法律上专门有一个法律词条——教唆、帮助自杀行为。
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教唆、帮助他人自杀的,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西市发生过一起案件,一名女子欲跳江轻生,但心生胆怯,便让路过的人推他一把,路人照做,被控故意杀人罪。公诉机关认为,路人明知将人从桥上推下河会致人死亡,仍将被害人推下去,其主观上有杀人的故意,客观上有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其行为涉嫌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
台市,一女子被查出癌症,同时查出多处器官衰竭,在经过治疗后,病情仍然在持续恶化,同时伴有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等症状。女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想要一死了之,照顾他多年的丈夫心如刀绞,多次劝阻。但伴随着女人一次次哀求和痛苦的哀嚎中,丈夫开始动摇,他买来老鼠药,女人仰头一口喝下。最后在开具死亡证明时,民警发现了女人死因有疑,丈夫将实情和盘托出。当地法院三审宣判,男人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
那么在本案中,凶手是否存在这种帮助他人死亡的行为?又是否在碎尸过程中,吞食尸块呢?
北槐镇派出所食堂里,我和黎梦对视一眼,一股由内心发出的寒意蔓延至全身,让人头皮发麻。
法医工作做久了,会对尸体状态以及尸臭味免疫。
刑警工作做久了,会对各种变态的杀人行为免疫。
晌午时分,重案组所有人都来到了派出所办公室,大家一个个哈欠连天,经过长时间的蹲守以及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有休息好。人命关天,案情就是命令,大家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案情侦破过程中去。
这次,郑所长亲自带队,对小六子的家中进行了彻查,又对电瓶车的失主家中进行了彻查,都没有发现杀人、分尸的痕迹,连一个符合凶手抛尸的黑色塑料袋都没有发现。
电瓶车车主更是表示那辆车已经在楼下停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使用过,丢了也不知道。
至于电瓶车上的骨盆,很有可能是凶手路过的时候,顺手抛尸在前车筐里。
小六子涉嫌盗窃他人财物,已经被刑事拘留,由于他是本案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亲眼见到过凶手的人,后续的侦破工作也许还需要通过他得知线索,所以暂时没有将他移送至当地看守所。
包子铺老板汪录,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有犯罪事实,最多只能拘留48小时。对于他用人肉做包子的行为,不存在主观故意,也不构成侮辱尸体罪,已经于今早被北槐镇派出所释放。
江听白将昨晚发现的黑色垃圾袋进行了仔细的痕检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则拿着几十张不同型号电瓶车的照片,又打开了一个网络购物平台,让小六子对所有的电瓶车型号进行辨认。
最后,他指着一辆电瓶车认真说道:“就是这一种。”
小六子指的是一款折叠小型电瓶车,拥有独立悬挂系统、静音变速、能量回收系统。是代驾常用的电瓶车,又称超轻助力车。
这种车便宜耐用,北槐镇有很多人都在使用。
北槐镇派出所办公室内,我将目前所有的线索进行汇总,总结出凶手目前的特征:“凶手为男性,本地人,熟悉北槐镇以及南槐镇周边环境,患有心理疾病,性格孤僻,有暴力倾向。职业为园林景观设计师,拥有***持小型修枝电锯,有水彩绘画功底,拥有一辆折叠小型电瓶车。”
“北槐镇和南槐镇没有什么公园,只有一个小广场算作小公园,那里根本不需要园林修剪,草木都是自由生长。几个月才对杂草进行一次修剪,使用的都是除草机。”郑所长说道。
“凶手是本地人,长期在本地生活,如果工作单位不在本地的话……会不会是在互联网上工作呢?”黎梦想了想,忽然说道。
一个园林景观设计师,在网络上工作?
“黎梦大妹子说的很有可能,一般比较厉害的设计师都是不出山的,他们在网络上进行设计,把设计好的图纸发给施工方。就好比室内装修设计,设计师只出图,装修交给施工队!”江听白一拍巴掌,十分得意地说道。
黎梦也同意江听白的分析,附和道:“这也正符合凶手性格孤僻的心理,他不要与人交流,在网络上就可以工作。”
我险些就被两人一唱一和的交谈给带偏了,及时反应过来,说道:“在网络上也可以锯木头,画水彩画吗?”
江听白皱了皱眉,继续思考。
我们在一个尸块上发现了木屑,极大可能是电锯上残留的,在碎尸过程中无意间粘在了尸块上。
参与本次案情分析的秦法医坐在角落里,默默沉思,时不时用食指点点下巴。
没一会,他沉声说道:“谁说用修枝电锯的人就一定会出来锯木头呢?”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秦法医顿了顿,淡淡的说:“修枝电锯不一定非要用来园林修枝,正如凶手一样,他还用这把电锯切割尸体。我的意思是,凶手既然性格孤僻,就一定不会或者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比如他患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而且他最近一直在杀人分尸,一定会在密闭场所进行,他更不会主动走出家门参与社交。那么有没有一种职业,在家也可以工作,锯木头,画水彩呢?”
“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个手工艺人?”我立刻问道。
秦法医点点头,表示同意。
手工艺人,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早上在食堂和黎梦进行的犯罪侧写分析——一个患有严重心理精神疾病的艺术家。
如果他是通过网络出售自己的艺术作品,那么也符合他长期在本地生活的情况。
那么,凶手是用木头制作哪一方面的绘画工艺品呢?
木头加水彩,可以制作图画、摆件、挂件,还可以制作玩具、家具。
如果我们能锁定凶手制作工艺品的具体类别,就可以通过互联网,以买家的身份,进行锁定……
第十七章:网络交友
到目前为止,死者身份仍然没有确定,这是本案侦破工作最大的阻碍。公安局已经进行全国联网调查,全力寻找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报案,尽快确定尸源。
与之相比,凶手的身份信息倒是越来越多的出现,特别是小六子亲眼见到了凶手,得知了凶手很多信息。重案组经过各种信息的整合,一个模糊的凶手形象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
“到目前为止,北槐镇和南槐镇还是没有任何失踪人口报案。”郑所长顶着黑眼圈,紧锁着眉头。
他是北槐镇的派出所所长,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他的心还不老,始终保持着一颗冲在第一线侦破案件的决心,但更多时候还是表现出了诸多力不从心。连续熬了几天,他的身体明显顶有些不住了。
“也许死者根本不是本地人,应该扩大搜索范围。不确定死者身份,就会导致很多侦破手段无法进行。”我认真说道。
“他娘的,都怪……”郑所长很是生气,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虽然他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但谁都能听出来,他在责怪十二号蹲守小组的两名警员,正是他们的粗心大意,让我们错失了抓住凶手的绝佳机会。
“郑所长,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责怪也没有用,应该向前看,从其他方向继续调查。”我长叹一声,稍稍安慰了一下他。
说起这件事,我也非常生气,但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时间不可能倒退,凶手不可能重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现一次。
“凶手是一个手工艺人,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可是,凶手……”林子凡的话也说了一半,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警方办案,很多时候都是根据仅有的证据进行案情模拟和案发复原,说白了,都是靠猜。特别是这种线索极少的情况下,更是要靠猜,犯罪侧写不也是猜吗?只是出于我们的专业性,猜测的更准一些而已。
“这样吧,咱们也来一次头脑风暴,大家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都说出来,不需要考虑证据和严谨性,更不用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大家把本案所有的可能性都说出来。福尔摩斯不是说过嘛:‘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一种解释,不管多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的真相’。”我认真说道。
凶手也是人,也会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在所有的可能性发生碰撞之后,一个活生生的凶手,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林子凡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根据我们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是本地人,职业是一个手工艺人,因为他的心理疾病,所以基本不会与他人接触,那么他是如何和死者建立联系的呢?本地没有失踪人口,说明死者不是本地人,那么死者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和凶手见面?”
他一连提出了好几个疑问,这些问题都很值得思考,也是本案最为关键的线索。没一会,他接着说道:“我觉得,凶手和死者一定是买家和卖家的关系,两人在网络上进行交易,线下交货。”
江听白听完,立刻补充道:“凶手的工作就是出售自己的手工艺品,一定是像网络购物一样,通过快递发货。我们可以从本地的快递公司查起,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经常使用快递邮寄木制工艺品的人!”
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侦破方向,也是我们一直忽略的一点。
接着,黎梦给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网络出售,面临的买家来自全国各地,不可能进行线下取货,而且凶手有严重的社交障碍,更不能为了出售自己的商品而选择和一个陌生人见面。所以我认为,凶手和死者一定认识,死者来北槐镇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一件工艺品,一定有更直接的目的。死者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性,这个年纪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她可能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而现在的社会有很多网络诈骗,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独自一人来到一个小镇呢?在这之前,她一定和凶手通过网络有长期的交流,至少保证了对方不是骗子。”
“什么样的人会和一个有社交障碍的男人建立长期的联络呢?换句话说,一个有社交障碍的男人,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建立长期的联络呢?”江听白沉思了一会,喃喃说道。
“不会是见网友吧?通过某个社交平台,两人联系已久,决定网络奔现?!”林子凡笑着打趣道。
现在已经不是互联网刚刚普及的时候了,那时候为了一个qq网友,就可以坐车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现在各种新型犯罪层出不穷,难保网络对面就是一个变态,或者是一个传销组织、一个诈骗团伙。
“一个有社交障碍的男人,怎么可能和陌生人见面?除非……”薛杭沉声说道。
“除非什么?”我立刻问他。
薛杭面无表情,用同样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除非两人把对方当成了情感寄托,两人都有相同的心理疾病,同病相怜,这种共同感会让人愿意把对方当成自己人,无条件地相信对方。”
薛杭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他们对身边活生生的人产生恐惧,却对网络上不了解的陌生人吐露心声,正是因为对方是陌生人,才愿意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告诉对方。
“可是话又说回来,凶手有社交障碍,怎么会使用社交软件?我的意思是,他怎么会用社交软件交友呢?两人在网络相识,总要有一个契机。而两人相互信任,更新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两人是通过什么形式,保持了这个漫长的过程呢?”林子凡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看了看大家,忽然问道:“你们和网友见过面吗?”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回答。
我首先把这个问题抛给黎梦。
黎梦像看一个精神病一样看着我:“网络上都是变态,我才没有网友。”
第十八章:寻找尸源
凶手和死者通过网络相识,交情深厚,也许死者根本不知道凶手有如此严重的心理疾病,也许,死者也有同样的心理疾病,两人同病相怜。
死者孤身一人,来到了一个从没有来过的小镇,二十五岁的年纪,她来北槐镇见一个了解但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结果,男人把她杀了,同修枝锯碎尸,把尸块抛弃到了镇子里的各个角落。
如果我们能确定死者身份,就可以通过死者的社会关系和社交平台调查到凶手的身份。
可是,两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建立的情感呢?我不相信一个有社交障碍的男人,会花大把时间和一个陌生人沟通感情。
而且,两人以木质手工艺品为媒介建立情感,也不是很符合逻辑,买家和卖家除了交易以外,很难建立深厚的感情。
网友见面,听起来有点荒谬,毕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在大多数人的理解中,见网友等同于出轨,是不被伦理道德所允许的。
所以我现在要问问大家,有没有和网友见面的经历。
我首先问到的是黎梦,可她却把我当成一个变态。
“我和我的驾校教练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后来我去找他学车,这算是见网友吗?”林子凡认真地说道,却用弱弱的眼神看着我们。
江听白听完,立刻笑着附和道:“要是这也算的话,那我们都见过网友,我高中毕业被警校录取之后,首先加入了警校的新生群,后来开学和同学们见面,也算是一个大型网友见面会。”
他多少带了点打趣的意味,不过这确实属于网友见面
薛杭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我和江听白是警校同学,也参加过警校开学的大型网友见面会。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见过网友……”
说话的是郑所长,他这个年纪,恐怕连互联网都用不明白,我们也十分自然地忽略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一句令我们震惊的话。
“你见过网友?”我很是诧异。
郑所长看着我们,笑得像个孩子。
他笑了笑,先是有些害羞,随后有些尴尬。
他又揉了揉头发,笑着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正流行一款网络游戏——《传奇》。”
“传奇我知道!一刀999的那个!”江听白忽然插话道。
传奇是一款网页游戏,见证了一个游戏时代,也见证了网络游戏的一个时代变迁,更是游戏氪金潮流的开端。
每个人不管玩没玩过,都一定听过这个叫《传奇》的游戏。
不少网页游戏,也都是后传奇时代的变种。“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爆”、“是兄弟,就来砍我”、“大家好,我是渣渣辉”一类的广告台词更是深入人心。
男人,不管老少,共同语言是特别好找的,特别是在游戏方面。
郑所长很快就不觉得尴尬,和江听白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同时,他也讲起了自己见网友的故事:“那时候,我只要一休息,就玩传奇,那时候还能组队玩,大家一起打副本,刷怪。就这样,我在游戏里结识了一些朋友,大家交换了联系方式,每天相约准时玩游戏。那时候哪有手机电话啊,还是bb机时代呢,就这样,我开始了人生见的第一个网友。
我那个朋友住在帝都,有一次假期,我去帝都旅行,就和他见了个面,他还请我吃了烤鸭呢!那烤鸭,是真香啊……我们现在还有联系呢!”
说完,他十分激动地向我们展示了自己的微信里列表,又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个网友,似乎忘记了我们现在是做案情讨论和分析。
郑所长的经历,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与死者的经历,凶手有社交障碍,不会花大把的时间和对方进行沟通,而游戏正是一个很好对面媒介,两人在一次次的游戏过程中,加深了了解。
性格孤僻的人,在现实中没有什么朋友,游戏中可不一定。毕竟游戏是虚拟的,没有人会在乎对方在现实中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网络游戏众多,我们应该如何调查呢?
眼下的案情分析,可以作为一种刑侦手段,但每天的蹲守还是要继续的,凶手家里还有大量的尸块没有被抛弃,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接下来,案件侦破要多方面同步进行:
第一:务必要尽快确定死者身份,不要局限在附近城市,一定要扩大搜索范围,全力寻找。
第二:凶手的住址可以确定就在北槐镇和南槐镇,调查镇里的所有快递网点,有没有人邮寄过木制手工艺品。
第三:根据小六子提供的凶手电瓶车型号,在全镇范围内进行寻找。
第四:继续蹲守行动,凶手一定还会继续抛尸。
第五:调查凶手抛尸地点,寻找其中的规律,凶手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的抛尸地点绝对不会是随机选择,一定是有特殊含义的。
第六:调查凶手使用的木制手工艺品原料购买途径,包括木材和水彩。”
办公室里,我以重案组代理组长的身份部署了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
凶手和死者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建立的联系呢?真的像黎梦所说,存在施虐和受虐的情节吗?凶手五次抛尸,尸块数量极少,真的存在食用的情况吗?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但真相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还可以将案情公之于众,悬赏征集线索,依靠北槐、南槐两镇全体群众的力量,不仅可以查清尸源,也一定能将凶手从藏身之地找得出来。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将两镇的每一家住户地毯式搜寻!
明确了侦破方向之后,大家各司其职,势必要将这起杀人碎尸案的凶手缉拿归案。警方绝对不允许有第二起刁爱青碎尸案出现,此案是警方永远的耻辱,未能侦破是每一名警察心中永远的痛。
就在这时,市公安局的联网系统传来了消息,找到了一名符合死者身份信息的失踪案,失踪者是蓝晶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
这是案情的重大进展!
第十九章:网瘾少年
公安局接到报案,蓝晶大学一名大四学生,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
蓝晶大学在蓝晶市,距离北槐镇相隔一个省,如此远的距离,真的会是本案的死者吗?
事不宜迟,重案组立刻赶往蓝晶市,进行了走访调查。
蓝晶大学,是一所二本院校,四年制,但相关课程学习只有三年,第四年主要工作是写毕业论文,参加学校安排的实习任务,还有自己对未来工作的单位实习。
现在的社会,大学生遍地,已经不是上个世纪的“稀有物种”,除了名牌院校会有相应的用人单位进入校园招聘外,其他院校,都要毕业生自己去投简历,去公司应聘。
每一名大四的学生都有各自的规划,很少会回到学校,也很少会住在寝室,所以“消失”一段时间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本次失踪的是蓝晶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名字叫汪如雪,二十三岁,蓝晶市本地人。
她和大多数大四学生一样,一直在忙着找工作的事情,有时会在寝室住,有时会回家住。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信息缺口,她失踪之后,室友以为她在家,家人以为她在寝室。
我带着黎梦和江听白来到了蓝晶市,首先前往汪如雪的学校进行调查,在校方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汪如雪的室友。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和男孩子之间的友情在某些程度上是不一样的,女孩子相对感性一些,所以经常会出现寝室有六个人,却有五个群聊的情况。
我们找到了汪如雪最为要好的闺蜜兼室友,她叫小梅,是临省人。
由于目前还没有确认碎尸案的死者就是汪如雪,所以我没有把事情搞得特别紧张,尽可能用比较轻松的语气去询问。
“你上一次见到汪如雪是什么时候?”我问小梅。
汪如雪失踪了,警方前来调查情况,小梅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她抬头怔怔地看着我们,低声回答道:“上一次见她是一周之前了,我们都很少住在寝室,所以经常会见不到她。”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将语气放缓,轻声问她。
对于这个问题,小梅的回答很是含糊,形容一个人的性格确实比较困难,只能通过某些具体的事件来表述。
“老实、善良、特别仗义,我们有什么事都是她帮我们出头。”小梅的回答很是官方。
“她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我又问道。
小梅想了想,淡淡的说:“她喜欢玩游戏。”
玩游戏?!
这一句话让我不免心中一紧,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杀人碎尸案我们的案情讨论分析。我们都提到了死者和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网络游戏结识,最后线下见面。
想到这里,我立刻追问道:“什么游戏?!”
也许是我的语气有了突然的转变,小梅显得更加紧张,她是声音有些发颤,认真回答道:“一个叫《随遇江湖》的网络武侠游戏,她几乎每天都在玩。”
“在寝室玩吗?”我又问道。
小梅点点头:“在寝室,用她的笔记本玩。”
《随遇江湖》这个游戏我听过,是近几年特别火的一款武侠角色扮演网络游戏,游戏画风非常唯美,美术制作极尽精良,人性化的功能设计,高度自由的可玩性是最大卖点。但是这款游戏正在让人喜爱的是游戏里面超强的打击感,以及有些偏黑暗偏暴力的打击元素,刚刚发现的时候网络上有不少抵制的声音。
没想到这种游戏也这么受女玩家欢迎。
“汪如雪玩游戏的时候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我继续问她。
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小梅的表情有了一种细微的变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感。
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缓和下来,认真地看着她,同时也希望自己警察的身份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但因为汪如雪失踪,警察的介入调查,给小梅带来了一种不可忽视的强大压迫感。
小梅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开口:“她玩游戏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因为那是一款武侠游戏,经常会有打怪物和什么擂台pk的任务,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玩这个游戏,这些都是她给我讲的。”
“为什么说像变了一个人呢?”我又问道。
小梅补充道:“她玩游戏的时候,键盘和鼠标敲的直响,她还经常叫我看她打游戏,和我讲这个游戏的打击感有多强强,就像真人一样……可我根本听不懂,然后她就给我展示自己战斗时的画面……战斗过程中,她用各种武器攻击对方,边玩还边给我介绍各种杀人方法……她当时还叫我和她一起玩,但是我觉得这个游戏太暴力了。如果是我玩的话,我只会给人物买几套衣服,在游戏里到处走走看看游戏里的景色吧……”
女孩子都是这样,什么游戏都可以玩成换装游戏。
听完小梅的一番描述,我已经明白了汪如雪玩游戏时所谓的奇怪反应,她很享受在游戏里进行杀戮,用各种方法攻击对方。
这样说明,汪如雪似乎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黎梦里想到了这一点,我们对视了一下,通过眼神交流了一下想法。
正如那天我们在食堂的沟通那样,黎梦认定凶手和死者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极有可能是施虐癖和受虐癖,只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汪如雪竟然是施虐的一方。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能确定汪如雪就是本案的死者,需要进行dna比对。
为了不让小梅感到紧张,接下来由黎梦进行调查询问。
黎梦看着小梅,柔声说道:“看来她还是一个网瘾少女,那她有没有买过游戏的周边啊?”
黎梦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让小梅慢慢减轻了紧张的感觉,很快就和黎梦畅谈起来,看来还是女生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
“她确实是一个网瘾少女,每天只要下课,她就躲在寝室里玩游戏,一直玩到熄灯睡觉。她特别沉迷这个游戏,也买过一些周边,你看,她的桌子上还贴着游戏的海报呢!”小梅说完,指着一旁汪如雪的床铺。
在桌子上,柜子上,墙上,到处都是这个名叫《随遇江湖》的游戏海报。
男生沉迷游戏,也不过如此吧。
“那她有没有买过挂机和木雕一类的呢?”黎梦笑着问道。
第二十章:恐怖手办
虽然警方还没有将汪如雪的dna和本案的死者进行比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汪如雪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经过和汪如雪闺蜜兼室友简单的对话后,黎梦忽然问道,汪如雪是否购买过木制工艺品?因为本案的凶手,正是一个制作木制工艺品的手工艺人。
小梅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笑着回答道:“她买过很多游戏周边,因为我们关系很好,所以她每次买东西都会拿给我展示。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木雕,大概像保温杯那么大吧,据说是纯手工制作的,她很喜欢,是一个游戏里的一个角色人物,但是我不喜欢。”
“你为什么不喜欢呢?”黎梦有些不解。
小梅抿了抿嘴唇,幽幽说道:“因为看上去好吓人,那个木雕的形象是一个游戏角色拿着一把刀,脚下踩着的是一个怪兽的尸体,红色的染料把每一道伤口每一条血痕都画的非常逼真,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表情也特别狰狞。我当时十分好奇网络上怎么会卖这种东西,这么血腥暴力难道不会被封禁吗?”
“你知道这个木雕是在哪个购物平台上买的吗?买多久了?”黎梦接着问道。
小梅想了想,回答道:“买了有半年多吧,那时候我们还大三呢。她说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一个玩家手里买到的,对方是一个做木雕的。我当时还有意提醒她,小心在游戏里遇到骗子,可是她却说他们认识好久了,互相都很了解,不会是骗子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在汪如雪身上发生的事情基本已经和本案的发展完全重合了。
我立刻给江听白发送了一条消息,此时的他正在向汪如雪的辅导员调查情况。
我让他拿着汪如雪的身份信息,去学校的快递园区调查一下快递情况,也许会查到快递的发货地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发货地址一定是北槐镇。
不过以学校的快递流量来看,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快递运转,购买记录又是半年前的事情,很难查得到,只能是去碰碰运气。
随后,我们简单查看了一下汪如雪寝室的个人物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然汪如雪一直用笔记本玩游戏,我们决定将她留在寝室的笔记本带回公安局调查,也许通过她的游戏账号,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既然这个木雕是通过游戏里面的一个玩家购买的,一定会有联系记录,而这个玩家,很有可能是凶手。
汪如雪的家就在蓝晶市,告别了小梅之后,我们跟着当地警方,来到了汪如雪的家中。
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她神情很是憔悴,双眼通红地看着我们:“你们是?”
“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一下汪如雪的情况。”我笑着说道,同时向她出示警察证。
“是警察同志啊,请进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招呼我们进门后,又转身向屋子里面喊了一声:“他爸,警察来调查情况了!”
进门后,我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这是一个标准的三室一厅,装修和家具都比较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初步观察,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个子不高,满面愁容,看见我们急忙问道:“是不是我家小雪有消息了?!”
“暂时还没有消息,我们来是向两位了解一下汪如雪情况的。”我的回答很是官方,因为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汪如雪就是本案的受害人。
两人是汪如雪的爸爸妈妈,与昨天中午来到蓝晶市公安局报案,两人一直以为汪如雪住在寝室。两人一打听才知道,汪如雪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但具体是哪天失踪的却不知道。
“汪如雪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我问他们。
“小雪最近一直没回家,说学校忙着毕业论文呢。反正学校和家在一个城市,她随时都能回家,我们也就没再管,为了不打扰她写毕业论文,我们也将近一周没有和她通电话了。直到前几天打电话忽然联系不上了,我们这才联系她的同学,结果……”两人的神情很是悲伤,通红的眼眶不知道哭过了多少次,他们现在一定非常自责。
“别担心,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她如果外出的话也能通过身份证查到,稍后我需要给您取个血。”我淡淡说道。
“好的好的,我们相信警察!”
随我们同行的蓝晶市刑警走到汪如雪父亲面前,拿出采血针,在汪如雪父亲的手指上轻轻一点,挤出两滴血来,涂抹在采血卡上密封装好。
简单调查了一下情况之后,我问他们:“我们能去汪如雪的卧室看看吗?”
在得到汪如雪父母的同意之后,我们起身来到了汪如雪的卧室。
汪如雪的卧室不大,收拾的很整洁,墙上贴了很多游戏海报,完完全全的一个网瘾少女形象。
书桌上只有简单的几本书,更多的是各种手办。手办角色我们不认识,应该都是游戏里的人物吧。在书桌的最里面,靠墙的夹角处,摆放着一个木制手办。
这个手办制作极其精美,是很明显的纯手工制品,原料是一块经过防腐处理的木头,通过刻刀雕出形象后,再用水彩染料手工上色,能看到明显的水彩走向和笔痕。
和小梅说的一样,这个手办极其逼真,看上去非常暴力血腥,如果在正规的网络交易平台,估计都过不了审核。
像这种手办只能通过私下交流购买,或者在网络平台上“挂羊头卖狗肉”。
黎梦将这个手办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回去可以通过这个木制手办作为调查方向。
这一刻,我不禁在想,什么样的作者能构思出如此黑暗、如此血腥暴力的风格。
作者的内心一定同样黑暗、同样血腥暴力。
到目前为止,总总迹象都表明,这个木制手办出自北槐镇杀人碎尸案的凶手,而汪如雪,就是本案的死者……
第二十一章:随遇江湖
北槐镇派出所办公室的电话响起,市公安局赵法医刚刚离开检验科dna鉴定室,通过从汪如雪父亲提取到的血液,和本案死者的dna进行检验比对,已经确定死者就是汪如雪。
看来这一次的蓝晶市之行没有白费,北槐镇的杀人碎尸案死者身份已经确定。
汪如雪,女,二十三岁,蓝晶市人,蓝晶大学大四学生,失踪将近一个星期,具体去向不明,失踪之前没有发现异常。她是网络游戏《随遇江湖》的忠实玩家,经过室友兼闺蜜小梅的讲述,汪如雪有较为严重的暴力、施虐倾向,通过游戏内部结识的玩家购买了一个带有黑暗暴力元素的木制手办,木制手办为纯手工制作,用水彩染料染色。
有关于案情的所有一切,都因为死者身份的确定,而逐渐明朗。
凶手也是一个《随遇江湖》的玩家,有制作木制手办的能力,兼具绘画技能,住在北槐镇和南槐镇之中,很有可能就是北槐镇本地人。
就在这时,经过沟通的公安交通管理局也发来消息,他们通过汪如雪的身份证信息,查到了汪如雪曾经购买了一张前往北槐镇的火车票,汪如雪于五日之前,经过本人验票登车,独自一人来到了北槐镇。
在蓝晶市火车站的人脸验票系统也查到了相关画面。
汪如雪来到北槐镇的时间和本起杀人碎尸案发生时间吻合,由此可以判断,凶手杀人碎尸的所有案发经过都在北槐镇。
北槐镇和南槐镇共计有两万名人口,其中有一个杀人碎尸的恶魔。这足以引起社会的恐慌,不过也给我们准备了最后一条道路,那就在在北槐、南槐两镇,进行地毯式的逐屋搜寻,一定能找到凶手。
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警方目前已经掌握了很多的线索,特别是知晓死者身份之后,已经有了案情的重大突破。
可是,汪如雪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来到北槐镇这个从未来过的地方,仅仅是为了见一个游戏网友吗?还是另有目的?
汪如雪有暴力、施虐倾向,可以排除是凶手帮助其自杀的行为,那么她和凶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从而引来杀身之祸?又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人之后还要进行碎尸?
看来这些,只能靠凶手来告诉我们了。
案情侦破工作正在有序进行,警方依旧按照此前的部署通过调查快递网点、电瓶车型号、蹲守、寻找抛尸地点规律、调查木制手办原材料渠道同步侦破。
现在,我们还要通过网络游戏的聊天记录和木制手办的网络出售渠道进行调查。
我坐在派出所办公室里,桌子上是汪如雪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一款商务笔记本,整体很薄,深蓝色。很多女生在选择笔记本电脑的时候,一般不会像男生一样注重配置,而是注重外观和整体的质量轻重。
这款笔记本看上去很符合女性审美和使用,只是这个颜色多少有点……
我按下电源开机键,笔记本没有密码,运行速度很慢,开机时间足足有五分钟,我点开计算机,c盘已经快满了。电脑桌面很干净,但电脑里全部都是捆绑安装的垃圾软件。
桌面上除了一些常用的软件之外,只有一个游戏,就是《随遇江湖》,电脑桌面壁纸也是随遇江湖的角色形象,和那个木制手办是同一个角色,不过画风并没有暴力元素。
点开《随遇江湖》游戏,弹出一个登录界面,上面有保存的账号和密码,不需要手动输入。
多亏了有记住账号密码选项,否则我还要去求助技侦科的刑警同事。
点击登录按钮,进入游戏界面,自动跳转了最近登录的“天涯相随”网通专区。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玩游戏了,除了因为自己没有钱氪金充值以外,实在也是没有时间玩,上一次安安心心在家玩游戏还要追溯到高中毕业那年,这一晃,我已经从警校毕业做了七年刑警了。
现在的游戏界面实在是过于花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操作,好在我曾经也是一个网游少年,很快就找到了聊天界面。
这是一个游戏内置的聊天功能,用于和游戏里的好友沟通交流,列表里的好友并不多,共有十几个,其中有几个在线的,显示的都是游戏里的角色名字。
我上下翻找,忽然发现其中的一个好友显示的是修改的备注,备注名称十分暧昧——宝贝。
经过我们对汪如雪室友小梅的调查,她并没有男朋友,学校里也曾经有人追过她,交往一阵后都分手了。学校里有传言,说汪如雪的性格有些古怪,恋爱观也有些扭曲,很多人都接受不了选择了分手,试图和她交往的男生一共有三人,交往没有超过一周的。
如此暧昧的备注,很显然汪如雪和这个游戏玩家的关系不一般,但联想到女生之间也经常会用宝贝互相称呼,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
我点开了和“宝贝”的聊天窗口,游戏有文件缓存功能,汪如雪和对方的聊天记录也保存了下来,我粗略翻看了一下,两人的聊天记录足足有几百页,两人首次的聊天时间是在半年前。
我坐在电脑前,仔细阅读了一下两人的聊天记录。
聊天用语很是暧昧,对方明显是一个男性玩家,两人似乎在游戏里确立了恋爱关系,时常以更加亲密的“老公”、“老婆”互相称呼。
聊天内容多和游戏有关,简单过滤了一些聊天内容之后,我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价值。
两人似乎聊到了木制手办的事情,但没有更多的信息,接下来汪如雪主动提供了自己的社交软件账号,两人通过社交软件建立联系之后,游戏里就没有更多的生活内容了。
我将账号抄写下来,发给了市公安局的赵法医,让他找技侦科的同事,想办法破解一下账号,希望能从其中查到凶手的信息。
目前已经可以锁定,这个备注为“宝贝”的游戏玩家极大可能就是凶手。
就在我准备继续阅读聊天记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个备注为“宝贝”的游戏玩家上线了……
第二十二章:来自凶手的信息
汪如雪在网络游戏《随遇江湖》之中认识了一个网友,备注十分暧昧,两人似乎是恋爱关系,也就是“网恋”。
我正在查询两人在游戏内部的聊天记录,突然发现,对方上线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凶手,汪如雪已经被他杀人碎尸,如果他看到汪如雪的游戏上线了,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而我担心的是,凶手已经发现自己暴露了,会竭尽全力隐蔽起来,就连抛尸都不会进行,凶手隐藏在两万人的镇子里,很有可能还会外逃,这给警方破案提供了巨大阻碍!
正在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发现游戏里的聊天窗口上突然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这说明凶手正在给汪如雪的游戏账号发消息。
凶手亲手杀了汪如雪,他还在游戏里给汪如雪发消息,他是一种什么心态?
在警方挑衅?还是以为汪如雪还魂了?
现在,我倒是有些期待对方会给汪如雪发送什么消息了。
我坐在电脑前,静静等了一会,直到窗口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也没有看见消息发过来。
这说明,对方编辑信息之后,又删除了……
他想发什么?
编辑之后为什么又要删除?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游戏?!”
我正在思考,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训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梦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
“我们都忙到不行,你竟然还在玩游戏!”黎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个疯婆子的脑子是怎么了,竟然会认为我坐在这里摸鱼?!
“你不觉得这个笔记本很熟悉吗?”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熟悉啊,这不就是汪如雪的笔记本吗?”黎梦还是没反应过来我的话是什么意思,真怀疑她这几天严重休息不足,脑子已经坏掉了。
“所以我在游戏里调查凶手啊!”我长叹一声,面对黎梦的质问,有些无奈。
“查到什么了?”黎梦有些不相信,一副领导来视察工作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公安部派来的督查小组呢!
“我查到了汪如雪的社交软件账号,还发现了她通过游戏里的好友购买了一个木雕手办。”我瞄了她一眼。
黎梦抽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认真地说道:“汪如雪有暴力、施虐倾向,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是根深蒂固的,不会轻易改变。这种心理疾病倾向已经在她玩游戏的过程中充分体现出来,就连室友小梅都明显地发现了。”
她说得没有错,常规来说,这种性格缺陷方面的心理疾病,在正常生活在是很难发现的,就像一个恶魔,被关在内心深处,而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是一个契机。
而汪如雪释放恶魔的契机,就是一个网络平台,这里面都是陌生人,她可以尽情地展露自己的性格,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暴力、施虐的变态是谁,更不会影响到汪如雪的正常生活。
黎梦继续说道:“两个人相互吸引,就像是磁铁的两极,是需要一个互补的。汪如雪有施虐倾向,她选择的目标一定是有受虐倾向的,如果对方和汪如雪一样,都有施虐倾向,两人一定无法构建长期稳定的关系。”
听到这里,我还是没有想明白黎梦想表达什么。
“哎呀,你真是个木头!”黎梦有些着急,一度怀疑我因为这几天严重休息不足,脑子已经坏掉了。
“凶手如果有受虐倾向,是不可能完成杀人碎尸的。说明凶手一定患有其他心理疾病,很有可能是嗜血症。”黎梦说道。
嗜血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主要产生的症状是对血液的渴望,看到血液之后会产生极度的兴奋。
我有些明白了,认真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凶手性格孤僻,有社交障碍,很有可能患有自闭症和孤独症。但他并没有受虐倾向,很有可能是受到了汪如雪的施虐威胁侵害,凶手展开还击,从而杀了汪如雪。而汪如雪在死亡的过程中,流出了鲜血,激发了凶手的嗜血症,他开始享受这种血液缓缓流出的视觉冲击,用修枝锯将汪如雪分尸。”黎梦认真地说道。
“掌握了凶手的喜好,我们就可以针对性进行人群锁定,缩小凶手的调查范围。”我淡淡的说。
“看来木头也有发芽的时候呀!”黎梦看着我,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薛杭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张a4纸打印文件。
“秦组长,玩游戏呢?”薛杭认真地问看着我。
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鄙视我玩游戏摸鱼。
我正要解释,薛杭突然笑了:“我开玩笑的。”
“看来冰块也有融化的时候呀!”黎梦用形容我一模一样的语气,看着薛杭说道。
薛杭走到我身边,把手里的两张a4纸递给我:“我已经发现了凶手抛尸的规律。”
我带着疑惑接过a4纸,上面打印的是薛杭之前勘查北槐镇地形手绘的简易地图,两张地图一张是北槐镇的,一张是南槐镇的。
地图只有简单的线条构成,上面用红蓝铅笔圈出了目前五次的抛尸地点。
薛杭幽幽说道:“我仔细调查了凶手五次抛尸的地点,五次虽然间隔较远,都在镇子里面,但我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共同点,五次抛尸地点的街道都没有岔路,而且都是离开镇子的主要出入口。如果把抛尸地点当作一面城墙的话,城墙已经封闭了大半个北槐镇!”
城墙,包围,封闭……
凶手性格孤僻,有社交障碍……
难道凶手碎尸抛尸的目的是:让整个北槐镇和南槐镇,都留下汪如雪的身影?!
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了。
凶手杀了自己唯一的朋友,把朋友碎尸抛弃在城镇的每一个角落,这样他只要出门,就有“朋友”在身边……
第二十三章:碎尸现场
薛杭发现了凶手抛尸的地点规律,凶手把尸块抛弃到北槐镇和南槐镇的进出镇子的交通要道。
凶手要让整个北槐、南槐两镇的生活区域都存在汪如雪的“身影”,只有这样,患有严重孤独症性格障碍的凶手才敢出门。
我召集了北槐镇的各个蹲守小组组长,准备对蹲守的地点重新布置,重点蹲守在镇子的出入口,以及没有岔路的交通要道。
就在这时,林子凡推门走进,有些慌张地向我喊道:“秦队!又发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听到“黑色塑料袋”这个词,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这一段时间,它已经成了尸块的代名词。
“凶手白天抛尸了?!”我很是震惊,白天抛尸,代表着凶手要在镇子居民的注视下进行抛尸,这很违背凶手孤独症社交障碍的人设。
林子凡解释道:“应该不是,这个黑色塑料袋是在垃圾中转站发现的。”
北槐镇派出所临时的解剖室里,解剖台上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我们远远站着,刺鼻的恶臭熏的我们睁不开眼睛。让我感觉到肠胃一阵翻涌,阵阵作呕。
我打开解剖室里的窗子通风,但房间里的臭味丝毫没有变淡。
秦法医作为一个专业的、久经沙场的法医,站在解剖台前,他的嗅觉神经早已经对尸臭味免疫,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气味。
这次装着尸块的黑色垃圾袋来自北槐镇的一个垃圾中转站,是今天负责垃圾分类清理时工作人员发现的。
也就是说目前根本无法判断这个黑色垃圾袋是什么时候被抛弃的。
在解剖室的灯光下,黑色垃圾袋被慢慢打开,里面有明显的水声。
尸块已经严重腐烂,皮肤发出青紫色的光泽,已经无法分辨出尸块的形状,更无法分辨出来自人体的哪个部位。大量的尸块腐烂粘连,连接成了一大坨烂肉。同时,腐烂的尸块渗出了大量带着刺鼻味道的深绿色液体。
“我调取了垃圾中转站的监控视频,同时对工作人员进行了询问,这个袋垃圾是来自北槐镇西侧街道,是三天前清晨一辆垃圾运输车运来的。”
也就是说,这袋尸块来自北槐镇西侧的垃圾桶。
我立刻拿出薛杭打印的手绘地图,在北槐镇西找到了一个符合凶手抛尸条件的地点,随着一个红色的圆圈画在地图上,我已经锁定了凶手下一次抛尸的大致地点。
就在这时,郑所长走进了解刨室,他刚进门,就被一股刺鼻的恶臭给顶了出去。
“北槐镇接到报警,有一户居民和物业工作人员打起来了,派出所里现在没有空闲警力,我过去看看。”郑所长故作镇静,屏住呼吸说道。
解剖室里,我们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他,因为我们都在屏气。
我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的。”
乡镇派出所是公安机关的基层单位,警力本来就不够,这次因为需要蹲守排查,所有警力都被派出去了,现在北槐镇派出所是“人去楼空”,就连门卫站岗的警员都没有了。
一个派出所所长亲自接警去调查民事纠纷,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本次民事纠纷很简单,三楼的一户住户外出旅行,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卫生间天花板渗水,墙体已经发霉了,楼上漏的水十分恶臭,像是从马桶渗出来的一样。
住户找物业调查,物业却让说是楼上用水不当导致渗水,让住户自己和楼上住户协商。
三楼的住户脾气很暴,直接抓住物业工作人员的衣领,质问物业收物业费不干活,说他们不作为,还要动手。
物业工作人员被吓得报警。
郑所长本来就为了镇子里的杀人碎尸案忙的脚打后脑勺,还要处理这种民事纠纷,不过这是身为一个公安民警是职责所在。
他走进了三楼住户的屋子,来到卫生间,据住户所说,他外出旅游半个月了,这次回家,屋子里一股下水道味,还以为自己家的马桶反水了。他走进卫生间,发现是楼上漏水了,顺着天花板的缝隙留下来,液体为深绿色,墙壁上的水痕已经干涸,已经有了发霉的迹象。
这种事情在北槐镇也发生过很多次,特别是乡镇这种老城区,漏水的事的是常态化,而且老城区很少有物业,基本都是自己协商解决。
郑所长只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一下,还要回去调查杀人碎尸案呢。
他走进了三楼住户的家里,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很臭,像是在解剖室闻过……
难道……这些液体……来自一具尸体?!
郑所长立刻把情况汇报给重案组,重案组立刻赶到了现场。
秦法医也随队前往,他简单观察一下,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是尸液。
尸液的形成是蛋白质分解后产生尸胺,有毒。
我们立刻来到了楼上的四楼住户门前,敲门。
足足敲了五分钟,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
“没人?!”郑所长回头看了一下大家。
“先破门吧。”我淡淡的说。
这是一个老旧城区,破门不是问题,但物业工作人员急忙补充道:“别急,物业有开锁人员。”
他是担心警察判断失误,这个住户来找物业的麻烦。
大约过了五分钟,开锁人员到达。
随着锁芯发出一声“咔”。
门开了。
薛杭走在最前面,从腰间拿出警械棍,一手握着门把手,首先走进房间。
房门打开,还没等薛杭进屋,大量的苍蝇直接飞出来,同时伴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比派出所的解剖室还要臭。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地上还有很长的拖拽血痕,血痕一直拖向卫生间。
薛杭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确保安全之后,才叫我们大家进屋。
我们在卧室里发现了大量原木和大量水彩染料,角落里堆放着大量崭新的没有使用过的黑色垃圾袋。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型手提修枝锯。
锯齿的缝隙里残留着一些碎肉。
我们沿着血迹走进了卫生间。
浴缸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确切地说,是躺着半具尸体。
尸体是一名女性,从左肩切割到会阴处……
第二十四章:孤独症
凶手的杀人碎尸地点已经被我们发现,但是并没有发现凶手的身影。
我们退出了房间,在附近布置了大量警力蹲守,凶手有可能外出购买东西,没有回来。
但是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等的起。
当晚,在我们部署的新看守地点,成功将骑着电瓶车抛尸的凶手抓获……
凶手叫任寻文,是一个重度孤独症患者。
孤独症又称自闭症或孤独性障碍,是广泛性发育障碍的代表性疾病。主要表现在社会交往障碍、交流障碍(非言语交流障碍、言语交流障碍)、兴趣狭窄及刻板重复的行为方式等。
虽然孤独症的病因还不完全清楚,但研究表明,某些危险因素可能同孤独症的发病相关。引起孤独症的危险因素可以归纳为:遗传、感染与免疫和孕期理化因子刺激。
任寻文出生在北槐镇的一个村子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任寻文出生之时,就有自闭症的典型发病症状。
但在相对落后的乡村来说,没有人在乎这种疾病,在落后的乡村思想,普通疾病当感冒治疗,重型疾病当癌症治疗。
任寻文的疾病被认为是小孩子的心理问题,经常用“不懂事”、“胆子小”、“内向”等性格问题带过。
任寻文的自闭症被诊断为“假性自闭症(功能性自闭症)”,是指患儿大脑思维区域无器质性病变,具有正常的思维能力,更多的是性格问题。
在学生时代,任寻文成为了同龄人中的“异类”,他性格孤僻,根本没有朋友。
他也一直没有朋友。
但是他展现了自己超乎常人的专注力以及艺术天赋,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木雕。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台3d打印机,可以将大脑中的图案完全雕刻出来。
而后,他又无师自通学会了绘画,通过水彩给木雕上色制作出精美的纯手工手办。
辍学之后,他把家搬到了北槐镇,在这里长期住下去。
他通过出手自己制作的木制手办赚钱,可以养活自己。
真正改变任寻文的是一款叫做《随遇江湖》的网络游戏,在游戏世界里,他忘记了现实,完全生活在虚拟的世界里。
他活成了游戏里的角色。
同时,他在这里交到了一个朋友。
也是他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朋友。
对方是一个女孩,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的人,女孩比任何人都了解任寻文,任寻文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愿意和自己交朋友的人。
他们的关系变得亲密,甚至超越了朋友。他们经常一整天都在一起玩游戏,他把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尽管他们还没有见过面,但任寻文爱上了她。
女孩向任寻文购买了一个木制手办,她想要一个充满血腥、暴力、暗黑元素的手办。
这是任寻文的长项,接受了这份“私人订制”。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女孩给了任寻文一个手办的邮寄地址,地址是蓝晶大学。
对方是大学生的身份,这让任寻文感到自卑,他极力讨好女孩,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直到有一天,女孩突然在游戏世界里,拿起了一把刀,发疯般地攻击任寻文。
任寻文问她为什么,但是她没有回答。
此后的每一天,只要在游戏里,女孩就会疯狂的攻击他,使用各种武器,在游戏里的各种地点,以各种方式攻击他。
任寻文患有自闭症,自我心理保护意识超强,他十分害怕这种伤害,即便是游戏里的。
直到有一天,任寻文接到了女孩的一个电话。
“我想杀人,我享受杀人的快感,但是我知道,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要在游戏世界里,杀人!
但是,这样不能那个满足我,我想杀了你!”
任寻文蒙了。
随后,女孩的要求让任寻文彻底崩溃。
女孩要求任寻文,在游戏里攻击他的同时,让他自残。
让他拿起刀,刺向自己,并且拍视频给她看。
她说:“如果爱我,就为我而死。”
任寻文挂了电话,他不能理解,自己心爱的女孩,为什么要用自己最害怕的方式攻击自己。
任寻文开始害怕,但是自己已经爱上了她,但是自己做不到为她去死。
任寻文删除了和女孩的所有联系方式,不再和她联系。
但是女孩却通过木制手办的邮寄地址,孤身一人来到了北槐镇,找到了任寻文的家。
女孩敲响了任寻文家的门。
他们没见过对方,但是都认出了对方。
女孩发出癫狂一般的声音,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任寻文。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为什么?!”
任寻文吓坏了,患有重度自闭症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面对面交流了。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远离那把散着寒光的匕首。
女孩向前几步,步步紧逼。
任寻文被逼退到了墙角,再无后退的道路。
女孩露出诡异的笑容,来到任寻文的面前。
任寻文开始反抗,握住匕首,和女孩扭打在了一起。
刀尖刺进了女孩的身体,鲜血飞溅,飞溅到了任寻文的脸上。
当他看见鲜红的血液那一刻,他癫狂了。
来自内心深处的嗜血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渴望鲜血,他把匕首用力推进了女孩的身体……
就这样,他杀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他无意间瞥到了墙角的那把小型手提修枝锯。
他把女孩拖进了卫生间,放进了浴缸。
用修枝锯切割的他唯一的朋友。
他将尸块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把塑料袋丢在了北槐镇的各个角落。
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他决定走出家门,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
他想交朋友,可是他害怕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决定,要让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朋友”的身影……
我们调取了汪如雪的社交账号,证实了任寻文所说的一切。
两个重度心理疾病患者,因为对方,走向了死亡……
【案十】第一章:诈尸奇案
我听过关于一条鱼的故事,一条小鱼游到一条老鱼旁边说:“我要找到他们称为海洋的东西。”
“海洋?你现在就在海洋里啊?”老鱼不解地问道。
“这里?这里是水,我想要的是海洋!”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这些理想和目标不论高低,没有贵贱,无须比较,没有谁的理想和目标更伟大,他们都值得尊重。
你的理想完成了吗?你的目标达到了吗?你是否在前往理想和目标的路上?
如果你现在就要死去,是否会有遗憾?
如果给你一次还魂的机会,你会和家人说些什么?
如果给你一次复活的机会,你会怎么活?
……
姚惜蕊,女,二十六岁,五个小时前被宁州市人民医院宣布死亡,死因是煤气中毒。
她于一天前,刚刚结束了一段长达四年的恋爱长跑,男朋友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她而去,只留下了一句:“我们分手吧。”
她心灰意冷,打来了房间里的煤气,独自坐在装满水的浴缸里,用一把剪刀割破了手腕……
她被邻居发现并及时送往了医院,经过抢救之后,她的生命体征极其不稳定,被送进了icu观察。
大约过了四个小时,她的病床被主治医师推出了icu,并不是因为她安全了,而是因为她去世了。
交给家属的,是一张死亡证明,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人是有魂的,姚惜蕊已经被宣布了死亡,但是她的魂魄还在。
她此刻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尸体,静静地看着围在自己尸体身边痛苦的家人。
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死亡,会给家人带来如此大的痛苦。
如果上天能让她再活一次的话,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她一定会好好陪陪家人。
可是,她已经死了。
家属在死亡证明上签了字,把姚惜蕊尸体带回家中。
如今的年代,殡葬体系早就变成了一条龙服务,政策摒弃了烧纸祭奠的形式,改为鲜花祭奠等形式。
姚惜蕊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灵车拉走,送到了宁州市的殡仪馆。
殡葬流程也十分简化,没有老年间的繁文缛节。
接下来的流程是由入殓师整理逝者的遗容,今夜由家属守灵,明日一早执行火化,由家人带着骨灰寻找安葬地点。
一切都由专业的团队进行,一切流程都十分简单。
姚惜蕊被推进了一个空荡的房间,房间里等待她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罩着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十分年轻帅气,但是在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笑容。
他是一名入殓师,要为自己整理遗容。
他会给自己画上精致的妆容,在丧礼前给自己穿上得体的衣服。
他会让自己漂漂亮亮地死去。
姚惜蕊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向自己走来,她紧张的脸红心跳。
但对于入殓师来说,自己只是一具尸体,脸不会红,心也不会跳。
自己刚死不久,身体还没有僵硬,也没有显出尸斑和散出尸臭。
入殓师慢慢走到姚惜蕊身前,解开了她身前的扣子,拉开了她的拉链,为她宽衣解带。
这是入殓师的流程,需要对尸体进行清洗,而后更衣、化妆。
入殓师细腻的手,温柔地抚过姚惜蕊的脸颊,停留在她的身前,又一路向下……
入殓师爬上去,抱住她,吻住了女尸的唇。
姚惜蕊感觉得到自己的尸体正在被侵犯,但她无能为力,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更不会反抗。
汗水从入殓师英俊的脸颊滑落,滴在姚惜蕊的眼角。
这一刻,姚惜蕊哭了……
殡仪馆大厅里,家属们在不停地哭泣,他们看着大厅里姚惜蕊的遗像,不停地述说着自己的悲伤。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里面的一个房间里,仅仅一墙之隔,有一个变态的入殓师,正在侵犯姚惜蕊的尸体。
就在这时,空荡寂静的殡仪馆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接着,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已经死去的姚惜蕊,一丝不挂,双手抱着自己衣物护住身体,赤脚跑进了殡仪馆大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姚惜蕊,诈尸了!
……
“诈尸?!”
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办公室里,我满脸疑惑。
古人及民间称:人死时有时胸中还残留一口气,如果被猫狗鼠什么冲撞就会假复活,动物灵魂附体到尸体,即平常说的诈尸。但是这一口气完全不能支撑起生命,只会像复活的尸体野兽般的乱咬。最后那口气累出来倒地,才算彻底死了。
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黑龙江猫脸老太太诈尸事件。
但那只是一个传说,而且经过多个版本的改编,已经很难知晓故事的原貌。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现在在网络上搜索相关信息,至少能搜出十多个版本,其中的照片更是ps痕迹很重。相关版本故事甚至还被改编成小说和影视作品。
我叫秦沐,宁州市公安局的一名刑警,同时是省公安厅编制内的重案组成员,重案组拥有公安部赋予的最高权限,负责侦破全国范围内的重大刑事案件。
重案组成立以来,侦破了许多刑事案件,不乏连环杀人案、杀人碎尸案等极其恶劣的凶手案件。
我们见识到了各种奇怪的杀人方式,各种奇怪的杀人理由,各种奇怪的变态杀手。
但是诈尸,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特别是在医学高度发展的当今社会,在各种精密的医学仪器的诊断下,出现误判死亡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在宣布死亡之后,又怎么会突然诈尸呢?!
接着,老大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诈尸,是复活。”
“复活?还魂了?”我很是诧异。
看来这种事老大也是第一次遇见,他也很是疑惑,死人怎么能复活呢?
“借尸还魂?铁拐李的故事?”黎梦怔怔地看着我们。
什么一名警察,我对这种迷信故事鬼神传说一直都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有一点我敢很定,这次的诈尸案件,和鬼神无关,背后一定人在捣鬼……
第二章:灵魂出窍
铁拐李(即李铁拐)是中国传说八仙中资格最老的神仙,在中国民间影响很大,同时也是道教所尊崇的对象。
在道教经典中,传说他本来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在一个山洞中修行道术,并且已经达到了很高造诣,他甚至能够使灵魂和肉体分离。有一天,他决定去拜访高人,就命令他的徒弟看守他的尸体,然后他的灵魂就出去游玩了。
不料,过了几天后,他的徒弟家里发生了大事,需要他赶紧回家,于是他只好把师傅的尸身烧掉回家。不久李铁拐的灵魂回来了,却找不到自己的尸体,非常惊慌,最后好不容易在树林里找到一具因饥饿而死的瘸子尸体,就只有借助他复活了,就这样变成了这模样。
这是民间最为流传的一个借尸还魂的故事,一个魂魄,借用了一具尸体,还魂复生。
虽然这起诈尸事件中并不构成刑事案件,充其量就是民事纠纷。但毕竟发生在宁州市,又是这种灵异的案件,还是交给了我们重案组。
姚惜蕊诈尸复活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她的老母亲更是直接受到惊吓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虽然女儿复活是一件好事,但这种好事着实有些吓人。
姚惜蕊复活之后,在医院进行了仔细的全身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碍,便和母亲一起出院回家了。
这件事从表面来看没有什么需要警方调查的,唯一需要深入追究的一点就是医院是否存在误诊的情况,况且还是对于死亡判定的误诊,倘若姚惜蕊没有在火葬之前醒来,是否因为医院的疏忽,导致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去。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归重案组管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去找姚惜蕊调查情况。
为我们开门的是姚惜蕊的母亲,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头发高高挽起,满面荣光,嘴角是说不尽的喜悦。
没有什么是比刚刚经历的女儿的死亡又看到女儿平安归来更值得庆贺的事情了。
毕竟这种事情,万年难得一见,更是任何人听到都不会相信的事情。
屋子里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到处都是喜悦的气氛,这种喜悦不单单体现在家人的脸上,更体现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墙角堆满了红色的气球,桌子上是满满的果盘,茶几上是烟、糖一类的物品。窗帘、桌布、沙发套,抱枕等全部都换成了大红色,如果此时玻璃窗上贴上喜字,那么这里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婚房,这家人即将参加一场盛大的婚礼。
“您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前来调查一些情况的。”我向姚惜蕊母亲说明来意的同时,出示了一下我的警察证件。
“进来说,进来说。”姚惜蕊母亲十分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给我递上一盒喜烟,又给黎梦抓了一大把喜糖。
“宁州市公安局接到报警,你们是要起诉人民医院和殡仪馆吗?”我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始按钮。黎梦坐在我身边,拿出纸笔记录。
姚惜蕊的母亲脸上依然挂着喜悦的笑容,但是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愤怒起来:“我必须要起诉,医院的误诊险些要了我女儿的命!还有那个殡仪馆!竟然敢对我女儿……!我要告他们!让他们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姚惜蕊母亲的诉求没有问题,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参照〈医疗事故处理条例〉审理医疗纠纷民事案件的通知》第一条的规定,《医疗事故处理条例》施行后发生的医疗事故引起的医疗赔偿纠纷,起诉至法院的,参照《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的有关规定办理;因医疗事故以外的原因引起的其他医疗赔偿纠纷,适用民法通则的规定。
《医疗事故处理条例》规定的3种途径来解决:1、医患双方自行协商;2、进行医疗事故技术鉴定;3、向人民法院提起司法诉讼。
可是这里有殡仪馆什么事呢?
接着,姚惜蕊母亲十分愤怒地对我说道:“殡仪馆的入殓师侵犯了我的女儿!”
“什么?!”听到这句话后,我很是震惊。
入殓师又叫做葬仪师,是为死者还原未死之状态,整修面容和身体,尽可能还原完整面容和身体。也可叫做为死者化妆整理遗容,纳入棺中的职业。
入殓师侵犯了姚惜蕊?!
那么现在就出现了两种情况,入殓师侵犯姚惜蕊的时候,姚惜蕊是什么状态?是以尸体的状态呈现,还是以正常人的状态呈现,这涉及触犯两种不同的刑法条款。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我们正在向姚惜蕊母亲了解情况,姚惜蕊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连衣裙,手腕处还裹着纱布,她割腕的伤口已经缝合,但还没有完全愈合。
姚惜蕊来到母亲身旁坐好,身体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她刚刚经历了死而复生,又经历了变态的玷污,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你确定对方是殡仪馆的入殓师吗?”我认真地问着他。
虽然这个问题有点影响她们母女的心情,特别是对于姚惜蕊来说,这个问题让她不得已回忆起了自己经历的可怕事情,但作为一个警察,我必须要问。
姚惜蕊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她向我们描述起整个事情的经过:“从我住进icu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些清醒了,但是我的身体不能动,不能张口说话,就连眼睛也没有办法睁开。我就像做梦遇到了梦魇一般,能听见,能闻见,但就是动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直到我被推出了icu病房,亲耳听见一个男医生说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没有死啊!我还活着啊!我想告诉所有人我没有死,但是我却动不了,我特别急!我没有办法!我要疯了!”
姚惜蕊有些抓狂,她的声音在颤抖,眼神也很恐慌,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出。
“后来,我听见了母亲的哭泣,我感受到了身边发生的一切,我都感觉到了。”
姚惜蕊顿了顿,淡淡的说道:“我想,我可能已经死了,只是我的灵魂出窍了吧……”
第三章:海马效应
姚惜蕊认为自己还活着,但是医生却判定她已经死了。
同时,医院的所有生命体征检测仪器都显示着她已经死亡,死因是煤气中毒,所以才出现了后面殡仪馆所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情有很多矛盾的地方,但无论如何,姚惜蕊都彻彻底底地复活了,而且完好地站在我的面前。
当时,所有人都亲眼见到她跑进殡仪馆大厅。
而后经过医院的全面检查,姚惜蕊并没有病症,而且身份信息、血型、dna都证明她就是姚惜蕊,就是那个被判定死亡的姚惜蕊,不存在替身的可能。
难道是医院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器失灵了?
究竟是她根本就没有死,还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超自然因素死而复生了?
现在,我突然想继续调查下去,因为这其中的奥秘真的是太吸引人了。
姚惜蕊继续向我们讲述着当时发生的故事,她一口咬定,当时自己是灵魂出窍了。
在现如今的社会,不管是有神论证者还是无神论者,都会相信人是有魂的。
即便是不相信鬼神的无神论者,在忌日也会去逝去的亲人坟前扫墓,烧些纸钱,表达对逝者的怀念和尊重。
如果世界上没有魂魄,那么烧纸钱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那么魂魄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对于这一问题,相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
姚惜蕊也相信自己有魂魄,因为她被判定死亡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感觉到了。
她的父亲已经过世,一直是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她生活的很幸福,没有缺失任何关爱。
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她有些叛逆,经常和母亲吵架。但她深爱着母亲,一直用行动默默来表达自己的爱。
特别是这次,她死了,她亲眼看见母亲抱着自己的尸体嚎啕大哭。
她当时特别后悔,她不该因为一场失恋而结束了自己年纪轻轻的生命,让母亲感受丧子之痛。在生活中还有许多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她不应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伤害所有爱自己的人。
可是她醒悟的时间终究是有些晚,现在,她已经死了。
家里开始为她准备后事,接着把她送到了殡仪馆。
“我被送到殡仪馆的那一刻,我依然没有觉得自己死了,我能感受到一切。当时我被推进了一间屋子,在屋子里,我见到了一个入殓师,他长的很帅气,身材很好,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身上穿着西服三件套,外面穿着白大褂……”
“等等,你刚刚说你见到了入殓师?!”听到这里,我立刻插话道。
姚惜蕊木讷地点了点头:“我见到了。”
“你当时已经死了,但是你见到他了?你是睁着眼睛看见他的?!”我又追问道。
听完我的问题,姚惜蕊有些犹豫,她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我真的看见他的,也许是我的灵魂看见他了吧……”
我越听越晕,毕竟这种死而复生的故事本身就够离奇的了。
姚惜蕊继续讲述着自己“亲身”经历的这个故事,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把自己抱的更紧了:“那个入殓师走到我的身前,给我擦脸擦手,还脱掉了我的衣服……我知道这是他的工作,他要给我化妆和换衣服,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对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流。
谁都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了解了。
“警察同志,我要起诉医院和殡仪馆,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处理吗?”姚惜蕊母亲听我说完,立刻向我咨询了一下相关。
“这种事情属于民事纠纷,一般需要自己和相关单位协商处理,如果不能通过协商达成一致,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同时,一定要保留好相关证据。”我向她解释道。
姚惜蕊母亲点点头,愤愤地说道,言语里满是对医护人员的不满:“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给开了死亡证明?这都是什么医生?!一群酒囊饭袋!还有那个殡仪馆,打着圆满生命关怀服务的旗号,就是这么圆满关怀的?!人都死了,还要对死人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在这之前,不知道他们还做过多少次!死了之后还要受到这种禽兽的侵犯?!那些受害者又不会复活,这件事就一直不会暴露!那个入殓师会遭报应的!他要下地狱!……”
她越说越激动,话里话外又问候了一下入殓师的全家及祖上十八代。
眼看着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我连忙说道:“如今女儿安全归来,怎么说也是一件喜事,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您多陪陪她,您的相关诉求,我们会全力调查的,具体赔偿事宜,还需要你们之前私下协商或者起诉……”
我和黎梦离开了姚惜蕊的家,除了了解本次的事情经过之外,也得知了殡仪馆入殓师的肮脏内幕。
而且,这绝对不是入殓师的第一次。
如果情况属实,入殓师将涉嫌侮辱尸体罪,虽然受害者姚惜蕊不是客观存在的尸体,但在当时的情境之下,入殓师的主观目标是尸体,姚惜蕊客观上是以尸体的状态出现的,所以入殓师为故意犯罪。
“这件事真的是邪了门了,姚惜蕊真的灵魂出窍了吗?她闭着眼怎么会看见入殓师的长相呢?而且对他的穿着也有准确的描述……”
离开姚惜蕊家后,我还是想不通,我身为一名刑警,对鬼神之事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这件事也太过于灵异了吧。
黎梦用一种带有取笑的眼光看着我,她先是自己偷笑了一阵,而后向我解释道:“有一种心理反应,叫做‘海马效应’,也叫做‘既视现象’,这虽然是一种反应,但却是一种生理现象。这种现象很多人都经历过,就是在某一时刻在某一场景经历某一件事的时候,会有一种这件事在梦里或者曾经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
第四章:入殓师
对于海马效应,脑科学界普遍认为这是因为记忆的存储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导致大脑把刚得到的信息当成了久远的回忆。
这种情况多半是在人们感到疲倦、压力,或是被不熟悉事物环绕的情况下出现,因为此时大脑无法一一处理接收来的资讯量。从医学角度解释,成因是左右脑的信息处理不协调。
她像读名词解释一样给我科普了一下海马效应,也就是说,当时并不存在什么灵魂出窍一说,姚惜蕊当时也没有见过入殓师。而是在姚惜蕊醒来之后,才见到了侵犯自己的入殓师,在极度惊吓恐慌的时刻,导致大脑一时间无法正常处理信息,从而导致记忆混乱造成灵魂出窍的假象。
调查清楚时间的始末之后,我和黎梦离开了姚惜蕊家,我又将调查到的事情汇报给了老大沈若山。
“阿沐,做的不错,你再去殡仪馆调查一下,如果入殓师奸尸的情况实属,就联系刑警队直接把他抓了。”电话里,老大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老大,这种事也要重案组做吗?”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虽然刑警抓嫌疑人是正常情况,但刑警都是有自己的分工的,比如刑警队、专案组、重案组等等的工作性质都不一样,这件事情怎么算也算不到重案组上。
“这种诈尸的案件是百年难得一遇,内容实在是有些违背常理。案情虽然简单,但是案子背后的事情需要我们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用心去感受。这是一次宝贵的经验,千万不要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老大的态度很明确,这是一次积累经验的过程。
诈尸,确实百年难得一遇。
听从老大的安排,我们没有回重案组,而是直接去了宁州市殡仪馆。
殡仪馆是各地区民政部门下设的事业单位,设置于城镇中,是专业承办丧葬事宜的机构。殡仪馆下设殡葬咨询室、殡葬业务接洽处和火化车间(俗称火葬场)等部门。殡仪馆为丧家提供接运尸体、提供悼念活动会场、火化、骨灰寄存等多项服务。
殡仪馆,一个基本不会被民众谈及的地方,因为殡仪馆三个字,已经成为了死亡的代名词。
谈论死亡,是特别忌讳的,在我们国家,从古至今都对丧葬文化有独到的理解和礼节。
《礼记·曲礼下》上记载:“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还有很多民间用语“没了”、“走了”、“驾鹤西去”等等,都是为了避讳死亡而衍生的代名词。
正是因为如此,殡仪馆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就连出租车司机载客去殡仪馆,都会多收一块钱讨个吉利。
但是今天,宁州市殡仪馆的门前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口中嚷嚷着让殡仪馆馆长出来给个说法,有时候还骂骂咧咧的,颇有一种打架斗殴的架势。
几名保安拦在他们身前,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双方也只是口头嚷嚷,谁也不敢先动手。
我和黎梦远远站着,没敢上前,生怕被他们当成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围堵住。
走进门卫室,和保安说明来意后,保安帮我们联系到了殡仪馆的馆长唐修洁。
唐修洁马上亲自出来迎接我们,不过走的是后门。
殡仪馆里面很是肃静,外面嘈杂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唐馆长把我们请到了办公室,一个劲地给我们倒茶递点心,说话点头弯腰十分客气。
毕竟殡仪馆出了入殓师奸尸的大事,让他这个做馆长的很是为难。
殡仪馆是事业单位,事业单位就是有编制,端的是铁饭碗。
虽然这只是一个殡仪馆,不是什么大单位,但也不是随便就能当上馆长的。
“外面围着一群人是什么情况?”我问他。
唐馆长不停地叹气,向我们诉苦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外面都是近一年来这里办丧事的死者家属。他们听说我们这里有入殓师奸尸之后,都来讨要说法,他们都怀疑自己的亲人在这里也遭受到了侵犯,最可笑的是,其中还有男性死者的家属……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接着,唐馆长突然笑了,那是一声苦笑:“殡仪馆也能这么热闹,真是见鬼。”
“那个入殓师是什么情况?”我接着问道。
“入殓师是外招的,像这种职业,根本没有人做,找都找不到人。他叫廖念,二十八岁,外乡人,是主动来这里应聘的,做了三年多入殓师了。他人看上去挺老实的,心细手巧,化妆手艺也不错,经过专业培训之后,我就留下他了。
他的性格比较内向,毕竟是入殓师职业嘛,还是要严肃一些的。他说在老家有个未婚妻,他出来打工赚钱是为了回家买房子娶媳妇,到现在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在做入殓师。毕竟现在的社会观念,对这种殡葬行业还是有些偏见的。
我本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这是一个和死人打交道的岗位,入殓师和火化工还不一样,要和死人近距离接触。而且还经常有一些跳楼自杀的、出车祸的、还有凶杀案的尸体送到这里,别提死状多可怕了,有的缺胳膊少腿,连全尸都不是。但是他一点也没有退缩,硬是干了三年多。”
唐馆长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入殓师,特别是他的最后一句话用的那个“干”字,结合他奸尸的罪行,总有一种莫名的可笑。
“他有过犯罪前科吗?”我问他。
唐馆长摇摇头,认真说道:“没有前科,廖念看上他特别老实,若不是这次出了事,我根本不会相信他会奸尸。”
他说了一半,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愁眉苦脸地说道:“奸尸,多恶心啊,死人都……也不怕传染上尸毒!”
“廖念现在在哪?”我又问他。
“那天出事之后,他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住的地址。但现在他犯法了,会不会跑我就不知道了。”唐馆长说完,给我提供了一个廖念的住处地址。
我想了想,问道:“有廖念的身份信息吗?”
“有,等我找一下。”
唐馆长说完,在办公桌上一个劲地翻找,随后递给我一张廖念的身份证复印件。
第五章:尸毒
廖念,宁州市殡仪馆的入殓师,在这里工作了三年。
姚惜蕊煤气中毒自杀身亡,被送到了宁州市殡仪馆,廖念贪恋姚惜蕊的美色,奸尸侵犯了她。
我们在殡仪馆馆长唐修洁那里得到了廖念的身份证信息和现在的住处地址。
廖念涉嫌侮辱尸体罪,警方决定将其逮捕。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情况,我联系了刑警队前来支援。现在,我和黎梦就来到了廖念的住处。
他和宁州市的众多外来务工人员一样,在本市租房子住,选择的都是房租比较低的老城区。
廖念的房间在二楼,房门虚掩着。
房门没有关,说明里面一定有人。
算算时间,来支援的刑警很快就会到达,我和黎梦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先进去看看。
轻轻拉开大门,没有发出异响。
慢步走进,眼前是一个非常小的二居室,房间还算整洁,但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微微转头,门口的玄关上挂着一件西装外套,这是他上班的工作装。
入殓师的职业虽然不被大家看好,但也是一个严肃的行业,职业要求入殓师仪表整洁、穿着得体,特别是要穿正装上班。
入殓师是一个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职业,衣服上沾染了很浓的尸臭味。这种味道很具有腐蚀性,无论如何清洗,衣服上都会有味道残留。
法医任秋石就是这样,他的身体已经被尸臭腌入味了。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响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特别是夹杂着尸臭味,让人有一种与死亡相伴的感觉。
我和黎梦慢步前进,每迈出一步都要确保周围的绝对安全,我们逐步搜索,仔细观察每一个死角。
特别是沙发后面、窗帘底下这种容易被漏掉的角落,很有可能藏着一个手持武器的变态杀手。
走进客厅,左手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右手边是两间卧室。
依然没有见到廖念的身影。
这时,一间卧室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呼吸的声音很重,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一般在与死神做最后的较量,在生与死之间挣扎,迎接新生。
我向黎梦递过去一个眼神,我们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从两侧向最里面的那间卧室靠去。
卧室门没有关,在窗边,一个男人坐在电脑桌前,背对着我们,身体不停地抽搐,如同癫痫病人一般。
这个男人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如果他癫痫发病致死,本案将陷入僵局。
我定了定神,准备冲进去。
霎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黎梦,只见她眉头微微皱起,满脸的嫌弃。
这一刻,我们都明白了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黎梦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泛红。
这时,男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兴奋地说道:“还能用!”
男人喘匀了气,慢慢站起身。毫不顾忌地转过身来。
“卧槽!”
男人瞪大了眼睛,身子猛地一抖,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可想而知,一个男人刚刚躲在房间里全神贯注地释放了一下,转过身来,却猛然看见自己卧室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
这种惊吓,不亚于他在殡仪馆里,自己身下侵犯的尸体突然睁眼复活一样让人恐惧。
男人被吓得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你就说廖念吧?”我冷冷地问了一声。
男人点点头,问道:“你们是谁啊?!想吓死我?!”
“公安局的,你涉嫌侮辱尸体罪,跟我们走一趟。”我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眼睛死死盯着他。
“公安局的?你们是警察?!”廖念先是一愣,随后开始倒打一耙,质问道:“警察就可以私闯民宅偷看我吗?”
“少废话,跟我们走!”我没时间和他废话,怒斥了一声。
廖念用一种抱怨的眼神看着我们,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走就走呗,吼什么嘛。”
说完,她把目光落在了黎梦身上,用一种带有挑衅意味的语气说道:“真是个美女啊,一定是警花吧?!等你死了,我给你化妆啊!我手艺可好了!韩式、日式、古风的妆我都会画!”
“变态!”黎梦狠狠地骂了一句,有一种冲上去打他的冲动。
不用黎梦动手,我直接走进屋子,径直来到他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现在再给你加一条阻碍执行公务,公然辱骂警察的罪!”
廖念被我握紧的拳头吓到了,急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弱弱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嘛,人早晚都得死……”
“你他妈的!”我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警察打人,被处分我也认了。
就在我的拳头即将落在他脸上的时候,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来支援的刑警同事到了。
……
唐修洁说廖念很老实,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哪怕他现在坐在公安局审讯室里,也不是很老实。
“这种事做多少次了?”我瞪着他,心中的火气一分未减。
廖念低着头,缓缓说道:“没有多少次,这种事情我真的很少做的,今天就是想试一试还好不好使……主要是那天真的是太吓人了,她突然睁开眼睛,差点没给我吓死!我连滚带爬就跑了,诈尸谁不害怕啊?!”
“廖念!你给我老实点。”我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谁他妈的关心你的私生活,我问的是你在殡仪馆做的勾当!”
廖念被我吓了一跳,身子有些僵硬地向后靠了靠,带着哭声说道:“我……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不这样,我就全身疼,疼的要死了!”
真是个疯子,我努力平复着心情,问他:“你第一次奸尸是在什么时候?”
廖念低着头,偷偷瞄了我一眼,缓缓说道:“一年前……那天送来殡仪馆的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她长的非常漂亮,身体还没有凉透,也没有僵硬,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我给她整理遗容的时候,就……”
廖念承认了自己在殡仪馆奸尸的事情,这已经构成了侮辱尸体罪。
据他自己说,他是中了尸毒……...
第六章:恋尸癖
审讯室里,廖念面对自己奸尸的罪行供认不讳,认罪伏法。
同时,他说自己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是因为自己感染的尸毒。
廖念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那次结束之后,我慢慢冷静了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违背道德的事情,我真的是天理难容,我有罪,女孩的家人还在灵堂里哭泣,我竟然对她做了这种事情……
我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不能再做了,这是有损阴德的事情,死后我是要下地狱的……
可是没多久,殡仪馆又送来了一个车祸身亡的女人……
因为上次的事情没有败露,让我感到了一种异样的兴奋,我发现自己已经迷恋上了这种感觉,让我无法自拔,即便这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此后,我愈发地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结束之后,我都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可是……我发现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好像中了尸毒,只要不做我就会全身疼痛,全身就像被蚂蚁爬一样,蚂蚁在啃食我的五脏六腑,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尸毒?!
这个词语并不陌生,在诸多文学作品里都提到这种病毒,香港电影《黑风血雨》里面就出现过,那电影里面的医生也提及是一种罕见的怪病毒,其实那就是从腐烂尸体上散发出来间接的被吸进身体内。
不过那终究是在文学作品里,现实中究竟存不存在尸毒一说还需要研究。
如今廖念已经承认了罪行,我也懒得再和他废话,问道:“你现在涉嫌侮辱尸体罪,公安机关将把你扭送到看守所,等待法院审判,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认罪,但是我要求宽大处理!”廖念看着我,认真说道。
这句话直接给我气笑了,一个罪犯,要求宽大处理?
出于审讯流程,我还是要问一下:“你有什么功劳?要求宽大处理?”
廖念笑着说道:“我救了姚惜蕊啊!要不是我上了她,她能活吗?还不是直接就被烧死了?这多亏了我!要不是……”
“你他妈的……”我强忍着冲上去揍他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我救了人,应该功过相抵!”廖念大言不惭地说着。
“量刑是法院的事,这些事情你去和法官说吧。”
我丢下一句话,走出了审讯室。
对于这种人,不用我和他讲道理,自有法律会和他讲道理。
这个案子以廖念认罪而结案,算是一个好结果。
这也是重案组接过的众多案子中,唯一一个没有死者的案件。
“真的有尸毒吗?”我不解地问黎梦。
“尸毒应该不存在吧,这是医学上的事,我不是很了解。但从心理学上来分析,廖念应该患有恋尸癖。”黎梦想了想,缓缓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真的有尸毒的话,那任秋石早就中毒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继续问她:“可是廖念说,他经常会感到身体疼痛,就像是被蚂蚁啃食一样,这可是生理上的病症啊。”
黎梦向我解释道:“恋尸癖是指个人对尸体表现爱恋或性吸引的现象,通过奸尸获得性的满足。这种变态行为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廖念沉迷其中,但事后又无比自责,他在两者之间感到焦虑和无助。
所以,他在克制自己的心理疾病的时候,会觉得全身疼痛,被蚂蚁啃食,这完全是心理作用。同时,在他的潜意识里又对奸尸的快感念念不忘,这种道德人性和欲望之间的交锋,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这是一种人体的本能。
综合各种因素就产生了心理上的痛症,只要他再次满足了恋尸癖的欲望,这种痛症就会立刻消失。不过在一段时间之后,恋尸癖的欲望再次燃起,痛症也随之而来,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听她分析完,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是姚惜蕊死而复生又是个什么情况?
我来到法医科,任秋石正在看报纸和咖啡。
“哎呦,这不是大明星秦组长嘛!”任秋石看我走进来,十分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地在挖苦我。
“闻着尸臭味和咖啡,又臭又苦。”我没好气地说一声。
任秋石嘿嘿一笑,问我:“这咖啡真不错,据说是越南咖啡,别看越南人不怎么样,咖啡味道倒是还可以。”
“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喝咖啡的。”我抽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曾岚买的,给我送了一份,你尝尝?”任秋石笑着说。
“不喝了,我没有闻着尸臭味喝咖啡的习惯,我来是找你问点事。”
说完,我把廖念中尸毒和姚惜蕊假死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任秋石虽然是法医,但也是个医生,这些事情他还是能知道的。
“尸毒,只是一种理论上的,主要是指腐烂的动植物遗骸中含有生物碱,而某些生物碱能够导致食物中毒。但随着科学的发展,在人类发现细菌之后,尸毒的理论就不可靠了,就连‘尸毒’这一词汇也没有再出现学术理论之中。然而在医学上,从古至今都没有这个词。
人的身体在恐惧、愤怒或紧张的时候会自体中毒而得病,特别是在心态情绪发生巨大转变的时候,血液中的激素,尤其是肾上腺素之分泌会亢进,因此大量的激素及毒质会留在肉内,随着血液循环的紧急加速,全身马上就会布满有毒的元素,令整个躯体充满了毒素。
这种毒素会随着人的情绪稳定,在新陈代谢中迅速排除,但配合上恋尸癖的心理作用之下,会出现一些临床症状,全身疼痛的感觉也就出现了。”
听完任秋石的解释,再结合之前黎梦给出的心理学结论,我有些明白了,说到底,尸毒根本不存在,更多的是心理学上的反应。
如果说一定有尸毒,就是生物碱导致的食物中毒,由于生物碱是存在于尸体上的,所以叫尸毒,而不是一种特定的尸毒。
接着,任秋石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姚惜蕊死而复生的情况。
不考虑超自然玄幻迷信等色彩,按照医学上只有一个解释:
“假死。”.
第七章:假死
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有这样一个桥段:神父给了朱丽叶一种药,服下去就像死了一样,但四十二小时后就会苏醒。
这种情况还出现在很多文学作品里,在那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很难被发现,被称为“假死”。
在现代医学上,假死又称微弱死亡或深度昏迷,是指人的循环、呼吸和脑的功能活动高度抑制,生命机能极度微弱,用一般临床检查方法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来好像人已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经过积极救治,能暂时地或长期的复苏。
理论虽然如此,但现实中真的有发生的可能吗?现代医学生命体征检测仪器这么发达,特别是icu,怎么可能出现假死的情况?
姚惜蕊诈尸的案子想要结案,还需要去宁州市人民医院仔细调查一番。
在姚惜蕊的死亡证明上,有一个主治医师的签字,叫罗青云。
罗青云是人民医院的icu主治医师,医龄超过三十年,在宁州市人民医院是一个专家级别的人物。
我和黎梦来到人民医院,准备找罗青云调查一些情况。
我们到的时候,罗青云正在手术室外和十几名病人家属交代情况。
“患者是脑干出血,已经陷入了无意识昏迷状态,家属尽快讨论出一个结果,是否要进行开颅手术。”罗青云穿着白大褂,神情凝重,认真地说道。
一个妇人身体有些微微发颤,她是患者的妻子,颤声问着:“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有一点我要和你们说清楚,患者年纪比较大,而且是脑干出血,这是脑出血中最为严重的症状。抢救之后,虽然可以保住患者的生命,但患者会成为一个植物人。手术的费用很高,而且术后康复的费用也不是一个小数,你们家属考虑好。”罗青云认真说道。
妇人听完,有些犹豫,自己的家庭并不富裕,砸锅卖铁可以筹够丈夫的手术费用,可是丈夫手术之后是一个植物人,后续的费用该怎么办,常年照顾植物人丈夫所要承担的精神压力和经济压力又该怎么办?
这时,站在一旁的患者妹妹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那得治啊,砸锅卖铁也得治啊,怎么也不能留遗憾啊。”
“对啊,要是不治,得后悔一辈子!”患者的妹夫高声附和道。
妇人听到这些话,更加犹豫了,眼中含着泪光问道:“大夫,成为植物人之后,有恢复的可能吗?”
“这个不好说,确实有植物人卧床十几年之后出现奇迹恢复的病例,但以我从医以来所治疗的病例来说,这种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能说一点可能没有,只能说可能非常小。”罗医生认真地说道。
“大夫都说了,是有恢复的可能的!”患者堂哥又开口说道。
妇人低着头,想了想,最后抹了抹眼泪,坚定地说道:“大夫,我们不治了,就这样吧……”
我们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妇人做出这个决定时的痛苦。
妇人亲自做出了放弃治疗的决定,她一定比任何人都痛苦,这种心理不是他人可以体会到的。
“你考虑好了,就过来和我签个字吧。”
妇人点点头,跟着罗医生走进了办公室。
留下十几个亲戚在走廊里破口大骂:“看见没,这个小死老婆,不要脸,不治了?!”
“这就不治了?没钱我们可以借给她啊!”
“那可是她丈夫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夫还没给他判死刑,自己就给他判死刑了?!”
“没良心的玩意……”
大家非常责备妇人放弃治疗的决定,骂的很是难听。
没一会,妇人走出办公室,她静静地看着大家讨论自己,听着这种难听的话。
最后,她爆发了。
“都他妈的把嘴给我闭上!你们借给我钱治病?不用还吗?他治成了植物人,你们过来伺候他吗?他是我丈夫,我不想把他救活吗?几十万的手术费用,砸锅卖铁,我儿子还没结婚呢!你们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说什么不留遗憾,你们有考虑过他的生活质量吗?植物人,生活不能自理,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们都给我滚!”
妇人发出歇斯底里般的怒吼,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大家留下一个白眼,纷纷离开了。
大家离开之后,妇人孤独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抱头痛哭,哭的撕心裂肺,令人动容……
这种事情,在icu,每天都在上演,医生每天都可以看见各种人情冷暖。
我们很想安慰一下妇人,但在这个时候,让她静静地待一会,也许是最好的安慰。
我和黎梦走进icu主治医师的办公室,罗医生正在操作电脑输入病例,以及上传家属放弃治疗的责任书。
“两位是?”罗医生抬头看着我们。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向你调查一下情况。”我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察证。
罗医生怔怔地看着我们,自己是一个医生,又没犯法,警察来调查什么?
他微微起身招呼我们坐下,又看了看手表,略带歉意地说道:“两位警官想问什么?我十五分钟之后有一个会诊,希望两位能尽快。”
“放心吧罗医生,我们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姚惜蕊你认识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认识啊,他是icu的一个患者,煤气中毒抢救无效死亡。”罗医生点点头,承认道。
患者死亡之后,家属需要带着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前去当地派出所销户口,按照流程,警方要对死者的死亡原因进行调查,必要时会进行尸检来确保死者的死因没有疑点,排除刑事案件的他杀。
罗医生常年在icu,对于死亡已经麻木,他自然也很了解警方来调查的目的。
“罗医生,可以给我们说一下姚惜蕊送到医院时的情况吗?”我说道。
罗医生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姚惜蕊刚送来的时候,是煤气中毒,同时手腕有一处伤口,伤口很深,应该是割腕自杀留下的伤口。
到医院的时候,姚惜蕊已经没有意识了,呈深度昏迷状态,伴有四肢肌张力增强和强直性痉挛,同时查出煤气中毒引起的脑水肿、肺水肿、心肌损害和心律失常,呼吸也有抑制。
同时因为手腕处的伤口,失血过多,经过抢救,生命体征有短暂平稳的迹象,直接住进了icu。
不到半天时间,姚惜蕊的体内出现多处器官衰竭,瞳孔散大,经过三十分钟的抢救,心电监护无反应,心跳脉搏呼吸全部消失,被判定为死亡。”
第八章:殡仪馆的勾当
罗医生详细地向我们描述了一下姚惜蕊入院治疗直至抢救死亡的全部过程。
按照他的讲述,所有的操作都符合医疗急救和抢救的流程标准,当时的姚惜蕊生命体征完全消失,瞳孔散大固定,确实可以判定为死亡。
可是姚惜蕊并没有死,即便当时处于一种假死状态,又是怎么逃过生命体征的检测仪器和长达半个小时抢救的?
“你确定当时姚惜蕊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消失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罗医生虽然不知道我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姚惜蕊当时的心跳、脉搏、呼吸全部消失,心电监护设备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我们在抢救过程中使用了心肺复苏,心脏起搏器,肾上腺素等等,但是都没有效果,而且姚惜蕊出现了多处器官衰竭,心脑水肿,确实已经死亡了。”
“已经死亡了?”我看着他。
“是的。”罗医生点了点头。
“可是姚惜蕊又活了。”我忽然说道。
罗医生听完,猛地一愣,抬头看着我,满眼惊慌和诧异:“什么?!又活了?!”
我点点头:“是的。”
罗医生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干笑了几声,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警察同志,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姚惜蕊已经死了,怎么能活了呢?”
“她确实又活了,在火葬场复活的,我们这次来,就是调查一下医院是否存在误诊的情况。”我认真说道。
罗医生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气氛有些尴尬:“疾病诊断可以误诊,死亡诊断怎么可能误诊呢?而且当时我们好多医生都在进行抢救,大家都可以作证啊,姚惜蕊当时确实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这真是一个医学奇迹,这个案例可以写进医学史,供中外所有的医生研究。”
“医学上是否存在假死的可能?”我问他。
罗医生笑了笑,解释道:“那都是武侠小说上的,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所谓假死,就是一种休克的状态,有效循环血量锐减,生命重要器官严重障碍,机体功能失去代偿,组织缺血缺氧。这时候生命体征非常微弱,临床很难判断出来。
但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各种生命体征检测仪器,还有正规的抢救流程,根本不存在假死的情况。”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略带歉意地说道:“两位警官不好意思,我要去参加一个患者的会诊。”
我们站起身,离开了罗医生办公室。
返回公安局的路上,我问黎梦:“这真的是一种医学奇迹吗?”
黎梦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从罗医生的描述来看,医院方面对姚惜蕊做了全面的抢救,符合规定。
沉默片刻,黎梦缓缓开口:“罗医生说,姚惜蕊被宣布死亡的时候,全身的主要内脏器官都出现了衰竭,可是姚惜蕊复活之后去医院全面体检,却显示非常健康。这可是器官衰竭啊!怎么可能瞬间康复呢?”
“你的意思是,罗医生在说谎?”我忽然问她。
黎梦陷入了沉思,没有再回答。
这个问题,谁也不好说。
“也就是说,姚惜蕊并没有罗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可是罗医生和姚惜蕊并不认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说谎呢?”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身为一名医生,为什么要放弃一名患者。
而且不仅是罗医生,当时还有很多医生都参与了对姚惜蕊的抢救,各种生命体征检测仪也都显示姚惜蕊没有了生命体征。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真的是姚惜蕊存在假死,骗过了所有医生和仪器?还是医院方面有意为之?
只是,目前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
也没有人在追究这个问题,就连姚惜蕊的家人,也只追究医院和殡仪馆的赔偿问题。
姚惜蕊诈尸的案子到这里就要结案了,再调查下去也是徒劳。
我们返回宁州市公安局的时候,正巧遇到当地看守所的武警来到这里,进行廖念的扭送。
廖念看见了我们,突然停下脚步,表现出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身边的两名武警立刻警觉起来,准备对廖念强制押送上车。
廖念挣脱不过,忽然高声向我们呼喊:“我有话要说!”
对于一个已经认罪的恋尸癖变态,我实在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但碍于公民的合法权益,我还是要上前和他交谈几句。
“还有什么话,最好一次性和我说完,再想说,就只能向法庭的法官和监狱的狱警说了。”我走到他面前,平静地问他。
廖念先是舔了一下嘴唇,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淡淡说道:“你们一定要调查一下殡仪馆的馆长唐修洁,他在做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他这句话倒是提起了我的兴趣,但我更愿意相信是他认罪之后的疯狂乱咬。
“他有什么勾当?你又知道什么?”我认真地看着他。
“按照殡仪馆的程序,死者在火化之前,需要由我进行死者的遗容整理,这是必要的程序。但是我有好几次都发现,在夜里,唐修洁自己在火化车间焚烧尸体。”廖念冷冷说道。
“哦?”我一皱眉。
“我怀疑他在做一些违法的勾当,违规帮忙焚烧一些尸体,那些尸体可能有传染病,也有可能是被杀害的人员。不管尸体的来路如何,他一定在帮忙毁尸灭迹!”廖念态度明确,十分肯定地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又问他。
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诽谤也是要判罪的。
廖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道:“没有,但是我亲眼看见好几次了。当时他在火化车间,没开灯,屋子里只有焚尸炉亮着火光。唐修洁一边看着焚尸炉,一边在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很小,我隐约听见好像谈论到了价钱,还说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给多少钱都不干了。”
廖念并不像在撒谎,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如果他真的诽谤唐修洁,只会给他的罪行再加上一条。
唐修洁违规焚烧来路不明的尸体,还谈论到了价钱,应该是收钱帮不法分子处理尸体。
而尸体,很有可能是死于他杀。
他在帮助凶手毁尸灭迹……
第九章:火化间
根据廖念供述,宁州市殡仪馆馆长唐修洁存在非法违规火化尸体的情况,这种事情虽然违法,但是我国法律上并没有“非法火化尸体”的相关条文。
具体的相关规定也只有在《殡葬管理条例》中体现,根据以往相关情况的判决案例来看,更多的是侵犯了死者家属的亲属权,需要进行相应的经济赔偿,并不需要坐牢。
但是唐修洁火化的尸体来路不明,尸体很有可能与刑事凶杀案件有关,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唐修洁将触犯刑法中的帮助毁灭证据罪和包庇罪。
我们决定再次返回殡仪馆调查一下情况,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单凭廖念的一面之词给唐修洁定罪。
我和搭档黎梦一起驾车前往位于宁州市郊区的殡仪馆,随着近年来殡葬流程的正规化,宁州市只保留了一个殡仪馆。
相隔一天时间,再次来到殡仪馆,这里已经和上一次有了天壤之别,今天的殡仪馆格外幽静,门前围堵的人群也不见了。
馆长唐修洁还是像上次一样出来迎接我们,还是走的后门。
“前门没有人闹事,为什么还要走后门?”黎梦对唐修洁的行为表示不解。
唐修洁笑着向我们解释着:“今天有丧事,一个老人病逝了,咱们如果走前面,会路过灵堂,我们倒是无所谓了,在这里上班都习惯了,怕两位警官感到晦气。”
听到这里,我立刻对他严肃地说道:“我们是人民警察,什么叫感到晦气?”
唐修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容:“怪我怪我,我说的有毛病,人民警察一身正气,嘿嘿嘿。”
穿过殡仪馆的院子,我们来到了后门,刚进门,唐修洁就直接带我们走向通往二楼办公室的楼梯间。
我忽然停下脚步,对他说道:“带我们去火化间看看吧。”
唐修洁前脚刚踏上楼梯,随后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我们,不解地问道:“去火化间?”
我点点头。
“警官,现在有丧事,火化间正火化尸体呢……确定要去吗?”唐修洁面露难色,似乎自己很不愿意去火化间。
“你不会是害怕吧?”黎梦忽一皱眉,看着他。
唐修洁的脸色更加尴尬了,向她解释着:“现在这里有丧事,逝者家属都在灵堂,咱们如果去的话,只能在火化间,火化间里正在进行火葬……我们长期在这里工作,对逝者很敬畏,火化的过程我们都不会去观看,会打扰逝者安息……”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给他好脸色。
唐修洁原地愣了一会,走下楼梯,准备带我们去火化间:“两位这边请。”
我参加过亲友的葬礼,也有过观看火化过程的经历,但印象并不深刻。每次之后,我会刻意让自己去忘记这些事情。不是因为葬礼让我觉得晦气,而是我不敢回忆起亲友离开的过程,那种酸楚让我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跟着唐修洁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小门,推门走进,眼前是一个并不宽敞的通道,没有窗子,灯光昏暗,在路的尽头,就是火化间。
这条路,在某种意义上,连接着生死。
这条走廊并不长,两侧的墙壁上贴着几张黄纸符咒,像是香港电影中茅山道士林正英绘制的那种,朱砂黄纸,上面还有几个朱砂盖章。
殡仪馆属于国家民政部门管辖,这些符咒在这里出现很是违和,但这里毕竟是殡仪馆,如果这些符咒能让这里的工作人员感到心安,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来到火化间后,我才明白,这里为什么不叫火化室而叫火化间。
这里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一个狭小的屋子,有一个火化炉,一名火化工。
而是一个没有窗子的房间,像厂房一样大,一点也不黑暗,反而十分明亮,每走几步,就会有一个火化炉,每个火化炉的外面,都对应着一个灵堂。粗略观察,这里至少有十几个火化炉,其中一个火化炉还亮着火光,一名火化工正拿着一根长条形的钢制钩子,在火化炉里操作着。
殡仪馆是唐修洁的主场,他十分自然地给我们讲起了尸体火化的过程:
“逝者的遗体在经过入殓师的遗容整理之后送往灵堂,让家属和逝者做最后的道别,随后开始火化程序。
遗体首先会被送到‘火化室’,通过一个窗口的传送带送进真正的火化间,逝者家属可以通过‘火化室’的玻璃墙,和逝者做最后的告别。
在火化间里面,尸体会被放进火化炉内,由火化工进行操作,关上火化炉盖子之后,只需要按一个开关,火化炉内就会升起火焰,火焰在瞬间会达到1000摄氏度,确保能瓦解尸体。
火化的时间一般在1个小时左右,烧的最快的是衣服和头发,一般在30秒钟就会完全烧光。半个小时之后就是躯干、肌肉在高温下会爆裂,头颅也会被烧的裂开成了几块。一般50分钟之后基本上就只剩下骨架了,主要是脊椎和头颅,四肢的骨骼焚烧之后其实没有剩下多少。1个小时候就基本上差不多了,最后翻动充分燃烧,就算完事了。”
唐修洁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尸体的火化过程,甚至在火化过程中尸体产生的变化都说得一清二楚。如果他没有亲自操作或者观察过,我是不相信他会如此熟悉的,但他毕竟是殡仪馆的馆长,对火化程序熟知也没什么奇怪。
他边走边讲,带我们来到那个亮着火光的火化炉前。
一名火化工正在火化炉预留的窗口,用一个长长的工具搅拌,以确保逝者遗体充分的燃烧。这种行为如果被逝者家属看到,会认为是大不敬,所以这个火化车间是不会让外人看见的。就连进入的通道也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在火化炉旁的桌子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盘子,里面摆着一些金银首饰,耳环、项链,还有一个玉手镯。
“这些都是逝者的吗?”黎梦好奇地问道。
火化工听完,下意识看了唐修洁一眼,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在火化炉里搅拌。
唐修洁定了定神,笑着说道:“没错,这些都是逝者身上的,一会我们会原物归还的。”
第十章:年轻的火化工
火化间里,一名火化工正在火化尸体。殡仪馆馆长唐修洁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尸体的火化过程,讲述的内容十分详细。
在火化炉的一旁,摆着一个装有金银玉器饰品的盘子。
不知道黎梦是不是明知故问,她问起了这些饰品的来历。
“逝者的遗体在进行火化之前,我们必须要先将逝者身上的金属、玉器等物品取下,因为这些东西难以燃烧,在火化的过程中非常容易损坏火化炉。长此以往,会大大减少火化炉的使用寿命,如果损坏严重,火化炉在使用过程中会出现炸膛的情况,这对火化工是非常危险的。”唐修洁很是尴尬,赶紧解释道。
他的解释很明确,但我是不会相信这些金银玉器最后会还给家属的,多半会进了他的口袋或者成为了火化工的员工福利。
也许这一点,也是他不愿意带我们来到火化间的原因之一。
身边的火化炉还在工作,里面的遗体也燃烧的只剩下了骨架,火化工正熟练地使用手中的工具,将剩下的大骨头逐一敲碎,让其充分燃烧。待遗体完全化成灰烬之后,便是将骨灰掏出装进骨灰盒的最后一步。
“完成火化程序,一般需要几个人?”我忽然问道。
唐修洁笑着回答:“现在的火化炉都是全自动的,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一个人。首先通过传送带把遗体送进火化炉,按下开关按钮,再适时地搅拌辅助燃烧就可以完成。但具体情况还要看火化工的操作是否熟练,总之在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我看他的操作就挺熟练的。”我点点头,不由地看向身边的火化工。
唐修洁也点点头,对这个火化工很是赞扬:“他的操作确实非常熟练,别看他年纪小,操作起来要比很多常年工作的火化工还熟练。他之前是个厨师,后来在这里做保安,今天上班的火化工请假回家了,我就让他来代替一下。”
听完唐修洁的描述,再看看火化工的操作,我愈发地觉得这个火化间像一个厨房,火化工像一个厨师,只不过他烹调的并不是美味佳肴,而是一具尸体。
估计这个火化工在当厨师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的手艺竟然会用在殡仪馆的火化间。
“你叫什么名字?”我忽然问道。
出于一名刑警的职业习惯,见到一个陌生人就会有一种询问对方身份信息的冲动。
火化工停下手里的工作,用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着眼看着我,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开口。
我不仅感到好奇,不会有人想自己名字需要想好久吧?难不成他是个哑巴?还是他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秘密?
“这两位是警察同志,问你话呢,回话啊。”唐修洁站在一旁干着急。
火化工注视了一会唐修洁,又沉默了好一会,这才从微张的嘴巴里说出一个名字:“大超。”
他的声音很小,我没听清。
“他叫潘超,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是性格太闷了,像个闷油瓶,人挺老实,办事也认真,就是不爱说话,在这里当保安。”唐修洁见他不说话,主动向我们介绍起了这个火化工。
出于现代人对死亡的避讳,殡仪馆的工作很少有人会来从事,多是一些年纪稍大的长者,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这里做保安,还兼职火化工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我从他不爱说话的性格,还有面无表情的模样来看,心中猜测他很有可能精神是有些问题的。
火化间参观完了,我们又跟着唐修洁从狭窄的走廊返回。
“昨天门前那些闹事的群众,最后是怎么处理的?”走着走着,黎梦突然问起了这件事。
这件事确实是需要问的,若不是她提起来,我都要忘记了。
唐修洁听完,忽然笑起来:“哈哈,你说那些群众啊,他们自己回家了。”
“自己回家?”我忽一皱眉。
“也不知道廖念的事情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昨天中午他们就在这里集结,嘴上骂骂咧咧的很是难听,不过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举动。毕竟他们只是怀疑,想来这里讹点钱,他们也知道,只要动起手来,警察就要介入了,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天都快黑了,人群中已经有人生出了离开的念头,但谁也没有先走。
我也明白他们的心理,就是需要一个台阶下,大家怒气冲冲风风火火地来到这里,如果没有人理他们就回家了,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
接着,我就出面了,说大家的想法我很理解,不过大家做事需要有证据,如果大家手里面有充足的证据,可以去报警,也可以去法院起诉,到时候殡仪馆方面一定按照法院的判决执行。”唐修洁仔细向我们描述了一下当时的过程。
他做的没有错,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讲证据,单凭猜测是不成立的。只是入殓师廖念奸尸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取证,有谁会想到入殓师会对尸体进行侵犯。尸体不会说话,接着还要进行火化,就算尸体上留下了入殓师奸尸的证据也会随着一把火烧成灰烬。若不是这次姚惜蕊的突然复活,廖念奸尸的事情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被人知晓。
来闹事的群众手里面没有证据,单凭怀疑着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像我和黎梦这次来到殡仪馆一样,廖念供述唐修洁非法火化尸体,同样没有任何证据。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唐修洁向我们发出热情的邀请:“快到饭点了,咱们一起吃个便饭吧,我请客。这附近有一家中餐馆,味道还不错,我们平时都在那里吃饭。”
对于他吃饭的邀请我原本是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也许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们可以问出更多的线索,也就同意了。
这附近很少有餐厅,只在殡仪馆一百米外的马路对面有一家中餐馆,毕竟这里挨着殡仪馆,不是什么好地方。
凡事不是绝对的,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里,基本每天都会有人出生,同样每天都会有人死亡,所以这家餐厅并没有倒闭,反而一直开了下去。
第十一章:焚尸帮凶
来殡仪馆重新调查之后,馆长唐修洁准备请我们吃饭。
刚刚看过火化遗体的全过程,特别是提到了火化工曾经是一个厨师,不由地把火化过程想象成了厨师炒菜。所以我们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特别是对肉类的菜品提不起任何兴趣。唐修洁自己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但为了照顾我们,他点的基本都是素菜。
火化尸体丝毫没有影响唐修洁的食欲,他一连吃了两大碗饭,我和黎梦只是简单吃了几口。
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态度,边吃边问:“殡仪馆员工多吗?”
唐修洁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之后,摇头叹息了一声:“员工并不多,即便殡仪馆属于民政部门下设的事业单位,但还是招不到员工,而且不断有员工离职,职位的缺口也越来越大。”
“怪不得保安都被你抓去做火化工了。”黎梦打趣道。
“哈哈,是啊,多亏了这个保安敢来兼职,要不火化工短时间内还真不好找。”唐修洁笑着回答道。
“看潘超的操作那么熟练,平时应该没少被你抓去做火化工吧。”我也笑着问道。
唐修洁点点头,但脸上多少还是带着一些无奈:“生老病死就是这样,出生可以用剖腹产人为改变出生时间,但死亡的时间谁又能确定呢。有的时候,殡仪馆甚至会出现一天内有十多位逝者的情况,特别是晚上,火化间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只能把保安拉过来帮忙。”
“晚上把保安都拉去充当火化工,不担心殡仪馆的安保问题吗?”黎梦又问道。
唐修洁摇摇头,笑着回答:“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哪有小偷会来殡仪馆偷东西的,这里才是真正的贼不光顾。”
“既然不担心安保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把潘超调到火化间工作呢,我想火化间的工资一定要比保安高吧。”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火化工的薪资待遇确实要比保安高,我也想过把潘超调到火化间工作的事情,只是还没有和他正式谈,之前和他无意间提过几次,他都很明确地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唐修洁向我们说道。
“很明确地拒绝了?哪有人会拒绝金钱呢?”我对于潘超的这个决定,表示很诧异。
唐修洁想了想,向我们一耸肩,淡淡说道:“估计还是工作内容的事情吧,毕竟火化工要和逝者的遗体接触,遗体阴气很重,长期处在阴气重的地方对身体不好,潘超才二十多岁,还没结婚呢,不想做火化工也可以理解。况且谁也不知道逝者生前有没有肝炎、肺结核等传染病,火化工也算是一个比较危险的职业。”
他说完,长叹一口气,忽然提起了廖念:“说到传染病,廖念胆子也是真的大,他就不怕尸体有艾滋病?尸体阴气那么重,万一中了尸毒怎么办。”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唐修洁拿出一根牙签剔了剔牙,关心地问我们:“两位警官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查的,我继续带你们去,现在吃饱了就不着急了,我晚上五点才下班呢。毕竟殡仪馆离市区比较远,两位警官平时工作很辛苦,能少跑一趟就少跑一趟吧。”
到目前为止,他还以为我们在调查姚惜蕊诈尸的相关事情。
“下班之后你就不回来了吗?”我淡淡问道。
“下班之后当然是回家了,就不回来了。”他随口说完,想了想,紧接着又问道:“两位警官是准备夜里来调查吗?夜里这里也有人,如果需要我的话,我就回来,没关系的。”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了,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会再来找你的。”我笑着点点头。
唐修洁把牙签丢掉,又漱了漱口,眼睛飞速旋转,忽然问我:“警官,廖念的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他涉嫌侮辱尸体罪,要判刑,具体的事情要交给法院了。”我面无表情,紧紧盯着他。
唐修洁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弱弱地问我:“他……没说什么吧?”
他这个问题很奇怪,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微微皱眉,问他:“廖念说了挺多的,你问的是哪个方面?”
唐修洁有些尴尬,面露疑虑之色,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奸尸的事情他做过多少次,我怕他都说出来……家属再来闹事……”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随即我脸露微笑地对他说道:“放心吧,就算有问题,也是廖念对家属进行经济赔偿,冤有头债有主,殡仪馆虽有责任,但责任不大。”
饭后,我们简单交谈了一会,我和黎梦就驾车返回了,唐修洁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才返回殡仪馆。
“我觉得这个唐修洁心里有鬼。”车上,黎梦忽然说道。
我把车停在路边,仔细思考了一下,看着黎梦,缓缓答道:“他似乎很担心廖念会说些什么。”
“要不要再提审一下廖念,或许能知道更多的线索,毕竟他们都是在殡仪馆工作,也许会知道什么。”黎梦认真地看着我。
“没有这个必要了,如果廖念还知道更多的内幕,那天在楼下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会全部都告诉我们,绝对不会有所保留。”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从唐修洁身上已经查不出什么了,我倒是觉得,那个叫潘超的保安,应该知道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别看他有种傻傻的感觉,但刚刚在火化间,他多次和唐修洁有眼神交流,那是一种求助的眼神,似乎两人有很严肃的上下级关系。”她沉声说道。
“馆长和保安本来就是上下级关系啊。”我疑惑问道。
黎梦摇摇头,解释道:“不是那种上下级关系,他们的关系很亲密,潘超对唐修洁很依赖,就连说话似乎也要经过唐修洁同意。如果唐修洁真的存在违法焚烧尸体,那么潘超一定是帮凶。”
“殡仪馆的火化过程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全部完成,而且火化间里面没有窗子,也没有监控设施,夜里偷偷在这里火化尸体,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殡仪馆,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动车子,返回了公安局。
第十二章:值夜保安
经过我们第二次对殡仪馆的调查,一个新人物出现了。
潘超是殡仪馆的保安,偶尔也会兼职火化工的工作,从他的操作熟练度来看,他一定做过很多次火化工。
唐修洁说自己每天五点之后下班,我们决定夜里再次返回殡仪馆,调查一下潘超。
“晚上还要去?”黎梦虽然也觉得潘超有问题,但她还是对晚上返回殡仪馆有些抗拒。
“五点唐修洁才下班呢,只有这个时间段才能对潘超进行单独的询问。”我解释道。
黎梦想了想,有些不相信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晚上潘超不下班呢?保安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上班的啊?”
我看着她,笑着说道:“因为今天在保安室里,我看见了他们的值班表,今天晚上是潘超值班。”
黎梦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但看我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在胡说。
“那就把薛杭他们都叫上吧,咱们一起去。”她有些焦虑,提出了带上重案组其他成员的建议。
“这件事一直是咱们跟进的,他们不了解情况,还是咱们两个去吧。再说了,这件事本就不归重案组管,在唐修洁违法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重案组还不能出动。”
说完,我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你是怕鬼?还是怕我?”
黎梦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我:“那你说说,是你可怕,还是鬼可怕?”
看着她有些傲娇的模样,我又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当然是鬼可怕了,殡仪馆可是有很多怨魂,说不定他们就会跟着你回家,然后半夜悄悄把手……伸进你的被窝里。”
说着,我伸手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摸了一下。
她被我吓的一个激灵,整个人弹了起来,同时惊叫了一声。
正巧江听白走出办公室,听到黎梦的尖叫,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向我们打招呼:“你们回来了啊。”
黎梦露出标准的假笑,同时咬着牙,把手伸到我的背后,对着我的腰窝猛掐:“嗯,我们回来了。”
她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手上却用尽了全力,我疼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江听白立刻就看出了我的窘境,连忙帮我解围,对我说道:“老秦,我有个文件要你看一下。”
“好嘞!”我急忙挣脱开黎梦的魔爪,快步向江听白走去。
但黎梦似乎并没有想要放过我,急忙跟在我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
……
天已经黑透了,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钟,我们这才驱车前往殡仪馆。
这个时间出发,也是为了防止唐修洁没有按时下班,在殡仪馆多逗留一段时间。
门卫室里还亮着灯,里面坐着一个保安,不过并不是潘超。
“你是不是记错了,潘超根本不是今晚值夜班?”黎梦有些生气,本来这个时间她已经下班回家了,还要被我拉出来加班。
“不应该啊,我明明看见门卫室里的值班表写的是潘超的名字啊。”我心中暗想。
看着黎梦十分气愤的模样,我突然有一种要挨踢的预感。
“谁规定晚上值班的只有一个保安,说不定潘超去厕所了呢!”我急忙解释着。
黎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虽然我们经常在夜里前往凶杀现场,但是夜里来殡仪馆还是第一次,而且殡仪馆给人的感觉,要比凶杀现场更加瘆人。
“来都来了,进去问问吧。”说完,我首先向门卫室走去。
黎梦很生气,但是又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急忙跟在我身后,随我一同向门卫室走去。
“潘超?他去巡逻了。”留在门卫室里值班的保安得知我们的来意后,对我们说道。
潘超果然是值夜班,我带着炫耀地向黎梦瞄了一眼,紧接着我就看见她带着不屑的白眼。
“他大约多久能回来?”我问他。
“他出去有一阵了,估计快回来了。”保安解释道,从桌子下面拿出两个塑料凳递给我们。
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值班表,眼前这个保安叫李昊岩,从他的地中海的发型来看,年龄应该不小,怎么说也有四十多岁。
很快,我在值班表上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这个殡仪馆一共有六个保安,白班和夜班相互轮换,可是每一天的夜班名单上都有潘超的名字。
潘超每天都在这里值夜班?
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唐修洁在夜里违法火化尸体的事情,难道潘超真的也参与了这件事?
既然潘超出去巡逻了,我决定先向李昊岩了解一下潘超的情况。
“他啊,脑子多半是有些问题。”李昊岩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我们感到吃惊。
“他太老实了,说白了,就是傻,一根筋。就拿夜班巡逻来说吧,根本没有巡逻的必要,我们值班的时候,都是在门卫室睡觉,想巡逻就出去随便走走,不想动就不用去。毕竟殡仪馆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钱的东西都搬不走,哪会有什么小偷啊?哪个小偷胆子这么大敢来殡仪馆偷东西?”李昊岩摇了摇头,对潘超的行为很是不屑。
不过话说回来,潘超是遵守规定出去巡逻,李昊岩自己偷懒还要嘲笑对方?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我看值班表,为什么每天夜班都有潘超啊?”我又问道。
李昊岩一撇嘴,喃喃道:“这谁知道,按理说,没有人愿意值夜班,即便这里的夜班工资高,但还是没有人愿意来,所以我们的夜班都是轮换的。可他偏偏喜欢值夜班,但话说回来,值夜班相比白班要轻松的多,在门卫室睡觉就可以了。当然,这里毕竟是殡仪馆,到处漆黑一片,胆子小的话肯定睡不着,想要熬一夜非常难,所以我们值夜班都是两个人。”
“潘超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我问他。
李昊岩想了想:“应该有两、三年了吧,他好像还没结婚呢,每天都值夜班的话,一个月下来工资应该不低,而且我听说他白天也不走,有时候还会兼职一下火化工,估计是想拼命赚钱准备回家娶媳妇吧。又值夜班又兼职火化工,他的胆子真的大,赚钱不要命,要是我,我可不会这么做。”
偷懒的嘲笑勤快的,赚得少的嘲笑赚得多的。
我们聊了大约十分钟,潘超拿着手电巡逻回来了……
第十三章:惜言如金
我们趁夜返回了宁州市殡仪馆调查情况,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开馆长唐修洁,对保安潘超进行单独调查。
因为潘超,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我们到达门卫室的时候,潘超一个人出去巡逻了,留下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保安李昊岩在门卫室里愉快地玩手机。
经过询问,我们发现李昊岩对潘超的评价充满了不屑,说他人很呆很傻,做事一根筋,不爱说话,是个闷油瓶,年纪轻轻,但是胆子很大。他为了能赚的多一点,每天晚上都来值夜班,白天偶尔还会去火化室兼职做火化工。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潘超拿着手电筒巡逻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李昊岩十分不屑地问道。
潘超木讷地看着他,低声喃喃了一句:“没有。”
“这两位找你有事,你和他们聊吧。”李昊岩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潘超手里接过手电筒,也出去巡逻了。
潘超低着头,默默走进门卫室,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见过你们。”他坐在椅子上,对我们淡淡说了一句。
“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笑着问他。
潘超点点头:“警察。”
他真的是一个闷油瓶,说话声音很小,也没有什么情绪,像个机器人一样。
“你每天都在这里值夜班吗?”我问他。
潘超还是点点头,木讷地回答道:“是。”
“在火葬场值夜班,还一个人出去巡逻,你不害怕吗?”我又问他。
“不怕。”
潘超惜墨如金,我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回答的都特别简单,能少说一个字就是一个字。而且他说话只是微微张口,嘴型都不动,如果他的嘴巴再闭上一点,我都怀疑他在用腹语和我们交流。
“你还兼职了火化工?”见他说话这么没精神,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困意。
“是的。”潘超依旧是面无表情,幽幽说道。
“我看你做火化工作挺熟练的,你经常去兼职吗?”我旁敲侧击地问他,想调查一下他在火化间的工作内容。
“不是经常去,人手不够的时候唐馆长会叫我去帮忙。”潘超缓缓说道,这句话是到目前为止,他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
“到目前为止,你一共做过几次火化工?火化过多少遗体?”我也学着他的语气,淡淡地问他。
“记不清了,十几次吧。”潘超稍微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答案。
听老保安李昊岩说,潘超是为了赚钱才去火化间兼职的,我问他:“你去兼职火化工,工钱怎么算啊?”
“烧一次给一次的钱,有时候还会给我一、两个首饰。”潘超淡淡的说。
不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至少他要比唐修洁老实的多,今天在火化间黎梦问唐修洁这些从逝者身上取下的金银玉器怎么处理,唐修洁的回答是归还给逝者家人。
但潘超却大方的承认了他们对逝者遗体“洗劫”的事情。
见他为人老实,说话诚实,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他:“我听说馆长唐修洁想把你调到火化间做火化工,但是被你拒绝了?”
潘超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冷冷地说道:“是。”
“你为什么拒绝了呢?”我很是好奇。
“因为不想。”他直视着我,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可是火化工赚得多啊,工作还比较轻松,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都要比保安好。殡仪馆可是事业单位,做火化工还有机会转成正式职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我认真地问他。
潘超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好处,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不想去。”
他的这种语气让我感到很是不舒服,颇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但见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个语气,也就没什么了。
只是我实在是想不出他拒绝这份美差的理由,唐修洁多次提到殡仪馆职位空缺很大,经常面临人手不够的情况。潘超为人老实,火化的手艺也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他调到火化间工作,很快就能转正,拿到铁饭碗,就算没有转正,工资福利待遇都要比保安好上太多。工作不累又能赚钱,真是奇怪。
“你不是为了赚钱才要求值夜班和去火化间兼职的吗?”我十分疑惑地问他。
潘超的眼睛很小,配合上他没有任何情绪的面部表情,加上平淡的语气,简直就是一根木头。
但这次,我在他很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紧张。
紧接着,他回答道:“不是。”
不是?
他的这个回答让我很是意外,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为了多赚钱才值夜班和兼职火化工的?
那么他是因为什么呢?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很有可能是为了帮助他人隐瞒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立刻问他:“是唐修洁逼迫你这么做的吗?”
潘超的眼神中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淡淡的回答道:“没有人逼迫我。”
我思索片刻,决定直刺这件事情的要害,直接问他:“你知道唐修洁经常在夜里违规火化一些来路不明的尸体吗?”
如果潘超肯定地回答,我们就可以继续调查下去。
如果他决定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我们就想办法深挖下去。
这一刻,潘超的神情略显惊惶,但他依然是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语气回答我:“我不清楚。”
他回答的是不清楚,而不是有或者没有。
这也恰恰说明,唐修洁确实存在夜里偷偷违规火化尸体的事情,只不过事情的详细内容他不知道而已。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案情进展!
“他经常在你值夜班的时候,让你帮忙处理尸体吗?”我有意引导他说出自己知道的内容部分。
潘超没有回答我,而是下意识地把目光瞥向窗外。
他在寻找,他在害怕。
“你不用害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是警察,会保护你人身安全的。”我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希望能带给他安全。
他怔怔地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可怕之事
在我的不断追问下,潘超虽然惜言如金,表情木讷,但言语之间已经透露出唐修洁确实存在非法火化尸体的行为,只不过具体的内容还不知晓,就在我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潘超突然表现出一副十分害怕的神态。
这是我见他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情绪变化。
这说明,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在害怕什么呢?
这个殡仪馆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馆长非法火化尸体,入殓师奸尸,保安只值夜班,却经常在被馆长叫去充当火化工的职位。
入殓师奸尸这件事看上去应该和馆长非法火化尸体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两个不相干的案件,否则入殓师廖念也不会在被扭送到看守所的时候向我们供述唐修洁的罪行。
问我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唐修洁非法火化的尸体,是哪来的?
如果尸体是正常渠道,那么不会在夜里偷偷火化,也一定会有死者的家属在场。所以尸体一定来路不明,背后很有可能是一个犯罪团伙,杀人之后找唐修洁帮忙毁尸灭迹。
因为廖念提到,唐修洁帮他人火化尸体,是有金钱交易的。
保安潘超说,他不止一次参与了在夜里帮忙火化尸体的行为,这不禁让我感到后怕,背后的犯罪团伙一定杀了很多人。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生出了很多想法,这个背后的犯罪团伙很有可能是一个涉黑团伙,与其他社会团伙黑吃黑,杀人越货。或者是一个倒卖人体器官的团伙,抓人挖走有用的器官,毁尸灭迹。
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存在非法交易,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尸体的来源,然后顺藤摸瓜,就可以查清楚背后的一切。
有了思路之后,我立刻问潘超:“馆长找你帮忙处理尸体,你知道那些尸体都是哪来的吗?”
潘超很是紧张,他一个劲地摇头,说道:“不知道。”
“这些来路不明的尸体都是在夜里偷偷火化吗?”我追问道。
潘超愈发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点头答道:“嗯。”
正当我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潘超忽然开口,主动和我讲起了关于他帮助唐修洁火化尸体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尸体是从哪里来的,每次都是在夜里送来,而且没有走大门,具体怎么运进来的我也不清楚。每次都是馆长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火化间帮忙,基本每过几天就会让我去一次。
我当时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要连夜火化尸体,而且死者的家属也没有到场,怎么可以私自火化呢?我虽然不懂其中的规矩,但是我觉得,火化之前总应该让家属见最后一面吧。
后来馆长向我解释道,他说这些尸体都是有传染病的,根据相关防疫的法律,在患者死亡之后,必须对尸体立即进行卫生处理并就近火化。家属已经通知了,不过家属不能见面,只能在火化之后拿到骨灰。
馆长说的挺有道理,我也就没有再问。每次火化之后,馆长都会给我不少钱,说是让我讨个吉利,消消晦气。同时,他还让我保守秘密,说连夜火化尸体的事情谁也不要说,因为火化有传染病的尸体涉及到患者极其家属的隐私,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是对患者极其家属的不尊重,同时也会有损殡仪馆的名声。
他是馆长,他做的一定是有道理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再问。”
潘超能主动和我们说这么多,真是让我们感到意外,也许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闷。
按照馆长的说法,根据防疫要求,传染病死亡的患者确实需要就近火化,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每个城市都有殡仪馆,而且防疫要求就近火化,所以说这些尸体都是来自于宁州市。可我并没有听说宁州市出现传染病病例。就算医院方面为了不造成社会群众恐慌,有意隐瞒了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每一个传染病病死的患者都是死在夜间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夜里偷偷的火化吧,而且如果死者真是患有传染病,一定会有相关的医护人员来做隔离消杀。私自违规操作,很有可能会让火化工感染到传染病。
保护死者的身份隐私更是有些牵强,我越来越觉得,唐修洁说这么多,只是用于哄骗潘超让其保守秘密的一个借口。
见潘超的话匣子打开了,我抓紧机会,继续问他:“你第一次参与帮唐馆长在夜里火化尸体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一年前吧。”潘超想了想,缓缓说道。
经过几番交谈,他的性格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闷了,回答我们问题的字数也越来越多,也很乐意和我们交谈。
“最近一次呢?”我又问他。
“半年之前吧。”潘超淡淡的说。
“在这期间,你一共帮他火化了多少次尸体?”我追问道。
面对我的这个问题,潘超明显犹豫了一下,他在思索了一会,缓缓答道:“一共有十多次吧,再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参与,后来他还找过我,让我像往常一样去火化间帮他,但是我没同意。因为我是一名保安,火化工本来就不是我的职责。然后馆长就想把我调到火化间做火化工,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继续帮他火化尸体,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做火化工了……我害怕……”
他说着说着,声音有明显地发颤,就连身子也有些发抖。
他的样子很害怕,这与我们对他的了解截然相反。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他敢于在殡仪馆做夜班保安,而且是长期值夜班,还火化过尸体,说明他胆子很大。
那么能让这样一个人感到害怕的事情,可想而知,一定是非常恐怖的。
“你是不是在帮助唐修洁火化尸体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黎梦想了想,一皱眉,忽然开口问他。
这下潘超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没有开口,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了一下。
真相,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第十五章:可怕之事(下)
潘超胆子很大,在殡仪馆做保安并且长期值夜班,偶尔还会兼职火化工帮忙火化尸体。
他在一次帮助唐修洁火化尸体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让他宁可不要火化工的高薪待遇,也不再去火化尸体。
潘超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向我们讲起了他在一起火化尸体的过程中,遇到的一件怪事:
“那是一天晚上,时间大概是后半夜,我正在门卫室值班,突然接到了唐馆长的电话。
这个时间,唐馆长早就回家睡觉了,但是他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又送来传染病的尸体了。
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他处理尸体了,以前都是这样,在深夜接到他的电话。
那天我和一起值夜班的保安已经在门卫室睡着了,他们都是这样,值夜班就是睡觉。
他们不睡觉也没关系,我之前帮唐馆长处理尸体的时候也被同事发现过,我就说自己去巡逻了,没有人发现我的事情。
那天和平时一样,我拿起手电筒,直接从后门走进殡仪馆,径直走进火化间。
果然不出我所料,唐馆长就在火化间。
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火化尸体。
在我们眼前是一个裹尸袋,上面还印着宁州市人民医院的标识,看来又是一个从医院送来的传染病尸体。
唐馆长递给我一个防护口罩,自己也戴上了一个。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岁四十岁左右吧。他双眼微闭,表情平静,就像睡着了一般。若不是看见他手背的针孔,还有身上的治疗痕迹,真不敢相信他是病死的。
他应该刚死没多久,身体还没有凉透,也没有僵硬。
可他真的不像是一个死人,我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心跳,他确实已经死了。
唐馆长催促我抓紧时间,不要多事。然后我和唐馆长合力把他从裹尸袋里抬出来,放在火化炉前的传送带上。
这个动作我们之前做过无数次了,配合很是默契。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总感到有些心神不宁的。
我启动了传送带的开关,尸体在我们的注视下通过传送带送进了火化炉内,我像往常一样,关上炉盖,按下了点火按键。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只要静静等待,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将尸体烧为灰烬,最后再把骨灰掏出来,就算全部完成了。
唐馆长递给我一支烟,我们就坐在火化间里等着尸体被燃尽。
可就在这时,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在熊熊烈火中,我亲眼看见,火化炉里的尸体……自己坐起来了……
紧接着,火化炉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凄惨的叫声,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那惨叫只持续了大约五秒钟,就消失了……
但是那具尸体,一直保持着坐立的姿势。他睁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他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不知道他抬起的胳膊是什么含义,也许他是在向我求救,也许是要拉着我,把我带去地狱。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当即意识到,他还没有死……
他是被烧死的……
回头看向唐馆长,他直接被吓傻了,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香烟还在燃烧……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去帮唐馆长烧尸体了。
同样,唐馆长给了一笔钱,让我保守秘密。”
听完潘超所描述的内容,我很是震惊,一个传染病患者,经过医院的治疗之后宣布死亡,送到殡仪馆火化,而且潘超还探过鼻息,摸过心跳,确实已经死了。
可是怎么会突然坐起来,又发出哀嚎呢?
就在我想继续追问一些细节的时候,老保安李昊岩巡逻回来了,他返回的时间很快,估计他只是随便走走,装装巡逻的样子罢了。
“今天的谈话,谁也不要说,记住了吗?”趁李昊岩还没有走进门卫室的空档,我赶紧嘱咐道。
对于保守秘密,潘超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点点头,向我们肯定。
门卫室的大门开了,李昊岩拿着手电筒走进来。
“两位还在呀。”他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正准备走呢。”我微微一笑,站起身和黎梦往外走。
我们刚走没多远,我就听见门卫室里,李昊岩迫不及待地问潘超我们来的目的,都问什么了。
潘超又恢复了木讷的神情,用淡淡的语气答道:“来问入殓师奸尸的事情……”
返回车里,我发动汽车,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像往常一样,简单讨论了一下案情。
“你觉得潘超说的事情,真实性高吗?”我首先开口。
黎梦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潘超在讲述事情时候的表情和神态,回答道:“真实性应该不低,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老实,至少他没有撒谎,而且他害怕的样子,也不是装出来的。”
我同意黎梦的分析,潘超的胆子那么大,能让他害怕的事情,绝对非常恐怖。
“潘超说死人在火化的过程中坐起来了,还发出惨叫,这可能吗?”黎梦忽然问我。
“尸体在焚烧的时候,肌肉会收缩,身体会出现斗拳状,在理论上,尸体坐起来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至于发出叫声嘛……我就不清楚了。”我揉了揉太阳穴,之前和任秋石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说过斗拳状尸体的情况,但是他没跟我说过尸体会不会叫。
想着想着,我忽然挺直了身体,转头看向黎梦。
漆黑的夜晚,殡仪馆门口,我突然的动作吓得黎梦一个激灵,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我:“你,你干嘛?”
看着她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了今天白天问她的一个问题:“我和鬼哪个更可怕?”
按照我的性格,我现在一定会借机调戏一下她,但是为了避免挨揍,我还是决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和她讨论案情。
“也许他真的没有死呢?”我认真地看着她。
黎梦眨了眨眼,望着我:“没死?”
“你记不记得,潘超说装着尸体的裹尸袋上面印有人民医院的标记,而姚惜蕊正是人民医院的病人,被送到殡仪馆,同样没有死……”
“你的意思是,又是假死?”黎梦瞪大了眼睛。
第十六章:警察的良心
潘超向我们讲述起自己在一次帮助唐馆长火化尸体的过程中,火化炉里的尸体突然坐起来,同时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吓得潘超再也不帮唐馆长火化尸体了,从那以后,唐馆长都是自己独立操作,帮助医院火化传染病病逝的患者遗体。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姚惜蕊“诈尸”的事情,如果她“复活”的再晚一些,或许也会出现在火化炉里坐起来的情况。
难道他们火化那个尸体,和姚惜蕊一样,都是假死,还活着?
“人民医院是宁州市最好的医院,医疗条件先进,医生也都是专家级别的人物,怎么会连续出现病人假死的情况?”我不禁感到好奇。
黎梦对此也感到不解:“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怎么可能会频繁出现假死状态?”
“不会又是罗青云医生的患者吧?”我忽然一皱眉,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如果这个猜测被证实了,罗青云医生很有可能涉嫌蓄意谋杀,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黎梦顺着我的思路,提出了一个猜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罗青云用了某种手段,让病人处于假死状态,而后通过殡仪馆火化,将病人杀害?毁尸灭迹?”
“可是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病人和医生无冤无仇,这不合理啊。”
我越听越糊涂,这起案件似乎远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经过我们不断的调查,挖掘出来的信息越来越多,拼凑成的故事越来越大。
整件事情,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我们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个可怕的发现。
从最开始的姚惜蕊死而复生,调查到入殓师廖念奸尸,又得知了唐修洁非法火化尸体,最后又查到了尸体被火化之前很有可能没有死。
现在事情又查到了人民医院身上,如果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还会发现什么“惊喜”。
“假死可以理解为一种深度昏迷,在火化的过程中,火化炉里的高温让死者瞬间苏醒,一个大活人被烈火焚烧,出于人体的本能,一定会发出痛苦的惨叫。只是火化炉里的温度实在过高,死者并没有坚持多久,就被烧死了……”黎梦看着我,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但细思极恐的解释。
“只是这些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已经无法得知这个死者的具体情况,而且潘超的口述并不能作为实际证据,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已经非常困难了。”我沉思了一会,有些无奈,甚至有一些犹豫,这件事还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
黎梦看出了我有些矛盾的心态,她怔怔地看着我,发出了一个关于良心的质问:“你不会不准备继续查下去了吧?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这句话非常刺耳,同样刺进了我的内心。
身为一名警察,特别是一名重案组的警察,我的良心告诉我,这件事必须要查下去,而且要查到底。
这种事情光有激情是不够的,具体该怎么查呢?
到目前为止,我们手里一点证据也没有,所有的线索都是口述。一旦在调查过程中,潘超出现翻供的情况,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潘超只说那名死者来自人民医院,具体是什么疾病死的,主治医师是谁,甚至是哪一天送来的,这些全都不知道,该怎么查呢?
目前这件事只有潘超和唐修洁知道,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只能去找唐修洁调查情况。
但结果可想而知,他绝对不会承认。
看着黎梦的目光,还有我身为一名警察的良心,我仔细想了想,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了句:“查,一定要查到底。”
黎梦听到我肯定的答复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十点钟了,就算要查,也要明天查。
“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咱们明天再去找唐修洁调查。”我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黎梦忽然一愣,怔怔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等了半天,也没听她说出自己的家庭住址,转头看向她,又问了一遍:“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
这次,黎梦用极小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黎梦的住址。
公安局给我们安排了警员宿舍,但是我们重案组里除了薛杭,没有人住在宿舍。
我、林子凡、江听白本来就在宁州市公安局工作,在本市都有自己的住处。黎梦是老大从省公安厅调过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给她安排了警员宿舍。
但巧合的是,她父母家就在宁州市,所以她平时都是回家和父母一起住,很少回宿舍。
毕竟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也没想那么多,黎梦没告诉我家庭住址的时候我还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不说,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
她应该是怕我送他回家,被父母发现。
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这么封建?
我一边开车一边想,不知不觉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笑得那么猥琐,像个变态。”黎梦斜眼看着我。
“我笑了吗?我都没注意。”老实说,我真的没察觉自己在笑。
“你就快笑出声了。”黎梦没好气地说了句。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就行,我自己进去。”
“那怎么行,我怎么也得把你送到楼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应该上楼喝杯水再走。”我讪讪地笑着。
“你确定?”
黎梦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问我,这更加激发了男人天生的胜负欲,我想都没想就肯定道:“当然确定啊,喝口水怎么了?你不会是怕我……”
“闭嘴吧你,我才不怕你,你就是个大变态!”黎梦在我身边骂道。
虽然车里漆黑一片,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来判断,这次并不像以前那样发狠,反而带着一丝羞涩。我猜测,她现在一定脸红耳赤。
刚刚因为讨论案情,我错过了一次调戏她的机会,这次我决定抓住机会,故意打趣地问道:“你不怕我就好,可是我怕你啊,我怕你贪图我的美色,毕竟像我们这么帅气的高质量男性可不多见!”
“啧啧,你真的不知道脸为何物。”黎梦不屑地嘲笑了一声。
第十七章:私闯民宅
“哎呦,原来你是个富二代啊。”
我开车送黎梦回家,黎梦的家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
“我爸妈买的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靠自己的努力,也买一套。”黎梦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的这句话多少有点凡尔赛,但这种靠自己努力打拼生活的三观是值得鼓励的,只是……就凭我们做警察的这些工资,想要买一套这样的房子,还有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黎梦要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自己走进去,但是我没同意,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停在单元门楼下。
“我到了,谢谢。”黎梦正要下车,我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
“有事?”她怔怔地看着我。
“不请我上楼喝杯水吗?”我讪讪笑着。
黎梦看着我嬉皮笑脸的模样,冷笑一声,有些嫌弃地说道:“我怕你不敢。”
她这句话再次激起了我的胜负欲,我立刻清了清嗓子,底气十足地对她说道:“我有什么不敢?”
我探出身子,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你还能吃了我啊?就算你吃了我,你也不犯法。不过话说回来,你不会是第一次带男孩子回家吧?”
面对我的调戏,黎梦没有像以前一样红着脸,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我拳脚相加暴打一顿。
她温柔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迎着我的目光,皓齿轻咬着朱唇,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柔声问道:“你要做第一个去我家的男孩子吗?”
车子里的空间非常狭小,幽暗且宁静,孤男寡女的我们距离非常近,她那如兰般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我的脸上,让我意乱情迷,心里燃烧起一团灼热的火焰,到处都充斥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这一刻,我的理智被欲望攻克,狭小的车厢里,我有一种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一尝朱唇之柔情。
我把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探到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肩膀,轻轻用力想把她拥进怀中。
黎梦这一刻仿佛已经融化,平日里的疯婆子彪悍之风荡然无存,娇羞地看着我,正当我准备把我们的关系进一步拉近的时候,她突然用手抵住我的胸口,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你买保险了吗?”
“保险?什么保险?”我有些愣住,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指的是某蕾斯?
她看着我诧异的模样,像个孩子一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解释道:“就是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呀。”
“意外保险?买意外保险干嘛?”这一刻我更懵了,还是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我爸是开武馆的,我怕他把你当成流氓,打断你的腿。”她认真地看着我,笑着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之前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她说起过,她父亲是习武出身,开了一家武术馆,教自由搏击的,功夫了得,比赛还得过奖。黎梦的拳脚功夫都是跟他学的,熟练掌握各种关节技,怪不得每次动手打我,都是踢我的小腿膝盖。
这要是被她父亲发现我正在泡他的女儿,还大半夜送她回家,非被他当成流氓打断腿不可。
这可不行,我还年轻,我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世界还很美好,还有那么多的美女等着我去关心去爱护呢!
黎梦见我不说话,发出一声带有嘲笑的声音:“怎么了?不上楼喝水了?”
“不了不了,我就不上去了,这么晚了,别打扰伯父伯母休息。”我嬉皮笑脸地说着。
她瞄了我一眼,暗自偷笑,喃喃自语般说了句:“真是个木头。”
说完,她打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门。
“女人心,海底针,一会让我买保险,一会又说我是木头,什么意思嘛。”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头理了理裤子,驾车回家睡觉。
……
我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钟了,满脑子都是黎梦在车里的模样。
她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让我买保险,又说我是木头。
想了许久我也没有想通黎梦这句话有什么特殊了含义,算了,睡觉吧。
然而我并没有睡太久,也睡的并不踏实,半睡半醒之间,我好像听到了开门声。声音不大,但是我敢肯定,自己的家门被人打开了。
我是一个人独居的,其他人没有钥匙,那么进来的这个人是谁呢?
小偷?不会有小偷敢偷警察家吧?
我的警服可是在门口挂着呢,小偷的视力不会这么差劲吧?
此刻,我的大脑在飞速思考,可我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睁开,因为我实在是太困了。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接下来,我听见脚步向卧室走来。
这次我听的很清楚,确实是有人走进了我的卧室。
从脚步来判断,这人步伐稳健,略显轻盈,每一步都带有节奏和韵律,应该是个习武之人。如果他真的是小偷,手里一定拿着武器,也许还会冲上来给我一刀。
不行,我还年轻,我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世界还很美好,还有那么多的美女等着我去关心去爱护呢!
猛地睁开双眼,我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你睡的挺好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床边的人是谁,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看似无害,实则挖苦,最令人生寒的是,其中还带着一丝愤怒。
“你怎么进来的?!”我看着正怒目而视的黎梦,感到很是诧异,她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都死透了?”黎梦凶巴巴地说着,
“大早上的,说什么死,真晦气。”我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说了一句。
“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你竟然在家里睡觉!这都几点了?!我还以为你在屋子里猝死了呢!”她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很是气愤。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强忍着打我的冲动。
等等,她是在关心我吗?
我已经顾不上思考她是怎么进来我家的了,她现在是羊入虎口,这次要是再放过她,我就不是个男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客厅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赶紧起来,有案子要办!”
下一秒,老狗江听白出现在我的门口。
第十八章:馆长之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必须把她就地正法!
就在这时,江听白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
“我靠!你怎么也在?!”我猛地坐起身,连连向床头挪去,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我怎么……我……我不应该在吗?”江听白正要说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黎梦,有些尴尬地问了一声:“那我……走?”
“不是,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我刚刚睡醒,大脑严重短路。
江听白手里拿着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啊……”
“你哪来的我家钥匙?”我皱着眉头,又问道。
江听白挠了挠脑袋,尴尬地笑了笑:“你家门口脚垫下面……找到的……”
“唉……”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长叹一口气。
我和江听白的警校同学,他了解我的习惯,独居的时候会在房间外面藏一把备用钥匙。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吧,有起案子需要重案组调查呢。”江听白转身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高声喊了一声:“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不跟进来不就完了,真是的。”
黎梦自然听懂了江听白的言外之意,狠狠地瞪着我:“赶紧给我起床!”
“哎呀,什么案子啊,这么急?”我紧紧靠着床头,揉了揉眼睛,悄悄抠了一下眼屎。
黎梦见我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再也耐不住性子,一把抓住我的被角,拼命地向后拽去,咬着牙说道:“你赶紧……给我起来!”
我立刻抱紧被子,和她玩起了拉锯战:“你放手!”
“你给我起床!”她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起床啊?!”
“我看着你,怎么就不能起床?!”
“我没穿衣服!”
说完,黎梦愣住,缓缓松开了抓住被角的手,白了我一眼:“抓紧时间,大家都等着你呢!”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在这看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介意,嘿嘿嘿。”我讪讪笑着,假装害羞。
她的脸立刻就红了,马上转身走出卧室,顺便带上了房门,还不忘骂我一句:“死变态!”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跟着黎梦和江听白下楼,楼下停着一辆车,林子凡和薛杭都在车里。
重案组都到齐了,大家一同驾车前往案发现场。
“手机没电了,我没听到电话,不好意思哈。”我见到大家,嘿嘿一笑。
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六点钟,也太早了吧。
车上,林子凡把这起案件简单地向我讲述了一下:“宁州市西城区的一个别墅起火,有一名死者,死因可疑,警方已经保护现场了,等着重案组到达呢。”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我问道。
“已经确认了,死者叫唐修洁,是本市殡仪馆的馆长。”林子凡说道。
“什么?!唐修洁?死了?!”
就在我和黎梦连日调查殡仪馆非法火化尸体这一事情的时候,特别是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唐修洁的这一关键时刻,唐修洁因为一场大火,死了?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是死于一场火灾意外。
这绝对是一起谋杀!
车子一路向西,驶进了一个别墅小区。
起火的是一座二层独栋别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焦煳烟味。抬头看去,这座别墅的外墙已经被熏黑,窗子已经破碎,还在飘着浓烟。
消防队扑灭火情之后已经撤走,现在由市公安局刑警队接手调查。
看样子火势应该不小,这种火灾现场最令人头疼,本来高温和火焰就可以将现场全部烧毁,再加上消防队的高压水枪,这样一来,现场留下的所有线索都会被破坏。这让警察办案的难度直接呈几何倍速上升,十分考验我们负责痕检勘查的人员。
不过我相信江听白和技侦科的同事,他们都是我见过最专业的痕检技术员。
与我们一同赶到现场的,还有法医科的任秋石和实习法医助理曾岚。
“业主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我问向身边的刑警同事。
“业主叫唐修洁,男,三十六岁,目前的职业是宁州市殡仪馆馆长,这栋别墅是他本人在半年前全款购买的。”身边的刑警手里拿着一份业主资料,认真说道。
“起火原因调查清楚了吗?”我又问他。
刑警摇了摇头:“这次起火是邻居首先发现并报警的,起火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钟,灭火之后,发现了一名死者,死因和起火原因正在调查。”
这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房价可不便宜,唐修洁一个殡仪馆的馆长,又没中彩票,他是哪来的钱买别墅,还是全款?
半年前,那正是他参与非法火化尸体的时间段,难道真的和那件事有关?看来他通过帮助毁尸灭迹捞了不少好处。
而他的死亡,很有可能是背后的犯罪团伙杀人灭口,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正在调查唐修洁的事情呢?
“秦队,咱们进去吧。”林子凡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双鞋套。
我点了点头:“走。”
拉开警戒线,我们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之前的一起案件,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也是别墅起火。
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我们要时刻小心周围的环境,被大火焚烧过的房子非常脆弱,很容易发生墙体倒塌,顶棚坠落的危险事情,我不断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眼前是一个客厅,已经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客厅里的沙发茶几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物品,头顶的一个三层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只有一根电线连接,随时会砸下来。
“这火灾可不小啊,报警那么及时还烧成了这个样子。”黎梦看着墙上只剩下一块空壳的液晶电视,似乎还有爆炸的痕迹。
“这次的火灾只发现了一个死者,经过调查也只有一个人居住。”薛杭站在楼梯口,打着大理石台阶,向二楼眺望。
发现尸体的位置是一楼客厅里面的主卧,我们贴着墙角,绕过头顶的水晶吊灯,向主卧走去。
大门敞开,已经被烧得变形,不过并没有脱落。
卧室里面的物品大多已经被完全焚毁,整间屋子都烧成了黑色。
在正中央的一张双人床上,有一具仰面朝上,完全烧焦的尸体……
第十九章:火灾现场
宁州市殡仪馆馆长唐修洁涉嫌帮助犯罪团伙非法焚烧尸体,就在这一关键时刻,唐修洁被一场大火烧死在自己的别墅家中。
他经常帮别人焚烧尸体,而现在自己却死于火灾,仔细想想,这真的是一种讽刺。
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床上有一具仰面朝上的烧焦尸体。
虽然这栋房子是唐修洁的,但单凭一具尸体还不能确定死者一定就是唐修洁。而且这具尸体的毛发、皮肤、面部特征、第一性特征等可以初步辨别身份的特征全部随着这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炭化的肌肉裸露在体表。
不过这对于专业的刑警和法医来说,辨别死者身份,还有很多办法。
救火用的水和地面上细微的杂质颗粒搅拌在一起,十分泥泞,也损毁现场可能留下的指纹和脚印。大家分工明确,立刻开始调查起火原因和现场可能留下的细微痕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间卧室很有可能是就是起火点。”江听白看了看屋子里的样貌,又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一番。
窗子的玻璃已经爆裂,窗框也已经被高温烧的变形。这是一种最常见的双层玻璃,十分坚固且保暖。江听白仔细观察了一下窗台上残留的玻璃碎片,屋内几乎没有,全部都在外面。
这说明窗子没有遭到人为破坏,特别是没有从外向内的破坏,同时也可以得知,起火时,窗子是从内部关闭的。
因为在密闭的房间内,火焰产生的高温会导致房间里的气压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大,强大的气压压碎的窗子玻璃,强大的压力产生的气流将产生的玻璃碎片全部推向窗外,所以在室内并没有发现玻璃碎片。
而这一点也可以证明起火点就在这件卧室。
起火点在卧室,唐修洁也在卧室,起火了他没有跑,也没有挣扎和呼喊,任凭自己被大火烧死,我绝对不信。
他一定像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中的死者一样,在大火出现之前就死了。
但还不能排除他因为某种情况,产生了昏迷没有逃跑。
因为大火会产生大量的浓烟和一氧化碳等有毒的气体,如果在第一时间吸入大量有毒气体之后,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死者很有可能在睡梦之中吸入了大量浓烟,从而失去了行动能力,直至被大火吞没。
“死者被大火焚烧,呈现出‘斗拳姿势’。”曾岚观察了一下尸体的情况,认真说道。
法医任秋石站在她的身边,肯定地点了点头。
再过半个月,法医曾岚的实习期就结束了,理论上可以转正,不过她是否选择留在宁州市公安局还要她自己决定,她可以去其他公安局,也可以返回学校继续钻研学术。
两人带上手套,准备在这里对死者进行初步尸检。
“看来确实是被火烧死的。”任秋石说完,看向曾岚,他决定这次让曾岚独立完成尸检,自己在一旁做辅助补充和记录。
曾岚定了定神,更加认真地对待这次尸检,她缓缓说道:“因为人体肌肉的屈肌强于伸肌,所以死后焚尸也可以形成斗拳姿势,具体的死亡原因要进行解剖尸检,查看死者的口腔、气管和肺部是否存在大量浓烟,从而认定死亡原因。”
这些都是法医最基本的理论知识,任秋石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表态。
曾岚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表面肌肉,认真说道:“死者的肌肉皮肤组织已经完全烧焦炭化,肌肉组织产生痉挛强烈收缩,体表的伤痕完全消失,这对判断死者生前是否遭到侵害造成很大困难。”
任秋石和曾岚合力把尸体抬起,让其以侧身姿势躺着。
我们发现,在死者身下的位置,床单和床垫燃烧的最轻,甚至完全没有燃烧。
“死者的背部肌肉组织也保留的较为完整,相比身体其他部位来说,烧伤最轻。”曾岚说道。
“这说明什么问题?”任秋石面无表情,认真地问着曾岚。
“这说明火灾发生时,死者一直躺在床上,没有逃跑躲避,甚至一动没动。同时也说明,死者身下的位置不是起火点。”曾岚认真回答着。
法医对尸体进行尸检,我们需要做的是勘查火灾现场,确定起火点和起火原因。
像这种室内起火,火灾的走向还是很容易判断的,只要根据燃烧的严重程度就可以明显的观察出。同样,也可以根据走向判定出起火地点。
至于起火原因,如果排除人为纵火之外,任何一根老化的电线,不规范使用电器,没有熄灭的烟头都可能引发火灾。
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中的两处起火点,一处是电瓶车起火,一处是小太阳取暖器起火。
“老狗,有什么发现吗?”我问江听白。
“我没有闻到任何助燃剂的气味。”他摇摇头。
所谓助燃剂,就是本身不能燃烧,但可以扩大火势的物质,比如酒精、汽油等,这些助燃剂不会留下痕迹,但是会留下明显的气味。
目前可以得知起火点就在这件卧室,但是起火原因尚不清晰。
死者没有逃跑、挣扎的痕迹。
基本可以判断,随着一起明显的凶杀案件,凶手杀人之后焚烧现场,造成死者意外身亡的假象。
火灾在今日凌晨四点钟发生,死亡时间也不会远,具体还要等待尸检的结果。
我们逐屋勘查现场,又勘查了二楼以及别墅内所有的房间。
最后,我们通过二楼来到了别墅的天台。
有了朱家凶宅的前车之鉴,我们对天台勘查的格外仔细,凶手很有可能杀人纵火之后通过天台逃离现场。
天台落了一层很厚的尘土,尘土完整,没有脚印等痕迹,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凶手也同样没有来这里。
而且我们发现,别墅里的贵重物品没有丢失,凶手不是图财,这更加让我坚信了唐修洁的死,是他背后的犯罪团伙杀人灭口。
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掩盖他帮忙火化尸体的真相……
第二十章:入侵监控
重案组结束了对现场的勘查,提取到了几处可疑的指纹和脚印,特别是在客厅玻璃杯上发现的指纹,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我们拿着装有证物的证物袋走出别墅,帮助法医科的同事们把尸体抬上车带回去进行尸检。
案发现场在结案之前都是要保护的,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我们还需要返回案发现场进行调查以及进行案发还原和犯罪模拟。
这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安保工作绝对没有问题,要是说这里没有监控设施,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我让刑警队的同事去小区安保室拷贝监控录像,可是他却告诉了我一件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情况。
“昨晚小区的监控设备出现了故障,怀疑是网络中了病毒或者被远程挟持了。”他淡淡的说道。
“什么?”我一皱眉。
怎么?这次的凶手还是一个掌握电脑网络的黑客?还能黑了小区的监控?
经过调查得知,这栋小区的治安状况非常好,监控设备更是完善,基本可以覆盖整个小区没有任何死角,监控视频也可以保存半个月。
但是,恰恰就在昨晚,意外发生了。整个小区的监控设施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同时出现了系统强制更新升级的情况。
也就是说,在昨晚的整个夜间,监控设施都没有正常工作。
我让刑警队把最近半个月所有能拿到的监控录像全部拷贝回去,同时,我找到了昨晚值班的小区保安。
“昨晚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小区吗?”我问他。
这个保安年纪不大,这场突然的大火把他吓得不轻,他看着我,颤声回答道:“没……没什么可疑人员。”
他估计是害怕自己承担责任,会被保安队长开除,毕竟在这种高档小区做保安,工资还是比较高的。
“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我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你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开除之类的事情,如果你告诉我们的线索有助于破案,是立功表现,还会受到嘉奖。”在看穿了他的内心想法之后,我认真地对他说道。
小区保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咧着嘴向我说道:“真没啥可疑的人员,俺们这个小区出入都是需要磁卡的,没有磁卡是进不来的。汽车也是,车牌号都是业主实名的,外来的车辆根本不让进。”
我想了想,也许是自己的问题不够准确,我立刻决定换一种问法问他:“最近呢?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是本小区的人出入,有没有外来车辆,或者有没有人用忘记带磁卡的理由让你们帮忙开门的?”
我觉得,就算小区的安保再好,也不能完全将非小区的人员阻隔在外。
这里有这么多业主,业主有那么多亲戚朋友,保安不可能全都认识,也不可能每次有外人来都找业主核实。
而且还存在业主忘记带磁卡,找保安帮忙开门的情况。
一来二去,所谓的安保根本不靠谱。
特别是本次的凶手竟然能通过电脑远程控制小区的监控设施,说明这次的凶手绝对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团伙作案,想进入小区,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听完我换了一种说法的问题,小区保安想了想,回答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外人进入过小区。”
我立刻追问他:“来的人是谁?什么时间来的?一共有几个人?他们是来找谁的?”
我一口气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对方只是一个小区保安,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我应该循序渐进地问他。
在我一个一个问题的追问之下,小区保安回答道:“来的人是一个男的,开着一辆车,应该是前天下午……晚上来的,天快黑的时候来的,就他一个人,来找c区的13号别墅,哎?!就是刚刚起火的那个别墅!”
在反复的确认和询问之下,小区保安只能说清楚这些,至于其他的细节就记不清了。不过没关系,既然我们手里有小区的监控录像,就一定能找到这个人。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我把这半个月的监控视频拆分成十几份,交给刑警同事帮忙查看,同时让林子凡去监督帮忙,重点寻找可疑的外来人员,而且很有可能连续几天一直来。
就在这时,法医任秋石走进办公室,朝我摆了摆手,说道:“老秦,我们要进行尸检了,你参加吗?”
我想了想,决定和他一起去。
这次是一个烧焦的尸体,应该没有尸臭味。
走进解剖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我想多了,只要是尸体,就会有尸臭味。
就算没有尸体,任秋石的身上也散发着尸臭味。
此时的解剖室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组合成了一种我从来没有闻过的奇怪味道。
那是一种尸臭夹杂着血腥味,同时伴有肉质焦煳的烧烤香味,还有一种肉质腐烂的怪味。
如果非要总结一下这个味道,那就是把一串有些腐烂的肉,架在火上烤熟烤焦的味道。
一切准备就绪,尸检正式开始,这次的尸检由曾岚主刀,任秋石辅助兼记录。
曾岚认真的模样,真是美极了,她有些高冷的性格加上精致的五官看上去像一个冰美人。还有那纤细瘦弱的体形,即便穿着有些臃肿的解剖服,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和身材。
特别是她一直束起的马尾辫,绝对是公安局的独一份。只可惜,现在那长长的秀发全都盘进了隔离圆帽里。
要知道,从事刑警工作的女警察,统一都是齐耳短发,见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警察,就好比看见了大熊猫一样。
“死者体表严重烧伤,已经出现红色的尸斑,由于脂肪充分燃烧,尸表油腻,四肢弯曲呈斗拳状,全身皮肤发现多处假裂创。”曾岚缓缓说道。
假裂创是指在高温作用下皮肤组织水分蒸发,干燥变脆,发生顺皮纹的破裂,形成梭形创口,形态上类似于切创。
这些都是很明显的高温下的尸体表现,但想要判断正在的死因,还需要通过解剖得知。
说完,曾岚拿起锋利的解剖刀,缓缓走向死者。
真正的死因,我们很快就会知晓……
第二十一章:气管里的烟尘
此刻,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一具完全烧焦的尸体。
死者呈斗拳姿势,全身的肌肉因为高温形成炭化,痉挛收缩。体内的脂肪和水分流失严重,体表变得十分坚硬。
如果你无法感受到死者现在的炭化模样,可以自行脑补在烧烤过程中,完全烤糊的鸡腿。
曾岚拿起锋利的解剖刀,站在了死者的右手边位置,用刀刃轻轻划开死者的胸腹部肌肉组织,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确保不出现差错。
任秋石站在一旁,没有一点想帮忙的意思。
曾岚参与尸体解剖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拿来到这里跟着任秋石实习的这段时间来说,什么样的尸体她没见过?就连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巨人观尸体都参与过尸检,但她还是第一次处理火灾后的尸体。很显然,她低估了炭化尸体的肌肉坚硬程度,即便她用尽了全力,也只割开了一点点。
一次失败,再来一次。
她稍稍定了定神,握紧解剖刀,沿着上一次的切痕,重新下刀。
曾岚是重点医科大学法医专业的高材生,理论基础毋庸置疑,绝对是一个专业的法医。但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法医,单凭理论基础和认真态度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成百上千次的观摩与操作。仅仅有这些还不够,在更多时候,需要的是耐力和体力。
法医面对的多是凶杀案,凶杀现场可以是任何地方,可以在垃圾堆、化粪池、下水道。尸体可能是完整的、碎裂的、腐烂的。尸检的地点也不仅仅局限于解剖室,可能在烈日下,可能在寒风中,这对法医的体力是一种极强的考验。
特别是在判断死亡原因时,尸体身上出现了多处致命伤,但是法医需要找到一处绝对致命伤。而这处绝对致命伤很有可能是一处针孔,要在一个成年人的身体上寻找一处针孔谈何容易,有时间需要找上五、六个小时,没有耐力是不行的。
而解剖过程,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活,还需要耐力和体力的加持,心急是大忌。
曾岚两次下刀都没有完全切割开死者的肌肉组织,她明显有些着急了。
“别急,慢慢来。”任秋石缓缓开口,虽是安慰,但声音却不带有任何感情。
曾岚抬起头,看向任秋石,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调整好呼吸,放平心态,再次下刀。
她下刀极其小心,就连在一旁围观的我,也不禁被带入其中,屏住了呼吸。
曾岚将死者的胸腹部肌肉割开,轻轻把胸部肌肉与肋骨进行分离,方便下一步的开胸工作。
“死者胸骨和肋骨完整,没有骨折迹象,未见外力损伤。钙化并不明显,死者的年纪不大。”曾岚边解剖边描述,一旁的任秋石认真记录。
接下来曾岚准备切断死者的肋骨,肋骨相对来说比较柔软,特别是肋软骨部分,用解剖刀完全可以切断。
就在曾岚使用解剖刀切断两根肋骨之后,解剖刀刀片突然崩断了。
她猛吸一口凉气,迅速缩回了左手。
“怎么了?”站在一旁的任秋石赶紧走到曾岚身边查看。
曾岚紧紧攥住左手食指的指根,有些惶恐地说道:“割手了……”
“赶紧把手套摘了,用力挤压伤口,把伤口附近的血都挤出来。”任秋石急忙说道。
曾岚点了点头,摘下已经染血的橡胶手套,用力挤压食指指肚的伤口,霎时,鲜血涌出。
正所谓十指连心,曾岚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挤压的力度也渐渐放缓。
任秋石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记录本,也迅速摘下手套,上前一把抓住曾岚纤细的手掌,用力挤压着她的伤口。
曾岚疼的紧闭双眼,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这种锐器伤,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伤口附近的血挤出来,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病毒细菌入侵。特别是咱们做法医的,和尸体近距离接触,一定要仔细处理伤口,我们不可能每次都知道自己解剖的尸体有什么传染病。就拿这次来说,我们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认,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传染病,什么肝病、肺病、艾滋病……”
曾岚忍着痛,悄悄瞄了一眼任秋石,弱弱地点了点头。
处理完伤口,任秋石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了一旁的洗手池冲洗伤口。
曾岚把头转向一旁,闭着眼不去看自己的伤口。
“别害怕,伤口不大也不深,不需要缝合,处理得当就不会留下疤痕,不会影响你的颜值的。”任秋石转头看着她,打趣道。
处理完伤口之后,任秋石又帮她擦了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这是一个小插曲,尸检工作还要继续,曾岚又取出一副手套准备戴上。
任秋石见状,一把抢过曾岚手中的手套自己戴上,刚刚温柔体贴的神情立刻消失,换上了冰冷且平淡,毫无感情的语气:“接下的解剖我来做,你负责记录。”
他说完,给解剖刀换上了刀片,重新走到解剖台前。
“愣着做什么?过来记录啊!”
“好……”
曾岚有些失落,自己第一次主刀就把自己弄伤了,这很是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和积极性。但也没有办法,她只好拿起桌子上的记录本,站在任秋石身边充当一个助手的身份,乖乖记录。
任秋石想了想,放下了解剖刀,取出一把肋骨刀,继续切割死者的肋骨。
如果解剖刀再次崩断弄伤了自己,那么这次尸检就很难再继续做下去了。
随着胸骨和肋骨被取下,死者胸腔的完全打开,一股更加难闻的奇怪味道慢慢升起。
面对这种情况,戴上口罩是最好的办法,但任秋石偏偏在这一刻取下了口罩。
这是一个专业的法医常常要面临的抉择,摘下口罩意味着可以辨别尸体发出的气味,而有些时候,不同的气味意味着不同的死因。
既然死者是被烧死的,那么口腔、气管、肺部就是尸体的重点检验部位。
任秋石切开气管,气管因为曾在高温的环境下导致内壁呈现出暗红色,大量的灰黑色颗粒物质附着在气管内壁上,这说明在火场中,大量的烟尘随着死者的呼吸运动进入了肺部。
这也就说明,起火时,死者还活着……
第二十二章:死因存疑
作为一名刑警,多年的办案直觉告诉我,这是一起凶杀案,凶手杀掉死者之后,通过纵火毁尸灭迹。
可是从法医解剖的结果来看,死者在火灾发生时,还活着。也就是说,死者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很显然,眼前的景象也让任秋石感到有些震惊。
既然火灾发生时死者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跑呢?他吃安眠药了吗?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吗?
任秋石继续进行尸检工作,他又剪开了支气管,里面同样存在烟尘,但是越往深处烟尘越少,这说明死者当时的呼吸运动十分微弱。
这种情况很怪,不太符合火灾现场的尸体征象……
接下来,任秋石准备解剖死者的肺部和心脏组织。
他轻轻握住气管,顺着胸腔的肋骨走向缓缓用力,想把内脏拽出来。
这是一个完全考验法医经验的操作,不是依靠理论知识就可以完成的,力道过小,心肺无法拽出,力道过大,气管会被拽断。
就这样,一个完整的心脏和肺脏被拽出。
这画面,属实让我惊呆了。
整个解剖过程,我都站在身边,因为我觉得,一具烧焦的尸体,就算画面血腥恐怖,也不至于让我接受不了,但这一刻,我深深地感觉到胃里在翻涌。
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急忙后退几步,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心脏没有损伤,双肺表面有许多出血点,窒息征象并不明显。肺部有明显肺泡性水肿,符合一氧化碳中毒征象。”任秋石说道。
难道死者真的是死于火灾浓烟一氧化碳中毒?
切开双肺,里面只有少量烟尘,并无异常。
“死者当时躺在床上,处于一种深度睡眠状态,起火都没有发现,但是死者的呼吸非常微弱,心脏和肺脏没有病变,难道他当时突发了某种疾病?”任秋石对于这次尸检很是疑惑。
眼下死因存疑,需要进行全面尸检。
“死者颅骨未见明显损伤。”任秋石用颅骨凿小心地撬开颅盖,仔细观察脑内情况。
“发现硬脑膜外热血肿。”
硬脑膜外热血肿是指头部受火焰高温作用,脑及脑膜受热、凝固、收缩,与颅骨内板分离,形成间隙,由于硬脑膜血管及颅骨板障的血管破裂,流出的血液聚集于该间隙中形成血肿,即硬脑膜外热血肿。
任秋石接着检查死者的颈部。
“舌骨没有骨折迹象,呼吸道出现急性喉水肿、急性坏死性咽炎,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明显,符合烧伤尸体的内部征象,是生前烧死的确切证据。”
随着解剖工作的继续,越来越多的征象都说明,死者是死于火灾。
最后,任秋石提取了死者的心血、胃内容物、肋软骨等送检,继续调查更多的线索。
几个小时之后,法医科收到送检生物检材的检验报告,整理之后,任秋石把尸检报告交给我。
与此同时,死者身份也已经被确认,死者正是宁州市殡仪馆馆长唐修洁。
尸检报告上写道:“死者身上无致命性机械损伤,睑结膜出血,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明显,尸斑、肌肉、心血均为樱红色,体内血液碳氧血红蛋白大于50%,胃内容物未见常规毒物,血液中未见药物成分……”
“碳氧血红蛋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这绝对是一氧化碳中毒的致死量了。”我对这个数值感到十分震惊。
任秋石点点头,说道:“死者的死亡时间也和火灾发生时间吻合,从尸检结果来看,死因确实为火灾引发的一氧化碳中毒。可是发生火灾,当事人应该逃跑啊,怎么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死?他没有醉酒,也没有服用安眠药,这点很奇怪。”
“难道他被限制的行动能力?”我对此也感到非常奇怪,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测。
“我在尸检过程中没有发现死者身上有其他创伤,案发现场也没有可以限制其行动能力的发现。最奇怪的是,我通过死者肺部的烟尘来判断,但是死者的呼吸非常微弱,有可能处于濒死状态。”任秋石缓缓说道。
“这就很奇怪了,唐修洁我见过,他还不到四十岁,看上去很健康,不像是患有某种急性疾病的样子。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夜没见,怎么就濒死了呢?”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通其中的缘由。
任秋石摇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无奈地说:“尸检得到的线索只有这些,其他的还得你们去查。”
说完,任秋石转身离开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参加我们的案情分析会,他会在会议开始之前把尸检报告和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我。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对这次火灾案件进行了第一次案情分析。
表面上看,这是一起意外失火导致的伤亡案件,但结合之前我和黎梦对唐修洁的调查,他涉嫌帮助犯罪团伙非法销毁尸体,我绝对不相信他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死于一场意外的。
还有尸检结果,唐修洁呼吸微弱,处于濒死状态,绝对致命伤是一氧化碳中毒,但死因存疑。
“如果本案是他杀,那么一定是熟人作案,唐修洁的家中没有盗窃翻找迹象,贵重财物没有丢失,门窗也没有破坏的痕迹。”林子凡说道。
“经过我们对小区监控的调查,昨天夜里,监控设施疑似遭到了非法入侵,强制升级更新系统,导致昨晚整个小区的监控探头都处于休眠状态。现在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案件。”黎梦说道。
江听白刚刚从痕检科回来,那拿出一张痕检报告:“很遗憾,在现场发现的指纹和脚印,都是死者唐修洁的,并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
“凶手一定是从大门常规进入的,这也正是其入侵小区监控设施的理由,看来这起案件只能从小区的监控来调查了。”薛杭沉声说道。
我们已经查到了唐修洁非法火化尸体一事,在这时候,他被杀人灭口。
这是我们的对手,绝对不简单,他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就连杀人方式也符合火灾意外身亡的条件。
这是一起近乎完美的高智商犯罪……
第二十三章:主治医师
几近完美的杀人手法,现场被巧妙地布置成火灾意外。经过仔细的勘查现场,我们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留下的线索。
尸检结果显示,唐修洁在火灾发生时就已经呼吸微弱,处于濒死状态,这与火灾意外的死亡征象有很多不符合的地方。证据自相矛盾,证据链无法闭合。
自杀还是他杀,意外还是凶杀,案情陷入了僵局。
第二天一早,技侦部门的同事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经过技侦部门的同事连夜加班观看别墅区的监控录像,发现了两天前有一个陌生男子驾车来到了c区13号别墅,走进了唐修洁的家门。
监控画面十分清晰地拍摄到了陌生男子的样貌。
这个男子我正巧认识。
他是宁州市人民医院icu主治医师罗青云!同时也是姚惜蕊的主治医师。
姚惜蕊诈尸、潘超焚毁传染病尸体,两起事件都和人民医院有直接关系。而且两起时间都存在假死情况,联想到唐修洁的尸检中存在呼吸微弱情况,很有可能也是假死!
这么说来,罗青云有重大作案嫌疑!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和黎梦立刻启程,前往人民医院,调查罗青云。
眼下没有确切证据,只能调查,不能抓捕。
icu是每天都会经历生与死的地方,也是最能看出人情冷暖的地方。
我们到达icu的时候,遇到了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
面对一个重症濒死病人,医生向患者家属交代了一下情况,由患者家属考虑是否继续治疗。家属还在思考犹豫,一旁的远房亲戚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治呗。”
不知道是出于不留遗憾的目的,还是出于面子问题,最后家属选择承担高额的医药费,卖掉房子,花光继续,只为了能换回一个植物人。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和黎梦走进罗青云医生的办公室,他正坐在电脑前敲打着什么,见我们进来,十分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
“两位警官,我们又见面了。”他笑着说道。
“是啊,警察和医生,两个不太受人待见的职业经常见面,多少有点滑稽。”我微微一笑,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问我们:“两位警官还是在调查姚惜蕊的事情吗?”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唐修洁的照片递给他。
“这个人你认识吗?”我问道。
本以为他会思考一会,然后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没想到他刚刚看了照片一眼,立刻对我说道:“我认识啊,他是唐修洁,殡仪馆的馆长嘛!”
“哦?”
我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淡淡的说道:“罗医生交友挺广泛啊,殡仪馆馆长都认识。”
听到我这句话,罗医生明显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正这种情况,笑就对了。
他尴尬地大笑了几声,自顾解释道:“哈哈哈,我也是工作上认识的,毕竟我这是icu,病房里都病危的病人,随时都面临患者去世的情况。现在国家殡葬改革,病人死亡之后都是直接送到殡仪馆的,接下来都由殡仪馆接手,所以见过他。”
他说的滴水不漏,但还远远没有达到我对他的预期。
“仅仅这些吗?”我盯着他,认真地问道。
罗医生迎着我的眼神看去,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一名刑警锐利的眼神时,都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慌反应,不管他是不是罪犯。
一个老警察的眼神是可以杀人的,虽然我的年纪还不老,但我经历过的事情,绝对配得上“老警察”这个称呼。
罗医生定了定神,回避了一下我的目光,回答道:“就这些。”
他的回答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扬起一个嘴角,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问他:“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几天前?”罗医生喃喃了一句。
“你问我呢?”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我在思考”罗医生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肯定道:“上一次见应该是在两天前吧。”
“两天前的什么时候?在哪见的?”我追问道。
“晚上,我下班之后,应该是七点钟吧,我去他家里见的。”罗医生认真说道。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而且他所描述的行程和我们在监控中看到的情况一致。
这个罗青云,到底在本案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这件事。
既然他承认了,我就继续问下去。
“你去见唐修洁做什么?”我微微一笑,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他与唐修洁见面虽然是两天之前,但不能排除他们的这次看似普通的见面,与唐修洁被杀一事没有任何关联。
罗医生怔怔地看着我们,面部表情充满了尴尬和犹豫,他似乎不太想告诉我们见面的具体原因。
碍于我们是警察的身份,他抿了抿嘴唇,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去找唐修洁,问一下姚惜蕊相关的事情……”他弱弱地说道。
“姚惜蕊?问他什么事情?”我追问道。
“她不是死而复生了嘛……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复活’,这都可以说是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我去找唐修洁问一下她‘复活’的具体情况,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这是一个可以深入研究的奇迹,已经颠覆了现代医学的认知。如果可以调查到其中的根本原因,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医学急救理论!”
罗医生越说越激动,后面又说了很多关于医学的理论知识,总结一下,他就是想了解一下姚惜蕊“复活”的事情始末。
“只有这些?”我认真地问道。
罗医生点点头:“只有这些,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唐修洁嘛。”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免暗自偷笑:唐修洁要是能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来找你?下次我来找你,就是来给你送手铐了。
只是苦于手中没有证据,不管他有没有说谎,知不知道唐修洁已经死了,我都只能暂时相信他的话。
具体是真话还是假话,就只能靠我们警方去寻找证据来验证了……
第二十四章:大胃黎梦
接下来,重案组开始了熟悉的兵分两路,林子凡带队继续从唐修洁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而我和黎梦准备对医生罗青云进行24小时的监视。
他的身上,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不断有尸体出现假死状况,唐修洁帮助焚尸的幕后团伙,小区监控设施被入侵自动升级,没有一丝破绽的火灾现场。
这起案件的背后,绝对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一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支持作案。
icu就是重症监护室,里面都是重症或昏迷患者,二十四小时都离不开医生,icu的主治医师都有自己的排班和休息。
经过调查,今天是罗青云的休息日。
罗青云今年四十六岁,和icu里的其他主治医师相比,年龄已经是偏大的了,毕竟icu可以说是医院里除了急诊之外最忙的地方了,而且经常面临二十四小时轮班的情况,罗青云已经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状态。
他家住在宁州市的一个老城区,说是老城区,但在二十年前,绝对是宁州市的黄金地段,附近有一所重点中学,是家长挤破头想买的学区房。
只是随着宁州市的不断建设,这里看上去破旧了一些而已。
天刚亮,我和黎梦就来到了罗青云的楼下的马路边上,坐在车里对他进行监视,但想来想去,罗青云连续上班工作辛苦,今天应该不会出门。而且这个小区有很多出入口,没办法进行密切监视。
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把监视地点选在了罗青云家对面高楼的天台上。
这附近的楼层并不高,最高只有十二层,罗青云家住在八层,天台正是绝佳的监视地点。
现在,我和黎梦就像游戏里的吉利服狙击手一样潜伏在对面的天台上,用高倍望远镜监视着罗青云房间里的情况。
罗青云的儿子在外省读大学,妻子今天回娘家参加一个亲戚孩子的婚礼,只留下罗青云一个人在家。
连续上了好几天的班,任谁也不会把好不容易盼来的假期用在参加婚礼上,更何况婚礼上都是一群不认识的人,亲戚又不是很亲,全程假笑实在是没意思。
看见罗青云还在床上睡觉,我也就放心了。
“你先监视着,我吃点东西。”
黎梦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翻身靠着天台的水泥墙壁坐好,打开自己的双肩背包,在里面翻找着。
她刚刚把背包打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就飘了出来。
怪不得她今天背着包来,原来里面放着早餐。
她知道我没吃饭,一定给我带了一份早餐,真有心,嘿嘿
我刻意回避了一下目光,不能总盯着人家的早餐吧,就算明知道她给我带了一份,我也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等着她把早餐递给我。
我手里拿着望远镜,但眼睛根本没有在看望远镜里面的内容,全程用余光瞟着她,等着她把早餐递给我。
只见她自顾拿出一袋包子,又取出一个十分惬意地吃起来。
竟然还有一袋豆浆?!
我等了足足五分钟……话说,她是不是应该把我那份给我了?
唉,女孩子嘛,就算给我带了早餐,也不好意思主动给我。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地主动要一下吧。
我清了清嗓子,还保持着看望远镜的姿势,满不在意地问她:“给我带早餐了吗?”
在我的余光里,黎梦明显愣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我,缓缓地说道:“你……你以前不是说……你不吃早餐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吃早餐了?!
哦!对!有一次我是说过,可那次我不是一觉睡到了中午……我都没有早晨,我吃什么早餐?!
不对,她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因为我偷偷数了一下,她的袋子里一共有六个包子,一定有我的份。
一定在和我开玩笑……
“六个包子你吃得完吗?”我又清了清嗓子,还是保持着看望远镜的姿势,随口问道。
“我……正常的饭量啊……”她有些懵地看着我。
我靠!
谁家小姑娘早餐吃六个肉包子啊?!这是什么饭量啊?!大胃啊?!
怪不得她以前的背包里经常装着零食,在食堂的时候吃的也比我们多,话说她这么能吃,怎么一点也不胖呢?!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管了,我现在肚子正呱呱叫,我放下望远镜,从她的袋子里抢过来两个包子。
黎梦很是不屑地看着我,抢了她的早餐就像抢了她的命一样。
“早餐不能吃太饱,否则上午容易困。”我一边说,一边把包子往嘴里塞。
牛肉馅的,味道还真不错。
两个包子下肚,根本没什么感觉,我转头看向她,她手里还拿着最后一个包子,刚刚咬了一口。
我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上手把那半个包子抢过来,还不忘剩下的半袋豆浆也都抢过来。
“你饿死鬼啊!”黎梦气鼓鼓地看着我。
“小姑娘吃那么多,也不怕胖的嫁不出去啊,我这是为你好,关心你。”我嘴里塞着包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要你管?!”黎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但似乎并不能平息自己早餐被抢的怒火,越想越气,直接就要动手。
就在这关键时刻,罗青云救了我一命。
“快看快看,他起床了。”我盯着望远镜,忽然说道。
黎梦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拿起望远镜,向罗青云的卧室窗户看去。
罗青云果然起床了。
“现在还不到八点,罗青云怎么起床这么早,好不容易休息一次,怎么不也得睡到中午啊?!”我喃喃了一句。
“人家这叫健康作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手机一关,谁都不管,自己在家睡到地老天荒?!”黎梦在我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偷偷瞟了她一眼,看来她还在埋怨我前几天在家睡懒觉的事情,话说那也不叫睡懒觉啊,是突发情况,根本没到上班的时间。
望远镜里,罗青云坐起身,定了定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随后,他翻身下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开始解扣子脱睡衣。
“喂喂喂,你别看了,人家脱衣服呢!”我对身边的黎梦说道,伸手去抢她的望远镜。
第二十五章:关系亲密的患者
不知道黎梦是故意和我作对,还是这种四十多岁的大叔对她有强烈的吸引力,我越是不让她看,她就越想看。
她的身子向旁边窜了窜,把望远镜对准了罗青云的卧室,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道:“我这是在工作!”
“哇,他的身材好好哦!”黎梦聚精会神地看着,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感叹。
望远镜里,罗青云脱下睡衣,换上了一件运动t恤衫。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一点也不像有些中年人一样臃肿,反而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上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这一定是常年健身的结果。
但从外表上看去,罗青云非常瘦弱,没想到宽松的白大褂里面,身材竟然这么好。
别看身板瘦,一身腱子肉。
他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返回了卧室。
空腹喝了一杯水,他踏上跑步机,开始了早晨的慢跑。
“大早上就跑步?真是够无聊的。”我看着望远镜,有些不屑地说道。
“这叫健身,有氧运动。”黎梦没好气地说。
我看着她,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话说,你喜欢大叔?”
黎梦转过头来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道:“大叔怎么了?又不是所有的大叔都是油腻的,我看罗医生就很好,至少比你强。”
“你那是喜欢罗医生吗?你那是馋人家身子!……哎呀!”
我话音刚落,黎梦就对着我的腰间狠狠地来了一下子。
“话说,你真的喜欢有肌肉的男人吗?”
罗青云正在晨跑,没什么值得留意的情况,我随口和黎梦闲聊着。
“对啊,有肌肉的男人多ma
啊,男友力爆棚,安全感十足。”黎梦的语气又抬高了几分,似乎是有意气我。
在斗嘴方面,我还没有怕过谁,我也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薛杭怎么样,我觉得他的肌肉要比罗青云还好。只可惜啊,薛杭已经被苏雨梅预定了,否则我还真想帮你们两个撮合撮合。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体型……”
黎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没一会,她突然十分激动地扯了扯我的胳膊,高声说道:“你看他的胳膊!”
经过黎梦的提醒,我使用望远镜像罗青云的胳膊看去,他在跑步机上慢跑,已经微微有些出汗,他习惯性地把身上的t恤短袖的袖口向上挽去,全部堆在了肩膀上。
仔细看去,他的右手大臂上有一处黑色的纹身,只是他在跑步的过程中不断摆臂,并看不清纹身的模样。
“不就是个纹身嘛。”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还以为她那么激动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不觉得这个纹身有些熟悉吗?”黎梦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刻定了定神,仔细看去。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不经意间去看一样东西,第一眼会看的特别清晰。可当你越想看清的时候,反而看不清。
罗青云不断摆动的手臂让我有些心烦,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清纹身的模样,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这望远镜倍速也不够啊!”我抱怨了一句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取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望远镜的目镜,又将望远镜里的画面放大了两倍。
画面虽然放大了,但手机的画质又模糊了。
画面里的罗青云步伐渐渐放缓,手臂摆动的幅度也在慢慢降低,我将录制下来的视频发给技侦科的小轩,让他对视频进行处理,看看那个纹身究竟是什么。
罗青云接下来的行为都比较日常,冲了一个澡后,走进厨房准备早餐,然后坐在餐桌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
我们又把望远镜对准了客厅,餐桌在客厅的最里面,我们只能看见一个很小的身影坐在那里。
“这种监视行为也真是够无聊的,我感觉咱们就像是两个偷窥狂。”黎梦感觉有些无聊,竟然打起了哈欠。
“都说你早餐不要吃那么多了,吃多了犯困,下次你就把早餐都留给我就好了。”说实话,我也觉得这种行为很是无聊,但怎么说也比重案组其他三人出去调查好得多。
罗青云在吃饭,我和黎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你真的喜欢有肌肉的男人啊?”我又问她。
“跟你有关系吗?”黎梦冷笑一声。
“喂,你这么聊天,我多尴尬啊。”我撇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她十分鄙夷地看着我,没说话。
罗青云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好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的低头看手表,好像在等什么人。
过了没一会,罗青云突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快看,他要出门!”身边的黎梦突然说道。
我拿起望远镜,锁定了客厅,发现罗青云确实来到了门口,但是没有出门。
接下来,走进门来一个女人。
女人双手捧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深深向罗青云鞠了一躬。
接着,女人把手中的物品展开,是一面锦旗。
“还有患者来给他送锦旗啊!”黎梦发出一声感叹。
送锦旗并不稀奇,但是给正规医院的医生送锦旗,在这个年代并不常见。现在的医患纠纷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病人交了钱,医生给病人治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病人会在痊愈之后特意去感谢某位医生。
“看来罗青云和这个女患者的交情不浅啊。”
我话音刚落,罗医生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我的话。
女人双手搂住罗青云的脖子,热情献吻,罗青云也毫不客气,紧紧抱住了女人,疯狂回吻着。
两人热情相拥,一直从客厅激吻到卧室,两人每走一步,就会有一件衣物遗落在地面上。
“喂喂喂,你别看!”
黎梦对我说出了半小时之前我对她说过的话,同时,她也学着我的模样去抢我的望远镜。
我的身子向旁边窜了窜,把望远镜对准了罗青云的卧室:“我这是在工作!”
一切的对话都是那么熟悉和自然,仿佛刚刚都发生过。
“哇,她的身材好好哦!”我依然学着黎梦的语气,感叹了一声。
黎梦气鼓鼓地看着我,发出一声破罐子破摔的怒吼:“你看,我也看!哼!”
此时,罗青云的卧室里,两人已经来到了床上……
第二十六章:祭坛纹身再现
本以为这会是一次非常平淡的监视行动,直到一位女患者走进来并给罗青云送了一面锦旗。
同时,也把自己的身体送给了他。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而是直奔主题,从两人的这种表现情况来看,他们绝对不是第一次偷情。
“现在做医生还有这种福利吗?我现在学医还来得及不?”我咽了一口唾沫,笑着打趣道。
此时的我拿着望远镜正在观看一场直播,像极了一个变态偷窥狂。
“你真的是个变态!大变态!死变态!臭变态!”黎梦在我耳边骂个不停。
我挑了一下眉头,十分不屑地看着她:“还说我是变态,你不也在看吗?!”
此时的黎梦已经面红耳赤,但依旧理直气壮地朝我吼道:“我……我这是在工作。”
“好好好,那你赶紧工作吧,也别打扰我工作。”
我还在用望远镜聚精会神地看直播,看都没看黎梦一眼,十分敷衍地附和了一声,
“你!……哼!”黎梦气鼓鼓地瞪着我,露出一种想把我碎尸万段的眼神。
我一边欣赏,一边准备用言语挑衅一下她:“哎?你看看人家,人家的腰真细啊,再看看你,一个顶人家两个!我猜啊,她的饭量也就只有你的一半,还有她的熊也比你的……”
“啊!”
黎梦怒气冲冲地扔下手中的望远镜,对我的肋骨猛踢一脚,直接给我踹趴下了。要不是天台有厚厚的围栏,我可能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你,你干嘛啊?!”我弱弱地看着她,露出委屈的神情。
“这是你嘴臭的惩罚!”黎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声。
这一幕,我仿佛在眼前看见了张飞李逵现世。
黎梦没有管我,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望远镜继续监视。
换作平时,我一定会赖在地上不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会哇的一声哭出来。但是现在不同,我要是再躺一会,直播就要结束了。
当我再次拿起望远镜监视的时候,直播画面已经从言情剧变成了战争片。
我没敢再说话,静静观看。
倒是黎梦越看越生气,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呸!老婆不在家,竟然做这种事?!呸!渣男!”
我讪讪笑了一声:“还喜欢肌肉大叔不了?”
黎梦没理我。
“要不你还是别看了吧。”我对她说道。
“为什么?”她看了我一眼。
“我怕你看多了受不了,对我做出一些图谋不轨的事情。”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真是长得丑,想得美,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黎梦没好气地说道。
见状,我向她身边靠了靠,紧紧贴着她,在她的耳边问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啊?”
黎梦有些嫌弃地向后撤了撤身子,但是并没有从我身边离开:“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她越是这么说,我越往她身前靠,黎梦重心不稳,直接向后摔倒在天台上。
我双手撑着地面,俯视着她,露出一个略带猥琐的笑容。
黎梦的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犹如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这一刻,我的思维在欲望和理智之间来回跳跃,不禁回想起那天晚上她问我有没有买人身意外保险的画面。
现在啊,我真的是有贼心没贼胆。
“你要干嘛?!”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急忙用手背挡在自己的嘴前,形成了一道并不坚固的防线。
看她的模样,好像我没有人身意外保险也不用害怕。
现在我的,满脑子都是当下网络上最火爆的玛丽苏霸道总裁言情小说。
这个情况,想想霸道总裁会怎么做?
我学着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样子,用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霸道的一扯,吻了上去。
黎梦的身子慢慢融化,眼神也从惊讶变成了娇羞。
就在我准备把她就地正法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你妹的!谁啊?!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犹如一弯清泉,瞬间净化了我们的内心。
黎梦也是一样,脸上的娇羞神色顿时消失,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
我在非常近的距离与她对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趁着气氛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求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赶紧识趣一点,自己把电话挂了。
可那个人偏偏不挂断电话,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快去接电话吧,万一有急事呢。”黎梦慢慢坐起身,微微转过身去,红着脸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小轩”两个字。
这小子,真是不懂事,我真是服了!等我回去的,好好收拾他。
“喂?!”我没好气地接起了电话。
“秦哥,你给我发的视频我已经处理好了,给你发过去了,你怎么没给我回消息呢?”电话里传来小轩有些稚嫩的声音。
唉,情商堪忧。
“我忙着呢!”我怒吼一声,同时向黎梦的方向瞄了一眼,她正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额……那你忙吧,回来再说,拜拜秦哥!”小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感觉到自己好像有危险,急忙挂断了电话。
好的,小轩,回去再说,回去我好好和你说一说!我心中暗暗发狠,回去一定要好好修理他。
打开社交软件,小轩已经将视频中的画面放大,做了清晰处理。
这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我彻底清醒了。
因为罗青云手臂上的纹身,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祭坛图案。
又是祭坛,上一次侦破案件的时候,凶手金燕的手臂上就有一个这样的纹身,她说这个纹身代表着一个组织,里面都是一些杀手和潜在杀手,他们都是对社会有极大危害的人。
很显然,罗青云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他也是一个对社会有极大危害的人。
可以说,他也是一个杀手……
再次用望远镜观察罗青云的卧室,直播画面又变成了一个自然风光的旅行节目,耳边似乎传来了波涛骇浪的声音,让人仿佛正躺在一艘渔船里,随着波涛剧烈地颠簸。
没一会,狂风夹杂着暴雨,一阵阵掠过海面,小小的渔船随风颠簸,被冲击到了浪尖之上。
好在很快,天气放晴,刚刚还喧嚣的海面瞬间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那艘渔船还在随波逐流……
第二十七章:家有猛虎
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任何罗青云作案的直接证据。
但他的手臂上出现了祭坛纹身,不管他到底和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我都必须调查到底。
狂风暴雨之后,世界恢复宁静。
罗青云躺在床上,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背对着我。
两人享受激情过后的温存,似乎在聊天,如果不是我们全程监视,真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在继续欣赏美丽风景的同时,突然发现女人的肩头,在胛骨位置也有一处纹身。
很多女性会选择在肩胛处纹身,或是纹一只蝴蝶,或是纹一朵鲜花,提升气质的同时又不失美感。
而这个女人肩胛处的纹身,却一点也不美观。
那是一个祭坛纹身。
看来他们都是来自一个祭坛组织,两人如此亲密,如果罗青云是本案的凶手,那么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也参与了作案。
他们温存了大约半个小时,女人就离开了,罗青云开始了事后清洁工作,把整间屋子都收拾了一遍,确保自己刚刚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
接下来事情就都是比较日常的工作了,收拾屋子,做饭吃饭刷完,看电视,玩手机,坐在桌前翻阅医学书籍,偶偶上网查查资料。
我和黎梦一直监视到了下午,看样子罗青云今天并没有出门的计划,我们就离开了天台。
“林子凡他们调查回来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车里,我系好安全带,询问她的意见。
大半天的监视行动,早餐早就消化没了,又观看了一场直播,我急需补充一下营养。
黎梦坐在车上,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不时地整理衣物,不断地调整坐姿,似乎怎么样都不舒服。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洗个澡?”我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飘忽,不自觉地向下看去。
“洗澡?洗澡干嘛?!”黎梦有些诧异地问我。
她的眼神很怪,我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此时心中的想法。
“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旖旎气息,就这样回去吃饭开会,我怕大家误会咱们……”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对她讪讪一笑。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吧!嘴臭选手又上线了是吧?!”她的脸立刻就红了,朝我大吼一声。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再说了,我的嘴臭不臭,你尝过了还不知道吗?”说完,我认真地看着她,满脸无害又无辜的表情。
她的脸更红了,娇羞之后便是愤怒,也许这就叫恼羞成怒吧。
只见她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中透着杀气,举起拳头就是对我的身上一番进攻。粉拳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可是这次她下手并没有像平时那么重,更多的像是情侣之间打情骂俏一般。
这一刻,我多想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再续前缘。
但看看现在外面明亮的天空,还有不时路过的行人,气氛虽然暧昧,但我可不想让别人看直播。
为了防止我擦枪走火,我赶紧转移了一下话题:“我先送你回家吧。”
说完,我发动汽车,准备出发。
她沉默了良久,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洗个澡。
“不回家了,送我回宿舍吧。”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
虽然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但她就这样回家,特别是如果在家中撞见父母的话,真的是尴尬到极点。
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很容易从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中发现什么,这要是发现了是我,我倒不是想推卸责任,我是真怕她爸爸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先打我一顿。
我点了点头,调转了方向,返回宁州市公安局,把她送回警员宿舍。
女生宿舍我是进不去的,我只能在楼下等她。
等女朋友化妆出门一小时会觉得等到了地老天荒。
但等女朋友洗澡一小时会觉得才过了五分钟。
虽然她不说我的女朋友,但作为一个绅士,也不能着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十分自然地坐好,又拉下遮阳板对着镜子抿了抿嘴,检查一下自己的口红妆容。
在我的印象里,她并不怎么化妆,但口红还是会画的,颜色都是偏淡的,看上去就像素颜一样。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旖旎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沐浴液香味。
闻着淡淡的清香,我的大脑控制不住地幻想起美人沐浴的画面。
“发什么呆呢?出发啊。”她看着我,发出命令。
我回过神来,向她敬了个礼,认真说道:“遵命!”
林子凡他们已经调查回来了,我们决定返回重案组办公室,两队交换一下今天调查的结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办公室里他们正在订餐,看来他们也是刚回来,没来得及吃饭。
“你们吃饭了吗?”江听白拿着手机,问我们。
管他是不是真的客气,我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让他给我和黎梦也订了餐。
我将今天监视罗青云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下,当然只说了发现两人身上祭坛纹身的事情,并没有仔细讲述直播的内容。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我问他们。
林子凡仔细和我们说了一下他们的调查情况:
“因为本案极大可能是熟人作案,所以我们首先从唐修洁的社会关系上调查,他有妻子,还有一个儿子,但是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
唐修洁是殡仪馆馆长,人比较年轻,长的也不老,特别是身上有一股书生气,看上去特别和善。
但他的老婆可不一般,简直就是个母夜叉,身材相当肥胖,肚子上又一个厚厚的游泳圈,满脸的横肉,那眼神,一看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像个泼妇。
我们去找她调查情况,一听说是来找唐修洁,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我们破口大骂,以为我们是他的狐朋狗友,直到我们拿出警察的证件时,她才把嘴闭上,但还是十分生气地看着我们。
我们问她问题,回答的也都是非常敷衍,更多的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丝毫不在乎唐修洁的死活。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再怎么说也是夫妻,怎么弄的像仇人一样?”
第二十八章:同床异梦
唐修洁的妻子叫潘金玉,从她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知道丈夫唐修洁死亡的消息。但从我们的谈话中来看,她似乎并不关心唐修洁的死活。
对于警察上门调查情况,她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没有任何的惶恐和不安,似乎她对于警察上门这件事早就有心理准备。
“你们夫妻之间长期分居吗?”林子凡问道。
他问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在唐修洁的别墅勘查现场的时候,没有在别墅里发现任何女人的物品。同样,我们在唐修洁妻子的家中,也没有发现任何男人的物品。
可见他们两个人已经长期分居了。
“怎么?我们两口子分居也归警察管?”潘金玉说话十分尖酸刻薄,话语中透露着蛮横无理,不给我们留任何面子。
“我们自然不会关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们夫妻之间存在违法行为,我们就要管了。”林子凡微微一笑,十分客气地说道。
这一刻,可以明显地看到潘金玉的眼神在躲闪,她顿了顿,急忙开口说道:“这可和我没有关系啊!有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不能因为我们是夫妻,就让我背锅,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从我们进门到现在,还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她也没有明白我们来做什么,也没有问关于唐修洁有什么违法行为。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先把自己从整件事中摘了出去,一副势必要和唐修洁划清界限的样子。
这样的行为让我们感到很奇怪,也恰恰说明了对于唐修洁的违法行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跟你们说啊,我和他快要离婚了,也就这几天的事情。至于他有什么事情,你们去找他好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了,我把孩子也改成我的姓,现在我们娘俩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越说越激动,情绪几近癫狂。
“潘女士,你先别激动,你丈夫唐修洁长期不回家,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林子凡稍稍安抚了一下她的心情,问道。
“去哪了?住他的大别墅了呗。”潘金玉情绪有些不对,又哭又笑地说道。
“他没有接你们过去一起住吗?”林子凡问道。
潘金玉跷起二郎腿,十分不屑地说道:“他接我们,我们就要跟他去?他算老几啊?再说了,他那别墅怎么来的我还不知道呢,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别墅,我可不去,到时候出事了,警察还得找我。”
以唐修洁和潘金玉目前的工作和家境,确实还达不到买别墅的经济标准。
“你知道那个别墅是怎么来的吗?”身边的江听白问道。
潘金玉连连摇头,势必要撇清关系:“我可不知道,反正以他的本事,肯定买不来。殡仪馆的馆长,谁会给他送礼啊。怎么?有家属送礼,求他给死人烧的好一点?火候旺一点?!我估计啊,应该是贷款的吧,我可不想和他一起还房贷。”
“那个别墅是他在半年前全款买的。”林子凡微微一笑,淡淡的说。
这下潘金玉懵了,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话锋一转,认真说道:“我跟你们说啊,我们现在还没离婚呢,这属于婚后财产,就算我们离婚了,也得有我的一半。就算他死了,这个房产也得由我和孩子继承,给别人可不好使嗷!”
潘金玉真是个势利眼,刚刚还要和唐修洁撇清关系,一副划清界限的态度。现在听到唐修洁全款买了别墅,又马上喜笑颜开,谈起了什么婚内财产。
“这个嘛,恐怕不好办,就算你们是夫妻,但人家的别墅写的是自己名字,属于个人财产。”林子凡看准了机会,表现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除非你能说清楚他的别墅是怎么来的,花的钱是不是有你的一份,或者花的是不是夫妻共同财产购买的。”
虽然林子凡的这些话有很大的漏洞,但对于潘金玉见钱眼开的性格,她根本听不出来。
“那肯定有我的一份啊!他一个殡仪馆馆长,哪来的钱买别墅?!”潘金玉显得很是焦虑,但语气依然理直气壮。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来调查,就是要讲究证据,要实事求是。这样吧,你把他最近有什么异常,乃至于最近一年之内有什么举动都告诉我们,我们才能考虑怎么样通过法律把房子分给你。”林子凡无奈地耸了耸肩,虽说无能为力,但也是在帮她想办法。
“好好好,我全都说,你们想问什么?”潘金玉立刻点头说道。
“他是不是经常晚上一个人去殡仪馆啊?”林子凡问道。
“对对对!”潘金玉十分激动。
“那你知道他晚上去殡仪馆做什么吗?”林子凡又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晚上有死人呗。”潘金玉淡淡的说。
“他走之前都不和你打招呼吗?”林子凡很是疑惑。
“有好几次都是后半夜,他走的时候我正睡觉呢,我都不知道。后来我才发现他经常晚上出去,基本每周都会有一次吧。我问他,他也不说,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但转念一想,我这么貌美如花,温柔体贴,不比外面的野女人强多了?”潘金玉说着说着,端正了一下坐姿,摆出一副端庄贤惠的模样,继续说道:“后来有一次我就生气了,告诉他再晚上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没想到这个唐修洁,还真就不回来了,我以为是和野女人过上了,原来是偷偷在外面买了别墅!可算现在孩子已经上大学了,不用他管了是吧?!我因为这事,跟他闹过好几次离婚呢!”
潘金玉越想越生气,拿出电话就要给唐修洁打电话:“警察同志,你们等我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当面对质,我今天必须问问他的别墅是哪来的!”
林子凡看着她,淡淡说了句:“别打了。”
“不行,我必须要问问,看来他是傍上富婆了啊!还买别墅,真有能耐哈?!”潘金玉翻找着通讯录,低头说道。
“唐修洁死了。”林子凡淡淡的说。
“什么?!”
第二十九章:相忘于江湖
潘金玉刚刚得知了丈夫唐修洁的死讯,她很是吃惊,但仅仅吃惊了几秒钟。
震惊之余,她表现的十分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死了?怎么死的?”她的脸色很是难看,但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急切,她反复向我们确认丈夫死亡的真实性。
再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潘金玉和丈夫没有什么感情,但听到丈夫的死讯,还是非常难过的。
当然,这只是我以为的,可是我以为我以为就是我以为的吗?
潘金玉没等我们回答,立刻追问道:“他是死在单位了吗?算不算工伤啊?我告诉你们,我老公在单位里出事了,单位肯定是有责任的!他们休想逃避责任!得赔我们钱!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没有我老公可不行,我老公死了,我们就没有了生活收入来源!这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潘金玉边说边拍大腿,高声哀嚎着,对唐修洁的称呼也变成了老公。最滑稽的是,她竟然试图挤出几滴眼泪,只是演技实在拙劣,半天也没哭出来。
最后,她索性也不哭了,又问道:“对了,单位什么五险一金,是不是有意外保险啊?!他出事了,受益人终归是我吧!那个野女人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我们还没离婚呢!她是第三者!”
潘金玉越说越入戏,坐在椅子上耍起了无赖,不知道从哪弄了个野女人假想敌,骂个不停。
这人不但是个戏精,还是个精神分裂
丈夫去世了,她不关心丈夫的死因,只关心丈夫死了自己能拿多少钱。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结发夫妻,如果说当初两人走到一起时一点感情都没有恐怕没有人会信。可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就算当初的激情已经变为平淡,爱情变成了亲情,曾经的甜言蜜语被生活里的柴米油盐所代替……
唉,我实在是不理解,两个相爱的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我忽然想起一句老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不想再讨论他们的夫妻感情了,还是要着重分析案情。
经过潘金玉的描述,唐修洁经常在午夜一个人前往殡仪馆,具体去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很有可能去非法焚烧尸体了,而且赚了不少钱,以至于全款买了一个别墅。
这些和殡仪馆保安潘超的描述一致。
但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证词,还没有一点物证。
这让我们的案情侦破工作变的非常困难。
现在案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罗青云。
现在线索不够,我们还是要兵分两路,我和黎梦继续监视罗青云,林子凡、江听白、薛杭三人继续去殡仪馆调查情况,唐修洁既然在火化间非法焚尸,一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
第二天一早,我和黎梦继续监视罗青云,今天是他的工作日,一大早,他就来到了人民医院上班。
我们早早在人民医院的停车场等候,没一会,看见了罗青云驾车来到了人民医院。
他把车停在了我们的不远处,在我们的注视下,他走进了人民医院。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我们盯住了罗青云的车,就盯住了罗青云。
看来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但黎梦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一直黑着脸,估计她十分讨厌这种监视行动,她是一个急性子,绝对不会坐在车里浪费时间。
不过我们今天的任务是监视,监视就要在暗中观察,不宜和罗青云正面接触。但看着黎梦有些不耐烦的脸色,我决定带她出去走走。
为了防止罗青云在我们不在的时候开车离开,所以我们没有走太远,最远就在医院的院门附近徘徊,以保证罗青云开车离开的时候可以被我们发现。
“我看你今天脸色不是很好,这里是医院,要不要进去瞧瞧?”我看着她,用打趣的语气关心道。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黎梦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我一顿。
“你怎么了嘛?一大早吃火药了?谁惹你了?告诉我,我去谢谢他。”我笑着说道。
黎梦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就继续嘴臭吧,等你下地狱,就会被割舌头。”
“我?我怎么会下地狱呢?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我只会上天堂。”我讪讪笑着。
黎梦看着我,平静一笑,似乎不想和我再继续说话。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谁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我也没惹到她啊!昨天还那么柔情似水,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唉,女人心,海底针。
我们就这样在院子里闲逛了一个多小时,毕竟医院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逛的,加上黎梦一直黑着脸,实在是煞风景。
就在这时,两个女护士从我们身边路过,两人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着:
“你听说了吗?icu的罗医生辞职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啊,两个小时之前吧,已经收拾东西走了,我刚才去门诊送病例,亲眼看着的他捧着东西离开的。”
“辞职了?他可是icu的主治医师啊,怎么突然辞职了呢?”
“说的就是,对了,我还听说,他从前几天就不接诊了,把患者都分给了icu的其他医生,现在看来,他早就准备辞职了啊。”
“听你这么说,确实有可能,可是他为什么辞职啊?”
“不知道,毕竟icu工作那么累,他年纪又大了,干不动了呗。”
“医生越老越吃香,他可是咱们医院的专家,我才不信他会辞职呢,肯定是有其他医院挖墙脚。我听说有好多医生年纪大了之后,就会被私立医院挖走,私立医院工资多高啊。”
“唉,要是有人高薪挖我就好了。”
“你?你还是在你的急诊科好好干活吧。”
两个护士偷偷八卦了一下,却道出了一个令我们无比震惊的消息。
我和黎梦相视一眼,赶紧跑回了停车场。
罗医生的车还在。
可是两个护士说,两个小时前罗青云就捧着东西离开了啊。
难道……他发现我们了?没开车?!
第三十章:声东击西
罗青云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他没有选择开车,辞职跑路。
唐修洁的死,罗青云有重大嫌疑。如果唐修洁在夜里偷偷非法火化的尸体都和罗青云有关,现在唐修洁死了,他需要重新物色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目标。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都是找到罗青云,如果他潜逃到外省,抓捕工作会变得极其困难。
我让黎梦留在原地,继续守着罗青云的车,自己去医院里问问罗青云辞职的具体情况。
跑进医院大门,我直接向9楼的icu病区跑去。
一路上,我听到了好多关于罗青云辞职的讨论,大家都对于这个专家级别的资深icu主治医师的突然辞职感到意外。
走进罗青云的办公室,里面空空如也,桌子上干干净净,他收拾的很彻底,一件私人物品都没有看见。看来他确实早有辞职的打算,说不定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我不相信他辞职的原因和唐修洁的死没有关系,甚至可能是畏罪潜逃。
我出示了警察证件,在一名护士的带领下,走进了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你说罗青云啊,他辞职了。”院长看着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辞职了?为什么啊?”我立刻问道。
辞职总是要有一个理由的,不管这个理由是真是假,总归要有一个理由。
院长挠了挠有些发秃的脑袋,他对于罗青云辞职的事情也是一头雾水:“他说要回老家给父母上坟,但是回家上坟可以请假啊,没必要辞职啊?!”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追问道。
“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前吧,走的挺急的,我怎么和他聊都不行,他很着急,是铁了心要辞职,我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可能有些难言之隐吧。”院长耸了耸肩,很是无奈。
罗医生是人民医院脑内科的专家,这次辞职,院长也是损失了一员大将。面对他的辞职,院长肯定是全力挽留,但罗医生去意已决,毅然选择了辞职。
员工辞职,都是有缘由的,但一般都是要求加薪,或者有更好的去处。可是罗青云非常急,不管院方是否同意他辞职,都是铁了心要走。
他走这么急,到底是因为什么?
罗青云给出的理由是回老家给父母上坟,这件事也用不上辞职啊?
就算他要回老家,也应该开车走啊。
开车……车……车!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转身跑出院长办公室,同时用手机呼叫黎梦,让她立刻发动车子,准备去罗青云的家。
来不及等电梯,一路从楼梯飞奔下去,直至跑出了医院大楼。
黎梦已经把车停在了楼前,见我出来,十分默契地伸手帮我打开看副驾驶的车门。
车子缓慢起步,我飞身窜进了车子,反手关上了车门。几乎是同一时间,车子加速正常行驶。
我们配合默契,有一种生死时速的感觉。
“快,快去罗青云的家。”我急切地说道。
“去罗青云的家?车子不监视了吗?”黎梦虽然在问话,但车速始终没有减慢,一问一答间已经驶出了医院。
“你还记得昨天和罗青云幽会的那个女人吗?”我认真地问他。
昨天刚刚看完两人的直播,黎梦是不可能忘记的,她直接说道:“记得啊,怎么了?”
“那个女人是开车来的,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开车,应该是把车留给了罗青云。所以,罗青云开车上班只是一个障眼法,他用自己的车子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偷偷返回家中开另一辆车离开!”我提出了一个有些细思极恐的猜测。
计划如此周密,更加让我坚定了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
黎梦听完我的分析,用力踩着油门,向罗青云家的方向驶去,希望能在他离开之前追上他。
车子停在了罗青云家的小区门口,我去询问门口的保安人员。
“刚刚有没有人开车离开?”我立刻问他。
保安被我问懵了,缓缓说道:“每天都有人开车进出啊……”
这么问不是办法,还是应该调监控:“你把最近三个小时的大门监控给我调出来,我要检查。”
保安怔怔地看着我,冷笑一声:“你哪位啊?”
“警察!”
保安没有再废话,乖乖地用门卫室的电脑帮我调出了小区门口三个小时内的监控录像。
“快进。”我双手撑着桌子,仔细观看监控录像。
保安在键盘上敲了一下,监控视频以二倍速在播放。
“快进。”
保安又在键盘上敲了一下。
“快……”我索性伸出手,自己在键盘上不断敲击,由自己控制视频的播放倍速。
监控视频在快速播放,知道屏幕里出现了一辆白色的轿车。
我猛地敲击了一下空格键,画面定格。
车子里坐的正是罗青云!
他果然开着另一辆车跑了。
我记下了罗青云的车牌号后,我返回了车内。
用手机登录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站,我查到了罗青云的个人身份信息,上面的籍贯显示,他家住在松台市。
车没有停留,一路向松台市方向前进。
车上,我给林子凡打了一个电话,把车牌号告诉他,让他通过交警部门帮我查询一下这辆车的具体情况。同时通过公安局内部的户籍信息,调查一下罗青云的老家地址和父母情况。
此时的林子凡正带队在殡仪馆调查情况,就在这时,他向我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保安潘超见过罗青云!
林子凡顺着唐修洁的线索调查到了保安潘超,他把罗青云的照片给潘超看,潘超很明确地表示,自己见过这个人。
在前不久的一次夜里,潘超值夜班像往常一样在殡仪馆巡逻。
那时候的潘超已经不再帮助唐修洁火化尸体,但是唐修洁还是经常一个人前往火化间,寻火化一些来路不明的“传染病尸体”。
那天潘超在院子里巡逻,看见了唐修洁和一个陌生男人从殡仪馆后门走出来,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刚刚火化完尸体。
潘超没有靠的太近,但在灯光下,他还是看清了陌生男人的脸,他就是罗青云!
第三十一章:无人村
殡仪馆保安潘超说自己见过罗青云,罗青云果然和唐修洁非法火化尸体一事有关。
据潘超描述,罗青云还和唐修洁提到了钱。如果焚烧的尸体存在假死的情况,那么罗青云将涉嫌故意杀人。
黎梦驾车一直向松台市的方向开去,宁州市和松台市在一个省份,不过一个在省中心位置,一个在省西方向,与临省的交界处。
我坐在副驾驶,不断和林子凡沟通着情况,没一会,交警部门查到了罗青云的车辆,那是一个套牌车,目前查不到具体的车主信息,根据道路摄像头显示,他已经在十分钟之前驶出了宁州市,正在沿路追踪,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助拦截。
想了想,他回老家上坟,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我决定暂时不用在路上对他进行拦截,准备一直跟着他,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快,林子凡又给我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罗青云的老家在松台市永西村,他在读大学之前,父母一直都住在永西村。
只不过永西村在二十多年前,因为挖掘煤炭资源,导致永西村地面出现了轻微塌陷情况。政府将永西村整个村子迁往了松台市,在松台市盖起了回迁楼,供村民居住。
永西村现在是一个无人村,已经荒废二十多年了,甚至已经在地图上被抹除了,现在的地图根本找不到永西村。
我们只能根据二十多年前的老地图,找到永西村的大概方位,虽然罗青云嘴上说着回去给父母上坟,但具体去了哪里还不清楚,我一边根据交警部门的道路监控追踪,一边看着二十多年前的老地图,向松台市永西村前进。
重案组的汽车都有定位装置,我让林子凡在调查之后,立刻追踪汽车定位支援我们,如果我们锁定了罗青云就在永西村,还需要松台市公安局进行警力支援。
做好了所有的保障工作,现在只差找到罗青云的位置了。
几个小时的车程,太阳已经渐渐西沉,我们驶出高速,过了收费站,在第一个路口右转,驶入了进山的路。
这里是交警部门最后定位到的罗青云车辆位置。
看着老地图的方向,前面就是永西村旧址。
黎梦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
进山的路很长,弯弯曲曲的,还有很长一段的盘山路。
“减速,减速啊!”
盘山路上,我紧紧抓着副驾驶的扶手,眼看着汽车就要冲出盘山路,黎梦一个转弯,车辆又回到了路中央。
“你转弯都不踩刹车的吗?”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黎梦。
“我踩刹车了啊!”黎梦倒是十分镇定,向我解释着。
她已经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现在已经进山,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山路崎岖,为了确保安全,我让她把车停在了路边,由我继续开车。
“你就是不信任我的车技!”黎梦坐在副驾驶,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我的姑奶奶啊,我当然信任你了,不过你已经疲劳驾驶了,再开下去不安全。”我弱弱地解释道。
其实,我确实不信任她,我还年轻,还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过了半个小时,我们翻过了第一座山,天已经有些暗了,我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到达永西村。
我们对这里的路况不熟悉,就这样孤身进入,很危险。
沿着山路继续走,我们驶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乡路,两侧都是密林,路很窄,树木自由生长,有的树枝已经伸进了路面。
永西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一路上荒无人烟,一点生气都没有。
向密林深处看去,时不时还能看见几座孤坟。
黎梦看着窗外的景象,很是紧张。
其实我也很紧张,这种无人村,谁愿意来啊?!
特别是道路两旁的密林,太阴森了。
幸好我们的车有定位系统,半个小时前林子凡告诉我,他们也出发了。眼下最不好的情况,就是我们在这里迷路,但只要熬过今晚,林子凡他们就会支援过来。
大约又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道路两旁已经能看见一些残垣断壁,都是一些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凄惨的模样,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灾。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条路没有任何岔路,可以保证我们行进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不会因为岔路而迷路。
很快,我们看见了连成片的房子,房子大多都因为地面的塌陷而倾斜,更有的房子里,长着一棵大树。
天已经黑了,我把车停在了路边,这种情况,再往里面走很危险。而且按照卫星地图显示,我们现在处在一个没有道路、没有地标的位置,和二十年前的地图相比对,我们已经到达了永西村。
“到了?”黎梦有些紧张地问我。
我点点头,指了指前面一个路牌,与其说是路牌,不如说是倒在路边的一个垃圾。
上面模糊的字迹写着:永西村。
我开门下车,仔细看看四周,这里荒无人烟,一盏灯光也没有。
为了防止汽车暴露目标,我关上了车灯,世界再次遁入黑暗。
黎梦不敢一个人在车上,也跟着下来了,快步来到我身边,问道:“你确定罗青云就在村子里?”
我蹲在地上,拿出警用手电筒,仔细观察地面的痕迹。
这里是一个荒废的无人村,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但是地面上却有一道崭新的车辙,这说明,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开车进了村子。
而这个人,极大可能就是罗青云。
村子里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了解,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进村,趁着天还没有黑透,我提议步行进村看看。
“啊?”黎梦有些害怕,看着四周的环境,不住地咽着唾沫。
“你回车里坐着,把车门锁好,我进村去看看情况,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我看了看天空,距离一片漆黑至少还要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我这句话虽然是好心,但是黎梦无论如何都不会坐在漆黑的车里等待。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和我一起进村看看。
这是一个无人村,里面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了解,罗青云如果真是铁了心要逃跑,现在很有可能就躲在一间屋子里,透着泥泞的玻璃窗,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第三十二章:山村暴雨
永西村,一个荒废了二十多年的无人山村。
罗青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就算这里已经荒废,他对这里的路况还是十分熟悉。
我在明,敌在暗,说不定罗青云现在就藏在某间屋子里,或者藏在某处残垣断壁的后面,默默注视着我们。
村子里一片死寂,我们放慢了脚步,但还是能清晰地听见我们的鞋底踩在砂砾上的声音。
夜色将至,村子里能见度极低,我和黎梦边走边看,这里的房子大多已经破败坍塌,杂草丛生,树木张牙舞爪地随意生长,一派阴深恐怖萧条之景色。
此情此景,不止黎梦紧张,我也有点紧张,我不相信鬼神之物,但这里的气氛,比鬼神都吓人。
通往村子的路只有一条,可村子里的路却四通八达,我们现在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处,三个方向,每条路里面都还有很多房子。
天色渐黑,黎梦小声问我:“还往里走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灰蒙,阵阵阴风裹着刺骨的凉意从村子深处吹来。
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几口气,幽幽说道:“感觉快下雨了,咱们今晚还是在车上过夜吧,明天等林子凡的支援警力到达再说吧。”
打定主意,我们转身往村外走。
没走多远,大雨倾盆。
“你是乌鸦嘴吧?!”黎梦极其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朝村外的车子跑去。
我也紧跟着往村外跑,猛然间回头,看见村子深处,突然闪过一个光亮,那是一盏灯,极其明亮。
可是亮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又熄灭了。
这场雨来的急,来的猛,如暴雨一般。
我们飞快地跑出永西村,开门钻进车里。
“你真是个乌鸦嘴,好话不灵坏话灵!”黎梦抽出了好多纸巾,擦着脸上的雨水。
“什么叫乌鸦嘴,出门也不看天气预报,今天本来就有雨!”我也抽了很多纸巾,胡乱地擦拭着。
外面的大雨没有停的意思,今晚只能在车里过夜了,我脱下了外衣,拧出了好多雨水。
她看了我一眼,低着头用纸巾擦头发。
“罗青云一定就在村子里,我刚刚在村子里看见了一盏灯。”我忽然说道。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有些吃惊地问我:“真的?真的有光?”
我点点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村子荒废了二十多年,电路早就损坏,更不会有人给无人的村子通电。所以,那盏灯,不是罗青云,就是……”
“就是什么?”她有些害怕地问我。
我没说话,突然向她探出身子,大吼了一声:“就是鬼!”
“啊!”黎梦一声惊叫,下意识给了我一嘴巴。
她的尖叫声很大,但瞬间被大雨声吞没。
这一个嘴巴,快准狠,抽的我脑袋嗡嗡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吓唬我……”还没等我说话,她急忙解释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朝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去后面脱衣服吧。”
“啊?!”她一愣,看着我。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林子凡他们明早才能到,夜里走山路很危险的。咱们要在车里过夜,你身上都湿透了,这么穿一宿非生病不可。”我淡淡说完,又指了指身后:“你去后面换,刑警队的车后备箱里应该有毛毯,你盖上点,我不偷看你。”
“我……我没事。”她微微一笑。
“哎呀,放心吧,我从来不趁人之危,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控制住自己,别对我怎么样就行。”我哈哈一笑,随口打趣道。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她淡淡的说。
“你马上就到生理期了,自己还不小心点。”我讪讪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她脸一红,怔怔地看着我。
“哈哈哈,我什么都知道。”说完,我自顾开始脱已经湿透了的上衣。
黎梦看着我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起身迈开大长腿,跨到后座去了。
她先是放倒座椅靠背,在后备箱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拿出来一张毛毯。
刑警随时面临着蹲守监视嫌疑人的情况,所以在刑警队的车里,都会有泡面、矿泉水、医药箱、毛毯等一系列物品。
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开始解衣服扣子,突然,她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在看我,因为车里的后视镜可以看见一切。当然,我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后视镜本来就是这个角度。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你把后视镜转一下……”
遭了,被发现了,真尴尬。
我毫不在意地转动了一下后视镜,接着把目光看向窗外。
她以最快的速度脱了外衣,用毯子裹紧自己,她犹豫了一下,又极快地脱了裤子,红着脸,长长松了一口气。
天边雷声滚滚,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车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
我坐在前面闭着眼,冷的发抖。
她坐在后面,蜷缩在毯子里,红着脸,低着头。
这种气氛很是微妙,虽然她现在是馋猫枕头下的咸鱼,但是我却对她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
罗青云现在就在村子里,他一定躲在某间屋子里避雨。
他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为了回来给父母上坟,这种行为很奇怪。
他的妻子还没有回家,他从医院辞职之后,先打车回家送了一趟东西,而后开着另一辆车来到了永西村。
罗青云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在跟踪他,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车。
在这种关键时刻,辞职,返乡,上坟……
作为一个多年与凶杀案相伴的刑警来说,我的直觉告诉我,罗青云已经处理好了身后事,他已然决心赴死……
希望明天林子凡的支援,能来得及,如果罗青云死了,我们所有的线索就又断了,我还有很多疑问,需要通过罗青云得知。
特别是那个神秘的祭坛组织……
“你也……来后面吧……”
就在这时,黎梦一句温柔的呼唤,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我一愣,回头看着她。
黎梦低着头,刻意回避着我的目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弱弱地说道:“你也被雨淋透了……会生病的……”
第三十三章:雨中生情
在得到罗青云前往永西村的消息后,我当即决定和黎梦先行一路追赶。同时联系重案组其他成员接应,和当地公安局的刑警支援。
只是这一切,还是太莽撞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确切证据给罗青云定罪,也没有确切的线索证明罗青云现在就在永西村。
对于一名刑警来说,我这次的行动,颇有一些擅自行动的意味,而且很有可能因为我的擅自行动,给我和黎梦带来危险。
我知道自己有些不理智,只从我看见罗青云手臂上的祭坛纹身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能理智了。
这是一次有组织的团伙作案,罗青云的背后是一个犯罪组织。这次杀害唐修洁,也绝对不是罗青云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他一定有帮手。
现在的永西村里有多少人,他们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携带武器,就连罗青云在不在其中也不敢确定。但是,我必须要来,我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我必须要调查到那个祭坛犯罪组织。
这件事,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埋在我心里太久了。
我们赶到永西村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为了确保安全,我决定守在村口,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村子里唯一的出入口,但我必须要这么做。
尽人事而知天命。
就在这时,一场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洒了下来。
我和黎梦躲在车里,像两只落汤鸡。好在警用便车足够坚固,车里的食物和水也很充足,还有警用器械,一旦发生意外,自保不是问题。
我坐在前面闭着眼,冷的发抖。
她坐在后面,蜷缩在毯子里,红着脸,低着头。
“要不……你也……来后面吧……你也被雨淋透了……这样挨一夜,会生病的……”
黎梦发出蚊子般细微的声音,以至于很快就被大雨敲打车窗的声音所吞没。
她的这句话,就像一杯热茶,让我的心暖暖的,一时间竟有点感动想哭,自从老搭档阿云失踪以后,很久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
同时也说明,她把我当成了“自己人”,革命的友谊情比金坚。这么久以来,侦破过这么多案件,从朱家凶宅的子弹,到东安村的防空洞火灾,还有各种抓捕犯罪嫌疑人的经过,我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作为重案组成员,我们的感情已经达到了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绝对信任地托付给对方的地步。
这小丫头,虽然性格彪悍了点,人呆了点,还是挺有意思的。她是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未必是一个刑侦高手。主要还是她年轻小,在刑警第一线工作的时间太短,也正是这样,让她还保留着一颗对刑警工作火热的内心。
因为刑警做久了,人会变得冷淡,每天都在面对各种凶杀案,面对一具具尸体,面对一个个变态的凶手,长此以往,内心会变得麻木。
这也是我愿意带着她出去调查线索的原因,每次和她斗斗嘴,都觉得生活里不仅仅是一桩桩案件带来的死亡,还是有些生活的乐趣,特别是让我看到生活的希望。
虽然平时我一直在开她的玩笑,每次都把她逗的面红耳赤,甚至还打我一顿,我不是受虐狂,但是我享受其中生活的乐趣。
“没事,虽然咱没有肌肉,但身体素质还不错,我可是为了抓嫌疑人,在雪地里蹲了三天三夜的人,这点雨,不碍事。”我微微一笑。
“你就这么睡一夜吗?”她把自己裹得像一个粽子,蜷缩在后座的角落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我淡淡说道。
封闭的车子里是不能长时间打暖风的,会一氧化碳中毒,有时候吹着吹着,人就吹没了。
这让我想起之前侦破的一起案件,冬天,一男一女在车里偷情,窗子紧闭,打着暖风。最后两人一丝不挂相拥着死在了车里,就是因为车内空气不流通,暖风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
黎梦没说话,沉默了好久,内心在不停地抗争。
过了一会,她打定了主意,态度坚决地说道:“你过来吧,这里空间大,湿透了挨一夜真的会生病的。”
这一刻,换我心里做斗争了。
想想最近,好几次都差点擦枪走火,但这一刻,我还真没有那种念头。
万万没想到,对于这种事情,我竟然会有犹豫的一天。
不知不觉,我心跳的特别快,仿佛在接受道德的审判。我抓起身边的矿泉水,猛喝一口,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下。
可是,她现在缩在毯子里,一定只穿了贴身衣物,她都同意了,我……
这么好的机会,正所谓,妹有情,郎有意……
越是这么想,我越觉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物穿着难受。
不管了,她都不怕,我怕什么?!
漆黑的车厢里,我脱去湿透了的衣物,起身一迈腿,也来到了后座。
黎梦见我过来,下意识往角落里靠了靠,一手紧紧抓住毯子的一角护住自己,一手扯着另一角,扭过头去递给我。
黑暗之中,我去接毯子角,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她有一个下意识回缩的动作。
毯子毕竟是毯子,根本不够大,我有意不去碰她,但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我的手肘不可避免地磕到了她的手肘。
腿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腿。
她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我低着头,也蜷缩在座位上。
这可不行,这样容易出事情,这可是生活作风问题,我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就算我不去想,但温暖柔滑的触感时刻提醒着我,我是一个健康的人。
“那个……”黎梦清了清嗓子,主动找起了话题。
我低着头,静静听着她说。
“那个,你不怕我了?”她笑着打趣道。
这是我经常和她开玩笑说的话,我说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对我动手动脚什么的。
不过那都是玩笑话,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总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
窗外的雨,愈发的大了,时不时响起几个炸雷。
无人的山村,一人在村内,两人在村外。
也许,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只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破坏了一切……
第三十四章:似水柔情
雨夜,漆黑一片,危机四伏。
雨声,会扰乱人的听觉,干扰人的判断。
学生时代,雨夜对我来说是伤感的,我也曾是一个伤感的少年,喜欢在雨夜独坐窗边,默诵张爱玲的“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而不来”。
大学时代,我在公安大学读书,了解了一桩又一桩恐怖血腥的杀人案件,雨夜对我来说是恐怖的,电闪雷鸣之间,也许不远处巷道的转角边就依稀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
刑警时代,在我做了多年的刑警后,雨夜对我来说是无奈的,因为一场大雨足可以毁掉现场所有的线索,还会改变尸体的征象,给案件的侦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但现在这个雨夜,让我的心,绷的紧紧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明显小了一些,但雷电却比之前更加频繁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擅自行动,咱们也不会淋成落汤鸡了。”黑暗之中,我没话找话。
“我理解你,因为那个祭坛纹身嘛。”黎梦淡淡的说道。
听她道出了我的心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沉默了一会,轻轻地问我:“还是没有你老搭档的消息吗?”
我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失踪三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祭坛的图案。”
“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不方便给你发消息而已。别想太多,等咱们抓住罗青云,就一定能问出祭坛组织的事情。”她抬起头,冲我一笑。
黎梦如此知书达礼,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感动。
男人也不是木头做的,内心也有柔软的一面,也十分期待有个人能适时地安慰一下自己,给自己一个温柔的港湾。
“谢谢你。”我凝视着她。
她一愣:“谢我什么?”
“谢谢你无条件相信我。”我微微一笑,痴痴地看着她。
黑暗之中,我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她的容貌,也许正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感觉,让我有一种归属感,更愿意吐露心声。
也许此刻我能完全看清她的脸,也不会显现出自己内心柔软的一面吧。
我是一名刑警,更是一个男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罢了。
黎梦凝视我良久,平静一笑:“因为你值得信任。”
黑暗之中,在不是很厚的毯子下面,我们像两块磁铁一般,不自觉地把手牵在了一起,十指相扣。
这次,她没有下意识地缩手。
我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轻轻把她抱住,品尝朱唇之柔情。
窗外的雨,不觉间又大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雨停了。
雨后的清晨,天特别的清透,东方出现一线鱼白,朝阳刚刚升起。
我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黎梦,她睡的正香,身子蜷缩在一起,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
我静静地看着她,温柔一笑。
昨晚,就在我们的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沟通,十分默契地停下了。
我们红着脸,低着头,像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你醒啦。”黎梦睁开眼睛,慵懒地看着我,这副模样,着实令人怜爱。
“天还早,你再睡会吧,我出去看看。再过几个小时,林子凡他们就该到了。”我看着她如星般的眸子,宠溺地说道。
我给她窝好被角,迈腿来到了驾驶位,拿起还有些潮湿的衣服,穿好开门下车。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夹杂着泥土的清香,无人的永西村也不再像是昨晚的无人山村一样恐怖,反而带着一派祥和景象。
看来心情确实会影响自己眼前的景色,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如果今天没有要紧的事,我真想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眼前的美景。
可是村子里还有一个罗青云。
也许只有等到世界和平的那一天,作为刑警的我,才能真正的没有要紧事吧。
没一会,黎梦穿好衣服之后,开门下车,来到了我的身边。
“今天做什么?”她问我。
我想了想,低头看了看手表,微微一笑:“罗青云现在还在村子里,他既然要给父母上坟,一定会在雨停时候前去。现在村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咱们不能冒进,林子凡的援兵,应该快到了。”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吗?”黎梦眨着眼睛问我。
“咱们先吃饭。”我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柔声说道。
刑警都会在自己的车里储备大量的干粮,这不是规定,而是经验。每一个挨过饿的刑警,都会这么做。
打开后备厢,里面有成箱的矿泉水、泡面,还有大量的面包和香肠。
我剥开一根火腿肠,递到她的嘴边:“吃吧,大胃梦。”
她皱起眉头,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扭头躲开:“你才大胃!找打吧你?!见过沙包大的拳头吗?”
我哈哈一笑,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把剥开的香肠塞进她的手里,自己又拿起一根香肠。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香肠和面包。
今天的早餐很温馨,香肠和面包。
“多吃点,今天可能是个体力活。”我淡淡的说。
黎梦拿起面包,咬了一口,有些诧异地问我:“你的意思是,罗青云会拒捕?”
我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到是希望他能拒捕。”
“你希望他拒捕?”黎梦被我说的更加疑惑了。
我点点头:“以我的直觉,他会自杀。”
“自杀?!”黎梦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淡淡说道:“罗青云这一系列的动作很是奇怪,他发现了咱们在调查他,他也知道咱们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们做的确实是天衣无缝。就算他是畏罪潜逃,也应该慌不择路,直接逃跑,怎么会先去辞职呢?他用自己的车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只是为了能在被咱们抓住之前回老家给父母上坟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还真是个大孝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要把自己所有的身后事都处理好,然后安心去死?!”黎梦想了想,十分震惊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他辞职离开,是不想让同事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回家上坟,是为了和家人告别。更重要的,他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与他的父母有关……”
第三十五章:医者难自医
雨后初晴,永西村慢慢升起了一层雾。
一场大雨过后,地面水分多,太阳升起,温度升高水分蒸发,形成了雾气。
雾在山间游动,朦朦胧胧,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天幕。
在永西村的后山上,有一处云雾,缓缓升起。
这雾气都是随着微风飘动,可为什么有一处是自下而上缓缓升起呢?
这烟雾如同炊烟一般……
这时,林子凡发来消息,他们已经按照我们的车辆定位进山了,松台市也派出了警力支援作为向导随同进山,大家现在在盘山路上,预计三十分钟就可以到达。
……
永西村,是一个富足的乡村。
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村子里有小学,有卫生所,有土郎中。
永西村是百姓们口中的“风水宝地”,几十年来没有旱灾也没有涝灾,百姓们的庄稼年年丰收,真正做到了“年年有余”。
每个人都有思乡情怀,活着留在故乡生活,死了也要葬在故乡,这叫“落叶归根”。
村子里人很多,有的人远嫁,有的人嫁入,年轻人外出谋生,年老后回村养老。不变的,是那一份思乡情怀。
村民们嘴上经常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但在私下里,却各自在附近的山中,寻找着百年之后的栖身之所。
罗青云的父母就葬在永西村的后山,那时候,村子还没有搬迁。
罗青云的父母死于疾病,父亲死于癌症,母亲死于脑中风。
从他的父母患病开始,一个学医的念头,就在他幼小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要做一名医生,做一名好医生,帮助病人治病,帮助他们延长寿命,给他们很好的生活质量。
他的父亲患癌,常年卧床,疼痛难忍。所以他在做了医生之后,会深有感触地询问病人的家属,是否要继续治疗。
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患病卧床,没有生活质量的时候,痛苦的不仅仅是照顾病人的家属,更是病人本身。
在那个乡村里并不注重教育的时代,罗青云的父母就十分注重他的教育问题。罗青云不好好学习的时候会挨打,会挨骂,更会挨饿。罗青云那时非常不理解父母的所作所为,他只看到了邻居家的孩子放学就可以出去玩耍,没有人在乎他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回家之后有没有好好写作业。
罗青云也想放学后,和同村的孩子们自由自在地玩耍。
可是在罗青云的家中,他不仅要将白天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向父母复述一遍,还要在父母的监督之下完成作业,即便他的父母并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写的对不对。
因为罗青云的父母深知,没有文化,就要一辈子留在村子里种地。
种地的苦,他们是知道的。
他们没有文化,但他们知识改变命运。
小学毕业之后,罗青云被送到了镇子里的中学。
虽然路途遥远,但罗青云的父亲会骑着自行车,不分冬夏,不畏雨雪,接他回家。因为他怕罗青云住校,会学坏。
孟母三迁,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这一切,年幼的罗青云并不领情。
中考的时候,他考的并不好,只考上了市里末流高中。
也正是那时候,罗青云的父亲被查出了癌症,肺癌晚期。
一个少年总是会在一夜之间长大,不需要任何人的劝导,只需要一件小事。
但罗青云经历的,并不是一件小事。
那一夜,他突然就清醒了,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未来的日子里,他是家里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需要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整个家。
高中在市里,罗青云不能再每天回家,他只能选择住校。
在同学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的时候,只有他在熬夜苦读。
所有人都笑他是书呆子,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想法。现在,他要出人头地,他要让父母看见自己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就在他收到了医科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父亲永远离开了他。
他把父亲葬在了永西村的后山,他的母亲告诉她,如果她死了,也要埋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
罗青云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学医生涯。
求生,是人的本能。没有人想死,大家都想活,可是疾病,却成了拦路虎。
在人患病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绝望啊……
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也无能为力。
罗青云要做的,是一个能“真正”救人的医生,他要成为一个拿手术刀的医生,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把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他知道,死神是强大的,他能做的就是拼尽自己的全力,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是有很多时候,他也无能为力。
在icu里,他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他最难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时常在想,如果自己在努力一点,是否会救更多的人。
他这样一想,就在又苦又累的icu,工作了几十年。
罗青云行医救人,觉得能为自己积下阴德,从而保佑母亲,可母亲还是因为脑中风离世了。
他遵照母亲的遗愿,将她葬在了永西村的后山,父亲的墓旁。
一年以后,村子搬迁,政府为村民们在松台市里盖起了回迁楼,也在附近的工厂为大家解决了就业问题,大家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种地了,有五险一金,有休息日,生活越来越好。
可是这一切,罗青云的父母再也看不见了。
就这样,永西村在一夜之间成了一个无人村,再也没有人来这里。
只有一个男人,会独自开车来到这里,为逝去的父母上坟祭祀,一年如此,年年如此。
过了几年,男人会带着一个女人,来这里祭祀。
又过了几年,两人会带着孩子,来这里祭祀。
而今天,只有一个男人,迈着沉重的脚步,托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带着落寞的身躯,缓慢走上了后山。
他跪在父母的坟前,默默流泪。
随着冥币的焚烧,火光之中,他看见了父母的笑脸。
这一刻,他悲伤。
同时,他也释怀了。
这么多年,他学医,却救人的生命,却救不了人的心……
第三十六章:医身易,医心难
八十老翁门前站,三岁顽童染黄泉。
有人身患重病依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有人衣食无忧却轻易放弃了年轻的生命。
身为医者,该如何?
医身易,医心难。
此时的永西村,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危机四伏,也没有祭坛组织的其他成员。
只有一名前来为父母上坟的儿子,还有两名重案组的警察。
我们站在不远处,等着这位孝子,为逝去的父母再烧上一张纸。
“你们来的真快。”罗青云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他已经没有了坐在icu办公室里的爽朗,也没有了和患者家属交代情况时的沉着冷静,也没有了救人之后走出手术室的欣喜。
现在的他,十分落寞,身上再也没有了一名医生的影子。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落叶归根”的老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来的再慢一点。”在他身后不远处,我沉声说道。
罗青云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挑拨面前即将燃尽的纸灰,时不时再往快要熄灭的火焰里添几张冥币。
“不用了,时间已经够了,谢谢你们。”罗青云深深吸了一口气,释怀地说道。
他就这样,跪在父母的坟前,一边向火焰里添纸钱,一边幽幽开口。
这个故事,他是讲给父母听的,讲给我们听的,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来看你们了,不过你们别担心,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医院工作,救人性命,我见过太多的病人了,每次我都拼尽全力去救人。有一次,我连续做了五台手术,结束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了。但是我不饿,也不累,因为五个病人,都活了。
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我能早点学医成功,是不是能帮助你们调理一下身体。
如果我能早点学医成功,也许就不会让你们饱受病痛的折磨。
这么多年,我看见了太多饱受病痛折磨的人了,我最怕的就是他们自己放弃了自己,那种情况,作为一个医生,真的是无能为力。
最好的情况就是,医生和病人一起努力,最后打倒病魔……
可是随着我经历的越来越多,我遇到了很多病人,有的是酒后驾车出车祸的,有的是酗酒脑出血的,有的是想轻生的……我真的想不懂,他们明明有着比他人都健康的身体,他们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有多少人患有残疾,有多少人在与病魔斗争,他们都没有放弃。可是那些人,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更重要的?!
我想不通,那一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救人,因为我救过很多轻生的人,他们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那段时间,我特别的迷茫,直到我知道了一个热衷于帮世间清除垃圾的组织,他们的观念和我不谋而合,加入他们很简单,只要纹一个纹身,就会得到他们的帮助。
那好,现在,我就帮那些不爱惜生命的人去死!
既然他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那么就让他们去死吧!
从那以后,我每次遇到这种不爱惜生命的人,想要轻生的人,我就帮他们去死!
我先救活他们,然后给他们打上组织帮我提炼的一种药剂,这种药剂可以让人处于长期的假死状态,即便是医院的仪器也检测不出来。
他们没有生命体征,但是意识是清晰的,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要让他们听见,在自己死后,家人们的哀嚎,我要让他们带着愧疚死去,就算他们后悔了,不想死了,也没有用。因为如果没有我的抢救,他们早就死了。
我联系了殡仪馆的馆长,用组织提供的金钱买通他,让他帮我焚烧尸体,我要那些不爱惜生命的人,被地狱之火吞没。
哈哈哈哈!
他们不配活着!
有那么多想活的人不能活!
和那些人一比,他们不配!不配!
哈哈哈哈!
罗青云边说边笑,已经陷入了癫狂。
他疯了,他彻底疯了。
他交代了自己的杀人动机,却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
“你为什么杀了唐修洁?他也是不配活着的吗?”我盯着他,认真问道。
罗青云笑了笑:“贪婪的人也是垃圾,他当然不配活着,他之所以活了那么久,只是因为对我们还有用罢了。我同样用药剂让他达到假死状态,然后用酒精点燃了整间屋子。”
“你们?”我忽一皱眉
罗青云点点头:“当然是我们,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是一个集体,是一个热衷于改变整个世界的人!我们的人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在帮全人类清理垃圾!”
“什么样的人是垃圾?”我又问他。
罗青云低着头,声音很是雄厚地说道:“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
七宗罪?!
“你们的组织在哪?里面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我追问道。
罗青云冷笑一声:“警察同志,你问的太多了,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组织在境外,你是查不到的,至于组织的成员都在哪这个问题嘛,哈哈哈……”
他站起身,慢慢转向我。
他露着邪魅的笑容,缓缓开口:“你身边就有……”
“我身边?!”我瞪大了眼睛。
“其实你不用特意寻找,因为你是找不到的,只有等我们想出来的时候,你才能找到。就像现在的我,如果我不想被你们抓住,你们这辈子也抓不住我。”
罗青云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术刀:“其实,有我们不是很好吗?可以帮世界清除垃圾,世界没有了垃圾,也就没有了犯罪,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这次,他没给我反问的机会。
他把锋利的手术刀刺进了自己的喉咙,同时,向一侧割去。
他把自己割喉了。
鲜血飞溅出数米远,也喷洒在他父母的坟前,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林子凡等人也爬上了山,来到了现场。
在众人的注视下,罗青云重重倒在地上,他的嘴角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案十一】第一章:家属申请尸检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句话是19世纪英国政治家本杰明·迪斯雷利说过的一句话,而这句话真正被人们熟知,是二战时期英国首相丘吉尔。
这句话不仅可以用于国与国之间,更是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写照,其中缘由,不必多说,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过听过或者亲身经历过。
在我们刚刚侦破的杀人案中,唐修洁与罗青云之间就是最直接的利益关系,罗青云给唐修洁相应的报酬,让其帮助自己焚毁尸体。而就在我们刚刚调查到一些线索的时候,唐修洁就被罗青云杀人灭口了。
唐修洁和妻子潘金玉之间也是如此,两人的夫妻关系早已经名存实亡,妻子潘金玉在得知唐修洁违法犯罪的时候极力与其撇清关系,而在得知唐修洁有别墅的时候,又极力表示两人是合法夫妻,自己应该分得家产。
夫妻之间尚是如此,更别说一些酒肉朋友了。
……
我叫秦沐,是一名刑警,一名重案组的刑警。
刚刚侦破了罗青云药剂杀人案,从无人的永西村返回,罗青云在自杀之前,已经认罪,这起案件终于可以结案了。
在这案件中,我看到了一名医生最无奈的心理写照:医身易,医心难。
而在我侦破的众多案件中,都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那就是犯罪者的心理疾病。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一颗仇恨种子的悄悄埋进了犯罪者的内心,平时不易显露的畸形心理就会被无限放大,从而引发了一场惊天大案。
在我国,医疗技术水平可以说是一流的,但在治疗心理疾病方面,还有很大的空缺,相关的医院也没有几家,更没有几个受过专业系统培训的心理医生,即便有,治疗费用也不是很能被人接受的。
况且心理疾病在国人的眼中,是一种心理变态,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也是最难以启齿的。
在以往的案件中,罪犯或多或少都有心理疾病,恋物癖、恋尸癖、孤独症、自闭症、偷窥狂……
这些看似普通的心理疾病,往往都是恶魔出生的摇篮。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正坐在电脑前发呆。
“想什么呢?”黎梦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递给我一个苹果。
我接过苹果,看着她的笑脸,也笑了。
自从我们从永西村回来,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许多。
“我在想……祭坛纹身的事情。”我看着手中的苹果,幽幽说道。
黎梦侧身靠在办公桌的边缘,拿着苹果轻轻咬了一口,问道:“有什么线索了吗?”
“唉,这么久以来,还是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目前得到的线索也都是非常碎片化的。我曾经收到过一份境外发来的电子邮件,里面就有一张祭坛照片,还有很多乱码。我尝试过很多办法来破解乱码,但只有用摩尔斯密码成功翻译了其中的一句话。”我定了定神,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什么话?”黎梦急忙问道。
“七宗罪。”我淡淡的说。
“七宗罪?!罗青云也提到过七宗罪!”黎梦听我说完,很是惊讶。
我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罗青云说这个祭坛纹身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祭坛组织,里面成员众多,而且分布在世界各地。他们在世界各地只有犯案,执行所谓的‘垃圾清理’计划,而这个‘垃圾清理’计划的判定标准,就是七宗罪。”
七宗罪,是天主教中的七个罪过,天主教不是本土宗教,而这个祭坛组织也在境外,这样让我们调查起来非常困难。
最令我细思极恐的,就是罗青云自杀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我的身边,也有祭坛组织的成员。
如果这句话不是他胡乱栽赃嫁祸的,那就说明祭坛的成员与成员之间,一定保持着联系,而且相互认识。
如果是这样,找到帮助罗青云逃跑的那个女人,就成了关键。
见我一直不说话,黎梦关心地问道:“帮助罗青云逃跑的那个女人,也没有线索吗?”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这就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自从罗青云死后,那个女人就消失了,完全人间蒸发了。罗青云开的车是一辆套牌车,根本查不到车主的信息。”
就在我们谈话间,办公室门口传来江听白的一声惊呼:“你们竟然在吃苹果?!”
“吃苹果有什么稀奇的,我桌子上还有,你自己去拿吧。”黎梦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江听白嘿嘿一笑,走到黎梦的办公桌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简单擦了擦,大咬一口:“自从认识了黎梦大妹子,水果就没断过,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林子凡也急匆匆地跑进重案组办公室,对着江听白就是一阵数落:“老狗啊老狗,每次都是这样,一有事你就跑,你跑的是真快啊。”
林子凡很是生气,一把抢过江听白手中的苹果啃了一口。
不是他们有多爱吃苹果,而是抢对方的吃,就特别香。
江听白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种事情啊,交给刑警队办就行了,也用不上咱们重案组啊!”
说完,江听白又把苹果抢了回来。
“子凡,我桌子上还有,大家都有份。”黎梦拿着苹果对他示意了一下。
“你们刚刚去忙什么了?什么交给刑警队?”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唉,别提了,有一个人喝多了掉河里淹死了,刑警队已经调查过了,属于意外溺亡,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法医也出现场检查了,符合意外身亡的征象。但是家属非要求警方调查,要求解剖验尸。”林子凡摇摇头,说道。
“家属要求解剖尸检?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我对此感到有些好奇,在以往侦破的案件中,更多的是警方要求解剖尸体,而家属百般阻拦。这次家属主动要求解剖,说明家属怀疑他是被人杀害的。也就说明,其中肯定有更深的……
算了,真是刑警的职业病,总喜欢抓住一件事情无限思考。
我定了定神,随后问道:“最后的怎么解决的?”
“法医科科长任秋石已经接手了,正在准备尸检。”
第二章:可疑的溺亡
关于尸检工作,在正常情况下,包括自杀、他杀、猝死、意外等在内的所有的非正常死亡,都需要警方到现场进行勘查和法医进行尸表检验。
但不是所有的非正常死亡都需要进行尸体解剖,通常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确定是命案的。
第二种:经过现场勘查和尸表检验,有疑点无法解释,死因可能比较复杂存疑的。
这两种情况下,公安机关有权进行解剖,并且告知家属到场。如果家属不来、不同意的,只要在笔录中说明就可以,但解剖尸检,是必须要做的。
第三种:经过尸表检验和现场勘查,可以排除他杀,且没有发现任何疑点的情况下。如果家属对死者的死因有异议,可以要求公安机关对尸体进行解剖,公安机关法医有义务对尸体进行解剖。
现在我们遇到的,就是第三种情况。
本次家属对死者的死因持怀疑态度,我们必须为其做尸检解剖工作,而这次尸检解剖工作,由法医科科长任秋石进行。
“死者是什么情况?家属为什么怀疑死者的死因?”我问道。
江听白一时间脑子短路,忘记了死者的名字:“死者叫刘……叫刘豫什么来着?”
“刘瑜舟。”一旁的薛杭开口道。
“刘瑜舟……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我反复念叨了几声,越听越熟悉。
林子凡表示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听到过。
薛杭看着我们奇怪的模样,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刘备,他在领豫州牧的时候,百姓就称呼他为刘豫州。”
“哈哈哈,对对对,我说在哪听过呢!”我和林子凡相视一笑,总算是想起来了。
“然后呢?然后呢?”这次的尸检工作倒是引起了黎梦的好奇心,她一个劲地问道。
薛杭接过话来,把具体的情况一丝不差地复述了一遍:“死者刘瑜舟,男性,年龄四十六岁,是一家软件工作室的老板,昨天夜里去参加了一场应酬,据说是参加了一个海归博士举办的泳池派对。回家的路上,因为派对上喝了酒就找了个代驾,路上刘瑜舟下车去上厕所,失足跌进河水,溺水身亡。”
“警方调查结果呢?”我追问道。
“刘瑜舟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全程录音录像,刘瑜舟的死亡与代驾没有关系,刘瑜舟失足跌落的河边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外伤,确实是意外溺亡。至于家属为什么强烈要求公安机关解剖尸检,我也不清楚其中有什么缘由。”薛杭淡淡说道,以他的性格,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是有事情交给他,绝对严肃认真。
“海归博士的泳池派对?派对倒是比较常见,泳池派对,听起来好高大上啊!”我哈哈一笑,随口说道。
黎梦很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高大上的,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能遇到有人开露天游池派对。”
“外国人还真是开放,一大群人穿着泳装在一起开pa
ty,手拿着香槟在泳池里热舞,这画面,想想还有些养眼。”江听白嘿嘿一笑,满脑子都是外国的辣妹穿着比基尼热舞的画面。
“你呀,就是自己龌龊,非要说人家开放。难道你没去过游泳馆吗?还有海边,大家不一样穿着泳装在一起玩耍?”黎梦没好气地说道。
“黎梦大妹子,你在国外,参加过泳池派对吗?”江听白话锋一转,嬉皮笑脸地问道。
“我不告诉你!”黎梦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继续吃手中的苹果。
……
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解剖室里,法医任秋石和实习法医助理曾岚,正在准备对这具溺亡的尸体进行解剖尸检。
按照常规流程,解剖时会全程记录,并留下视频录像。而解剖的第一步,需要对死者的尸表进行拍照留存,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会交由勘查现场的技术人员去做。
“拍照留存。”任秋石淡淡地说了一句。
曾岚不解地问道:“勘查现场的技术人员已经拍照了,咱们还要拍吗?”
任秋石点点头:“这是规定程序。”
“好。”
曾岚转身去取来一个相机,对尸体的尸表进行了拍照留存,两人又合力将已经出现尸僵的尸体翻转过去,对背部进行了拍照。
任秋石看着曾岚认真工作的样子,沉声说道:“在刑事案件中,有很多损伤在死者刚刚死亡的时候是不明显的,而会在尸体形成尸僵和尸斑的时候更加明显。还记得咱们之前尸检的无头尸体,死者内脏丢失的案子吗?那次就是在尸体经过冷藏和形成严重尸僵之后,才发现死者前胸创口留下了明显的指压痕迹,而正是通过这个指压痕迹,判断了凶手是用脚持刀杀人。”
曾岚认真地看着任秋石,点点头。
“经过刑警调查,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他名叫刘瑜舟,男性,年龄四十六岁。死者是今日凌晨两点钟溺亡的,经由死者的代驾报警,同时叫了救护车,经过医生现场抢救,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概述了一下刑警现场勘查结果后,任秋石开始尸检工作,首先检查尸表。
“死者体形肥胖,营养过剩,头发稀疏,脸色苍白,口鼻部有泡沫水渍。
死者全身的皮肤惨白,死亡时间在六小时之内,尸斑浅淡,但尸僵已经非常明显。
从口鼻处的泡沫水渍来看,这是肺水肿时的溺液、呼吸道黏膜分泌的黏液及空气互相混合搅拌形成口鼻部泡沫性液体,是一种生活反应,明显的蕈样泡沫。”
“这是典型的溺水征象,死者是溺水身亡。”曾岚立刻补充道。
任秋石点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溺水身亡,也符合案发现场的勘查。但死者的家属对死因存疑,咱们作为法医,有义务对尸体进行尸检。”
他看了看曾岚左手指尖的创可贴,沉声说道:“还是我来主刀。”
曾岚见状,明白了任秋石的顾虑,立刻撕开创可贴,认真地说道:“任科长,我可以的。”
第三章:泳池派对
任秋石看了看曾岚指尖的伤口,心中有些不忍。
但曾岚立刻扯下指尖的创可贴,表示自己可以。她转身仔细洗了洗手,戴上手套,转身去桌子上取出一把解剖刀,认真地安装合适的刀片。
任秋石看着曾岚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尸检工作继续,解剖工作开始。
曾岚对尸表检验工作进行描述:
“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颅骨没有骨折。”
“死者口鼻处有明显蕈样泡沫,死者瞳孔散大,角膜透明,睑结膜少量出血,符合溺亡征象。”
“死者前胸有一处青紫色淤青,肋骨左侧肋骨骨折,经与医护人员核实,这是在抢救过程中,做心肺复苏时导致的肋骨断裂。”
任秋石点点头,这种肋骨骨折在抢救过程中时有发生,特别是在对中老年人进行心肺复苏抢救的时候,因为中老年人肋骨钙化严重,导致骨头比较脆,很容易骨折。这并非是医务人员用力过大的不专业表现,而是不达到这种力度,根本达不到心肺复苏的抢救要求。
新闻里经常报道,有人溺水时,会有路人见义勇为帮助做心肺复苏。而有一位老人,在经过路人的心肺复苏急救挽回了生命,但是被压断了五根肋骨,反倒被老人的子女告上法庭。
后经法院审判,路人的操作完全正确,被判无罪,而且嘉奖见义勇为。
只有这样公正的审判,才不会让社会中的热情消失,不会让人的内心冰冷。
“肋骨骨折的事情一定要在尸检报告里写清楚,不可一笔带过,一定要讲清楚心肺复苏的必要性和肋骨骨折的成因。”任秋石认真说道。
接下来,就是解剖了。
任秋石嘱咐了一声:“解剖是法医的工作,不管死者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解剖工作一定认真严肃。咱们把死因调查清楚,给死者一个交代,也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曾岚坚定地点了点头,握紧了解剖刀,向死者的前胸割去。
割开死者前胸的皮肤之后,可以很明显地看见死者肋骨骨折的情况。
“死者左侧肋骨断裂了五根,胸骨也有断裂错位的痕迹,心肺没有破裂伤口,没有内脏出血的痕迹。”曾岚说道。
“可见为死者做心肺复苏的人员很是专业,在一些案例中,经常会发生非专业人士为伤者做心肺复苏,造成肋骨断裂刺破心肺,引发内脏出血、血气胸、胸腔出血、腹腔积血等情况,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任秋石补充道。
见义勇为不反对,但一定要量力而行,否则好心办了坏事就不好了。
取出已经折断的肋骨和胸骨,曾岚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死者的肺脏和气管,里面有大量液体,符合溺水身亡的情况。
曾岚把肺中的溺液提取出来,准备做硅藻检验。
溺液中的小生物,经肺循环转入左心,随体循环分布全身,因此在心、肺、肝、脾、肾、骨髓、牙髓均能发现浮游生物。因此在内脏器官查见硅藻,对溺死有重要价值。
曾岚继续用解剖刀打开死者胃壁,一股混杂着发酵气味的酒味扑鼻传来,死者胃里有大量疑似酒精的液体,还有一些黏稠的食物残渣。
她将死者的血液检材和胃内容物中的食糜送到化验科检验,主要排查死者体内是否存在毒物、药剂和致幻物。
“再提取一些死者的内脏器官组织切片去做病理研究,看看死者自身是否患有疾病。”任秋石又补充了一句。
在法医的尸检过程中,一定不能忽视死者本身存在的潜在疾病,很多情况下会形成条件致命伤,在某种不利条件下,非致命损伤诱发死者自身潜在疾病,导致死亡。
“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一次意外导致溺亡的情况,如果化验科从心血和胃内容物没有查出毒物和药剂,就可以写尸检报告了。”
任秋石说完,去化验科做了一个加急,希望能极快出结果。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闲来无事,把刑警的职业病展现得淋漓尽致,开始调查起了那个泳池派对。
“这个季节,又不是盛夏,还开露天泳池派对,不冷吗?”江听白打趣道。
“就算是盛夏,国内也很少能见到露天泳池派对,毕竟嘛,这种属于软色情,很容易擦枪走火。”林子凡笑着说道。
“也可以理解,毕竟举办派对的主人是个海归博士,可能比较习惯这种异域风情。”薛杭淡淡地说。
“我也想参加一次泳池派对,嘿嘿嘿。”我话音刚落,发现黎梦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领会了她的眼神之后,我立刻转移话题,急忙问道:“那个海归博士是谁啊?”
这时候,就体现到重案组成员的侦查能力了,不需要接触案情,第一时间就能掌握到案情相关信息。
“最近没看新闻吗?前几天,有一位伦敦大学的心理咨询博士回国,她在一次公开场合声明,要在国内开办心理咨询室,做最专业系统的心理治疗,呼吁大家关注心理健康问题,重视心理疾病的治疗问题。”薛杭立刻说道。
话说这个人怎么什么新闻都知道,真怀疑他的身体里有一个人工智能,什么事情只要一搜索就知道。
不过这位博士的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心理疾病确实是犯罪重要的诱因,理论上说,治疗心理疾病可以减少犯罪。
“刘瑜舟是溺水身亡,会不会和这个泳池派对有关?”我认真地问道。
林子凡和江听白刚刚去刑警队处理了这件事,他们对案情相对了解一些。
林子凡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刘瑜舟确实参加了这个泳池派对,也喝了不少的酒,但并不代表他的死亡一定和泳池派对有关,毕竟他没有死在泳池派对上。他找了个代驾送他回家,路上去河边方便的时候,可能脚下一滑或者饮酒太多,坠入河中淹死了。”
江听白紧接着补充道:“整个过程中,代驾都坐在车里,行车记录仪可以证明,这名代驾提出了搀扶刘瑜舟的想法,但是被他拒绝了。”
第四章:头孢配酒
经过刑警调查,是代驾到派对现场并一路驾车送刘瑜舟回家的,刘瑜舟上车的时候,表现的一切正常,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没有异常反应。
可就在车刚刚行驶了大约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刘瑜舟突然表现的有些难受,要求代驾停车,他去河边方便一下。
代驾看刘瑜舟呈现出严重的醉酒状态,提出搀扶他去路边方便,但被刘瑜舟直接拒绝。
刘瑜舟下车之后,径直走向路边方便。
代驾坐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刘瑜舟回来,以为刘瑜舟摔倒了或者醉酒在路边睡着了。代驾立刻下车去路边寻找,但是并没有发现刘瑜舟,当时他就慌了,打开手电筒寻找,发现刘瑜舟此时正面朝下趴在路边的河水里,淹死了。
刘瑜舟当时的多半个身体都浸泡在水中,代驾立刻把刘瑜舟拖拽上岸,叫了救护车的同时报警,又进行了抢救。
这些都在代驾报警的笔录里写的非常明确,经过刑警对行车记录仪内容的调查核实,以及对现场的勘查,代驾描述的情况属实。
“这么说,还真是个意外?那这人也太倒霉了吧,去路边撒尿都能失足坠河淹死,唉……”江听白长叹一声,对这起案件的死者表示惋惜。
林子凡也是一声叹息,缓缓说道:“酒啊,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小喝怡情,大喝伤神,强喝灰飞烟灭。”
“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喝酒误事啊。”薛杭沉声说道。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我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伤感,侦破凶杀案的时候都没见你们这副表情。”
黎梦也感觉他们的状态不对,急忙附和道:“说的就是,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呢,怎么能下定论呢?”
“本来这件事已经判定为意外身亡了,是家属要求尸检的,尸检结果也一定大同小异。”林子凡淡淡说道。
“话虽如此,可大家有没有想过家属为什么要求解剖尸检呢?家属在担心还是呢么?”薛杭忽然问道。
“哎呀,现在还不是刑事案件,这件事咱们再分析下去也是瞎操心,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聊一聊泳池派对的事情。你们说,泳池派对大家除了在水里喝酒跳舞,还做什么啊?”我讪讪一笑。
“泳池派对啊,那我可太清楚了,来,我好好给你讲一讲泳池派对的内容?!”黎梦恶狠狠地盯着我,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耳朵。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赶紧起身躲避,同时转移话题:“吃饭吃饭,都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
说完,我第一个跑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今天是难得的清闲,我们在外面吃过饭后,慢悠悠地返回重案组办公室。
就在这时,任秋石拿着尸检报告走进来。
“几天不见,你身上的尸臭味又重了。”
我习惯性地和他开玩笑,就算我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也会这么说。
任秋石忽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可怜兮兮地对我说道:“你总这么说我,我多伤心啊,我也是自尊心的好不好。”
我笑了笑,正要和他继续扯皮,忽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任秋石刚刚应家属要求参与了尸体解剖,这种事情不涉及刑事案件,他只要将尸检报告交给刑警队,再和家属说明情况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拿着尸检报告来找我们呢?
想到这里,我立刻问他:“尸检发现情况了?!”
听完我这句话,大家一同把目光投向任秋石,期待着他的回答。
任秋石定了定神,把尸检报告递给我,说道:“死者心血和胃内容物的化验报告出来了,病理切片最快也要等到明天。”
我接过尸检报告,任秋石站在我身边认真说道:“在死者的血液和胃内都发现了一种西药成分。”
“什么成分?”黎梦赶紧问道。
“头孢类抗生素。”任秋石淡淡说道。
头孢加酒,喝完就走。
这两种东西合在一起服用,可是会致命的啊!
“你的意思是,刘瑜舟在喝酒之前,吃了头孢类抗生素?”我很是诧异,抬头问他。
任秋石点点头,肯定道:“从尸检结果来说,是这样的。”
“但凡会喝酒的人,都知道吃头孢之后不能喝酒。刘瑜舟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江听白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一点很好解决,只要询问一下死者家属,刘瑜舟最近有没有患病,参加派对之前有没有服用头孢就可以了啊。还有一点,就是酒量问题,也许死者的死因和头孢没关系,他就是单纯的不胜酒力,失足坠河淹死了而已。”林子凡补充道。
任秋石抽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我下意识要搬椅子离他远一点,却被他一把抓住,强行让我坐在他身边闻尸臭味。
任秋石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随后缓缓开口:“这一点在家属来要求尸检的时候就已经问清楚了,家属说死者的酒量很好,号称千杯不醉。身体也一直不错,最近没有服用任何药物。”
薛杭想了想,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家属有没有说要求解剖尸检的原因,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刘瑜舟在外有仇人?”
任秋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没有回答。
“刘瑜舟几点去参加的泳池派对?”我问道。
林子凡回答道:“经过行车记录仪显示,刘瑜舟独自开车前往郊外参加泳池派对,到达的时候是晚上七点钟多一点,那是一处水上乐园,被这个海归博士包下来,举办了派对。”
听完林子凡的描述,我揉了揉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们又对案情分析了一会,忽然发现我一直没有开口。
“秦队,你在想什么呢?”林子凡问我。
我慢慢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他们,沉声说道:“泳池派对,无非吃喝玩乐,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喝酒。无论是什么酒,都是有酒精的。
尸检报告里显示,在刘瑜舟的胃内提取到了600ml的液体,刘瑜舟喝了不少酒。
如果是他在来之前服用了头孢类抗生素,应该早就在派对上发病了。怎么会在六、七个小时之后的回家途中发病呢?”
第五章:双硫仑样反应
正常情况下,人在饮酒后,肝脏会将酒精(乙醇)转化为乙醛,乙醛会在一种叫“乙醛脱氢酶”的帮助下进一步转化成乙酸,最后转变为水和二氧化碳被人体排出。
而酒和头孢类抗生素一起服用之后,会抑制体内的乙醛脱氢酶活性,使乙醛无法降解变成乙酸,导致乙醛在体内迅速蓄积,乙醛有毒,最终出现乙醛中毒现象,也就是所谓的双硫仑样反应。
双硫仑样反应可以带来一系列的身体不适,如眩晕、嗜睡、幻觉、全身潮红、头痛、恶心、呕吐等。这是典型的乙醛中毒现象,也是普遍的醉酒现象。
当乙醛蓄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表现为心率变快、血压下降、呼吸困难、意识丧失等。严重者可致呼吸抑制、心肌梗死、急性心衰、休克死亡。
双硫仑样反应发生迅速,最快可在5分钟内出现相应症状,大部分在饮酒或者接触酒精十五至三十分钟内出现,双硫仑样反应的严重程度,与用药剂量和饮酒多少成正比,并具有持续性。
“刘瑜舟晚上七点到达郊外的泳池派对现场,夜里两点离开并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其间有将近七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他在到达派对现场之前服用的头孢类抗生素,在泳池派对大量饮酒后早就发病了,怎么会一直挺到回家的路上发作呢?”我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疑问。
在时间线上,这不符合情理。
“有没有可能是在派对现场服用了头孢类抗生素呢?”黎梦十分疑惑地问道。
“这应该不可能,谁会在派对上吃药啊,更何况是头孢类的抗生素,况且派对上也不会有药。”我摇摇头,否定到。
“那如果是在派对饮酒的过程中被人下药呢?”薛杭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猜测。
我盯着薛杭,呼吸不由地加重了,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刘瑜舟的酒里面加了头孢?”
薛杭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如果是他在临走之前喝的最后一杯酒中加了头孢类抗生素,那么完全可以造成他在回家路上身亡的情况。只不过他跌进了河里,造成了溺亡的假象。”
这种情况确实可以造成刘瑜舟的死亡状况,可是尸检结果刘瑜舟是溺亡。
“可以肯定刘瑜舟是双硫仑样反应导致的死亡吗?”我问任秋石。
任秋石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较为模糊的答案:“从尸检情况来看,死者是溺水身亡的,但是引发溺水的诱因,极大可能是双硫仑样反应。”
我皱起眉头,有些着急地问他:“什么叫极大可能?”
“这次的情况很是复杂,绝对致命伤是溺水,双硫仑样反应可以导致溺水,醉酒可以导致溺水,脚下湿滑同样可以导致溺水。这么说吧,就算有人给刘瑜舟的酒里加了头孢类抗生素,也存在双硫仑样反应发作之前失足溺亡的可能。”任秋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作为一个法医,他一定要靠尸检结果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尸检的答案只要出现丝毫差错,都会影响案情的侦破方向。
“我明白了,可是你准备如何向死者的家属公布尸检结果?”我问他。
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也正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你们说,这算意外还是算他杀?”
“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顿了顿,沉声说道。
“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任秋石问我。
“死者的家属为什么一定要求尸检?这背后有什么隐情?死者的家属在担心什么?难道死者的家属已经发现有人要害刘瑜舟了吗?”我一连提出了好几个疑问,每个疑问都直接关系着刘瑜舟真正的死因。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死者的家属认为刘瑜舟是被害的,所以才会要求公安机关法医解剖尸检。
沉默了许久,我认真说道:“刘瑜舟死因存疑,重案组立案调查。”
“咱们从哪开始查起?”林子凡问我。
我冷笑一声:“就从这个举办泳池派对的海归博士开始查起……”
申白珺,女,二十八岁,伦敦大学城市学院心理咨询专业博士,于两个月前回国。回国后,她为了开办自己的心理咨询医院而四处联系医院、企业、教育方面的人,希望能得到帮助和资助。
如今她的心理咨询医院已经有了下文,所以举办了一场泳池派对宴请各方朋友。
“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海归的申博士。”我站起身,朝黎梦使了一个眼色。
这次是同样的兵分两路,一路去调查申白珺,一路去调查刘瑜舟家属,查询他们要求解剖尸检的原因,以及背后的隐情。
经过调查,申白珺刚刚回国,暂时住在本地一家酒店的豪华套房中。
我在查询申白珺资料的时候,看见了她的一张证件照片。
证件照,要求素颜免冠、不佩戴饰品,而且不会有任何的美颜和ps,是最直接的半身头像照片。
很多人的证件照都很丑,丑到自己都接受不了的那种,而申白珺的照片,真的是美极了。
至少是我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最美的证件照。
酒店的电梯里,黎梦看着我的模样,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吗?”
“你吃醋了?”我笑着问她。
黎梦冷笑一声:“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用得着吃你的醋?你可别臭美了!”
电梯里没人,我伸手想去搂她的腰,她反应很快立刻退到电梯的角落里,朝我举起了拳头。
若不是电梯里不能动手,我早就挨揍了。
申白珺住在酒店的11楼套房里,我们来到她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女性细腻的声音:“谁啊?”
“警察。”
门打开了,一个女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警察?有事吗?”她柔声问道。
我向她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说道:“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想向你调查一下泳池派对的事情。”
“泳池派对?”她眉头微微皱起,迟疑了一下,把房门打开,缓缓说道:“两位请进吧。”
第六章:白珺小姐
珺,是一种美玉。白珺,是一种洁白无瑕的美玉。
申白珺人如其名,美人似玉,倾国倾城,美艳无双。
她本人比证件照片还要漂亮,乌黑柔顺的秀发如瀑布般披肩而下,瓜子脸的她显得有些清瘦,水灵灵的眼睛透着明澈与精明,朱唇皓齿,脸蛋上透着微微淡红。身材十分高挑但丝毫不显单薄,乳白色的慵懒风薄款针织毛衫,领口挂着一个黑白条纹的蝴蝶领结,一双修长水润匀称的秀腿露在深卡其色的格子短裙之下,赤足踩着白色力士鞋,给人一种居家慵懒又不失温柔气质的美感。
申白珺应该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还能闻到淡淡的牛奶沐浴液的香味。此时的她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绝美的素颜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学生。
房间里非常整洁,她请我们坐在沙发上,又给我们倒了两杯温水后才慢条斯理地坐在我们对面,轻轻把耳边垂下的秀发向而后拨去。
“两位警官想问什么?”她十分有礼貌地说道。
我真的是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在这个到处都是批量复刻生产网红脸的世界里,如此清纯的女生确实少见,真不敢相信她是一名二十八岁的海归博士生。
这不禁让我幻想起,泳池派对上她身穿泳装的模样。
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若不是身边的黎梦从背后狠狠地掐了我一下,似乎我都忘了今天来做什么了。
“我们是来调查泳池派对的一些事情。”我认真说道。
申白珺有些惊慌,弱弱地问我:“泳池派对,我没犯法啊?!在国内,开派对需要向当地政府报备吗?这个我真的不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这副表情不由地让我心生怜悯,下意识想去安慰这位有些惊慌的少女:“别担心,私人派对,只要不是集会,无须向主管机关提出申请。”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她有些害怕地拍了拍胸口,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的泳池派对都邀请了什么人?”我问她。
申白珺想了想,向我们复述了一下自己邀请的人员,其中有医院行业的、教育行业的、还有一些企业的人员。
“刘瑜舟你认识吗?”我直视着她。
申白珺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摇摇头否认道:“不认识。”
“他也参加了你的派对,你怎么会不认识他?”我微微皱眉。
申白珺无奈地笑了笑,向我们解释道:“我的这次泳池派对,本来只准备邀请帮助我开办心理咨询医院的朋友,但是出于礼貌,我也向很多企业发出了邀请。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来参加了我的派对,其中更有很多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来参加呢?”黎梦很是不解。
申白珺的脸上稍稍有些尴尬,但脸上的尴尬很快就被笑意代替了,她朱唇轻启,幽幽说道:“泳池派对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而且那些来我根本不认识的人都是男性,估计他们只是想来蹭吃蹭喝,顺便看看有没有寻欢的机会吧。”
“寻欢?”黎梦更懵了。
申白珺微微一笑,没有再解释。
“泳池派对一共有多少人来参加?”我又问道。
申白珺的眼神看向角落,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约有三十几个,将近四十个吧。几乎有一多半我都不认识,唉,我刚刚回国,没有什么人脉,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索性就没有驱赶他们。”
“我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一下,举办派对前后的情况,还有当时的派对现场所发生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还有这个人,你有印象吗?”我说完,递上一张刘瑜舟的照片。
申白珺十分有礼貌地微微欠身,双手接过照片,照片之下,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
紧接着,她朝我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申白珺拿着照片看了看,仔细回忆着,我一直盯着她的脸,希望能观察到一丝微表情变化,但不知为何,我的目光有些不受控制地落在她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上。
“这个男人……我隐约有一点印象,但是我记不太清了,当晚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条玉腿交叠在一起,一只穿着力士鞋的小脚悬空耷拉着,摆出一个很可爱俏皮的姿势。
她思索片刻之后,就徐徐向我讲述起当晚泳池派对里发生的事情:
“我是学心理咨询的,也就是民间常说的心理医生,在国外,不管是大医院还是私人诊所,有很多心理医生,心理咨询的价格也很亲民,但是在国内,这一方面似乎非常落后。博士期间,我一直在伦敦的一家私人心理咨询诊所做心理医生,其间赚了一些钱。我博士毕业之后,思乡心切,准备回国发展。
可是我回国之后才发现,在心理咨询医院这个行业,不可谓之落后,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方广阔的天地,我正好可以填补这一片空白。
一切都要从头做起,我联系了很多医院,还联系了很多企业拉了一些投资,两个月的时间,我的心理咨询室终于可以挂牌营业了,于是我举办了一个泳池派对。
泳池派对在昨晚七点举办,本以为这种形式不会有多少人来参加,但出乎意料的是,不仅邀请的人都来了,没有邀请的人也来了很多。
派对的内容无非是吃喝玩乐,大家喝酒唱歌,玩的很开心。
但其中确实发生了一些不雅的事情,有些企业老板,喝醉酒了之后竟然想要寻欢……
这些企业老板,学历不高,公司不大,都是一副暴发户的心态,没什么素质,玩着玩着就对身边的女伴动手动脚。
这个人就是其中的一个,我稍稍有些印象,当时他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和身边的女伴吵了起来,后来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他十分生气,喝了一杯酒就离开了……”
第七章:漂亮的女人最危险
根据申白珺的回忆,刘瑜舟当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酒醉之后,竟然想要寻欢,对身边的女伴动手动脚,随后刘瑜舟和女伴吵了起来,最后刘瑜舟喝了一杯酒气愤离去,不欢而散。
不过当时申白珺并不在刘瑜舟身边,对事情具体的内容也不是很了解,但八九不离十。
“刘瑜舟离开的时候,是几点钟?”我问申白珺。
申白珺稍稍回忆了一下,细声说道:“当时泳池派对已经接近尾声了,具体几点我也记不太清,应该是后半夜一、两点钟吧。”
“和刘瑜舟吵架的女伴是谁?”我追问道。
申白珺摇摇头,略带歉意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派对里有好多人我都不认识,而且他们发生争吵的时候我不在现场,所以对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关心地问她:“你回国之后,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的。”她笑着说道。
“为什么不回家呢?”我看着她,淡淡问道。
申白珺听我问完这个问题后,脸色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刚刚还是满脸笑容,忽然变得很是落寞,她有些悲伤地低着头,抿着嘴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不好意思。”我微微欠身,表达歉意。
申白珺缓了缓神,对我笑道:“没关系,我父母已经过世多年了,纵使不愿意面对,也没有办法。”
我们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就起身离开了。
离开申白珺的房间,我和黎梦慢步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期间我一直在琢磨刘瑜舟在泳池派对上发生的事情,从申白珺那里调查到的情况,刘瑜舟在两点钟左右离开派对,回家的路上身亡,时间地点都和本案目前掌握的线索吻合。
刘瑜舟在泳池派对上喝了不少酒,酒后想要寻欢,惹恼了身边的女伴,痛饮一杯酒后,不欢而散。申白珺并不认识刘瑜舟,经过我们对刘瑜舟身份的调查,刘瑜舟是一家工作室的老板,虽然手里有点钱,但无论从哪个方向思考,他都不可能会认识这位海归的心理咨询博士。
从尸检的结果来看,刘瑜舟体内含有大量酒精,头孢类抗生素的剂量也非常高,和酒精结合达到了致死量。
双硫仑样反应的时间非常快,只要达到了剂量,发作时间甚至会在五分钟以内。而刘瑜舟身亡的时间是在离开派对约十分钟左右,这么短的时间,服药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很有可能是他在刚刚离开派对的时候摄入的头孢类抗生素。
难道是和他发生争执的女伴在他离开前喝的最后一杯酒里加入了头孢类抗生素药物?从而导致刘瑜舟在返回的路上发生了双硫仑样反应?
可谁会在派对上随身携带头孢呢?毕竟头孢和酒加在一起可是致命的东西,头孢是一种抗生素,只有病人会服用。
况且那是泳池派对,穿着泳衣怎么可能随身携带药品?而且还要在刘瑜舟走的时候下药,无论时机和动机都不可能。
如果这不是一起过激杀人的话,难道是故意杀人?
可是在派对上,如何精准投毒呢?
大家饮酒作乐,如何保证被加入头孢类抗生素药品的酒一定会被刘瑜舟喝下?而且要保证刘瑜舟在离开之后才会发作呢,如果刘瑜舟在派对现场身亡,凶手会直接暴露。
难道是误杀?
也不太可能,刘瑜舟的家属强烈要求解剖尸检,这就说明,他们在担心什么。
刘瑜舟此前一定受到过生命的威胁,所以家属才会担心他被人杀害。如此说来,这极大可能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只要通过调查刘瑜舟的社会关系,在配合家属的调查,凶手很容易就能找到。
“还在想那个海归博士?”黎梦站在我身边,用蔑视的目光扫了我一眼。
“那肯定啊,刘瑜舟是在参加完她举办的派对回家的路上身亡的,肯定要好好想一想,我总感觉其中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刚刚应该和她再好好聊聊的。”我淡淡说道。
我知道黎梦说的“想”是指男女之事,所以我偷换了概念,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男女之间的事情上,一定不要低估了一个女人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我敢打赌,刚刚我们调查的内容她可能记不清,但她一定看见了我的目光一直落在申白珺身上。
这种时候,我无论如何解释她都不会信,一个女人如果认定的事,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如果解释的话,只会越描越黑,被认为是欲盖弥彰,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的原因。索性我就偷换概念,转移一下话题。
可是黎梦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个话题,笑里藏刀地对我说道:“也许今天我不应该和你一起来调查,你一个人和她在酒店的房间里,一定能问出更多的内容。”
既然她执意要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我也就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说下去,顺便调侃她一下:“什么事情不能只靠猜测,你怎么知道我单独询问她就一定能问出更多的内容呢?就好比咱们两个人刚刚从酒店走出来,一男一女出入酒店,是不是刚刚也发生了什么?”
黎梦被我臭不要脸的态度和不讲道理的诡辩弄的有些词穷,对于她来说,说不过的时候就直接动手。
说罢,她对着我的小腿猛踢一脚。
她这次的力道明显没有以前重,但我还是装作吃痛的样子大喊了一声,坐在地上委屈地说道:“同样是海归,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一个知书达礼,一个蛮横无理!”
黎梦叉着腰,俯视着我冷笑一声:“作为一个海归的犯罪心理学学者,我要劝告你一句,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漂亮的女人最危险。”
她说的没错,我很认同,但这不是她踢我的理由。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见她丝毫没有想把我拉起来的想法,我只好自己站起来,尴尬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漂亮的女人最危险,那么你危险吗?”我讪讪笑着。
黎梦没理我,狠狠白了我一眼。
第八章:报应要来了
刘瑜舟离奇溺死,在其体内查到了头孢类抗生素成分和酒精成分,就算他没有溺亡,双硫仑样反应也足可以导致死亡。
刘瑜舟的家属强烈要求公安机关进行解剖尸检,查明其真正的死因。
若不是家属的强烈要求,也许刘瑜舟就被判定为醉酒后的意外溺亡了。
家属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会怀疑刘瑜舟的死因?
也许解开这个谜团,就能得知刘瑜舟的死因,因为经过申白珺的描述,他很有可能死于有计划的投药凶杀。
我和黎梦去调查海归博士申白珺的同时,林子凡带队去调查了刘瑜舟的家属还有刘瑜舟的社会关系。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林子凡他们也回来了。
只要他们能调查到刘瑜舟的社会关系,就能锁定凶手。
“怎么样?调查到什么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子凡点了点头,沉声向我们讲起了这次的调查情况:
刘瑜舟,四十六岁,本地人,已婚,没有子女,父母住在哥哥家,由哥哥赡养。刘瑜舟个人开办了一家软件开发工作室,收入不错,已经开办了将近二十年。这次刘瑜舟突然离世,极力主张解剖尸检的正是他的妻子田珍。
田珍,四十二岁,外省人,无业,家庭主妇。
我们前往刘瑜舟家的时候,家里只有田珍一人,田珍还没有从丈夫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精神状态极差,情绪很不稳定……
“我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查出来了吗?”田珍急忙问道。
林子凡想了想,回答道:“刘瑜舟死于溺水,但是我们在他的身体里发现了头孢类抗生素,他当天又喝了大量的酒。换句话说,就算他当时没有溺水,也会死于双硫仑样反应引发的呼吸抑制、心脏衰竭。”
田珍听完,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田女士,刘瑜舟是否有服用了头孢类抗生素,他有什么疾病吗?”林子凡问道。
田珍木讷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丈夫没有病,他一直很健康,很少吃药,更不打针。他感冒了都不吃药的,怎么会吃头孢呢?”
田珍说的没错,头孢是一种抗菌类药品的总称,在很多年之前,大家都用头孢当做常规消炎药使用,但是随着药品越来越规范,头孢类抗生素不能滥用,常规的消炎药就被罗红霉素等药品取代,头孢类抗生素更多的使用于临床用药。
“刘瑜舟溺亡被发现之后,是你强烈要求公安机关解剖尸检的吧?”林子凡问她。
田珍一个劲地点头,眼神中满是恐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既然你要求解剖尸检,就说明你不相信刘瑜舟是死于意外,所以你在担心什么?”林子凡紧紧盯着她,认真地问道。
田珍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从身边的沙发上抓过一个抱枕,紧紧抱在怀里,但依然没有减轻她内心的恐惧。
林子凡轻声安慰她,说道:“你放心,警方会保护你的安全,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田珍下意识咽了几口唾沫,点点头说道:“这一段时间,刘瑜舟总做噩梦,他经常梦见有人要杀他。”
“做噩梦?有人要杀他?”林子凡很是诧异。
“对,将近一个月了,他总是特别害怕,精神状态也很不好,有时候做梦直接被吓醒。”田珍弱弱地说道。
“刘瑜舟性格怎么样,在外面朋友多吗?有什么仇人吗?”林子凡继续问道。
田珍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他是开工作室的,我们结婚这么久以来,他很少向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毕竟软件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懂,所以我也很少过问。只是极少的情况下,他会和我提起一嘴。他很少出去应酬,毕竟是私人工作室,没什么社交,也没有什么仇人。”
林子凡想了想,又问道:“你们结婚多少年了?感情怎么样?”
“我们结婚二十年了,感情一直很好……”田珍说着说着,忽然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结婚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我那时候还担心因为没有孩子他会离我而去,但是并没有,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二十年不变。”
林子凡笑了笑,语气变得平缓,和田珍聊起了家常:“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开工作室吗?”
聊了一会后,田珍没有当初那么紧张了,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笑着回答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做软件工作的,他大学里学的就是软件工程。当时他和朋友们一起合伙开发软件,后来团队解散大家就单干了,他就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林子凡随口问着。
提到这里,田珍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回忆起与刘瑜舟的往事:“我们是经介绍认识的,当时我听说对方是一个做软件工作的,大我三岁,我没同意。在我的印象里,做软件开发的人都是典型的理工男,智商高情商低的那种,每天沉迷工作,生活里也比较木讷,我不喜欢那种,生活没有一点激情。可是在我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因为他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他是一个很阳光的人,说话谈吐也特别有礼貌,生活中细心温柔体贴。我虽然不懂软件,但是我们从来不缺少共同语言……”
田珍笑着笑着,笑容忽然慢慢消失,回忆再美好,她终究要回到现实。而现实中,丈夫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就因为刘瑜舟每天做噩梦,你就担心他被人杀害吗?”林子凡见田珍情绪有些好转,轻声问道。
田珍想了想,回答道:“不单单是因为他做噩梦,而是有一次我听见他在和别人打电话,说什么报应要来了。”
“报应要来了?什么报应?”林子凡忽一皱眉,很是震惊。
田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胆子还特别小,路上遇到硬币都不敢捡,在外也没有什么仇家。当时我问他什么报应,他也不说,只是安慰我说没事。我相信他,也就没再过问……”
第九章:噩梦
刘瑜舟死后,妻子田珍极力要求公安机关对刘瑜舟进行解剖尸检,对刘瑜舟溺亡的死因十分怀疑。
经过对田珍的调查,她提起刘瑜舟近一个月来经常做噩梦,在梦境里有人杀他。而有一次,田珍听到刘瑜舟在电话里说道“报应来了”。
田珍与刘瑜舟结婚二十年,对刘瑜舟的为人处世再了解不过,她说刘瑜舟遵纪守法,为人胆小怕事从不与人结仇。
“你知道他当时在和什么人通话吗?”林子凡追问道。
田珍失魂地摇了摇头,叹声说道:“我不知道,他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从不过问。”
“他接连做噩梦,又和别人提到了什么报应要来了,你不担心他吗?”林子凡忽一皱眉,十分不解地问她。
田珍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奈和悔意:“我们结婚二十年,一直非常恩爱,我怎么会不担心他呢?但又有什么用呢?问了他也不说,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如果继续深问下去,他只会对我说一些‘别担心’、‘别怕’、‘我能解决’之类的话。”
……
重案组办公室里,林子凡将他调查田珍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我们。
本以为田珍极力要求解剖尸检,一定知道些什么,原来只是怀疑。刘瑜舟一个月来被噩梦缠扰,电话中又提到了什么报应。
所谓报应,是指人做善恶之事,会得到相应的结果。也就是善恶有报,天道循环。
既然刘瑜舟在电话里提到了报应之事,而且极其恐慌,说明他担心的,是自己的恶报。
担心恶报,他一定做了恶事。
可是田珍却说刘瑜舟生性胆小怕事,从不与人结仇,更不会作恶,那么刘瑜舟到底在担心什么报应呢?竟然能让他心生梦魇,缠绕一个月之久。
“难道这个刘瑜舟还是一个双面人?表面上人畜无害,其实背地里作恶多端?”江听白听完林子凡的分析,缓缓说道。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表面上与妻子恩爱有加,背地里不还是去泳池派对饮酒寻欢吗?渣男!呸!”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触动了黎梦的敏感神经,她最近的脾气愈发的暴躁,一定是生理期到了,这几天我要小心点,千万不能惹到她。
令我没想到的是,她说完这些话之后,竟然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眼看着黎梦即将发飙,我急忙解释着:“你这是虚无主义啊,怎么能用碎片而概全貌呢?刘瑜舟与妻子恩爱有加,还有泳池派对寻欢都是一家之言,不能作为证据。就算刘瑜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不能就说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啊!”
可是黎梦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解释,怒气冲冲地看着我说道:“我看你就是一个大猪蹄子,今天我还看见你对申白珺眉来眼去的……”
“咳咳,那个,那个是办案技巧,要从人的微表情中判断对方说的是真是假!”我差点被一口唾沫呛死,干咳几声急忙解释道。
“就你?还判断微表情?你不知道申白珺是伦敦大学城市学院的心理咨询博士?人家可是微表情管理专家,还能露出破绽?而且你的眼睛似乎并没有盯着人家的微表情,而是盯着人家的大腿吧!”黎梦也不分场合,直接揭我的短,这下子我的人设彻底崩塌了。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盯着人家的大腿了!”我抬高了声音,匆忙辩解道。
可我的辩解却是那样的苍白,因为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完蛋了,我的人设彻底崩塌了。
即便我确实盯着申白珺的大腿看,黎梦也不能说出来啊,多不给我面子。
“如果刘瑜舟做的这件恶事,是在认识田珍之前做的呢?”一直没说话的薛杭突然开口。
他的这句话,真的是帮我解了围,同时又指出了案情的关键。
只是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他的这个性格,不管我们怎么说笑,他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而有些时候,他的一句话,能顶我们的十句话。
真不知道清风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苏雨梅是怎么看上这个木头疙瘩的。
“你的意思是,刘瑜舟在认识田珍之前做过恶事,而在认识田珍之后金盆洗手改头换面?”林子凡忽然醍醐灌顶,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刘瑜舟和田珍结婚二十年,如果他是在结婚之前做了恶事,那么这件事已经超过了二十年。”我淡淡说道。
“二十年,已经超过了法律的追诉时效,难道刘瑜舟在二十年前犯过法?乃至杀过人?!可是我没有查到刘瑜舟有犯罪前科啊!难道他犯下了悬案?!”林子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然变成了惊呼。
“老狗,立刻采集死者刘瑜舟的指纹、足迹以及生物检材和dna,看看有没有与未侦破的悬案现场线索相符合的案件,要着重寻找二十年前的案件。”想到这里,我立刻按照这个想法思考下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薛杭,今天你去调查刘瑜舟的工作室,有什么结果吗?”我问道。
“这家工作室成立于十七年前,靠制作和维护网页游戏发家,由于近几年网页游戏逐渐没落,工作室眼下主要做软件的开发与维护,收益还算不错。他的工作室不大,有十几名工作人员。”薛杭沉声说道。
工作室的情况和田珍所描绘的一致,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刘瑜舟在和几个朋友一致制作网页游戏和软件开发,后来团队解散,刘瑜舟就自己开了这间工作室。
刘瑜舟的死亡,很有可能与他二十年前所犯的罪行有关,只是这个罪行我们还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这个罪行一直埋在他的心底,成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最近一个月,刘瑜舟噩梦频发,他又在和人打电话的过程中提到了“报应来了”。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调取一下刘瑜舟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查清所有人的身份信息,看看有没有最近和刘瑜舟通话频繁,而且和刘瑜舟是旧相识的人……”
第十章:来自死者的电话
经过一夜的翻看案件卷宗,江听白带人翻遍了二十多年来尚未结案、凶手在逃的案件,并且用刘瑜舟的生物检材和案件卷宗相比对,并没有发现相符合的案件。
重案组又对刘瑜舟的手机号码进行查询,调取了他近一个月来所有的通话记录,经过仔细排查,我们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此人近一个月来与刘瑜舟通话频繁,而且是刘瑜舟的旧相识。
李孝杰,男性,四十六岁,本地人,是刘瑜舟多年的好友,在本市开了一个美术工作室,主要负责网页图标和游戏图标的美工制作,两人不仅是好友,还是合作伙伴。
李孝杰和刘瑜舟是好友,近一个月两人通话频繁,还在社交软件的里聊到了报应来了。如此说来,李孝杰一定知晓刘瑜舟二十年前的事情,也一定知道所谓报应是什么意思。
“马上调查这个人!”我立刻说道。
就在这时,宁州市公安局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李孝杰跳楼自杀了。
重案组立刻出发,赶往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警戒线外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但人群中不断有人离开,因为他们受不了现场的气味和血腥的场面。
接到报警,李孝杰今早6点钟起床之后,独自走到阳台,从六楼跳了下去……
重案组勘查现场,向报警人和李孝杰家人调查情况,法医入场,进行初步尸检。
报警人是李孝杰的妻女,她们也是目睹李孝杰跳楼全过程的目击证人。
她们母女俩人正坐在路边的花池旁,还没有从噩耗中回过神来,她们并肩而坐,互相挽着胳膊,神情已经有些恍惚,哭的像个泪人。两名刑警女同事正在安慰她们,同时做好善后工作。
“你们是李孝杰的家人吗?”我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见我过来,她们含泪看着我,弱弱地点了点头。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调查一下。”我淡淡说道。
两人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跳楼自杀的是你什么人?”我问道。
“是我丈夫,李孝杰。”女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哭声说道。
“他是什么时候跳楼的,因为什么?”我继续问道。
女人不停地痛哭,摇头说道:“早上起床的时候,六点钟,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我想了想,认真地看着她们,问道:“李孝杰跳楼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他……他……”女人连声哽咽,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别着急,慢慢说。”我把声音放缓,轻轻说道。
女人稳了稳心神,向我讲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今天早上大约六点钟左右,我丈夫的手机响了……
早上六点钟,天已经亮了,今天是周六,孩子不上学,我们不用早起。
就在这时候,李孝杰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电话。
现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打电话,一般都是用社交软件联系。
李孝杰缓缓睁开眼,伸手拿起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喂?谁啊?”李孝杰打了个哈欠,接通了电话。
女人被电话声吵醒,揉了揉眼睛,问向身边的丈夫道:“谁啊?大早上打电话?”
“刘瑜舟的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没事,你再睡会吧,”李孝杰坐起身,回身对妻子说道。
李孝杰边听电话边走进客厅,没有人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李孝杰也没有回话,一直在听对方说。
这通电话打了大约五分钟,李孝杰基本都是应答,没有说什么。
李孝杰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径直走到客厅的窗口,探出脑袋向窗外看去。
没到一分钟的工夫,他就跳下去了……”
听完女人的描述,我忽然眉头一皱,向她确认着:“你是说,李孝杰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打完之后,直接跳楼了?”
女人看着我,惊恐地点了点头。
“李孝杰在跳楼之前,有没有说什么?”我问她。
女人惊恐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最近一段时间呢?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我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问道。
女人缓缓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微微摇头。
李孝杰在睡梦中,被一个电话吵醒,他听电话里的人将了大约五分钟,然后一言不发地跳楼了?
这也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女孩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我急忙问道。
小女孩紧紧挽着母亲的胳膊,颤声说道:“我最近总感觉爸爸有些心神不宁的,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总是眉头紧锁,心事很重。”
“哦?详细说一声。”我点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表情。
“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爸爸在打电话,他好像提到了什么报应,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也没有问。”小女孩幽幽开口说道。
又是报应?刘瑜舟在死之前也提到了报应。
刘瑜舟最近一个月和李孝杰频繁沟通,他们都提到了报应,说明这件事他们一定都知道。
可是他们究竟在害怕什么呢?他们究竟做过什么亏心事?
我们通过刘瑜舟的通话记录查到了李孝杰,可就在这关键时刻,李孝杰跳楼自杀了。
不早不晚,偏偏在这时候,而且还是自杀,到底是谁给他打的电话,电话里又说了什么?
“你知道今天早上给李孝杰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吗?”我忽然问女人。
女人木讷地看着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叫刘瑜舟,我丈夫经常提起他,他们是好朋友。”
“刘瑜舟?!”我直接愣住。
“是刘瑜舟,他接电话的时候和我说过。”女人点点头,确认道。
刘瑜舟已经死了啊!怎么会打电话呢?!
有人假冒刘瑜舟的身份给李孝杰打了电话?电话里说了什么,竟然会让李孝杰放弃自己的生命,毅然决然地跳楼了呢?
“把她们母女带回警局做笔录,要做的详细一下。”我对身边的刑警同事说道。
一个电话就能要人姓名,这个人不简单啊。
挑开警戒线,任秋石和曾岚正在现场做尸检工作。
“怎么样?”我问道。
“是高坠,当场死亡。”
第十一章:虚拟号码
一个五分钟的电话,竟然要了李孝杰的命。
妻子女儿还在家中,李孝杰挂断电话之后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从六楼的阳台一跃而下。
“能判断出自杀还是他杀吗?”我蹲在任秋石的身边,问他。
“死亡原因是高坠,坠落点为六层楼高度阳台延伸处,地面质地为硬化水泥。这个高度,成年人不管什么身体部位着地,都会当场死亡。想要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调查死者的下落姿势,以及身体首先着地的部位,就可以得知死者起跳时有没有受到横向的加速度,后续可以做坠落模拟实验来验证坠落点。”任秋石看了看我,向我认真解释道。
任秋石是非常专业的法医,听完他的一番话,我点点头,又问道:“通常情况下,高坠会什么部位先着地?”
任秋石看着地上的尸体,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通常情况是,自杀的高坠现场,男性头着地,女性盆腔着地。六层楼的高度,这种高坠情况下,一定会当场死亡,不过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尸检,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致命伤。如果是失足坠落,还要做生物检材检验,看看死者生前有没有服用酒精、毒药、致幻物等。”
“好的,这起案件和刘瑜舟的死亡案件有很大关系,一定要尽快出结果。”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长叹一声。
“放心吧。”任秋石坚定地看着我,点点头。
重案组勘查现场后,协助法医将尸体带回公安局。
这起案件,越来越复杂了……
刘瑜舟,参加泳池派对后,在回家的路上溺亡,体内被检测出严重的双硫仑样反应。
李孝杰,早上接到一个电话后,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跳楼自杀。
离奇的是,那个电话竟然是刘瑜舟打来的。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刘瑜舟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做开发软件和维护工作。非常巧的是,李孝杰也同样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做美工工作。
两人是多年好友,私下联系不断,在工作上也一直有合作,最关键的是,两人都在一个月之内提到了所谓的“报应”。
他们说的报应,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难道多年之前,他们一同参与了什么非法的事情,做了亏心事?
“秦沐,我刚刚和林子凡给李孝杰的妻子女儿做了笔录,发现了一些线索。”黎梦走进办公室,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抬起头看着她,伸手接过笔录问道:“什么线索?”
黎梦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自己的保温杯猛喝一口水,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向我说道:“李孝杰和刘瑜舟是多年的好友,两人这么多年来,联系一直没有断过,他们不光是在私下交好,工作上也是合作伙伴关系。而且我还调查到两人的工作室是同一年开办的,虽然具体的工作不同,但都是软件开发项目。还记得刘瑜舟曾经和朋友一起开发软件吗?李孝杰就是其中一个合伙人,后来团伙解散之后,两人各自办起了私人工作室。”
“哦?”听黎梦说完,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录,沉思喃喃道:“两人究竟合伙做了什么亏心事,在担心报应呢?而且他们都是在这一个月提到了报应,难道是有人在威胁恐吓他们?莫非是在二十年前他们团队开发软件的时候?又是什么事情的报应会拖到二十年呢?”
“你说什么?”黎梦见我低声说着什么,但没有听清我在嘀咕什么。
“嗯?”我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她,问道:“能查到他们二十年前的那个软件开发团队吗?里面除了刘瑜舟和李孝杰之外,还有什么人吗?”
“这一点暂时还查不到,毕竟刘瑜舟和李孝杰都死了,没有什么线索。”黎梦摇摇头。
“今天早上给李孝杰打电话的那个人查到了吗?”我忽然问道。
“这件事薛杭去查了。”黎梦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保温杯,沉声说道。
“要是能知道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就好了。”我喃喃了一句。
黎梦坐在椅子上,她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五分钟的电话就能让一个大活人立刻跳楼自杀?
“想想也太可怕了,难道是午夜凶铃?”她忽然抬起头,颤声说了一句。
她越想越害怕,不停地自己吓唬自己,接着又疑神疑鬼地说道:“会不会是他们之前做了亏心事,害死了人,然后鬼魂前来报仇?他们接到了鬼魂打来的电话,然后他们被鬼魂迷住了心智?这也太可怕了!”
看着她的模样,我不禁偷笑一声。
“你笑什么?你看过《午夜凶铃》吗?里面就是因为看见了录像带,然后死了人!”黎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道:“要不我陪你找个心理医生?你现在的思维有些问题。”
“我?心理医生?”黎梦怔怔地看着我。
她想了一会,突然发起火来:“我就知道你还在想那个海归博士!”
“你这个人怎么胡乱给人扣帽子呢?我什么时候想申白珺了?”我撇着嘴,十分无辜地看着她。
“哼!”黎梦白了我一眼,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
唉,这几天我还是少和她说话,她太吓人了。
我站起身,准备避一避她的霉头:“我去法医科看看。”
“秦队。”
我正要起身出门,薛杭忽然走进办公室。
“我调查了一下李孝杰的电话记录,今天早上六点钟,他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长五分钟左右,和李孝杰家属的口供一致。”薛杭淡淡说道。
“查清楚打电话的人了吗?”我急忙问道。
这绝对是案情的重大突破,如果锁定了和李孝杰通话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嫌疑人。
就在我十分激动的时候,薛杭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那是一个虚拟的电话号码,没有办法锁定号码的主人。”薛杭沉声说道。
“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电话卡都是实名购买办理,怎么会查不到人呢?”黎梦十分不解地问道。
“这个虚拟号码,是一个网络电话,通过互联网软件设置的虚拟号码。”薛杭解释道。
看来这次的凶手,计划的很完善啊。
这个对手,不简单,也许法医科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第十二章:开发团队
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任秋石刚刚做完尸检工作。
我走进解剖室,他把整理好的尸检报告递给我。
上面写着:死者下颌骨骨折,颅骨因下颌突出造成嵌入性骨折,导致颅底骨折……死者有明显的脑冲击性挫裂伤,脑对冲性挫裂伤……颈椎骨折,腕骨骨折,肘关节因力传导导致尺桡骨、肱骨骨折……
因为人体软组织的缓冲,所以内脏没有严重出血,但肋骨内翻刺破了肺脏导致闭合性气胸……
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到酒精、药剂和致幻物,创伤符合自杀高坠。
“全身都有骨折啊!”我看着尸检报告,上面全是骨折。
任秋石走到我身边,指着尸检报告,向我详细解释道:“死者全身都有骨折迹象,从头至脚,越往下肢骨折越轻,所以死者的坠落姿势是双上肢先着地,接着颈部、头部着地,之后是胸部和双下肢落地。”
他说完,又把我带到了电脑桌前,简单操作之后,电脑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建模动画。
“从尸检结果来看,符合六层高坠的征象。这是技侦科对案发现场进行的一比一3d建模还原,根据高度和坠落点位置进行了高坠模拟试验,在经过上百次的模拟之后,可以确定死者在坠楼的时候,没有受到横向力导致的横向加速度,也就是说他是自己坠楼的,没有人推他。”任秋石说完,又给我播放了一下高坠模拟试验动画。
“接了一个电话就跳楼?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我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他究竟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跳楼呢?
就算电话里的内容让他感到了恐惧,那么他会受到惊吓本能地躲避寻求保护,怎么会跳楼呢?
虽然理论上存在失足坠楼的可能性,但我绝对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对方用已经死亡的刘瑜舟身份给他打电话,他们又都提到了“报应”。
这个报应到底是什么呢?
傍晚,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照例进行了案情分析会,只是这两起案件,我们掌握的线索少之又少。
“我将两起案件的两名死者的指纹、足迹、dna等生物检材,与近二十年来的案件仔细进行了比对,没有发现符合的案件。”林子凡揉了揉眼睛,他已经联系坐在电脑前仔细比对七个小时,很是疲惫。
“确定没有遗漏的吗?”我问他。
林子凡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所有案件都是网络同步的,只要将两名死者的信息输入进入就可以进行比对,上至杀人案件,下至打架斗殴,都没有发现两人的信息,他们没有前科。”
“没有前科?那么他们在怕什么报应?”黎梦很是疑惑。
“杀人偿命,既然这个报应要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也恰恰说明他们之前做的‘亏心事’极其恶劣。”我喃喃说道。
“有没有可能拿起杀人案件没有经过公安机关?而是私下和解了呢?在法律观念淡薄的年代,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薛杭沉声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刘瑜舟和李孝杰两人的生活经历极其相似,甚至有些重合,他们做的亏心事,一定和他们开工作室有关。”我淡淡的说。
黎梦顺着我的思路继续想下去,忽然开口说道:“也许是不正当商业竞争,商场如战场,虽不见血,但也非常残酷。也许是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吞并了同行,以至于对方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然后他的后人积蓄力量,在二十年后进行复仇!”
“虽然你的分析很合理,但毕竟靠的全是猜测,没有证据,警方办案又不是写小说拍电影,哪有这么玄乎,什么仇恨可以忍受二十年之久,二十年早已经物是人非。”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黎梦看着我们,认真解释着:“这有什么关系,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种事情在现实中不是不可能发生。再说了,老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的仇恨,别说二十年,就是二百年过去了,也会有后人报仇。”
“你说的是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不是武侠小说的情节嘛!”江听白笑了笑,打趣道。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和他们在二十年前合伙开发软件的事情有关,因为刘瑜舟和李孝杰都是团队成员,如果能找到其他的成员就好了,一定能查到什么。”我道出心中所想之后便严肃地说道:“既然是案情分析,就是在基于目前的线索进行推测,咱们接下来的案情侦查方向,要着重于当年的软件开发团队。”
“二十年前的事情,要怎么调查啊?”江听白耸了耸肩,很是担忧。
“就从刘瑜舟和李孝杰开始调查,我不相信,二十年来他们会对当年的事情只字不提,就算他们不对家人讲起,也一定会和团队成员之间保持联系。他们两人不就是这样吗,团队解散之后,他们各自开办了私人工作室,虽然是两份工作,但依旧保持合作。”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黎梦想了想,忽然问我:“可是咱们怎么能确定他们团队直接有多少成员呢?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她说完话,又补充了一句:“两个人也可以叫团队嘛。”
我微微一笑,解释道:“他们团队是做软件开发的,那么软件开发至少要分为三大种类:数据、程序、美工。所以,这个团队肯定不止他们两个,一定还有更多的人。而且我相信,他们团队之所以解散,也一定和这个‘报应’有关。”
林子凡明白了我的意思,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高声长叹一声:“哎!又是一个大工程啊!”
“什么大工程?”黎梦问道。
林子凡正要开口,身边的薛杭幽幽说道:“秦队的意思是,要从刘瑜舟和李孝杰的社会关系调查,而且是地毯式调查,只要两人认识的,哪怕只说过一句话,都要调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无奈之举,因为这么大张旗鼓地调查,一定会打草惊蛇,而且凶手很有可能也在我们调查的范围之内,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凶手发现之前,锁定他!”
说完,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说道:“我们一定走在凶手的前面……”
第十三章:原配与情人
“秦队,有个案子需要你看一下。”
一大早,一个刑警同事急匆匆跑进重案组办公室,神情十分慌张地对我说道。
“什么案子?”我正低头忙着整理本案的资料,随口问道。
“一个男人突发心脏病,在家身亡。”刑警站在我身边,语气很是着急。
“重案组现在正在侦查一起连环杀人案件,暂时接手不了其他的案件。突发心脏病身亡,让法医去现场看看,交给刑警队处理吧。”我低着头,淡淡说道。
重案组接手的案子,都是由老大直接分配的,这几天老大去公安厅开会,经过法医任秋石的尸检工作我们才开始接受调查这个案子。按照规定程序来说,突发心脏病这种案件应该由公安局法医科进行尸检,如果发现疑点则由刑警队立案调查,来找重案组做什么。
这个刑警是怎么回事?眼下这个案子就够让我头疼了,我一直低着头,没给他好脸色。
“秦队,这个案子的死者也是一个软件开发工作室的老板。”刑警顿了顿,忽然说道。
听到软件开发工作室,我立刻打起了精神,抬头又问了一遍:“什么?”
“秦队,法医已经到现场了。”刑警说完,递给我一份档案,上面是本案的死者资料。
史焱,男性,四十五岁,本地人,唯爱软件开发公司老板……
简单交接了一下工作,我和黎梦出门,驾车前往案发现场。
本次命案发生在一栋住宅大厦的十一楼,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刑警队已经在勘查现场。客厅里,我看见两个女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一角,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她们怒气冲冲地看着对方,像是随时都要冲上去和对方拼命一样。
“秦队,你来了。”一名刑警走上来和我打招呼。
他姓王,是宁州市公安局的代理刑警队长,原刑警队长是林子凡,林子凡调任重案组工作之后就由任命他为刑警队长,不过按照程序,他现在只是代理队长,考察期一年,如果没什么问题就会转正的。
王警官正在带领刑警勘查现场,协助法医验尸。
“报警人是史焱的情人,根据他的描述,昨晚史焱来找她幽会,并在她这里过夜,睡觉之前还生龙活虎什么事都没有,可是今早突然发现史焱死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就死在她的身边。法医从尸温和尸僵的程度上判断,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具体应该是今日凌晨时分四点左右。”王警官和我交代了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况。
王警官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听说重案组最近在侦破一起案件,目前的两名死者都是从事软件开发工作的,而这名死者也是从事软件开发工作的,所以我就让他们通知了你,看看有没有共同之处。”
我点点头,忽然察觉到不对,问他:“嗯,你刚刚说,是死者的情人报的警?”
王警官朝我一耸肩,表情又好笑又无奈,他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看向客厅:“这不,原配和小三刚刚打了一架,要不是我们在场,估计得打到医院去。”
我苦笑一声:“这年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说完,我正要继续向王警官了解情况,忽然听见客厅里坐在沙发两端的两个女人又吵了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史焱的妻子于秋存:“你看什么看?狐狸精!”
回话的是史焱的情人夏蝶:“我就看你怎么样?黄脸婆!”
史焱今年四十五岁,他的妻子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情人明显要年轻很多,不到三十岁。
她们两人虽然年龄相差十多岁,但是模样看上去却差了三十岁,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绝对是母女关系。
“你说谁是黄脸婆?!你个小三,野狐狸,也配在这叫唤?!”
“我是野狐狸,那你是什么?没人要的烂货?!”
“我不管你给史焱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我得不到?你以为我稀罕?我告诉你,我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史焱给我买的,还有我的首饰,看见了吗?”夏蝶十分不屑地看着对方,向她展示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
“你花我老公的钱,你这个贱人!”于秋存怒目圆睁,大吼道。
夏蝶冷笑一声,高声炫耀着:“人啊,不要什么事情都怪别人,也要想一想自己,你老公为什么不给你花钱,而给我花钱呢?还是说明你没能耐,自己的老公都管不住。想想也是,谁会愿意把钱花给一个黄脸婆呢,你看看你那张脸,坑坑洼洼的,啧啧。”
“你!”
“你什么你?据我所知,史焱好像很久没给你买化妆品买衣裳了吧,我告诉你,史焱可经常给我买呢!”夏蝶抬高了声音,用一种挑衅的声音说道:“史焱还给我买情趣服装了呢!昨晚我们折腾到两点多呢!”
她说起男女之事丝毫没有感到羞耻,甚至还抬高了声音,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句话都对于秋存造成了成吨的真实伤害。
“你!你个贱货!”于秋存随手抓起一个沙发抱枕,用力向夏蝶砸去,紧接着站起来,冲过去就要动手。
夏蝶也不甘示弱,把抱枕重重摔在地上,朝于秋存迎了上去。
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互相抓着头发,重重摔在地上。
“都把手放开!我们还在这呢!一会都给我回公安局!”王警官立刻从卧室跑出来,指着两人大吼一声。
两人这才松手,互相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对视。
我看着两人刚刚的大战,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进卧室,继续和王警官了解情况。
“于秋存和夏蝶都表示,史焱的身体一直不错,没有什么大病,法医说,在他的身上没有发现创伤,史焱可能死于猝死。”王警官说道。
“猝死?”我忽一皱眉。
王警官点点头:“现在的人啊,生活都不规律,酗酒和暴饮暴食都是常事,表面上看去都很健康,去医院一查全是病。我们接到报警到达的时候,史焱就已经死了,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他杀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史焱的死状非常恐怖……”
第十四章:及时行乐
接到报案之后,王警官立刻带队赶往了案发现场,技侦部门对现场进行了勘查。
现场门窗都没有损坏的痕迹,现场也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整晚都是史焱和情人夏蝶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
可史焱的死状却十分恐怖,他仰面躺在床上,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表情有些狰狞,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忽一皱眉,不解地问道。
王警官摇摇头,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夏蝶说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切正常,只是今天早上醒来,史焱就死了。”
说话间,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尸检工作。
走进死者身在的卧室,我看见了死者史焱,他全身赤裸,仰面躺在床上。和王警官描绘的一样,他的面部表情很是狰狞,双眼没有闭上,一副死不瞑目的架势。
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被吓得直接打了一个寒颤,作为身经百战的刑警来说,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但眼前的这个画面,给人的冲击力是极大的,只要多看一眼就会做噩梦。
“死亡时间在今早四点钟左右,体表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死亡原因应该是突发性心肌梗死,也就是猝死,具体情况需要带回去解剖尸检。”法医沉声说道。
我没有再问什么,只想法医能赶紧把这具可怕的尸体带走,死者的神情给我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秦队,你看这个案子和你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系吗?”王警官来到我身边,问我。
我想了想,回答道:“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你把夏蝶和于秋存分开,我要向夏蝶单独了解一下情况,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史焱是死于他杀,那么夏蝶的嫌疑很大。”
王警官点点头,起身过去交涉了一下,表示警察对她们进行单独询问调查,夏蝶听说首先调查自己的时候,站起身瞟了于秋存一眼,十分得意、炫耀。
这两个人,就连警察先问谁也要较量一番吗?
卧室里,夏蝶坐在我的对面,能明显地看见,她的眼眶通红,自己的情夫死了,意味着自己再也没有摇钱树,也没有依靠了。
这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表面看法,我们无法得知她和史焱的感情有多深,但从夏蝶悲伤的程度来看,她哭的很伤心,而且她一直在努力克制,在于秋存面前,她始终没有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现在,夏蝶没有和于秋同在一间屋子,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顿时泣不成声,但她还是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的很大声,同时能回答我的问题。
“一定是于秋存杀的他!”还没等我提问,夏蝶忽然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于秋存杀的他?”我立刻问她。
夏蝶抹着眼泪,哽咽道:“他早就不爱她了,他们早晚要离婚,他说过要娶我的。那个黄脸婆一定是给他下了药,得不到的就要毁掉,然后嫁祸给我……”
听完她的解释,我无奈一笑,她一定是宫斗剧看多了。
在我的提问下,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在史焱身上发生的事——
“我知道自己是小三,我也不想破坏他的家庭,但是在他疯狂的追求下,我答应了。我承认,我起初只是为了他的钱,但后来,我发现他对我很好,对我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最后,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起初,他隔几天就会来找我一次,他说自己早已经不爱那个黄脸婆了,想要离婚,但是黄脸婆不答应。
他给我买了房子,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和首饰,还给我买了好多化妆品和奢侈品。他说让我再等他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来娶我。
我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地下的恋情,大约过了两年时间,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们的关系不再是地下恋情了。他从最初的一周来找我一次,变成了一周来找我两、三次。以前都是白天来找我,后来竟然在我这过夜。有一次我还问他,这样不怕他老婆发现吗?他回答我说,他不怕,发现就离婚呗,反正他们已经没有感情了。
特别是最近这个半个月,他来的更频繁了,有时候来之前都不给我打招呼,自己开门就进来了,好几次都把我吓坏了。而且……而且他最近……和我内个也特别频繁……
有好几次,他都是喝醉了来的,见到我之后就一把把我搂住,就要和我内个,过程中对我还特别粗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给我吓哭了……
他经常提到,自己时间不多了,要及时行乐。有一次他这么说完我还和他大吵了一架,我问他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出来卖钱的……
昨晚,他喝了很多酒,进屋就直接把我抱住,我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可这次,他就像一个小孩子,直接扑进我的怀里,一个劲地说他害怕。我问他害怕什么,他也不告诉我,就说自己时日无多了,我以为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事情,正想安慰他几句,他直接就和我内个……我们一直折腾到晚上两、三点钟,直到他筋疲力尽才睡觉。
可是……可是谁能想到,今天早上我一睁眼,他就……他就……”
说着说着,夏蝶痛哭起来,十分伤心。
我让其他刑警同事安慰她一下,自己再去找于秋存问问情况。
于秋存似乎对我先找夏蝶调查情况这种行为非常不满,毕竟她才是史焱的合法妻子,就算调查,也应该先调查她。
但是警方办案,肯定是要先调查当事人的。
我坐在于秋存对面,认真地看着她,于秋存和夏蝶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死的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我在她的脸上只能看见愤怒,而看不见一丝悲伤。
看来夏蝶说的没错,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好。
我正要开口问她,于秋存直接说道:“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杀的他!”
这句话让我一愣,夏蝶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只不过夏蝶指控的是于秋存。
第十五章:合伙人
史焱死了,从法医在现场的初步尸检结果来看,史焱是死于突发性心肌梗死。
面对史焱的死讯,原配于秋存和情人夏蝶互相指控对方是凶手,理由也是出奇的一致,都说史焱和对方不是真爱,得不到就要毁掉之类的话。
唉,她们真是宫斗剧看多了。
“勾引别人老公的骚狐狸!她不得好死!”于秋存气的青筋暴起,脸色涨的通红。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绝对相信,若不是警察在这里了,她绝对会冲过去和夏蝶打个头破血流。
“你老公的死因我们正在调查,有些情况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我坐在她面前,严肃地说道。
于秋存喘了几口粗气,总算是平静下来,缓缓回答我的问题:
“我还纳闷,他最近的应酬怎么这么多,原来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其实,他们的奸情我早就发现了!我知道自己管不住他,索性我也就不管他,我就是要牵着他!只要我们没有离婚,他和狐狸精永远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今年年初,他竟然提出要和我离婚,呵呵,我没同意,我为什么要离婚?让我给那个狐狸精挪地方?休想!我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那个狐狸精……”
眼看着于秋存回答的内容变成了对夏蝶的怨恨和咒骂,我赶紧终止了这个话题,随后改成了一问一答式的调查形式。
“史焱昨晚离开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我问她。
“没有!”于秋存没好气地说道,但看了看我严肃的表情,随后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回答道:“没什么异常,他告诉我自己出去应酬,和小赵出去喝酒。”
夏蝶说,昨晚史焱来这里的时候喝了很多酒,看来情况属实,我随即问道:“小赵?小赵是谁?你认识他吗?”
于秋存点点头,回答道:“认识,他全名叫赵龙,我们都管他叫小赵。他和史焱是发小,家里条件非常困难,史焱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他,后来史焱做生意也带着他,给他安排了一个职务,这么多年来,小赵一直跟着史焱混,给史焱当司机。”
“史焱是做什么生意的?”我顺着她的话问道。
“做软件开发。”于秋存淡淡的说。
“什么软件?”我又问道。
“一个社交软件,类似摇一摇,漂流瓶的那种,做了好几个。”于秋存想了想,回答道。
摇一摇,漂流瓶?这些都是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候大家玩的东西,这些软件拿到现在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商业价值,他是怎么赚的这么多钱,给夏蝶买房子又买首饰的?
带着这个疑问,我继续问她:“史焱一直是做社交软件的吗?”
“对啊,他的公司就是做社交软件的。”于秋存点了点头,十分淡然地说道。
“他的公司是什么时候开的?”我问她。
于秋存揉了揉耳朵,又理了理头发,仔细回忆着:“哎呦,这可太久了,我想想……公司开了……十多年吧。”
“那他开公司之前,是做什么的?”我又问她。
对于这个问题,于秋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道:“他开公司之前,也是做软件的,不过那时候是和朋友合伙,后来大家散伙了,他就自己单干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头猛地一紧。
果然是和朋友合伙,难道这个人和刘瑜舟、李孝杰是一起的?!
“他当初和朋友合伙做软件生意,他的合伙人你都认识吗?”我盯着她。
于秋存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散伙了吗?”我又问道。
这个问题很关键,是一个从刘瑜舟和李孝杰身上没有查清楚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很有可能和他们三人的死因有直接关系。
于秋存想了想,有些模糊地回答:“不清楚,好像是其中有一个人不想干了吧,反正就是大家散伙了。”
“那史焱最近有什么反常吗?特别是最近一个月。”我认真地问道。
我刻意把时间控制在一个月内,因为刘瑜舟和李孝杰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近一个月里经常做噩梦,说什么“报应来了”、“有人要杀自己”一类的话。
如果史焱也有同样的情况,那么就可以并案侦查了,只是史焱的死因现在还没有确定。
“听你这么一问,他最近这一个月还真有点反常!”于秋存忽然说道。
我一愣,立刻追问道:“什么反常?!”
于秋存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他最近一个月应酬变多了,而且每天都要喝很多酒,他说自己不喝醉不敢睡觉。有一次我问他,他说自己会做噩梦。我还笑话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做噩梦。”
从于秋存的状态上来看,她和史焱的感情并不好,似乎平时也不怎么交流。否则最近一个月史焱经常做噩梦,担心自己被杀,身为妻子的于秋存一定特别了解。
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他最近还提起了什么自己时日无多,要死了之类的鬼话,我当时以为他是喝醉了,也就没在意。”
于秋存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史焱的死活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想不懂,夫妻之间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焱哥!焱哥!”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惊呼,接着,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屋子。
“小赵?!”于秋存看着那个男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嫂……嫂子,你……你怎么也在这?”男人看见于秋存直接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好你个小赵,一直帮着史焱骗我,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在外面养狐狸?!”于秋存站起身,指着男人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
“没没没,嫂子别误会,我真的不知道,昨天焱哥喝多了,我送他回家,他让我把车开到这里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小赵脸色有些苍白,颤巍巍地解释着。
“我信你个鬼!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你像亲弟弟一样,你就是这么报答你嫂子的?你他妈的……”于秋存现在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气,这个男人可遭殃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打断了于秋存的咒骂,高声问道。
男人身子抖了一下,颤声说道:“我……我叫赵龙。”
第十六章:司机赵龙
小赵,原名赵龙,是史焱的发小,跟在史焱身边多年担任司机,对史焱的一切都十分了解。
史焱昨天出去喝酒,酒醉之后赵龙送史焱回家,史焱给了赵龙一个新地址,赵龙便把送他到了夏蝶的家里。
今天史焱没有去上班,赵龙便回来寻找,以为是史焱喝醉了还没有睡醒。但赵龙在楼下看见了几辆警车还有好多警察,他这才急忙跑上楼来询问情况。
“警察同志,焱哥他怎么了?”赵龙跑到我面前,十分慌张地问我。
“史焱死了。”我看着他,缓缓说道。
赵龙听完,身体稍微哆嗦了几下,腿脚发软,重重靠在墙上:“焱哥死了?!不可能啊,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焱哥是怎么死的?!”
“猝死。”
“猝死……”赵龙喃喃着,脸色瞬时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了?”我看着他,问道。
“没……没什么……”赵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一直在止不住地哆嗦,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如此健壮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弱不禁风。
从他的表现来看,对于史焱的猝死好像知道些什么。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我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我……没什么……没什么要说的……”赵龙脸色惨白,低下头回避我的目光,不再看我。
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知道些什么,我决定诈他一下。
“你最近没做噩梦吧?”我转动身子,不再看他,云淡风轻地说着。
“噩梦……”赵龙猛地一愣,神情变得更加害怕,声音有些发颤地否定道:“没,我没做过噩梦……”
“你确定没做噩梦?现在史焱死了,报应来了,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我冷笑一声,转回身子,认真地看着他。
赵龙是史焱的发小,对于史焱的事情他一定全都知道,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能想明白这个他们口中的报应指的是什么,也不清楚赵龙在这个报应之中扮演什么角色。
虽然我只是凭借猜测诈他,但是现在,我的计策奏效了。
赵龙低着头,满眼惊恐,颤巍巍地说着:“不是我……是焱哥,他最近一直做噩梦……将近一个月了,焱哥经常在晚上找我喝酒,每次都喝的烂醉。开始我负责给他开车,不喝酒,后来他让我不开车,陪他一起喝,喝多了就打车回家。焱哥酒量挺好的,平时不管是聚会还是公司应酬,他虽然喝很多,但从来没有喝醉过,可是最近这一个月,焱哥只要喝酒,必定要喝的不省人事。又一次我问他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焱哥告诉我,他最近经常做噩梦,说什么报应来了……”
又是报应?!
听到这里,我急忙问他:“报应?你知道报应是指的什么吗?”
可赵龙却一个劲地摇头,对我说着:“我也不知道报应是什么意思,每次我问他,焱哥都告诉我别打听这件事,说什么‘不知道对我好,知道多了反而不好’。我跟着焱哥将近二十年了,焱哥对我很好,我也就听他的,没有再问过这件事……”
“你知道二十年前史焱和朋友合伙创业的事情吗?”我忽然问他。
赵龙怔怔地看着我,有些恍惚地说道:“焱哥和朋友合伙创业的时候,我还没跟着焱哥工作,对于他创业的事情,也是后来又一次他和我说的,我只知道一点。”
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赵龙缓了缓神,用力咽了几口唾沫,向我讲起了史焱创业的事情:“有一次,我和焱哥吃饭聊天,我问他怎么会开软件开发公司。他和我说,当初他们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好朋友在一起开发软件,那时候互联网刚刚兴起,还不像现在这样普及,创业也是艰难。他们五个人各有所长,有的会编程,有的会美工,有的懂数据,他们五个人一起努力,最后创业成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刚刚赚了点钱,团队也刚刚有了起色,突然就解散了。然后他们五个人就分开了,各自开了工作室,不过在工作上一直都有合作,私下里也一直都有联系。焱哥就和我说了这么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瑜舟、李孝杰、史焱,他们都是当初创业团队的成员,五个人已经死了三个,如果凶手杀人真的和这个创业团队有关,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也跑不掉,凶手还会继续杀人的……
他们五个人做了什么亏心事,二十年后,特别是最近的一个月,都在做噩梦。所谓的报应,究竟是什么呢……
“史焱的创业团队成员你都认识吗?”我立刻追问道。
赵龙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矢口否认:“我不知道,应该都是焱哥的同学吧。”
“秦队,现场已经勘查完毕了,法医将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尸检工作,重案组方面还需要勘查吗?”王警官走到我身边,问我。
我想了想,回答道:“不用了,把于秋存和夏蝶带回去做一份笔录。还有他,他叫赵龙,是史焱的发小,昨晚是他把史焱送到这里来的,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史焱的人,给他也做一份笔录。”
“好的,收队!”
眼下基本可以判定史焱、刘瑜舟、李孝杰三起案件相关,可以并案侦查,案件的侦破关键,就是他们当初的创业团队。所谓的报应,很有可能是他们五人共同做了一件亏心事……
凶手还会杀人的,我们一定要赶在凶手之前,找到剩下的两个人。
“秦沐,咱们也走吧。”
黎梦从另一间卧室里出来,走到我的身边。
这时我才突然发现,黎梦和我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露面。
“你去哪了?”我看着她,问道。
“我去检查了一下夏蝶的私人物品。”黎梦沉声说道。
“有什么发现吗?”
“夏蝶衣柜里的服装,全都是奢侈品品牌,化妆品用的也都是进口的,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买得起这些?如果说这些都是史焱给他买的,史焱又是哪来的这么多钱?”
看来,史焱的这个软件开发公司不简单啊……
第十七章:被迫害妄想症
尸检结果出来了,史焱确实是死于心肌梗死。
相比刘瑜舟因为体内严重的双硫仑样反应间接导致其溺水身亡,还有李孝杰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死于高坠自杀,这次史焱的死因可谓是十分离奇,这种看似突发疾病的意外身亡,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一切都太巧了……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三名死者之间有很大的关联——
首先,他们都是旧相识,是创业伙伴,二十年前他们组成了创业团队,并肩奋斗,从事软件开发工作,感情自然不用多说,团队解散之后,他们三人各自开办了私人工作室,联系没有断过,工作上更是合作紧密。
其次,他们都在一个月内出现了噩梦,提到了报应,很显然,他们惧怕的都是同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很有可能与他们二十年前创业团队解散有关。赵龙说,他们当年的创业团队一共有五人,已经死了三个。
其三,他们接连死亡,没有任何预兆,看上去都是死于自杀和意外,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凶手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让他们接连死亡的呢?如果说双硫仑样反应可以通过酒中投药完成,可是跳楼自杀呢?五分钟的通话内容是什么?最离谱的就是史焱的心肌梗死,凶手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史焱是被吓死的,被自己的梦境吓死的。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之后就被我自己否定了,梦是睡眠时局部大脑皮质还没有完全停止活动而引起的脑中的表象活动,是一种非自主无意识的行为。而且梦中事物大多来源于日常生活,还有自己每日思索的事情,即便是噩梦,也不会可怕到把自己吓死吧……
一般情况下,人体有自我保护机制,就算梦境十分可怕,最多也只是把人吓醒,怎么会被吓死呢?
如果他不是被自己的噩梦吓死,难道是在梦中被人杀死的?这也太荒谬了,这种事情也就在神话故事里发生过,《西游记》中写道,魏征和李世民下棋,在瞌睡间梦斩泾河龙王,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呢?!
本案最离奇的地方在于,史焱为什么恰恰在刘瑜舟和李孝杰接连身亡之后突发心肌梗死亡呢?这种巧合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刘瑜舟死于溺亡,李孝杰死于自杀,史焱死于猝死。不管怎么说,史焱的梦境和李孝杰的电话,内容一定都非常恐怖。
“会不会是被迫害妄想症?”黎梦沉思了一会,幽幽说道。
“被迫害?还妄想?”江听白听到这个名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是一种慢性进行且以有系统、有组织的妄想为主的疾病。妄想的内容会牵涉到日常生活可发生的情境内容,例如被跟踪、下毒、暗杀、绑架或陷害等。”黎梦解释道。
林子凡听完,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道:“所以说,他们是因为这种妄想心理疾病而产生了幻觉,天长日久之后就会在夜晚做噩梦?”
“他们的噩梦很有可能与被迫害妄想症有关,因为长期的心理恐慌而导致出现梦魇。但是和幻觉无关,说直白一点,这种妄想症患者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比如他们妄想有人在追杀自己,就会害怕躲在家中,但并不会产生幻觉。”黎梦纠正了一下林子凡提到的幻觉。
听他们说了半天,我还是不太理解,问道:“既然这种妄想症不是幻觉,也不会影响患者的正常行动,那么和他们的死亡有什么关联吗?特别是史焱,他死于睡梦中的心肌梗死,凶手是如何诱发史焱的疾病呢?”
对于这个问题,大家都没有想通。
报应,噩梦,猝死……
重案组办公室里,气氛一片死寂,像这种没有任何线索的案件,我们只能靠猜想。
“会不会和史焱喝了酒有关?”薛杭想了一会,淡淡说道。
“喝酒?”我忽一皱眉。
薛杭看着我们,分析道:“心肌梗死的常见症状为心律失常,赵龙说史焱夜里喝了很多的酒,乙醛在体内大量蓄积,会造成心跳加速、血压下降。夏蝶说他们夜里曾一直欢愉到夜里两点多,当人处于极度兴奋状态,肾上腺素飙升,也会促进心跳加速。同样,可怕的噩梦也能使人心跳加速,甚至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酗酒后的嗜睡,欢愉后的疲惫,加上可怕的噩梦,三者叠加在一起,某种程度上,确实会对生命构成威胁,造成心肌梗死致死的悲剧。”
薛杭分析的没有问题,但我想表达的是,即便史焱当晚的情况,有极大的可能对生命构成威胁,但毕竟不是百分之百的威胁。凶手杀人,绝对不是靠运气,凶手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动手,凶手又是如何确定,史焱当晚一定会与情人欢愉,一定会做噩梦呢?
尸检报告显示,史焱确实有心脏病病史,而且经过血液化验,没有发现史焱服用过药物和致幻剂,只有大量的酒精。
最关键的就是噩梦,他们三人近一个月来都出现了噩梦情况。梦是不能被控制的,没有人能控制自己每晚梦境的内容,如果能能控制,我倒希望每晚都能梦见春色。
“目前的一切都是猜测,也许,史焱只是死于一场意外而已。如果一定要对史焱突发心肌梗死做一个结论的话,就是他们欢愉太久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
“心肌梗死和他们欢愉有什么关系?”黎梦满脸诧异地赶着我。
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种事情说出来颇有一种调戏她的感觉。但现在毕竟是为了破案,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说明白为好:“酒精会让人的身体感到麻痹,敏感度自然也会降低,否则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大叔,能和情人折腾这么久,一直到两、三点钟才睡觉吗?”
黎梦脸上有些泛红,但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种事和心肌梗死有什么关系。
“老秦的意思是说,他喝了很多酒,又一顿折腾,自然睡得特别死,否则就算噩梦再可怕,顶多也是把自己吓醒,不会吓死。”江听白顺着我的话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哦……”听完江听白的解释,黎梦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明白了,脸也更红了。
这种结论不仅让黎梦感到有些诧异,就连我也觉得有些雷人。因为酗酒和欢愉导致自己不能从噩梦中醒来,直接被吓死,听上去多少有些夸张,虽然有可能性,但可能性极低。
我还是那个想法,凶手是如何保证,史焱一定会被疲惫到突发心肌梗死呢?
第十八章:倒卖用户信息
“秦哥秦哥秦哥!”技侦科的小轩急匆匆地跑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径直来到我的面前。
还没等我开口,小轩就以一副邀功的姿态对我说道:“秦哥,我刚刚黑进了史焱的公司系统,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秘密!”
“重要的秘密?”我忽一皱眉,看着他。
小轩是老大沈若山特招进来的电脑高手,原来是一个黑客。他年纪轻轻,虽然专业过硬,但稚气未脱,说话办事总是一副孩子模样。
黎梦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夏蝶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奢侈品牌,名牌服装,进口化妆品,就连房子都是繁华路段的高层。据我们的调查,史焱开了一下软件开发公司,主要做一些摇一摇、漂流瓶一类的交友软件,不过都不是什么出名的软件。
更何况现在的互联网形式,像这种小众的交友软件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商业价值,史焱是哪来的这么多钱?所以我让小轩调查一下史焱的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小轩递给我一些史焱的公司资料,缓缓解释道:“史焱的公司品牌叫唯爱,旗下有十几种交友软件,都是摇一摇、漂流瓶之类的东西。这种软件虽然不出名,大部分人都是下载玩了几天就卸载了,但不可忽视的是,这类软件的用户基数非常之大,而史焱正是利用数量庞大的用户基数来牟利的。”
我接过小轩手中的资料,上面罗列了史焱公司旗下的十几种软件,都以唯爱命名,唯爱夜聊、唯爱交友、唯爱漂流瓶等等。所有软件都是打着交友的名义发布的,所谓交友,就是异性之间交友,但是这种软件并不正规,也没有什么保障,注册用户男女比例甚至高达九比一,其中充斥着很多机器人,还有一些犯罪组织成员混迹其中,诱骗用户视频聊天敲诈勒索。
当然,这并不影响不断有寂寞的男女注册软件使用,从数据上看,史焱公司旗下的软件至少都有几十万的下载注册用户,甚至有两款招牌软件的下载注册用户达到了千万以上,即便这些用户使用软件的周期并不长,但只要有人注册就够了。
史焱正是收集这些用户的个人信息,再非法转卖给其他公司,从中牟利。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迅速,相关的法律法规跟进的并不完善,这导致很多软件的开发商钻了法律的空子,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来回游走。用户个人信息泄露,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情况。
目前为止,用户个人信息泄露的途径已经不仅仅是软件安装时索要的权限,甚至已经出现了监听情况。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很多人都反应,上午与家人聊天提到了什么,下午就会收到手机里的购物平台推送的相关物品。
信息时代,丝毫没有隐私可言,细想起来,真是可怕。
史焱钻了法律的空子,利用自己公司旗下的软件,倒卖用户个人信息,牟取暴利。但这件事和史焱的身亡有没有关系,还需要仔细思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听电话后沉声说了一句:“我是秦沐。”
电话的那一边十分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只要你仔细去听,还是能隐约听见一个人发出有些沉重的喘息声。
虽然对方没有开口说话,但我隐约已经能猜到,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赵龙。
赵龙是史焱的发下,更是跟着史焱工作了近二十年,他对史焱的情况一定非常了解。所以,他一定也知道史焱做噩梦的缘由,甚至知道史焱没开公司之前的经历。
可当时我问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和我说明,这说明他也在害怕着什么,如果史焱、刘瑜舟、李孝杰做了什么亏心事,赵龙很有可能也参与了。
史焱的突然死亡,让赵龙很是害怕,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这件事自己脱不了干系。
我给他留了我的私人电话,让他回家仔细想想,想明白了就给我打电话。
看来现在,他想明白了。
“是……是秦警官吗?我我我……我是赵龙……”电话里,赵龙很是害怕,连声音都在颤抖。
电话这边,我微微一笑,他既然主动联系我,就说明他有事情想和我说。所以,我反倒并不着急,淡淡的说:“哦,你找我有事吗?”
“我……那个……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赵龙用力咽了几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
“哦,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我不慌不忙地说道。
“秦警官!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说!”他忽然说了一句,语气有些着急,似乎是刚刚下定了决心。
“有重要的事情就赶紧说,我正调查史焱的案子呢!”见他着急,我也立刻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没错,我要说的事,就和焱哥的死有关!”赵龙听我提到了史焱的案子,马上说道。
“好啊,那你说吧,我听听。”我放缓了语气,做好听他讲述所谓重要事情的打算。
可是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我也没有听见赵龙说一句话。
这个人是什么情况,我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说话,赵龙忽然颤巍巍地说道:“秦警官,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能见面说吗?”
“可以,我在宁州市公安局,你来吧。”我微微一笑,这个赵龙,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秦警官,能换个地方吗?”赵龙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我。
“那好,你选个地方吧。”我淡淡的说。
赵龙又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说道:“就公安局吧,我现在就过去。”
见我挂断了电话,黎梦急忙问道:“赵龙的电话?”
我沉思了一会,幽幽说道:“没错,赵龙要来见我,他一定要告诉我一些关于史焱的事情。”
“告诉你史焱的事情?可是昨天给他录笔录的时候怎么不说,过了一夜又突然想说了?”黎梦对赵龙前后不一样的反常行为感到不解。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一夜之间,赵龙的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难道他在昨夜经历了什么?
不过这一切,等赵龙来了之后,就都明白了……
第十九章:影子传说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赵龙来了。
他走进公安局大门的时候,表现的很是慌张,不时地向四周查看,像是感觉有人跟踪他的样子。
我在公安局一口办公大厅等他,一夜之间,他突然要找我说一些事情,希望他能带给我一些惊喜吧。
“秦警官,我是赵龙,咱们昨天见过。”赵龙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姿态放的很低,轻声说道。
“是的,咱们见过。”和他打过招呼过后,我见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便问他:“你很冷吗?”
他用力摇了摇头,把两腮的肉都甩了起来:“不不不,我不冷……”
我笑了笑,问他:“不冷你抖什么?”
“抖?我……我……”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双腿哆嗦个不停,似乎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放轻松,这里是公安局,我们是警察,会保证你的安全的。你不要害怕,如果你知道史焱猝死的内情,你作为证人,可以申请警方保护,我们会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保证你的安全,这个你放心就好了。”我坚定地对他说道,随后朝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和我走。
赵龙惊慌地点了点头,跟在我的身后。
他是证人,不是嫌疑人,我把他带到了询问室,而不是审讯室。
“秦警官,你做过噩梦吗?”刚刚坐下,赵龙突然瞪大了眼睛问我。
“什么?”我被他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十分奇怪地看着他。
“秦警官,你经历过恐惧吗?”赵龙探出身子问我,他的声音又抬高了一分,语气变得极其阴森恐怖。
“什么?”我忽一皱眉,紧紧盯着他,不明所以。
“秦警官,你经历过绝望吗?”赵龙的身子微微站起,双手用力撑着桌子,眼睛瞪得像个铃铛。
他问个不停,表情有些狰狞,语气很是诡异,脑子像是有那个大病。
“绝望?绝望我经历过,晋级赛生死局队友挂机,可绝望了。”我没有搞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故意随口打趣道。
赵龙长长出了一口气,没有理会我的打趣,就像我没有理会他奇怪的问题一样。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很是木讷,有气无力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幽幽开口说道:“你没经历过,你不懂那种感觉,你不懂……”
看着他惊恐的样子,我希望能把气氛变得缓和下来,让他不那么紧张,于是我轻声说道:“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是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听我说完,赵龙突然回过神来,用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我,冷冰冰地说道:“不,你不理解。”
“我理解。”我认真盯着他,语气非常坚定,希望能引起他的共鸣,也让他更容易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真相。
有些故事,需要说给懂的人听,正是这个道理。
可赵龙的表现很是反常,无意间,他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朝我大声说着:“不,你不理解。”
“我理解。”我定了定神,努力让他相信我。
“不!你不理解!”赵龙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我,声音也变成了歇斯底里般的怒吼。
这一瞬间,我愣住了,不知道赵龙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对,我不理解,我一点也不理解。”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又像是文字游戏里的npc剧情,我只有这么回答,故事才能进行下去。
果不其然,听我这么说完,赵龙缓缓地坐在椅子上,慢慢点了点头:“是的,你不会理解的……”
说实在的,他刚刚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让我突然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那一刻,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人,像是一个疯子,一个鬼魅。
赵龙瘫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说道:“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你的身边!有一双眼睛!时刻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那东西就在背后盯着你!可是你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当你转过头来,那东西就又出现了!”
他说的话很奇怪,昨天我见他的时候,他非常正常,怎么今天有些癫狂?
“你说的那双眼睛,是谁?”我立刻问他。
赵龙没有看着我,依然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飘忽不定,默默注视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我感觉,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影子,藏在暗处,随时会从背后向你袭来。”
他的回答很是奇怪,让我很是疑惑,我忽一皱眉:“影子?”
赵龙木讷地点点头:“对,影子。”
他顿了顿,忽然问我:“你有过这种感觉吗?特别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时候。”
他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说的话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离谱。
特别是他突然向我提问,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还是没有?如果我回答错了,他是不是还会站起来歇斯底里般的大吼?
“有?”我试探性地回答了一下。
幸运的是,我的这个回答赵龙似乎很满意,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现在明白了,这个赵龙,多半是有些大病,精神一定有问题。从谈话内容来看,他一惊一乍神神叨叨,前言不搭后语。也许正如黎梦所说,他应该患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赵龙定了定神,又问我。
他这句话可以说是直接刺中了我的内心,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确实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这个问题着实不太好回答,我总不能直接承认吧。
我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脑袋,挤出一个笑容算作回答。
赵龙并不在意我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从他走进询问室,和我对话开始,他这一直在自言自语,偶尔会向我提问,但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
接着,他又颤巍巍地说道:“我看到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不断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人形,影子对我说,报应要来了……报应要来了……”
我越听越不对,急忙打断他,问道:“等等,你刚刚说,有一个影子?影子开口和你说话?说报应来了?”
赵龙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不是影子,是鬼!是鬼魂前来索命了!”
第二十章:兄弟反目
赵龙真是越说越离谱,一会说是影子,一会又说是鬼魂,接着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照这种情况问下去,他的证词将不能作为破案的线索,除非有医院开的证明,证明他的精神没有问题。
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我还是先不要刺激他为好,就算他说的是疯话,我也要先问问情况。
“那个影子长的什么样子?是男人还是女人?说话的声音又是什么样子的?”我轻声问他。
赵龙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的脸上毫无血色,显得十分憔悴:“是男人,是一个男人!”
“男人?”我忽一皱眉。
“是鬼!是鬼!”赵龙突然吼得很大声,吓了我一跳。
“是鬼!真的是鬼!那个鬼对我说,报应要来了,我们都会遭报应的!他要把我们全都带走,带到地狱去!他要让我们死,把那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都带走!我对他说,事情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跟班打杂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参与,我什么都不知道!”赵龙边说边哭,恐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有些肥胖的身躯抖个不停,他是真的害怕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肯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赵龙看上去和史焱年纪相仿,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如此害怕。
“赵先生,别激动,慢慢说。”我的掌心不断下压,用手势示意他冷静下来慢慢说。
见他稍稍稳定了一下,我问他:“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什么?什么事情你没参与?什么事情与你无关?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重新坐回椅子上,用力搓了搓脸,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问我:“秦警官,有烟吗?”
我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抛给他。
赵龙小心翼翼地夹着烟,猛吸一口,徐徐吐出一口烟雾,情绪终于算是平静了下来。
但他始终闭口不言,低着头发呆。
“你不要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的。”我认真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话给了他安全感,赵龙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出一个人名:“申洪。”
“申洪?申洪是谁?”我忽一皱眉,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问他:“申洪也是当年史焱创业团队中的一员吗?”
赵龙木讷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也许,你该给我们讲讲,当年创业团队的故事了吧。”见他情绪已经基本稳定,我淡淡的说道。
赵龙刚刚向我讲述了一段他经历的恐怖历程,最恐怖的部分已经讲完,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你们会保护我的是吗?”赵龙抬起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没有了恐惧,而是平静中带着激动。
我坚定地点点头。
“其实,关于他们创业团队的事情,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焱哥的创业团队一共有五个人,具体都是谁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正式跟着焱哥,我正式跟着焱哥是他自己开工作室之后。创业团队的事情我也是听焱哥说的……
他们团队一共有五个人,有的是大学同学,有的是经朋友介绍加入的,那时候互联网刚刚兴起没多久,他们五个人准备开发一种点对点的通讯软件,好像叫什么p2p,具体我也不懂。
软件小有规模之后,赚了不少钱。他们五个人在软件开发的过程中各有分工,五个人各展所长配合默契,可以说是缺少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完成软件开发。可是时间久了,特别是赚了钱之后,大家出现了摩擦,开始讨论谁的工作量更重,谁在软件开发的过程中更重要一类的事情……
有一天,我忽然接到焱哥的一个电话,他说自己要单干,问我跟不跟着他。我问他做什么生意,焱哥说自己要开一家软件开发公司,他手里掌握着核心技术,完全可以自己单干。我说自己不懂软件,可焱哥说没事,让我去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我那时候到处打零工,也赚不到钱,我和焱哥是发小,也没多想,就跟着他干了。
可是干了没多久,焱哥就吃了官司,有一个叫申洪的人告了焱哥,说焱哥窃取了知识产权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啊。后来焱哥好像找了创业团队的另几个人,申请了一个专利什么的,总之后来申洪没告赢,反而赔了焱哥不少钱,而这笔钱就成了焱哥开公司的启动资金,正是有了这笔钱,焱哥的公司才能开办起来,而且一直开到现在。”
这是一个兄弟反目的故事,兄弟举事打天下,可以同患难,却不能同享福,这是人性,更是从古至今,同类事情的缩影。
创业团队共有五个人,分别是刘瑜舟、李孝杰、史焱,还有这个叫申洪的人。
那么还有一个是谁呢?
如今刘瑜舟、李孝杰、史焱都死了,这个叫申洪的人嫌疑最大。
而且,申洪一定还会杀团队里的最后一个人。
现在,我们要和凶手赛跑,抓捕申洪的同时保护团队里的最后一个人。
当然,这一系列的前提都要建立在凶手是申洪的基础之上。
我想了想,又问他:“你确定那个影子是申洪?”
赵龙想都没想,一个劲地点头:“对,就是申洪。”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就是他呢?”我忽然有点好奇,他是如何通过一个影子判断出一个人的。
赵龙缓缓说道:“当年焱哥吃官司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他,所以我见过申洪,对申洪的印象很深。而我见到的那个影子的形状,还有影子的声音、语气都一模一样,而且影子说的事情,就是当年的事情,所以一定是他,那个影子就是申洪?”
“你确定只看见了影子,并没有看见他本人是吗?”我向他确认道。
“是的,我只看见了影子。”赵龙回答道。
影子是一种光学现象,由于物体遮住了光的传播,不能穿过不透明物体而形成的较暗区域,形成了影子。
只看见了影子没看见人?这根本不可能。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申洪影子的?在哪看见的?”我立刻问他。
“在家看见的,有时候在白天,有时候在晚上……”
第二十一章:侵权案
赵龙这次主动来公安局找我,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向我道出史焱被害的实情。
可是他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状态,说话也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前言不搭后语,这种云山雾罩的内容让我实难相信。
我们坐在询问室里交谈了半个多小时,赵龙始终也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反倒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甚至一度让我认为他的脑子有些问题,受过什么刺激。
特别是关于史焱做噩梦这一段的讲述,他先是说自己看见了影子,又说自己看见了鬼,后还说那个影子是申洪。
他应该患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也许还有其他的精神疾病,他说的影子很有可能是他产生的幻觉或梦境。
“有一个问题我必须要确认一下,关于你看见了申洪的影子,是你的梦境还是幻觉?”我认真地问他。
赵龙定了定神,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可以看出,他极力想让我相信他说的话:“那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是我亲眼所见。”
看来他的精神真的有问题,他如果说是噩梦或者幻觉我都会相信,可他说亲眼所见,我反而不相信。
面对这种精神有问题且无法把事情讲清楚的人,一问一答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你家中看见了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就是申洪?”我努力不去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
“是的,那个影子就是申洪!”赵龙肯定道。
“所以,你看见申洪本人了吗?”我问他。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既然赵龙说影子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那么他一定会知道影子的主人是谁,这也事关本案的凶手是谁。
可是赵龙偏偏皱起了眉头,很是模糊地回答我:“没有,我只看见了他的影子。”
只有影子,没有本体,这不符合科学。我愈发的肯定,他是在精神疾病的基础上产生了幻觉。
“所以你并无法确定那个影子就是申洪,只是根据申洪的身型,嗓音,以及申洪和你交谈时所提及的旧事而认定的?”我带着关爱智障的笑容问他。
赵龙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真的是越说越离谱,关于影子的事情他甚至不能自圆其说。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看见申洪本人,但是又看见了他的影子,还听见了申洪说话。
他说申洪是鬼,可一个死人是怎么和赵龙说话的呢?
“你说那个影子是鬼,所以申洪是死了吗?”想到这里,我忽然问他。
本以为赵龙不管申洪是死是活,都会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是他又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我白眼一翻,真的要崩溃了。
这个赵龙的脑子绝对有点什么毛病,我和他的对话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
算了,事到如今,不管申洪是不是凶手,不管他是死是活,也不管他在本案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单凭他也是当年创业团队中的一员,就必须要调查一下他。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么申洪很有可能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
“史焱的噩梦和提到的报应,也和申洪有关吗?”听他絮絮叨叨的半天,我差点忘了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史焱的死因。
“焱哥最近一个月来,经常做噩梦,他和我提起过,是史焱来报仇了。”赵龙顿了顿,又说道:“想必是申洪当年和焱哥打官司没有打赢,现在来报仇了吧。”
从目前的谈话内容来看,赵龙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但是他反复提到了申洪,可见申洪在这件事情中一定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如果申洪是凶手,那么他是通过什么方法先后让刘瑜舟、李孝杰、史焱丧命的?
如果申洪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仇,有必要等二十多年吗?当年的创业团队成员,已经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变成了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他还有精力和能力完成如此完美的犯罪吗?
按照赵龙的讲述,他并没有参与当年窃取申洪软件开发成果的侵权案,那么申洪为什么要来找他呢?
“你知道申洪现在在哪吗?”我忽然问他。
“不知道。”赵龙摇摇头。
他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内,我又问道:“他的年龄、住址等身份信息你知道吗?”
赵龙还是摇摇头。
接下来我问的所有关于申洪的信息,赵龙都是一问三不知。
“秦警官,你刚刚说我是证人,我想……申请保护!”赵龙怔怔地看着我,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是颤抖。
“你放心,我亲自去保护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向他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
既然我已经答应他了,就不能食言,我决定亲自去保护这位证人。
而且我亲自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赵龙所说的影子,即便那都是赵龙产生的幻觉,至少也能证明一下。
走出询问室,我回到重案组办公室。
“怎么样,赵龙都说什么了?”黎梦见我回来,急忙问我。
“调查一个叫申洪的人,这个人对本案非常关键!”我认真说道。
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其中的缘由也不是很清楚。
“申洪?有他的相关资料吗?”林子凡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
林子凡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只有一个名字?那怎么查?要知道同名同姓的人全国有成千上万呢!”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从宁州市人民法院的判决存档调查,二十年前宁州市发生了一起知识产权侵权案,申洪是原告,但是判决结果是原告败诉。”
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
当初创业团队解散,史焱窃取了申洪的软件开发知识产权。这也就是之前林子凡为什么没有通过刘瑜舟等三名死者的生物检材查到相关案件的原因。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起刑事案件,而是一起侵权案。
公安局的档案查不到,法院一定能查到。
我把申洪的事情原委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着手去调查申洪的相关信息。
这个申洪,不是凶手,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而我,现在要去赵龙的家里,会一会那个会说话的影子……
第二十二章:会说话的影子
赵龙说他看见了一个会说话的影子,而那个影子就是申洪。
不相信鬼神之事,这个影子一定是凶手使用的障眼法,只是这个影子是怎么完成杀人的呢?
当年的五人软件开发创业团队已经死了三个人,还剩下申洪和一个没有查到的人。除了创业团队之外,就连史焱的司机赵龙也受到了影子凶手的威胁。
不管那个影子是不是赵龙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凶手通过某种投影手段制造出来的,我都准备跟着赵龙去看一看。
调查申洪的事情就交给了他们,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就跟着赵龙出发了。
赵龙作为本案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能与凶手接触过的人,我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只是赵龙所说的影子凶手很有可能是幻觉,而且人多眼杂,很有可能被凶手察觉,所以我并没有多叫几个人和我一起来保护赵龙。
赵龙的家在十楼,两室一厅的房子他一个人居住,父母都在老家。史焱自己开公司之后,赵龙就一直跟着史焱,所以在这里买了房子。近一个月来怪事频发,赵龙留了一个心眼,把妻子儿女都送回了老家,自己在这里继续生活上班。
走进赵龙的家门,我四处转了转,问他:“你说看见影子的地方在哪?”
赵龙把我带到了主卧,指了指床尾的那面墙:“秦警官,影子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影子在这面墙上?”我仔细看了一下卧室里的结构,如果影子是出现在这面墙上,那么影子的本体就应该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本体上,把影子投在了墙面上。
如果是夜晚,那面影子的本体则应该站在床尾,卧室天花板的灯光照下来,把影子投在了墙面上。
不管怎么说,想要形成影子,本体要么站在屋子里,要么站在窗外。但如果是某种高科技的投影设备,就不一样了。
况且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出现影子,房间里的人立刻就能发现影子的来源。
我走到窗前,仔细察看了一下,眼前的窗子玻璃是居民楼常用的双层玻璃,赵龙的家在十楼,窗外没有缓台也没有阳台,只有一个十厘米左右的外窗台,根本没有办法站人,更没有办法悬挂什么投影设备。
由此可见,赵龙所说的影子,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秦警官,你派了多少警察保护我啊?”赵龙跟在我身后,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问我。
一个幻觉而已,有什么需要保护的。我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赵龙直接愣住。
“怎么?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这个?”我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那是一把警用手枪。
“没有没有,我没有瞧不起秦警官,只是那个影子实在是可怕,我怕咱们……”赵龙犹豫了一下,向我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没事,放心吧,凶手还敢破门袭警不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
“秦警官,你没见到过,你不理解,那个影子真的不一般,那是鬼!是鬼啊!”赵龙一把抓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我的身体,极力向我讲述这个影子的可怕之处。
我被他要的脑浆子都要溢出来了,连连说道:“好好好,是鬼,是鬼,我有对讲机,一旦有情况,我立刻就呼叫支援……”
听到有支援后,赵龙才慢慢冷静下来,低头沉默不语。
这个赵龙,真是病得不轻,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一定要让申白珺小姐给他看看。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影子杀手,这一切只不过是赵龙的幻觉罢了。
现在我只希望,赵龙今晚能出现幻觉,看见所谓的影子杀手。倘若他今天没看见,我就还要在这待下去,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精神病的身上。
我到达赵龙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和赵龙在楼下简单吃了一碗面,吃面的过程中赵龙很是紧张,似乎在担心那个影子凶手,而我根本没把那个影子凶手当回事。
吃碗面之后,我和赵龙回到家中,把门窗关严,全部从内部反锁好。
既然赵龙看见的是影子,影子就一定要有光,我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和赵龙坐在卧室里,等着影子凶手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赵龙还是没有出现幻觉,影子凶手也没有出现。
“熬不住了,我先睡了,等你出现幻觉……啊不是,等你看见影子的时候叫我。”我打了个哈欠,准备躺下睡觉。
我刚躺下,赵龙突然紧张地扯了扯我的袖口,颤声说道:“来……来了……”
“什么来了?”我刚问完,随即反应过来,是影子来了。
来了好,来了好,赵龙终于出现幻觉了。
“影子在哪呢?快让我见识见识……”我笑着坐起身,满不在乎地问道。
可是我话刚说到一半,直接愣住了。
顺着赵龙有些惶恐的目光看去,在床位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影子……
那影子是一个人形,十分高大,看上去像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
从影子形成的角度来看,这个影子的主人一定就在窗外,我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可是窗外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
没有任何光源,这个影子是如何形成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投影设备,窗外也没有无人机一类的投影仪。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这不是幻觉,是真的影子。
“赵龙……”
霎时,一个缥缈的男性声音响起。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犹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来摄魂取命。
不,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我定了定神,仔细聆听,从声音的方向来判断,这个声音和影子一样都来自窗外。
可是窗外根本没有人啊?!更何况,这可是十楼啊!
“哦?屋子里有客人啊。”男人的语调突然一样,很显然,影子发现了我。
这个影子的主人究竟是谁,他是怎么看见我的?!难道这个房间里被安装了监控设备?
装神弄鬼,我故意不去思考这个影子,而四下查看,这个影子是如何形成的。
就在这时,影子突然说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秦警官啊。”
什么?他认识我?!
第二十三章:暗影勾魂
影子不仅会说话,还能看见我?!
我极力控制自己不把这件事和鬼神之事联想到一起,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对方是如何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的?
我能想到的,就是屋子里有摄像头,窗外有一个微型投影无人机,或者是一种更高级的ar扩增现实的设备。
所有的设备都是人为操控,而操控这一系列设备的就是凶手,可是这个凶手怎么会认识我的呢?
影子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姓名,这不禁令我感到头皮发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警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影子带着阴森的笑意对我说道。
面对影子的问题,我没有回答,呆在原地一动没动,四处寻找着这个影子和声音的来源。我不相信鬼魅,但我又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眼前的情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
“秦警官,你是来保护赵龙的吗?”影子忽然又问我。
我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影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说的话,面前这个影子真的能听见吗?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身处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我定了定神,厉声问道:“刘瑜舟、李孝杰,还有史焱都是你杀的?!”
影子冷笑一声,幽幽说道:“秦警官,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杀人了?你有证据吗?再说了,刘瑜舟死于溺水,李孝杰死于跳楼,史焱死于心肌梗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话声音响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盯着眼前的影子,影子随着男人的开口,身体也做出了符合当时情绪的细微动作。看上去,确实就像是影子在说话。
可是,我深深的知道,这个影子来自于窗外,声音也都来自于窗外。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厉声问道。
这个影子的身份我还不知道,只能从声音判断出对方是一个成年男性,但却如影子所说,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影子就是杀人凶手,更不知道他的通过什么方式杀的刘瑜舟三人。
但影子竟然知道刘瑜舟等三人的死因,这就说明他一定和刘瑜舟等三人的死因有撇不清的关系。
“秦警官,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了,我没有杀他们。他们是死于自杀和意外,换句话说,他们是死于报应,因为他们都该死!”影子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声音也更加凶狠,像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说出来的一样。
“所以,你是申洪?!”我忽一皱眉,高声问道。
这个影子能和我无障碍沟通交流,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他不是什么鬼魅,只不过他用了一种我不清楚的方式,投影和传播声音而已。
想到这里,我就更加不用担心。更何况眼前只是一个投影而已,虽然可怕,但不能伤人。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没错,我就是申洪。”影子发出幽幽的笑声,淡淡说道。
影子没有承认自己杀人,但是承认了自己就是申洪,这倒是让我感到很是意外。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们之间有什么冤仇?”我死死盯着眼前的影子,厉声问道。
“秦警官,你的审讯技巧实在是不怎么样,以为这样就能引导我承认杀人?况且之前我已经说了,他们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死于自杀和意外。再说了,他们本就死有余辜,有什么需要调查的,这是天意!他们当年窃取了我的软件开发成果,逼得我走投无路,还通过司法程序告我,让我赔了不少钱,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他们死了,这是他们的报应!他们死于自杀和意外都是便宜了他们,他们应该被千刀万剐,曝尸荒野!”缥缈的声音阴冷地笑着,那笑声让人浑身发抖,仿佛将房间中的空气都冻结,气温也在刹那之间降至冰点。
这个影子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很多,他已经洞悉了我的全部意图,我三番五次地套话都失败了。
可惜,如果我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线索,哪怕只有一个杀人方法,都能解开我们的疑点,成为本案重要的突破口。
“他们死有余辜,可是赵龙呢?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窃取你的研究成果,你来找他干什么?!”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厉声质问着。
转头看向身边的赵龙,他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一个圆圆的大肉球一样,抖个不停。
“赵龙?赵龙是史焱的走狗,他也该死!”影子笑得更加阴森恐怖,阵阵笑声从窗外传来,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让人感到崩溃。
“所以,你要杀他?”我试探性地问道,同时把手伸向腰间,握住了我的配枪。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我开枪打谁?对着墙壁上的影子开枪?
“秦警官,你又错了,我怎么会杀人呢?是他自杀哦!”影子低声笑着,话语间颇有一种玩闹挑衅的意味。
影子此时的声音,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忽然变得像是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我的内心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即便我知道影子并非鬼魅,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而已。但我还是不免地全身冷汗直流,一股寒意从脚后跟一直爬到头顶。
“等等,你说自杀?赵龙会自杀?!”听完影子的话,我忽然回过神来,瞬时感觉头皮发麻。
难道李孝杰的跳楼自杀,也和这个影子有关?
“赵龙,十楼的高度,你觉得怎么样?可以让你灵魂与肉体分离,离开这个世界吗?”影子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赵龙,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发抖,反而十分平静。
只是这种反常平静,更令人感到害怕,因为此刻的他,双眼空洞无神,面无表情,缓缓站了起来。
赵龙缓缓站起身,步伐极其缓慢,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一般,默默走出卧室,又默默地向窗边走去。
这种情况,像极了梦游。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李孝杰跳楼自杀的真正原因……
第二十四章:梦游自杀
影子出现之后,赵龙突然出现了极其可怕的举动,他像是梦游一般,径直向客厅的窗子走去。
他要跳楼自杀,而本案的李孝杰也是跳楼自杀。
难道李孝杰也是这样自杀的?难道真的是梦游?
可是李孝杰的妻子明明说他早上六点钟接了一个电话,这说明李孝杰当时是绝对清醒的状态,怎么会梦游呢?
我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件事,我必须要阻止赵龙跳楼自杀!
“赵龙!”
我本能地想要起身把他拉住,可是这一刻,我张大的嘴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身子也动弹不得。
我瞬间懵了,我怎么不能动了?!
一种无名的恐惧从我心头升起,愈发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
我拼尽了全力,身体也动弹不得,甚至连一根手指也不能抬起来。
这种感觉倒是有些熟悉,像是梦魇,鬼压床。
很多人都经历过鬼压床,通常发生在刚入睡或是将醒未醒时,患者觉得自己已醒过来,可以听见周遭的声音及看到周围的影像,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来,有时还会出现幻觉。多数人在这个时候会觉得十分恐慌,因为那种身子无法动弹的感觉很是恐怖。
在医学上,这其实是一种睡眠神经医学上的一种睡眠瘫痪症的症状,是指患者在睡眠当时,呈现出半睡半醒的状态,脑波是清醒的波幅,能算是一种轻微的梦游症状。其实只不过是大脑的一部分中枢神经清醒,而控制人身体的部分神经还处于休眠状态而已。
现在的感觉非常像鬼压床,可我现在没睡觉啊,我是清醒的啊?!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就是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境……
如果是梦境,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会这么真实?
盗梦空间?!奇异博士?!
如果真的是梦境,这个影子的情况倒是解释的通了。
就在这时,可怕的一幕在我眼前发生了。
我面前的人形影子突然发生剧烈的变化,黑影沿着墙壁无限扩大,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男人模样。
影子快速变幻,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图形。霎时间,影子生出了无数只手,而那些黑暗的手,以一个违背科学、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我伸来。
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科幻的一个梦了。
可是影子发出的声音,又让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梦。
“秦警官,期待明天的新闻头条吧。上面会报道一个叫赵龙的人跳楼自杀,而房间里有一个姓秦的警察,死于突发性心肌梗死。虽然你看不见这个新闻,但是警方会歌颂你的功绩,并号召所有的警员向你学习呢!哈哈哈哈……”
影子发出刺耳的笑声,那声音十分尖锐,刺的人头疼。
这一刻,我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只利爪形状的影子向我袭来,利爪爬上了我的身子,紧紧缠绕住我的脖子,我感到身体受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那力量将我紧紧包裹住,不能动弹半分。
我被影子紧紧束缚,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身上的骨头被碾碎的声音。不出几秒钟,我感到头晕目眩,慢慢喘不过气。
此时的赵龙,已经梦游般地走到了客厅的窗前,他打开窗子,一只脚已经迈上了窗台。
我只能看着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要死了吗?
我无法接受这种死法,就连杀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杀的……
我还年轻,我还没有结婚,还有那么多的美少女等着我去拯救和爱护……
我要窒息了……
“砰砰砰!”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耳边突然发出几声巨大的闷响。
“砰砰砰!秦沐!开门!”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是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并听不出来这个声音是谁。
“砰砰砰!开门!快开门!秦沐!秦沐!”
“秦警官,你还真是命大。也罢,二十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再见了秦警官,你一定要看护好赵龙哦!哈哈哈哈!”
随着影子发出一阵大笑,我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
我又活过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现在我的,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砰砰砰!秦沐!开门!再不开门我就破门了!”砸门声不断,还伴随着几声愤怒的高喊。
这一刻,我总算回过神来,才听清楚门外的声音,是黎梦的。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总算可以稍稍动弹一下,我咬紧牙关,努力迈开脚步向门口走去。
走出卧室,我看见赵龙正躺在客厅的窗前一动不动,看来随着影子的消失,他失去了控制,直接栽倒在客厅里。
从卧室到房门,不过十米的距离,我却感觉这条路无比漫长。我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身上骨骼发出的咔咔声响。
抬起千斤重的胳膊,用力握住门把手,借助全身的力量向下压去,房门打开了。
“你在屋子里干什么呢?磨蹭怎么就才开门?”还没看见黎梦的脸,就听见了黎梦言语间带着怒意的责问。
这一刻,我觉得她的责问是如此的亲切,竟然让我有一种无比想念的感觉。
我痴痴地看着他,不觉间感到眼睛有些湿润,泪水已经涌入眼眶。
“看我做什么?”黎梦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迈步准备进屋。
我抽泣了一下,一把将黎梦抱住,用力拦在怀里。
“你干什么?”黎梦懵了,下意识反抗,用力挣脱。
可她越挣脱,我抱的越紧,怀中的娇躯如此温暖柔软,这种真实的感觉,时刻告诉我自己还没有死,我又活过来了。
仔细想想,今天要是没有黎梦,我可能就已经被那个影子杀了……
“啊!”
黎梦并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还以为我是在占她便宜,对着我的腰间就是一手肘。
我刚刚死里逃生,身子还很虚弱,双腿有些麻木的我被这一手肘打的连连后退,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我很疼,但这一刻,我很幸福。因为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我还活着。
第二十五章:厉鬼索命
黎梦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记手肘会有如此大的威力,见我噗咚一声跌坐在地上,她吓坏了,很是慌张地看着我。
我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一瞬间破涕为笑。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黎梦上前想把我拉起来,可是我现在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站不起来,任凭她如何用力,我还是瘫坐在地上纹丝未动。
黎梦有些担心地蹲在我身前,看见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彻底懵了:“打哭了?还是笑着哭?我打的是你的腰,又不是你的脑袋,打傻了?!可我没用力啊!”
我至此还沉浸在自己死里逃生的后怕和喜悦当中,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听清她的喃喃自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秦沐,你别吓唬我啊,我真不是故意打你的,谁让你总揩油,我习惯了……”黎梦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十分担心。
“好疼啊……”我抽泣了一下,发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听见我的哀嚎声,黎梦立刻睁大眼睛,满是关切地问我:“哪里疼?”
“这里疼……”我举起发抖的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腰间。
“啊?”
这下黎梦真的害怕了,一度怀疑自己打断了我的肋骨,她急忙把手探到我的腰间,小心翼翼地检查我的肋骨。
我顺势一把握住腰间的纤手,含着泪笑道:“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
黎梦一愣,脸色有些泛红,随后反应过来,立即伶牙俐齿地回敬我一句:“好你个大变态,竟然敢骗我?!”
她说完,举起拳头准备再给我一下。
“我怎么在这?……秦警官?秦警官!”客厅里传来赵龙的一声呼唤。
……
我将赵龙带回了宁州市公安局保护起来,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我还处于迷茫状态,大脑一片空白。但不管怎么说,公安局绝对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管凶手是谁,他总不能潜入公安局杀人吧。
赵龙家楼下,我和黎梦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几辆警车和十几名警员正在勘查现场,仔细调查刚刚赵龙家影子的事情。
如此深夜,看见警灯闪烁,警员繁忙,我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想不到一个从业多年的刑警,也需要看见警察和警灯才能得到安全感。
“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没命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着黎梦的侧颜,笑着说道。
“你不是说去保护证人赵龙吗,怎么自己还出危险了?”黎梦十分不解地问道。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离奇了,别说讲出来黎梦不会相信,就连我现在也感觉自己身处在梦境之中,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我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便问她:“你怎么来了?你是知道我今晚会有危险吗?”
听完我的话,黎梦明显愣了一下,忽然说道:“我并不知道你有危险啊。”
“那你怎么会深更半夜来这里找我呢?”我忽一皱眉,立刻追问道。
“你今天让我们调查申洪,我们刚刚查到想通知你,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我就按照你给我留的地址赶过来了。”黎梦向我道出她来找我的缘由,原来她并不知道我有危险,而是阴差阳错地救了我的性命。但不管怎么说,黎梦来的正是时候,她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我就要上明天的新闻头条了。
“你把电话扔了吧,反正你也不用,给你打电话你也听不见。索性你换个老人机,来电话邻居都能听见铃声的那种,要不……你以后写信吧,养点鸽子,飞鸽传书多靠谱!”黎梦刚刚说完,忽然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尖牙利嘴地数落我一番。
我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问她:“查到申洪了?申洪在哪?咱们要赶紧去找他!”
“别找了。”黎梦长叹一声。
“怎么?”我一愣。
“申洪死了。”黎梦耸耸肩,无奈道。
“什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我露出十分惊诧的表情。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淡淡说道:“早就死了,十八年前就死了。”
“十八年前?!那今晚的影子又是谁?!”我彻底懵了,申洪的死讯让我头皮发麻,身上冷汗直流,瞬间浸透的衣背。
“影子?什么影子?”黎梦也懵了,立刻问我。
我将今夜在赵龙家遇到的所有事情,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地讲述给黎梦。讲述缘由的过程之中,我极力控制自己不添加任何主观色彩,把事情说的平淡一些,但这件事还是让黎梦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今晚出现的人,是申洪?”黎梦听完这个故事极其震撼,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个离奇的故事讲出来没有人回信,可是黎梦却选择无条件地相信我。
我们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了。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涌进我的脑海,以往的凶杀案,通过现场的痕迹,死者的社会关系,找到杀人动机,让证据链闭合就可以结案。
可是眼下这个案子,似乎已经上升到玄学的高度了,很多问题不用鬼魅之事来思考,根本解释不通
申洪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那么影子是谁?
真的如赵龙和影子所说,是申洪化作的厉鬼索命?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那么是谁在用申洪的身份进行复仇呢?
刘瑜舟、李孝杰、史焱接连死亡,他们近一个月来都出现了噩梦,而且都死于自杀和意外,凶手是如何完成操控杀人的?
今晚发生的事情,整个过程中我都只看见了影子和听见了声音,影子和声音是如何出现的?
影子又是如何控制赵龙,让他以梦游的状态跳楼自杀的?
影子又是如何控制我的身体,让我呼吸抑制险些窒息丧命的?
影子明明能杀了我,为什么黎梦敲门之后他就不再对我动手,而是放过我和赵龙的呢?真的是想和我玩玩?
此时我的脑海中有无数个问题,而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境,那么只能用鬼魅来解答了……
第二十六章:为亡者复仇
“不管那个影子背后是什么妖魔鬼怪,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在为申洪报仇。”黎梦沉声说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黎梦只用一言,便直刺要害,说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虽然现在已经理清了问题的关键之处,但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申洪在二十年前败了官司,在十八年前身亡,而二十年后的今天,什么人会为申洪报二十年前的仇呢?
二十年的时间,可以抹平很多东西,甚至仇恨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谁会为了一个死去十八年的人报仇呢?先不说能不能报仇成功,单单报仇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费心费力的事情,杀人不是小事,而且要杀四个人,一旦过程中留下线索,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即便报仇成功,一个死去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呢?
除非凶手和申洪之间有着极其亲近的关系,宁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报仇。
“这个人一定是申洪的亲近之人,很有可能是申洪的后人,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武侠小说里有好多故事,都是多年之后为父报仇。”黎梦沉思片刻,忽然对我说道。
“后人,所以说,替申洪报仇的很有可能是申洪的子女?”想到这里,我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申姓并不常见,而我恰恰认识一个姓申的人,从年龄上来看,也比较合适。
申白珺……
本案的第一个死者刘瑜舟正是参加申白珺的泳池派对后,在回家的路上死亡的。我们一直怀疑他服用的头孢类抗生素是在派对上误服的,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如果申白珺真的是本案的凶手,她又是用什么方法杀人的呢?
“秦队,赵龙的房间已经仔细的勘查了,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监控设备,也没有发现投影设备,窗外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刑警队代理队长王警官在接到我的消息之后,立刻带队来赵龙的家里仔细勘查现场,结果和我预测的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顿了顿,长舒一口气,抬头问他:“赵龙呢?”
“赵龙没事,只是看上去吓的不轻,现在已经带回公安局了。”王警官说道。
“好的,现场勘查完毕之后就收队吧,大晚上的还让你们来一趟,真是辛苦你们了。”我朝他点头示意,笑着客气道。
王警官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秦队,重案组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都不是简单的事情,遇到案子千万不能心急,就算再急也要注意身体啊。”
“是啊。”我尴尬地笑了笑.
从他的话语间来看,多半把我刚刚描述的事情当成了疲劳过度的幻觉。
唉,这个年代,大家听习惯了假话,真话反而不相信,不过我理解他,这种事谁会信呢。
“咱们也回去吧,趁着天还没亮,抓紧时间还能补个觉。”我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听见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已经是后半夜两点钟了,所有人都坐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谁也没睡觉。
“哥几个都没睡呢啊?!”我一瘸一拐地走进办公室,尴尬而不失热情礼貌地和大家打招呼。
“重案组组长秦沐警官孤身涉险去保护证人了,我们哪敢睡啊?”江听白窝在椅子里,双腿都架在办公桌上,强忍着困意,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
“说什么呢?重案组组长是沈老大。”我白了他一眼,屋子里在座的谁说自己没睡觉我都相信,偏偏这个江听白说自己没睡觉我不相信。
要说偷懒,我敢说整个宁州市的警察加在一起都没有他会偷懒,看他现在的姿势,没睡觉鬼才信呢。
“秦队,有什么发现吗?”薛杭见我回来,立刻打起精神问我。
薛杭虽然是刑警,但他曾经跟着特警集训过,接受过半军事化训练,参加过魔鬼训练营,并且在大比武中拿到了冠军。而且他还接受过在极度困倦和疲惫之下的审讯和反审讯训练,熬夜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儿科。
“我刚刚和凶手接触过了,但是没有正面接触,凶手是用影子的方式和我进行交流的。”我幽幽说道。
“和凶手的影子接触过?”林子凡忽一皱眉,随后掏了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有些困倦听错了呢。
“是的,影子说自己是申洪,是来报二十年前的侵权仇恨的。”我缓缓说道。
“可是申洪已经死了啊?!”林子凡更懵了。
我只好又把今晚经历的事情和他们复述了一遍。
“影子?”林子凡果然听懵了,这个故事如果不是从我的嘴里讲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老秦啊,你确定你自己不是幻觉?申洪早就死了!谁会冒用申洪的身份报仇呢?”听完我的故事,江听白也不困了,开始分析起这件事情:“警方已经调查了,现场没有任何监控和投影设备,十楼的高度,怎么会有影子从窗外投进屋子呢?”
“有申洪的资料了吗?”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林子凡打开一个档案夹递给我,说道:“申洪是本地人,二十年前申洪败了官司之后,赔了不少钱。重度抑郁之后得了冠心病,常年心绞痛,于两年之后突发心肌梗死身亡。他有一儿一女,姐姐叫申玉,弟弟叫申石,申洪死后,母亲就被申石接走养老了,过了没几年,母亲也郁郁而终。”
我仔细看了看申洪的个人资料,档案夹里,还有一份申洪当年侵权一案的卷宗。
上面的内容显示,申洪起诉了史焱等四人,控诉对方窃取了自己开发软件的知识产权。只是申洪因为证据不足而最终败诉。
正是这份卷宗,让我知道了当年软件开发创业团队的全部成员:申洪、刘瑜舟、李孝杰、史焱、薛麟。
申洪败诉以后郁郁而终,膝下一儿一女,并不叫申白珺。
赵龙家中出现的那个影子,从声音是判断是男人,但不排除使用变声器的可能,申玉和申石都有嫌疑,而替父报仇的杀人动机也很明显。
“有申玉和申石的资料吗?”我问林子凡。
林子凡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申洪的资料是从法院的档案存档中找到的,他的子女资料还没有查到。”
“马上调查薛麟,找到他,保护他!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行凶目标。”
第二十七章:惊吓致死
想要根据一个姓名寻找一个人,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同名同姓的人在全国何止千万?好在薛麟是当年侵权案中的一名被告,想要调查他还算是有迹可循。
只是这二十年的时间,还真不好找。好在我们有万能的公安局户籍系统,最后还是锁定了薛麟的家庭住址。
我们按照户籍系统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薛麟所住的地方,那是一个住宅大厦的三楼,然而当我刚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因为楼下停着两辆警车。
“会不会出事了?”眼前的景象让黎梦有些担心。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中默默祈祷楼下的警车和薛麟无关:“上楼看看吧。”
走到三楼,一家住户的房门大开,房间上的门牌号和我们的目的地一致。屋里屋外有不少警察,而且还有一个我十分熟悉的面孔——卢珂。
“秦队,你来了啊。我们分局收到了重案组的协查通报,我正想联系你们呢,这起案子和你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好像有些关联。”卢珂认出了我,和我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把我带进了屋子里。
“是薛麟吗?薛麟出什么事了?”还没等卢珂带我进屋,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卢珂愣了一下,看着我缓缓说道:“薛麟死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个凶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厉害,每次都比我们快一步。眼下薛麟是本案的关键,可现在他也死了。
“薛麟是怎么死的?”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法医正在尸检,目前情况还不明确,应该是猝死。”卢珂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猝死?!别告诉我又是突发性心肌梗死?!”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对于这个死因有些熟悉。
“是不是突发性心肌梗死还不清楚,我先带你去看看死者情况吧,”卢珂想了想,把我领进屋子。
我第一次见到卢珂的时候,是在东篱公园河边的草地上,他当时还是一个差一个月转正的见习刑警,奉命保护案发现场。真正让我记住他的,是他对刑警职业的憧憬与肯定,还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而后在我们侦破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的时候,卢珂也跟着重案组全程参与了案件侦破。
现在的卢珂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刑警,因为其过人的天赋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还有跟着重案组破案的经历,已经成为了开发区公安局刑警队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跟着卢珂走进屋子,进门之后就是一个客厅,就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就是薛麟。
“我们今天下午接到薛麟妻子的报案,她下午出去购买食材,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返回家中,她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薛麟已经死亡。我们看到了她的购物小票,同事已经去超市调取监控录像核实了。”卢珂站在我身边,认真说道。
“现场发现凶手的痕迹线索了吗?”我问他。
卢珂耸耸肩,无奈地说道:“没有发现,屋子里的门窗都没有损坏的痕迹,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房间里的物品一切如常,看上去确实像意外身亡。”
意外身亡?史焱死的时候也判断为意外身亡,真的有这么巧合?
我走到沙发旁,薛麟就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目视前方。回头顺着薛麟的目光看去,在沙发上的对面墙壁上是一台液晶电视,电视处于开机状态,但屏幕却是漆黑一片。
看来薛麟死亡之前正在看电视,而且是一个搜索点播节目,我拿起薛麟身边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了一下,漆黑的电视屏幕显示出了薛麟点播的节目——《午夜凶铃》。
“午夜凶铃……”黎梦看见这个名字之后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之前我们在分析李孝杰接到电话跳楼自杀的案件时,黎梦就提到了这个电影。
转身看了看薛麟的情况,他背靠着沙发,全身紧绷,双拳紧握,眉头紧锁,面部表情十分狰狞,这副模样和史焱的死状一模一样。
法医刚刚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创伤,也没有约束伤和抵抗伤,从尸表来看,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是死于某种突发性疾病。从尸温和尸僵来看,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之内。
突发性疾病,这一切和史焱的死亡状况太像了,史焱是被自己的噩梦吓死的,难道这个薛麟是自己在家看恐怖片被吓死的?!
快五十岁的人了,能被恐怖片吓死?
难道,又和那个神秘的影子有关?
在客厅的角落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不停地啼哭,卢珂告诉我,他就是薛麟的妻子,叫温彤,就是她报的警。
温彤是本案第一个到达现场并发现薛麟死亡的人,由此她的证词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推翻警方现场勘查的初步调查结果。
顾不上她的丧夫之痛,也来不及安慰她几句,我来到她面前直接开口问道:“你离开之前,薛麟的情况是怎样的?”
“我走之前,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还说话来着。”温彤抹着眼泪,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走的时候,他就在看午夜凶铃吗?”我又问道。
温彤哽咽了几声,用力咽了几口唾沫回答我:“看的什么电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看的是恐怖片。他就是这样,胆子很大,特别爱看恐怖片,好几次陪他看都给我吓的晚上做噩梦,可他却说一点也不吓人,都给他看困了。”
“你仔细回忆一下,薛麟最近有什么反常吗?”我追问道。
温彤抹了抹眼泪,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知道,只有把所有的细节都回忆起来,全部告诉我,才能得知丈夫的真正死因。
她回忆了片刻,缓缓开口向我们讲述起薛麟最近的情况——
他的胆子很大,就是中外的恐怖片都看遍了也没什么感觉的那种,甚至有时候失眠了,必须看恐怖片才能睡着。但是我胆子小,他看恐怖片的时候我都把他赶到沙发上去睡,让他自己在客厅里看着恐怖片睡觉。
但是他最近一个多月,经常做噩梦,有时候会被噩梦惊醒,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报应来了!
噩梦?报应?!
第二十八章:白珺心理咨询室
本案的第四名死者出现了,他叫薛麟,和之前的三名死者以及申洪,都是当年创业团队的成员。
据薛麟的妻子温彤描述,薛麟是一个胆子非常大的人,失眠的时候甚至要看恐怖片助眠。可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近一个月竟然频频被噩梦惊醒,嘴里还提到了什么报应。
噩梦,报应,这与刘瑜舟、李孝杰、史焱死前的情况一模一样,而且他们都是在最近一个月里出现这种情况的。这就让我愈发的不会相信,他们四人真的是死于意外和自杀。
温彤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她强忍着丧夫之痛,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泪便向我们讲述起了薛麟最近的情况——
最近一个月,他的噩梦很是频繁,不仅会被惊醒,惊醒之后还会伴随着恐慌和胡言乱语,他甚至不敢继续睡下去,就连看恐怖片也不能帮他助眠。我想帮助他,但是却无能为力。
这件事一直很困扰他,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经常失神,根本不能集中精神工作,所以他把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助理去打理,公司有什么事情也在家办公,并让助理来家里谈论工作。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安心,每天依旧被噩梦侵扰。看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询问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也不和我说,只是偶尔会神神叨叨地和我提起什么“他们都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之类的话”。我也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只能陪在他身边,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一个月来,他每天都神经兮兮的,不过那时还没有严重影响他的生活。可是最近这个半个月,他每天晚上都吓得都不敢合眼,每次睡觉之前都要喝很多酒,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会被噩梦惊醒。
我让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可是他说自己没有病。最后在我的不断劝说下,我们去看了西医,做了全身检查之后,什么也没查出来,医生只是给他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吃了并没有什么作用。后来我们又去看了中医,中医又给他抓了几副汤药,可是依然什么用都没有。
他真的是太痛苦了,每次我看着他的模样都忍不住暗自流泪。我四处打听,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转起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市里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就准备带他去看看。
听说那个心理医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很厉害,好像还是个博士。我就带他去看了看,本来并没有报什么幻想,没想到这个心理医生真的厉害,几次治疗下来,他的情况果真有了一些好转,虽然还是在做噩梦,但已经很少有被惊醒的时候了。
今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看他在客厅里看恐怖片,我还对他说别看了,要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呢。
可是……可是……
他真的太累了……他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
温彤再也忍不住,看着不远处沙发上的薛麟,泪如泉涌。
按照温彤的描述,薛麟最近的症状和刘瑜舟等三人一样,都是被噩梦惊扰,口中说着报应来了。
温彤离开的时候,薛麟还在家里看恐怖片,经过几次心理医生的治疗,他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案发时,房间里只有薛麟一个人,门窗也没有破坏的痕迹,难道薛麟真的是被一个恐怖片电影吓死的?虽然本案和前几起案件相关,但温彤毕竟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也是本案到目前为止的唯一嫌疑人,目前还不能排除她弑夫的可能,即便这个可能性很小。
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排除了,因为凭借购物小票前去超市调查的刑警同事,通过调取超市的监控录像发现了温彤的身影,进出超市的时间和温彤描述的时间、还有报警的时间全部吻合,除非她有特殊手段能在极短的时间将薛麟杀死。
难道这个薛麟,真的是被恐怖片吓死的?
“你刚刚说,你们找过一个心理医生治疗?”我认真想了想,问温彤。
温彤含着眼泪点点头,回答道:“没错,那个心理咨询室是新开的,医生姓申。”
“姓申?!”我直接愣住,难道是申白珺?
“对,是姓申。”温彤胡乱抹了抹眼泪,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钱夹,又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上面写着:白珺心理咨询室,心理咨询师申白珺,联系电话:13xxxxxxx32。
我把名片递给身边的黎梦。
“真的是申白珺!”黎梦看着名片发出一声惊叹。
现场的刑警和法医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就将尸体带走了,并且把温彤带回公安局做笔录。我和黎梦又在房间里仔细检查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看来咱们应该再去见见这个申白珺了。”我把名片放进口袋里,缓缓说道。
黎梦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哼,这次你倒是有正当理由去看人家大腿了。”
“哎,我什么时候看人家大腿了,别胡说。再说了,你要是天天穿裙子,还用得着我去看……”说着我就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摸了一下。
“滚一边去,大变态!”黎梦用力抽打了一下我的手背。
看来她还是对那天差点打断我肋骨的事情感到有些后怕,否则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我们驾车前往申白珺的心理咨询室。
既然经过申白珺的治疗,薛麟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这说明申白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薛麟内心深处的秘密,知道他每日做噩梦的原因,以及那个关键的报应。
车上,我收到了卢珂发来的一个消息,内容是薛麟的个人资料。
薛麟,男性,宁州市人,五十岁,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
“服装公司?”我看着手机里薛麟的个人资料,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黎梦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问我:“服装公司怎么了?”
我摇摇头,喃喃几句:“薛麟是当年创业团队的一员,当年团队解散之后,其他四人都各自开了工作室,虽然工作的内容各不相同,但都和软件开发有关,而且也保持着工作上的合作往来。可是这个薛麟,竟然开的是服装公司……”
第二十九章:白珺心理咨询室(下)
申白珺的心理咨询室建在宁州市的市中心和郊区的交界处,这里既不像市区般繁华热闹,也不像郊区般僻静安谧。
这样的选址非常讲究,颇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走进大门,眼前是一条走廊,这条走廊并不长,只有五米左右,宽度可供两人并肩通过,而且还比较宽敞富裕,但若是三人并肩行走则显得拥挤狭窄。两侧的墙壁刷的洁白,上面挂着几张照片和证书,都是申白珺在国外参加各种重要会议时留下的合影,可见她的专业程度和学识学历都非同一般。
心理咨询室不比其他,来就医的患者大多存在心理疾病且心中藏着不愿意轻易透露给他人的秘密。
可见就连这条小走廊的宽度和长度都是经过细心设计的,合适的宽度及长度给人安全感的同时又不觉得幽邃,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安心,让人把心中的秘密安全放在心底的同时留下一个合适的弹性空间,让病人更愿意把心中所思所想分享给他人。
由此可见,当病人从迈进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心理治疗就已经开始了,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病人的思维。
穿过走廊,里面宽敞明亮,装修简洁,颜色朴素,多以暖色调为主。
眼前是一个半圆形不见任何棱角的前台,及腰的高度让人很是舒服,前台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姑娘。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洁白的护士服,一缕如蚕丝般的秀发悄悄跑出护士白帽在耳边轻轻飞舞,黑色的发髻绾于脑后,明亮且深邃的眸子闪着星光。
“小妹妹,我们是来找申白珺的。”我走上前去主动和护士妹妹交流,不觉间把目光落在她那波动起伏之上。
黎梦站在我身后,并没有发现我的目光,否则她一定又要把我当成变态诋毁一番。
我可不是个变态,因为她的胸前别着一个姓名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白芷。
白芷,音同白纸,人如其名,她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特别是她那白净如樱雪般的皮肤,配上她眼中袭人的流光,如天仙降临。
“请问两位有申医生的预约吗?”白芷稍抬眼帘,柔声问我。
她是天生的娃娃音,如果不是她修长的身材和成熟的发育,真的会让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朋友。
“没有预约,但我们是申医生的朋友,已经和她私下打过招呼了。”我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阳光的笑容,对她笑了笑。
但她好像并不喜欢我的笑容,没有过多的表情交流,只是淡淡的对我说道:“申医生在二楼,我带二位去。”
我之前在清风市精神心理专科医院调查案件的时候,对心理咨询治疗有过一些了解,心理咨询室的选址要求安静隔音、明亮舒适、便于来访、出入不明显等等。
大型的心理医院,对房间的要求还是比较多的,专业的心理医院要有咨询接待室、心理测评室、个体咨询室、团体咨询室、沙盘游戏室、宣泄室、放松室等等。
申白珺开办的是一家个体咨询室,没有这么多要求,一楼除了接待室和宣泄室,还有一间心理测评室,二楼是咨询室和沙盘游戏室,还有一间音乐放松室。
跟着白芷妹妹走上二楼,我们来到了心理咨询室的门口,门是敞开的,白芷妹妹轻轻敲响了一下房门,轻声说道:“申医生,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女士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哦?我的朋友?请他们进来吧。”心理咨询室内,传来了熟悉的申白珺的声音。
申白珺起身走到门口,似乎没想到会是我们两个,她看见我们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没等她开口,我笑着说道:“白珺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申白珺也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两位请进。”
心理医院对心理咨询室的要求最高,毕竟医生要在这里为病人治病。
走进心理咨询室,这里给我最直接的感觉就是简洁、温馨、舒适,还有一种十足的安全感。
这里无论是采光和通风都非常好,房间里的温度适宜、光线充足。特别是房间里的布置和装修颜色,都是浅色调,既不像医院里采用的那种洁白让人感到紧张,也不像学校里采用的那种暖色调让人感到幼稚。
这个心理咨询室很大,约有四十平方米左右分为左右两侧,右侧如居家的客厅一般,有一个l形沙发,上边摆放着可以直接抓抱的毛绒玩具和抱枕。前面是一张茶几,上面摆着一束鲜花。墙边是几个简易的书柜,上面摆放着一些图书和小玩意。无论是角落里的盆栽还是茶几上的鲜花,以及家具摆放都是经过专业的布置,一切都恰到好处,多则杂乱,少则单调。
心理咨询室的左侧相对比较简单,一张申白珺日常学习与办公用的办公桌,还有一张用于为病人治疗的躺椅。
“两位请坐。”
申白珺为我们倒了两杯温水,又随手打开了电动香薰,一缕白色的烟雾冉冉升起,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申白珺今天的装扮很是素雅,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她不施粉黛,亲切沉稳,双眸依然散发着睿智和坚定的光芒,乌黑的秀发束成干练的马尾,一身合体的春装外面穿着一件白大褂,从我面前走过,宛如吹过一阵白色的轻风。
“两位今天过来,是有事吗?”
申白珺和我们一同坐在l形沙发上,她与我们并不坐在一侧,这是心理咨询师的习惯,如此座位可以让咨询师和来访者双方既能够互相捕捉到对方的目光,又不至于因为目光的直视导致来访者的紧张感,来访者能够在一种相对安全舒适的环境下真实的表露自己。
“申小姐,我们来……”黎梦没等我说话,首先开口了。
以前我们去调查都是由我来问,由黎梦来观察细节,毕竟他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可是今天她却很反常,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不想让我和申白珺说话。
可是她恰恰忽略了对方的身份,申白珺也是一名心理学的专家,虽然不是犯罪心理学领域,但却要比黎梦更厉害一些。
看来,如果想从申白珺的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线索,非常不容易……
第三十章:薛麟的噩梦
坐在申白珺心理咨询室里的沙发上,我四处观望,东瞧瞧西望望,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是新奇。
不得不说,这里经过专业且精心的布置后,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会让人感到无比的舒服,心里也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特别适合工作了一天之后,在这里静静地躺一会。
“这才几天时间啊,心理咨询室就办起来了啊。”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心理咨询室,我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是呀,刚刚白芷敲门说我的朋友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秦警官啊。真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我们就又见面了。”申白珺看着我们,甜甜地笑着。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秦警官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你怎么了?”申白珺很是关心地问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怔怔地回答了一声,皱起眉头,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到过,而且语气也熟悉,可是在哪里听见过就记不清了。
在哪听过呢?
“我看这个地址选的非常讲究,闹中取静,真是个好地方啊。”我看着申白珺,和她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着。
今天申白珺穿的是一套春装,修长的美腿藏于黑色长裤之下,没有了这一道靓丽的风景,我便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申白珺没有丝毫回避来自一名警察的目光,迎着我的目光,微微一笑:“是啊,这个地址选了大半个月,装修又花了一个月,好在选择的建筑材料都是最高端环保的,简单收拾收拾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如此说来,这个心理咨询室开办了应该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吧。”我随口问道,把目光飘向房间其他方向。
申白珺点点头,也随着我的目光向一旁看去,柔声答了一句:“是啊,有半个多月了。”
“怎么样?患者多吗?”听她说完,我笑着问道。
申白珺略一沉思,发出一声有些无奈地感慨:“患者不是很多,心理咨询室在国内属于一个新兴的医疗模式,很多人并不了解心理治疗的详细内容,单单看见心理咨询四个字就会联想到昂贵和无用。想要转变大家对于心理咨询的刻板印象,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道阻且长啊……”
“都说医者仁心,看来白珺小姐确有一颗热忱之心啊,心理咨询目前正是国内的一处医疗空白,在我侦破过的很多案件中,大部分的凶手都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倘若心理咨询这种医疗模式能被广大群众所接受,不仅可以让群众心理健康,社会也会变得和谐安宁。”我看着申白珺,对她由衷地夸赞一番,
没有人不喜欢受人夸奖,特别是女孩子。听我说完之后,申白珺嫣然一笑:“秦警官过于夸奖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心理咨询专业的学生而已,在这里开心理咨询室,也只是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看着我和申白珺有说有笑,身边的黎梦有些坐不住了,她本身就是一个急性子,最忍受不了这种闲聊般的调查方式,很是着急。
黎梦已经把着急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但调查这种事情急不得,特别是对申白珺这种专业的人士,她的心理能力不容小觑,就算我们对她进行审讯,想必她也会对答如流。
只要是犯罪,就会留下线索。只要是人,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而细微的破绽就是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中透露出来的。
“白珺小姐,你的心理咨询室开办至今,一共有多少病患前来咨询了?”我笑着问她。
申白珺回忆了一下,对我说道:“有三、五个吧,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来了解一下心理咨询是什么的,并不是真正的病患。”
“其中有一个叫薛麟的病人吧。”我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申白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后展露笑颜说道:“秦警官的消息真是灵通,你怎么知道有一位叫做薛麟的病人呢?”
“和我们说说这个薛麟的情况吧,他来找你咨询了什么?”我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她。
申白珺似乎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对这个叫薛麟的病人这么感兴趣,她先是愣了一下,很是犹豫,毕竟这涉及到病人的隐私,但碍于我们警察的身份,申白珺沉思了一会,还是缓缓向我们讲起了薛麟的事情——
十天之前的一个下午,一个中年男人在妻子的陪同下来到了我这里,那个男人就是薛麟。
他刚刚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面色土黄,黑眼圈极重,是一种严重睡眠不足的表现,看上去就像好几天都没睡觉了一样。
薛麟的神情很是木讷,双眼空洞无光,我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一种未知的恐惧。那种恐惧不像是在怕一个具体的事物,给我的感觉,他在害怕一个未知的事物,那个事物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人,也许是物。
他妻子的神情很是着急,一个劲地向我说薛麟的情况,她表达的很混乱,我听的也很晕。大概意思就是说薛麟连续一个月来经常做噩梦,有时候还会被噩梦惊醒,胡言乱语的说疯话,非常害怕的样子。妻子问他在害怕什么,他也不说,长此以往身体不断消瘦,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中医西医都看过了,一点用也没有。
我当时听完薛麟妻子的描述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薛麟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那是一种叫做“被迫害妄想症”的疾病,这种疾病多发生在重大挫折、意外事故和失败以后,或者是长期身处在一个令自己恐慌的环境时都会发生。
这种疾病的情况,正好符合我对他恐慌眼神的判断,因为让他感到害怕恐慌的是一种妄想,正是一种未知的事物。
对于这种患者来说,心理治疗是最直接的一种治疗方式,通过一些刺激可以让患者改变一些行为,让患者从妄想中走出来。
治病要治根,特别是心病,一定要寻找病根,我给他定制了一个心理治疗的计划,每五天来我这里治疗一次,通过催眠和谈话的方式找到病因,再辅助一些镇定药物治疗,很容易就可以康复的。
但是薛麟的被迫害妄想症,要比我见过的所有同类型疾病严重得多。
这个心病,埋在他心里,应该至少有十年之久了……
第三十一章:阴魂不散
1991年,美国每百万人口有550个心理学家,其中87%以上具有心理学或哲学博士学位。
我国1997年统计数字显示,每百万人口只有2.4个心理工作者,其中具有硕士和博士学位的不足2%。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我国的心理咨询者状况都不尽如人意。
专家调查研究显示,我国的心理咨询业发展潜力很大,心理咨询产业远未形成规模,心理咨询业将在未来10年有长足的发展,中国心理咨询不论就数量还是质量都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申白珺是伦敦大学城市学院的心理咨询博士,两个月前回国,在宁州市开办了一家私人心理咨询室。
薛麟就是申白珺的病人之一,申白珺用非常专业的手段和敏锐的观察力,一眼就看出薛麟患有非常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而且这个妄想症至少困扰他十年以上。
我们在做分析案情的时候,黎梦也提到了被迫害妄想症,刘瑜舟、李孝杰、史焱三人的死都和被迫害妄想症相关。但当我在赵龙家经历了影子事件之后,我就知道,这个被迫害妄想症绝对不是他们真正的死因。
凶手不是鬼,不是幻觉,而是人,一个为申洪报二十年前侵权之仇的人。
侵权之仇,竟然要连杀五人,只有赵龙活了下来。
本案目前的四名死者,都是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频繁出现噩梦,死亡时间也非常相近,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如果能得知他们心中真正害怕的事情,本案一定会有重大突破。
“薛麟有没有告诉你,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吗?”我急切地问道。
申白珺定了定神,继续向我们讲着薛麟的事情——
薛麟刚来的时候状态很差,无论是心理和生理,都在崩溃的边缘。但他从主观心理上还是非常愿意配合我治疗的。我给他做了心理测评,了解了他的情况之后,为他制定了为期两个月的初步治疗方案,需要每隔十天来我这里治疗一次。
目前我已经为他治疗了两次,过几天便是第三次治疗,具体是哪一天我们还没有确定,还需要打电话再约。
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我给他做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心理疏导,疏导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相信我,愿意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我,并配合我的治疗。
心理疾病就像是一个藏在内心深处的盒子,作为心理医生的我虽然能看见那个盒子,但打开盒子的钥匙只有病人自己有。
第一次治疗的效果很明显,他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虽然从表面上看没有明显的改善,但这是迈出的最为关键的一步,只要这一步迈出了,第二次治疗就容易得多了。
心病的关键,就是要打探到患者内心深处盒子里的秘密,想要帮他彻底走出被迫害妄想症的阴影,首先要得知他在担心什么,他在害怕什么。
所以我决定第二次治疗的时候,使用催眠术,尝试探听一下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催眠很成功,薛麟第一次催眠就直接进入了中度催眠状态,我与他的潜意识建立了沟通链接。
同时,我也得知了一个藏在他心里长达二十年之久的秘密。
二十年前,薛麟与四名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创业团队,在那个互联网刚刚兴起的年代开发通讯软件。创业团队以申洪为首,他负责出资和提供关键技术支持,其余方面靠大家各显其能,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成功开发了一款点对点的通讯软件。
这种软件放在现在来看,绝对是一个小儿科,因为现在我们使用的所有通讯软件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但在当时来看,绝对是一个创举。
团队之间的第一次矛盾就发生在软件开发之后,大家对于这个软件未来的方向有了不同的意见。队长申洪提出要将软件继续做大,未来做出自己的品牌,以互联网的发展前景来看,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申洪是团队的队长,也是团队的核心,申洪为团队提供的技术是无人能及的,如果没有申洪,就绝对没有这款软件。所以大家对于软件未来的方向都没有发表意见,全听申洪安排。
可是史焱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提出把这个软件通过出售或者租借的方式卖给其他公司,从中收取专利费用牟利。
当一个团队里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之后,如果得不到及时解决,很有可能会为团队的分裂埋下隐患。
果不其然,在一天夜里,史焱找到了除申洪之外的团队其他三人,声称自己已经联系到了一个买家,而且开出的价钱非常可观。虽然软件版权卖给了其他公司,但技术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团队完全可以用这个技术为基础,继续开发其他软件。
就这样,大家私下商量之后,在申洪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软件技术版权卖给了其他公司。申洪发现之后,和史焱大吵了一架,扬言还要打官司,随后团队成员不欢而散。
大家散伙之后,各自开起了工作室,史焱把卖版权的钱分给了刘瑜舟、李孝杰、薛麟,又趁机拉拢他们。几个人的工作室虽然各自为政,但工作室还是环环相扣,可以说是当初创业团队的另一种形式。
后来,史焱用恶意竞争的手段挤垮了申洪的工作室,申洪一怒之下把史焱告上法庭,结果申洪败诉,就再也没有和他们四人联系过。
再后来,薛麟也是听说,申洪败了官司之后受了严重的刺激,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这件事在薛麟的心里一直是个坎,他做了几年工作室之后,就用赚下的钱转投了服装产业,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公司。
他一直觉得自己愧对申洪,他尝试联系到了申洪的子女,想要道歉和赔偿。但是申洪的子女没有见他,也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和赔偿。
就这样,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几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把这件事深深藏在心里,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自己的家人。
可是就在一个月之前,薛麟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可怕的是,这个电话竟然是死去十八年之久的申洪打来的。
薛麟绝对没有听错,电话里就是申洪的声音,可是申洪已经死了啊?!
电话里,申洪和薛麟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他告诉薛麟,报应要来了……
薛麟慌了,他赶紧联系了刘瑜舟、李孝杰和史焱。结果,他们三人也都表示自己接到了申洪亡魂复仇的电话。
而且大家都肯定,电话里的声音,就是申洪。
从那以后,他们四人就一直做噩梦……
第三十二章:被注销的户籍
申白珺通过催眠术,让薛麟进入了中度催眠状态,并通过薛麟的潜意识,让他把自己内心的秘密说了出来。
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了二十年前那个创业团队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同时,我们也终于得知了他们四人一个月来做噩梦的真正原因。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申白珺对我们实话实说的前提下。
现在可以证实,刘瑜舟等人电话里那个自称是申洪的人,还有赵龙家那个自称是申洪的奇怪影子,他们都是套用申洪的身份,让刘瑜舟等四人产生恐惧,将其杀害为申洪报仇。
只是这作案手法,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特别是那个离奇的影子,至今也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
凶手费尽周折,只是为一个死去十八年的人报仇,那么这人会是谁呢?是申洪的子女申玉和申石?还是我面前这个同样是申姓的申白珺呢?
“白珺小姐,在薛麟找你治疗之前,你认识他吗?”我想了想,忽然问她。
申白珺看着我,笑了笑解释道:“不认识,我高中毕业之后便出国留学了,在国外生活了将近十年,直到两个月前才回来,并不认识薛麟。”
“哦……”我沉思了一会,又问道:“白珺小姐,你是独生子吗?”
“独生子?”申白珺怔怔地看着我,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是的,我是家里的独生子。秦警官,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让我有些尴尬,毕竟我和申白珺只是见过两面,即便我是警察,也不太好这样打听她的隐私。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尴尬地笑了笑。
“哦……”申白珺哦了一声,把眼神飘向别处。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我们各自沉默了一会。
看来这次调查应该结束了,我站起身,笑着说道:“白珺小姐,感谢你能配合我们调查,打扰了。”
申白珺也站起身,十分有礼貌地笑着,亲自把我们送到门口:“两位警官客气了,请慢走。”
从申白珺的心理咨询室离开之后,我和黎梦便驾车返回了公安局重案组。
赵龙正站在公安局的门口抽烟,自从那天晚上经历了影子的事情之后,我们就把赵龙带回了公安局保护起来。赵龙也是被影子吓坏了,除了抽烟,绝对不会走出公安局大门半步。
“秦警官。”赵龙见我们回来,急忙掐灭了香烟,向我们点头示意。
“公安局还住的惯吧?”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
“住得惯,住得惯……”赵龙嘿嘿一笑,紧跟在我身后走进了公安局一楼的办公大厅。
到目前为止,他应该是除了警察之外,住在公安局里最舒服的一个人了。毕竟公安局里只有两种人,警察和罪犯。
“秦警官,那个影子抓住了吗?”赵龙快步走到我身边,颤巍巍地问道。
我忽然站定脚步,回头问他:“影子?哦,我们已经在调查了,你还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赵龙连连摇头,佝偻着身子,低声说道:“没有没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那就好,如果再想到什么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们尽早破案,你也能尽早回家,也不能总住在公安局不是?你自由活动吧,我要去开会了。”和他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和黎梦便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看来他们也都带回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大家快说说,有什么发现吗?”
我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坐好,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右腿,自从那天在赵龙家险些被影子掐死之后,右腿的老毛病就又犯了,走路多了就会酸胀无比。
林子凡环顾了一下大家,首先开口:“我刚刚去了开发区公安局,见到了卢珂,法医的尸检结果也出来了,薛麟的死因是猝死,他本身就患有心血管疾病,应该是遭受突然惊吓后出现了严重的心律失常,引发猝死。血检中没有发现药物、酒精和致幻剂。临走时,卢珂又给了我一份档案,是他们分局给薛麟妻子温彤做的详细笔录,带回来之后,经过和你在案发现场使用的录音笔内容比对,我发现了一些新线索。”
“什么线索?”我立刻问他。
“温彤在笔录中提到了一个新的线索,大约在一周之前,薛麟突然收到了一个派对的请柬,但是那天薛麟的公司有事情,就没有去参加。经过开发区警方核查,那是一个泳池派对,派对的主人叫申白珺。”林子凡刚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温彤说他们当时根本不认识申白珺,也是后来才发现,给薛麟治病的心理医生也叫申白珺。”
“申白珺?!”
我和黎梦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诧。随后我们对视一眼,都懵了。
又是申白珺?!
本案的第一名死者刘瑜舟就是死在从申白珺的泳池派对离开后回家的路上……
这个申白珺到底在本案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不对啊,我们刚刚在心理咨询室的时候,问到了薛麟的事情。申白珺明明说自己在为薛麟治病之前根本不认识他,温彤在笔录上也说她和薛麟收到请柬的时候也不认识申白珺。
如果他们互不认识,申白珺又怎么会给薛麟发请柬呢?
到底是谁在说谎?
这时,薛杭也开口说道:“秦队,我去户籍科调取了申洪的户籍信息,他于十八年前死亡,所以户籍信息被注销了,不过我查到了他的存底档案,也看到了死亡证明的存底。申洪的妻子在申洪过世之后的第三年也去世了。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姐姐叫申玉,弟弟叫申石,我查到了申石的信息,他目前在工厂车间工作,经过与当地警方的联系,确认了申石一直在工厂车间,没有作案时间,当地警方说如果重案组有需要,可以对申石进行调查。”
我想了想,问他:“申玉的消息呢?”
“公安系统里没有申玉的任何户籍信息,查无此人。”薛杭沉声说道。
“查无此人?!”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是的,我只在申洪的户口存底档案亲属一栏中找到了申玉的信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申玉的户籍信息也被注销了。”薛杭淡淡说道。
申玉的户口被注销了……
那么这个申白珺,又和申洪是什么关系呢……
第三十三章:申玉的身份
薛杭去公安局户籍科调查后发现,发现申洪的女儿申玉的户口也被注销了。
根据我国《户口登记条例》规定,公民死亡之后,需要由户主、亲属或社区持死亡证明、死亡公民居民户口簿和居民身份证,向死亡公民户口所在地公安派出所申报死亡登记,注销户口。
申玉没有户口?难道申玉也死了?可是薛杭并没有查到申玉的死亡证明啊,那她的户口为什么会被注销呢?
除了死亡,还有什么情况会注销户口呢?
户口,国籍,外国人……
绿卡!加入外国籍!
如果申玉加入了外国籍,拿到了他国绿卡长期在国外定居,也会出现户口被注销的情况!
申玉很有可能加入了外国籍,这不禁让我想到了申白珺,她说自己在国外学习生活了十年多,很有可能拿到了绿卡加入外国籍。
难道申白珺就是申玉?只是改了名字?
如果申白珺是申洪的女儿申玉,她从海外回来,为申洪复仇,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老秦!老秦!哎呀妈呀,可累死我了……”
江听白拖着他有些肥胖的身躯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只见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扶着桌子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秦,有重大发现,我们在调查薛麟死因的时候,发现他生前曾经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和薛麟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很有可能和薛麟突发心肌梗死有关联。通话记录显示,通话时长为五分钟,而这个电话的主人,就是申白珺!”
“什么?又是申白珺?!”黎梦听到这个名字后又发出一声惊叹。
“这个申白珺,有点意思,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我皱起眉头,仔细整理了一下申白珺在本案中所有的线索。
本案的第一个死者刘瑜舟死在了从她的泳池派对离开回家的路上。
她说自己不认识薛麟,但薛麟也收到了她泳池派对的请柬。
她是薛麟的心理医生,在薛麟死亡之前有过一次5分钟的通话。
事实的真相仅仅是这样吗?
现在我愈发的肯定,这个申白珺和申洪的女儿申玉是同一个人,只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调查一下申白珺的国籍身份,她是否拿到了绿卡,她很有可能就是申洪的女儿申玉。”我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在户籍科没有查到申**口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于是我就直接通知户籍科继续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薛杭淡淡说道。
他把事情办在了前面,为我们省了很多麻烦。
如果申白珺就是凶手的话,她是如何行凶杀人的呢?还有赵龙家出现的影子,申白珺怎么从十楼的窗外投影进入屋中,又是如何发出申洪的声音呢?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想通。我靠在椅背上,很是头疼。
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比我经历的任何一个案子都要高很多,最关键的是,本案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鬼神作祟。
“秦沐,你仔细回忆一下,那天在赵龙家晚上发生的事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是本案唯一一个和凶手正面接触过的人了。”黎梦说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我,这件事确实要从我那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寻找线索。
不仅仅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和凶手正面接触过的人,还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离奇。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争取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天晚上前半夜一切平常,大约是十二点钟以后,赵龙卧室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影子。
根据影子的声音和形态来判断,影子是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认识我,还和我打了个招呼。
这一点是最为奇怪的地方,凶手为什么能认识我呢?而且表现出和我很熟的样子。
影子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秦警官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瞬时高喊了一句:“申白珺!影子就是申白珺!”
“影子是申白珺?”黎梦下意识重复了一句我说的话,很是惊诧地问我。
“没错,那个影子认识我,还和我打了一声招呼。我就说这句话听着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没错,就说申白珺!那天晚上影子和我打招呼的话是‘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秦警官’。而今天我们去申白珺的心理咨询室找她的时候,她的开场白也是这句话!即便那天晚上影子是用男人的声音和我说话,但是两者的语气、音色都极其相似,那个影子就是申白珺!”
想到这里,我十分激动,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和他们说话。
“你确定是申白珺?”黎梦又问我一遍,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如果我能确定,那就说明申白珺就是本案的凶手。
本来我已经十分肯定了,但经过她这么一问,我反倒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申白珺是凶手的话,那么她是如何杀人的呢?又是如何控制影子,再由影子来控制你们的呢?”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问题也很关键,因为就算我们肯定了影子就是申白珺,按照证据链来说,也只能是我们的推测,目前为止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杀人动机没有,作案手法也没有。
“如果我是申白珺,我会如何杀人呢?”黎梦想了想,忽然喃喃了一句。
她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经历了这么多案子以后,竟然也开始用我的传统刑侦方法了,那就是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她思考了许久,忽然一拍巴掌,高声说道:“会不会是催眠啊?!她是心理医生,催眠不在话下!”
催眠?又是催眠术。在之前清风市的安安一案中,就有一名叫金燕的心理医生,她不仅会催眠术,而且还是瞬时催眠术。最为关键的是,她还是祭坛组织中的一名成员!
我沉思了许久,没有开口。
黎梦继续说道:“也许那个影子和声音根本不存在,全部都是你在被催眠之后产生的幻觉!”
“幻觉?你的意思是我当时被催眠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即便不相信这个解释,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答案了。
想了想,我忽一皱眉:“可是,我当时并没有和申白珺接触,她是怎么催眠我的呢?”
第三十四章:复仇计划
如果是催眠术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在赵龙家,我们看见的影子和听见的声音,都是我们在被催眠之后产生的幻觉。
可我并没有和申白珺接触,是如何被催眠的呢?我真正听到和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世界?到底哪一段经历才是真的?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离奇,但也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黎梦也无法解释我的问题,她缓缓说了一句,再次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我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处境,在影子动了杀心之后,赵龙便以梦游的状态走向了客厅准备跳楼自杀,而我的身体却牢牢被控制住,那种感觉像极的鬼压床的梦魇。
如此综合想来,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因为我被催眠,身子无法动弹,从而产生了鬼压床的感觉?
申白珺这个名字几乎贯穿了本案的从头到尾,我们都觉得她是凶手,但就是没有任何线索而无法定罪。
“秦队,户籍科来消息了,申**籍被注销的原因是她拿到了英国的绿卡。”薛杭收到了户籍科的消息后,立刻告诉我。
听到这里,我猛地一拍桌子,高声说道:“申白珺也有英国的绿卡,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申白珺就是申玉,立刻逮捕申白珺!”
……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都将成为陈堂证供。”
走进审讯室,我又一次看见了申白珺。
申白珺是一个危险人物,我们将她双手背后反铐在椅子上,防止他对我们做出心理暗示以及催眠的举动。
这种催眠行为,我经历过,深有体会。
申白珺虽然被我们拘捕,但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感觉,脸上始终露着甜美的笑容,如此甜美可人的女孩,竟然是连杀四人的凶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看着我,很轻松地说道:“秦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我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抽出椅子坐下坐在她对面,认真地看着她。
现在,我的警察,她是罪犯。
“我要见我的律师。”申白珺依旧气定神闲,缓缓说道。
“没问题,这是你的权利,我们可以给你的律师打电话。”我友善地笑道。
“好的,那就等我的律师来了之后咱们再谈话吧。”她看着我笑了笑,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申白珺是英籍华人,这宗案子可能涉及到外交部,但我国《刑法》规定:“凡在我国领域内犯罪的,除法律特别规定的以外,都适用本法。对于享有外交特权和豁免权的外国人犯罪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申白珺已经联系了她的律师,从目前她的态度上来看,在律师到来之前她什么也不会说。
这个案子不能就这样僵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最多只能拘捕她48小时。
我想了想,让审讯室里的其他警员全都回避,准备和她单独谈一谈。
申白珺的双手虽然被反铐在椅背上,但她的态度依然十分彬彬有礼,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也十分友善:“秦警官,如果你想对我进行审讯的话,那就请等我的律师到达之后在进行吧。”
申白珺是心理学博士,常规的审讯手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一点我心里有数。
我看着她被灯光照的发白的脸,笑着说道:“白珺小姐,别紧张,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二十年前,一个叫申洪的人发现了商机,那个年代互联网刚刚兴起,申洪可以说是第一批接触互联网的人。他很快就能熟练地操作电脑,而且学会了软件编程。
他知道,在未来的十年之内,互联网的作用很快就会覆盖到各行各业,大家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互联网,特别是通讯,互联网通讯一定会取代手机通讯成为主流。
于是,他着手开始研发互联网通讯软件,最直接的就是点对点通讯系统。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他马上联系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史焱,又联系到了刘瑜舟、李孝杰、薛麟三人。
大家都非常认同申洪的想法,觉得有无限商机。
就这样,一个由五人组成的软件开发团队建立起来了。
随着软件开发的成功,团队内部对于软件的未来方向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两种想法不可调和,最后导致团队破裂。
团队解散后,大家都各自开起了工作室。但是申洪却发现,史焱一直在用自己的开发成果,只是碍于两人是好朋友的关系上,申洪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做什么法律措施。
可是好景不长,史焱联系了创业团队中的其他三人,他们四人联合起来,通过商业恶意竞争挤垮了申洪的工作室。申洪一气之下将史焱等人告上法庭,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申洪败诉,而后史焱反过来告申洪侵权。就这样一来二去,申洪接连败诉,还付出了大量的经济赔偿。
那时候法律不健全,类似这种侵权案原告败诉的案例比比皆是。
败诉之后,申洪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又过了两年时间,申洪由于长期积累的怒火,导致身体状况下降,最后死于猝死。
没过多久,申洪的女儿申玉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申玉的母亲就有弟弟申石赡养。
就这样,又过了十八年,距离申洪团队解散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唯独抹平不了那颗深深埋在申玉内心的仇恨种子。
转眼之间,申玉已经成为了伦敦大学城市学院心理咨询博士,毕业回国之后,她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当年创业团队中的刘瑜舟和薛麟,在取得了联系之后,申玉便以亡父申洪的身份,帮助他们回忆了当年的点点滴滴,重新唤醒了两人内心的愧疚与恐惧,就在两人心中有所恐惧的时候,申玉便用催眠术强大的心理暗示功能,让两人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恐慌。
两人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后,立刻联系了李孝杰和史焱,申玉便用同样的办法,唤醒了他们两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就这样,在一名专业心理医生的催眠术和心理暗示之下,四人开始频频产生梦魇,口中嚷嚷着报应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
接下来,就是杀人方法了……”
第三十五章:天衣无缝
申玉已经联系到了刘瑜舟等四人,并通过专业的催眠术和心理暗示让四人产生恐惧和严重的梦魇。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四人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申玉就开始了自己的杀人计划。
“她首先邀请了刘瑜舟和薛麟来参加自己的泳池派对,她并没有同时邀请他们四个人,因为这样会令自己成为警方的头号嫌疑人,而且,她邀请了两人,也只准备杀害一人。
毕竟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些时日。
申玉要做的,是天衣无缝,是完美的犯罪。
泳池派对上,刘瑜舟玩的很是开心,刘瑜舟临行前,申玉让工作人员端着托有几杯香槟和酒的酒盘来到了刘瑜舟面前,而这些酒杯之中,只有一杯红酒,而且只有这杯红酒里面被加入了大量的头孢类抗生素。
申玉知道,刘瑜舟只喝红酒。这一点在我们去刘瑜舟家里调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他家里有大量的红酒,而且刘瑜舟妻子也说,他从来只喝红酒。
就这样,刘瑜舟在离开派对之后十分钟,体内产生了严重的双硫仑样反应。
意外的是,他正巧选择在那时下车去河边解手,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刘瑜舟溺水身亡了。最后法医鉴定,虽然刘瑜舟体内有严重的双硫仑样反应,但绝对的致命死因是溺水。
虽然刘瑜舟的溺水身亡属于一个意外情况,但也算在申玉的计划之内,毕竟没有人会去调查一个意外身亡的人,更不会调查他真正是死因。但是令申玉没想到的是,刘瑜舟的家属却极力主张公安机关进行解剖尸检,原因正是他一个月来的噩梦,以及口中不停呼喊的“报应来了”。
而后,申玉的第二个目标是李孝杰。
申玉使用网络电话,改了一个虚拟号码,虚拟号码的好处不仅仅是号码不存在可以随意更改号码数字,还有就是虚拟号码只能打进不能回拨。这样就算警方根据电话号码进行查询,也查不到申玉的身上。
一天清晨,李孝杰被电话吵醒,此时他的思维和意识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这更加方便了申玉通过电话使用催眠术,大约不到五分钟的时候,申玉便通过电话让李孝杰进入了催眠状态,具体表现和梦游相似。
申玉在李孝杰的潜意识里构建了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一扇大门,大门之外有数不尽的财富,李孝杰是一个爱钱之人,他打开大门,想去拥抱财富。殊不知,他潜意识里的那扇大门,是现实中的窗子。
就这样,李孝杰从自己家的窗口跳下,高坠死亡,死于自杀。
接下来,是申玉的第三个目标:史焱。
史焱经过了一个月的噩梦,又得知了刘瑜舟和李孝杰的死讯,让他更加感到害怕。
史焱那天晚上喝了很多的酒,又去了情人家过夜,他和情人一直折腾到了两三点钟才睡觉,高度醉酒和疲惫之下的史焱,给了申玉很好的下手时机,甚至没用申玉下手,仅仅是辅助了一下,史焱就被噩梦吓死了。
史焱死于突发性心肌梗死,是意外。
申玉接连得手,她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第四个目标——史焱的司机赵龙。
刘瑜舟贪酒,李孝杰贪财,史焱贪色。
因为司机赵龙一直是一个跟班的身份,接触不到的,也不会想要,所以他根本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
可申玉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赵龙的弱点,他的胆子极小。
申玉通过虚拟电话不断给赵龙心理暗示,给他施加心理压力,而后抹除赵龙对虚拟电话的记忆,所以赵龙没有察觉这个虚拟号码存在问题。
但赵龙因为自己并没有直接参加对申洪的恶意竞争,对申洪没有愧疚,所以心理暗示的作用并不明显,甚至没有作用。于是申玉便在催眠术里施加了影子的幻觉,通过影子恐吓赵龙。
一连几天之后,赵龙已经被吓的把妻子都送回了老家。最后,申玉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下手机会。
只是申玉并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我也在赵龙家。
申玉之前见过我一面,知道我是警察,而且我根本不在她复仇的范围之内。
于是申玉将我们催眠,只打算控制我的行为能力,并且让赵龙自己跳楼自杀。
但是申玉很快就发现了我内心的起疑,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对影子的恐惧,而是在思考影子的形成原因,企图从中寻找线索。
申玉的复仇计划还没有完成,她不能让自己的行动出现丝毫破绽。
最后申玉决定,将我一起解决。
可是就在这时,黎梦来到了赵龙家门外,巨大的敲门声打断了申玉的催眠术。如果等我醒来,影子消失,我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缘由,从而联想到催眠术,进而锁定申玉。
所以申玉就及时结束了催眠手段,让影子及时合适的退场,赵龙也就存活了下来。
杀害赵龙的失败,让申玉感觉到自己已经受到了怀疑,所以她需要找一个完美的方法洗清自己的嫌疑,而这个方法就是,自己的病人薛麟。
薛麟在一周之前找自己治病,巧合的是,薛麟正是自己的目标。而申玉发现自己处境危险之后,便帮助薛麟消除了内心的恐惧,让薛麟出现了梦魇减轻、病情好转的情况。这样一来,申玉的身份就从嫌疑人变成了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一连几天,申玉都没有等到警察上门调查,这让她深深知道自己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于是她继续开始了复仇计划,只是这一次,她出现了一个重大失误,没有用虚拟号码,而是用自己的私人号码联系了薛麟。
杀人方式还是老样子,申玉对薛麟进行了催眠,让他受惊吓致死。薛麟虽然胆子很大,不怕鬼,但他偏偏是所有人中最内疚的人,他觉得愧对申洪。正是这一点,让一个胆子大的人被自己的幻境吓死。非常巧合的是,申玉用电话催眠的时候,正巧薛麟的妻子出门买菜,否则一定会失败。
现在复仇计划已经全部完成,只剩下了一个计划附加人员赵龙,赵龙本就是可杀可不杀的人,如今又被保护到了公安局,索性申玉就决定暂时先全身而退,以后再寻找办法。”
故事讲完了,我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复仇计划。
申白珺听完这个故事,有些好奇地看着我,问道:“秦警官,你讲的故事很精彩,可是你应该去抓申玉啊,抓我干什么?”
“因为你就是申玉。”
第三十六章:无证之罪
珺,是一种美玉。白珺,是一种洁白无瑕的美玉。申玉出国之后便改名为申白珺。
本案之所以离奇,是因为无数个巧合全都凑在了一起。
“现在,我是该叫你申白珺呢?还是该叫你申玉呢?”我笑了笑,带着打趣地问她。
申白珺也笑了笑,甚至还想给我的故事鼓掌:“秦警官,这个故事编的很精彩,真是一次完美的犯罪。但是,你指控我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呢?”
听她说完,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们可以推测出申白珺杀害四人的所有细节和经过,但是我们没有指控她的证据,48小时一到,我们只能放人。
没有直接的证据,这就导致证据链不能闭合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申白珺在刘瑜舟的红酒里下了头孢类抗生素,也没有证据表明那个虚拟电话就是她打来的。即便我们查到了申玉就是申白珺的原名,但杀人动机并不能作为证据。
而那个在薛麟身亡之前接到的电话,虽然是申白珺的私人电话,她完全可以用医生打给患者询问病情的理由给搪塞过去,毕竟电话又没有录音。
“秦警官,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赵龙家逃过一劫吗?”申白珺微微一笑,忽然问了一个让我颇为尴尬的问题。
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一切是运气,也是巧合。
刘瑜舟因为贪酒,临走前最后喝了一杯是巧合,如果他不喝,也不会死。
李孝杰接到电话是巧合,如果他那天能够早点起来,或者不接听电话,就不会发现那个电话是已经死亡的刘瑜舟打来的。如果他的妻子能够和他一同起来,就会阻止他跳楼。
史焱的猝死是巧合,如果他那天没有和情人折腾到后半夜,也不会死在自己的梦里。
薛麟的死是巧合,如果他的妻子没有在那时出去买菜,他也不会被催眠猝死。
我能活下来也是巧合,如果那天黎梦没有及时出现在赵龙家门口,我和赵龙一定会上第二天的新闻头条。
最后,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句:“运气。”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运气,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这个叫申玉的女孩,只是看她想不想杀了你而已。毕竟,你根本不在她的复仇行列之中,申玉要的,只是那五个人的死,要他们把自己非法得到的一切全都还回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申白珺到现在是在用申玉的名字,她虽然承认了我的故事,但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凶手。
但这一刻,我忽然发现,申白珺的呼吸在不自主地变重。
一个心理咨询博士,我们三次见面调查,其中包括这一次坐在审讯室里。无论我怎么问她,申白珺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她现在竟然出现了情绪波动。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进行了我的审讯模式。
“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能活,只是因为你不想杀我?”我用一种带有挑衅的语气问她。
申白珺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冷冷说道:“秦警官,你现在是开始审讯了吗?还有,不是我,是申玉。”
我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盯着她,申白珺的能力不容小觑。但作为一个警察,因为没有证据而让一个连杀四人的凶手逍遥法外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警方的耻辱,也是我自己的耻辱。
我冷冷地回了一声:“你觉得自己能逃过法律的严惩?”
申白珺抬头看着我,也冷冷地回了我一句:“我没犯法,何谈法律的严惩呢?行了秦警官,还是等我的律师来之后再说吧。”
“没关系,就算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本案我也会一查到底,而且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你的弟弟申玉,还会根据你的私人电子设备进行线索调查,寻找拨打虚拟号码的痕迹。你放心,我不急,只要你不离开我国的领域,我们一定会把你抓回来。”我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代表我的决心,也代表警方打击犯罪的决心。
“看来申玉真的不应该放过你,那天晚上就应该直接屏蔽你的听觉,然后掐死你。”申白珺恶狠狠地盯着我,语气微微有些变化。
我冷笑一声,眼神瞟了她一眼,有些不屑地说着:“我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我至今也不相信什么催眠术能杀人,我心里没有鬼,又没有害怕的东西。想杀我?就凭借你的催眠术?”
“你可以试一试……”申白珺压低了声音,声音低到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试试就试试……”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什么情况?我现在是被催眠了吗?!这么快?!
我抬头再看申白珺,她正用双手扶着桌子恶狠狠地盯着我。而在她的身后,审讯室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和那天晚上在赵龙家看见的一模一样。
影子开始是一个人形,随后变成了一团黑雾,经过不停的变换之后,突然伸出了无数只黑手,沿着审讯室的墙壁向我的方向蔓延过来。
最后,无数只黑手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脱离了墙壁的束缚,一同向我伸来。
我愣住了,眼睛紧紧盯着申白珺,忽然发现她现在的双手是放在桌子上的,可是之前她的双手明明是反铐在身后的。
这更加说明,这只是我被催眠之后产生的幻觉。
既然是幻觉,就只能吓唬我,又不能杀死我。
此时的我,虽然恐惧,但也镇定。
身体渐渐麻木不受自己支配,我只能看见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搭上我的肩膀,任凭手臂缓缓绕过我的脖子,缠绕几圈之后,紧紧勒住。
求生的本能让我加快了呼吸,这一刻,我突然有些后悔,催眠产生的幻觉好像真的能杀死我。
“黎梦!”
我下意识想要反抗,拼尽全力高呼一声,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渐渐地,我感到脖颈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我已经有明显的呼吸困难,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不对,这是幻觉,这一切都是我内心的恐惧罢了。
我调整好呼吸,准备与其抗衡,但是强烈的窒息感让我感到一切都是徒劳。
“秦沐!”
就在我快要被勒死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黎梦直接破门而入。
第三十七章:春风入梦
虽然我们已经确定了申白珺就是凶手,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她杀人。
案子目前还没有达到证据确凿充分的标准,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48小时之后,我们只能释放申白珺。
思前想后,我决定用自己做诱饵,让申白珺再次对我使用催眠术,只要能拿到相关的证据,就可以作为申白珺杀人的指控。
可随即我就后悔了,因为催眠术真的可以杀人。
影子化作无数条强壮而有力的胳膊,把我紧紧缠绕包裹起来。就在我即将被影子缠绕窒息的那一刻,黎梦一脚踢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秦沐!”
她在监控室里发现了我的异样,快步闯进审讯室跑到我的身边。与黎梦一同冲进来帮忙的,还有薛杭。
薛杭进屋之后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到申白珺的身边,一把扣住她的手肘。而后林子凡和江听白也跑进了审讯室,他们三人牢牢控制住申白珺并把她带离了审讯室。
果然,因为他们几人的突然闯入,打断了申白珺对我使用的催眠术。随着眼前黑色影子的消失,我的呼吸和意识也在渐渐恢复。
“秦沐!醒醒!你没事吧?!”黎梦双手捧着我的脸,认真看着我,泪水瞬时就涌了出来。
“咳咳……”我用力扯着衣领,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干咳了几声。
“秦沐!你别吓我啊!”黎梦在监控室里什么也没看见,只看到我忽然有些不对劲,身体绷直,仰着脖子不停地喘粗气。
两次催眠,黎梦救了我两次,看来申白珺的催眠术真的能要人性命。
“我不知道,应该是被她催眠了吧……”意识慢慢恢复,我回过神来,赶紧问她:“看见她催眠我的方式了吗?”
“你真是吓死我了,哪有这么审讯的,用自己命来破案啊,”黎梦见我没事,微微侧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没办法,现在咱们没有证据指控她。”我喘匀了气,缓缓说了一句。
“办法一定会有的,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有意义。催眠是幻境,我们又看不见,若不是我们在监控室里发现了你有些奇怪,你就没命了知道吗?!”黎梦含着眼泪,梨花带雨地看着我,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瘫坐在椅子上,憨笑地看着她。
黎梦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双手从我的脸颊移开,探到我的脖颈后面,轻轻搂住我的脖子,柔声说着:“你真的吓坏我了。”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我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
这副模样,怎能不叫人怜悯。
黎梦面色微红,话锋一转,忽然带着羞涩地问我:“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相信所有男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回答,因为不同答案的背后,各自有一个需要面对的后果。喜欢,意味着责任,不喜欢,意味着没戏。
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所有男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说,是绝对不能没戏的。
虽然我还没有做好和她长相厮守的心理准备,但她绝对是我想要长相厮守的对象。
我没回答,微微点了点头。
黎梦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本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没想到,她竟然微闭着双眼,主动吻了上来。
这……
佳人在怀,主动献吻,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面对这种情况实在是难以保持冷静。
我紧紧抱住她,回吻了上去。
女人心,海底针,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且这里是审讯室,一旦他们回来看见我们这副样子可是会直接社死。所以我并没有发动猛烈的攻势,只是局限于蜻蜓点水。
但她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主动向我发起了进攻,给我的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一瞬间仿佛变成了被调戏的小媳妇一样。
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吻得更紧了,拼命抽取着我身体里的一切,没一会,我就感到呼吸有些困难,神经有些麻木。
难道接吻会窒息吗?
不过就算会窒息,也是幸福的窒息……
……
与此同时,监控室里,林子凡、江听白、黎梦、薛杭四人正在紧盯着屏幕,注视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屏幕上显示,我和申白珺紧紧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没证据怎么办?就这么把他放走了?”林子凡满面愁容,有些不知所措。
“通过催眠让人自杀,这根本没有办法取证,连作案凶器都没有,确实不太好办。”江听白是痕检专家,但本案却让他无从下手。
“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指控她的证据。”薛杭沉声说道。
“秦沐有点不对劲,你们快看看他。”黎梦一直盯着监控屏幕,忽然说了一句。
大家急忙凑到屏幕前,仔细观察着秦沐的状态。
屏幕里,秦沐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有些微微的抽搐,他一会张嘴一会闭嘴,一会嘟嘴一会伸舌头,像个变态一样,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不会被申白珺催眠了吧?!”林子凡突然说道。
“如果真的是被催眠,那就出事了!”黎梦回过神来,立刻跑出监控室。
……
一番激吻之后,我能感受到黎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那如火焰般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我已经顾不得这里是不是审讯室,用力拥抱着柔弱无骨的身躯,感受她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只是,我感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胸口阵阵闷堵,感觉喘不过气。慢慢地,我发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快要窒息。
我睁开眼睛,黎梦嘴角挂着晶莹的丝线,满面含春地看着我。
下一秒,她突然从小鸟依人变成了河东狮、母老虎,双手用力掐住我的脖子,使劲摇晃我的身体,口中不停地高声喊叫着:“秦沐!秦沐!”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被她摇的脑浆都要顺着七窍喷出来了。
只是我心中还是没想明白,她刚刚还那么热情似火,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彪悍,难道是我的吻技不过关?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审讯室里响起,伴随着耳光的声响,我还感到了阵阵耳鸣。
我被扇的一个激灵,猛然间回过神来,面前的黎梦还在用力摇晃我的身体。
目光飘过,申白珺双手反铐在身后,坐在椅子上,朝我露出了一个邪魅的微笑……
第三十八章:故人来访
申白珺怎么还在审讯室?她刚刚不是已经被薛杭他们带走了吗?
等等,现在是幻境还是现实?!难道刚刚我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催眠之后的幻境?
“秦沐!秦沐!你醒醒,你看着我!”
黎梦在我耳边大声吼叫着,伴着阵阵耳鸣刺激着我的听觉。
见我还是没有反应,她一手抓着我的衣领,一手高高举起,看样子还要给我一个耳光。见她严肃的神情,还有举过头顶的手,这个耳光绝对轻不了。
我真怀疑她是在公报私仇。
霎时间,大手一挥,耳光就要落下,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拦住了这个致命的耳光。
“你醒了?!”黎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我认真地看着她,缓了缓神,弱弱问了句:“你是黎梦?”
黎梦这下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我:“对啊,是我啊,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我忽一皱眉,立刻问她:“你怎么证明?!”
“什么怎么证明?!”黎梦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不能确定现在是幻境还是现实,我需要问一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
我想了想,问她:“咱们去永西无人村抓罗青云的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黎梦听到这句话,直接飞起一脚把我从椅子上踢到了地上,凶神恶煞地吼道:“大变态,你还敢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打死你个死变态!”
她抬起脚又对着我的屁股来了一下,多亏她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如果她现在穿的是一个尖头鞋,非给我踢成残废不可。
“救命啊!救命啊!”
我抱着她踢我的脚大声吼叫着,紧接着,薛杭他们就冲进了审讯室。
……
“你踢我干什么?!”监控室里,我坐在椅子上理直气壮地叫喊着。
“谁让你乱说话了!”黎梦站在不远处,正恶狠狠地瞪着我,看她的架势,随时会冲上来再打我一顿。好在薛杭他们站在我们中间,让我感到现在还是比较安全的。
“刚刚在审讯室里,你是被催眠了吗?”林子凡立刻问我。
我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应该是被催眠了,但这个催眠产生的幻境里,为什么会出现黎梦的身影呢?她还强吻我?!
不过想想也是,现实中她怎么可能强吻我呢?
我点点头,缓缓说道:“应该是被催眠了,我产生了幻觉。你们在监控里有看见什么吗?看见影子了吗?”
“影子?什么影子?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只看见了你一会噘嘴一会伸舌头的,还是黎梦首先发现了你有些不对劲,我们这才去看看情况,话说你在梦境里看见了什么?”林子凡向我讲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看来影子果然是我被催眠后产生的幻觉。
不过我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们我被催眠的幻觉内容呢?毕竟里面基本都是我和黎梦的吻戏。
“幻觉里我又看见了影子,影子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我呼吸困难才会伸舌头的……吧。”我说话颤颤巍巍的心里发怵,说完,我弱弱地瞥了一眼黎梦,从她紧锁的眉头中不难看出,她对于我的描述显然不信,认为我有意隐瞒了一些内容。
“这个催眠术好厉害,她双手反铐在身后都能把你催眠,这也更坐实了她可以通过电话催眠他人,只是这个证据啊,唉,电话内容要是有录音就好了。”江听白一会摇头一会叹气,很是着急。
“这下可不好办,催眠只有当事人可以感觉到,这没有办法写进卷宗啊。用催眠术让受害人产生惊吓噩梦,最后导致突发性心肌梗死,听上去很难让人信服。”薛杭靠着墙壁,微微怔住。
这真是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秦队,原来你们在这啊。”刑警队长王警官突然走进监控室。
“王队,怎么了?有事?”我转过身来问他。
“刑警队来了一个男人,说是黎梦的学长,还说你们都认识。我在重案组办公室没看见你们,原来你们在这。”王警官说道。
“学长?”我忽一皱眉,没反应过来哪里来了个学长。
“学长?是凌谷枫吗?”黎梦忽然说道。
“好像是姓凌吧。”王警官想了想,幽幽说道。
“他现在在哪?”黎梦问道。
“他在重案组办公室呢。”
我们返回重案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男人,果然是凌谷枫。
“谷枫学长,你怎么来了?!”黎梦快步走上去和凌谷枫打招呼,眼中很是欣喜。
凌谷枫笑着,满眼宠溺:“我来宁州市办点事情,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随后,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份餐袋递给黎梦:“卡布和草莓布丁,你最喜欢的。”
“谢谢学长。”
“咳咳……”我立刻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的叙旧,走上前去把黎梦挤到一旁,和凌谷枫握了握手:“凌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秦警官,好久不见了。”凌谷枫彬彬有礼地说道。
随后我将凌谷枫介绍给林子凡他们认识。
我们简单闲聊了几句后,凌谷枫突然问我:“秦警官,我看你们脸色都不太好,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凌谷枫是黎梦的学长,也是一个心理学专家,辛辛提那大学刑事司法专业和心理学专业双博士学位,是美国州警署的犯罪心理学顾问,我们之前在江林市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湖中沉尸,多亏了凌谷枫的犯罪侧写才让我们很快就抓住了凶手。
不过他并不是我国警方的内部人员,特别是重案组的案子,不宜向他透露案情。
“唉。”我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凌谷枫自然明白我的顾虑,他笑了笑,非常有礼貌地说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问了,我这次来主要是顺路来看看小梦,还有秦警官。既然大家有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我可能会在宁州市住上几日,咱们有时间再聊,我请大家吃饭。”
说完,凌谷枫向我们点头示意,准备起身离开。
“凌先生。”我忽然起身叫住他。
凌谷枫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秦警官?”
我犹豫了片刻,淡淡地问道:“凌先生,你会催眠术吗?”
第三十九章:催眠大战
催眠,并不是什么超能力,而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
每一个心理学家都是一个专业的催眠师,只要通过正确的方式,向被试者提供暗示,就能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在心理学中,催眠与其他一般状态是相似的,包括放松、全神贯注和联想。
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在感知、思维、记忆和行为上的一些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忘记“对催眠术医师的暗示做出反应”。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本案的所有内容全部告诉了凌谷枫,并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凌谷枫听完,仔细思考了一会,沉声说道:“我可以试一试。”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凌先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对方也是一个心理学博士,催眠术非常厉害,可以在简单的对话过程中完成瞬时催眠,一定要小心。”
申白珺的催眠术不仅可以用于治疗心理疾病,还可以用于杀人,这绝对不是道听途说,而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而且经历了两次
凌谷枫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没关系,我试一试,就算不能帮忙,我也能全身而退。”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
审讯室里,申白珺双手反铐在身后,气定神闲地目视前方。
在她的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凌谷枫端着一杯水,十分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申白珺,缓缓说道:“申小姐您好,我是您的律师凌谷枫,接下来将为您做无罪辩护。”
申白珺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必了,我已经联系了在国外的私人律师。”
“由于您的案子涉及到外交部,我们已经联系了您在国外的律师,也联系了英国警方。在您的私人律师到达之前,将由我为您整理诉讼材料。”凌谷枫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几份文件和一支圆珠笔。
“警察同志,请为我的委托人解开反铐的双手,并为她提供饮用水,这是人权。”凌谷枫对着高声说道。
审讯室外,我们注视着室内发生的一切。
“秦队,这……”林子凡有些犹豫地看着我。
“按照凌谷枫的要求去做。”我沉声说道。
林子凡走进审讯室,为申白珺解开手铐,从背铐换成了前铐,让她可以相对自由地活动,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凌谷枫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摊开桌子上的文件,缓缓说道:“申小姐,案情我已经全部知晓了,我将会为您做无罪辩护。”
申白珺的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抬起头盯着凌谷枫,淡淡说了一句:“凌先生,别演了,你是秦警官搬来的救兵吧。”
凌谷枫没有理会,依旧低头整理文件,
申白珺又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觉得你能赢我?”
听到这里,凌谷枫把桌上摊开的文件全部收在了一起,在桌子上顿了顿。他双手相扣,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迎着申白珺的目光看上去。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互相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我看过你的资料,伦敦大学城市学院心理咨询博士,催眠专家。卷宗上写着你用电话通讯的方式,对受害人进行清醒催眠,让受害人死于自杀和意外。”凌谷枫说完,习惯性地摘下手腕上的腕表放在桌面上。
申白珺沉默了一会,轻声答道:“那你应该也看见了,卷宗上的名字叫申玉,而我叫申白珺。”
“没关系,姓名不能代表人,只是人的一个代号而已,这个代号可以随时更改,叫什么都行。”凌谷枫淡淡地说道,手指伸进表带,轻轻转动摩擦,表带发出细微的声响。
审讯室里的灯渐渐昏暗,与之相对应的,四周的墙壁开始亮起刺眼的白光,白光闪过,审讯室里的模样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二十平方米的审讯室向四周扩大,成为了一个二百多平方米的大厅,地面变成了整块的玻璃,四周的墙壁变成了无数个棱镜,两人的影子透过棱镜,反复折射,映出了数百条影子。
凌谷枫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一脸闲适地看着申白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能看到,还有,镜子……”凌谷枫的指尖轻轻拨动表带,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申白珺怪异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镜子,镜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影子。
她探出手,握住桌子上的玻璃水杯。
纤纤玉指微微摆动,指甲触碰到玻璃杯发出有节奏地叮咚脆响,声音时快时慢,时高时低,奏出一首旋律低沉的曲子。
声音慢慢飘过,为这个镜面世界生出了一层薄雾。
周围所有的镜面全部被薄雾覆盖,不再显示出任何人的影子。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一种是看得见的,一种是看不见的,看得见的是人心,看不见的是人性。既然本就看不见,为什么还要试图窥探呢?”申白珺冷笑一声,沉声说道。
凌谷枫正听得出神,转过身去环顾四周,冷冷地看着四周被雾气覆盖的棱镜。
他心头一震,背靠着椅背,继续语气如常地说道:“既然申小姐不想提起往事,那我们就不提。只是这做过的事情,即便不提,也是无法被掩盖的。”
凌谷枫说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轻轻按动,而且越按越快,毫无节奏的声响让人听的心烦。
一滴墨水可以染黑整杯清水,一个错误的音符可以毁掉整首乐曲。
圆珠笔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很快就扰乱了申白珺的指尖。
申白珺的指尖离开玻璃杯,整个镜子屋都回归安静,与之相应的,是镜子上消失的雾气。
下一秒,镜子上的影像不再是屋中的两人,而是像电影胶卷一样,把本案发生过的所有画面全部映射出来。
从最初的泳池派对,申白珺在红酒中加入头孢类抗生素。
到最后的薛麟家中,申白珺和他的一次五分钟通话。
申白珺有些慌张,轻轻转动小拇指上的尾戒,闭上双眼……
第四十章:拨云见日
审讯室里,凌谷枫和申白珺对面而坐,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说着一些和本案无关紧要的话。
而在他们两人的世界里,正在进行一场催眠与被催眠的大战。
审讯室外,我们透过双面镜墙壁向里面看去,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此刻正在经历的一切。
“他们在聊什么呢?”江听白皱着眉头问了一声,眼前发生的事情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两名心理学专家有一言没一语地闲聊着,像是在说什么暗语。
黎梦双手抱胸,发出一个十分有威严的声音:“他们在互相试探。”
审讯室里,申白珺坐在椅子上,缓缓低下了头,在她的左手小拇指上,戴有一个白金戒指。
她的左手轻轻握拳,拳眼向上,微微摆动。
小拇指上的戒指不断敲打着桌面,发出“铛铛”的闷响。
“凌先生,我在你的内心世界也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但内心深处却住着一个恶魔。”申白珺不断敲打桌面,适时地开口说道。
凌谷枫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冷笑:“你是在说自己吗?”
“不只是我,还有你,因为我们是一路人。”申白珺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重重敲击了一下桌面。
这一声闷响,如同一个开始的信号,让凌谷枫呆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瞬时失去了光亮。
申白珺有些得意,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甜美笑容,她缓缓开口说道:“凌先生,你刚刚说过,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能看到。但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凌谷枫目光呆滞,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申白珺不停地用戒指敲击桌面,兀自念叨着:“还有什么呢?”
凌谷枫经过和申白珺的几次交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颤抖地转动着脖子,向四周的镜子墙看去。
里面不再是申白珺的犯案经过,而变成了自己的影子。
凌谷枫的身子变得无力,双手从桌子上滑落,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双手紧握的拳头,是他能做的最后反抗。
“还有什么呢?”申白珺把手停在桌面上不再敲击,一双亮着星光的眸子紧紧盯着凌谷枫,口中不停地问道:“凌先生,你能告诉我还有什么吗?”
凌谷枫已经彻底被催眠了,他嘴巴微张,气若游丝地说道:“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申白珺又问了一遍。
“还有镜子……”
随着答案从凌谷枫的口中说出,他再也使不出任何一丝力气,自然下垂的双手越来越松,拳头再也握不紧。
此前凌谷枫的胸口一直吊着一口气,现在随着这口气慢慢呼出,拳头也无力地松开。
一枚崭新的金色五角钱硬币从他的掌心脱落,掉在玻璃地面上。
硬币竖直落下,没有弹起也没有翻滚,而是在原地转起了圈,发出高频率的“嗡嗡”声。
“还有镜子。”凌谷枫沉声说了一句。
随后,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因为镜子不仅可以看见你我的身影,还能看见你我的心中所想。”
凌谷枫在笑着。
申白珺也在笑着,但很快,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虽然此时的镜子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四周的镜子里,却没有出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镜子中出现的,是申洪。
申白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紧紧盯着镜子里的影子,呼吸不自主地变重。
因为申洪,是她的父亲。
申白珺的眼睛瞬时变得通红,泪如泉涌,她颤巍巍地朝着径直呼唤了一声:“爸……”
镜子里,申洪并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直视她一眼。
“爸……你还好吗……”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申白珺酝酿了许久,只说出了一句话。
申洪眨了眨眼,目光一扫而过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谁啊?”
“爸,是我啊,我是你的女儿申白珺啊。”申白珺有些哽咽,她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胡乱抹了抹眼泪。
镜子里,申洪摇了摇头:“申白珺?我不认识你,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叫申玉。她出国留学了,今天回国,我在这里接她。”
“爸,我就是申玉,我就是你的女儿申玉啊!”申白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
“不,你不是申玉。我的女儿在国外读书呢,你不是她。我来机场接女儿回家,我给她包了她最爱吃的饺子,我来接她回家……”申洪淡淡地说着,不停地向四周眺望,仿佛在他的身边是如海的人群,而他要在人群之中寻找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
“爸,我是申玉,我真的是申玉……”申白珺失声痛哭,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申洪听完,愣了一下,缓慢地转动身子,终于正视着申白珺。
他握紧拳头,眼睛瞪得通红,狠狠地说道:“你不是申玉,你是一个杀人犯,你是一个杀人犯!”
“爸,我不是杀人犯,他们都该死,我只是送了他们一程而已!是他们害得你,我要他们死,我要你报仇……”
申白珺紧紧闭上了双眼,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
随后,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凌先生,谢谢你让我见了父亲一面……”申白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
凌谷枫点点头,手肘架在桌子上,双手相对,指尖轻轻揉搓了一下眉心。
审讯室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四周的无数面棱镜在这一刻崩塌,镜子碎片在空中飞舞,击穿了房间里的一切。
慢慢地,一道白光闪过,审讯里回归了平静。
凌谷枫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带上手表,捡起地上的硬币,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审讯室。
“秦警官,接下来你可以审讯了,就算她还是选择沉默,刚刚她承认自己就是申玉,而且承认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也可以作为指控她的证据。”凌谷枫走到我身边,淡淡说道。
申白珺在催眠幻境中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申洪,凌谷枫已经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审讯结案了。
只是最终的结果如何,还需要等她的私人律师为她辩护。
一个坏人该不该杀,是道德问题。
一个坏人能不能杀,是法律问题。
【案十二】第一章:尸臭味的红酒
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我坐在水库边上,内心就如同这水面一样,平静之下暗藏着焦躁。
抬头看了看有着“秋老虎”之美誉的秋日烈阳。
低头看了看已经静止了一个小时的鱼竿和鱼漂。
转头看了看身边戴着太阳帽且满脸鄙夷的黎梦。
最后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树荫下生火准备露天烧烤的任秋石和曾岚。
“你好笨哦,看来今天这鱼是吃不上了,一百块钱也打水漂了……”黎梦摇摇头,很是无奈地长叹一声,转身离我而去。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像是一个孤寡老人一样坐在水库边上钓鱼发呆。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宁州市的一个水库景区,这里是自驾游的胜地,野炊的天堂,还可以在这里露营划船。就是这个钓鱼的项目有点坑人,老板说一百块钱不限时间随便钓,钓上来直接就可以吃,他们还可以给免费加工。
但我看啊,这水库里貌似一条鱼都没有。
我叫秦沐,一名刑警,一名重案组的刑警。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有一天出现如此窘迫的处境。
现在我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任秋石出来野炊。
这是这个故事,还要从两天前开始说起……
两天前,我们刚刚忙完了申白珺催眠杀人的案子,也送走了凌谷枫。这时候,我千不该万不该闲着没事去法医科转悠。
“老秦!”
任秋石见到我,极其热情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已经习惯了他有些人格分裂的行为,工作时的严肃认真,生活中像是一个快乐的智障。
“怎么样,申白珺的案子结案了吗?”法医科办公室里,任秋石十分热络地和我聊起天来。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相关证据,但是证据并不充分,她的律师正在积极地准备材料为她做无罪辩护,具体的判决情况还要等法院的审理结果。”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申白珺是一个高学历高智商,她的复仇计划天衣无缝,即便她现在被捕,但一定会和律师积极沟通,甚至已经想好了脱罪的方法。我只是一名警察,负责查明案件的真相,把犯人抓捕归案,至于如何判决,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任秋石沉默许久,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是警察,又不是神。这几天没什么事,好好休息休息,出门走一走。后天是星期六,咱们一起出去放松放松?野炊怎么样?这个季节天气好,也不是旅游旺季,咱就去水库吧。”
任秋石越说越激动,甚至已经开始计划当天需要带什么东西了。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我摆摆手,起身要走。
任秋石一伸手又把我按回在椅子上,看着他认真且坚定的目光,我没有再反抗,生怕我坚持要走他还会对我做出什么“亲密举动”,这人是个精神分裂,而且是一个带着尸臭味的精神分裂。
“每次你都答应陪我一起吃夜宵,每次都没吃上,这次你跑不掉了。放心吧,你什么都不用准备,都交给我。到时候我再把黎梦叫上,咱们一起去,回头我问问曾岚,看看她想不想去,人多热闹。”任秋石在我耳边嘟囔个没完,这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话痨了。
我没理他,心中正在思索应该找个什么借口。
他自顾说了半天,忽然靠近我说道:“我都听说了,你有情敌了,人家还是个博士呢!我跟你说,你可得有压力了啊,小心好姑娘都被别人骗走了。”
“去去去,没时间搭理你。”
……
现在的我依然坐在水库边上钓鱼,身后已经飘来了肉串的香味。
把制作肉串这种事情交给任秋石和曾岚两位法医真的是人尽其才,无论是切割还是腌制,哪怕是烧烤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我靠,任秋石洗没洗手啊?!
一切准备就绪,野炊的毯子铺在地上,上面摆满了各种点心零食和饮料,任秋石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红酒还有四个高脚杯。
烧烤配红酒,真有他的。
“来来来,大家干杯!”
我们四人坐在毯子上,一同举起酒杯。
杯中的红酒刚刚入口,我们四人同时转身吐了出来。
“我靠,这是什么味啊?!”我皱着眉头,被这杯酒呛得鼻子一酸。
黎梦的反应最大,这红酒的酸臭味简直令她难以置信,她赶紧打开一瓶矿泉水拼命的漱口。
曾岚也发出几声干呕,但这毕竟是任秋石的红酒,她也不好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但还是忍不住地阵阵反胃。
任秋石的第一反应也是把嘴里的红酒吐出去,但是他没有任何表情,轻轻摇晃着红酒杯,仔细观察里面剩下的红酒。
“你这是谋杀啊,快说你这红酒过期多少年了?”黎梦把手里的一瓶矿泉水都用来漱口了,还是觉得嘴里面有一股怪味。
“你是不是欺负我们不懂红酒啊,谁家红酒的味道会这么恶心啊!”我也干呕了几声,幸好我们还没有开始吃饭,否则场面一定非常恶心。
不过从我们几个的表情上来看,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再继续吃下去了。
“任科长啊,今天的野炊计划都被你这瓶红酒给搅黄了。”曾岚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们三人的吐槽任秋石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他举起红酒杯,不停地摇晃,对着太阳仔细观察。
最后他在我们吃惊的目光下又喝了一口。
“别这样,不至于,一瓶红酒而已,可能是储藏不当变质过期了吧……”我看着任秋石又抿了一口,强大的视觉冲击让我再一次感到了阵阵的恶心。
任秋石口中含着红酒,仔细品尝,不吐也不咽,就这样含着。
这红酒的味道没有办法形容,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液体变质酸臭味,单是远远地闻着就接受不了,任秋石竟然还能含在嘴里仔细品尝其中的味道。
片刻,任秋石忽一皱眉,扭身把嘴里的红酒吐了出去,接着拿起矿泉水认真漱了漱口。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认真地看着我们。
那眼神,让人有些发毛。
“这红酒……好像带着一股尸体的酸臭味道……”
第二章:尸水
今天是星期六,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我们跟着法医科同事任秋石去宁州市的一个水库露天烧烤,就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大家一口肉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任秋石的红酒给熏吐了。
那种酸臭味是没有人能承受住的,那种味道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想象,也不是人类社会的词语可以准确形容出来的。
任秋石感觉红酒有些不对,紧接着又抿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下之后,他立刻把嘴里的红酒吐出去,仔细认真地漱了漱口,这才缓缓说道:“我怎么感觉这红酒里有一股尸体腐烂的酸臭味呢……”
“啊?”
我们三人同时发出一声质疑,随后不到一分钟,我们各自起身跑开,找了一个无人的树下吐了起来。
现在我愈发的后悔,我真的不应该答应任秋石的野炊计划,更不应该来参加,呕——
任秋石拿起身边的红酒瓶,这是一瓶波尔多红酒,上面写着总经销为白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地址是宁州市长红区第三工业区39号。
其实像这种大众红酒基本都是挂着国外高档红酒的品牌名字,由国内的厂家自产自销。
任秋石说自己在红酒里喝出了尸体的味道,我真怀疑那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红酒的味道着实有些恶心。
可是红酒里面为什么会出现尸体的味道呢?难道红酒在制作的过程中,浸泡了尸体?
很多年以前,我还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市场上的零食充斥着各种品牌,有一阵就传出了某种辣条品牌,是使用提炼过后的尸油制作。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没有人再买这个品牌的辣条,后来经过调查,只不过是竞争厂商恶意造谣而已。
但这种谣言对于老百姓来说,已经深入人心,没过多久,这个品牌就倒闭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任秋石是一名法医,从专业上我相信他的判断,可是这件事该如何证实呢?
作为一名警察,即便是有一丝的怀疑,也要调查下去,人命关天。
我们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吃下去,帮着任秋石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塞进了汽车后备箱。任秋石把木塞塞进红酒瓶口,准备带回去检验。
今天是周六,除了值班人员都回家休息去了,不过像我们这种从事刑警行业的人,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随时待命,即便你在家休息,出现案情之后只需一个电话,你就得立刻回刑警队报道。
我们无法得知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案件,但作为警察,我们心中永远都有四个字——人命关天。
刚刚走进公安局大门,任秋石就立刻拿着红酒跑去了检验科,让检验科的同事对红酒中的成分进行化验。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给黎梦和曾岚一人递上去一瓶饮料,嘱咐他们不要吐在办公室里。红酒的事情毕竟目前只是任秋石的猜测,真正的结果还要等检验报告。况且红酒里有尸体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也许根本就是因为储藏不当导致红酒变质发酵,或者是红酒的生产厂家违规生产了劣质红酒。
听完我的话,她们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但脸色依旧非常难看。
没一会,任秋石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此时还在回味着那瓶红酒的味道。
进门之后,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朝我伸出一个大拇指,同时阴阳怪气对我说道:“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天气这么好,水库人还少,原本想弄一场露天烧烤放松一下……唉,我就不该带你去,话说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国外做侦探,名字叫柯南?”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组的饭局,是你带来的红酒。”
任秋石被我说的一愣,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说的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他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反正你就是自带柯南属性,我呢,就算是毛利小五郎吧。”
听完他说的话,我虽然想反驳,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思片刻,我忍不住问他:“你确定红酒里有尸体的酸臭味?还有你那瓶红酒是从哪买的?”
任秋石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红酒就是在超市买的啊,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等检验报告吧,反正我觉得很像。”
“多好的假期啊,多好的天气啊,肉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莫名其妙的又加了一个班。”黎梦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像一个期待体育课的初中生。
“检验报告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咱们先出去吃饭吧,别让这件事毁了咱们的心情,万一就是红酒变质了呢,走吧走吧,我请客。”任秋石站起身,叫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虽然我们没什么胃口,但还和他出门了。
我们选择了公安局附近的一家中餐馆,任秋石还没点菜,就高声让老板上酒。
“事情还没弄清楚,万一查出事情咱们还要去调查,就别喝了吧。”我稍稍有些迟疑,对任秋石说道。
“那就少喝一点,酒里有酒精,也算是消毒了。如果红酒真的有问题,还是……”任秋石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梦打断了。
“停停停,不要再提红酒的事情了,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喝红酒了。”
两名刑警和两名法医吃饭,聊着聊着,话题莫名地又回到了这件事情上,我们一边吃饭一边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了预案。
没一会,检验科打来了电话。
任秋石听着电话,一句话也没有说,神情越来越凝重。不用问都知道,这瓶红酒真的有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任秋石挂断电话后,陷入了沉思。
“说话啊,什么情况。”黎梦是个急性子,看任秋石一个劲地发呆,有些忍受不住了。
“红酒里面发现了大量的细菌和真菌,而且检测到了微生物的蛋白质、氨基酸……换句话说,红酒里有尸水……”
呕——
第三章:工业园区
尸水是很多微生物的蛋白质、糖类变质后的产物。
人体死亡后机体不再新陈代谢,无法正常运转,就容易生成尸水。
因为当人活着,机体正常运转时,体内的防御病毒体系抑制体内细菌及病毒的生存繁殖。然而人死亡后的细菌病毒在不受人体防御体系的控制下大肆繁殖,通过脱水作用使糖类、蛋白质形成可溶性化合物,溶于水中从而形成尸水。
由于有大量食腐细菌和真菌生活在尸水中,而这些微生物的代谢产物是有一定毒素的,故尸水有毒。
虽然那一口红酒我们没有喝下去,刚刚入口就吐了出来,但毕竟已经进入了口腔,我们需要吃一些抗生素来确保健康。
红酒里面发现了尸水成分,但是没有发现人体组织,这说明尸体是被浸泡在红酒中的,而且一定不会只有这一瓶红酒中有尸水成分,整个同期同批次生产的红酒都存在隐患。
这件事应由食品监督管理局首先介入,虽然化验结果显示,红酒中有尸水成分,但是又不能保证尸体一定是人,也可能是一些动物。
“先立案侦查吧,这不是单单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还是一次食品卫生案件,如果同批次的红酒流入市场,会造成严重后果的。立刻通知食品监督管理局,让他们协同调查。”我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
“其实也不用太过于担心,这酒味道这么大,就算有人买到也不会喝,唯一要担心的是市场秩序问题。”黎梦淡淡说道。
她说的有道理,这红酒的味道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如果有人可以承受,那我无话可说。
“如果这件事涉及到凶杀案件,我们就不能贸然行事了,眼下我们的线索只有这瓶红酒提供的信息。
首先,如果酒中真的存在尸体,那么一定是在酒厂生产环节,我们要根据红酒的厂家地址信息锁定目标,如果就这么过去调查,会打草惊蛇。
第二,眼下我们只检测出了尸水,具体有几名死者,死者的身份等等我们一概不知,这件事必须要由食品监督管理局配合咱们调查。
第三,当务之急是收回所有流入市场的同批次红酒,也许能在那些红酒中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我想了想,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为下一步行动做出部署。
任秋石听我说完,像个神经病一样竟然激动地为我拍起了巴掌:“老秦可以啊,根据一瓶红酒就能想的这么全面并作出了行动部署,怪不得成立重案组老沈第一时间就把你调了回来,看来三年治安科没把你待傻。”
“切,这不是每一名刑警都必须会的吗?话说你这么捧他,他每月给你发多少钱工资啊?”黎梦瞥了任秋石一眼,随后扭头对我说道:“要不要把林子凡他们都叫回来?”
我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先不用叫他们,等确定了这起案件性质为凶杀案之后在叫他们就行,也许红酒里的尸水是来自小猫小狗呢?”
……
长红区是宁州市的一个工业区,很多年以前是一个重工业区,随着宁州市的不断发展,工厂外迁,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轻工业园区,主要做食品加工业。
白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在第三工业区39号,是一家民营企业。
我和黎梦下了车,在园区里差点迷路。
这里毕竟是一个大的加工厂,全部都是流水线车间,机器式运作,这家公司不仅仅生产红酒,还生产甚多小食,如沙琪玛、藤椒凤爪、以及一些酒水饮料。
这前前后后七、八个大型加工厂,看上去非常专业,不像是能生产出尸水红酒的样子啊。
红酒生产要经过采收、发酵、加酒精停止发酵、橡木桶培养等关键流程。如果出现尸体介入的情况,那么只能发生在橡木桶培养过程中。通常情况下橡木桶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从2—3年到7—8年不等,有时更长,而且一旦封闭之后就不再打开。
我们返回厂区大门外稍等了一会,一辆食品监督管理局的汽车停在路边。
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他虽然个子不高,但肚子特别大,典型的啤酒肚,看来他平日里的酒局不断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两人其中的领导,后面那个提着公文包的是个助手,应该就是负责记录拍照之类的人员吧。
助手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从面相看上去要比领导和善得多,脸上带着时有时无的笑意,应该是一个笑面虎。
他们都穿着制服,袖章终于写着两个大字:监督。
“两位就是公安的同事吧,我姓杨,杨宣。”顶着啤酒肚的男人向我走来,和我亲切地握了握手。
“公安局重案组秦沐,这次的事就麻烦你们了。”我微微一笑。
杨宣哈哈大笑了几声,那笑声假的不能再假了,一看就是在酒桌上练出来的:“麻烦啥,咱们都是兄弟部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有啥麻烦不麻烦的。你要是这么说,咱们关系就远了嗷。”
他说完,一挥手:“走,咱们进去看看。”
看来他对这里非常熟悉,带着我们一直往里走,还没走几步,不远处就出现一个男人,一路小跑地朝我们过来。
男人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没有扎领带,应该是工厂里的相关负责人吧。
“哎呀,杨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呢,也不提起来个电话,我这边也好……”男人满脸堆笑,一副献媚之象,而且看上去他和杨宣非常熟悉的样子。
“执行公务!”杨宣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故意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演戏,他们不认识,鬼才信呢。我和黎梦在里面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一个负责人,杨宣刚进工厂大门,他就一路小跑迎了上来。我看他们不仅认识,还熟悉的很。
“是是是,执行公务,几位里边说。”男人陪笑着,把我们领进厂区办公室。
第四章:干净又卫生
这个男人叫陆佑,是厂区的副经理,主要负责食品安全方面。经理长期不在这里,老板更是很少来,他就成了这里的***。
“小陆啊。”杨宣清清嗓子,叫住了他。
陆佑立刻站住脚步快步走到杨宣身边,低三下四地说道:“杨哥,有什么指示。”
“那个……我们这次来,是例行检查,执行公务,直接带我们去车间看看吧。”杨宣抬高了声音说道。
陆佑点点头,向我和黎梦瞟了一眼,满脸堆笑地应答道:“好,好。”
他转身将我带进了一个高大的厂房,这是一个生产车间,刚进门,是整个车间的总控制台,两名工作人员坐在控制台前,观察着厂区里的一切。
这里是一个食品生产车间,五条流水线同时运作,称重、装袋、封口、分箱一气呵成,基本都是靠机器运作,只有极个别的环节需要人工操作干预。
我和黎梦来此的目的是调查红酒生产车间,但是我们现在的身份是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不能着急,就跟着他逐个厂区检查吧。
“你这里卫生怎么样啊?”杨宣抬高了声音,十分官方地问道。
陆佑连声说道:“我们这里都是机器化生产,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原材料都是经过检疫的,生产过程中全部透明,有安全员随时监督检查。”
他们一问一答,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官方化,就算厂区车间存在食品安全问题,这么询问也不会查到什么。
“食品安全是重中之重,民以食为天,我们作为食品生产人员,一定要保证老百姓吃进嘴里的东西是干净的,是安全的,这是良心!”杨宣点点头,把话题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放心吧,我们绝对凭良心生产,质量不好的东西绝对不会使用,不安全不卫生的东西绝对不会生产,我们生产的食品我们自己员工都吃过,我们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陆佑拍着胸脯,十分严肃地说道。
“好的,带我们去其他车间看一看。”杨宣大手一挥,吩咐道。
我们几人跟着陆佑,在每个厂区都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了红酒的生产车间。
这个生产车间的设备要比其他车间更多,也更加复杂,密密麻麻的管道和整齐排放的罐箱相互连接。
陆佑边走边认真地为我们介绍这里的设备:热缩机,贴标机,5吨的贮酒罐箱容器,除菌过滤机,小型硅藻土过滤机,冷冻机,5吨保温罐,酒泵,食品级管道等等。
走了一圈下来,我发现这里是全自动化生产,除了最后的成品需要人工二次检查以外,过程中不需要任何人工操作。
“这就是整个的红酒生产车间吗?”我问他。
陆佑点点头,回答道:“是的,这就是整个的生产车间。”
我四处看了看,又问他:“红酒不是都放在橡木桶红的吗?我怎么一个橡木桶都没有看见?”
陆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很是尴尬,他向我身后的杨宣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随后弱弱地向我说道:“我们都是从法国购置葡萄,自己进行发酵酿酒,所有的过程都在这个生产车间完成。”
“我记得葡萄发酵到一定程度之后,需要人工干预停止发酵吧。所有过程都在密封的机器中完成,怎么人工干预?而且红酒需要长时间贮藏,一般需要两年以上,也在这里储存吗?”我一连向他问了好几个问题。
陆佑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向我解释道:“中途确实需要人工干预停止发酵,不过我们的密封罐上面都有监控仪器,可以时刻监测贮酒罐里面的情况,需要人工干预的时候,只要操纵机器,就可以完成。”
现在的机器化生产车间在很多方面可以代替人工,但是他没有回答我长时间贮藏的问题,看来这里生产的红酒并不是最正规的,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贮藏,而是他们通过了某种方式让葡萄快速发酵,而后又缩短了贮藏时间以扩大生产数量。
这种红酒最后的销售的地点多是一些平价超市和酒吧,在酒吧里,这些红酒又会以高昂的价格出售给酒客。
不管这些红酒的质量如何,至少我在这里看见了非常专业的红酒生产车间,还有纯机械化的生产流程。这里的情况不管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生产出尸水红酒的样子,更何况,尸体是如何进入贮酒罐的呢?
“放心吧,我这工厂永远都是干净又卫生,绝对符合政府的相关规定,厂子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的一个机器,都可以随便看。”陆佑见我不说话,立刻抬高了声音,向我拍着胸脯承诺。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稍稍抬了一下脸皮,淡淡说道:“你这红酒味道怎么样啊?老百姓能喝的惯不?”
陆佑是一个非常圆滑的人,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急忙跑到角落里,拿过来两个皮质的酒箱,又在车间取过来四瓶红酒装进酒箱。
“秦哥,没别的意思,自家的买卖,本来也是送朋友的,你拿回去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也好给我们提提建议,我们也好知道该如何改进啊。”陆佑谄媚地笑道。
我接过两个皮质酒箱,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好,我回去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见我收了礼物,陆佑嘿嘿一笑,对我们说道:“这几个车间也都看完了,眼看着也到中午了,大家一会儿就别走了,我在附近的饭店订了个包桌,咱们小喝几杯,还请几位赏脸啊。”
杨宣还没有摸清我的脾气,他快步走到我身边,装模作样地问道:“我们例行检查呢,什么包桌又喝酒的。咱们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小聚而已,一会再说。”
我拍了拍手中的皮质酒箱,说道:“吃饭就免了吧,我这还拿着东西呢,饭咱们改天再吃。”
陆佑眼睛一转,立刻顺着我的话说道:“对对对,那我送几位出厂区。”
我们刚刚走出车间,远远看见厂区门口围了一群人……
第五章:两害相较取其轻
这个红酒生产车间看上去非常正规,并不像是能生产出尸水红酒的样子。在我的认知中,那些为了盈利而不谋手段的无良厂家,一般都是租一间地下室,悄悄在里面加工生产,屋子里遍地的黑水,满墙的污垢,时不时散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可红酒上的厂家地址明明就是这里啊,看来这件事还要再想其他办法调查。
副经理陆佑提出要一起吃个饭,被我随便找个借口给打发了。
我们刚刚走出生产车间,远远就看见厂区门口围着一群人,手里还拿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一直向我们闪着,好像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陆佑反应迅速,见情况不对,立刻把我们带回了生产车间。
“外面是什么情况?”生产车间里,就连一直帮陆佑说话的杨宣都懵了。
陆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向我们解释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杨哥,不知道什么情况,最近有人举报我们的红酒是劣质产品,他们说酒里有臭味。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造的谣,我们肯定是遭到了同行的恶意打压。后来,他们就找了各种新闻媒体,有正规的记者,还有很多短视频创作者要来曝光我们。”
我听他说完,向黎梦使了一个眼色。
看来陆佑说的事情和我们遇到的事情一样,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所以到底是不是你们的酒出现了问题?”
杨宣听到这里也慌了,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急忙问陆佑:“你小子给我实话实说,别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可管不了你。”
陆佑弯着身子一拍大腿,愁眉苦脸欲哭无泪地说道:“杨哥啊,我们的酒都卖了快十年了,要是出问题,不早就出问题了?刚刚几位领导也检查了我们的生产车间,确实什么问题都没有,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同行之间的恶意打压!”
杨宣想了想,陆佑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白云食品公司是个大企业,生产的食物销往全国各地,要是有问题早就被曝出来了。
随后,杨宣又把目光看向了我。
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这个企业规模确实够大,如果红酒有问题,消费者首先会选择报警,或者向食品监督管理局举报,怎么会私下找记者来曝光呢?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而我之所以装作受贿的样子收了陆佑的四瓶红酒,正是准备带回去检测,如果真的是非法企业冒用白云食品公司的旗号生产劣质红酒,从这四瓶红酒一定能查出来。因为红酒的瓶子都是有记号的,不同品牌不同厂家生产的红酒瓶子都有明显差别。
想到这里,我故作为难的模样,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焦虑地问他:“我跟你说,这件事你们要尽快解决,真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没有办法收场。”
“谁说不是呢?!”陆佑见我们都在帮自己说话,一时间十分激动。
他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立刻告诉了我的老板。我们老板听到之后也懵了,他亲自来车间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们老板立刻命令我们追回已经出售出去的所有同批次红酒,带回工厂进行调查检测。同时又让我们全力压住消息,在真相调查清楚之前,一定要控制住记者媒体的报道。”
“控制记者媒体的报道是什么意思?”身边的黎梦忍不住问道。
“说白了,就是给点封口费。”陆佑尴尬地笑了笑。
黎梦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忽一皱眉,追问道:“如果不是你们工厂出现的问题,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封口费?这不是助长他们的气焰吗?长此以往,就会有更多的人来领取封口费。”
陆佑看了看我们,苦笑一声:“唉,这种事情,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们眼下正在做红酒溯源,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承担责任,如果不是我们的问题,就会走司法程序追查谣言的源头。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需要一年两年,如果在真相查出来之前,记者捕风捉影,那对我们企业造成的损失是非常巨大的。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呗……”
陆佑说的倒是实话,如果任由记者报道,企业一定会出现非常严重的名誉损失,而这个时候,企业又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就算过了一段时间拿出证据了,老百姓的内心也早已经潜移默化地否认了这个品牌,那么这个品牌只有一个出路——倒闭。
“几位领导,看来今天中午是没时间了,这顿饭先记下,改天事情解决之后,我一定约几位领导,咱们小酌几杯。”陆佑态度很是诚恳,认真地说道。
“那些都好说,你先去处理事情吧,赶紧查一查自己的工厂有没有问题,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来查你的就不是我们了。”杨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是,一定查清楚。”
陆佑又给杨宣装了四瓶红酒,又给黎梦拿了一些小食,他把我们送到了工厂的后门之后,就急忙回到正门去对付记者了。
“秦警官,今天咱们也检查了,生产车间确实没什么问题。”杨宣顿了顿,对我说道。
我礼貌性地笑了笑:“今天真是辛苦两位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接着我们又官方地客套了几句,他们就离开了。
“这个工厂真的有问题吗?会不会真的像副经理所说,是同行恶意打压呢?”见他们走远之后,黎梦忽然问我。
我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咱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咱们看到的。没看见陆佑和杨宣很熟的样子吗?他们没提前打过招呼,我才不信。”
黎梦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她又问我:“那现在怎么办?咱们也不能混进工厂调查啊。”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个皮质酒箱,沉声说道:“先回去调查一下看看吧。”
第六章:疑似人骨
白云食品公司生产的红酒里面发现了尸水成分,我们去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有一些记者正围在工厂门口企图要一点封口费。
公司副经理陆佑说他们是遭到了冒用商标的同行恶意竞争行为,公司生产车间的食品质量绝对有保证。而我在临走前收了陆佑送的四瓶红酒,准备带回去做一个检验。
红酒可以仿制,红酒瓶可以仿制,但红酒瓶的材质和红酒瓶平底的凹槽纹路,一定会有细微的差别。
法医科办公室,任秋石正在和曾岚吃炸鸡叉骨。
“你看,来了一个分鸡叉骨的。”见我走进办公室,任秋石没好气地说道。
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把两个皮质酒箱放在办公桌上:“哎呦,在这偷吃什么好吃的呢?”
曾岚正在啃着手里的鸡叉骨,忽然看见我说中的两个红酒箱,瞬时就愣住了,估计是又想起了尸水红酒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这是红酒箱?”
我把皮质酒箱横放在办公桌上,打开金属扣,把四瓶红酒全都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整齐摆放。
“哎呦,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来吃点鸡叉骨还送东西,只不过这红酒我们是不想再喝了,要是换成啤酒就好了,哈哈哈。”任秋石笑了笑,鸡叉骨的口袋向我这边推了推。
我也就不客气,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味道不错啊,唇齿留香。对了,这几瓶红酒你们一会检测一下,这是我去白云食品公司的生产车间拿到的。”
任秋石愣了一下,问我:“白云食品公司?也就是说,这几瓶红酒和咱们喝到的那个尸水红酒是同一个厂家的?”
“确实是同一个厂家的,但是批次可能不同。而且我们在白云食品公司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近期有很多人举报这家公司生产的红酒有一些怪味,但据公司的负责人说,这是有人在冒用他们厂家的商标生产伪劣产品,是同行的恶意竞争。而且我们和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一同对红酒生产车间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车间也符合相关规定标准。”我把这次和黎梦在白云食品公司调查发生的事情对任秋石说了一遍。
任秋石想了想,立刻就明白的我的意思:“所以你是想让我用这几瓶红酒和尸水红酒做一下检测对比?”
“没错。”我把鸡骨头丢进垃圾桶,又拿起一块说道:“既然是劣质产品冒用商标,那么红酒瓶的质量一定不同,如果尸水真的来自人体,我们就只能靠这一瓶红酒寻找生产厂家了。”
“明白了,我这就去做比对。”任秋石点点头,把四瓶红酒拿起来,转身走进工作室。
我刚刚走出法医科,就看见了黎梦站在走廊里四处张望,看见我之后又快步向我跑过来。
“秦沐!”她朝我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地问她。
“有案子了。”黎梦跑到我面前对我说道。
我被她说得一愣,连忙问道:“什么案子?”
“南市的小吃街接到群众举报,说吃了一家炸鸡店的鸡叉骨闹肚子,怀疑卫生不合格,就报警了。”黎梦说道。
听她说完,我有些摸不到头脑,苦笑一声:“食品卫生不合格,让民警出警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有卫生问题,就去找食品监督管理局,咱们是刑警,这种事不归咱们管啊。”
黎梦顿了顿,认真地说道:“民警已经到场了,但是在炸鸡中发现了疑似人骨。”
“什么?”我瞬间愣住。
我和黎梦立刻驾车前往宁州市南市的小吃街,既然涉及到刑事案件,我给任秋石打了一个电话,请法医一同去现场。
车上,黎梦把事情的经过和我仔细地说了一下——
“今天中午,有一个市民提着半袋鸡叉骨走进了南市的一家炸鸡店。市民说这袋鸡叉骨就是昨天晚上在这家炸鸡店买的,吃完之后觉得鸡叉骨有一种怪味,他怀疑鸡叉骨有卫生问题,于是今天就拿着剩下的鸡叉骨去找了店家。
店家以为是这人是来找茬的,没在意地和市民私下聊了聊,准备协商了事,但是市民并不同意协商,要求店家赔偿,而且数额还不小。店家就认定这人是来找茬的,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最后还是店家报的警。
市民看见店家报警,自己越想越气,就算报警也应该是自己打电话,店家报警这不是贼喊捉贼吗?于是他就把电话打给了食品监督管理局要举报这家店铺。
随后公安局和食品监督管理局一同去调查,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确实发现店铺存在卫生问题,责令其停业整改。
而就在食品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检查炸鸡店食材的时候,却在食材里发现了一块疑似人骨。民事纠纷一下子就上升到了刑事案件,调查民警立刻通知了刑警队。
但今天是星期六,刑警队只有几名值班民警,他们立刻出警并联系在家的刑警队长,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咱们在重案组,就想让咱们帮忙去看看现场。”
听完黎梦的讲述,我彻底明白了。
就是在南市的一家炸鸡店里发现了一块疑似人骨,但刑警队人手不够,就把我们叫过去帮忙。看来重案组还真成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们也是够忙的,尸水红酒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炸鸡店又出现了人骨。
南市是小吃一条街,道路两旁全是小吃店,是人员密集的场所,如果这件事不能调查清楚,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恐慌之中。
炸鸡店出现一块疑似人骨,和我们刚刚调查的尸水红酒有没有关系呢?
我们来到南市的时候,炸鸡店门外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警戒线外,挤满了围观群众。
这人群,已经成了每次出现场必备的画面,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围观。
挤进人群,警戒线里有警察和食品监督管理局两个部门的人,紧接着,我看见了湿着头发的刑警队队长王警官。
第七章:速冻手指
王警官看样子也是刚刚到达现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估计正在家里洗澡呢吧。
刑警就是这样,手机不能离身,长时间不能移动的场所不能去,随时等电话出现场。
他正在有序地指挥刑警勘查现场,今天值班的刑警不多,他也加入了勘查现场的行列。三名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站在最外围,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他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王队。”我挑开警戒线,走进现场。
王警官回头看了看我,他先是一愣,随后十分激动地走到我面前,开口说道:“秦队,黎梦,你们也来了,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你这是……”黎梦弱弱地指了指他湿漉漉的头发。
王警官憨笑了一声,解释道:“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游泳的,这不,刚下游泳池,岸边的手机就响了。唉!这就是刑警的无奈啊,谁让咱们是干这个的呢。”
我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我们又何尝不是,这不也大周六的就出现场了吗。
“现场什么情况?”我问他。
王警官虽然也是刚到,但他已经参与了勘查现场,对现场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他看着我,缓缓说道:“接到报警,这家炸鸡店的食材里发现了人骨,但具体是不是人骨一会等法医来了再看吧。我们勘查了现场,没有发现血迹,老板说他们店里用的食材都是批发的大袋鸡块,回来只需要解冻腌制,有顾客需要过油炸一下就可以出售了,这个人骨也是在速冻鸡块里发现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骨和店老板没有关系,他并不知情?”我忽一皱眉,问他。
王警官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还发现其他人骨了吗?”我又问他。
王警官耸了耸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是刑警,对人体组织也不是很了解啊,不过我们已经把店里所有的库存鸡块都找出来了,有四大包,还没有开封,一会等法医来了,在整袋的鸡块里找找看,还有没有疑似人骨。”
这不是他偷懒,确实是隔行如隔山,如果让我们调查线索,破案,抓嫌疑人绝对不在话下,要是找人骨,确实不在行,特别是像这种极小块的东西,没有专业知识还真的分不清。一旦遗漏了会对破案造成极大影响,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辆警车停在了路边,任秋石和曾岚走下车,手里提着工具箱挤进了人群。
任秋石和曾岚挑开警戒线走进现场,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牌匾,顿时就愣住了。
他们两人十分默契地微微转头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忽然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也许他们今天吃的鸡叉骨,就是这家的。
话说……我也吃了……
呕——
“你真是柯南啊,喝红酒,红酒就出事,吃鸡叉骨,鸡叉骨就出事,以后你绝食吧。”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对任秋石说道。
任秋石更是无奈,长叹一口气:“我真是醉了,这几天怎么这么倒霉。”
炸鸡店店门外,三张长桌头尾相接排成一排。一个个不锈钢托盘里装着满满的速冻鸡块,桌尾还有两大包未开封的鸡块。目测看去,这些鸡块一共没有两千块也有一千块,真是个大工程。
任秋石和曾岚搬来两个塑料凳,坐在长桌之前准备做筛查工作。
任秋石戴着手套,拿起了最先发现的那块疑似人骨组织。
那是一小节不算太粗的骨头,冰冰凉,是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也是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调查食材的时候发现的。
任秋石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从身边的工具箱里取出解剖刀,顺着骨头的关节处做了一次切割。拨开皮肉组织,看到了关节处。
骨头较短,关节面较大。
接着,他侧身把这块骨头递给了曾岚。
曾岚看了一眼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从她的眼神中,我看见了崩溃与无奈。
不用多说,他们两个已经用眼神告诉我,这是人骨无疑了。
“这是一节人类指骨,暂时还不能确定指骨主人的性别和年龄。”任秋石沉声说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几个围观人群给捕捉到了。
围观群众惊叹一声:“人的手指头?!”
这一声惊叹,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开始纷纷议论,一瞬间每个人都变成了作家和编剧,开始分析起手指头的来源。
有人说一定是老板杀人了,把人切成了碎块,混进炸鸡卖出去,一份只混进去一块,老百姓根本吃不出来,时间一长,就把人都混进炸鸡卖出去了。
还有人说这是工厂生产炸鸡块的时候,切割机器把工人的手指头给切掉了,老板也怕浪费切好的鸡块,就把混着手指头的鸡块一起打包出售了,没想到被人发现了。
我拿起桌尾整袋的速冻鸡块看了看,包装袋上面的信息根本不全,没有生产日期,也没有条形码标识,有的只是一个工厂的名字和地址。
工厂:白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
地址:长红区第三工业区39号。
又是白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
这家公司到底是什么情况,尸水红酒上写的是这个公司,发现人骨的速冻鸡块也写的是这个公司。
这不禁让我产生怀疑,尸水红酒真的是黑作坊冒用商标生产出来的吗?难道这袋速冻鸡块也是黑作坊生产出来的?厂区外的记者,和他十分熟悉的食品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杨宣……
小吃街发现如此重大的恶性案件,看来留给我们破案的时间不多了。
“老板呢?”我站在门口,问道。
“我……我是老板……”角落里蹲着一个抽烟的男人,他面前满地的烟蒂,应该是被吓得不轻。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民事纠纷案件,还是自己报的警,没想到现在事情闹大了,警察说自己的食材里有人骨……
第八章:生产车间
南市的这家炸鸡店生意一直很好,这家店铺在小吃街开了五年了,属于这条街坚持的最久的一家店铺。老板姓包,叫包正,大家都叫他老包或包老板,因为他的姓名和某个历史人物相似,所以关系好的朋友会戏称他为包大人。
包正是外地人,孩子在老家上学,和妻子在这里经营了一家夫妻店。
因为他们在这里做了五年生意,从来没有出现过食品卫生问题,所以今天有人来上门找事,包老板的第一反应就是来碰瓷的。本来想私下协商解决,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包老板这才报的警。
没想到报警之后,事情一下闹大了,又扯出来什么人骨头。
“那个举报你食品卫生的那个男人呢?”我问老板。
老板摇摇头,嘴巴一咧,哭咧咧地说道:“那孙子跑了,他最开始可嚣张了,又要打人又要掀我摊子的,这我才报的警。公安局和食品监督管理局的人到了之后他还没走呢,警察一边调查他一边跟着接话,后来警察说发现了人的手指头,那孙子见事情闹大了,直接就跑了。”
“你这家店开五年了?”我问他。
“对,五年半了。”老板点点头肯定道。
“你这些货都是从哪订的?”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速冻鸡块,问他。
老板虽然有些害怕,但表达得还算清晰,看上去也还算老实:“我从做这个买卖开始,就一直使用这家的货,五年了都没变过,都是从冷库直接拿货。”
“哪个冷库?”我又问他。
“就是长红区的那个冷库,我这是小本生意,从厂子拿货便宜,如果去批发市场买,价格会高。”老板愁眉苦脸地说道,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我简单问了几句,就把他交给了王警官,让王警官把他带回去做笔录。
随后我又走到任秋石的桌前,他和曾岚正在紧锣密鼓地对速冻鸡块进行观察分类,寻找疑似的人体组织。
任秋石低着头一边工作一边对我说道:“目前除了这个指骨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稍后我回去做dna检查,夜里就能把dna图谱做出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看来今晚咱们都不能睡觉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去冷库看一看。”
就这样,我和黎梦再次返回了白云食品公司的厂区。
这一次我们没有食品监督管理局的人员陪同,直接走进了厂区。
走到厂区楼下,不远处,陆佑还是像上午一样,一路小跑朝我们走来。
“两位领导,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陆佑还是那副满脸堆笑的样子,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还没等我们开口,陆佑就要把我们往办公室领,一切都和上午一模一样:“两位领导进屋坐一会。”
“不了,直接带我们去厂区看看吧。”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陆佑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厂区不是上午刚刚看过吗?领导还要看一次吗?”
“上午我们看的好像是食品加工区吧,你这有没有冻制品生产车间啊。”我微微一笑,装作毫不在意的态度问道
陆佑见我态度有些缓和,又开始嬉皮笑脸:“冻制品?没有啊。”
“就是那种速冻的鸡块啊,鸡爪,鸡叉骨之类的?”我问他。
陆佑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没说话,只是稍稍摇了摇头。
我随即冷笑一声,转头和黎梦对视了一眼。
我们很是默契,黎梦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透明的包装袋,问他:“不会这个也是小作坊冒用你们的商标生产出来的吧?”
陆佑伸手想去接包装袋,但黎梦没给他机会,自己又收了起来。
陆佑沉思了片刻,开口尬笑了几声:“原来领导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禽类加工车间在这边,两位请跟我来吧。”
陆佑极不情愿地把我们领进了车间,这个车间上午我们来过,主要是生产藤椒鸡爪的地方。
他一路都没有说话,低着头有些出神,并不是上午那样一路和我们聊天,并向我们介绍车间里的设备和情况,就连脚步也无意识地放慢了许多。
我们一路跟他穿过了整个生产车间,走到了最里面,直到他打开了一扇门,我们才发现,在这扇门的后面,还有一个生产车间。
这两个生产车间是贯通的,但是今天上午杨宣在的时候,他并没有领我们走这条路。
走进门去,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这种腥臭味很特别,是家禽经过高温退毛的那种味道。
“两位领导,你们拿到那个袋子是这个生产车间使用的。这个生产车间是做禽类分解的,我们从养殖场购买家禽,通过屠宰场统一处理,到我们手里都是干净又卫生的家禽。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家禽切割分解,需要的部分内部直接使用,比如鸡爪就直接送到其他车间做藤椒鸡爪了。”陆佑还是老样子,向我们解释着这个车间的具体工作。
他边说边带我们绕着成产车间走了一圈,我看到流水线上工人们正井井有条的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他们用一种类似于铡刀的工具做禽类分解,把切割好的部分进行分类,打包送进冷库冷冻。
工人们用的袋子和我们手里拿的一模一样。
“这个车间一天能分解多少只家禽啊?”我问他。
陆佑简单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一天至少能分解两万只吧,从养殖场到屠宰场,再到我们这里的工厂,最后到冷库,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往外送货。”
我点点头,黎梦在这个时候突然问他:“这些产品都是往哪里卖啊?”
陆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首先是本地的一些超市,再就是附近周边的城市,这是我知道的。还有一些是老板的合作商、代理商之类的,那些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大量的批发。”
黎梦笑了笑,问他:“为什么包装袋上没有印生产日期呢?”
第九章:防空警报
南市的一家炸鸡店内发现了人类指骨,炸鸡的原材料来自白云食品公司,我和黎梦决定二次探查白云食品公司的生产车间。
一天之内两次到访,让陆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我们这次的目的非常明确,调查禽类速冻产品。
“你这包装袋为什么没有生产日期?你这可是三无产品啊。”黎梦问他。
三无:无生产日期、无质量合格证、无生产厂家。
陆佑和各个部门常年打交道,混迹官场是一个非常圆滑的人,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套路,于是他故意把事情说的云淡风轻:“像这种速冻的禽类,一般是直接生产直接卖的,我们这个厂子的货流量实在是太大,供不应求,很多厂商都是提前预订。国内的市场就是这样,人多需求量大嘛。”
他答非所问,说了半天需求量的事情,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们为什么没有生产日期的这个问题。估计他是想用需求量大来证明食品的绝对新鲜安全。
商品上没有生产日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但从陆佑的回答上来看,这件事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我严重怀疑,他之所以和杨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是通过他罩着这件事,也是他今天故意没有带我们调查这个生产车间的原因。
我暂时不想管没有生产日期是否符合食品安全规定的事情,只是没有生产日期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得知那根指骨是在哪一天出现的,更没有办法得知死者的遇害时间,况且这根手指,是在哪个环节被混入食品包装袋的呢?
总不能又是不良企业的黑作坊冒名顶替吧?
那这个白云食品公司也太倒霉了。
两次调查白云食品公司,虽然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件事其中有些怪异,但确实没有调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王警官打来的电话。
“王警官,怎么了?”我首先开口。
“老秦,有人来报案,是一起人口走失案,会不会和咱们在南市发现的手指头有关?要不你回来看看?”电话里传来王警官有些低沉的声音。
人口走失?不会这么巧吧?
我们刚刚在红酒里发现尸水,又在炸鸡店发现了人类指骨,这么快就有人报案了?
“好的,我马上回去。”说完,我挂断电话,准备回去看看情况。
“两位领导,我送你们。”陆佑听见我说要离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没等我说话,就提出要送我们出门,看来他巴不得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开这里。
我朝他摆摆手,笑道:“不用了。”
陆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他以为我并不准备离开,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不用送了,因为我们还会来找你的。”我挤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对他说道,随后带着黎梦离开的生产车间,只留下陆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那边什么情况?”车上,黎梦问我。
我发动汽车,淡淡的说道:“王警官给我打电话,说局里来了一个人报案,是一起人口失踪案,王警官说有可能和咱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让咱们回去看看。”
黎梦哦了一声,想了想忽然问我:“这个王警官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你叫他王警官,他叫你秦队,听称呼感觉很生分的样子,但看你们之间又很熟悉的感觉。”
听到这个问题,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想想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毛病啊。
看着她很是疑惑的模样,我笑着向她解释道:“王警官的真名叫王警,开始大家说他是‘网警’,后来他成为了一名刑警,我们就都叫他王警官,反过来,他就叫我秦队。”
“原来是这样,看来他的名字就注定了他以后会成为一名警察。”黎梦也笑了。
一路欢声笑语中,我们驾车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刚推开公安局大门,我突然听见了防空警报声。
呜——
“防空警报?!”我立刻警觉起来。
“没有接到今天有警报试鸣的通知啊!难道出事了?!”黎梦认真地看着我。
防空警报大约响了五秒钟就停了,而且我看办公大厅里的工作人员毫不关心,对防空警报的事情不管不问。
我走进大厅,向大厅里的接警人员问道:“刑警队王警在哪?”
对方正要开口,防空警报又响了。
呜——
接警人员有些无奈,捂着耳朵对我说了一句:“秦队,你跟着防空警报走,就看见了。”
跟着防空警报走?我有些没听懂,细细聆听了一下,这防空警报好像正是从公安局里发出的,而且是从一楼的询问室里发出来的。
走到询问室门口,防空警报又停了。
推开询问室的大门,里面坐着一个老妇人,对面是一位负责记笔录的女同事,还有满脸无奈用手指抠耳朵的王警官。
见我们推门进来,王警官激动的热泪盈眶,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我身边,欣喜地说道:“秦队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聋了。”
王警官刚说完,老妇人又哭了起来,原来刚刚响彻公安局的防空警报,竟是这位老妇人的哭声。
“大娘,别哭了。”女同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大娘,算是打断了防空警报。
“这是什么情况?”我压低了声音,在王警官耳边问道。
王警官尴尬地笑了笑,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这大娘这里应该有点问题,说自己孙女丢了,唉,你再问问吧。”
说完,王警官立刻跑出了询问室,看来这防空警报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听了。
“大娘,你先别激动,和我仔细说一说情况。”我坐在椅子上,轻声说道。
老妇人看了看我,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又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身边的女同事急忙递过去几张纸巾。
“哎呀我说命运呐——”
老妇人高声吼了一句,随后哭得更厉害了……
第十章:失踪24小时
一个老妇人来公安局报警,说自己的孙女走丢了,一句话还没说,就连哭带嚎地喊了起来,哭声简直和防空警报一模一样。
她见到我之后,哭的声音更大了,一边拍桌子,一边拍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看上去很是浮夸。
“哎呀我说命运呐——老婆子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我的孙女怎么就不见了呢——哎哟我滴妈呀——”老妇人边哭边说,哭声不断变调,说着说着就像唱起来了一样。
“大娘,你先别激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和我说,你孙女怎么了?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失踪的?”我越听越着急,主要是担心这个老妇人唱着唱着再来一声防空警报。
身边的女同事也及时地递上去一杯水让她压一压嗓子,帮她稳定一下情绪。
老妇人喝了一杯水,淡淡说道:“我孙女走丢了,不知道去哪了。”
“走丢了?什么时候?!”我急忙问道。
“上个世纪。”老妇人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把我说蒙圈了,一度怀疑我是不是被防空警报震是出现了幻觉。
“上个世纪?”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问道。
老妇人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光,高声说道:“上个世纪,在苏联。”
苏联?你怎么不说大清呢?怪不得王警官怀疑她的脑袋有问题,原来她真的一直在胡言乱语。
如果她真的患有什么精神疾病,那么这个失踪案的真实性都有待商榷。
我越听越蒙,随后放平的语气,安慰她说道:“大娘,你慢慢说,我们是人民警察,一定能帮你的忙,你孙女是失踪了吗?她什么时候失踪的?”
身边的女同事又递上去几张纸巾,还细心地帮老妇人擦了擦眼泪。
从老妇人的面相上看去,她应该有六十多岁,按常理来说,她的孙女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老妇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在我们细心的劝说和引导之下,终于说了一些我们能听懂的话,但有时候还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
老妇人姓赵,是宁州市本地人,老伴过世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有一个孙女叫周芷若(暂时还不清楚名字的真假,估计又是老妇人胡说的。)
周芷若今年十七岁,刚刚高中毕业,趁着大学还没有开学,来奶奶家住上一阵。前天一早,周芷若和同学出去聚会,晚上没回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老妇人还没见孙女回来,有些担心,直到电话也打不通,这才感觉出事了。
她一个人在街上四处寻找,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于是选择来公安局报警。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报警呢?”我认真地问她。
老妇人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听说人走丢了这种事需要过一天才能报警。”
我看着她,一时间有些语塞。
唉……又是一个误信谣言的人。
所谓人口失踪二十四小时报案,是一种误传,真实的情况是:人口失踪二十四小时后可以立案侦查,如果报案人有强力证据证明失踪人员会遭到侵害,公安机关会立即立案。但如果只是普通的人员走失,这属于求助类警情,不属于刑事案件自然就不会立案。但公安机关处理求助类警情和立不立案并没有关系。因此,发现人员失踪,都应该及时报警!
老妇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有发出防空警报的声音,只是身子哆嗦得厉害:“孙女走丢了,我都没敢和她的爹妈说,关键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怎么说啊……孩子来我这住几天,我怎么说……”
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出去和同学聚会后失踪……
“大娘,你有孙女的照片吗?”我问道。
老妇人颤巍巍地摇摇头。
“你手机里也没有吗?”我刻意提醒她一下,既然他是失踪女孩的奶奶,手机里怎么会没有一张孙女的照片呢?
下一刻,老妇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老人机……
“行吧,大娘,你知道你孙女有什么仇人吗?离家之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我又问道。
关于这个两个问题,老妇人沉思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看来她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问题。
当务之急,是全城搜寻女孩的踪迹,拖得时间越久,女孩就越危险。另外,还要及时联系女孩的父母,把事情告知他们,并让他们提供女孩的身份信息和照片用作全城协查通告。
最后采取女孩父母的血液样本,与本案发现的人类指骨进行dna比对,确定身份。
我和女警同事反复给老妇人做思想工作,认真告诉她事情的严重程度,可她却坚决不告诉我们女孩父母的联系方式,一直强调希望我们能赶紧把孙女找到,这件事就别和她父母说了,免得自己落下埋怨。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找了两名女警同事一同给老妇人做思想工作,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老妇人终于把女孩父母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们。
我们和女孩父母取得联系后,把目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家属交代清楚。电话里,女孩的父母很是着急,立刻买车票来宁州市,今天晚上就能到公安局。
法医科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为发现的指骨做dna鉴定工作需要6个小时才能出结果。而且他们只在四大袋的鸡块里找到了一块人类指骨。
目前发现的两根指骨都是经过速冻的,已经一同送去检验科做dna检验,以确保两根指骨来自同一名死者。
老妇人说女孩是在前天中午失踪的,就算女孩刚刚出门就失踪了,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分尸冷冻了吧。而且我们只找到了两根指骨,身体其他的部位呢?
我们也去白云食品公司调查了,没有发现什么关键线索。
眼下我们的证据实在是少的可怜,但尸水红酒和炸鸡店里的指骨已经引起了社会恐慌,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
就在这时,法医科有消息了,经过对红酒的鉴定,发现了一些线索……
第十一章:72小时限时破案
就在我们对本案毫无线索一筹莫展的时候,法医科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任秋石通过对两种红酒进行了仔细的比对,包括对红酒的化验,还有对红酒瓶材质的检验,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我走进法医科办公室,任秋石正坐在电脑前埋头操作。
“有什么发现吗?”我赶紧问道。
见我走进门,任秋石急忙抬起头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查看:“老秦,你快来。”
任秋石对着电脑操作一番,电脑中出现了一个动画演示,将尸水红酒和白云食品公司拿回的两款红酒瓶瓶底纹路进行了对比。
“两种红酒瓶瓶底的纹路虽然相似,但是有很多细微的不同之处,尸水红酒的酒瓶很明显是一个高仿。还有就是这两种红酒瓶的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但是材质却大不相同,你从白云食品公司拿回来的红酒明显更好一些,酒瓶的材质也非常坚实。”任秋石说完,又拿出一张红酒的成分检验报告递给我。
他缓缓说道:“这两种红酒的成分也不一样,简单来说,白云食品公司的红酒虽然不高档,但很正规。可是尸水红酒,除了有尸水之外,可以说就是兑了水的劣质红酒。”
我想了想,幽幽说道:“难道真的是有小作坊冒用白云食品公司的商标生产伪劣产品?”
这下可不好办了,这种小作坊该去哪找?
在宁州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包括地下室,居民区,任何一个房间都有可能成为生产出伪劣产品的黑作坊。
可是小作坊为什么要冒用白云食品公司的商标呢?还有速冻手指也是出现在白云食品公司?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眼下唯一可疑的就是这个白云食品公司,但我和黎梦两次前往调查都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而且经过红酒的调查,似乎又帮助白云食品公司洗清了嫌疑。
看来想要继续调查,还要从走失女孩的身份上调查。
首先,要等检验科的dna图谱出来,再提取失女孩父母的生物检材进行dna比对,确定在炸鸡店发现的人类指骨身份。
第二,向走失女孩的父母确定女孩的详细身份信息,调查她的行动轨迹,是否有过离开宁州市的记录。
第三,如果确定了人类指骨就是走失女孩,那么走失女孩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来报警的老妇人说女孩已经走失了三天,临走时说是去参加同学聚会。那么还要从女孩在本地的同学开始调查,参加聚会的还有什么人,以及聚会的地点,女孩最后出现的地方,特别是路上的监控录像。
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孩,还没有步入社会,应该没有什么仇人,顶多是小打小闹又不会杀人。如果这起案件不是有详细计划的谋杀,那么就是随机性的激情杀人,一个小女孩遇到了一个激情罪犯,后果不敢想象啊。
线索,线索,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线索。尸水红酒案毫无头绪,这个速冻手指案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线索,甚至两案还不构成并案侦查的条件,真的是让我一个脑袋两个大。
“能通过那两根速冻手指判断死亡时间吗?”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出来,我自己心里都没底,虽然我不是法医,但也知道想要凭借两根速冻断指来判断死亡时间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果不其然,任秋石看着我,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速冻可以损坏人皮肤肌肉中的细胞,给断定死亡时间带来极大困难。
现在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女孩的父母到达后了解一些情况,然后等检验科的dna报告。
离开法医科,我深知自己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十分严峻、极其棘手的案子。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眼前的情形吓了我一跳,重案组所有成员全部都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大家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尸水红酒案和速冻人指案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本想等dna检测报告出来再做打算,而且走失女孩现在也不能确定一定与刑事案件有关。
我之前的分析也是把速冻人指和走失女孩两起案件定性为同一人的前提下所作出的推论,身为一个刑警,遇到事情需要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而且需要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只有这样我们再能得到更多的可能性。
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做最好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
迈步走进重案组办公室,我看见了一个许久没有见过的人——重案组组长沈若山。
“老大?”我有些不敢相信地呼唤了他一声,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来重案组了,只是听说他经常去公安厅开会,这次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出事了。
“阿沐,南市炸鸡店发现的速冻人指调查的怎么样了?”他有些严肃地问我,那种强大的气场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
看来黎梦已经把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和案件的详情情况全都告诉了沈若山,他也知道了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还在努力确定死者身份的阶段。”
沈若山点点头,站起身看着我,发出很有威严的声音:“这个案件极其恶劣,对社会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影响,公安厅对本案很是重视,要求重案组立刻着手调查此案,并由公安厅副厅长亲自督办,各个部门全力配合,一切资源都可以调动,必须要在七十二小时内破案。”
“是!”我挺直了身板,认真地回答了一声。
沈若山走到我身边,有一种略带愁闷的目光看着我,缓缓说道:“阿沐啊,这个案子不同以往,副厅长亲自督办,给了你们很高的权限,但是也有很重的压力。七十二个小时,有什么困难和我说,一切都为本案开绿灯。”
“老大,放心吧。”我点点头,沉声说道。
谈话间,失踪女孩的父母已经赶到了公安局,由刑警队王警官做询问笔录……
第十二章:冷冻分尸
走失女孩的父母接到公安机关的电话之后立刻赶到了宁州市公安局,王警官已经在询问室接待了两位,并为他们做笔录,调查女儿走失的详细情况。
王警官拿到了走失女孩的身份信息,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
周栀,女性,十七岁,高中毕业,临市人,趁着大学开学之前的假期来奶奶家串门,于三日前失踪,失踪之前称是参加同学聚会,至今一直未归,家属在这期间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女儿消息的电话。
由此可以基本断定,这不是一起见财起意的绑架案。
刑警取了周栀父母的血液样本,准备和本案发现的人类指骨做dna比对,以确认死者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周栀。
眼下有了周栀的详细资料,就可以开始调查了,重案组成员立刻根据周栀的身份信息前往调查,看她有没有购买过车票,住过旅店,出入过网吧等使用身份证的场所。
把刑警都派出去,调查周栀在本市的同学,他们最近有没有和周栀联系,有没有发现周栀有反常的举动,同时调查周栀参加的同学聚会成员,以及周栀经常出入的场所,沿路调查监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现在,我准备去法医科问问情况,算算时间,速冻手指的dna检验结果应该出来了。
法医科里,曾岚正坐在办公室里敲打键盘写报告。
“秦队。”见我进门,她和我打了个招呼。
“任科长呢?”我问她。
曾岚指了指里面的解剖室,回答道:“任科长在解剖室呢。”
我笑着点点头,正要走,忽然发现曾岚腿边的垃圾桶里放着一大袋鸡叉骨,看包装袋,应该就是我们中午吃的那个。
“怎么,都不吃了啊?”我笑着问她。
曾岚看着我,面露难色地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这辈子都不想吃鸡叉骨了。现在看见鸡叉骨就想吐。”
我哈哈一笑,心想说法医还怕这个啊,但是这句话我并没说出口,直接向里面的解剖室走去。
解剖室里,任秋石坐在工作台前,正看着本案发现的两根手指发呆,他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任,想什么呢?”我刚进门,就对着他喊了一声。
任秋石一愣,转身回头看我,沉声说道:“老秦啊,我正要去找你呢,两根手指的dna检测报告出来了,这两根手指来自同一人。”
随后,他把dna检测报告递给我,我看不懂上面的学术名词,只是扫了一眼,直接就看了看报告最下面的结论。
“女孩父母的dna送检了吗?”我把dna检测报告放在桌子上,又问他。
任秋石还在看着手中的手指头发呆,低着头对我说道:“曾岚刚刚已经把血液样本送到检验科dna室了,今天夜里能出结果。”
见他一直对着眼前的手指头发呆,我也很好奇他在看什么。
我抽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问到:“你看什么呢?”
“我在调查死因。”任秋石沉声说道。
经过他的提醒,我突发想起来,对于这个两根手指,我们只有一个大概的死亡时间,却没有死亡原因。话说我们现在只有两根速冻过的手指,这该怎么调查死因?
任秋石定了定神,对我说道:“这两根手指是出自同一名死者,从手指的皮肤来看,死者应该是女性,从手指的长短和关节面来看,两根手指分别为死者右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这两根手指都是经过速冻的,那么死亡原因就出现了几种情况。
第一:手指是死者活着的时候被砍下,而后分尸速冻的。
第二:手指是死者死亡之后,被砍下分尸速冻的。
第三:死者是死亡之后,整体被速冻保存,而后分尸时被砍下的手指。
第四:死者是被活活冻死的,在尸体完全速冻之后被分尸。
死亡和分尸顺序的不同,都对应着不同的死因。而且我还要通过手指残存的肌肉组织,调查手指在速冻之前,有没有被腌制或者蒸煮过。
每一个环节的不同判断,都会让案件有完全不同的走向。
死亡原因这对法医很重要,对破案更重要。”
任秋石把手中的手指头放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我点点头,任秋石分析的非常有道理,目前死因不明,但我相信任秋石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所以,你有什么发现吗?”我坐在他身边,认真地问道。
“眼下只有两根手指,尸检实在是不好做。”他说着,又拿起手指头,对我边指示边讲解,看来他是真的想教会我如何尸检。
任秋石缓缓说道:“这两根手指的切面都在关节处,且切面十分平整,骨骼关节也没有损坏。由此可以看出,凶手的刀法一定非常细腻,似乎是一个经常用刀的人,而且凶手对人体骨骼结构非常了解。
要知道人的指骨关节与关节之间的缝隙非常小,如果是卖肉的人使用菜刀,绝对不会切割的如此精准,凶手使用的应该是一把刃薄且锋利的小刀,与菜刀和白云食品公司生产车间使用的刀都不同,他们是绝对不会细心地沿着关节缝隙切割的。
人类手指的血管非常细且密,有指动脉指静脉。人死之后,血液不再流动,不会在为身体提供养分,特别是手指,长时间缺血一定会坏死。
如果死者在死亡之后立即被分尸并冷冻,手指里的残留血液也会被冻住,血液的类凝胶性质就会发生严重破坏,血液同时会渗透到骨质里面,可根据我的尸检结果,死者的手指切面没有生活反应,而且手指指尖的皮肤有明显的缺氧缺血坏死情况。
所以根据我的初步尸检结果,死者应该是死亡之后,尸体被保存了一段时间,而后被切下手指,最后才被冷冻的。”
任秋石把自己的对本案死者的死因告诉我,这仅仅是根据两根手指得出的结论。
死者的尸体在死亡之后被存放了一段时间,而后被冷冻,凶手的这种行为很是反常,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十三章:人间惨剧
法医任秋石通过两根速冻手指,为我推测出了死者的多种死亡情况,每一种死亡情况都对应着凶手不同的杀人方式。
任秋石给出了一个最符合目前尸检情况的死亡过程:死者应该是死亡之后,尸体被保存了一段时间,而后被分尸切下手指,最后才被冷冻的。
按照这种情况继续往下推理分析的话,似乎有些违背一些常理。
凶手在杀人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现场,处理尸体。尸体需要抛尸,如果凶手不方便抛尸,会将尸体进行分割之后抛弃,可是凶手为什么会将尸体置放保存一段时间呢?如果是凶手是为了能更容易切割尸体而选择冷冻,他为什么还会在分尸的过程中如此细心地沿着手指的关节缝隙切割呢?
凶手分尸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和专注度,凶手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强了。
而最关键的一点,尸块为什么会出现速冻鸡块中呢?
难道凶手自己参与了速冻鸡块的生产环节?可是用这种方法抛尸,不是会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凶手的行为似乎极其反常,我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杀人碎尸案,不由地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北槐镇侦破的孤独症患者杀人碎尸案。
如果北槐镇的案件是一起过失杀人,那么这一起很有可能是激情杀人,而且我始终怀疑,这件事和白云食品公司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检验科dna室的工作人员传来消息,已经对周栀父母的血液进行dna检验。经过与速冻手指提取到的dna进行比对,两者有着很高的相似度,可以确定,速冻手指的主人就是失踪三天的周栀。
这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这说明周栀极大可能已经遇害了。但对于一名刑警来说,这个消息,可以证明周栀是在三天之内被杀害的,这会把我们的侦查范围缩小了很多。
虽然速冻手指是失踪女孩的dna检验报告刚刚出来,但这件事已经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我们按照预前部署继续侦查,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
速冻手指是在一袋速冻鸡块内发现的,不管这个速冻鸡块有几个厂家在生产,本市的白云食品公司都是重点调查对象,我已经让薛杭去厂区蹲守调查了。
厂区副经理陆佑说,生产的速冻鸡块供不应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生产出货。我给薛杭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一下厂区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秦队,我现在就在长红区的厂区,前门和后门都有咱们的人在蹲守,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也没有发现有车辆出入。”电话里,薛杭沉声说道。
“好的,继续监视,速冻指骨就是在这家工厂生产出来的速冻鸡块中发现的,一定要看住这个工厂,一旦有事情立刻告诉我。”
我把任务交代了一下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老大要求七十二小时之内必须破案,又有公安厅副厅长亲自督案,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我准备先去弄点宵夜吃。
刚走下楼梯,我就听见一楼的询问室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还有防空警报般的哭声,而且,我还听到了黎梦的劝架声。
赶紧朝着询问室的方向跑去,拉开询问室的大门,我发现屋子里周栀的妈妈和周栀的奶奶赵大娘正在剧烈地争吵着,周栀的爸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痛哭不止,丝毫没有管自己的媳妇和老妈的争吵。
黎梦站在两人的中间不停地劝架,可是两人越吵越凶,周栀的妈妈几度扑到赵大娘的身上又踢又打,赵大娘自知孙女周栀的走失和自己脱不开关系,自己坐在椅子上哭个不停,任凭儿媳妇对自己拳打脚踢。儿媳妇更是哭的天昏地暗,几度差点哭到昏厥过去,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不停地哽咽。
“小梦。”我站在门口招呼了她一声。
黎梦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双眸放光,快步向我走来。
“屋子里什么情况?”询问室门外,我问她。
“dna的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两根速冻手指就是周栀的,刑警队把这件事告诉了周栀的家属,他们就崩溃了。目前只发现了周栀的两根手指,且断指不足以致命,所以周栀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但基本凶多吉少了。”黎梦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心中为这个十七岁花样年华的周栀感到痛心。多好的年纪啊,还没有好好体验人生,就这么……
我揉了揉额头,对这件事也感到很是无奈。
孩子的父现在母一定在埋怨孩子的奶奶,为什么没有看好孩子,让孩子出事。孩子的爸爸在媳妇与老妈之间左右为难,心中一定十分悲痛。但是据周栀的奶奶赵大娘说,周栀出门是去参加同学聚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意外,赵大娘也不能未卜先知……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和黎梦走进询问室,他们三人各自坐在一个角落,全都双目血红,掩面痛哭。
赵大娘今天已经询问过了,我还要询问一下周栀的父母,因为周栀被害,不仅仅有周栀在外结仇的可能,还有周栀父母在外结仇的可能。
我把周栀的父母带到了隔壁的询问室,经过询问得知,周栀的父亲叫周铣,在临市开出租车。母亲叫方莹,在超市做收银。他们都是临市普普通通的百姓,从不与人结仇,家中的经济条件也是一般,周栀遭到仇杀和绑架似乎都不可能发生。
难道真的是周栀在外遇到了凶手,激情杀人?
“你们仔细回忆一下,两位或者赵大娘有没有在外得罪过什么人?不要把时间局限于近期,以前发生的事情也要回忆一下。”我问他们。
周铣和方莹夫妇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他们一家都本本分分,从不在外结仇。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又响了……
第十四章:油炸手掌
周栀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人,为人本本分分,从不与人结仇。
排除了家庭原因导致的仇杀和谋财,本案还是需要从周栀的身上调查,本案的性质很有可能是一次意外导致的激情杀人。
我正在询问室里向周栀的父母调查情况,走廊里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赵大娘防空警报般的哭声。
急忙跑出询问室查看,我看见赵大娘在走廊里又蹦又跳,一会哭一会笑,嘴里说着莫名其妙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她接受不了孙女可能已经遇害的这个结果,加上内心里的自责与悲痛,精神受到了刺激。
赵大娘疯了。
赵大娘手舞足蹈,言谈举止很是癫狂,黎梦用力抓着赵大娘的胳膊,想让她稳定下来。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吃力。赵大娘已经年近六十,身子看上去非常虚弱,黎梦虽然是女孩,但正值青春年少,而且是一名刑警,拉扯赵大娘竟然非常困难。
“我孙女爱吃饺子,我要回去给她包饺子……我孙女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回去包饺子……”赵大娘嘿嘿笑着,用力挣脱开黎梦,自顾向公安局的大门跑去。
“妈!”周铣朝着赵大娘的背影喊了一声,但赵大娘就像是没听见一般,口中不停说着要给孙女包饺子,颤抖着推开公安局的大门,独自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周铣无力地蹲在地上,满脸悲痛之色,他用力搓了搓脸,拳头猛地砸了一下地面,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追出门去。
方莹见状,彻底崩溃了,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公安局大厅,失声痛哭,嘴里喃喃着:“我的孩子啊……”
面对这种情形,我们不禁悲从心来,瞬时也红了眼眶。
失去女儿的父母,失去孙女的奶奶。
如今孩子的事情还没有查清,老人又疯了。
一个家庭,就这么完了……
黎梦微微转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把方莹从地上搀扶起来,把她带到长椅上坐好。
“警察同志,我们就这一个孩子,要是她……你们可一定要把凶手抓住啊……”方莹眼含泪水地看着我,几乎是哀求地说道。
破案,是警察的职责,对于受害人家属,却变成了一种哀求。
这一声哭诉,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我们只找到了两根手指,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没有发现,但作为一个多年刑警的直觉告诉我,周栀已经不在人世了。
“放心吧,我们一定将罪犯绳之以法,不过你们也不要太过于悲伤,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周栀已经遇害了……”我上前想要安慰她,但是安慰她的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道:“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方莹在黎梦的搀扶下站起身,她缓了好一会,才让身子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她抹着眼泪,有些失声地说道:“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我……我……”
方莹没有再说下去,颤抖着站起身,一个人抹着眼泪离开了。
看着他们伤心的背影,黎梦暗自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我一定要把凶手捉拿归案,一定要抓住他!”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扶住她有些颤抖的身子,郑重地对她说道:“我们一定能把凶手抓住的,因为我们是警察,我们有能力。”
黎梦抬起头,含泪看着我,用力点了点头。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我把目前所有的线索整理好抄在白板上,让本案的所有细节能够更直观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眼下包括林子凡、江听白、薛杭在内的所有刑警,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我们的任务很简单,七十二小时破案。
我看了看手表,留给我们调查的时间不多了。
没一会,我的电话响了,是王警官打来的。
这大晚上的,他突然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情况。
“秦队,接到报案,人民大街的一家炸鸡店发现了人手。”电话里,王警官沉声说道。
“好,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我应答了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黎梦见我脸色有些不正常,急忙问我:“出什么事了?”
“人民大街,出现了油炸人手,叫上任秋石和曾岚,咱们一起出现场。”
我们来到人民大街的炸鸡店,这里已经围满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现在是夜里十点半,我们刚下车,一群媒体记者就围了上来。
“让一下让一下,重案组到了。”在现场勘查的刑警企图帮我们驱散围上来的记者,记者倒是很配合,为我们让开了一个道路,但是他们手里长长的麦克风还是伸了过来。
“听说此案已经惊动了公安厅,副厅长亲自督案,请问案情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公安厅限时七十二小时破案,请问你们有信心吗?”
“请你谈一谈,请你谈一谈。”
一群记者边走边说,长长的麦克风险些捅到了我的脸上。
我没有离他们,在现场两名刑警的帮助下,走进了案发现场。
“什么情况?”我见到了王警官。
“有人报案,说是在这里吃油炸鸡爪,过程中吃到了一个人手。今天真够邪门的,下午刚刚在南市的小吃街炸鸡店出现了两根手指,晚上又发现了人手。”王警官揉了揉头发,沉声说道。
身后的任秋石和曾岚提着工具箱走上前去,在一张桌子上,发现了一个油炸过后呈现出金黄色的鸡爪子。
“三根指头,半个手掌,看上去和鸡爪子一样啊。”曾岚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油炸鸡爪,十分不解地说:“如果是鸡爪吧,这个好些要大一些,如果是人手吧,这个好些又要小一些。”
任秋石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白手套带好,拿起鸡爪仔细观察:“如果是女人的手,经过油炸挛缩之后,确实可以变成这种大小。”
“这个手掌只有三根手指,会不会和咱们中午检验的那两根手指……而且死者正是一名十七岁的女孩。”曾岚淡淡说道。
第十五章:碰瓷
中午在南市的炸鸡店发现了两根速冻手指,夜里在人民大街发现了一个油炸过的人手,而且人手只有三根手指。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很大的关联,但想要确认是否都是周栀的尸块,还是要做dna检验比对。
南市距离人民大街还是比较远的,两家都是炸鸡店,凶手抛尸的可能性很低,看来这次的人手很有可能也同样来自于供货商。
曾岚从工具箱中取出一个桌面台式放大镜,打开照片灯,任秋石要在现场对这个经过油炸的“鸡爪”进行解剖鉴定。
任秋石用解剖刀取出“鸡爪”里的一截指骨,人类的指骨是人类非常有标志性的骨骼之一,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产物,指骨骨体较短,关节面宽大。
“这确实是人类的指骨。”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曾岚立刻问他:“会不会和南市的两根手指有关?”
任秋石想了想:“从手掌的骨骼大小来判断,很有可能,不过还要拿回去做dna鉴定。”
“杀人烹尸,这性质太恶劣了。”黎梦眉头紧锁,咬着牙说道。
现在,发现了手掌,就说明周栀的本就不高的存活率,又被降低了。
“听见了吗?警察都说了,你得赔钱!”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少放屁,我告诉你,要钱没有!你看看你,有胳膊有腿的,不走正道,学会讹人了是吧?!”老板娘指着女人的鼻子骂道。
“你说谁讹人,这个手指头就是在你家发现的!”女人吼了一声。
老板娘双手叉腰,唾沫横飞,连说带比划:“我太了解你们这种人了,中午知道了南市炸鸡店的士气,晚上就带着手爪子来我这讹人是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峙起来,大意就是一个要赔钱,一个不赔钱。
“说我讹人?行!算你嘴硬!”女人暗自发狠,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要去找自己发现的“手爪子”。
女人四下寻找,发现手爪子正在法医任秋石的手里,急忙说道:“哎哎哎,你别动那个,这可是证据,一会让警察检测一下,这个手爪子上面的油,和这家店里的油一不一样。”
女人说完,上去就要抢,曾岚赶紧起身阻拦:“你别抢啊!”
“靠边吧你!”女人肥胖的身子,提胯一顶,差点把曾岚顶了个跟头。
黎梦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厉声说道:“你干什么?!”
女人一愣,回头看着黎梦,很是诧异地说了句:“我干什么?我保护证据啊!”
“保护证据?是你报的警吧?”黎梦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认真地问她。
女人一愣神,怔怔地点了点头,承认道:“是啊。”
“你既然报警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处理。”黎梦说完,先是试探了一下,见女人没有再去抢的意思,这才慢慢地松开手,
暂时还不清楚这个油炸手掌到底是他们谁带来的,我想了想,问身边的王警官:“老板呢?”
“老板在那。”王警官指了指店门口一个非常瘦弱的女人,面对自己的老婆和客人吵的不可开交,他远远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一看就是个妻管严。
“老板我们已经审过了,现场也勘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老板说他在这里开店好几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刚刚从冰柜里取出一袋鸡爪,简单处理之后就倒进了油锅里烹炸,根本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人手,这根本就是那个买家碰瓷讹人。”王警官说完,递给我一个包装袋。
这个袋子就是老板使用的速冻鸡爪包装袋,是一个透明的袋子,上面有一块空白写着产品标识。
这个袋子和在南市发现的包装袋一样,上面没有任何生产日期表示,只有一个地址:白云食品有限责任公司。
“又是这个公司?!”我忽一皱眉,这个公司的名字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一旁,黎梦反复给女人讲着现场情况,给她做思想工作,如果经过警方技术鉴定之后,确定这个“手爪子”是这家店铺里发现的,可以向老板索赔
一番谈话之后,女人渐渐冷静下来,点头同意,简单做了一下笔录之后就回家了。
老板娘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朝着女人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嘴里喃喃骂道:“什么东西,挺大个人学会讹人了。”
接着,老板娘又回头数落了老板一顿:“记住她的脸,下次她要是还敢来,你就找我,看我打不打她?!”
老板没敢说话,始终低着头。
老板娘见终于把这个碰瓷讹人的女人送走了,急忙来到我们身边,笑脸相迎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辛苦了,这大晚上的出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小娘儿们听了中午南市发生的事情,来碰瓷的,嘿嘿嘿。”
“你的意思,这个人手是她带来的?”我冷笑一声,问她。
老板娘嘿嘿一笑,满不在意地回答道:“那当然了,不上她带来的,难道是我们家的啊。”
“所以,你是在指控那个女人杀人喽?”我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这……”老板娘慌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举起手中的透明包装袋,在老板娘的眼前晃了晃,问她:“你家的鸡爪子是在哪进的货?”
“进货?我不知道,我问问啊。”老板娘点点头,回头朝着老板大吼了一声:“你在那堆着干什么呢?装死呢?警察有事找你,赶紧过来。”
老板抬起头,弱弱地哦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向我们走来。
“你快点!你是僵尸啊走那么慢?!赶紧的。”老板娘伸手抓住老板的胳膊,用力一扯,把老板扯了个踉跄。
“看你这副模样,窝窝囊囊的,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个窝囊废了?!警察同志问你,是在哪进的货?!”老板娘没好气地说道。
“长红区,厂区冷库。”
第十六章:无辜之人
对于速冻鸡块的源头问题,老板的答案和今天在南市炸鸡店老板的答案一样,他们都是在长红区的白云食品公司厂区进的货。
现在,我们已经在白云食品公司的速冻鸡块中发现了一个完整的人类手掌,但是有了尸水红酒的调查结果,现在还不能排除速冻鸡块和红酒一样,是由小作坊冒用商标生产的。
“店里还有存货吗?”我问老板。
老板弱弱地点了点头:“没有了,这是最后一袋,本想明天再进货的……”
“你说话大点声!声音这么小警察同志能听清吗?咱们又没杀人,又没犯法,你怕个屁?!”老板娘听得不耐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不是碍于警察在场,她一定会踢老板一脚。
“警察调查情况呢,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黎梦瞥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嘿嘿一笑,点头解释道:“是是是,主要是怕他说不明白话。”
“你进货的时候,是有人给你送货,还是你自己去厂家取货?”我继续问他。
“我……我……我是……”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结巴个屁,你就是个窝囊废,遇到点事就害怕,完蛋玩意,你……”老板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要不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我怒视着他,严厉地说道。
老板娘一下子就老实了,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看着我们,说道:“要是别的事吧,我都知道,就是这进货的事我不知道……”
“那你就先安静一会,等遇到你能回答的问题再开口。”我瞥了她一眼转过头来,继续问老板:“你说吧。”
老板定了定神,见我们帮他撑腰了,一瞬间感觉他腰杆都挺直了。
“有取货的时候,有送货的时候……”老板喃喃了一句。
“人家警察问你,这袋鸡爪子是取的货还是送的货?!你呀,哎呀我的老天爷。”老板娘还是没忍住,看着老板慢条斯理地说话,真是干着急。
“送的……哦不,是取的,取的货……”老板结巴了一下,幽幽答道。
“在哪取的货?”我追问道。
老板慢慢地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他取货的地点:“就是长红区,那个白云食品公司的冷库,他们都是现杀现卖,而且每天都有货。本地人都是直接去厂子取货,因为像我们这种零售的,他们根本瞧不上,工厂都是直接用大货车往外地发货。但是我们去买,他们也卖,而且都是批发价。”
我又向老板询问了几个问题,就让王警官带着他们去做笔录了,任秋石和曾岚带着油炸手掌回去做dna检测,判断和中午在南市发现的两根手指是不是都来自周栀。
收队之后,我继续找地方吃夜宵,目前所有派出去调查的刑警都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已经做好今晚睡办公室的准备。
没走几步,我和黎梦走进了一家面馆。
我点了一份大碗拉面,给黎梦点了一份大碗拉面,又给她加了一份面。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能吃吗?!”黎梦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自信点,在不在我眼里,你都很能吃。”我笑着说道。
黎梦气的一跺脚,紧接着又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
拉面做的很快,我们边吃边聊。
“从目前来看,周栀的生还率已经非常低了……”黎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禁回想起了周栀的家人,他们还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期盼着周栀能早日回家。
“经过调查,本案很有可能是随机性的激情杀人。仇杀和图财害命的可能几乎为零,周栀是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不排除见色起意而后杀人的情况。”我幽幽说道。
黎梦听完的我话,深深低着头:“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怎么就……”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黎梦抬起头看着我,眼角挂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眼下包括尸水红酒在内的三起案发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白云食品公司的厂区,我已经让薛杭带人在那盯着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我缓缓说道。
黎梦想了想,很是疑惑地问我:“可是咱们去调查了两次,什么也没有发现啊。”
她说的没错,我们去了两次,第一次在食品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杨宣的陪伴下同去,当天下午我们自己又去了一次。两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反而证实了尸水红酒是由小作坊生产假冒的。
杨宣和厂区副经理陆佑的关系非同寻常,似乎有意在帮助陆佑掩盖什么,多半是在帮助陆佑隐瞒一些厂区的卫生问题,杨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包庇杀人。
南市的炸鸡店和人民大街的炸鸡店都是在厂区进货,也就是说,手指和手掌一定是从白云食品公司的冷库拿的。
也许尸水红酒和周栀被杀根本就是两个案件,并没有关系,难道白云食品公司真的杀人了?但他们把尸体混进自家的商品中出售,不就是等着暴露自己吗?
“你想什么呢?”黎梦见我发呆出神,轻声问我。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我怀疑是有小作坊冒用白云食品公司的商标在生产伪劣产品,可是小作坊怎么会有和白云食品公司一模一样的包装袋呢?”
黎梦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而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那这个小作坊一定和白云食品公司有着深仇大恨,先是仿制红酒,现在又仿制鸡块。而且红酒里有尸水,鸡块里有尸块。小作坊竟然不惜以杀人为前提,也要报复白云食品公司。”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她所分析的那样,凶手就是小作坊老板,他杀人之后,用尸体作为原料生产食物,就是为了引起社会恐慌,从而搞垮白云食品公司。
那么周栀死的真是太无辜了。
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这样的话……
第十七章:冷库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起小作坊冒用白云食品公司商标品牌的杀人案件,尸水红酒和速冻尸块都来自这个不知名的小作坊。
而且这个小作坊,一定和白云食品公司有着很密切的联系,这起案件我们还是要从白云食品公司开始着手调查。
只是这个小作坊为什么一定冒用白云食品公司的包装呢?如果凶手不是白云食品公司的老板及员工,那么就是行业报复。可是用杀人犯罪的形式来报复,是不是有点“成本”太大了呢?
这个小作坊完全可以生产一些不卫生的伪劣产品来造假,让消费者吃了闹肚子,同样可以用舆论搞垮白云食品公司。而现在牵扯到了命案,闹的宁州市老百姓人心惶惶,按照这个趋势,不出一周,就没有人会再购买油炸鸡肉类的食品了。这不仅仅对白云食品公司是一种冲击,对其他鸡肉食品品牌也是一种冲击,对整个行业的影响力都会是巨大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而且这个影响力,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无法消除,鸡肉类食品含有人肉这一思维会在老百姓的思维里产生定式,长此以往,会有很多公司倒闭,对商业的影响已经不亚于案件本身的影响了。
我秃噜了一口面后,忽然问黎梦:“你不好奇,除了一个手掌之外,尸体的其他部位去哪了吗?”
黎梦想了想,喃喃道:“目前的尸块都是出现在速冻食物之中,难道……”
她说着说着,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食人。
尸体其他的部位,混在其他种类的食品中,被食用了……
“如果凶手真的把死者身体的其他部位做成了不同食物,那么咱们可有的忙了,整个宁州市的食物都需要调查,如此大的工作量,咱们七十二小时的期限之内,根本查不过来啊。”黎梦放下筷子,心情很是苦闷。
但我很快就纠正了一下她的想法,解释道:“我们的任务是抓住凶手,而不是调查食品安全,等凶手抓到之后,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凶手提供的证词,对尸体制成的食物进行溯源鉴定。到那时候,就没有七十二小时的期限了,而且食品监督管理局介入之后,也会分担一些工作量。”
黎梦听我说完,顿时恍然大悟:“对啊,你说的没错!可是咱们如何凭借一个手掌锁定嫌疑人呢?”
看着黎梦沉思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几声,这丫头一定是因为死者是一名十七岁的小姑娘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最基本的判断都做不出来了。
“你笑什么?”黎梦吃了一口面,抬起头忽然看见我在偷笑,非常不解。
“我笑你的小脑袋瓜一定是热昏了头,需要去冷库冷静一下。”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笑的声音更大了。
“你才需要去冷库冷静一下!”见我在调侃她,她下意识地还嘴,可是她刚说完,突然愣了一下
“冷库……冷库……冷库!”她猛地一拍巴掌,把隔壁桌的客人吓了一跳。
发现手指的南市炸鸡店,还有发现手掌的人民大街炸鸡店,两家的速冻鸡块都是从长红区厂区的冷库拿货。
所以我们需要再去调查一下冷库的情况,第一次去我们把重点放在了红酒生产车间,第二次去我们把重点放在了鸡块生产车间,却完全忽略了冷库。
“那明天咱们再去一次?”黎梦问我。
“薛杭一直在厂区附近调查,冷库的事情交给他吧。陆佑已经认识咱们了,咱们再去也查不到什么。”说完,我给薛杭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天亮以后着重去调查一下厂区冷库的情况。
……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天刚蒙蒙亮,我正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便接到了薛杭的电话,看来厂区那边已经有了新发现。
薛杭在电话里说道:“现在已经有市里的饭店工作人员来厂区进货,他们都是零散人员,直接去冷库取货,取的货都是透明包装袋的鸡块,目前已经来了十几家饭店的工作人员。
同时,厂区里的工作人员正在从冷库取货装进大货车,大货车的车牌不是本地的,都是附近城市的,看来这些装车的鸡块都是供应给附近城市的。
还有几辆面包车直接绕过冷库开进了厂区,应该都是来进货的。”
我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又问他:“冷库有什么情况?”
“这个冷库很大,似乎是专门速冻鸡块用的,目测看上去,冷库里足足有几万袋鸡块。冷库里的鸡块每天都在放入和售出,存放不会超过两天。”薛杭沉声说道。
根据薛杭的调查结果来看,和我们掌握的线索没有多大出入。长红区的这个厂区,禽类食物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养殖场到屠宰场,再到工厂,最后到超市。主要销售方向是附近的市区,本地有需要的商家也可以到冷库拿货。
临市的情况我并不了解,但就本市来看,从厂区到超市之间没有中间商,都是商家直接购买。
那么这个冷库的作用就变得非常关键,负责保存速冻商品,厂区的禽类产量非常巨大,销售的方向也四通八达。但是冷库内的速冻鸡块几乎是随时速冻随时销售,根本不会在冷库内存留太久,最多不会超过两天。
这让我们很是为难,包装袋上没有生产日期,货物的流量又非常巨大,厂家也不可能一一记录,我们根本无法追踪发现手指和手掌的速冻鸡块是在那天从冷库售出的。
无法追踪货源,这可怎么办。
要是能让我们再多发现一些尸块,也许就能从中找到死亡原因以及精准是死亡时间,这些无疑是本案的关键线索。
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既然炸鸡店老板是去冷库取货,小作坊生产的伪劣产品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冷库中呢?
难道炸鸡店老板有两个进货渠道?不仅去冷库进货,还去小作坊进货?
第十八章:单宁
冷库的事情还没有查清,又出事了。
上午十点钟,江听白正在调查小作坊的事情,却遇到了命案。
叫上黎梦,我们立刻驱车赶往命案现场,黎梦已经睡懵了,迷迷糊糊坐上了车,还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
案发现场在宁州市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并不是什么大餐厅,只有一个小门脸,餐厅里有三张桌子,还有一些高座,颇有一些日料店的感觉。店里只有两人,一名厨师和一名服务员,但是这家的食材绝对新鲜,比本市高档西餐厅还要新鲜,食品的味道也要更好。据说这个厨师曾经是米其林三星主厨,手艺绝对没的说。
车子停在路边,江听白正在店门口接我。
“具体什么情况?”我问道。
“顾客和服务员发生了口角,两人打了起来,顾客用红酒瓶打了服务员,服务员用餐刀捅了顾客,现在两人都在医院抢救呢。我刚刚看了店里的监控,情况属实。”江听白对我说道。
他的一番话听得我莫名其妙,这种事情只需要调查清楚他们引发口角的原因,判定一下两人的责任,接下来就是民事赔偿,找我们重案组做什么,我们现在必须要在七十二小时内侦破速冻尸块的案件,这些事情交给刑警队就可以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啊。”江听白忽然问我。
“限期七十二小时,怎么能睡得着。”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打了个哈欠。
江听白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拍了我一下:“来来来,我给你看个东西,保证让你立刻清醒。”
说了半天,江听白还是没有告诉我本案发生了什么,服务员和顾客发生口角的原因是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为什么要通知重案组。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江听白走进屋子,看见了满地的血迹,还有翻倒的桌椅以及破碎的餐具。警察正在勘查现场,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里优雅地喝着红酒。
现场的血迹很明显的喷溅型血迹,跟着任秋石出现场的时候他经常这么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毕竟店里的监控已经录下了一切,两名伤者也在医院进行抢救。
“他就是这家西餐店的老板,也是店里的厨师。”江听白看向角落里正在喝红酒的男人,对我说道。
我和江听白迎着男人走去,那人十分有礼貌地对我们笑了笑,问道:“两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说话,拿起男人身边的红酒瓶,那是一瓶2012的波尔多红酒。
男人慢慢站起身,十分优雅地向我们介绍起了手中那瓶红酒:“2012年的波尔多气候很是反常,2月份的几场霜冻让波尔多的气温下降至50年来最低的一次,4月持续低温,降雨充沛,直到5、6月份气温才有缓和,呆滞葡萄树花期推迟,开花不均。7月下旬开始,波尔多的天气变得炎热干燥,葡萄树承受了巨大的生存压力,直到9月下旬才有所好转。所以2012年的葡萄酒产量不对,但是这一年的美酒似乎都带有别样的魅力,令人惊喜。所以2012年,又称成为惊喜的一年。”
这个男人如数家珍地向我们介绍着这瓶红酒的来历,他不愧是一个专业的人士,对于红酒西餐十分了解。
“你是店里的老板?”我问他。
男人点点头,自我介绍到:“我叫韦从阳,是本店的老板。”
“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点点头,又问他。
“刚刚店里来了一个客人,点了一份西冷牛排,点了一瓶红酒,吃了没一会,他说我店里的红酒假酒,就和我的员工吵了起来,随后两人都打了起来,我就报警了。”老板韦从阳说的不慌不忙,好像店里发生的打架斗殴时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来了他还能镇定自若地坐在角落里喝红酒。
黎梦正把地上破碎的红酒瓶装进证物袋,连同红酒瓶里残存的红酒也一同提取带回去做检验。
随后,她捡起一块带着红酒标识的碎片拿起来,走到我身边。
红酒上面的标识写着,产自:白云食品公司。
我忽一皱眉,怎么又是这个白云食品公司?!
我去白云食品公司的时候,副经理陆佑送我四瓶红酒,经过检测,这并不是什么高档红酒,属于一种平价红酒,适合不是很懂红酒的普通老百姓品尝,陶冶情操,和老板正在喝的高档红酒根本没有可比性。
“没想到,你这个西餐店还卖这种廉价红酒啊。”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态度,随口问道。
韦从阳礼貌地笑了笑,解释道:“没有办法,顾客的消费水平不一,我这里什么档次的红酒都要备一些,以售卖给不同的顾客。”
他说的没错,让一个并不懂红酒的顾客购买几千块的高档红酒也不现实。来这里点上一块牛排,和一瓶几百块的红酒,才是消费的常态。
“顾客说这瓶红酒有问题?”我问他。
韦从阳摇摇头,有些想笑,但也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顾客说我这瓶红酒有一股酸味,说是过期了。要知道红酒都是带有一股酸苦味的,也就是单宁。”
单宁是一种酸性物质,主要源于葡萄皮和葡萄籽。红葡萄酒是要保留葡萄皮发酵的,在发酵过程中,酒液还会从橡木中汲取一定的单宁物质。在化学结构上,由葡萄皮浸入的单宁为“缩合单宁”,从橡木桶汲取的单宁为“水解单宁”。
韦从阳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顾客并不懂行,绝对红酒的酸苦味和红酒的质量有关,以为是红酒坏了。店员上前和他解释,他也听不懂,反倒和店员大吵起来,最后还动手了。他们生活中喝惯了啤酒和白酒,喝不惯红酒也是正常的,但是用自己的无知来闹事就不对了。”
这瓶红酒有没有问题,等带回去检验一下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法医科任秋石又给我带来了一个新的发现。
第十九章:抛尸下水道
经过检验科的dna鉴定得知,两处炸鸡店发现的手掌和手指都是来自周栀的身体,都是右手。
电话里,任秋石向我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问,他发现:从手掌和手指的切割痕迹来看,凶手使用的切割工具非常锋利但非常小巧。初步推测,那是一把匕首式的小型切割工具,刀刃非常薄。凶手在分尸切割的时候,每一刀都完美避开了骨头,可见凶手对人体骨骼十分了解。
通常情况下的凶手分尸,都会极力把尸块切割的非常小,比如我们在北槐镇侦破的案件,凶手把每一个尸块都切割成了麻将牌大小,而且把骨头也尽力切碎。特别是指骨这种非常脆弱的骨头,基本稍稍用力就可以切碎。
可是本案凶手使用的分尸工具却是小匕首,用一把小匕首完成分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有可能凶手身边没有特别合适的大型分尸工具,可是谁家还没有一把菜刀啊,用菜刀也要比匕首好用。
那就只是能说,凶手避开骨头的分尸行为,很有可能是出于自己某种专业的下意识反应,或者是凶手分尸有自己的特殊目的。
现在距离周栀奶奶的初次报警,已经过去了十七个小时,七十二小时的时限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了。
毕竟在概率学上,周栀完全还有存活的可能,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林子凡去调查周栀在本市的同学以及周栀同学聚会的行动轨迹,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
这家西餐店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致人重伤的案件,起因是这瓶白云食品公司生产的红酒味道问题。从目前来看,这起斗殴案件和我们正在调查的周栀案件没有关系,是否与之前的尸水红酒有关系还要把红酒带回去调查。
处理完西餐店的事情之后,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周栀走失的案件,就在我们携带物证返回公安局的路上,我接到了王警官打来的电话。
我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仔细听王警官说话,
车里十分安静,只有电话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沉闷,黎梦坐在副驾驶,怀里捧着现场勘查工具箱,怔怔地看着我。
她虽然没有听清电话里的内容,但是她知道,这个电话一定和周栀有关。
通话时间并不长,仅仅有两分钟。
车里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电话挂断,我坐在车里望着前方的风景,看的出神。
“怎么了?你快说话啊。”黎梦有些着急,她的心中已经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我打开车窗,取出一根烟,默默抽了起来。
黎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子有些发抖,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她知道,这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缓缓说道:“周栀……找到了……”
“活的……还是死……的……”她颤巍巍地问了句。
我又猛吸了几口,把半根烟顺着车窗丢了出去,说道:“王警官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周栀的脑袋,但没有发现身子……”
听完,黎梦很是震惊,她张大了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重新发动车子,继续朝着市公安局开去,轻声对她说道:“你带着红酒瓶送检,我去案发现场看看,你就别去了……”
黎梦低着头,抽泣着:“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地红了眼框,赶紧擦擦泪水保持视线无阻,继续开车。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办案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极其恶劣的凶杀案。但这次,我们是在侦破失踪案。
可是,现在我们只找到了一具尸体,确切的说,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是。
凶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如此伤害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就连杀人都不给留个全尸。
王警官告诉我的地点在一条背街处,背街的头尾已经假设路障,拉起警戒线,不允许任何行人和车辆进入。
街道的正中央停着一辆环卫处的吸污车,长长的管道伸进下水井吸污,管道突然堵塞,工作人员细查之下,发现了下水井里的人头。
人头已经打捞上来,从外表上是一名女性的人头,长长的马尾扎着一个蝴蝶结。
一分钟之后,一辆警车停在了街尾,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提着工具箱走进了现场。
“老秦,什么情况?”任秋石快步走到我身边,神情有些慌张地问我。
我没说话,把目光落在那颗人头上面。
人头的面部沾满了污垢黑泥,黑泥下的皮肤保存的完好,还能看见血痕。
“下水井里只发现了一个人头吗?”我问王警官。
“我们只看见了这颗人头,具体下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体部位还不清楚,我们还没有下去。”王警官说道。
“下去看看。”
我们穿好防护服,换上水靴,携带照明设备进入下水井。
“杀人分尸,抛尸下水道,真他妈的是个变态。”王警官咒骂了一句,也随我们下入下水井。
下水道是一座城市的良心,人类社会中的一切肮脏丑恶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下水道。
这里的能见度很低,污水没过脚踝,散发着阵阵恶臭。
“下水道这么大,怎么找啊?”王警官一手举着手电照明,一手在污水里摸索着。
“凶手的分尸工具不大,是一把匕首,想用一把匕首切割骨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凶手真的抛尸下水道,我们会发现完整的骨骼组织。”任秋石弯下身子,把下水道里垃圾丢到一边。
我和曾岚也在四下摸索,寻找着周栀的人体躯干部位。
这个下水道很大,但是我们需要搜寻的范围并不大,在下水井四周的管道连接处都有防护网,人体部位无论如何都不会从防护网的缝隙穿过的。
周栀失踪的时间只有三天,死亡时间只会更短,凶手选择在这里抛尸,说明他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第二十章:送货面包车
恶臭的下水道里,我们四人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没有发现任何人体组织。可以断定,凶手只把周栀的头颅丢进了下水道。
下水井边上,任秋石和曾岚对这颗打捞上来的人头进行了初步的尸检。
人头在下水道的污水里浸泡了许久,皮肤已经浮肿化,眼球外翻,十分狰狞吓人。
任秋石在人头的颅骨上仔细摸索,摸到了后脑的一处凹陷,这是明显的颅骨骨折痕迹。
“能判断死因吗?”我问他,
“死者遭钝器击打,导致颅骨骨折,引发颅内损伤。这么重的颅骨骨折,是绝对可以致命的,造成严重的颅内出血和颅脑损伤,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绝对会在短期内死亡。”任秋石说着说着,突然触电般地猛然缩回手。
“怎么了?”身边的曾岚关心地问道。
任秋石定了定神,双手轻轻拨开死者的头发,看见了死者头皮上有很多密集的细小伤口和出血点。
他在伤口附近摸了摸,碰到一处尖锐的凸起物体,曾岚打开法医工具箱,从中取出一个镊子递了上去。
任秋石接过镊子,轻轻拔出那个插进头皮的尖锐物体,对着太阳光仔细查看。
这个是一个小拇指指甲大小的暗红色玻璃碎片,看上去像是一个玻璃杯的碎片。
“凶手用的是一个玻璃制品,重击死者的颅骨,导致死者颅骨骨折。”任秋石把玻璃瓶放进证物袋,沉声说道。
任秋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仔细想了想,能造成如此严重的颅骨骨折损伤,玻璃杯重击头部是绝对达不到的,那么这个玻璃制品很有可能是一个酒瓶子,而这种暗红色的酒瓶,很有可能是红酒瓶。
听到任秋石的这个结论之后,我不由地就把这个红酒瓶和白云食品公司生产的红酒联想到了仪器。因为到目前为止,每次案发现场都有这个公司生产的红酒出现。
“死者的颈部创口切面不平整,皮肤呈撕裂状,皮肤创口呈锯齿状,符合凶手使用的分尸工具为匕首的情况。”任秋石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头颅状态,认真地说道。
“能判断准确的死亡原因吗?”我追问道。
任秋石想了想,摇摇头回答道:“头颅在下水道的环境下浸泡了很久,下水道环境肮脏,细菌丛生,导致头颅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的情况,死亡时间不好判断。我需要把头颅带回去开颅尸检,检查脑内损伤情况,从而判断出准确的死亡时间。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凶手用红酒瓶重重击打死者颅骨,而后用匕首将死者的头颅割下完成分尸。”
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条背街的环境,处在闹市区主干道的后面,虽然僻静,但经常有人走动。凶手选择把头颅丢进下水井,一定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避开行人的眼线。
这也说明,凶手对着附近非常熟悉,选择了这一处没有监控设施的背街,同时也说明,凶手一定就住在这附近。
沿路都没有发现血迹,说明凶手不是杀人呼立刻抛尸,而是在将头颅割下之后,保存了一段时间,待血流干之后才抛尸在这里的。这也符合任秋石之前的判断,可是凶手为什么会在杀人之后,将尸体保存一段时间呢?手掌和手指是经过速冻的,但是这颗人头并没有经过速冻,而是直接抛弃。
这一切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将本案目前出现线索的地点,全都在地图上进行标记。
南市的炸鸡店,人民大街的炸鸡店,正街西餐店,背街下水井……
我忽然发现,这个背街的下水井和正街的西餐店距离最为接近,只有一街之隔,而且可以穿过住宅区直接走过来,沿路可以避开所有监控设施。
难道……
“老秦,没什么事我就回法医科做尸检了。”任秋石站起身,对我说道。
我回过神来,应答了一声:“好,你们先去忙吧。”
滴滴——
街边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我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路边是一家炸鸡店。
经过了南市和人民大街发生的事情,我对炸鸡店已经有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一阵鸣笛过后,从炸鸡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应该是炸鸡店的老板。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体格很是健壮,两人见面交谈了一番,小伙子还能出一个本子让炸鸡店老板签字。
“看什么呢?”王警官走到我身边问我。
我笑了笑,淡淡的说道:“看送货的。”
“送货的有什么好看的。”王警官哈哈一笑,对我的行为很是不解。
我也哈哈一笑,随口应答了一声:“哈哈,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
转身刚要走,我忽然看见小伙子抬着一箱东西往店里搬,老板则拿着几袋剩下的食材走进店里。
我忽一皱眉,感到有些不对劲。
老板手中拿着的是一种透明包装袋的食材,看上去非常熟悉,好像就是南市和人民大街炸鸡店用的速冻鸡块。
“白云食品公司不是不给本市送货吗?都要自己去冷库拿货,这家竟然有人给送货?”我对此感到有些好奇。
“你说什么?”王警官站在我身边,听到我喃喃了一句,但没听清我在说些什么。
我定了定神,招呼一声王警官:“走,咱们去炸鸡店看看。”
王警官不明所以,但也和我朝着炸鸡店走去。
小伙子卸完货后,看见了我和王警官正朝着自己走去,他的眼中突然闪出了一丝惊慌。
他没有和我们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急忙钻进了车里,发动车子离开了。
我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出于一个刑警的职业习惯,我下意识地记下了他的车牌号,随后走进了炸鸡店。
“两位买点什么?”老板见来了生意,热情地问道。
“警察。”我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
老板猛地一愣,呆在原地。
“你这些速冻鸡块都是从哪进的?”
第二十一章:中间商
根据我们的调查,白云食品公司生产的速冻鸡块主要是做批发出售,本市的零售需要买家自己来厂区的冷库取货,厂区并不负责本市的配送。
可是我们却在本市的一家炸鸡店发现了送货的面包车。
“警察。”我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向炸鸡店的老板表明身份。
老板本以为我们是来买炸鸡的,十分热情地询问我们需要买什么,但是他并不知道我们非但不买炸鸡,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购买炸鸡了。
老板愣了一下,哪个老百姓遇到警察突然上门,都会发愣的。
老百姓看到警察,会有安全感,但看到警察上门,却会有恐惧感。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吗?”老板自知自己没有做犯法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害怕警察,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和我们正常沟通交流。
“刚刚外面的那个面包车,是给你送货的吗?”我问他。
老板点点头,承认道:“是给我送货的。”
“送的是什么货?”我又问道。
“是速冻鸡块。”老板回答道。
经历了这个案子,我们只要听到了速冻鸡块这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和本案联系起来。身边的王警官正是听到了这四个字,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把速冻鸡块拿来我看看。”我对老板说道。
老板弱弱地点了点头,回身去拿。货物刚刚送来,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冰柜,暂时就摆放着身后的桌子上。
老板从箱子里拿出两包速冻鸡块,一袋是鸡爪,一袋是鸡叉骨。
“这个就是我订的货。”老板说完,把两包速冻鸡块放在柜子上,展示给我看。
我拿起一袋仔细观察,果然我没有看错,这就是透明包装袋的速冻鸡块,和我在南市和人民大街发现的包装袋一模一样。
上面的产品标识依旧没有生产日期,只有一个地址:白云食品公司。
“你这些货都是在哪订购的?”我放下鸡块,笑着问他。
“就是在长红区的那个厂区冷库订的货,我一直都是用的他家的货,不仅是我们炸鸡店,超市都是从冷库拿的货。”老板和我聊了两句,慢慢放下心来,聊天也越来越热络。
估计他起初以为我是来调查速冻手指和油炸手掌的事情,毕竟这件事现在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全市都知道了。自己开的也是炸鸡店,警察来调查走访也是正常现象。
“既然你知道全市的速冻鸡块都是从长红区的厂区冷库拿货,那么你也一定知道,厂区的冷库对于本市的零售是不送货的,需要买家自行到冷库拿货吧。”我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
老板点点头,毫不隐瞒地承认道:“是的,都是要自己去厂区拿货的。”
“可是为什么厂家偏偏给你送货呢?”我忽然问他。
老板先是一愣,而后嘿嘿一笑,解释道:“给我送货的是中间商。”
“中间商?!”一直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王警官感到很是震惊,因为我们之前分析过,白云食品公司对于速冻鸡块的销售,都是厂家直发,没有中间商。
厂区除了用货车直接售往其他市区,还对本市的商家进行零售。中间商的存在,就是赚中间的差价,从厂区原价进货,而后稍稍抬高价格获利。可是厂区就在本市,商家何必用高价格购买呢?完全可以去厂区原价拿货,所以中间商也就失去了意义。
“你购买的鸡块价格是多少?”我又问他。
老板犹豫了一下,毕竟商业的价格属于机密,紧接着他用了另一种方式回答我:“我去厂区拿过货,这个中间商的价格和厂区一样。”
“一样?”王警官又愣了。
这个中间商真是奇怪,原价买进又原价售出?赚什么?赚吆喝?
“对,价格一样,起初我也觉得奇怪,哪有这种中间商的。当时我还担心,这个中间商是不是用假冒伪劣的产品冒充厂家的货。但是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从包装到鸡块,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有的时候,成袋的鸡块会小一些,但是并不影响我们卖货,因为我们都是按照重量卖货。索性我就从中间商这里买货了,还能省着去厂区跑腿。”老板没用我们再问,自己就一五一十的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这个中间商,你是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中间商是主动上门联系我的,他说,整个宁州市的炸鸡店,都从他这里订货。”老板回答道。
整个宁州市的炸鸡店,都从这个中间商的手里订货?
虽然这一点还不能保证是不是中间商为了卖货故意编的理由,但是我的觉得这个中间商没有说谎。
身为中间商,他一定不会只给这一家提供鸡块,如果他能从中间赚取利润,只卖一家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难道这个中间商有什么途径能从白云食品公司以更低的价格拿货?
这不可能啊,白云食品公司不可能这么做,这不符合一个商家的思维,这个差价本来是白云食品公司的收益,现在却给中间商赚了。
不对,这不符合逻辑。
难道,这个中间商的货根本就不是白云食品公司的?
不会是小作坊吧?
小作坊生产和白云食品公司同样的食材,冒用白云食品公司的商标卖给零售店……
这确实符合本案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
如此说来,尸水红酒,还有速冻手指和油炸手掌,都是来自这个小作坊?
如果真的是这样,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有那个中间商的联系电话吗?”我问老板。
“有。”老板看着我,点点头。
随后他打开手机,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电话号码告诉我:“这个中间商姓蒋。”
我将电话号码保存好,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离开这家炸鸡店,我决定调查一下给所谓的中间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仔细计划一下。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任秋石的电话,电话里,他告诉我,在尸检的过程中,没有发现周栀的舌头。
第二十二章:蒋向冬
任秋石已经带着在下水道里发现的周栀头颅回到法医科尸检。
在尸检的过程中,任秋石发现,周栀的头颅里没有舌头。
凶手不仅杀人分尸切下了她的脑袋,还切除了她的舌头。任秋石说,她的整个舌组织都被切除了,这也再次认证了凶手十分了解人体结构。
背街的炸鸡店刚刚送过货,我和王警官直接驾车前往最先发现速冻手指的南市炸鸡店,之所以没有选择人民大街的炸鸡店,因为那个老板娘实在是太吵了,老板又没有主意,性格软弱,不太好制定方案。
来到南市小吃街,这里的行人熙熙攘攘,各家小吃店铺门前都有顾客,只有那家炸鸡店门前冷冷清清,一派萧条之意。
看来炸鸡店发现人类手指头的事情对这个行业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我和王警官走到炸鸡店门前,老板正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自己的炸鸡店开门营业了大半天,还没有遇到一个上门的顾客。
店门外突然来了两名客人,老板的眼睛突然一亮,十分激动的站起身,紧接着,他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认识我们两人,知道我们两人就是警察。
“两位警察同志,有事吗?”老板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
“老板,生意不好做吧。”我站在炸鸡店门口,眼神飘向两边的店铺,看着其他店铺的生意一切如常,装作关心的样子说道。
老板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生意嘛,讲究个货真价实。特别是做食品生意的,完全讲究的是良心。”我轻轻把手搭在柜台上,满不在意地看着店外的景色。
我的这一番话语和举动,让老板有苦说不出,他只能一遍遍地叹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能一直使用正规渠道的食材,也不会遇到食品卫生问题,更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门可罗雀的场景。”我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柜台桌面,发出令人紧张的哒哒声。
老板稍稍抬起头,偷偷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正过身来,紧紧盯着他,冷笑一声,沉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从中间商那里进货,使用劣质产品代替厂家的正规产品,才出现了现在的问题。”
老板的身子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故意不和我们的目光对视,却又低着头悄悄瞥着我们。
食品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关系到人们的生存和健康。食品监督管理局严格管理,打击非法的小作坊,打击三无产品。
这家老板贪图小利,用中间商小作坊生产的速冻鸡块,和厂家生产的鸡块混合使用出售,企图蒙混过关,不料小作坊生产的食品终究还是出现了问题,已导致炸鸡店现在生意冷清。
鱼目混珠,因小失大,正是如此。
“给你送货的中间商姓蒋吧?!”我认真地看着他,厉声问道。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承认道:“确实是姓蒋,叫蒋向冬。”
“你给他打个电话,像往常一样找他进货,让他现在就把货送来,着急。”
老板点点头,十分配合我们的工作,立刻拨通了中间商蒋向冬的电话,让他再给送点速冻鸡皮和速冻鸡爪。
电话那头连声答应,说立刻就来。
现在只要等着就行了,我和王警官站在路边抽烟聊天,王警官问我:“这个中间商就是杀人凶手?”
我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看法:“中间商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他们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盗用整个厂家的商标,就是为了防止被食品监督管理局查到之后的脱身之法。像这种小作坊,是做不出杀人这种事情的,也没有任何的动机。”
“所以这一切只是巧合?”王警官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问我。
“现在尸块都是从小作坊生产的速冻鸡块中发现的,我们需要调查这个小作坊的食材来源,也许能查到一些线索。”我淡淡的说道。
王警官长叹一声:“小作坊害人啊,这些人为了赚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滴滴——
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了炸鸡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面包车型号,车牌号,男人的长相。这人就是刚刚给背街炸鸡店送货的那个男人,我和王警官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向这个名叫蒋向冬的中间商围了上去。
蒋向冬走到柜台前和老板交谈了几句,我和王警官一左一右走到他身边。
“你就是蒋向冬吧?”我问他。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看着我,眼中又一次闪出了惊慌。
在背街的时候,他就看见过我。
蒋向冬立刻回过神来,转身就跑。
“站住!”我高喊一声,身边的王警官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小吃街上飞奔,蒋向冬吓得连面包车都不要了。
以王警官的实力,追上他不在话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犹豫了一下,也追了上去:“抽筋就抽筋吧。”
王警官就如同他的真名王警一般,天生就是当警察的料,体质超群,估计重案组也只有薛杭能胜过他。
王警官不断加速,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王警官脚下一蹬一个飞扑,如同一个扑向猎物的猎豹一般,手肘锁住蒋向冬的脖子,脚下一绊,直接把蒋向冬按倒在地,膝盖定在他的腰窝,双手反背在身后,扣上手铐。
“你跑什么啊?!”王警官抓着他的衣领,一用力就把他拽了起来。
蒋向冬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反问道:“你追我干什么?!”
王警官听得一愣,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宁州市公安局的,老实点。”
“公安局的抓我干啥?我又没杀人没放火?我又没犯法!”蒋向冬扯着脖子喊道,吼的青筋暴起。
“犯没犯法的事情,咱们回公安局慢慢聊,再聊聊你小作坊的事情。”我快步走到跟前,沉声说道。
“小作坊?”蒋向冬愣住,苍白辩解道:“什么小作坊,我就是个送货的!”
“希望一会回公安局,你还能这么说。”我微微一笑,
第二十三章:查抄黑作坊
审讯室里,蒋向冬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说,你老板的小作坊在哪?!”王警官严肃地问他。
蒋向冬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们狡辩道:“没有什么小作坊,我们是从厂家进货,给炸鸡店送货的。”
“你糊弄鬼呢?!你从厂家进货,再原价卖给炸鸡店,你玩呢?!”王警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吼道。
蒋向冬低着头,喃喃了一句:“我乐意玩。”
王警官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对他说道:“蒋向冬,我没时间跟你扯淡,你用伪劣产品冒充正规产品卖给炸鸡店,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作孽下地狱那是你自己的事,这个归食品监督管理局管。现在我们从你的伪劣产品里发现了人体组织,到了刑警队,这就是刑事案件!你明白吗?!”
蒋向冬弱弱地嘀咕着:“那你去查厂家啊,我又没杀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的小作坊在哪?!生产原料是哪来的?!”王警官抬高了声音,几乎是朝蒋向冬喊出来的。
“小作坊在……丽华小区的地下室……”蒋向冬稍稍抬起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
蒋向冬说完,我转身走出审讯室,立刻调动警力,查抄丽华小区地下室的小作坊。
“生产原料呢?!”王警官厉声追问道。
“生产原料……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送货的……”蒋向冬再次低下头,不说话了。
王警官也紧跟着我走出审讯室,蒋向冬忽然朝着王警官高喊了一声:“我们生产的都是干净的,卫生没有问题!”
三辆警车鸣起警笛,立刻前往丽华小区,同时让食品卫生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也一同赶往丽华小区查抄这个小作坊。
警员一同出动,根据蒋向冬的供述,把这个地下作坊的前后门全部堵住,同步进入。
在我的从警生涯中,不乏查抄过一些地下小作坊,对于这种事并不感到稀奇,但我走进丽华小区的地下作坊大门之后,我彻底懵了。
这哪里是一个地下小作坊,这简直就是一个工厂的流水线!
初步观察,这里至少有一千平方米,棚顶的照明灯将这里照明如同白昼,近百个承重柱整齐排列,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改装过的地下车库。
十几台大机器不停运转,流水线上的工人不停地忙碌,我们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腐烂的恶臭味,以及混杂着垃圾的味道。
工人们穿着平常的衣服,身上的唯一防护措施就是一个简单的一次性口罩,工人们口罩戴的并不规范,有的只罩住了嘴巴,有的甚至把口罩堆在下巴处。
地上是积水混着血水,工人们穿着皮叉水库来回行走,像是卖鱼的装扮。
角落里有几个蓝色的大箱子,里面堆满了退过毛的鸡。流水线上都是没有经过速冻过的“新鲜”鸡块,切割好的鸡块用白色透明包装袋打包好,统一送进冷库速冻。
透明包装袋就是我们之前在炸鸡店看到的那种,奇怪的是,明明是这里生产的速冻鸡块,产品标识上竟然写着白云食品公司。
“好一招偷梁换柱,鱼目混珠啊。”我看了看已经打包装好的鸡块,幽幽说道。
王警官看着这里的环境,不禁感叹一声:“真没想到,一个居民区的地下室,竟然有一个如此规模的黑作坊。真不敢相信,在宁州市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黑作坊。”
“秦警官,王警官。”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身看去,正是之前与其打过交道的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杨宣。
“我的天啊,这是黑作坊?!这是工厂的流水线吧!”杨宣四下看了看,发出和我一样的慨叹。
杨宣的脸色不太好看,在宁州市的居民区地下室出现了如此规模的黑作坊,自己身为相关人员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这是严重的失职。
不用说,这里无论是卫生、消防,还是营业许可等等,没有一项合格。
刑警队已经将这里控制住,百余名员工也都在墙边站成几排,等候我们询问。
“你们谁是管事的?!”王警官高喊了一声。
从人群里挤出一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身材十分瘦弱,但看上去十分精明。
“你是管事的?”王警官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男人嘿嘿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要给我们三人递烟:“几位领导,抽烟,抽烟。”
“你叫什么名字?”我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他。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把烟又收了回去:“我叫于大壮,是这里的负责人。”
“负责人?你们老板是谁?!”我想了想,又问道。
于大壮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们,又说道:“我就是老板……”
见他这副嬉笑的表情,我也懒的跟他废话,毕竟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也在这,相关问题就由他们接手处理吧。
“你们的原材料都是哪来的?”我问他。
“养殖场啊。”于大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我告诉你,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现在向你调查情况,你给我实话实说。”王警官没给他任何好脸色,高声说道。
于大壮被王警官吓得一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解释道:“确实是养殖场……”
“养殖场的鸡肉能吃出来臭味?你当我们傻呢?你不会以为我们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来找你吧?!你给我老实点!”王警官很是不耐烦地问他。
面对这种老滑头,不给他点压力他是不会说实话的,这是我们常用的审问技巧,首先要在气势上给对方压力。
王警官的问话果然有了效果,于大壮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地说道:“确实是养殖场,但是……我收的都是死鸡和病鸡……这些鸡无法通过检疫,就……就卖给我们这些小作坊……”
第二十四章:地下工厂
根据送货司机蒋向冬的供述,在宁州市的丽华小区地下室有一个不知名的黑作坊。
本以为是一个小作坊,可是我们到达之后,彻底震惊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工厂的流水线,只不过是一个三无的工厂流水线。
黑作坊的老板叫于大壮,在我们连骗带吓的审问之下,他终于说出了这个黑作坊的进货渠道,他们是从养殖场低价购买一些死鸡、病鸡。再通过这个黑作坊制作成速冻鸡块,以假乱真,冒充白云食品公司的货物卖出。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中间商的原因。
“除了从养殖场购买一些无法通过检疫的鸡,还有其他的购货渠道吗?”我问他。
于大壮怔怔地摇摇头:“没有了,就是从养殖场购买的。”
“于大壮!”身边的王警官突然厉声喊了一句,吓得于大壮一哆嗦,也吓得我一哆嗦。
“领……领导,怎……怎么了……”于大壮颤巍巍地问了句。
王警官冷笑一声,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上前一步对他说道:“于大壮,你是不是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养殖场的鸡能吃出来人骨头?!”
于大壮的眼中闪出一丝惊慌,双腿抖的厉害。
见状,我接话说道:“好啊,你说你只从养殖场进货了是吧,现在我们从你这个黑作坊的速冻鸡块里发现了人骨头,那就是你们杀人喽?!”
我和王警官一唱一和,彻底把于大壮吓傻了。
之所以我们能如此肯定,是因为这个黑作坊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商人重利,无利不起早,他们在丽华小区的地下室开起了这家黑作坊,就是为了牟利。牟利的商人是不会杀人的,这不符合他们的牟利行为,况且死者是一名十七岁的高中毕业生,他们也没有杀人动机,即便是激情杀人,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以我们断定,周栀,绝对不是他们杀的。
“不不不,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怎么敢杀人啊?!”
这一招果然管用,于大壮立刻否定杀人的指控。毕竟开黑作坊和杀人的刑罚是不一样的,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手指头是在你们的速冻鸡块里发现的,你说没有杀人就没有杀人?!”王警官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可以指控你杀人!杀人碎尸,多大的罪行啊!你等着被枪毙吧。”
于大壮被吓坏了,脚底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被硬生生吓哭的画面,他眼中含着泪光,颤巍巍地说道:“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这个手指头是收来的,收来的……”
“哦?收来的?从哪收来的?”我蹲在他的身边,认真地看着他。
于大壮避开我的目光,低着头幽幽说道:“我们不仅从养殖场购买病鸡死鸡,还在白云食品公司回收边角料……还……还从宁州市里的各个饭店回收厨余垃圾……”
“回收边角料和厨余垃圾做什么?!”于大壮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我立刻追问道。
“回收边角料……挑选合适能用的掺进速冻鸡块……回收厨余垃圾……提……提取口水油……”于大壮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身边的杨宣有些站不住了,别说边角料,单单提取口水油这一件事,就能让他停职。食品安全无小事,入口的事是天大的事,宁州市出现了如此规模的黑作坊,而且还从白云食品公司回收过边角料,这本身就是违规操作。
估计杨宣早就知道白云食品公司向小作坊出售边角料,这也就是他和工厂副经理陆佑关系紧密的原因。
“你这个小作坊不只生产速冻鸡块吧?”我想了想,淡淡地问他。
于大壮颤巍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他环视一周,先是看看我,又看看王警官和杨宣,缓缓低下头说道:“还……还生产红酒……”
“哎呦,你厉害啊,红酒都能生产,这回是从哪进的原材料啊?别告诉我你是从葡萄园进的货,自己酿酒卖吧?!”我站起身,不再看他,目光飘向小作坊的其他方向。
于大壮用手撑地,慢慢站起身,胡乱在身上抹了抹手掌上的污水,缓缓说道:“我们购买一些低价红酒……然后兑水……重新打包封瓶……”
“你们还挺有方法啊,带我去看看制作红酒的机器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和善地笑了笑。
王警官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又对身边的杨宣说道:“这个小作坊就交给你处理了。”
我们离开,留下杨宣一个人呆在原地。
于大壮把我们带到了地下室的最里面,墙上有一扇门,打开门后,一股寒意向我们袭来。这里就是小作坊的藏酒室,屋内有控温的机器,将室内的温度调节成合适藏酒的气温。
房间很大,约有七、八十平方米大小,左边是成箱的崭新的红酒瓶,都是于大壮找工厂定制的假冒红酒瓶,上面贴着和白云食品公司生产的红酒一样的标签。右边是成箱的低价红酒,品牌十分杂乱,干红餐酒什么都有,角落里还有一个大的橡木桶。
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满满的深红色液体散发着阵阵酸苦味道,这就是小作坊自己调制的“红酒”,只要把这些和低价红酒掺在一起,就能做成崭新的红酒出售。
看来市场上假冒伪劣的红酒就是在这里生产的,也许我们发现的尸水红酒也是在这里生产的。
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尸体呢?还是那个问题,商人重利,怎么会杀人呢?
“哎呦,你这个小作坊还能用得起橡木桶啊,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身后的王警官假笑了几声。
于大壮也假笑了几声,弱弱地说道:“收的,都是收的。”
橡木桶是生产红酒的最后一个环节,将已经发酵完毕的红酒需要放进橡木桶储存,进行最后的沉淀,桶内的单宁、香兰素、橡木内酯、丁子香酚等化合物质会溶解于葡萄酒中,这些物质可以使葡萄酒的颜色更为稳定、口感更为柔和、香味更为协调,通常需要密封贮藏一年以上。
“把橡木桶打开。”我命令道。
随着橡木桶打开,一股熟悉的恶臭扑鼻而来,是尸水红酒的味道……
第二十五章:橡木桶藏尸
果不其然,我们发现的速冻炸鸡都是在这个地下工厂生产的,而且,我们还发现了这个地下工厂生产红酒。
两种产品都是冒用的白云食品公司商标,现在我严重怀疑,之前发现的尸水红酒也是产自这里。
在我们的命令下,黑作坊老板于大壮撬开了橡木桶的盖子。
橡木桶是密封的,打开之后,一股浓烈的味道从橡木桶飘来。
只是,我们闻到的不是酒香,而是一股无比难闻的恶臭。
呕——
于大壮离的最近,他刚刚打开盖子,直接发出一声干呕。接着,他快步跑出藏酒室,趴在洗手池上止不住地吐了起来。
我和王警官下意识捂住口鼻,这味道十分浓烈,霎时就充满了整个藏酒室。
刺鼻红酒的酸臭,裹挟着腐烂的恶臭,让人一时间难以忍受。
我用手捏住鼻子,屏住呼吸朝着橡木桶走去,里面的液体十分黏稠,呈现出淤泥般的青黑色,液体表面,飘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形状不一,有的是圆形,有的是长条形,很是怪异。
这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熏的我眼睛发酸,我伸出手指轻轻拨了一下那个圆形的东西,圆形的东西在液体里翻转,露出了两个深深的窟窿。
这是一个头骨!
红酒里泡着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
尸水红酒!
我们赶紧退出了藏酒室,浸泡尸体的红酒,尸骨腐烂的气体有毒。
“你别吐啊,你不是就把这些东西打包卖给老百姓吗?你自己去喝一口。”我走到于大壮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愤怒地说道。
于大壮止不住地干呕,他朝我挥了挥手,强忍着恶心说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这么……呕——我再也不干了……”
我没理他,这种人是不会改变的,能改变他的,只有法律的严惩。
“通知法医科,让他们立刻过来,有任务了。”我知会王警官,他点点头,朝着地下室门口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任秋石。
“法医?”于大壮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就算自己的食品有问题,也不需要法医来鉴定食品卫生啊。
我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对啊,因为你的橡木桶里,有一具尸体。”
他被我的笑声吓的脊背发麻,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尸……尸体?!”
“是啊,你杀了人,藏尸橡木桶中,你自己不知道?!”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如尖刀一般刺进他的心里。
“尸体?杀人?橡木桶?!”于大壮懵了好久,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想跑进藏酒室看看橡木桶里的情况,可还没有走到藏酒室大门,就被那股强烈的恶臭给顶了回来。
于大壮又干呕了几声,急忙向我辩解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哦?你没杀人,那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橡木桶中呢?”我忽一皱眉,沉声问他。
“这……这……”于大壮一时词穷,自己经营的黑作坊藏酒室里出现了尸体,这就是如山的铁证啊。他彻底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好你个于大壮,你是真的有本事啊,开黑作坊,生产三无产品,冒用食品公司的商标,杀人碎尸掺进速冻鸡块出售,橡木桶藏尸。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就算一个不懂法律的人也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我放慢了语气,让语调变得更加低沉阴冷。
于大壮听完,猛地打了个寒颤,双腿发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估计是吓尿裤子了,不过他穿的皮叉水靴,即便尿了也看不出来。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杀人啊,我没杀人啊,这个橡木桶是我收来的,收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打开过。我不知道里面有死人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杀人要偿命,我怎敢杀人啊!”于大壮哭声说着,他极力向我解释着,但是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亏你还知道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你开这种黑作坊,生产这些三无产品,你自己敢吃吗?橡木桶里的酒你敢喝吗?!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现在好了,杀人碎尸,你就等着法律的制裁,让你的孩子因为有一个杀人碎尸的父亲,永远抬不起头!”我瞪着他,非常愤怒地说道。
这不仅一个警察面对一名罪犯的愤怒,更是身为一个普通人,面对如此恶劣案件的痛心。
周栀,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被残忍的杀人碎尸,周栀的家人将一辈子生活在悲痛之中。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你可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清白啊!”于大壮哭着哀求道。
我微微皱眉,怒视着他:“还你清白?但你似乎并不想配合我。”
于大壮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回旋的余地,急忙连声附和:“我配合,我全都配合!”
“那好,我问你,你这个作坊生产的边角料都是从哪收的?!”我厉声问道。
于大壮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勾当,面对我的问题直接脱口而出:“市里的饭店,小吃店,只要有厨余垃圾的地方,都收!”
“这个橡木桶也是收的?!”我又问他。
“是收的,收来之后我就没有打开过,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尸体!”于大壮高声说道。
“收的?在哪收的?”我也抬高了声音。
“在一家西餐厅收的!”于大壮说道。
“西餐厅?”我想了想,又问他:“哪个西餐厅?收了多久了?!”
“背街的西餐厅,收六个多月了!”于大壮回答道。
“六个月?这么久了……”我喃喃了一声。
如果于大壮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个尸体就藏在橡木桶里半年以上了,半年前的死者,公安局怎么没有接到报案呢?
周栀的头颅已经在下水井里找到,而橡木桶里的尸骨是有头颅的。
两起案件,两具尸体,会不会有关联……
第二十六章:完全软化的骨骼
我们一路调查周栀的案件,竟然又查到了一起橡木桶藏尸案。
据黑作坊老板于大壮说,这个橡木桶是在背街的一家西餐厅收来的,已经收了六个月多,从来没有打开过,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一具尸体。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法医科到达现场。
“呕——”任秋石刚进屋,就干呕了一声。
能让这样的一个身经百战的法医发出干呕,可见这个气味已经到了人类忍受的极限。
“呕——”曾岚跟着任秋石身后走进地下室,她也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全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里面走。
他们径直走进藏酒室,看见里橡木桶里的尸骨。
尸骨通体呈黑色,浸泡在青黑色淤泥状的液体里。
“这是红酒?”曾岚捏着鼻子问道。
她有些不敢相信,弱弱地说了一句:“尸体浸泡在装满红酒里,不会是咱们野炊那天喝到的红酒吧。”
任秋石皱了皱眉,说了一声:“先看看情况吧。”
两人换好防护服,带上厚实的口罩和护目镜。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任秋石喃喃了一句,把手伸进发黑的红酒中,捞出一块骨头,这是一根胫骨。
他双手握住胫骨的两端,轻轻用力,本应坚硬的胫骨竟然可以随意弯曲,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橡胶制品一样,骨头完全软化了。
任秋石把胫骨扔回橡木桶,又捧起骨盆。
骨盆是人类最为坚硬的骨头之一,他抓住两侧的大骨盘,轻轻向内弯曲,甚至可以折叠,也是非常柔软。
“这是由于空气进入橡木桶之后,导致桶内的红酒酸化,把尸体完全腐蚀掉了,所以原本红色的葡萄酒,就变成了现在青黑色的样子。尸体肌肉组织完全腐烂,包括内脏在内的所有组织和红酒混在一起,变成了淤泥状。”任秋石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泡在红酒里烂成泥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橡木桶存放多久了?”任秋石回身问道。
于大壮站在藏酒室外面,远远地回答道:“这个橡木桶是我六个月前收来的,收回来之后我从来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有尸体。”
任秋石仔细观察了一个骨质,给出了自己的结论:“这具尸体至少在橡木桶里浸泡了十个月。”
“十个月?!”曾岚感到很是震惊。
任秋石点点头,回答道:“骨头的和肌肉组织完全分离,内脏也完全腐烂成了肉泥混在红酒之中,能造成如此腐烂程度的,至少需要十个月。”
“现在怎么办?先把尸骨全都打捞出来?”曾岚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橡木桶封好,带回解剖室。”任秋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在腐败尸体解剖室,空气净化消毒。”
于大壮说这个橡木桶是六个月前收来的,法医任秋石说里面的尸体至少浸泡了十个月以上,从表面上看看这件事和于大壮没有关系。
“你说这个橡木桶是从背街的西餐厅收来的,你有什么凭证吗?”我问于大壮。
于大壮正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无力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凭证来证明这个橡木桶是收来的。
我不是怀疑他杀人藏尸在橡木桶里,而是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橡木桶是从哪收来的,即便于大壮能说出西餐厅的名字,但如果西餐厅老板矢口否认,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时间实在说有些久远。
橡木桶藏尸案和周栀走失案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关联,暂时不能并案侦查,橡木桶里的尸体就等任秋石的尸检报告了,我这边还要继续调查周栀的案子。
周栀的尸体很有可能被凶手碎尸,少量多次抛弃在厨余垃圾里,误打误撞被于大壮回收回来。也有可能混在白云食品公司的边角料里,被于大壮回收掺杂在自己小作坊生产的速冻鸡块里。
现在溯源问题就成了重中之重。
……
整个橡木桶被抬进了一间独立腐败尸体解剖室,长期处在密闭环境下的高度腐败尸体散发出的气味有毒,曾岚打开气体净化消毒装置,与任秋石两人准备开始尸检工作。
任秋石从橡木桶里捞出骨盆,根据耻骨联合面的观察,以及结合胫骨粗细的判断,尸体为男性。
两人拿起大号的长柄网勺,对橡木桶内的尸块骨骼仔细打捞过滤,将人体组织摆放在解剖台上。
人体组织全部高度腐败成了烂肉,已经无法分辨这些人体组织在腐败之前属于人体的哪一部分。
任秋石只能放弃了全面打捞人体组织改成重点打捞人体骨骼组织。
全面打捞之后,人体骨骼一块不少地被打捞出来,在解剖台上被拼成了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
“死者为男性,身高一米六五,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死亡时间在十个月至十一个月之间,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死者身份,去调查相关时间段有没有符合死者形象的失踪报案。稍后通知技侦科,为死者做颅骨样貌复原,辅助调查死者身份。”任秋石认真吩咐道。
接下来,他要根据死者的骨骼,尽可能地寻找到死者的死亡原因。
想要对人造成致命伤害,击打头部和前胸内脏处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轻则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以及昏迷,重则一击致命。
任秋石照例还是首先查看死者的颅骨。
骨骼虽然软化严重,但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还是保持着原貌。
果不其然,任秋石在颅骨的头顶部位发现了一处骨折痕迹。
骨折线走向是竖直的,在颅骨的中线位置,能造成如此骨折走向的,凶手一定是站在死者身后,手持钝器,重重向下击打。
任秋石轻轻擦拭了一下骨折处的附在颅骨表面的青黑色淤泥状黏稠物,可以清晰地看见,骨折痕迹像是一个凹槽一般,中间深两侧浅。
从宽度来看,似乎像是一个瓶子的痕迹。
这种骨折痕迹和周栀的骨折痕迹非常相近。
难道……红酒瓶?!
第二十七章:并案
经过尸检,橡木桶里的死者为男性,死因和周栀非常相似,都是颅骨骨折导致的严重颅脑损伤,系钝物重重击打颅骨所致。
根据骨折线和骨折痕迹显示,凶手使用的钝物很有可能是圆酒瓶。疑似和杀害周栀的凶器一样,都是红酒瓶。
“通知老秦,两起案件的杀人方式一致,可以考虑并案侦查。”任秋石抬头对曾岚说道。
曾岚点点头,一边配合任秋石做尸检工作,一边仔细记录。
现在看来,凶手在十个月之前杀了人,藏尸在橡木桶中。在几天前又杀了一个人,碎尸抛弃。
两起案件的杀人方式都是用红酒瓶重击被害人后脑,可是处理尸体的方式却完全不一样,一个藏尸,一个抛尸。
两起案件都与丽华小区的地下小作坊有关,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这个地下小作坊是否也参与了杀人作案?还是于大壮凑巧通过回收边角料和厨余垃圾的方式,把两具尸体全部带到了这个小作坊?
时间急迫,任秋石对曾岚说道:“把这具尸体的颅骨创伤和周栀的颅骨创伤进行比对,然后把目前的情况整理成一份初步尸检报告送到重案组,那边急需咱们的尸检结果。我去做颅骨样貌复原,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好的。”曾岚应答道。
现在,法医科要做的不仅仅是尽快确认死者身份,还有根据两具尸体的尸检寻找其中有什么关联,这涉及到两起案件是否可以并案侦查。如果两者可以并案,那么这起橡木桶藏尸案将给周栀走失案带来重大的线索以及案情突破!
审讯室里,于大壮为了洗清自己杀人的嫌疑,十分配合警方调查,对我们的审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我这个小作坊开了两年多了,起初只是回收厨余垃圾提炼口水油,做一些油炸食品,但是这种三无产品不太好卖,现在市场上的食品监察实在是太严了,我没有办法,就开始生产一些油炸食品的原料,主要是炸鸡。
我做过市场调查,本市的炸鸡店都是从长红区的厂区进货,而且价格非常便宜,我想从厂区进一些货再转卖给炸鸡店,但是根本赚不到钱。炸鸡店能从产区原价拿货,也就没有人愿意从我这里拿货。
再后来,我发现长红区的厂区有完整的产业链,他们是从养殖场和屠宰场购买的养殖鸡。后来我联系了养殖场,发现了养殖场经常会有死鸡和病鸡,这种鸡是没有办法通过检疫的,只能扔掉。于是我就低价购买过来,准备模仿长红区的工厂生产速冻鸡块。
但还是那个问题,三无产品没有人购买,我就想到了仿冒厂家的品牌。后来,我从厂区回收他们不用的鸡块边角料的时候,发现他们还生产红酒,于是我就又准备生产红酒,还是用这个厂家的品牌。
经过几番尝试,一切都准备就绪,我正常的东西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但我还是担心没有人购买使用,于是我就说自己是厂家的代理商,可以送货上门,把我生产的仿冒产品用厂家的价格出售给炸鸡店……”
听完于大壮的这个故事,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地下黑作坊先是生产了白云食品公司的仿冒速冻鸡块,又是生产了白云食品公司的仿冒红酒。真的是可一只羊薅羊毛啊,所有的商品都是仿制的白云食品公司。
“你和白云食品公司有仇?”我忽然问他。
于大壮摇摇头,否认道:“没仇。”
“没仇?”我哼笑一声,有些奇怪地问他:“那你为什么一直冒用他们公司的商标?”
“这……”于大壮犹豫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这个工厂生产的东西他也能生产。而且冒用品牌的伪劣产品一旦被消费者发现,也会直接去找工厂,不会找他。
有了背锅侠和替罪羊,于大壮就安安心心地经营这个地下小作坊,从中牟利。
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黎梦站在门口朝我摆了摆手。
见状,我走出门去,黎梦递给我一张尸检报告:“这是橡木桶尸体的尸检报告,任秋石说两起案件有很大的相似度,可以考虑并案侦查。”
我接过尸检报告看了看,这份报告并不详细,只写了死亡原因,是红酒瓶击打后脑,导致颅骨骨折,颅脑损伤,和周栀的死亡原因一样,连红酒瓶的型号尺寸大小都一模一样。
“于大壮说这个橡木桶是在背街的一家西餐店收来的,我去过背街,那里只有一家西餐店,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和一个店员。”我喃喃道。
“是不是就是发生打架斗殴的那家西餐店?”黎梦忽然问我。
我点点头。
“对了,法医刚刚进行了颅骨复原,并且在积极确认死者身份,很快就会有答案。”黎梦对我说道。
“薛杭他们还是没有线索吗?”我问道。
“薛杭还在调查白云食品公司的厂区,林子凡去调查周栀的同学了,江听白去调查于大壮回收厨余垃圾的商铺了。”黎梦解释道。
我待在原地思索了许久,这两起案件看似相隔许久,但两起案件的致命伤实在是太像了,就算是巧合的话,也不会这么巧吧,同样型号的红酒瓶,同样的击打后脑,就连骨折位置,骨折走向,乃至骨折的严重程度都一模一样。
这也太巧了……
“我觉得,这个橡木桶藏尸案,和咱们正在调查的周栀案有很大的关系。”黎梦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忽一皱眉说道。
她的想法和我一致,眼下周栀案的线索实在是少之又少,我们一连从炸鸡店、白云食品公司、送货司机、地下黑作坊等方面调查,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时,我接到了刑警队王警官的电话:“秦队,死者身份确认了,我们查到了一起一年前的失踪案。经过身份信息比对,和橡木桶里的死者一致。”
第二十八章:红酒推销员
技侦科已经根据橡木桶中的颅骨进行了颅骨样貌复原,初步得到了一个死者生前的模拟照片,根据户籍和报案记录比对,我们发现了一起失踪案,于死者极其符合。
洪涛,男性,三十八岁,是一名红酒推销员,于十一个月前失踪,由妻子报案,当时警方接警后立刻立案侦查,但是一直没有结果。
“红酒推销员?又是红酒?!”黎梦对死者身份感到很是诧异。
怎么这起案件到处都是红酒?本案的开始,就是因为一瓶尸水红酒,从而牵扯出了一系列的案件。
我们每调查一件事,就会发现更多的谜团,无穷无尽,越查越多。
我和黎梦立刻前往洪涛的家中,准备向他的妻子调查情况。
车上,我翻看了当年的立案报告,以及这么久以来的调查线索,从中了解到洪涛是在一天的上班途中忽然失踪的,根据警方的调查,洪涛在失踪前一天的晚上,洪涛曾与妻子发生过争执,还大打出手,后根据警方调查,洪涛失踪与妻子无关。
“红酒推销员……推销员……”我习惯性地捏了捏下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你念叨什么呢?”身边的黎梦问我。
我看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推销员,怎么会突然失踪呢?又是怎么会被藏尸在橡木桶中呢?”
“法医说这个推销员是被红酒瓶砸死的,这就说明他应该在推销的过程中与人发生了争执。可是一名推销员会与谁发生争执呢?推销员的工作性质,注定推销员的性格不能急躁,更不能在推销的过程中与人发生争执。”黎梦缓缓说道。
她越想越不对劲,接着又喃喃道:“他遇害之后,被藏在橡木桶中,而且至少藏尸了十个月以上,如果不是被于大壮回收到小作坊被我们查获,也许还会被贮藏的更久。这说明,凶手的家中一定有橡木桶。”
“说的没错,根据于大壮供述,这个橡木桶是在背街的西餐店收的,可是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指控西餐店老板杀人藏尸橡木桶。”我很是无奈地道出了目前问题的关键所在。
洪涛的家住在城西的一个老城区,是一楼的住户。我们到达的时候,洪涛的妻子正在楼根底下组装一个简易的晾衣架,随后她又把被子铺在衣架上。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晒被子的好天气。
“你是洪涛的妻子袁敏吧?”我走上前去,问道。
女人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被子险些掉在地上。她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我,淡淡的问道:“你们是谁?”
“警察。”我取出警察证,对她出示一下。
“哦。”女人点点头,丝毫不理会我们,转过身去继续晒被子。
“这……”黎梦发出一声惊诧,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我对袁敏的反应也感到奇怪,也许是她不知道我们来的目的。
随后我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对她说道:“我们是来调查洪涛失踪一事的。”
“哦。”袁敏依旧背对着我们,态度十分冷漠,伸手抚平被子上的褶皱。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警察来调查你丈夫失踪的,你就这副态度?!”黎梦耐不住性子,对着她的背影高声喊道。
我站在一旁,看着袁敏的背影,感到更加奇怪。自己的丈夫失踪快一年了,她竟然一点也不伤心难过,而且警察来调查情况,她也不理不睬。
若不是洪涛的尸体在橡木桶中发现,我有理由怀疑洪涛的失踪和妻子袁敏有直接的关系。
“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关心你丈夫的死活?”我上前几步,站在袁敏的身边,看着她的侧脸说道。
这一刻,我忽然发现,袁敏的眼中闪着泪光,她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机械似地拍打着晾衣架上的被子。
“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早死早好,死了我就烧高香了!”袁敏偷偷抹了抹眼泪,十分不在意地说道。
看着她的表情,我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们发现了洪涛的尸体。”
“什么?!”袁敏立刻发出一声惊呼,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我。
“洪涛死了。”我点头肯定道。
袁敏顿时张大了嘴巴,双目有些失神,她不敢相信丈夫的死讯,右手用力抓着衣杆,眼中的泪越聚越多,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流淌。
“他……他是怎么死的?”袁敏颤声问我。
“被人打死的,已经死了十个月了。”我缓缓说道。
“打死的……”袁敏的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告诉他出门不要惹事,他偏是不听,他……”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跟着袁敏走进家中,她向我仔细讲起洪涛失踪前的事情——
“我丈夫是一名红酒推销员,在酒行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各个餐厅推销红酒,如果推销成功,会有一笔不少的提成费用。但是我丈夫性格非常暴躁,一言不合就和人吵起来,工作大半年一瓶红酒也没卖出去,我多次劝他做推销员要收敛一些脾气,不能和人吵架。
他工作上遇到了难事,险些丢了工作,为了保住工作,他自己用商家的名义偷偷买了好几箱红酒,一直在家里堆着。我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保留了工作,每月还能赚几千块钱底薪呢。
可是时间一长,家里的红酒越堆越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的心情很是郁闷,有时候和我没说上几句就大吵一架,还动手打我,我真的是受够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多,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也许是苍天有眼,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收红酒的,把我们存的酒都收走了。
生活发生了转变,我们的心情也好了,从那以后,我丈夫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为人特别和善,虽然也经常和商家吵起来,但已经收敛很多了,红酒也卖出了好几单。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他突然就失踪了……”
第二十九章:口腔里的黑胡椒
袁敏在丈夫失踪后报警,警察立案侦查之后一直没有结果,袁敏就这样等待了十一个月。
就在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坦然面对一切的时候,得到了丈夫的死讯。
家中,袁敏向我们仔细讲述了洪涛失踪前后所发生的事情。
“我们听说,洪涛在失踪的前一天,你们曾经大吵了一架?”黎梦轻声问道。
袁敏哭的更厉害了,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哀嚎道:“如果能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和他吵架……”
袁敏说,在洪涛失踪前一天的晚上,他们在家吃饭时,发现洪涛闷闷不乐,很不高兴,袁敏细问之下才明白,原来是洪涛今天出推销红酒不顺利。
洪涛说他今天去一家西餐厅推销红酒,结果被西餐厅老板拒绝了,还被臭骂了一顿,只因为老板说洪涛推销的酒是劣质红酒。
洪涛对这件事的心知肚明,对于自己公司生产的红酒质量再了解不过,确实是劣质红酒。公司长期把劣质红酒供应给当地的酒吧和歌舞厅,一瓶进价十几块钱的劣质红酒换了一个出售场所,直接摇身一变成了价值成百上千的高档红酒。
见西餐厅老板仅仅品了一口,就知道了自己红酒的档次,洪涛也就不再隐瞒,对老板说这种红酒普通人根本喝不出来,就像出售在酒吧和歌舞厅一样,简直就是暴利,可以让人赚的盆满钵满。
谁知西餐厅丝毫不在乎红酒产生的暴利,他一脸严肃地训斥洪涛,说自己的西餐厅店面虽然小,但是档次绝对不亚于本市的高档西餐厅,自己还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在这里经营小西餐厅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制作最高端的食材,所以本店是绝对不会使用假货的。
老板说完,又骂了洪涛一顿,说他为了赚钱不要良心,用这种劣质红酒假冒高档红酒出售是丧尽天良,是作孽,是要遭报应的。
洪涛很是生气,这要是换做之前的他,早就和老板对骂起来,还会动手。但今天的洪涛很是忍耐,他没有还嘴更没有动手,转身离开了这家西餐厅。
晚饭的时候,洪涛把今天的遭遇告诉了妻子袁敏,袁敏还劝他,不要计较这些琐事。可那天洪涛似乎很是生气,还准备第二天再去西餐厅,要是西餐厅老板还不买红酒,就打他一顿。
袁敏听完一阵后怕,赶紧劝洪涛不要惹事,结果两人一言不合就大吵了起来。他们闹的脸红脖子粗,袁敏还生了一夜的闷气。
听完袁敏的讲述,身为一个刑警的直觉,立刻就绝对这个西餐厅老板有重大作案嫌疑,无论是洪涛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以及杀人动机都非常符合。
“会不会是他去西餐厅和老板大闹起来,老板激情杀人?”黎梦忽然问我。
我想了想,摇摇头,洪涛失踪已经十一个月了,当时接警的警察不可能不调查这个西餐厅。
“你当时报警的时候,有把这些都告诉警察吗?”我认真地问她。
“告诉了,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了。”说到这里,袁敏又哭了起来,止不住地流泪,她抽泣着说道:“警察去调查那个西餐厅了,可是什么也没有查到……西餐厅老板说,前一天确实有人来推销红酒,不过因为推销的是劣质红酒被他骂了出去,再之后就没有来过。”
“那个西餐厅叫什么名字?”我立刻追问道。
袁敏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赛娜西餐厅!就在背街!”
赛娜?!
听到这个名字后我大吃一惊,这几天,这个西餐厅一直出现在我们的线索中,从最初的打架斗殴案件,再到藏尸橡木桶的回收,都和这个西餐厅有关。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这是最让我感到苦恼的事情。
我不想再体验一次申白珺的催眠杀人案,全世界都知道她杀了人,但就是无法定罪。
即便目前掌握的线索少之又少,我一定要将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七十二小时的时限已经过了三十六个时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刚刚离开袁敏的家,一直保持静默的林子凡终于来了消息,看来他调查周栀的同学有结果了。
如今橡木桶藏尸案的调查走进了死胡同,没有追查到什么线索,眼下只能从周栀被杀一案中来寻找线索了。
我们在重案组办公室碰面,林子凡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我们——
那个同学聚会一共有十个人,六男四女,都是周栀的高中同学,关系都非常要好。
同学聚会的时间符合周栀离开家的时间,根据行动轨迹调查,周栀离家之后直接去了聚会的饭店,大家吃到下午,又转场去了ktv唱歌,这些在周栀同学提供的消费场所都得到了证实。
据周栀的同学说,他们大约一直玩到了天黑,大约是八点钟,大家才各自回家。
“没了?”林子凡突然结束了讲述,黎梦还坐在椅子上等着听他的发现。
林子凡耸了耸肩,说道:“嗯,没了。”
“你就调查到了这些?”黎梦感到很是诧异,因为我们在以往的案件调查中,每次外出必有收获。
可是警察办案就是这样,不是每次调查都会有线索的。
“我只查到了这些,而且是对周栀的九名同学逐个单独询问,他们的回答一直,消费场所的工作人员也证实了。”林子凡喝了一口水,忽然问我们:“你们最终橡木桶,有什么结果吗?”
我定了定神,淡淡说道:“我们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也查到了橡木桶的来源,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就算没有证据,我也认为那个西餐厅的老板有重大嫌疑。”黎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也这么觉得……”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是法医科打来的。
任秋石一定又有发现了。
“老秦,我在周栀的口腔里发现了大量黑胡椒。”
第三十章:天然的腌制器皿
目前我们只发现了周栀的头颅和右手掌,再也没发现其他。
法医任秋石通过周栀的头颅确定了她的死因,系被红酒瓶重击后脑,导致颅脑损伤死亡。而且,任秋石又发现了一件怪事,周栀的舌头被整根切除了。
当时任秋石还说,观察周栀手指避开骨头的切割方法,还有整根舌头的切除方法,可见凶手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
我匆忙走进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穿着解剖服,刚刚完成对周栀的头颅进行了彻底的尸检,整个下颌骨被摘除,空洞的口腔显的格外吓人。
“老任,你在电话里说有重大发现?!”我急忙跑进了解剖室。
任秋石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端起一个小托盘向我走来,里面是一个暗红色的球状物体。
“老秦,你看看这是什么?”任秋石把放在我身前的桌子上。
我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这是一个半球状暗红色物体,表面不光滑且布满褶皱。
这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任秋石既然让我看,就说明我认识这个东西。
我看了好一会,忽然一皱眉,对任秋石说道:“这是半个圣女果。”
“没错。”任秋石认真地说道,仿佛我答对了什么千古难题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还有问题要问我。
果不其然,任秋石紧接着又问道:“你知道这个圣女果是在哪发现的吗?”
“我们只发现了周栀的脑袋,肯定是在嘴里发现的呗,难不成在耳朵里?”我没好气地说道,强忍着他向我卖关子的态度。
任秋石坐在我身边,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笑容,神情严肃对我说道:“确实是在嘴里,不过是在喉咙深处。与圣女果一同被发现的,还有迷迭香和鼠尾草。”
“迷迭香?鼠尾草?!”我感到很是诧异。
“没有人会在嘴里含着迷迭香和鼠尾草,更何况是没有咀嚼过的半个圣女果。这说明,这些都是周栀死后被放进去的。”任秋石的眼神很是冷峻,声音也很是冰冷。
我彻底懵了,与其说是懵,不如说是慌了,因为在我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一些疑似的调味酱料,只是颅骨浸泡在下水道里,污水灌入鼻腔和口腔,已经完全损毁了调味酱料,无法分辨。因为周栀死亡,喉咙锁紧,失去了吞咽功能,所以才能将圣女果、迷迭香、鼠尾草保留在口腔中。我刚刚切开了死者的下颌骨,我在死者的口腔内壁发现了黑胡椒的颗粒。”任秋石幽幽说道,他的神情语气很是平静,但我已经有些听的毛骨悚然了。
任秋石说完,忽然问我:“圣女果、迷迭香、鼠尾草、黑胡椒。这些都不是中餐常见的调味品,那么……”
他为我留下一个话口。
“西餐。”我幽幽说道。
又是西餐,难道又是那个背街的赛娜西餐厅?!
最后,任秋石替我说出了那个让我毛骨悚然的想法:“凶手在用调料腌制周栀的舌头,这也是周栀的舌头被切除的原因。”
任秋石顿了顿,又幽幽说出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答案:“凶手是西餐厅的老板,他把人舌当成了牛舌,腌制后吃掉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至少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我们没有找到周栀的躯干部位,难道都被这个变态杀人魔吃了?!难道浸泡尸体的红酒也喝了?!
这已经不是杀人藏尸和杀人碎尸这么简单了,杀人食用,案件极其恶劣。这种案件我也只在国外的案例中看见过,想不到,我竟然真真正正地遇到了。
周栀已经失踪了四天,如果凶手真的在食人,那么已经食用的差不多了。我突然想明白了任秋石为什么说凶手杀人之后将尸体存放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就是凶手食用的过程。
现在该怎么办,抓捕赛娜西餐厅老板?
只是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是疑罪,不能作为抓捕定罪的实际证据。
如果我们冲进赛娜西餐厅,直接在店里面发现了血迹或者遗骸,便可以作为证据。可是如果我们什么也没找到,反而会打草惊蛇。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办法,于大壮还关在审讯室呢。
“领导,我真的没杀人。”
走进审讯室,还没等我们开口,于大壮就立刻辩解道。
“于大壮,我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站在他的身侧,认真地对他说道。
“戴罪立功?”于大壮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向我们抱拳说道:“感谢领导,感谢政府,感谢你们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一定戴罪立功!”
我点点头,认真地对他说道:“你这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你杀人的嫌疑。”
于大壮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速冻尸块是从他的地下作坊卖出去的,藏尸的橡木桶是在地下作坊的藏酒室里发现的。如今铁证如山,于大壮纵使心存委屈,也是百口莫辩。
“放心吧,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于大壮十分严肃认真,语气十分坚定且充满威严,他抱拳对我说道,颇有一种绿林好汉的味道。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我给于大壮安排了一个秘密任务。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将所有重案组成员调回,制定抓捕方案,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是时候收网了。
我们拿到了西餐厅老板的身份信息,他叫叶平夏,三十岁,未婚,米其林三星主厨。
在调查他的详细信息的时候,我们又查到了他的一份就医记录,一年前,他来到人民医院就医,治疗味觉、嗅觉失灵的病症。
味觉、嗅觉失灵对于一个厨师是致命的……
第三十一章:戴罪立功
傍晚,塞纳西餐厅。
老板叶平夏正在擦拭厨房,唯一的一名工作人员也在整理桌椅收拾卫生,就要打烊下班了。
西餐厅的墙壁上,贴着一个装饰,上面的文字是:
希望你吃进嘴里的东西,
是因为健康的,
而不是因为便宜。
就像结婚是因为爱情,
而不是因为凑合。
一辈子太短,
在有限的时间里,
把每一天都过的有质量。
叶平夏是米其林三星主厨,他辞职之后自己开了这间西餐店,只为了自己心中对西餐的追求。
“老板,都收拾好了。”员工把座椅都收拾好之后,淡淡说道。
叶平夏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好的,你下班吧。”
叶平夏独自坐在西餐店的椅子上,看着这个自己用心经营的小店,喜从心来,他把红酒倒进高脚杯,轻轻摇晃,小小品了一口。
现在,他的味觉已经慢慢恢复了。
“叶老板!”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唤,叶平夏一愣,这个时间西餐店已经打烊,怎么还会有人来?说话的语气好像还和自己很熟悉一样。
没等叶平夏仔细思考这个人是谁,突然有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叶老板,好久不见,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啊!”于大壮满脸笑嘻嘻的样子,抱拳拱手走进西餐店,朝着老板恭喜发财。
叶平夏十分有礼貌地站起身,儒雅地笑了笑:“原来是于老板,咱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来收厨余垃圾。”于大壮嘿嘿一笑,满不在意地说道。
叶平夏赶紧示意他小一点声音:“你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收厨余垃圾,以前不都是你派手下人来后门收吗?”
于大壮的声音非但没有压低,反而又抬高了几分:“收厨余垃圾有什么不能明目张胆的,收厨余垃圾又不犯法。我手下那个人有事回老家了,我来收一天,顺便看看我的老朋友”
叶平夏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拿起高脚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收厨余垃圾不犯法,但是如果用厨余垃圾提炼口水油,就犯法。”
于大壮一愣,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收厨余垃圾提炼口水油呢?
背街巷尾,听着一辆面包车,重案组全员坐在面包车里,通过监听设备,暗中听着西餐厅里于大壮和叶平夏的对话。
“这人怎么有些奇怪呢?”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
叶平夏一直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对于制作食物,有自己绝对的标准,要求干净、卫生、食材上等、烹饪技术也要绝佳,是绝对不会允许在食物中弄虚作假的。
这也正是红酒推销员洪涛生气的原因,他因为来叶平夏的西餐店推销劣质红酒,被叶平夏大骂一顿,赶了出来。洪涛还准备第二天去西餐店找他理论,如果叶平夏还是这副态度,就打他一顿。
而第二天,洪涛就突然失踪了。这也正是叶平夏有作案嫌疑的地方,可是十一个月前警方来调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洪涛的踪迹。
如果说劣质红酒不被叶平夏认可,那么口水油就更不会被认可。
可是今天,叶平夏明知道洪涛回收厨余垃圾是为了提炼口水油,竟然不管不问?
“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问题的话,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学效应。一个人特别嫌弃他人的行为,但是有一天这个人也做了这种行为,他就不会再嫌弃他人。”黎梦在我身边缓缓开口。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看见有人往地上吐痰,会十分鄙视这种行为,但如果有一天你也往地上吐痰,从那以后,你就不会再鄙视这种行为了。
也就是说,叶平夏之所以不反感洪涛回收厨余垃圾提炼口水油,是因为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或者更重的事情?
比如……杀人烹尸……
赛娜西餐店里,于大壮尬笑了几声,赶紧转移话题:“叶老板真会开玩笑,咱们赶紧吧,我把垃圾收走,你也可以早点下班。”
叶平夏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跟我来吧。”
于大壮跟着叶平夏走进后厨,虽然这里面只有他一个厨师,但后厨的空间非常大,各种厨具一应俱全,丝毫不亚于米其林餐厅。
叶平夏指了指墙角的两个大垃圾桶,里面是满满的厨余垃圾。
于大壮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和叶平夏随口闲聊起来:“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一年前,这里的还没这么大呢。”
“是啊,我又将这里改装了一下,就有了现在的规模。”叶平夏笑着回答道。
于大壮环顾四周,寻找这里的可疑之处,他这次来,就是戴罪立功,替我们先进来打探情况,看看有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这里干净整洁,没有一块污渍,没有一丝异味,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于大壮想了想,忽然说道:“是啊,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好像还有几个装红酒的橡木桶,我还收了一个呢!”
叶平夏面无表情,盯着于大壮,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于大壮说完,见叶平夏没有回话,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自顾走向墙角的垃圾桶。
叶平夏绕道于大壮的身后,一双眼睛亮起锐利的光,光芒之中,带着杀气。
他放慢了脚步,从后厨的桌面上拿起一瓶红酒,紧紧握在手中。
于大壮蹲在垃圾桶前,整理打包厨余垃圾,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事情。
……
背街的警用面包车里,我们依旧在监听着一切。
“他们怎么不聊天了?”黎梦突然问我。
我定神思考了一会,心中隐约感到有一丝不对劲:“不等了,立刻行动!”
……
塞纳西餐厅后厨,叶平夏手里握着一个红酒瓶,慢慢地朝于大壮的身后走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在咫尺。
叶平夏定了定神,猛地高举红酒瓶,对着于大壮的后脑狠狠地砸去。
“砰!”
一声巨响,叶平夏手中的红酒瓶瞬间爆裂开来,玻璃飞溅,酒水四溢……
第三十二章:入口无小事
叶平夏手中的红酒瓶突然炸开,无论是叶平夏还是于大壮,都被吓了一跳。
玻璃碎片翻飞,红酒溅了两人一身。
后厨门口,薛杭手中的警用手枪,枪口还微微飘着白烟。
如不是这一枪,于大壮将是本案的第三名死者,死因是红酒瓶重重击打后脑,导致颅骨骨折,引发颅脑损伤死亡。
那么就和洪涛、周栀的死亡原因一样了。
叶平夏之所以准备杀人,是因为他听到了于大壮提起橡木桶的事情,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重案组对这家西餐店的后厨进行了仔细的勘查,用棉签在下水口提取到了血迹以及人类的头发。
只要将血迹和头发送检,一定能查出这些生物检材都属于周栀。
可我们查遍了整个西餐店,没有发现周栀的身体躯干部位,就算叶平夏有食人的嫌疑,也不可能把骨头都吃进了肚子。
最后,我们在后厨冷柜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小门,里面是一个简易的贮酒室,里面有一个橡木桶。
打开橡木桶,里面发现了周栀的身体躯干部位……
七十二小时之内,重案组将凶手叶平夏缉拿归案。
本案带给我们太多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发现了在这个城市里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白云食品公司将生产剩余的边角料违规出售给地下黑作坊,在明知道这些边角料将会被黑作坊生产为三无产品出售给消费者的前提下,依旧为了牟利违法出售。
丽华小区地下黑作坊有一套完整的生产流水线,制作并出售伪劣产品,而且冒用白云食品公司品牌出售。
养殖场在明知道自己的死鸡和病鸡没有通过防疫部门的检疫,还出售给地下黑作坊制作食品。
我们在调查周栀失踪案的同时,又破获了一起发生在十一个月之前洪涛走失案,只是两起走失案的失踪人员,都遇害了……
在凶杀案的背后,是激情杀人。
在激情杀人的背后,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食人。
食人,只发生在原始时期,有一些以食人为生的原始部落,只是同类相食会造成朊病毒的入侵,杀伤小脑导致死亡,这也是食人族消失的真正原因。
叶平夏,是一个优雅的厨师,这个优雅,只存在于他的性格和对于高级食物的追求。
他在二十八岁那年,已经成为了米其林三星主厨,在西餐行业领域,他就是食神。
就在他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可以进行自己对高级食物的追求时,他突然患病,失去了味觉和嗅觉。
经过就医,是颅内的肿瘤压迫相应的脑组织功能区导致的嗅觉、味觉失灵的情况,再通过手术切除肿瘤之后,他的嗅觉和味觉依旧没有恢复。
现在,更多是因为叶平夏的心理作用,是情绪起伏波动、心理压力过大等心理方面的原因导致的味觉、嗅觉失灵。
一个没有嗅觉和味觉的人是不能再做米其林餐厅主厨的,就这样,叶平夏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工作,也失去了自己的梦想。
他就自己开了这家小型西餐厅,依旧烹饪最高档的食材,即便没有什么客人,即便这里只有一个厨师和一个服务员。
本以为叶平夏的一生就要这么过去了,一个红酒推销员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后半生。
红酒推销员上门给叶平夏推销红酒,虽然叶平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但曾任米其林三星主厨的他,还是可以通过红酒的色泽,以及挂杯度辨别红酒的质量,他当时就知道,这个推销员推销的红酒,是最劣质的红酒。
此时的他情绪波动起伏巨大,巨大的精神和心理压力让他彻底崩溃,他把推销员洪涛臭骂了一顿。
第二天,洪涛又来了,依旧是推销他的劣质红酒,而且摆出一副不买红酒就要砸点的态度。
两人话不投机大打出手,叶平夏失手用红酒瓶将洪涛打死。
激情杀人,过失杀人……
叶平夏慌了,他自知自己难逃法律的制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一件自己这辈子,以及所有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食人。
他要在临死之前,完成自己对于高级食物最变态的追求,尝尝人肉的香味。
叶平夏关上店门,把洪涛的身体带到后厨。
随着肉质在高温下散发出的肉香,叶平夏的嗅觉和味觉突然恢复了……
就这样,叶平夏把洪涛残缺不全是尸体放进了橡木桶里,这一藏,就是十一个月,如果不是被于大壮回收发现,这起无比恶劣的杀人案不知道还会被隐藏多久。
叶平夏的嗅觉和味觉恢复之后,他继续经营这家西餐厅。
可是在十一个月之后的现在,他的嗅觉和味觉再次变的不灵敏,渐渐丧失。
他不知自己的病症在于心理疾病,他癫狂的以为这是因为没有食用人体组织而导致的旧病复发。
于是他准备再次为自己挑选食材……
他把目光锁定了独自进店的周栀……
这起案件,可以说是我从业以来经历的最丧心病狂的案件。
人心,究竟有多么可怕,在人都内心深处,究竟住着多少恶魔……
……
重案组组长办公室里,我把结案报告递给了老大沈若山。
限期七十二小时之内,重案组将此案成功告破。
除了杀人案之外,还有查出了宁州市中严重的食品卫生问题。
“食品监督管理局查封了丽华小区的地下黑作坊,也依法处理了白云食品公司违规售卖边角料的问题。养殖场和屠宰场出售未经检疫的死鸡和病鸡,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白云食品公司的工作人员杨宣,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违规操作以及受贿,已经被停职处理,相关部门正在依法审查。”
我把案件的结果全部写进了结案报告。
这一切都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民以食为天,我们要保证,老百姓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食物,都是干净、卫生、安全的。
入口无小事……
【案十三】第一章:儿童走失
当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里的肮脏与龌龊被显现出来,这束光便有了罪。
正义和邪恶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而目前区别正义和邪恶的唯一标准,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律。
有法律,就有执法者。
我叫秦沐,是一名执法者,隶属公安厅重案组,距离上次侦破橡木桶藏尸、速冻碎尸连环凶杀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这起案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让我记忆深刻,久久不能忘怀。与其说是不能忘怀,其实是不敢忘怀。
一个食人的变态恶魔,一名红酒推销员,一名十七岁的高中毕业女孩,一起激情杀人案。
在激情杀人案中,特别是这种无差别随机杀人案中,被害人与凶手并不相识,更没有深仇大恨。每一名被害人都是无辜之人,即便我们将凶手绳之以法,却不能让无辜的生命死而复生。
……
一场秋雨一场寒,宁州市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我窝在重案组办公室里,美美地睡着,不得不说,在家睡十个小时,也比不上在单位睡十分钟,这种上班摸鱼睡觉的快感没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烧鸡……嘿嘿嘿……”
阵阵烧鸡的香味飘来,让我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打开包装袋,一只完整的烧鸡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世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我迫不及待地想把眼前的烧鸡消灭掉,来祭奠我的五脏庙。
我搓了搓手,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缓缓流出,我一把抓住烧鸡鸡腿,用力扯下。
“哎?”
我忽一皱眉,因为我无论如何用力,这个鸡腿就是扯不下来。
我铆足了劲,烧鸡被我扯到变形,可是我一松手,烧鸡就恢复了原状。我真怀疑这个烧鸡是硅胶做的,弹性十足。
这年头,烧鸡都有人作假?可是从手感和味道来看,这就是真真正正的烧鸡啊?!
“嘻嘻嘻……”
正犹豫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偷笑,难道是有人在嘲笑我扯不下鸡腿?我还偏不信了!我定了定神,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撕扯。
“嘻嘻嘻……”
耳边再次传来阵阵窃笑。
我气急败坏,猛地一用力,身子突然一抖,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靠,是做梦啊……”
梦里笑醒却是悲,我心中暗暗失落,大烧鸡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虽然我已经从梦中醒来,但鼻尖还是有浓浓的烧鸡香味飘来,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懵了,因为我眼前真的有一个鸡腿。
“醒了!醒了!哈哈哈!我赢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黎梦银铃般的笑声。
我慢慢地坐起身,怔怔地看着周围,黎梦和江听白正围在我的办公桌前,前者满脸兴奋,后者满脸失落。
林子凡和薛杭站在两人身后,开心地笑着。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思考着眼前的情形。
只见江听白手里狠狠地攥着鸡腿,没好气地说了句:“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我不服!我要求重新打赌!”
“哎哎哎,你怎么耍赖呢?!”黎梦撇着嘴说道。
“就是就是,一个大老爷们,说话不算话。”身后的林子凡高声附和着,在两人之间和起了稀泥。
“我说也是,出尔反尔,可不是男人的作风。”薛杭也阴阳怪气地撇着嘴说道,和林子凡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行行行,我愿赌服输还不行嘛,你们选地方吧!”江听白笑着叹了一口气,拿起鸡腿大咬了一口,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边咀嚼着鸡腿边喃喃着:“不应该啊,在公安大学的时候,这孙子一睡觉就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怎么今天就醒了呢?真是怪事……”
“大家快想想,咱们吃点什么,一定要狠狠宰他一顿。”黎梦十分欣喜,兴高采烈地说道,随后就和林子凡、薛杭两人商量了起来。
整个重案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一脸懵逼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不明所以。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弱弱地说了句:“我……我能问一下你们在说什么吗?”
“刚刚黎梦和江听白趁你睡觉的时候打了个赌,让江听白把鸡腿放在你的鼻子前面,看你能不能闻到香味醒过来,一分钟为期限。如果你醒了就算黎梦赢,没醒就算江听白赢,谁输谁请大家吃饭,地方随便挑。”薛杭笑着向我讲明事情的原委。
“请大家吃饭?我也有份?”我怔怔地问道。
“秦队,你是不是睡傻了?你当然有份啊,咱们整个重案组都有份!哈哈哈”林子凡笑着对我说道,话中充满了欣喜。
“哦。”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饭吃,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定了定神,举手说道:“我要吃烧鸡!”
没想到在办公室里摸鱼睡觉,还能混顿饭,要是每天都能用睡觉混饭,我还上什么班啊!睡觉多香啊!
大家嬉笑之间就到了午饭时间,我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出去吃饭,走下二楼,刚到一楼大厅,突然见到一个女人哀嚎着冲进公安局大门。
“快帮帮我,我孩子丢了,快帮帮我!”
女人没走几步,脚下一软重重地摔了个大跟头,一楼值班的警员刚要上前搀扶,女人迅速地爬起来,继续朝着接警人员跑去。
她刚刚起身没走几步,又摔了一个跟头。
“大姐,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接警人员立刻上前把女人搀扶了起来。
女人抬起头,涕泪横流,哭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双手冰凉,紧紧地抓住接警人员的手肘,呜咽道:“快,我孩子丢了,快帮帮我……”
“孩子丢了?!”
接警人员一愣,也紧张起来,赶紧把女人搀扶到椅子上坐好,认真地问她:“大姐,你先别着急,和我们说说仔细情况。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在哪丢的?丢多久了?你说的越详细,我们越能尽快帮你找到孩子。”
我们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第二章:人贩子
我们正要出去吃烧鸡,刚走到一楼接警大厅,突然见到一个女人哭喊着冲进门来,口中高叫着让警察帮忙找孩子。
眼前的这副景象,让我们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接警人员立刻向女人了解情况,询问孩子走失的具体细节。
女人满眼惶恐,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哽咽地说道:“我儿子叫乐乐,今年三岁半,刚刚我们在公交站等公交车,我正站在站牌前查看公交车的路线,前后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一回头就发现我儿子不见了。你们快帮帮我!快帮我找找孩子啊……”
“大姐,你有孩子的照片吗?当时在公交站附近有其他人吗?孩子有什么特点?”接警人员赶紧追问道。
“照片我有!我有!”
女人立刻拿出手机,她颤抖的手连续解了三次锁才把手机打开,她边找边向接警人员描述当时的情况:“当时公交站附近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娘俩……只有我们娘俩……对了!对了!我儿子很聪明,他能准确背出我的电话号码,还能说出家庭住址!”
女人说完,终于翻出了一张儿子的照片,赶紧递给接警人员,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还有!我儿子的右手……不对,是左手!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手环,上面写着家庭住址和我的电话!”
接警人员立刻用自己的手机拍下走失儿童的照片,站起身说道:“大姐,你赶紧带我去那个公交站台看看!”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女人激动地站起身,领着接警人员就要往外走。
接警人员刚走几步,又快步折返回来,招呼治安科的同事,一起出去寻找孩子。
儿童走失,时间就是生命,必须立刻寻找,每晚一秒钟,孩子找回的希望便降低一分。
几名警员立刻跟着跑出门去,门口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警笛的警报声,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远,我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上天保佑,一定要找到孩子啊……”黎梦很是紧张,口中不停地默念祈祷。
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重大案件的刑警来说,我无数次做过最好的努力,也无数次遇到过最坏的结果。
这一刻,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
打拐,永不停歇。
拐卖儿童、拐卖妇女的案件时有发生。但能找回的案例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在多年之后,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以及和陌生人结成了深厚的感情,不愿意回来。
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有很多儿童被拐卖团伙虐待致残,沦为街头乞讨的工具。而这些犯罪团伙,遁身与老百姓之间,团伙内部分工明确,有人负责诱拐,有人负责转移,有人负责囚禁,有人负责联系买家,
他们之间不会用真实的身份信息交流,就算我们警方从中截获抓捕了其中一环的嫌疑人,也很难顺藤摸瓜继续追寻下去。
“她说孩子是在公交站台看站牌的时候走失的,与其说是走失,还不如说是抢劫!一个三岁孩子能从一个公交站台跑到哪去?!一定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把孩子抱走了!”江听白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掌心,很是愤恨地说道。
“咱们国家对于人贩子的刑罚还是太轻了,像这种拐卖妇女儿童的人,不管买家还是卖家,只要抓住,就应该立刻枪毙!这种拐卖案件,买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黎梦紧紧咬着牙,气得直跺脚。
“大家先不要着急,现在治安科已经接警立案了,而且走失的时间也不长,找回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咱们先去吃饭,等治安科的同事回来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我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薛杭也点点头,同意我的想法,缓缓说道:“咱们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他们已经去调查了,咱们还是等消息吧。”
林子凡也附和道:“说得没错,万一直接就找到了呢,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时间又不长,一定能找到的。”
我们都知道孩子走失的严重性,但我们也只能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走出公安局,我们并没有去吃烧鸡,而是随便找了一个中餐馆简单吃了一顿。
这顿饭我们吃的并不安心,饭桌上大家的脸色很是沉闷,一言不发。一顿中餐硬是吃成了快餐,大家匆忙吃完就返回了公安局等消息。
我们甚至没有回重案组办公室,而是直接坐在了一楼的接警大厅,随时等待治安科同事的消息。虽然从警方的内部分工来说,这起儿童走失案并不归我们重案组管,但我们身为警察,心中还是十分记挂这起案件。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刚刚接警的同事一个人驾车返回。
见他走进公安局大门,我们所有人立刻站起身,怔怔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个完美的消息——孩子找到了。
但是我们朝着公安局大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一同前去寻找的其他警员回来,我们都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朝着我们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立刻通知刑警队,这个案件要移交给刑警队了。”说完,接警人员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刑警队。
刑警队王警官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进行了部署。
第一:印发张贴走失男孩乐乐的寻人启事,全市协查寻找。
第二:通知本市的长途汽车站,火车站,高铁站,飞机场,对所有离市的交通线路进行设卡检查。
第三:通知本市的所有旅店、宾馆等住宿场所,进行协查,留意所有携带儿童住店的旅客。
“王警官,已经确定是拐卖儿童案件了吗?”听到这里,我感到事情愈发的不妙,赶紧上前问他。
王警官愁眉不展,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对我说道:“是的,我们刚刚调取了公交站台的监控录像,发现是一个女人趁着乐乐妈妈不注意,从背后捂住乐乐的嘴将他抱走,随后迅速窜进了巷子不见了踪影,治安科的民警已经在那附近搜寻了……”
第三章:跨省作案
这起儿童走失案,已经确定是拐卖儿童性质案件。警方在儿童走失的公交站点监控录像中,看见了人贩子。
“拍到那个女人的正脸了吗?”黎梦快步上前,急忙问道。
王警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那个女人带着口罩,全程低着头,监控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个模糊的侧脸。从身材来看,她的体型有些肥胖,及肩的头发烫成了方便面似的波浪,看上去是一个中年女人。”
我们也看到了监控的画面,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长袖上衣,袖口和领口锁着黑边,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阔腿喇叭裤,脚上是一个黑色小高跟的豆豆鞋。
这一身穿着打扮,若是混在广场舞的人群之中,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多看他一眼。
“立刻把监控视频传给技侦科,让他们对视频突然做清晰处理,看看能不能看清这个人贩子的脸。”王警官立刻吩咐道。
黎梦看着监控视频里的内容,气愤异常,狠狠地说道:“这些该死的人贩子,抓住就应该直接枪毙!”
我们在重案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这起突如其来的拐卖儿童案件让我们感到无比的压抑。
不敢想象,走失儿童的父母现在会是一种什么心情,那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无力感。
也许整日以泪洗面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很多走失儿童的父母甚至因为无法承受痛苦,选择轻生,更有人深受刺激,作出一些极端的举措,不乏破罐子破摔,报复社会的行为。
孩子走失,父母离婚,一个家庭从此毁灭。
有的父母会辞去工作,变卖家产,到处张贴寻人启事,驾车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范围内寻找。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但愿天下无拐……
就在这时,王警官急匆匆地跑进了重案组办公室,他手中拿着一个做过清晰处理的照片。照片中,女人的长相已经相对清晰,可惜的是,我们只有一张人贩子的侧脸照片。
“监控里显示,这个女人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从母亲身边不足两米的位置将孩子抱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动作十分迅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给孩子呼叫的机会。女人抱走孩子之后,迅速窜进了巷子中,从监控范围下消失,这说明了什么?”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黎梦立刻接话道:“这说明本起案件是人贩子精心策划过的,人贩子十分熟悉公交站附近的环境,就连撤退路线都是经过事先计划的,由此可见,这个人贩子绝对不是第一次作案!”
“没错!”王警官十分激动,下意识抬高了声音:“这个女人一定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一定有下家负责接手转移儿童。她绝对不会把孩子带在身边,而是立刻把孩子转移。这是一起拐卖儿童的专业团伙,这个女人就是第一步,她负责寻找合适的儿童,并伺机下手!”
“然后呢?!”我赶紧问道。
“我立刻通过公安机关的儿童走失平台网站寻找线索,发现了一起类似的案件。那是五年前南江省的一起儿童走失案件,南江省警方曾经发给全国警方一起儿童走失的协查通报。里面有一张人贩子的照片,和本案的这个女人长相极其相似!”王警官立刻说道,又拿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就是五年前在南江省的儿童走失案拍到的人贩子照片,照片里是一个中年女人,无论是从身材、年龄来看,确实和本案的人贩子极其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毕竟本案只有一张人贩子的侧脸,无法做详细的比对。
黎梦拿过两张照片,眉头紧锁,仔细比对。
“没错,两张照片里绝对是同一个人!”黎梦放下照片,十分肯定。
“你能确定吗?”王警官忽然问道,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个答案会直接影响案情的走向,不容出错。
黎梦点点头,沉声说道:“这是体质人类学的范畴,通过两张照片里女人的颅骨形状进行比对,两人的颅骨极其相似。”
体质人类学也称“自然人类学”或“人体学”,是研究人类群体体质特征及其形成和发展规律的一门科学。研究种族分类、种族的起源和演变、种族体征差异的意义。不同种族的人体测量学主要对人类各种群的体质进行测量,对各种族的肤色、发型、头型和体质进行分类和比较研究。
我国的体质人类学的萌芽可以上溯到2500年前战国时代的中医经典著作《黄帝内经》,该书记载了不同地域人类的体质特征,骨骼和内脏器官度量等方面的资料。
这也就是我们生活在经常会遇到的情况,通过一个人的长相,就可以大体判断出此人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甚至还能具体到此人的民族。
“好的,既然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我立刻与南江省警方取得联系,进行并案,全国协查。”王警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
重案组办公室里,气氛依然凝重,不过因为王警官找到了一些线索,而变得激动起来。
五年前的一起儿童走失案,人贩子竟然又出现了。
南江省和宁州市相距甚远,其中纵跨三个省份,没想到这个拐卖儿童的团伙竟然是跨省作案。
王警官已经和南江省警方取得了联系,进行案件信息的对接,如此的跨省拐卖儿童团伙时隔五年再次现身。本案已经引起南江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南江省公安厅已经和我省警方公安厅取得了联系,进行协助抓捕,势必要在宁州市将这个拐卖儿童的团伙一网打尽。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接到了沈若山的电话。
电话里说,公安厅对本案高度重视,公安厅指示,让重案组协助办案,相关文件已经下发,宁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兼重案组组长沈若山已经收到文件。
第四章:月姐
从宁州市公安局接到乐乐母亲的报案开始,到警方调取监控锁定人贩子,再到警方联网调查和南江省警方取得联系,最后两省公安厅下达协查文件,一共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警方争分夺秒,只为了能尽快找到走失儿童乐乐,抓获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
重案组已经与南江省警方进行了案情交接,得知了五年来南江省侦破案件过程中的所有信息。
经过南江省五年来的不懈努力,虽然没有抓到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成员,但已经查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
女人名叫孙月娥,大家都叫她月姐,是这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中的一名“取货员”。
在犯罪团伙中,儿童被称为“货”,健康、肤色、性别、年龄等细节则被称为“成色”、“货色”。
团伙内部分工明确,从第一级依次往下二三四级不等。
第一级的“取货员”负责在全国各地寻找合适的“货”,并联系上级的“存货员”,由他负责为“货”寻找“存货点”。再向上级的“中介”,物色买家“收货员”等等。
每一级的人员都只能和上一级的人员联系,团伙里严禁跨级联系,而且所有过程都是单线联系,这确保了一旦其中的一级人员被警方抓获,团伙内立刻就会发现,而且不会影响到整个团伙的安危。
用拐卖儿童犯罪团伙内部的话说:“这是由于警方打击力度加大,货源只能增多转手环节,正是因为如此,货物的价码也不断提高。”
根据南江省警方掌握的线索,这个绰号为“月姐”的女人,就是整个犯罪团伙中的第一级“取货员”。
现在距离“月姐”拐走男童乐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按照犯罪团伙的内部分工,下一步“月姐”将会把男童乐乐转交给“存货员”,如果男童乐乐一旦被“存货员”带到了“存货点”,再想追查下去就非常困难了。
眼下宁州市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宁州市,各个出市的交通路线都有警方的设卡盘查,犯罪团伙想要把男童乐乐转移出市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全市都收到了男童乐乐的寻人启事,也收到了相关的协查通告,这一次,我们要让整个犯罪团伙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已将笼罩在宁州市上空,只要“月姐”出现,立刻就会将她死死扣在天网之下。
转眼间,天色已经渐暗,我们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老秦!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江听白的一声欢呼在走廊中响起,一时间让我们有些不敢相信。
“老秦,孩子找到了!”江听白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十分欣喜地对我说道。
“找到了?!”我站起身,激动地向他确认道。
江听白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点头:“找到了,我们接到了乐乐妈妈的电话,她说孩子找到了?”
“什么?不是警方找到的?是乐乐妈妈找到的?!”黎梦忽一皱眉,感觉有些意外。
“会不会是人贩子没有看住,乐乐自己逃脱了人贩子的控制,跑回了家中?”林子凡很是疑惑地问道。
“乐乐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即便他能记住自己的家庭住址,但确实有逃跑的能力吗?”薛杭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但不管怎么说,孩子平安回家了,就是本案最好的结果。
乐乐虽然回家了,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对“月姐”的抓捕,这个犯罪团伙在全国范围内多次犯案,拐卖的儿童不下十名。如今她在宁州市现身,我们就一定要抓住她,寻找被拐卖儿童的下落。
“不是乐乐自己跑回来的,是一个人给送回来的。”江听白听到我们的疑问,向我们解释道。
“什么?有人给送回来的?”我听的更懵了。
“是不是咱们的全市协查起到了威慑作用,人贩子害怕了,自己把孩子送回去了?”林子凡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摇摇头,低声喃喃了一句:“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人贩子不比其他,他们都是一群没有感情的魔鬼,怎么可能自己把孩子送回来?况且她不会不知道,即便把孩子送回来,也无法洗清自己的罪行。”
刑警做久了,凶杀案见多了,如此完美的结局却让我们有些不敢相信。
“老狗,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清楚,别我们问一句你说一句。”黎梦是个急性子,她已经急的在原地直跺脚了。
“我们刚刚接到了乐乐妈妈的电话,她正在家里等待警方的消息,突然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没有看见人,却看见了自己的三岁的儿子乐乐。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乐乐开口喊了妈妈,她才真正相信。她询问乐乐是怎么回来的,乐乐说,他是被一个叔叔送回来的。”江听白向我们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叔叔给送回来的?人贩子不是一个叫‘月姐’的中年女人吗?”我十分不解。
“会不会是女扮男装,怕自己暴露伪装身份?”黎梦看着我,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人贩子是绝对不会把乐乐送回来的,更不会女扮男装。可惜但是,乐乐只有三岁,他不能准确地描绘出那个男人的长相。”我喃喃着,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不管怎么样,现在孩子找到了,我们可以放手去做了,一切就等到“月姐”被缉拿到案,由她来告诉我们吧。
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抓到“月姐”,但至少今晚,我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一大早,王警官给我发来消息——“月姐”找到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突然感到有些愣神,南江省追查五年的“月姐”,这个消失了五年的人,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我们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赶快进行审讯。”我猛地站起身,激动地说道。
王警官深深叹了一口气:“审讯是不能审讯了,她死的老惨了……”
第五章:烤全“羊”
就在警方锁定了人贩子“月姐”的身份信息时,我们突然接到了走失儿童乐乐母亲的电话,她说孩子找到了。
乐乐说是一个叔叔给他送回来的,但是根据警方掌握的信息来看,“月姐”是一个中年妇女。虽然乐乐已经找到,但是我们还是要缉拿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成员“月姐”,从而破获整个犯罪组织。
早上六点钟,王警官给我打来电话,说“月姐”找到了。
这场胜利来的实在是太过于容易,以至于让我有些不敢相信。
“赶快对‘月姐’进行审讯,对犯罪团伙其他成员进行抓捕!”我立刻打起精神,准备前往审讯室。
王警官朝我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没有办法审讯了,‘月姐’已经死了,死的老惨了……”
“什么?!‘月姐’死了?!”我本来还没有睡醒,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瞬间清醒了。
王警官点点头,淡淡说道:“今天早上六点钟,我们接到了市民的报警电话,宁州市城郊的一栋废弃彩钢房出现滚滚浓烟,市民进去查看,发现了一具尸体。刑警队立刻前往案发现场调查情况,发现死者正是本案的关键嫌疑人‘月姐’。”
“月姐”死了,意味着本案的线索断了……
南江省用了五年的时间对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进行调查追踪,终于锁定了犯罪团伙中的一级成员“月姐”,现在“月姐”已死,本案的前景十分渺茫,如何才能继续深挖犯罪团伙中的其他成员变成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大难题。
重案组立刻前往案发现场的彩钢房,路上,王警官向我们说起了本案的详细过程:
“报警的是一个老大爷,他家就住在彩钢房附近,早上有出门遛弯的习惯。今天早上他照常出来遛弯,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个彩钢房冒起了浓烟。
那个彩钢房是很多年前一处施工队废弃的,长期没有人住,里面只有一些施工队带不走的废弃钢筋。
老大爷以为是有流浪汉在里面生火取暖,就寻思上前查看一下。老大爷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阵阵烧烤的肉香,推门走进,房间里的正中央有一个用砖头垒砌的巨大烧烤炉,烧烤炉里面是燃烧的木炭,上面用几根钢筋穿着一只全羊。
这个彩钢房长期没有人居住,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烤全羊?!老大爷很是好奇,四处查看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他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烧烤炉上哪里是什么烤全羊,那分明是一个人的尸体!”
听王警官说完,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震惊之余,我们立刻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起拐卖儿童的案件了,而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
“月姐”被人杀害,并用残忍的方式将她制作成了“肉串”,放在彩钢房里烧烤。这种死法对于一名拐卖儿童的罪犯来说,死有余辜,真是大快人心!但对于警察来说,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唯一的嫌疑人死后,我们该如何继续追查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
“这个案子真是太奇怪了。”车上,我嘴里忽然喃喃了一句。
“哪里奇怪?”黎梦坐在我身边,很是不解地问道。
我沉思了一会,问她:“这个‘月姐’来到宁州市是干什么的?”
黎梦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拐卖儿童啊。”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是一个分工明确的拐卖儿童犯罪团伙,从‘月姐’的行动方式来看,她动作娴熟,训练有素。五年前‘月姐’在南江省犯案后一直在逃。可是这个‘月姐’刚刚来到宁州市,拐走了一个三岁孩子还没有超过十二个小时,怎么就死了呢?”
我这句话算是给黎梦提了个醒,她立刻补充道:“对啊,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他把孩子送回了家,但是始终没有露面。”
“说的没错,孩子被送回家之后,紧接着‘月姐’就被杀害了,杀人方式是极其残忍的穿串烧烤,这种杀人方式,很明显就是仇杀。”我沉声说道。
黎梦嗯了一声,顺着我的思路继续说道:“‘月姐’是拐卖儿童的犯罪成员,丧尽天良做了不少的坏事,得罪的人也一定很多。可是‘月姐’从南江省突然出现在相隔万里的宁州市,怎么会被仇人追到这里呢?难道这个仇人掌握着比我们警方还详细的线索?!”
我点点头,认真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黎梦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送乐乐回家的男人!”
这个问题确实是我正在思考的事情,于是我转而说道:“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男人和‘月姐’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能和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成员结仇,一定是和拐卖儿童事件相关的成员,比如是被拐儿童的家人,或者……”
“或者什么?!”黎梦一愣神,立刻问我。
“或者这个男人又是一个凌驾于法律之上,自诩执行正义的人。这种情况在咱们以往侦破的案件中已经遇到了很多。”我摇摇头,本案在不觉间已经变的复杂起来,我们现在不仅要继续追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还要寻找杀害“月姐”的凶手。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警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不远处就是案发现场的彩钢房,外围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刑警队的同事们正在勘查现场,寻找凶手留下的犯罪痕迹。
法医也已经到达,我们一同穿过警戒线,朝着彩钢房走去。
我们距离彩钢房还有十多米的距离,炭火已经被扑灭,但是还能看到有淡淡的烟雾升起,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这里是一个城郊的空地,已经出了市区,彩钢房坐落在这旷野荒郊,别说找不到目击证人,就连一个监控探头都找不到。
凶手选择在这里杀人犯案,说明他要么是本地人,要么对这里经过了缜密的调查。
难道这个凶手真的是尾随“月姐”而来?
第六章:羊皮纸样变
王警官向现场的刑警询问了一下情况,重案组立即介入调查,林子凡去询问报警的老大爷;薛杭去观察周围环境,做案情模拟,寻找凶手的进出路线;江听白在彩钢房的门口做痕迹勘查;我和黎梦还有法医科的同事走进彩钢房,对现场进行勘查尸检。
彩钢房里没有灯,一缕阳光从窗子照进,在阳光的照射下,空气中的尘埃全部显现。
房间里还保持着原状,一个烤全“羊”架在火炉上,刑警已经将炭火扑灭,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动。
死者一丝不挂,脸朝下被架在火炉上,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形。
全身被三根五米长的钢筋贯穿,两根钢筋从死者的小腿贯穿,另一端贯穿了死者的小臂,
中间一根钢筋,从死者的下体穿入,从死者的口腔伸出……
这是一种古老的刑罚,名叫“檀香刑”,也叫“白蜡刑”。不过在本案中,称为“钢筋刑”最为贴切
檀香刑就是把檀香木削成尖头长杆的形状,然后放进香油里煮煮的时候要加进去面团和生的牛肉然后再捞出来,让檀香木沾染上谷物和肉食的气息。煮三、五天之后,檀香木会变成坚硬而柔韧的材质,这样刑具就准备好了。
然后让犯人俯趴在条案上,用大木锤将刑具从犯人的下体一点点打进身体里面,最后从喉咙穿出来。古书中记载,这种刑罚的过程中檀香木会避开犯人身体里面的重要器官,所以犯人不会立刻毙命,会哀嚎三天三夜。
本案由钢筋贯穿,死者立即毙命。
从尸体的情况来看,死者为女性,经过颅像比对,此人就是本案犯罪嫌疑人“月姐”。
死者正面朝下,前身的烧伤最为严重,头发全部烧焦,身体肌肉组织严重萎缩。表面皮肤已经出现炭化,多处出现假裂创。
由于死者经受高温,钢筋贯穿的伤口处肌肉严重炭化,我们用了好大力气才把钢筋从死者的身体中拔除,只留下了一个贯穿死者全身的中央钢筋。
死者被抬到医用隔离垫上,调整回仰面朝上的姿势,由法医进行进一步现场尸检工作。
任秋石来到死者的头部位置,仔细观察,死者的面部经过高温炭烤皮肤已经严重萎缩,轻轻拨开死者的眼角,没有发现外眼角有被烟雾熏黑的形似苍白色“鹅爪状”改变,这在法医学上称为外眼角褶皱,是因火灾致死的死者常反射性紧闭双目,对判断死者死因有重要意义。
“钢筋刑”的这种死法,我从事刑警行业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凶手选择了这种非常有创造性的杀人方式,也说明他与死者有着非同一般的仇恨。
什么样的凶手会与一个拐卖儿童的犯人有如此大的仇恨呢?这不禁让我们感到深思。
“哎,刚刚找到的线索,现在又断了,之前的那么多被拐儿童该怎么找啊。凶手只管自己杀人泄愤,不知道这个人被警方抓住后,将会对我们抓捕犯罪人员,以及追查被拐儿童的下落有多么重要!”黎梦眉头紧锁,很是愤恨。
事到如今,愤恨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仔细勘查了一下这个彩钢房里面的案发现场,这里遍地的血迹,角落里堆着女人身上的衣物。从衣物的颜色和款式来看,正是我们在公交车站监控里看见的“月姐”那一身装扮。
整个彩钢房里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摆设,只墙边有一张老式木条椅子,地上还有一根长长的麻绳。看上去,这张椅子上面曾经绑着过什么人。
“老秦。”任秋石站起身,招呼我道。
“有什么发现吗?”我赶紧走到他身边,认真地问道。
“死者只有前身有严重的烧伤,是炭火产生的高温造成。木炭可以产生600度以上的高温,从死者的皮肤烧伤程度来看,烧伤时间应该在半个小时左右。”任秋石沉声说道。
“什么?只有半个小时?!难道凶手刚走?!”黎梦十分震惊,立刻发出一声惊呼。
任秋石随即摆摆手,否定到:“这里没有火炉,木炭不能完全燃烧,所以凶手是将木炭放进烧烤炉点燃的,木炭刚刚燃烧的时候,产生不了高温,由此来判断凶手行凶的时间并不准确。”
接着,他又说道:“死者的手腕和脚踝有严重的约束伤,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表皮剥脱和出血,颜色为褐色,这是明显的羊皮纸样变。从缢沟来看,是一种粗糙质硬的麻绳。”
看来我想的没错,身后的椅子和麻绳,果然是用来捆绑“月姐”的。
“死者生前曾受到过凶手的捆绑,身上一定会留下很多的威逼伤,只是死者是被面朝下炭烤,皮肤和肌肉损坏严重,伤痕已经无法辨别了。”任秋石有些无奈。
“有这些线索已经够了,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死者曾经被凶手捆绑过。”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我的这句话不是对任秋石的安慰,而是这个线索对我们确实有重要价值。
常规的凶杀案中,凶手杀人,不会如此麻烦,最多会在抛尸的时候留下一些拖擦伤。像这种捆绑束缚,更多的是发生在一些绑架中。
本案显然不是绑架案,凶手一定是为了从死者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否则绝对不会将死者捆绑束缚起来,也不会在死者身上留下威逼伤。
那么对于一个人贩子来说,凶手需要从人贩子口中得到什么线索呢?
答案可想而知,是为了调查走失儿童的线索。
想到这里,凶手的身份已经很明确了。
他要么是一个专门打拐的人士,要么就是走失儿童的父母。
如果是前者,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人对警方有多么重要,一定会移交警方,断然不会选择杀人。
如果是后者,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他是要找的走失儿童的下落,而且他一定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否则他绝对不会杀人。
只要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走失儿童的报警,就一定能找到凶手。
第七章:凶手和死者的录音
凶手的身份已经逐渐明了,只要在全国范围内调查走失儿童的父母身份,就一定能追查到凶手。
只是全国范围内,每年都有大量的儿童被拐卖,而且我们没有准确的时间和地区范围,用这种方法来调查凶手身份,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秦队。”林子凡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手帕,手帕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录音笔。
林子凡的神情很是凝重,仿佛有着常人难以洞察的心事。
“这是?”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这是从死者‘月姐’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是……你自己看吧。”林子凡话说一半,忽然抿了抿嘴,把手帕和录音笔递给我。
这个白色手帕四角见方,是超市里非常常见的那种款式。我将手帕展开,上面的内容随即让我瞪大了眼睛。
因为白色的手帕上面,用黑色碳素笔勾勒出一个图案——祭坛图案。
“祭坛组织?!”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瞬时一片空白。
黎梦看了我一眼,急忙接过手帕查看,上面的图案她也非常熟悉,加入重案组以来,我们已经和这个祭坛组织多次打过交道,也了解过祭坛组织的内幕。
“‘月姐’是祭坛组织成员?!”黎梦怔怔地问我。
我想了想,习惯性地捏了捏下巴,沉思了许久。
思索了好久,我沉声说道:“也许‘月姐’不是这个手帕的主人,凶手才是……”
“凶手是祭坛组织成员?!”黎梦很是震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也许是这样的,而且这个录音笔和手帕,都是凶手留下来的。”
祭坛组织是一个境外组织,里面的成员都是自诩‘正义’,也都是凌驾于法律之上执行自己的‘正义’。有很多成员都是因为长期没有等到‘正义’的降临而黑化。
由此可以得知,凶手不仅仅是一个走失儿童的家人,还是祭坛组织中的一员。
“这个录音笔一定是凶手留下的。”我看着手中的录音笔,有些失神。
他用画有祭坛图案的白手帕包裹录音笔,很明显他就是要让警方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他一定想告诉我们什么。
凶手想给我们留下什么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按钮。
录音内容有一个大约3秒钟的读取空白期。
随后,从录音笔里突然传来阵阵女人的哀求。
除了女人的哀求,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很显然,女人就是“月姐”,男人则是凶手,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送乐乐回家的那个男人。
【月姐:“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凶手:“就算我放过你,老天也不会放过你,你会下地狱的知道吗?”
月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放过我吧。”
凶手:“我知道你们这个团伙,你们在全国范围内没少做这种事,到处拐卖儿童,你知道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是什么心情吗?!”
月姐连声哽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下一秒,凶手的声音忽然抬高,发出一声质问:“你的上线是谁?”
月姐:“上线……上线……”
月姐发出一声惨叫,疑似凶手使用武器对月姐造成伤害。
月姐:“我的上线是‘平哥’。”
凶手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冷冰冰地问道:“‘平哥’是谁?!”
月姐颤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平哥’叫什么,我们都是单线联系,而且互相不知道身份,更不知道真实姓名,我们都是有代号的,我叫‘月姐’,他叫‘平哥’。”
凶手:“你们这个犯罪团伙的头目是谁?!”
月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能联系到‘平哥’。”
凶手发狠道:“你把你们整个犯罪团伙的行动全都告诉我,你只要敢隐瞒一句,我就让你成为一个残废,下辈子只能去街头要饭!”
月姐:“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别伤害我。”
月姐大口喘着粗气,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月姐:“对于我们内部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我的权限不够。我是一级的人员,负责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孩子。找到之后,我会联系我的上级,上级把情况再汇报给上级,由他们为孩子进行估价,并寻找买家。
这时,我的上级会根据我所在的地点,来到我的城市,并事先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用于被拐孩子暂时的生活地点。因为孩子走失,家长一定会报案,所以我的上级会带着孩子隐蔽起来,有时候会隐蔽一个月以上,等到风声过了,才会把孩子带出市区。
这一个月的时间,上级的上级已经成功联系到了买家,他们两人会临时定一个地点,作为孩子的交接地点。地点是临时通知的,而且会做很多假地点,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警方的跟踪。
再往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寻找合适的孩子,把孩子带走,然后交给我的上级‘平哥’。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因为我们不允许跨级联系。”
凶手:“成一单你可以拿多少钱?”
月姐:“我能拿到几千到两万不等,一切取决于孩子的质量,如果是男孩,而且长相好,会贵一点。”
凶手:“你这次拐走的孩子,能分多少钱?”
月姐:“这个孩子是男孩,我能得一万多。”
凶手:“你们物色目标,有什么标准吗?”
月姐:“我们锁定目标会选择经常带孩子出门的父母,而且经常去人少或人多的地方。人少的地方方便逃跑,人多的地方方便下手。说直白一点,主要是选择父母不细心的,放任孩子离开身边自己玩耍的,父母喜欢看热闹的。特别是一些带孩子的老人,老人的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而且喜欢凑热闹,特别是喜欢跳广场舞,他们对孩子的警惕性没有那么高。”
凶手:“‘平哥’现在住在哪里?”
月姐:“我不知道。”
月姐再一次发出惨叫,疑似凶手已经对月姐造成了人身伤害。】
第八章:梅姨
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凶手给我们留下的白手帕和录音笔,根据录音笔的内容,我们得知了凶手和死者的一些重要对话。
【凶手咬着牙说道:“你这次拐走孩子,没和‘平哥’联系?!”
录音出现了十秒的沉默。
月姐:“我说了你就放过我?”
凶手:“那是自然,我杀了你也没用,想你这种人多的是,我要找的是你的上级。”
月姐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月姐:“我和‘平哥’联系过了,他让我‘取货’之后,把货带到老电厂的后门。”
凶手:“你们怎么联系,时间和地点呢?”
月姐:“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不再联系,时间和地点在明天的夜里十点。”
凶手沉默,疑似对月姐构成生命威胁。
月姐:“我说的都是真话,‘平哥’最近一直在宁州市附近活动,所以我得手之后他就立刻到了宁州市。她发现的带走孩子的地方在公交站台,说我已经被警方用监控锁定了,要求我立刻把孩子交给他,由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点,那个地点只有他知道,我不知道。没想到……半路就被你给截走了……”
凶手:“你知道‘梅姨’吗?”
月姐发出一声疑问:“梅姨?”
凶手:“对,‘梅姨’。”
月姐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只是听‘平哥’提起过,她是四级成员,比‘平哥’还大两级,按照要求来说,‘平哥’也没有见过她。”
凶手:“‘梅姨’在你们团伙中,主要负责什么?”
月姐:“‘梅姨’负责为孩子寻找买家,并直接和买家联系,她应该就是我们团伙的老大。”
凶手:“你见过‘梅姨’吗?”
月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只是听‘平哥’说起过。‘平哥’有没有见过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按照我们内部的规定,‘平哥’和‘梅姨’之间隔了一级,他们应该也没有见过。”
凶手:“你有什么方法能联系的上‘梅姨’吗?”
月姐:“我联系不上她,我的级别不够。”
凶手发狠道:“你确定?!”
月姐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没有方法联系上,你去找‘平哥’吧,你问问他能不能联系上。”
凶手:“你说的都是真的?!”
月姐:“我说的都是真的,一句假话没有,真的,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凶手:“好吧,我相信你。”
月姐长长舒了一口气。
凶手:“你有什么遗言吗?”
月姐颤声问道:“遗言?!”
凶手:“是的,临终遗言。”
月姐:“你答应放过我的!”
凶手:“是啊,我给你留个全尸。”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的空白期,里面除了“月姐”的惨叫,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对话内容。】
惨叫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关掉录音笔,里面的惨叫声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听得我竖起汗毛,这种声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看来一切都已经明了了,是凶手把孩子送还了回去,又把‘月姐’带到了这里,将其残忍地杀害了……”黎梦颤巍巍地说道。
“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个录音笔留给我们呢?”林子凡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这个凶手是祭坛组织的成员,他把线索分享给我们,也是为了我们警方能够尽快破案。”我长叹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说道:“如果凶手没有杀人,而是把‘月姐’交给我们……可是……他杀了人,就是罪犯……”
“凶手已经问出了‘月姐’的上级‘平哥’的下落,这对咱们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们的交易时间是明天夜里的十点钟,地点在本市的老电厂后门,立刻部署抓捕行动。”我吩咐到。
王警官点点头,肯定道:“放心吧,只要时间地点没有错,‘平哥’绝对跑不了。”
“老秦,我在彩钢房外面的空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江听白跑进彩钢房,对我们说道。
“可以确定是凶手的吗?”我立刻问道。
江听白点点头:“一共有两个脚印,其中一个脚印经过死者的鞋底比对,可以确定是‘月姐的’,还有另一个脚印,一定就是凶手的。足迹已经提取完毕,只要带回去做足迹痕迹分析,就能得知凶手的身体情况。”
听完老狗的话,我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最近一直在下雨,土壤松软,凶手留下的脚印非常完整。
我转头问向黎梦:“小梦,你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对本案有什么看法吗?”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满脸鄙夷地说道:“我这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就要失业了,你把本应该我做的事情都做了,我现在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听她说完,我不禁笑出声来:“哈哈,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快成犯罪心理学专家了。”
黎梦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嘴里喃喃道:“什么叫在一起时间长了……”
接着,黎梦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分析的没有错,凶手一定也是走失儿童的父母,他特别痛恨这些人贩子,所以才选择了如此变态的杀人方式。而且他的孩子一定还没有找到,常年的悲痛让他出现了严重的心理畸形,从一名受害者变成了一名杀人犯。
凶手为男性,有一份正当、稳定、体面的工作。他有极高的侦查、反侦察、跟踪、反跟踪能力,否则不会成功的追踪到‘月姐’的身份。不排除他受到了祭坛组织其他成员的帮助,用一种超过警方的手段锁定了‘月姐’,并对其造成杀害。
还有他的审讯方式,非常专业,只不过他用了人身伤害的手段。他的目的是找到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的行动绝对不会就此结束,杀死‘月姐’绝对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只是有一点,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如今警方得知了‘月姐’和‘平哥’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只要警方介入,他就没有办法通过‘平哥’继续追踪下去,这一点很奇怪。”
第九章:真假平哥
从彩钢房离开之后,我们立刻制定了对“平哥”的抓捕方案。
根据录音笔中的内容我们得知,他们将于明天晚上十点钟,在本市的老电厂后门进行交易。
为了确保抓捕行动的顺利进行,我们共派出三个抓捕小组,薛杭、林子凡、王警官三人各带一组。江听白带队在老电厂外围封锁所有出入口,阻断嫌疑人逃跑路线,我和黎梦全程抵近指挥,并制定了紧急预案。
我们挑选了一名和“月姐”年龄、体形相似的女警,让她带着一名三岁的孩子,前往与“平哥”进行接头,只要女警确定来接头的人是“平哥”,立刻带着孩子迅速撤离,同时抓捕小组立刻行动。
这起历时数年的跨省拐卖儿童案件能否告破,十几名被拐儿童能否找到,一切都看今晚的抓捕行动了。
雨后的秋夜,浓露中透着凄凉,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我参加过无数的抓捕行动,还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般紧张。
因为这起案件的背后,涉及到十几名被拐儿童的下落,想要彻底端掉这个犯罪团伙,这个“平哥”就变得尤为关键。
老电厂的后门外,是一片矮房,矮房的外围是一片空地,非常适合抓捕行动。
现在是夜里九点五十分,扮做“月姐”的女警怀里抱着三岁的男孩,裹着厚实的衣物在老电厂的后门外踱来踱去。
寒冷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需要不停地搓手来维持手指的灵活程度。但只要想到抓捕“平哥”之后就能得知十几名被拐儿童下落的时候,我们都热血沸腾。
夜里十点,已经到了“月姐”和“平哥”约定的时间,可是我们还没有看见前来交易的“平哥”。
“会不会是约定地点错了,宁州市只有这一个电厂吗?”身边的黎梦压低的声音问我。
宁州市共有两个电厂,一个新电厂,一个老电厂,绝对不会错。录音笔中说的就是今晚十点,老电厂后门。
“再等等吧。”我发出一个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
“老秦,有人进厂区了。”
耳机里传来江听白的声音,他的位置在老电厂外围,视野开阔,可以清晰地看见电厂门口的一切情况。
“各单位注意,鱼儿出来觅食了。”我通过耳机,悄声下达准备命令。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个男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
男人先是站在非常远的位置观望,四处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才慢慢地向“月姐”走去。
“月姐”怀抱着孩子,她见到男人之后,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是在原地踱来踱去。
男人朝着“月姐”笔直地走去,只是令我们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男人竟然径直从“月姐”身边路过,没有丝毫的停留。
“什么情况?被发现了?!”黎梦有些震惊。
我静静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暗自感到一丝担忧。眼前的这个“月姐”是我们的一位女警同事假扮的。真正的“月姐”是这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一级成员,他的直系上级便是“平哥”。
“月姐”在全国范围内多次犯案,每次都是和“平哥”进行交接。这说明“月姐”一定和“平哥”相识……
糟了,被发现了!
就在我准备下达抓捕命令的时候,那个男人走了大约十几米的距离,突然又折返回来,快步走到“月姐”身边。
“月姐”的身上带着一个监听设备,我们能够听清楚他们两人的对话。
“你是‘月姐’?”男人时不时地看向四周,十分警觉地问道。
“你是‘平哥’?”女警冷的张不开嘴,咝咝哈哈地问道。
男人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接女警怀里的孩子。
女警十分警惕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男人一愣,有所察觉地问道:“你干什么?”
女警见状,随即开口说道:“钱呢?”
男人嘿嘿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沓钞票递给女警:“这是三千块钱,你把孩子给我吧。”
“行动!”
我用耳机下达了抓捕的命令,三个抓捕小组从三个方向一同上前对“平哥”进行抓捕,女警抱着孩子转身快步跑开,留下了男人独自站在原地发愣。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薛杭带领的抓捕小组从老电厂院子后门冲出,从背后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脚下用力,反手将男人摔倒在地。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就被薛杭戴上手铐。
“秦队,抓捕完成。”薛杭心不跳气不喘,沉声说道。
所有人一同上前,把男人塞进警车,我们要对他进行连夜突击审讯。
“老秦,‘平哥’还有同伙!”耳机里突然传来江听白的一声呼喊。
“什么情况?!”我立刻追问道。
耳机那边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江听白紧张地说道:“‘平哥’是开车来的,在他驾驶的汽车二十米处,还停着一辆车。咱们这边刚刚抓捕成功,那辆车立刻发动,向远处驶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时间有些发愣。回头看了看坐在警车里满脸惊慌、不明所以的男人,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平哥是假的!
假“平哥”和假“月姐”接头了,这种事听起来多少有些荒谬。
“老秦,我去追!”耳机里,传来了江听白无比坚定的声音。
“注意安全,我让薛杭锁定你的定位,去支援你。”我立刻下达命令,同时看向薛杭。
薛杭没有说话,朝我点点头,立刻带着自己的抓捕小组去支援江听白。
“其他人,收队!”我招呼一声,打开车门上车。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辆逃跑的车里,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平哥”。
宁州市公安局审讯室里,我们对这个假“平哥”进行连夜突击审讯,他是替真“平哥”办事,只要能撬开他的嘴,我们就能得知真“平哥”的线索,从而对其进行抓捕。
“老秦,我跟丢了。”耳机里传来江听白很是失落的声音。
“车牌号记住了你?”我问他。
“是一辆无牌车。”
第十章:弃车保帅
审讯室里,男人惊魂未定,坐在“后悔椅”上怔怔地看着我们。
对于这种拐卖儿童的罪犯,我们都没给他好脸色,直接开始了连夜突击审讯。
“姓名。”我冷冷地问道。
“警察同志,我……”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急忙地向我解释着什么。
“姓名!”
我没有理他,面无表情地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周安平。”男人被我吓的一愣,急忙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听到这个名字,我忽然一愣,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平”字,难道他就是“平哥”?那么老电厂外面的那辆汽车里的人的是谁?不会是“梅姨”吧?!
我心中的所思所想丝毫没有展露在表情上,我依旧是冷冷地问道:“你今天去老电厂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我闲着没事,去溜达溜达。”周安平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估计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本以为这个周安平担惊受怕的样子,一定会和我们如实交代,没想到他已经到了公安局,还敢跟我撒谎。
“我们没时间和你废话!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今天晚上去老电厂后门做什么?!”我厉声问道。
周安平颤巍巍地抬起头,有些慌张地看着我:“我……我没事,我溜达……”
“周安平!”
我高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问他:“你挺能耐啊,出去溜达,见到人就给钱是吧?!”
听我说完这句话,周安平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了,他满眼惊恐地看着我,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我……我……”
“还不准备说实话吗?我们今晚派了二十多个人,就为了抓你,你告诉我你是没事出门溜达?”我探出身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张被灯光照的苍白的脸,冷声说道。
周安平缓缓低下头,躲避着我的目光。
“周安平,你不会以为警察没有证据就会抓人吧?”我冷笑一声,顿了顿,突然问他:“‘平哥’是谁?!”
周安平猛地抬起头,他顿了顿,眼睛飞转,随后缓缓说道:“‘平哥’……我就是‘平哥’……”
“你是‘平哥’?”我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周安平眨了眨眼,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点头承认道:“我叫周安平,大家都叫我平哥……”
“他妈的,周安平,别以为我们不敢收拾你!你要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我问的是和‘月姐’接头的‘平哥’!不他妈的是你!”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看着他装疯卖傻的样子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
“平哥”不可能不认识“月姐”,今天去老电厂后门与“平哥”接头的“月姐”是女警假扮的。周安平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月姐”是假的,直接就要付钱,所以这个周安平一定不是我们要抓的“平哥”。
周安平此时的内心防线已经渐渐崩塌,他一定就是这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只是内心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自己一定不能认罪,因为警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就是犯人。
周安平想了想,没有继续说话,企图用沉默来对抗警方的审讯。
犯人沉默并不是一件坏事,说明他现在已经心虚了,我们只要再加把火,就能完全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你说你是‘平哥’?那么电厂外的那辆汽车里坐的是谁?”我重新坐回椅子上,放慢了语气问他。
周安平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偷偷抬起眼皮看我。
我靠在椅子上,略显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你承认自己是‘平哥’是吧?根据‘月姐’的供述,她拐到孩子之后,就把孩子交个你,由你进行转交给上级寻找买家。现在你涉嫌拐卖儿童罪,依法判处死刑,稍后你在供词上签字按手印,就等着被枪毙吧。”
周安平听到自己将会被判处死刑的时候,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抬起颤抖的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唉,人活一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们本以为你不是‘平哥’,只是整个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并没有直接参与拐卖儿童,顶多也就判处几年的有期徒刑,不会是死刑。”我有意无意地长叹一声,时刻观察着他的表情。
周安平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眉毛一会拧在一起,一会又舒展开来。
他很矛盾,他的内心在挣扎。
见他这副表情,我知道,我们离真正的答案已经越来越近了。
周安平大约沉默了两分钟,他抬起头幽幽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不是‘平哥’……”
“你不是‘平哥’?!你当警察局是什么地方?!你当刑警队审讯室是什么地方?!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冷笑了一声,没正眼看他。
“我真的不是‘平哥’,我就是‘平哥’的一个手下,我从来都没有拐卖过孩子,我真的是第一次!我今天是去帮‘平哥’接头的!”周安平看着我,认真地开口说道,这是他坐进审讯室以来,发出的最诚恳的声音。
“哦?”我瞟了他一眼,发出一个并不信任的声音。
周安平向我投来诚恳的目光,继续说道:“‘平哥’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老电厂的后门帮忙接一个孩子,并且把三千块钱交给来接头的女人,‘平哥’在老电厂外面的车里等我。他答应我,事成之后,分给我五百块钱的辛苦费。”周安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把一切都向我和盘托出,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平哥”,不想被判处死刑。
“你知道‘平哥’为什么要让你替他去接头吗?”我话锋一转,忽然问他。
“这……我不知道。”周安平想了想,摇摇头。
“因为你的好‘平哥’把你卖了!”我认真地说道。
周安平懵了:“卖了?”
“因为‘平哥’已经察觉到了‘月姐’被警方锁定,所以要用你去替他接头,一旦你被警方抓获,他直接就跑!”
第十一章:再次犯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审讯室里,周安平听到我的分析之后,连声尖叫着否认道。
我冷笑一声,嘲笑他说道:“你以为我们警察什么都查不到是吧?!‘月姐’已经被我们抓获,她什么都说了,否则我们怎么会知道你们今晚十点在老电厂后门交易呢?‘月姐’接到了‘平哥’的电话,‘平哥’说‘月姐’在公交站点动手,已经被监控录像拍下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让‘月姐’转移被拐的孩子……”
我话说了一半,后半句没有再说下去,谁都能听明白。
事情很简单,如果警察在老电厂后门埋伏,周安平就替‘平哥’被抓。如果没有警察,‘平哥’用500块钱保了一个平安。
“他妈的,我拿‘平哥’当兄弟,他丫的竟然拿我当挡箭牌?!我去他妈的!”周安平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气愤,一副要把‘平哥’生吞活剥的架势。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戴罪立功吧,只要你积极协助我们警方抓捕‘平哥’,根据你的良好表现,我们会如实上报法院,将会对你减轻处罚。”我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我说!我把‘平哥’的信息全都告诉你们!我要戴罪立功!”
周安平十分激动地向我表态,还没等我发问,自己就把‘平哥’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我们——
“‘平哥’的真名叫张立平,他今年四十多岁了,我们都叫他‘平哥’,‘平哥’有过前科,好像也是因为拐卖儿童。他出狱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五年前了,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是在三年前。
我和他是在南江的一个车站附近的招待所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来南江,准备找点生意做。‘平哥’就主动联系了我,问我想不想和他一起做生意。
我以为‘平哥’是一个施工队的包工头身份,就向‘平哥’询问他做的是什么生意,‘平哥’和我说他是做‘送货’生意的。
当天晚上,我们没事做,就出去喝酒,‘平哥’喝多了,这才和我说起了他的‘送货’生意……
‘平哥’之前被判过刑,当年他在老家认识了一个‘小姐’陈英,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同居住在了‘平哥’光纤厂的宿舍里。有一天陈英把‘平哥’带到了镇上,指着马路边的一个小男孩问‘平哥’能不能帮忙把这个孩子卖掉。
当时小男孩是被一个女人抱着。陈英说,那个女人是孩子的妈妈,是自己的老乡。
两、三天后,陈英抱着小男孩来到‘平哥’的宿舍。‘平哥’找‘吴哥’帮忙,寻找买主。那一次,‘平哥’和陈英见到了男男女女共4名买家。
事后,陈英从买家处拿到了9000元左右的‘抚养费’,还分了‘平哥’2000块钱。
令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半个多月,‘平哥’便被警方抓获了。同年的7月,‘平哥’因拐卖儿童罪被南江省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年。
‘平哥’在狱中减刑了两年,四年之后刑满释放。
他在当地的火车站招待所居住,店老板听说‘平哥’因为拐卖儿童坐过牢,便介绍他结识了另个一个‘行里人’——‘梅姨’。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了‘送货员’的生活。
‘平哥’在全国各地寻找卖孩子的人,但是很多卖孩子的人卖的都不是自己的孩子,很多的孩子都是他们拐来的。‘平哥’负责把这些孩子交给‘梅姨’,由‘梅姨’寻找买家。
每次‘平哥’都获得几千元不等的‘抚养费’,‘梅姨’会获得一些‘介绍费’。
‘平哥’和‘梅姨’在十几年来频频得手,‘平哥’每隔几个月就会偷个孩子通过‘梅姨’卖掉,据‘平哥’和我说,他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拐卖了二十个孩子。
我听说了‘平哥’的‘送货’生意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犯法的事情,是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思前想后,没有报警,其一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平哥’醉酒之后的醉话,其二是我害怕遭到‘平哥’的报复,像他们这种人手都特别黑,想对付我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平哥’说如果我有想卖的孩子可以联系他,‘平哥’在当地有很深的人脉,帮我找了工作,还帮我安排了住处。
三年来‘平哥’帮了我很多,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大哥,但我从来都没有帮他拐卖过孩子。
可是前几天,我突然接到了‘平哥’的电话,他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去老电厂的后门见一个人……
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周安平把‘平哥’之前的经历全部都告诉了我,他和‘平哥’相处三年多,而且周安平现在自身难保,他提供的‘平哥’信息真实度十分可信。
在凶手和‘月姐’的录音对话中,‘月姐’多次提到过‘平哥’和‘梅姨’的交易,‘月姐’说‘平哥’和‘梅姨’之间隔着一级,按照犯罪团伙的内部要求,他们两人不允许跨级沟通。
看来真正的‘平哥’并没有和‘月姐’说实话,‘平哥’和‘梅姨’是老相识了,而且是经常的合作伙伴。
由此可见,‘月姐’和周安平不过都是‘平哥’的棋子,随时可以抛弃,整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也没有‘月姐’想象中的那么组织严密,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哥’给他们画的大饼。
“‘平哥’现在住在哪里?”我追问道。
周安平对我说道:“我不知道‘平哥’住在哪里,他是前几天才来的宁州市,和我都是电话联系和私下见面,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自己住在哪里。”
我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同事让周安平对自己的供词签字确认。
走出审讯室,我让王警官调取“平哥”张立平的卷宗,查找确认“平哥”的身份信息,在宁州市对“平哥”进行抓捕。
没一会,我突然接到电话。
“平哥”到案了……
第十二章:跪姿死亡
我们刚刚对周安平进行了连夜审讯,得知了“平哥”的真实姓名。
林子凡立刻给我发来消息,“平哥”到案了。
“到案了?!”这个消息真的是令我震惊,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激动,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关键人物“平哥”到案,对我们打击犯罪团伙和找寻走失儿童起到了关键作用。
“怎么抓住的?快,连夜审讯!”我十分激动,恨不得一夜之间破获整个案件。
林子凡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有些发懵,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抓不回来了,他死了,死的老惨了……”林子凡幽幽说道。
这一刻我才发现,眼前的这一幕确实发生过,我们刚发现“月姐”的时候,王警官也是这番说辞。
重案组立刻出发,赶往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宁州市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的胡同里,是一个用石棉瓦和红砖搭建的平房小屋。
想这种平房小屋在宁州市城郊并不少见,很多回迁户进城之后会选择把回迁楼的房屋出租,自己就住在这种平房小屋里。
林子凡说接警人员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电话那边信号很差,只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说了一个地点,只交代了一句这里死人了,就再没有其他。
接警人员回拨电话之后,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刑警队已经到达了现场,经过勘查,在小屋门口发现了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轿车,这辆轿车就是江听白在老电厂外面追踪的那辆。
刑警同事立刻警觉起来,经过现场勘查,在门外发现了一个脚印,经过比对,和彩钢房“月姐”的死亡现场发现的一致。
由此可见,杀死“月姐”的凶手和杀死“平哥”的凶手为同一人。
我带着黎梦,林子凡立刻赶往案发现场,车上,我问林子凡:“报警人找到了吗?”
“刑警队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带血手印的电话,这个电话就是报警的电话,但是上面的指纹不是死者留下的。”林子凡对我说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杀人之后,用死者的手机报警了?!”我听完,感到十分震惊。
在彩钢房的时候,凶手杀人之后给警方留下了他和死者“月姐”的对话录音,而今天他杀人之后又自己报警,还留下了指纹和脚印。
他想帮助警方破案,又丝毫不担心自己留下线索被警方抓到。
这个凶手,真是有点意思。
“法医在路上了吗?”我又问道。
林子凡点点头:“法医科已经下班了,刚刚打电话给任秋石叫回来了。”
警车停靠在胡同口,穿过警戒线,我们走进案发现场的出租小屋。
小屋内面积十分狭小,大约有四十平方米,只有一张床,一个矮桌,地面上是一个电饭锅,角落里是大量的饮料瓶和餐盒,还有一些散发着淡淡臭味的不知名垃圾。
尸体跪在床边,口部被缠着大量的透明胶带。双手、双脚都用胶带层层缠绕住,固定的十分牢靠。体表有多处损伤,身前的地面形成了大面积的血泊。
死者跪姿死亡,这种死亡姿势非常奇怪,这是一种常见的威逼伤征象,死者生前一定遭受到凶手的威胁。
我们仔细勘查了一下现场后,法医任秋石就赶到了现场。
任秋石和我们打了一下招呼后,径直走向跪姿的尸体身前,他仔细看了看,缓缓说道:“看来和‘月姐’一案是同一个凶手啊。”
任秋石刚刚从家里赶过来,对本案的细节还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呢?
“凶手身上有胶带的束缚,这说明凶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是为了从凶手的身上得到一些线索。而凶手呈现跪姿状态,说明死者曾经有过忏悔的行为,很明显这是一起仇杀。”任秋石说完,蹲下身子对死者进行尸表检查。
“死者的双臂外侧、双手背、面部及颈部有多处表浅擦划伤,损伤分布比较凌乱,宽约两、三毫米,长约五、六厘米,呈条状。这是很明显的抵抗伤,这些擦划伤应该是死者和凶手的扭打过程中,指甲划伤的。从死者的身体情况来看,死者的身材比较健壮,凶手能通过搏斗制服死者,说明凶手的身体素质要比死者更好。”
任秋石说完,继续对尸体进行检查。
“除此之外,死者的颈部、前胸及面部,还有多处尖细的表浅擦划伤,但是这些与之前的那些擦划伤不同,划伤较短,而且分布比较集中。从损伤部位的皮瓣走向来判断,这些表浅擦划伤的受力走向非常单一。应该是人为刻意的擦划伤,比如使用尖锐的物体在皮肤上划。如果之前的擦划伤为抵抗伤,那么这个就是很明显的威逼伤,我怀疑是凶手在从死者的嘴里套取线索的时候,用小匕首造成的划痕。”
任秋石转头看向我,淡淡说道:“还记得在彩钢房‘月姐’的死亡现场,那个录音笔里的内容吗?凶手在从‘月姐’口中得知线索的时候,也曾经用武器对‘月姐’造成威逼伤,只是‘月姐’的前身皮肤经过高温炭烤,伤痕全部消失。”
他说的没错,在录音笔中我们确实听到一些情况,虽然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但从他们对话的内容和“月姐”的表现来看,凶手一定对“月姐”造成了威逼伤。
这个凶手真是厉害,每次都能在警方锁定嫌疑人的时候,提前杀死嫌疑人。
而且每次都比我们快一步。
就拿这次来说,江听白在老电厂外发现了这辆没有牌照的白色轿车,对其进行追赶,只可惜没有追到,被“平哥”逃跑了。
但是凶手是怎么追上他的?而且一直追到了他的住处,并且完成了入室杀人,杀人之后还能气定神闲的报警。
从“月姐”一案的情况来分析,凶手是从“月姐”的口中得知全部线索之后才把她杀死的。那么这次,他也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可是作为警方,我们该如何继续追查下去呢?
第十三章:平哥的替身
“月姐”和“平哥”接连死亡,凶手直接指向那个送乐乐回家的男人,两处案发现场,我们采集到了凶手的脚印和指纹。
“平哥”是跪姿死亡,凶手一定已经从“平哥”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之后才会杀人,而后凶手用“平哥”的手机报警。
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法医任秋石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搏斗留下的指甲表皮擦划,身上还有类似匕首利刃留下的威逼伤。
任秋石轻轻托起死者的下巴,死者的双颊有不同程度的红肿,死者的右脸红肿程度比左脸严重的多。
“死者的额骨上方有一小撮头发被拔出,可以看见发端的毛囊。结合死者脸颊的红肿来看,这应该是凶手抓住死者头发,重重打耳光造成的,而且从死者左右脸颊不同红肿的程度来看,凶手是一个左撇子。”
任秋石说完,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的双膝关节,死者是跪姿死亡,人在死后,血液不再流动,因为重量原因,会在死者身下形成尸斑。
死者的双膝关节有两处片状皮下出血,生活反应明显,为死者生前伤,应该是死者长期跪地造成的瘀伤。
致命伤在死者的右颈部,符合左手持刀的习惯。创口是刺伤而不是割伤,创口约两厘米,创缘整齐,创角一锐一钝,为单刃匕首,创口较深,系一把匕首直接从右颈部插入,刺入皮下,刺断了右侧颈动脉。
“总体来看,凶手是一路尾随死者来到住处,进门对死者造成伤害。凶手进门之后,与死者扭打起来,随后死者被凶手制服,以下跪的姿势将死者用透明胶带捆绑在床边,用扇耳光、匕首划伤的方式逼迫死者说出一些信息。在凶手拿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之后,用匕首将死者刺死,然后用死者的手机报警,扬长离去。”任秋石根据现场的尸检情况,复原了犯罪现场。
“杀死‘平哥’和杀死‘月姐’的凶手是同一人,他在彩钢房为我们留下的录音笔线索,快找找屋子里有没有线索?!”黎梦听到这里,忽然说道。
黎梦说的没错,现在已经根据脚印确定是同一嫌疑人,那么凶手一定会给警方留下线索。
想想真是可笑,这起拐卖儿童的案件竟然需要一个杀人的凶手给我们留下线索。我们每次锁定嫌疑人,对其进行抓捕的时候,凶手都会比我们快一步,抢先一步杀人。
我们立刻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并没有找到录音笔。
“不应该啊,凶手一定会为我们留下线索,凶手的想法是,警方负责破案,捣毁这个犯罪团伙,找回被拐卖的儿童。而凶手负责亲手杀掉犯罪人员,以泄私愤。”黎梦对于我们没有找到录音笔的结局很是奇怪。
“也许凶手这次留下的不是录音笔,而是其他的线索。凶手上次的录音笔是放在死者的衣物口袋里,这次应该也是。”我淡淡的说了一声,起身走向床边的死者。
死者穿的是一个衬衫,衬衫上衣的口袋里面隐约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伸进衬衫口袋里,我触碰到了一个质地坚实的卡片类物品,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取出,那是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面的姓名是杨超平。
虽然他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平字,可是据周安平供述,他认识的那个“平哥”叫张立平。
这是什么情况?
杨超平又是张立平的替身?还是周安平说了慌?
从门口停的那辆白色无牌轿车来看,就是江听白在老电厂外面追逐的那辆轿车,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不宜迟,尸检的事情交给任秋石,勘查现场的事情交给刑警队,林子凡留在现场指挥。
我把身份证放进证物袋,带回公安局,我要连夜再审一下周安平。
“他不是‘平哥’!”
周安平看着我手中的身份证,立刻说道。
“这个叫杨超平的人就是在老电厂外面等你的人,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周安平说“平哥”叫张立平,而且有过作案前科,王警官调取卷宗确实查到了这个叫张立平的人,他因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因为在狱中服刑态度良好,获得两年减刑。
卷宗信息和周安平描述的一致,看来他没有撒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平哥’!”周安平立刻说道。
“你和‘平哥’到底是怎么商量的,他让你去老电厂的后门用钱换孩子,换完孩子之后呢?”我认真地问道。
“‘平哥’告诉我,换完孩子之后,让我走出老电厂,往东走二十米,他开车在那里等我。”周安平淡淡的说。
如此看来,事情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平哥”张立平和杨超平当时都在车上,周安平出事之后,他们两人驾车逃跑,甩开江听白的追赶之后,杨超平在半路把张立平放下,自己驾车回家,而后遇到了凶手入室杀人。
第二种:真正的“平哥”张立平根本就没有在车上,杨超平又是一个“平哥”的替身。
除去这两种,剩下的可能几乎不可能发生,比如有两辆一模一样的白色无牌轿车,玩起了分身之术。
这个“平哥”真是够可以的,竟然找了两个替身。
我们没有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只有这一个证明死者身份信息的身份证,这下线索又断了。
正在我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愁眉不展的时候,王警官快步走进来。
这几天,每次他突然出现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就会带给我们一些具有突破性的线索。
我急忙站起身,等着王警官把掌握的线索告诉我。
可是王警官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地走到我的面前,缓缓开口:“秦队,这起拐卖儿童的案件就交给重案组了,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开口对我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明白,转而问他:“什么意思?”
王警官幽幽开口:“又有案子了。”
第十四章:虐童
这起拐卖儿童的案件因为杨超平的死,陷入了僵局。根据周安平的供述,拐卖儿童的主犯叫张立平,也就是犯罪团伙中一直提到的“平哥”。
而且平哥现在就在宁州市。
张立平有过前科,公安机关根据张立平的身份信息,发布a级通缉令,悬赏五万元,全国通缉犯罪嫌疑人张立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需要我们去做的事情,那就是杀死“周姐”和假“平哥”杨超平的凶手,不管两名死者是不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除了我国的执法机关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
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凶手的指纹和足迹,这个来自于祭坛组织的凶手,一定要抓住他。
只是我们还没有一个直接准确的线索来锁定凶手,对其进行抓捕。
就在这时,王警官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对我说了句:“又来案子了。”
拐卖儿童的案件还没有告破,重案组还要继续破案,不管什么案子,都要王警官的刑警队去侦破了。
“什么案子?”我习惯性地问了他一句。
“杀人分尸。”王警官沉声说了一句。
听完,我直接愣住了。
如果说发生凶杀案,身为重案组刑警的我不会感到意外,但是分尸的性质已经不一样了,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凶杀案。
眼下我分身乏术,还要去调查祭坛组织凶手杀人和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案件,这件事就交给刑警队去做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凶杀案就想前去调查破案,破获凶杀案,将凶手绳之以法,也许是我人生的价值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王警官迟迟没有离开。
“怎么了?”我怔怔地问他。
“死者是一个孩子。”王警官幽幽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凶手残忍地杀害了一个孩子,还将其分尸?!这是什么变态能做出来的事?!
现在,我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愤怒。
“具体的什么情况?”我问道。
王警官长长叹了一口气,向我讲起了案发的经过——
尸体是在桥墩下面被发现的,死者是一个大约五岁的女孩。尸体被分成了五块,身子和四肢,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埋在了桥墩下面。
报警人是一个环卫工,他照常去桥下清理垃圾,那里是垃圾的重灾区,经常有一些没有素质的人从桥上路过的时候往桥下扔垃圾。环卫工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在桥墩下面挖土掩埋着什么,那人见到了环卫工,立刻就跑开了。
环卫工觉得不对,就走过去看看那个人在这里埋什么东西,他走到掩埋处仔细看了看,坑挖的并不深,是徒手挖掘的,这几天连续下雨,泥土很松软。上面只盖了薄薄的一层土,看来那人还没来得及填土,就被环卫工吓得跑开了。
环卫工发现,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他轻轻打开垃圾袋,就发现了尸体……
环卫工立刻报警,刑警队和法医赶到现场调查情况,当时距离的比较远,环卫工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身影,隐约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男人。
法医经过尸检,女孩是死后被人分尸的,分尸工具是一种无齿锯,而且带着大量的木屑,初步推断凶手是一名木匠。
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三点钟。
“昨天下午三点钟?!”我忽然一愣。
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昨天晚上十点钟我们在老电厂后门抓捕了周安平,连夜突击审讯之后,大约在夜里十二点钟,警方接到报案,找到了那辆白色无牌照的轿车,从而发现了杨超平的尸体。
经过现场勘查和二次突审,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也到了环卫工上班的时间了,环卫工照常去桥墩捡垃圾,就遇到了杀人抛尸的男人。
“刚刚做完尸检,我就急忙过来了。”王警官说道。
我定了定神,又问道:“死亡原因呢?”
王警官向我复述了一下尸检结果:“法医在女孩的身体和四肢发现了多处淤青,生活反应明显,皆为生前伤,女孩的颈部有明显的新月形指甲痕,颈右侧有一个扼痕,在颈左侧有四个扼痕。任何一名刑警都可以判断出,这是凶手用右手掐死的孩子。”
在凶杀案中,扼死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杀人手段,我们经常会遇到扼死的案例。
凶手用残忍的手段将五岁的女孩扼死,又将其分尸掩埋于地下,这起案子真的是太过于变态。
从女孩身上的淤青不难看出,她曾经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和毒打,又是谁会对一个五岁的女孩下此毒手呢?最后还残忍的将其扼死呢?
虐童,杀童,分尸,掩埋……
“拐卖儿童的案件我们刑警队暂时不能跟进了,我们要去处理这起案件,那边就靠你们重案组了。”王警官沉声说道。
凶杀案不分大小,每起案件我们都要尽全力去侦破,现在我们只能兵分两路,重案组继续调查这起拐卖儿童的案子,刑警队去调查这起杀童分尸案。
两起案件同时出现,都是和儿童有关,这不仅让我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两起案件会不会有什么相似之处?
祭坛组织的凶手杀死“月姐”给我们留下了录音笔作为线索。
他又杀死的假“平哥”杨超平,杀人之后又主动打电话报警。
他的种种行为都带着想帮助警方破案的意味,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在杀死杨超平之后,给我们留下相关线索呢?
他对杨超平使用了暴力手段,不乏扇耳光和匕首划破皮肤,只为了能从杨超平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而他得到的线索是什么呢?
他没有把线索留给警方,那么他带着线索去哪了呢?
杨超平的死,让警方调查儿童拐卖的案件陷入了僵局,这不符合他协助警方办案的一贯作风。
我们夜里十二点接到了凶手的报警电话,凌晨三点半发现了女孩尸体……
第十五章:木材加工铺
我们夜里十二点接到了凶手的报警电话,凌晨三点半发现了女孩尸体。
这期间的三个半小时会不会发生了什么?
凶手和这起杀童分尸案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杀童分尸的可能性不大,从女孩身上的多处淤青来看,不是新伤,一定是长期遭受虐待留下的。
最关键的是,女孩脖颈处的扼痕是一只右手,而凶手是一个左撇子。
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通缉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主要成员“平哥”张立平,张立平现在一定还没有离开宁州市,而且我们一定不会让他离开宁州市!
通缉令发布,我们就要让他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去。
重案组决定,把主要警力部署到本案的左撇子凶手上面,他一定知道一切警方不知道的线索,只要找到他,我们离张立平就不远了。
今夜,任秋石在解剖室里对杨超平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工作,江听白和林子凡在对杨超平死亡现场提取到的痕迹线索做痕检工作,黎梦和薛杭在根据杨超平死亡的平房小屋附近进行范围搜索,企图通过监控设施查到凶手的痕迹。
而我,就暂且算是摸鱼吧,在办公室里翻看南江省对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的调查卷宗,以及调查张立平的信息。
一个刑警的知觉告诉我,这两起案件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凶手主动报警,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身份证,同时吸引了我们警方的注意力。
而他,一定用这三个半小时,做了一切关键的事情。
只是,我还没有想通他在这个杀童分尸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五岁的女孩,一定生活在家人身边,而且现在是夜里,女孩不可能独自一人在外生活。
如果女孩遇到了歹人,被残忍杀害。那么女孩失踪之后家人一定会报警,就像乐乐的母亲一样寻求警方的帮助,但是我们没有接到任何类似寻找走失儿童的报警。
所以,会不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女孩的家人对她进行了长期的虐待,不知道什么原因,家人掐死了孩子,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将女孩的尸体带到桥墩下掩埋。
可是为什么要选择分尸呢?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就算女孩的家人有暴力倾向对女孩进行殴打虐待,也不会掐死她。
我独自一人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仔细思考这起案件,每想到一个问题,就会在这个问题的基础上生出一个新的问题。
然而那个问题都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王警官是一个资深的刑警,我想他现在,一定在从女孩的分尸工具上寻找线索。
在北槐镇的孤独症患者杀人碎尸抛尸案中,我们正是根据死者麻将牌大小的尸块上发现了一个比芝麻还小的木屑,锁定了嫌疑人一定使用的是小型园艺手提锯,从而锁定了嫌疑人的职业,进而锁定嫌疑人。
女孩是被无齿锯切割分尸的,而且发现了大量的木屑。
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木匠,毕竟无齿锯不比钳子和锤子,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只要从本市的木匠中展开调查,就一定能侦破这起案件。
我能想到的,相信王警官也想到了,但我还是准备把目前为止的思路告诉他。通过电话交谈了一番之后,王警官果然在从宁州市的木匠展开调查。
刑警队办公室里,也是灯火通明,王警官和刑警队的主要骨干正在连夜开展案情分析会议。
无齿锯的用途非常广泛,常用于切断铁质线材、管材、型材,可轻松切割各种混合材料包括钢材、铜材、铝型材、木材等。两张锯片反向旋转切割使整个切割过程无反冲力,是一种非常好用的切割器材。
但要是把使用范围缩小到木匠,就非常有针对性了,本市的木材加工店铺就那么几家,王警官决定从抛尸地点开始,由远及近地逐户调查。
确定了行动方案,等天亮之后,王警官立刻带领刑警队,三人一组对本市的木材加工铺进行调查。
王警官首先选择了距离抛尸现场三公里外的一家木材加工铺调查情况,这家木材加工铺是一间有些低矮的砖瓦房,有一个非常大的院子。
店老板叫王达,今年三十八岁,未婚,从小就是一个木匠学徒,做了三十年的木匠,手艺非常好,是本市最大的木材加工厂了。
本市很多要订做木制家具或者小玩意的都会来找他,他越来越出名,甚至抢了很多家具城的生意。
王警官来到王达的木材加工铺院外,面前两扇漆黑的大铁门。
王警官用力拍了拍大铁门,朝里面高喊道:“王达。”
像这种做生意的人,没有熬夜晚起的习惯,基本保留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健康作息,因为晚上做木材加工会发出声响,十分影响周围邻居的休息。
“王达!”
王警官把大铁门拍的巨响,始终没有看见院子里有人出来。
王警官从两扇大铁门中间的门缝中往里面看了看,院子里堆着很多木材,小平房里不见人影。
“睡觉睡的这么死吗?”
王警官嘴里喃喃了一句,双手搭在门上用力一推,黑漆大铁门向里打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
“没锁?”
他又用力一推,两扇大门开了……
门没锁?!
王警官心中一颤,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作为刑警的直觉,这家人一定是出事了……
王警官立刻推开大门冲进了院子,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两侧的仓库和院子当中到处都是木材。
他从腰间拔出警用手枪,发出一声上膛的脆响。
两名警员跟在王警官身后,慢慢走到平房。
王警官透过窗子向里面看了看,并看不清什么,又蹲在窗根底下听了听,发现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队,里面什么情况?”身后的刑警悄声问道。
王警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伸手拽了一下门把手,但是房门纹丝未动……
第十六章:触目惊心
王警官伸手拽了一下门把手,但是房门纹丝未动,是被人从内部锁上了。
院门没锁,但是房门锁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房门的门锁结构,只要关上门就会锁住,
王警官敲了敲窗子,朝里面喊了一声:“王达!王达!里面有人吗?!”
他呼叫了许久,又是敲窗又是喊叫,就算有人在睡觉也一定会听见声音回应一声,但是他们在窗外等了两分钟也没有听到里面发出一点动静。
王警官越想越不对劲,从腰间掏出警用手电对着窗子里面照去,眼前的景象吓了他一跳。
墙上、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
“屋子里有血迹,打电话通知痕检科技术队的同事,让他们来勘查现场。”
王警官说完,又拿出警员棍械,对着窗子玻璃角用力敲打,这个平房没有防盗窗,破窗之后王警官一马当先直接翻窗进去,从内部打开了房门。
房门没有反锁,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如此多的血迹,人一定是活不成了,等技术队来勘查现场吧。”王警官皱着眉头退出了房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技术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在院外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法医也随队赶来。
打开房间里的灯,这个小平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个平房里的环境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平房结构,进门是正厅,正厅后面的门的厨房,正厅左右各有一间卧室。
客厅里,地面、墙壁、沙发、茶几、到处都是血迹,血迹已经发黑,没有完全干涸,有些黏稠。
眼前的画面,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血迹出现的范围这么大,是非常明显的喷溅型血迹,相比墙壁、沙发、茶几等地方的血迹,地面上的血迹算是比较少的,只是留下了一滩血泊。
这里一定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一定是在这里杀人的。
血迹能喷溅的这么高,说明凶手和死者方式一定都是站立的状态,凶手突然行凶杀人。
客厅里没有尸体,而在通向厨房的路径上,有一条非常明显的拖拽血迹。
这说明凶手在客厅杀人之后,将尸体一直拖拽到了厨房,可是通往厨房的房门是关着的,王警官不能直接看见厨房里的情况,但可以肯定,尸体现在一定就在厨房。
技术队的同事正在勘查现场,提取相关痕迹,着重提取门把手上的指纹痕迹。
王警官穿着鞋套,在技术队同事打开通往厨房的房门之后,才进入厨房。
厨房里的情况只能用有过之而无不及来形容,遍地的血迹,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被鲜血和染红了。
地上放着一台带血的无齿锯,旁边还有一把带血的菜刀和一把带血的斧子。
王警官扫了一眼整个厨房的情况,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和尸块,尸体去哪了?
门口的拖拽血迹很明显地说明凶手把尸体拖进了厨房啊!
王达是一个成年人,他的尸体就算被切碎也应该有很多,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更令王警官感到疑惑的是,自己刚刚通过桥墩下的五岁女孩尸体锁定了凶手的身份,嫌疑人王达就死了。
这种情况,在本案中已经出现了太多次。
“月姐”死在了彩钢房,假“平哥”杨超平死在了自己的平房出租屋。这两人都是在警方刚刚锁定身份的时候,被人杀死的。
如果王达就是残忍杀害五岁女童的凶手,那么又是谁杀了王达呢?
王警官想了想,继续向四周看去。
虽然这里是宁州市,不算是乡下农村,但是平房里还是有灶台和大铁锅,用于生活做饭。对于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可以生火做饭,也可以用电器或者液化气来做饭。
王警官下意识伸手去拿铁锅盖,刚刚打开,王警官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铁锅盖险些掉在地上。
因为他在铁锅里发现了一具碎尸,一颗人头摆在最上面,人头怒目圆睁,正死死地盯着王警官。
“卧槽!”王警官被吓了一天,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这样太惨了……”身边的技术队人员也感到震惊,倒吸一口凉气,喃喃了一句。
找到了尸体,接下来就是法医进行尸检,和刑警还原案发现场。
如果这起案件发生在残杀女童之后,那么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王达残忍地杀害女孩之后,前往桥墩下面抛尸,在回家之后,遇到了凶手。
凶手和王达在客厅站着交谈了几句,突然对王达进行伤害,王达来不及反应,站立被凶手杀害,血液飞溅,溅到了客厅的各个角落。
随后凶手将王达的尸体拖进厨房,进行了分尸,不排除凶手使用了菜刀、斧子和无齿锯。凶手把尸块丢进铁锅里,然后离开。
如此大量的血迹,加上凶手分尸,身上一定会沾染大量血迹,可是为什么院子里一点血也没有?
“王队,快来看!”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说话的人是一同和王警官到达的刑警,王警官从厨房退出客厅,看见一个刑警正在卧室的门口朝他招手。
“有什么发现?”王警官问他。
“发现了带血的衣服。”刑警说道。
王警官快步走进卧室,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一整套染血的衣服,地上还有一双沾血的鞋子。
卧室里的衣柜大开,各种衣物散落一地,有明显的翻找迹象。
看到这里,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凶手杀人之后,来到卧室脱下染血的衣物,换上了一套死者王达的衣物,然后离开。
法医把铁锅里的尸块轻轻捧出,摆放在地面上的隔离垫上,死者一共被切割成了十块,分别是脑袋、上身、双小臂、双大臂、双小腿、双大腿。
死者的前胸有多处创伤,血肉模糊,肋骨外露十分血腥恐怖。
有明显的匕首刺创、菜刀和斧头的劈砍,已经无法分辨哪一处伤口才是致命伤。
死者的脑袋也有多处劈砍的痕迹,为菜刀和斧头的劈砍。
凶手这是下了失手,不留余地,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第十七章:远亲不如近邻
王警官根据女童尸体的切割工具,还有上面残留的木屑来判断,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木匠。
他查到木材加工铺王达家里的时候,却发现王达已经被残忍的杀害并肢解在家中了。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是在杀害王达之后,换上了王达家中干净的衣物而后逃离的作案现场。
案情已经明了,可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王达掐死五岁女童并碎尸掩埋的动机是什么?凶手杀死王达的动机是什么?
王达和这个五岁女童究竟是什么关系?女孩身上的瘀青是怎么来的?
也许凶手是这个五岁女童的父亲,来这里为女儿报仇。
当然,这只是王警官根据现场情况的一个推测。
本案还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这些问题不弄清楚,本案将永远不会明了。
这个木材加工铺左右都有邻居,他们长期和王达做邻居,对他一定有所了解。
在传统刑侦中,调查走访是必不可少且非常简单有效的方式。一个目击证人就可以直接改变案情的走向,目击证人的一句话,有时候要比现场直接带给我们的线索还要有效。
木材加工铺的左右邻居分别是一个汽车维修厂和一个跑长途运输的司机,房子的规格和王达家一样,都是一个小平房,前面有个大院子。
这是最传统的居住模式,与邻居家只隔着一道红砖矮墙。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
调查走访不是审讯嫌疑人,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警方不会打扰居民的正常生活。现在是早上七点钟,隔壁的汽车维修厂传来声响,两扇黑漆大铁门被打开,发出吱吱的声响。
王警官立刻走向隔壁的汽车维修厂,老板刚刚打开大门,看着王警官走进院子都懵了。心想今天这么顺利吗?刚开门就有生意上门。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上门的不是修车的客人,而是一名刑警。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和自己一墙之隔的邻居王达家中,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
“警察。”
王警官二话没说,直接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
这个汽车维修厂的老板叫刘克明,在这里开了十多年汽车维修了,他爹就是干这个的,所以他也干这个。像这种手艺活,子承父业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现象。
刘克明和王达做了七年的邻居,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和每天朝夕相处的邻居成为朋友,也足以让两个陌生人变得熟悉,变得相互了解。
常人见到警察上门都是懵的,刘克明也不例外,不过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警察上门找自己做什么,而是警车坏了,警察来修车。
“王达你认识吗?”王警官开口问他。
刘克明又懵了,定了定神,有些好奇地问王警官:“王达怎么了?他犯法了?”
虽然刘克明没有直接回答王警官的问题,但他的这句问话,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两人非但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王达平时是一个人住吗?”王警官认真地问道。
刘克明淡淡回答道:“不是,他有一个女儿。”
“他结婚了?”王警官有些疑惑。
因为警方在王达的家中没有看见任何一样属于女人的物品,而且王警官在来调查之前已经对宁州市的木匠进行了调查,户籍信息上写着王达未婚。
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不符合规定的,王达很有可能没有登记结婚,和一个非法妻子交往,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
刘克明摇摇头,否认道:“他没有结婚。”
“他有情人?”王警官追问道。
刘克明还是摇摇头,否认道:“也没有。”
“那怎么会有孩子呢?”王警官很是不解。
刘克明笑了笑,向王警官讲起了自己的老邻居,王达的事情——
“我认识王达已经七年了,他今年三十八了,别说结婚和情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女人在这里留过夜。他这里好像有点毛病,要不为什么三十八了还没有老婆?”刘克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王警官王达的脑袋有病。
随后,刘克明继续说道:“但是吧,我和他认识这么久,觉得他为人处世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个同性恋,又或者年轻的时候被女人伤过,再或者他离过婚……”
刘克明一个劲地猜测,王警官没有打断他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刘克明想了想,忽然说道:“大约是一个月前,他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女孩,我看那个小女孩也就有四、五岁的样子,我以为是他家亲戚的小孩。有一天我在扫院子,看见他也在扫院子,我们就隔着墙聊了会儿天。
他说这个孩子是自己从孤儿院领养的,因为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也没结婚,连个给他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我还和他打趣,说他也该找个伴了,要不自己一个人居住,万一出点什么事,死了臭屋里都没人知道。
王达嘿嘿一笑,十分同意我说的话,他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领养了一个孩子。那几天我看见小女孩在喊王达‘爸爸’,我还挺开心,王达也算是当爹了。
但是我始终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领养来的,而是他买来的。”
刘克明的一番话吓了王警官一跳,王警官立刻问他:“你说那个孩子是他买来的?”
刘克明犹豫了一下,有些小心地问王警官:“如果我说的不对,不会犯法吧?”
王警官笑了笑,解释道:“没关系,你说的话不用负法律责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好。”
刘克明想了想,这才说道:“王达早就有要个孩子的想法,但是没有老婆自己怎么生?好几次他都和我闲聊,问我有什么方法能要个孩子。我告诉他想要孩子可以去孤儿院领养,但是领养的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感情还需要培养。
王达忽然对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有没有感情无所谓,是个孩子就行’。”
第十八章:买的孩子
王达的那句话很奇怪,似乎他只想要一个孩子,并不在乎那个孩子和自己有没有感情。
刘克明说自己当时也不明白王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王达一个劲地问刘克明:“我听说除了领养还可以买孩子,还问我哪里能买到孩子。”
刘克明当时都听懵了,买孩子?这不是拐卖人口嘛!
王警官听完刘克明的讲述,很明显地知道,王达多次表示自己想要个孩子。
而且刘克明认为,王达家里的那个小女孩根本就不是王达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而是买来的。
刘克明继续向王警官讲道:“王达说他去孤儿院打听了,想要领养一个孩子,要求特别多,而且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年龄太大了,不符合他自己的心意,自己想要的是小孩子,四、五岁的最好。
我当时觉得王达想的挺对的,毕竟是领养的孩子,以后要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感情很重要,而且小孩子培养感情还比较容易。但是孤儿院对于领养学龄前儿童的要求更高,就单单王达没有成家这一点就不行,毕竟孩子没有母爱,不利于成长,还是应该由不能生育的夫妻来领养。
后来王达突然问了我一句,哪里可以买到孩子,如果有卖的买一个也行。
我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毕竟现在不是旧社会,卖孩子、过继孩子的情况比较多。现在买孩子,是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再说了,谁舍得把自己的孩子给卖出去,那些卖孩子的,孩子多半都不是自己的,都是拐来的。
可是一个月前,王达家里突然来了个孩子,王达说这个孩子是他从孤儿院领养的,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买来的,但是怎么买来的我不知道。”
如果刘克明所描述的情况属实,那么本案的性质就变了,拐卖儿童、虐童、杀童,这是多么恶劣的案件。
而且重案组现在就在侦破拐卖儿童的案件,王达是一个月前买来的孩子,和重案组的案子是否有关联呢?
王警官想了想,忽然问他:“王达对孩子好吗?”
刘克明撇了撇嘴,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太好,我经常看见孩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而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经常能听见孩子的哭声。但每次孩子都只是哭一声,就没有后续了。唉,这种事,我身为一个邻居又能怎么样呢?估计是孩子不听话呗,但是王达下手也太狠了。”
“昨天晚上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王警官顿了顿,又问他。
刘克明仔细回忆了一下,淡淡说道:“好像是后半夜吧,我隐约听见隔壁有用电锯的声音,用的好像是无齿锯。因为我家也有无齿锯,所以我对这个声音比较熟悉,话说这都大半夜了,有什么工作是不能白天做的,非要晚上做,多扰民啊。”
王警官忽一皱眉,继续问道:“除了他用无齿锯的声音,还有其他的声音吗?”
刘克明沉思了片刻,有些不敢肯定地说道:“我当时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在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我这人睡觉比较死,一般的声音吵不醒我。”
“大明?你在和谁说话呢?”身后的平房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接着,房门打开,一个女人出现在王警官的面前。
“老婆你快来!”
刘克明赶紧转身朝女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女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这位是警察,你赶紧回忆一下,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刘克明急忙问她。
“昨晚的声音?”女人回忆了一下,有些诧异地说道:“昨晚王达家有电锯声啊,你不是也听见了吗?”
刘克明听完,赶紧又问道:“除了电锯呢?”
女人眨了眨眼,先是看了看刘克明,又看了看王警官,悄声问道:“咋了?王达出事了?”
王警官怔怔地看着他们两口子,他们似乎都觉得王达一定会出事一样。
“哎呀,警察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刘克明扯了扯女人的袖口,表情略显严肃地说道。
“哦哦。”
女人定了定神,认真地对王警官说道:“昨天晚上,我听见隔壁有电锯的声音,那时候都是后半夜了,我还和大明说呢,王达这是抽的什么疯,大半夜锯木头。紧接着我就听见了一阵十分微弱的哭声,隐隐约约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女人说完,立刻又对王警官补充道:“警察大哥,我怀疑王达有暴力倾向,他经常打那个小女孩!”
“你别瞎说,我和王达都认识七年了,他哪有什么暴力倾向?我从来没见他发过火,说话慢声细语的,可有礼貌了。”刘克明推了一下女人的胳膊,朝她试了一个眼色,略带训斥地说道。
女人很明显不满意刘克明的话,高声辩驳道:“他没有暴力倾向?!你看他家孩子被他打的,可看出来不是亲生的了,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说他没有暴力倾向?!咋的,必须杀人了才算有暴力倾向是吧?!”
刘克明咂了一下嘴,没好气地说道:“警察在这呢,说什么杀人不杀人的。”
“哦对对对,杀人是犯法的。”女人赶紧改口,解释道。
听完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王警官忽一皱眉,问他们:“王达经常打自己家的孩子吗?”
女人点点头,肯定道:“经常!我就没见过她家孩子身上没有伤的时候,虽然我也没天天见到他家孩子,但每次只要是我看见的时候,孩子身上都有伤!而且我经常听见孩子哭,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说到王达大孩子的事情,女人一时间有些激动,随后又微微解释了一下:“其实王达人还是不错的,性格和脾气都好,不抽烟不喝酒,干活又利落,我们从来没有见他生过气,发过火。可是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第十九章:凶手的DNA
刘克明夫妻俩的讲述,把邻居王达的生活状态和脾气秉性完全描绘了出来,听完他们的描述,王警官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也许王达并没有暴力倾向,他只是有虐童倾向。
当这个想法在王警官脑海里出现的时候,他紧接着又生出了另一个可怕的想法。
王达买了一个孩子,专门用来虐待,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欲望……
“王队,收队了。”
一个刑警站在刘克明的黑漆院门前,朝王警官打了一个招呼。
王警官想了想,朝刑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刘克明家。
在王达的死亡现场,刑警队和法医发现了大量的线索,凶手用极其血腥的方式杀了王达,却没有清理现场和抹除自己的痕迹。
看来凶手只想报仇,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警方抓住,这种想法倒是有些符合杀死“月姐”和假“平哥”的凶手的思维。
警方办案永远讲究证据,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依靠案件的相似度来进行并案调查的,因为经常会有模仿作案的情况。
一夜没睡,王警官作案在办公室里准备打个盹,可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见那个被分尸的女孩。
谁也想象不到,在邻居眼里是一个从不生气发火,为人老实,为人处世十分和善的王达,心中竟然住着一个恶魔。
如果真的是他虐童杀童分尸,现在的结局也算是他应得的报应。
整个宁州市公安局,所有的部门都在工作,痕检科、检验科、技术科、法医科等等,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对本起案件发现的线索已经勘查汇总。
一名刑警走进办公室,王警官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
“王队,王队。”刑警走到王警官身边,轻轻叫了一声。
王警官听见呼唤,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刑警,有些激动地问道:“是不是案子有线索了?”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自己刚刚睡了两个小时。
“王队,已经有线索了,我们在案发现场的厨房地面上一共发现了两个人的血迹,经过检验,两个人分别是王达和那个被分尸的女孩。法医的尸检结果显示,王达的死亡时间是在今天凌晨一点半左右,女孩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的傍晚九点钟左右。”刑警说道。
王警官用力搓了搓脸,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两个小时的睡眠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有些麻木,不能正常思考了。
王警官嘴里反复念叨着刑警刚刚汇报的线索,加深自己的印象,企图从中能想到一些什么。
他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王达死在今天凌晨一点钟,女孩死在昨天傍晚九点钟,王达的邻居刘克明说昨晚后半夜听到了电锯声……
凌晨十二点钟,我们接到了凶手的报警电话,杨超平被杀死在了自己的家中,凌晨三点钟,环卫工在桥墩下发现了掩埋女孩尸体的凶手……
这不对啊……时间对不上啊……
如果王达在昨天晚上杀死了女童,那么为什么要选在后半夜三点钟去掩埋尸体呢?最关键的是,王达在凌晨一点钟就死了,怎么可能在两个小时后出现在桥墩下掩埋尸体呢?
如果掩埋女童尸体的人不是王达,那么会是谁呢?难道是凶手?
凶手杀了王达之后,把王达的尸体放进了大铁锅,而后凶手用黑色塑料袋盛装女童的尸体带到了桥蹲下掩埋。
这个凶手和女童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掩埋一个不认识的女童的尸体呢?!这个孩子是王达买回来的,难道凶手是女孩的父亲?!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王队,王队?”刑警看着王警官正在发呆,轻声呼唤了一句。
王警官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了一半。
“哦,你继续说。”王警官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技术队在房间里发现了凶手留下的指纹和足迹,在厨房的菜刀、斧子。还有无齿锯上都留下了大量的血手印,结果我们发现凶手是一个左撇子。”刑警缓缓说道。
王警官猛地一愣,立刻惊呼了一声:“左撇子?!重案组调查的那起案件,凶手也是个左撇子!”
刑警立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我们发现这个线索之后,立刻与重案组调查的案件线索进行了比对,发现指纹和足迹完全一致,是同一个凶手!”
“果然是同一个凶手!”王警官说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香烟狠狠地捅进烟灰缸掐灭。
“我们在王达的卧室里发现了死者丢弃的带血衣物,我们在上面发现了凶手的头发,正在紧急做dna检验。”刑警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
“太好了,终于有凶手的dna了,重案组之前分析,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个犯罪团伙拐卖的一名儿童父亲,有了dna,对咱们警方破获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以及追踪凶手起到了重大作用。赶紧用凶手的dna和女童的dna进行比对,看看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王警官搓了搓手,眼神中出现了锐利的光。
“明白!”
“还有,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重案组,现在可以并案侦查了!”王警官立刻吩咐道。
“好的,我把线索汇总之后立刻交给重案组。”
刑警点点头,应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王警官立刻站起身,招呼住了刑警:“我亲自去。”
“王队,你已经一夜没合眼了,睡一会儿吧,重案组我去就行了。”刑警有些担心地说道。
王警官摇摇头,径直走到刑警身边,从他的手中接过报告,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我亲自去,我还有一些想法要和重案组沟通一下。”
眼下两起案件有了可以并案的条件,三起案件,四名死者,都在短短的三十六小时内发生,这其中一定有非常密切的联系……
第二十章:追踪与复仇
这个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每一次都能在警方到达之前完成杀人?!
仅仅是昨天晚上,凶手就奔波两地,完成了连杀两人,又折返桥墩去掩埋女童的尸体。
通过整理时间线,警方发现,这个凶手从始至终都伴随着这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行动。
重案组办公室里,江听白刚刚从痕检科回来,他根据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凶手脚印和步幅推理,推断出了凶手的身高体重。
“凶手为成年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在七十公斤左右,这个身高体重比例是较为标准的。凶手是一个左撇子,有一定的侦查和反侦查、跟踪和反跟踪能力,不排除凶手曾经的职业让他有了相关的系统训练。”江听白说道。
“能有这种训练,凶手曾经服过兵役?”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
江听白摇摇头,对于凶手的身份,现在还没有更多的线索来进行佐证,只是从这几天凶手的行动来看,他绝对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
从他最开始对月姐进行审讯,套出线索之后将其残忍的杀害。再就是在老电厂外设伏,也许他本就知道,真正的“平哥”张立平一定不会出现在哪里。
否则一旦真正的“平哥”被我们警方抓住,凶手的下一步计划将会泡汤。
当时江听白就守在老电厂的外围,他发现了电厂外还有一辆白色的无牌轿车,但是他没有追上。这时,离奇的一幕出现了,警方没有追上,凶手是怎么追上的?!
江听白只在老电厂外看见了一辆车,说明凶手当时一定不在老电厂附近,那么凶手在哪里等到的杨超平呢?
除此之外,凶手找到杨超平之后,对其进行了审讯,同样在套出线索之后将其杀害,而不同的地方在于,凶手并没有像杀害“月姐”之后给我们留下线索,只把杨超平的身份证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凶手要告诉警方的是,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平哥”。
凶手到底从杨超平的口中得到了什么线索呢?为什么要保密呢?
“现在线索已经断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继续锁定凶手的身份,和张立平的通缉令了。你去告诉一下他们,让大家把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之后就去休息休息吧,大家都一夜没睡了,我们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江听白说道。
江听白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我还真有点熬不住了,老秦,你也睡一会儿吧。”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江听白刚刚离开,王警官就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我们对视一眼,扑哧一声都笑了。
“老秦,你也一夜没睡吧。”王警官朝我走过来。
“你也一样吧。”我没精打采地笑了笑。
“我们不一样,我睡了两个小时。”王警官抽了把椅子坐在我的身边。
“睡了两个小时还不如不睡,越睡越困。”我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
王警官认真地看着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摇了摇:“你最好清醒一点,我有重要案情要跟你说。”
我一愣,“重要案情”这四个字就像是我的清醒剂,让我瞬间打起了精神。
“女童分尸案有线索了?”我立刻问他。
王警官点点头,认真地跟我说道:“有线索了,现场的指纹和足迹显示,凶手是同一人。”
“同一人?!”我赶紧追问道:“就是杀死‘月姐’和假‘平哥’的那个左撇子凶手?!”
王警官定了定神,把整个案发经过告诉了我……
听完他的讲述,我一下瘫在椅子上,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道:“这个凶手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这一夜之间做了不少事。”
现在已经可以并案调查了,凶手的行动轨迹也十分清晰了。
凶手先是在十二点钟进入了杨超平的家中,对其造成伤害。而后把警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杨超平的家中,凶手就趁机前往了王达的家中,而就在这时,凶手发现了王达家的女童尸体。
凶手一气之下,将王达用匕首、菜刀、斧子、无齿锯残忍杀害。完成杀人分尸之后,凶手气定神闲地换上了王达的换洗衣物,带着女童的尸体来到了王达家附近的桥墩下面进行掩埋,不过刚刚掩埋,就被环卫工发现了,凶手立刻跑开。
最为关键的是,刑警队发现了凶手的头发丝,正在进行和分尸女童的dna比对。
联想到整起案件,也许在案件发生之前,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真相。
王达早一个月前通过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购买了一个五岁的女孩,带回家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对女孩进行了非人的虐待,最后扼死分尸。
而这个女孩,就是王达从杨超平手里买来的,凶手一路追踪白色无牌轿车,想要去抓住真正的“平哥”张立平,可是没想到,他只看见了杨超平。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凶手正是从杨超平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月前杨超平曾向王达卖了一个孩子,而凶手想要去解救这个孩子,于是故意没有把线索留给警方,只留下了一张身份证。
正是其中将近四个小时的空隙,让凶手完成了对王达的杀害。
凶手本想去追回一个月前被拐卖的女孩,想要把女孩带回亲生父母的身边,可是凶手赶到王达家的时候,女孩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被王达杀人分尸了。
凶手一气之下杀了王达,埋了女孩的尸体。
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那么凶手一定完全掌握了这个犯罪团伙的行动方式。
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一路尾随这个犯罪团伙来到的宁州市。
凶手的这种行为,愈发的证明了他就是这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中,一名被拐卖儿童的父亲。
现在有了凶手的dna,就离我们抓捕凶手不远了。
这一切都因拐卖儿童开始,一切也都会以这个犯罪团伙结束。
某种程度上,我们和凶手的目标是一致的……
第二十一章:人口买卖
警方没有在任何一个孤儿院、福利院查到女孩的身份信息,可以断定,王达家里的这个五岁女孩是他从人贩子杨超平手里买来的。
正是这一起肮脏的人口买卖,改变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案情发展到现在,我们甚至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孩子死了,我们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是孩子的悲哀,是警方的悲哀,是这个社会的悲哀。
犯罪,无处不在,没有人知道,王达会是一个虐童的变态。
这种情况,不仅仅会发生在人贩子的交易上,还会发生在福利院的领养环节上。因为没有知道,那些所谓的养父母,会把孩子打回家做什么事情。
在人心的黑暗深处,除了虐童,还有一种心理疾病——恋童癖。
一些词语经过丑陋人性的洗礼,已经变的足够肮脏。甚至人们在听到这些词语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肮脏的事情。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些看似十分正常的事情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丑恶嘴脸。
人口买卖,从古至今,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发生。
《汉书》中记载,秦代公时:“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栏。”
《周礼·地官》称:“质人掌城市之货贿,人民、车马、兵器、珍异,凡卖债者质剂也。”
这里的“人民”说的是奴隶主手中的奴隶。
明朝小说《金瓶梅》第9回中,西门庆花了16两银子买了1张黑漆欢门的描金拔步床,又花了5两和6两银子,买了两个丫鬟,也就是说1张拔步床值3个丫鬟。
小说中看似平常的情节,实际上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
出现在课本上的“贩卖黑奴”,正是欧洲殖民者把非洲的黑人贩卖到美洲充当奴隶,也为后来的肤色歧视埋下了伏笔。这个黑暗的三角贸易,成为了人类近代史上,最可耻、最卑劣的一页。
而其中不可忽视的内容就有——儿童奴隶。
在当今社会,特别是美洲和非洲的一些国家,贫穷迫使很多每年至少有22.5万儿童沦为奴隶,成为被免费雇佣的家庭仆人,真实情况下,这个数字远超过预期。然而反奴隶制度的工作难以进行,原因之一就是当地文化认为,富人们可以对那些他们认为是奴隶的孩子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是任何事。
在我国,法律不断完善,根据我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九十八条等法律的规定,领养的孩子需要的条件如下:
1、无子女或者只有一名子女。2、有抚养、教育和保护被收养人的能力3、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4、无不利于被收养人健康成长的违法犯罪记录。5、年满三十周岁。6、若无配偶者收养异性子女的,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应当相差四十周岁以上。而且上述条件需要同时具备。
法律的完善,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的类似事情的发生,但是在法律之外,拐卖儿童妇女的行为依旧猖獗。
打拐,不是遇到案子时才开始做,而是一直、永远在做。
而我们现在就在做这件事情,只要抓到了“平哥”张立平,我们就有机会找回那些被拐儿童。
在本案中,除了我们警方,似乎凶手也在做这件事。
殊途同归,只是凶手选择的方式,注定要成为警方的敌人,我们必须对其进行抓捕。
今天中午,检验科dna室通过凶手留下的生物检材进行检验分析发现,凶手和这个被杀害的五岁女孩没有血缘关系。
同时,法医科也对王达的尸体完成了尸检,王达的身体被捅了二百多刀,已经被捅成了马蜂窝,无数个刀口连在一起,王达已经成为了一堆烂肉。他的脑袋也有多处菜刀、和斧头劈砍的痕迹,他身上如此多的创伤,随便一处创伤都可以成为绝对致命伤。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案情已经明了,那就是凶手本想把女孩从王达身边带走,可是他只看到了女孩对尸体,所以他采取了报复性的杀人方式。
“这凶手也够狠的啊。”林子凡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要我说,这都是轻的,应该把他凌迟处死!”黎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别想这么多了,还是想想怎么抓这个凶手吧,我们现在有他的指纹和脚印,还有他的dna,但是没有他的照片,更没有他的身份信息,要抓他还真不好抓。”我用手托着下巴,指尖轻轻敲打太阳穴,很是头疼。
“其实也好办,就用你最常用的方法,如果你是凶手,下一步会怎么做?”林子凡笑了笑,忽然问我。
对啊,本案中,凶手和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捣毁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进而找到被拐儿童的下落。
看来没睡觉果然会影响智商。
“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继续寻找‘平哥’张立平。而我们,一定要在凶手之前抓住他,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张立平被杀,我们就真的没有线索了。”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这时,薛杭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进重案组办公室,他们看了一夜的监控录像,终于找到了在桥墩下掩埋女孩尸体的男人身影。
“监控地点在桥墩外一公里处的十字路口,监控视频里那个男人带着口罩,鸭舌帽压的很低,而且他全程低着头,监控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个模糊的侧脸。那个男人身材有些瘦弱,皮肤黝黑,平头短发,看上去像是个中年的男人。”薛杭说完,把平板电脑交到我的手里。
我也看到了监控的画面,那个男人上身穿着蓝白条纹的t恤衫,t恤衫塞进了牛仔裤在,腰间系着一条皮质腰带,上面还挂着一串钥匙,脚上穿的是非常普通的运动鞋。
这副穿着打扮,若是混在人群之中,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多看他一眼……
第二十二章: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上衣塞进裤子里,裤子塞进袜子里,皮腰带上面挂着一串钥匙。这种装扮也就在上个世纪见过,这个男人会是凶手吗?
换句话说,这么土里土气的一个人,会是连杀三人的变态杀手吗?!
但我很快就回过神来,因为经过王警官的现场勘查,凶手现在穿的是王达的衣服,也许他正是用这种方式,隐瞒自己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现在一定还在宁州市。”我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这句话是事实,但也是我用来安慰自己的说辞。
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他的任何身份信息。
“他现在还在宁州市有什么用,我们没有他的身份信息,也不能在车站设卡,他随时都可以逃出本市。”黎梦不禁有些着急,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说的没错,如果他现在逃离宁州市,也许我们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他不会离开宁州市的。”薛杭看着监控录像,忽然说道。
听到薛杭的话,我们都十分疑惑,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凶手不会离开宁州市呢?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林子凡替我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薛杭面无表情,向我解释道:“你们是不是忘了,真正的‘平哥’张立平还在宁州市,而我们已经发布了他的通缉令,张立平是无法离开宁州市的。”
“那又怎么样?”黎梦还是没有听懂。
不过我已经明白了,说道:“对啊!凶手和我们一样,都在寻找张立平,张立平不离开本市,凶手就不会离开。”
“不过这不是绝对的,凶手也存在先离开宁州市自保的可能。”薛杭又说道。
薛杭的两句话有些“两头堵”,把两种可能性都说了出来,换句话说,他这两句话等于没说。
“我觉得他不会离开,他一定会留在宁州市继续寻找张立平。凶手的目的很明确,他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否则他也不会在案发现场留下自己的指纹和足迹。他是在赌,赌自己会在警方抓住他之前找到张立平。而我们也在赌,赌他不会离开宁州市。”我沉思片刻,喃喃了一句。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王警官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有一个妇人前来报警,说是自己看见了“平哥”张立平!
挂断电话,我们立刻离开重案组办公室,一路飞奔到一楼的接警大厅。
接警大厅里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和接警人员说着什么,妇人情绪有些激动,连说带比划。
我赶紧走到妇人身边,接警人员赶紧对妇人说道:“这位是我们重案组的秦警官,他们是专门负责这起案子的。”
“大娘,你说你看见了张立平?!”我来不及客套,直接问她。
妇人猛地一拍巴掌,还用力跺了一下脚,有些着急地说道:“你以为我说半天都说了什么?!我就是看见了那个叫什么张立平的男人!”
“大娘,你快把情况和我们详细说说,你在哪看见他的?他现在在哪?!”我把妇人请到椅子上坐好,边走边说道。
妇人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向我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我在城郊有一个平房,大约在两个月前,有一个女人来租房子,先是说要租半年,我没同意,后来她说租一年,我才答应。
女人说是来宁州市找工作的,等找到工作就退房,我管她来宁州市干什么呢!她给我钱就行了呗!
今天早上,我去平房取东西,突然发现平房里多了一个男人,我以为男人和女人是一起的,我正要上前,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这个男人就是警方发布的通缉令上面的那个逃犯!自从你们警察发布了通缉令后,现在满城都在抓捕这个逃犯,那可是五万块钱啊!
对了,这可是我发现的,钱可得给我,政府可不能耍赖啊!”
“大娘,你放心,只要我们验证了逃犯的身份,悬赏的奖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张立平现在在哪?她没有发现你吧?!”我急忙问道。
“没有!放心吧。”大娘紧紧握住的我手,突然来了兴致,向我讲起了她年轻的故事:“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的民兵,我可厉害着呢!村里的男兵都不是我的对手,就连爬树都爬不过我……”
我没有心思听她的废话,赶紧打断道:“大娘,你快带我们去你的平房,你还想不想要奖金了?!”
“哦对对对!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重案组和刑警队立刻跟着大娘前往了她所说的平房出租屋,如果张立平真的住在那里,那他还真是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今天天气非常好,宁州市连日的阴雨之后,今天是最晴朗的一天,天气好的时候,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
我们没有把车开到门口,而是停在了离平房有些距离的路口,刑警已经包围了平房,我们慢慢向那个平房靠去。
我们走到门口,蹲在墙根下面探听情况,隐隐约约听见平房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好像还有孩子的哭声。
里面有孩子?!
张立平身边还有被拐的孩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威胁到孩子的安全,我决定先在外面探听一下里面的情况,再做行动打算。
“现在可怎么办啊?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根据房东大娘说,这个女人就是最初来租房子的人,叫陈碧,三十多岁。
“你哭什么哭,哭有用?都是那个叫周安平的狗人,把我供了出来。不过你放心,咱们现在绝对安全,警察查不到这里,咱们这几天想个办法,离开宁州市,就像以前在南江省一样。”张立平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有些慌张。
女人抽了一下鼻子,哽咽着说道:“到处都是通缉令,咱们怎么跑啊,要不咱们去自首吧!这种逃亡的生活是什么日子啊!”
平房外面的墙根底下,我和王警官正在探听里面的情况,我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关,轻轻送到了窗口……
第二十三章:罪不可赦
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主犯“平哥”张立平已经被我们堵在了平房里面,与张立平一起的,还有一个叫陈碧的女人,从声音来判断,房间里貌似还有一个孩子。
“咱们去自首吧,行吗?”陈碧不停地哽咽,紧紧拽着张立平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自首?”张立平一瞪眼睛,吓得陈碧一愣:“咱们犯的罪,你不是不清楚,自首能有什么用?!”
陈碧颤巍巍地抬头看着他,目光相对之后,又立刻低下了头,她喃喃道:“要是不自首,如果咱们被抓住,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出来一声脆响,是张立平重重地扇了陈碧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扇的陈碧直接愣住,哭声也在一瞬间停止了。
陈碧直接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发红的脸颊,十分可怜地看着张立平。从她逆来顺受的模样来看,平时一定经常遭受到张立平的毒打。
张立平十分愤怒地蹲在陈碧的身前,用手抓着她的头发,轻轻往上一提,陈碧的脑袋就抬了起来。她的眼中闪着泪光,但是没有任何的愤怒,有的只是哀求和忍受。
“小贱人,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穷山沟里救出来的?!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住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水电的穷山沟呢!你现在一定还睡在那个痴呆汉的床上,说不定你现在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要不是我把你买出来,你现在一定还住在那个猪圈呢!”张立平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道,言语中满是对陈碧的施舍,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和话语,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墙外,我和王警官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难道这个陈碧是被拐卖到山村的?!
接着,屋子里又传来了女人的辩驳声:“我当然知道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否则我才不会和你做拐卖孩子的勾当!你永远都不会理解那些孩子未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他们会一辈子见不到父母!一辈子见不到亲人!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女人的高声辩驳之后,紧接着是阵阵的哭泣。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现在你和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不过你放心,等过几天我把这个孩子卖出去之后,咱们就立刻离开宁州市,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张立平突然平静了下来,轻声温柔地安慰道,又伸手擦去陈碧脸上的泪水。
“还要过几天啊?咱们把孩子放了吧,咱们现在就走吧……”陈碧发出颤抖的声音,哀求着说道。
张立平站起身,看了看身前的陈碧,又回头看了看角落里的孩子,显得有些犹豫。
他思索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却说出来一个令我们所有人都吃惊的话:“好吧,咱们收拾收拾,今晚就走,孩子咱们也带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拐来的。从警察的通缉令来看,咱们这几年只能隐姓埋名了,这个孩子咱们就留在身边,等她长大了,和你一起伺候我,哈哈哈!”
“伺候?什么意思……”陈碧隐隐听到了一些不对,颤巍巍地问道。
张立平瞬时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缓缓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大老婆,她就是我的小老婆。”
“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陈碧彻底愣住了,立刻高声说道。
“孩子?孩子早晚不得长大吗?早晚不得嫁人吗?就嫁给我吧!这种事情,需要从小培养。”张立平发出阵阵奸笑,他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般的癫狂。
“不可以,不可以!”
陈碧满眼惊恐,急忙站起身,紧紧抓着张立平的胳膊,连声哀求道。
“不可以?”张立平认真地看着陈碧,猛地就是一个耳光。
紧接着,张立平又抓住陈碧的衣领,朝她怒吼道:“不可以?老子做事不需要你同意!”
“你听懂了吗?!”
一个又一个的耳光狠狠抽在陈碧的脸上,张立平阴冷地说道:“你要是再敢有意见,我就再把你卖到穷山沟去,我能卖孩子,也能卖你!你听懂了吗?!”
陈碧只能颤抖着点点头,满眼惊恐地看着张立平。
张立平冷笑一声,松开陈碧的衣领,任由她如无骨般跌坐在地上。
“他妈的,畜生!”王警官狠狠地骂了一句。
听到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我又何尝不是无比的愤恨,赶紧收起录音笔放进口袋,狠狠地说了一句:“他妈的,证据够了,干他丫的!”
“动手!”
我向抓捕小组下达了抓捕命令,大家一同冲进屋子,将怔在原地的张立平抓住。
王警官二话不说,抓住张立平的胳膊狠狠地来了一个过肩摔,直接摔掉了他的一颗门牙。
他的行为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感觉,不过我想说:干得漂亮!
陈碧看见警察冲进屋子之后,没有任何的反抗,她闭上眼睛,流下了释怀的泪水。
她的罪恶结束了,但是案件还远远没有结束。
张立平身后的“梅姨”还没有到案,被张立平拐卖的二十名儿童还没有下落,本案的凶案也没有到案。
“秦队,你看……”
刑警把张立平和陈碧带出房间之后,王警官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颤声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见了墙角的一个女孩,她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脖子上戴着项圈,项圈上是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拴在了床头上。
“真他妈的是畜生,我真想活剥了他!”王警官狠狠地说了一句,随后赶紧上前去解救女孩。
“收队!我要亲自审讯张立平!”
我气得怒目圆睁,高声喊了一句。
……
从我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一个普通人,在我的从警生涯中,我见到了太多罪不可赦的事情。
我不只一次的想过,如果我不是一名警察,会不会去惩罚罪恶。
如果我真的私自惩罚了罪恶,我和祭坛组织的成员是不是就没有了区别……
第二十四章:宝贝回家
卖家意味着纯粹的恶,介绍人是中间商,而对孩子拥有强烈需求的买家,虽然将自己美化成孩子的“养父母”,但不可否认,他们才是拐卖犯罪的根源。
因为他们从购买的那一刻起,就是将自己的满足,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没有买卖,就没有拐卖,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我们常说,生命是无价的,没有什么比生命更贵重。
生命无价,却在某个肮脏的角落,被明码标价。
没有孩子,可以从人贩子手里买一个孩子。
没有老婆,可以去某国的边境买一个老婆。
女大学生被绑架卖到了偏远山区,如果她逃跑,全村的人都会一同把她抓回来,会遭到毒打,还会被铁链锁住。
五、六岁的孩子被打断手脚,沦为街头乞讨的工具,如果他要不到钱,幕后的犯罪团伙就会不给他饭吃。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正义和邪恶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而目前区别正义和邪恶的唯一标准,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律。
我们对张立平和陈碧进行了分开审讯,由我亲自对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主犯进行审讯。
张立平因为帮助他人卖孩子有过前科,而出狱之后,他不思悔改,又做起了拐卖儿童的营生。
陈碧是他前往一个穷山村“收”孩子的时候遇到的。
在那种偏僻的穷山村,家家都有四、五个孩子。
我们都说“越穷的地方越能生”,却没有人去思考背后的原因。是大家的封建思想固化,还是重男轻女的习俗,又或是先进的思想不被接受,再或者是因为生理健康和计生用品的普及不到位。
他们养不起孩子,就会把孩子卖掉,在他们眼里,孩子只是父母的一个“物品”,可以明码标价出售。
张立平在一个痴呆汉家中遇到了陈碧,陈碧原本是一个生活在都市的大学生,一次意外被拐卖到了这个山村,卖给了痴呆汉做老婆。
他们两人住在一个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房子里,没有水电没有网络,只有一张木板床,还有一床发霉的被褥。
她很不幸,在被张立平“买”出来之后,却让更多的儿童经历了她所经历过的不幸。
根据张立平供述,他十五年间曾经拐卖过二十二名儿童,其中有十五名是经过“梅姨”之手卖掉的。
对于梅姨,张立平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信息,只知道她曾经使用过潘冬梅的名字,平时是一个媒婆,暗地里倒卖孩子,现在六十五岁,身高只有一米五,会讲南江省方言。
随着张立平的供述,越来越多关于梅姨的信息浮出水面,警方根据张立平的描述,请公安厅的一名高级工程师绘画了一张梅姨的画像。警方对外发布公告,全国对梅姨征集线索。
同时,警方根据张立平和陈碧的供述,对整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进行拉网式抓捕。
半个月的时间,警方一共抓获犯罪团伙的骨干人员七名,并依法对其进行起诉。
同时,宁州市警方上报公安厅,在全国范围内对这个犯罪团伙拐卖的儿童进行寻找,并为其寻找亲生父母。
至今为止,被张立平拐卖的七名儿童全部找回,被梅姨经手的十五名儿童找回了十二名。
还有三名孩子依旧下落不明……
十五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被“领养”的孩子已经和养父母构建了很深的亲情。而孩子的亲生父母苦苦寻找了十五年,却换来了孩子陌生的目光。
孩子虽然找到了,父母也想把孩子带回家,弥补缺失的十五年亲情。但是孩子能否接受,怎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孩子继续健康成长成为了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难题。
警方还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梅姨,和被梅姨拐走的三个孩子。
同时,还有那个连杀三人的真凶。
孩子被悉数找回,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孩子的dna和走失孩子父母的dna进行比对,来确定哪个孩子属于哪个父母。
这一天,宁州市公安局里坐满了人,他们都是走失孩子的父母,在焦急地等待dna的比对结果。
听说还有三个孩子没有找到的时候,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默默祈求那三个孩子中没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人性中的利己劣根性,我们都可以理解。
他们之中有的是父母一起来的,还有母亲自己来的,只因为孩子走失后父亲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自杀的。当然,也有父亲自己来的……
毕竟十五年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
孩子的走失,毁了太多……
经过dna比对,重案组惊奇地发现,其中的一个父亲,dna竟与连杀三人的凶手一致!
这个男人叫石良,今年三十九岁,是一名复员军人,也是一个左撇子。
七年前,他的三岁儿子被人贩子拐走,苦寻未果之后,与妻子离婚,妻子改嫁,他一个人踏上了苦苦寻子的道路。
他本可以继续逃亡,躲避警方的追捕。他明知道自己这次来公安局验dna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只想见儿子一面……
遗憾的是,他的儿子就在那三名未找到的孩子之中,还没有被找到……
对于石良的罪行,我只能说“其罪可诛,其行可悯”。
如果我是他,我会和他做一样的事情……
一个月后,法院对这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进行了公开宣判。
判处张立平等两名主犯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判处刘凯洪等三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判处陈碧、周安平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罚金。
张立平在庭审中多次提到梅姨,称将多个孩子卖给梅姨联系好的买家。
判决生效当天,那三名未找到的孩子家人来到法院请愿,恳求法院减轻张立平的判决,改为无期徒刑。
因为张立平死后,就再难找到梅姨了……
至于法院对石良的判决,我没有去问,也不会去问……
【案十四】第一章:六芒星
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钱钟书《围城》。
我很喜欢这句话,因为翻译过来就是“人不可貌相”,往往越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面孔,越是藏着一颗阴险毒辣的心。
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千万不要把一个老实人惹急了,常言道:兔子急了会咬人。
我叫秦沐,一名重案组的刑警,刚刚破获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犯罪团伙中的成员全部落网,全部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叫“梅姨”的人还没有落网,我们只有一张画像,那是根据张立平的描述绘制的“梅姨”画像。
还有三名孩子没有找到,这起拐卖儿童的案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重视,各种阴谋论频出,其中最多的就是——根本就没有“梅姨”这个人。
在本案中,杀人的真凶石良已经到案,他是一个可怜人,自己的孩子被“梅姨”拐走了,警察苦寻未果,他独自一人踏上了寻找孩子的旅途。
但在法律的面前,自己的遭遇不能成为他犯罪的理由。
石良已经被依法判处了死刑,在庭审之后,就要移交给监狱暂时管理,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进行注射死刑。
在他被移交到监狱之前,我作为重案组成员,申请了一次和他单独对话的机会,对话的地点在宁州市公安局的审讯室。
因为我还要从他身上得知一些与本案无关的线索,那就是他身处的祭坛组织。
他曾经是一个军人,拿起武器保家卫国,他曾经努力捍卫国家的尊严,投身沙场。所以,他一定会对我毫无保留地把祭坛组织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因为他曾经也和我们一样,打击一切犯罪。
据他讲述,自己加入祭坛组织是在四年前,那是他踏上寻子旅途的第三年,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跟他讲述了祭坛组织的宗旨,那就是要将世间的一切邪恶,都在祭坛上献祭。这个女人给石良洗脑,同时承诺帮助他寻找那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
石良告诉我们,女人是祭坛组织的“顶层”人物,向她一样的人物在我国共有六名。对应着祭坛上的六芒星图案,代号“六芒星”,这六个人都是顶尖的高智商人物,都有自己的正当职业,而且都是行业的领军人物。
六人负责寻找心中怀有怨恨的人作为发展对象,蛊惑对方用自己的方式执行正义。
而他们六人,却从不杀人。
石良说和他接触的那个女人是一个电脑高手,也是她将那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的动向告诉自己的。
这不禁让我感到有一些后怕,这个“六芒星”成员竟然能掌握比警方还要完整的线索,否则石良不可能每一次都在警方出动之前完成杀人。
而且这个电脑高手,很有可能是就是当初帮助医生罗青云犯案的那个女人,是她帮助罗青云入侵了别墅区的监控,从而帮助罗青云犯案并且逃跑。
石良把自己知道来到一切都告诉了我,我仿佛知道了很多线索,又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两点钟,我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接到了老大的任务,他让我们所有人立刻准备,奔赴一个叫成林县的地方。
那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老大沈若山只对我们说了一句话:“这是一起与时间赛跑的案件。”
而且他让我们所有人都配备武器,因为凶手有枪。
成林县接到案件之后高度重视,把案情汇报给了市局。
因为凶手携带枪支,而且发现了凶手的一份杀人名单,名单上详细记录着凶手的杀人步骤,以及所需要的准备工作。
这是一起有计划的杀人案件,而且凶手不会停手,他还要按照杀人名单继续完成自己的杀人计划。
这一切都发生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钟,案发现场在成林县的一家小旅馆……
“你好,服务员打扫房间。”一名女服务员推着手推车来到了门牌号为414的门前。
这个房间是昨天早上办理的开房手续,住户曾经到前台说自己的房间不用打扫,有需要的时候自己会来前台嘱咐的。
但是前台的工作人员没有把住户的这个要求及时告知服务员,所以这个服务员还是照常工作,去各个房间打扫卫生。
“你好,服务员打扫房间。”
女服务员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倾听,等待里面住户的回复。
她站在门口等了一分钟,没有听见里面传来任何声音。
“你好,服务员打扫房间。”
女服务员按照标准,呼唤了三声,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万能房卡,刷开了414的房门。
这是一间没有窗子的房间,房间里很黑,没有任何光亮。
门口的插卡槽里也没有房卡,看来里面的住户已经出门了。
女服务员刚刚打开门,一股十分浓烈且刺鼻香水味袭来,呛得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种混合的香水,说白了,就是一种劣质香水,味道很重。有如此重的味道,一定是香水洒了。
房间里没有窗子,这下子可怎么散味道啊。
万一住户回来,说是自己把香水弄洒了可怎么办?
一时间,各种想法涌进了女服务员的脑海中,她刚刚上班一周,还在试用期,这要是和住户发生了矛盾,老板非把自己辞退了不可。
女服务员有些犹豫,但她还是进门了。如果前台的工作人员把住户不打扫房间的要求告诉了她,她完全可以把门关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她现在必须进去打扫房间。
她犹豫了一下,把房卡插进卡槽,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房间里的味道十分刺鼻,她屏住呼吸,把门大开准备放放味道。
她向房间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十分凌乱,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地板上还有一片污渍。
紧接着她发现,拐角处的墙边,露出一个脚……
第二章:床下有人
女服务员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
房间里没有房卡,地上却躺着一个人,而且只露出了一个脚。
女服务员没敢再往里面走,甚至没有上前去查看男人的情况,慌张地退出房间,跑到一楼的前台处报警。
“你干什么?!”
今天坐在前台的人是这个小旅馆的老板,他见到女服务员满脸惊慌地跑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就拿起前台的座机电话,赶紧问她。
“死……死人了……”女服务员把电话紧紧握在手里,颤声说道。
“死人了?什么死人了?!”老板的心一颤,十分紧张地问他。
女服务员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解释着:“414,414死人了!”
“什么?!414死人了?”老板咧着嘴巴,向女服务员确认了一下。
“是的,死人了,屋子里躺着一个男人,地上还有血!”女服务员大声喊叫着,伸手案下了110。
老板瘫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慌了手脚,他下意识地想阻止女服务员拨打110,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又没有阻止。
县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之后,立刻让刑警队和技术人员赶到了现场。
刑警队留下两人分别向老板和女服务员询问情况,其他人立刻进入了414房间勘查现场。
眼前的景象和女服务员看到的一致,房间里十分凌乱,墙上和地上都沾上了血迹,只有拐角处的墙边露出一个人的脚。
刑警在门口拉起警戒线,戴好防尘帽和手套鞋套,进入了现场。
地上躺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是一个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他仰面躺在地上,脑后的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滩血泊。
房间里十分凌乱,椅子翻倒,桌子错位,床上的枕头和被子散落在地,床单上还有十分明显的褶皱。
任何一名警察都可以从这种环境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剧烈的打斗,也许这是一起因争吵引起的过失杀人案件,
对于杀人案件,警方并不陌生,确定了情况之后立刻开始勘查现场,但他们忽然发现,地上有一个黑色的l形状物品,是中空的,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包装袋。
刑警立刻就分辨出,这是***枪的枪套!枪套旁边还有一颗子弹!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子弹,那么说明这个枪套里面装的,也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
因为手枪枪套的出现,案件随之升级,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过失杀人案件,而是一起有非法枪支涉入的重要案件。
在刑警继续勘查现场的同时,刑警队长立刻把案发现场的情况向县公安局汇报,涉枪案件非同小可,如果凶手真的持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有可能发生枪击事件。这对每一名一线刑警都是一种生命的威胁,县公安局立刻将事情进行汇总,进而上报给宁州市公安局。
这也就是我们重案组前往调查的原因所在。
即便这是一起相对来说非常简单的过失杀人案件,可一旦渉枪,就不简单了。
现场的技术人员正在现场进行勘查,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惊悚的事情——床下有人!
技术人员没有声张,立刻站起身朝附近所有人下达手势命令,命令大家站在原地不要动,有序撤出房间。
因为床下的人,暂时还不能确定身份,很有可能是杀人之后藏在床下的凶手,碍于凶手可能持枪的状况,刑警队长当即决定所有人撤出房间。
凶手杀人之后藏在案发现场,对前来勘查现场的警方发动攻击不是没有可能,在全国的杀人案例中也时有发生。
而本案的关键在于,凶手有枪!
所有人都退出了414房间,房间里没有窗子,凶手没有外逃的可能,只是前来勘查现场的刑警都没有配备枪支。
刑警队长立刻把现场情况汇报给了县公安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警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谁也无法保证,凶手身上除了有枪,还有没有其他武器,比如手雷和炸弹。
刑警队长和县公安局副局长进行讨论之后,公安局决定,让局里的其他刑警武装之后前往现场支援,从现场遗留的枪套来看,凶手持有的是***枪,防弹衣可以有效规避手枪的致命伤害。
同时联系特警,让排爆小组随时待命支援,一旦发现现场有疑似爆炸物,立刻前往案发现场支援。
留在现场的刑警立刻封闭小旅馆,疏散旅馆里的住户。
现场的情况十分紧张,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认真地做案情部署,县公安局的命令很明确,宁可大家白忙活一场,也不能让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出现任何意外。
就在这时,两辆警车停在了小旅馆门口。
“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
我向一楼的警员同事出示了一下证件之后,走进了小旅馆的大门。
“什么情况?”
我刚刚走到四楼的走廊,就看见走廊里站着七、八个警员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他们在看什么?不是说这里发生命案了吗?”身边的黎梦也是非常的好奇,向我轻声问道。
他们手里拿着工具箱,脖子上挂着相机,防尘帽、手套、鞋套,明明就是来这里勘查现场的工作人员。如果他们是来勘查现场的,应该在房间里,而不是站在走廊里聊天。如果他们已经勘查完现场了,应该退出现场,也不应该站在走廊里聊天。
走廊里的警员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快步向我走来,急忙和我握了握手。
“成林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唐文博。”
“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秦沐。”
唐文博和黎梦、林子凡他们一一握手打了招呼之后,我十分不解地问他:“现场勘查完了吗?”
唐文博点点头,他虽然是在点头,但是他有明显对于犹豫,而且欲言又止。
我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们在房间里看见了***枪的枪套,还有一发子弹。另外,我们在床底下看见了一个人……”
第三章:两名死者
警方在房间里看见了***枪的枪套,还有一发子弹。另外,警方在床底下看见了一个人。
床底下有人,很有可能是持枪的凶手……
“床底下有人?什么人?活人还是死人?!”我急忙问他。
唐文博犹豫了一下,对于我的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床下是什么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我很理解,也很赞同唐文博的做法,这种事情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武装人员什么时候到达。”我想了想,又问他。
唐文博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对我说道:“还有十五分钟。”
“不用等了,我们带装备了,我们进去。”我回身招呼了一下大家,下楼去取枪。
我们的枪械装备全部由薛杭看管,保证枪械装备始终不离人。
我把情况向薛杭交代了一下,薛杭点点头,把枪械箱从车里捧出来,放在警车的前发动机盖子上。输入密码和指纹,薛杭又取出一把钥匙,才打开了枪械箱。里面是三把警用手枪和两把警用快克枪,枪械无小事,我们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流程取枪,经过签字确认之后,我们又穿好防弹衣,这才持枪进入了小旅馆的四楼。
414房间就在我们面前,薛杭把手枪上膛,准备第一个进入现场。
推开414房间的房门,我们向房间里的床走去。
通过潜望设备,我们已经观察清楚了床下的情况,床下的人是仰面朝上的姿势,床下的高度不允许人有翻身的动作,对方是单手持枪,不可能交换持枪手。
设备里显示,凶手的左手离我们最近,但是左手中并没有疑似手枪的物品。
薛杭冲在第一个,对床下的人员进行了控制。结果大家发现,床下的人是一个死人!
又是一个死人?!房间里有两具尸体?!
确认房间里的安全之后,刑警队和技术人员继续勘查现场,大家把床垫打开,把尸体抬了出来。
重案组退出现场,和技术人员一同勘查现场。
现场一共有两具尸体,一具尸体躺在床边,就是露出一只脚的那名死者,另一具尸体被藏在了床下。
警方把床边的死者编号为一号死者,床下的死者编号为二号死者,对两名死者进行现场初步尸检。
一号死者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呈仰面位躺在地上,面目狰狞,身上的衣物有明显的撕拽痕迹,和现场的环境十分一致,他生前一定和凶手有过激烈的搏斗。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唯一的重创在左颞部,也就是太阳穴的位置。
这是人体非常重要的一个部位,也是非常脆弱的一个部位,如果这个部位受到损害,会直接威胁到生命的安全。
这一处重创,足以成为绝对致命伤,从创伤痕迹来看,是钝器击打头部致死。死亡时间在昨天的上午十一点钟,尸僵严重,已经出现了尸斑。
二号死者看上去比一号死者的年龄要大很多,应该在四十岁至五十岁之间,和一号死者一样,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尸僵和尸斑,身上的衣物十分整齐,面目表情和善,像是突然间死亡一样。
死亡时间和一号死者相近,但是从法医的经验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比一号死者早两个小时左右,同样是被钝器击打头部致死,创伤在死者的后脑部位,创伤部位和一号死者虽然都在脑部,但是位置不同。
两名死者的死因都是钝器击打导致的颅脑损伤。
现场的血迹分布位置很广,主要集中在床侧和房间里的床尾桌椅处,血液飞溅,地面、墙壁、床铺都沾染了血迹。
两名死者都是男性,两人的关系并不明确,房间里有大量浓烈刺鼻的香水味,但是警方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香水瓶物品,应该是凶手故意泼洒的香水,用来掩盖屋子里的血腥味道。
从现场的环境来看,警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测,这两名死者并不是同一时间到达414房间的。
应该是凶手和二号死者在房间里,凶手突然袭击,用钝器击打死者后脑导致其当场死亡。而后凶手把二号死者的尸体藏在床底下,又叫来了一号死者。
一号死者到达之后,发现了现场的血迹,和凶手扭打起来,凶手又用钝器重重击打了死者的左侧太阳穴,致其当场死亡。
唯一令警方不解的是,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子弹和手枪的枪套,但手枪没有留在现场,是被凶手带走了吗?但他为什么会留下枪套呢?
现场勘查完毕,技术人员在现场提取到了指纹和足迹,把血液以及在现场发现的头发带回去做检验。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刑警了。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有很多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等着我们去解决。
首先就是死者的身份,两名死者年龄至少相差二十岁,两名死者是什么关系?又和凶手是什么关系?两人能和凶手共处一室,说明他们和凶手是熟人,这是一起典型的熟人作案。
大白天的在小旅馆里打架杀人,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让凶手在先杀一人之后,又将第二名死者叫到了房间之内?凶手在房间里连杀两人,然后安然离去,小旅馆的工作人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从凶手杀人到小旅馆工作人员进入现场,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好在案发现场在旅馆,这里一定有监控录像,而且通过前台的开房记录,也能查到开房人的身份。
如此看来,本案并不是那么复杂,唯一复杂的就是,凶手手中的手枪,枪是哪来的?
法医将尸体带回去进行进一步尸检,寻找更多线索,技术人员带着现场提取到的生物检材送往检验科化验,现场就留给重案组和刑警队了。
既然重案组接手,我们必须负起责任,我立刻来到了一楼的前台处询问414的住户情况。
但是老板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清楚……
第四章:店老板的生意
案发现场在成林县的一个小旅馆,县城的经济没有市区那么发达,像这种小旅馆是最常见的住宿场所。
这个小旅馆一共有四层楼,共二十多个房间,我们在414的房间里发现了两名死者。
旅馆走廊里有监控,住宿需要实名登记,这些都是对案情有着重大突破的线索内容。
我立刻前往一楼的前台处,看见了颤颤巍巍有些害怕发抖的老板。
“414的房间里住的是什么人?!”我看着他,直接问道。
老板怔怔地看着我,脸色很是难看,张着嘴不出声,支支吾吾地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的这种状态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按理说自己的店里发生了命案,店老板一定积极配合警方破案,从而让警方尽快破案,洗清自己嫌疑的同时也让自己的旅店名誉尽快恢复。
毕竟一个住宿的地方死了人,影响还是很大的,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住在“凶宅”。
我有些警觉地看着他,又认真地问了一次:“414的房间里住的是什么人?!”
老板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刻意地回避着我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我懵了,很诧异,也很生气,高声质问道:“你身为旅店的老板竟然不知道自己店里的住户是谁?!难道在你这里住店都不实名登记的吗?!”
老板吓得脸都绿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喂,你端正一下态度,你的店里发生了命案,现在我身为一名警察在向你调查情况!”看着老板一言不发的样子,我有些发火,怒视着他。
老板身子猛地一颤,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又低下了头:“不……不用实名登记……”
“什么?!”我下意识看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唐文博,他也懵了,先是看了看我,又紧接着看了看老板。
唐文博走到我身边,把胳膊搭在前台上,看着里面颤巍巍的老板,他想了半天,一时间有些语塞。住店不实名登记,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但是他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这种事情就好像去厕所大号不带纸,这种事很违背常理,但是他就不带纸,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唐文博淡淡问道:“你这个旅店为什么不实名登记?!”
“因为,因为……”老板支支吾吾地说着。
唐文博用力拍了一下前台的桌面,高声训斥着:“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有很多人都不是来住店的……”老板低着头说道。
听完他的话,我更懵了,这家旅店先是住店不实名登记,又说来这里的人不是住店的,难道这里不是旅店?是饭馆?
“来旅店不住店?那他们来干什么?!”我很是疑惑地问他。
“因为……他们是来这里嫖……”老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靠,我们来查凶杀案,还意外端了一个色情窝点。
这下唐文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自己的辖区出现了这种情况,而且市局的重案组还在身边。虽然这种事不归刑警队管,而是归治安科管,但毕竟是县公安局的失职。
“你这里的生意还挺全面啊,不会还涉赌、涉毒吧?”我冷笑一声,看着他。
“没有没有……没有那么全面……”老板一个劲地朝我摆手,解释完之后,又低下了头。
经过简单的询问得知,他的这个旅店长期涉黄,有一些客人来这里开钟点房,由店老板帮助他们联系小姐,店老板负责从中抽成,以及贩卖昂贵的计生用品牟利。因为这是犯法的事情,所以来住店的人都不实名登记,只有一些不知道情况的人或者外地人来真正住店的时候进行实名登记。
看来这件事需要让治安科的同事来处理一下了。
“就算你这里没有实名登记,监控总该有吧?”我有些愤怒地问他。
老板赶紧抬起头,对我们说道:“有!有!有监控!有监控!”
“把四楼的监控和大厅的监控全都调出来,我们要查,就从414房间入住的时间开始。”听到他说有监控,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吩咐到。
老板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椅子坐好,开始操作电脑。
估计这家旅馆的监控在安装之后,就从来没有调取过录像,他调监控的操作不能说是生疏,可以说是完全不会,他一个人操作了半天,也没有把监控画面调出来。
唐文博招呼身边的技术人员上前帮忙操作,而我趁着这个时间,准备找那个首先发现凶杀案的女服务员。
那个女服务员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满脸都是涉世未深的稚嫩。知道这家旅馆的情况之后,我倒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和老板的色情生意有关系。
如果真的有关系,我还真想问问价钱。
哈哈哈,这些都是玩笑话,我还年轻,我可不想染病,而且黎梦女侠就在我眼前呢。
黎梦和林子凡正在向她询问情况,女孩被这件事吓得脸色惨白,她刚刚来这里工作不到一周的时间,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已经吓坏了。
好在经过黎梦和林子凡的安慰和循循善诱之下,她总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表达清楚了。
“昨天上午大约十一点钟左右,我照常去四楼挨个房间去打扫,路过的时候,我忽然听到414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几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打架。
我走到414门口敲了敲门,问:‘里面有什么事情吗?’。
然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没事’。
我就又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打扫房间?’。
那个男人又回了一句:‘不用’。
然后我就没有再问,因为我老板是做那种生意的……有声音也很……正常。
直到今天十一点钟,我照常去打扫房间的时候,敲了三次414的门,屋子里没有声音,我就进门看了看。
就……就看见死人了……”
第五章:模糊的监控录像
据小旅店的女服务员描述,她在昨天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听到了414房间里发出几声怪响,她向房间里询问了一声,随后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没事,不用打扫房间”。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显示,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正是昨天中午的十一点钟前后,也许当时在房间里和女服务员说话的人,正是凶手!
“你有把这件事告诉老板吗?”我想了想,忽然问她。
女服务员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没有,我是新来的,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房间里有声音又不是什么怪事,我就没说……直到今天,我再去414房间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看见房间里死了人……”
我们并没有从这个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女服务员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提供给我们唯一的一个线索就是昨天中午十一点钟听见了房间里的声响。
“秦队,监控录像调出来了。”
身后前台处的刑警队长唐文博向我高呼了一声,我转身看了看他,紧接着朝前台走去。
“发现嫌疑人的踪迹了吗?”我边走边问,绕过前台走到里面。
“发现是发现了,但是……”唐文博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随后把电脑的显示屏转向我。
我眯着眼睛看了电脑屏幕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说,这个监控探头有没有根本没什么区别。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非常非常模糊,就好比本就是标清的视频又被打上了四、五层马赛克,我只能隐约看清楚里面有一个男人。
监控录像显示,上午九点半有两个男人有说有笑,并肩走进了414的案发房间,而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在十点半的时候,又有一个男人独自走进了414案发房间。
十一点钟,刚刚向我们描述情况的女服务员出现在监控录像中,情况和她描述的一样,她推着手推车走到了414门口,向里面问了一句,随后她就离开了。
大约在十二点钟,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走出了房间,淡然离去。
414房间从始至终只进去过三个男人,本案有两名死者,那么就说明剩下的一个人,绝对是凶手。
虽然我们看不清监控录像中三个人的模样,但是可以从他们的服装颜色判断出三人的身份。
首先进入414房间的两名男人,其中一人正是警方在床下发现的二号死者,而另一人便是凶手。
最后进入房间的男人,从服装上看,就是警方在床侧地面发现的一号死者。
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从监控视频中三人的行为来看,他们三人绝对互相认识。
唯一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凶手的服装,他进入414房间时的服装和最后离开414房间时的房间并不一致。
想必是他在连杀两人之后,换下了染血的衣物,如此看来凶手定是早有准备,那么本案的性质就从过失杀人变成了蓄意谋杀,这是一切都是凶手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凶手与两名死者十分熟悉,他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人呢?凶手随身携带了枪支,却没有使用手枪杀人,而是用了钝器杀人,以至于凶手曾与一号死者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凶手的杀人动机我们还不能得知,但只要我们抓到了凶手,一切就都明了了。
“把监控画面放大,我要看看凶手的样貌。”我盯着电脑的屏幕,吩咐道。
坐在电脑桌前的技术人员一番简单的操作之后,画面被放大了许多。但本就不清晰的画面被放大之后变得更加模糊,甚至看不出画面里是一个男人。
眼前的画面是凶手离开414房间时的画面,他戴着鸭舌帽,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了。
技术人员又将监控录像调回了凶手和二号死者进入414房间时的画面,因为是背影,所以更加模糊。画面里凶手同样是背着一个黑色背包,服装不同,也没有带鸭舌帽。
看来他的备用衣物就在那个黑色背包里,而那个黑色背包里,一定也放着他杀害两人的钝器。
要是监控画面再清晰一点就好了……
话说一个旅馆怎么可能有这么模糊的监控录像?!
我不禁把这件事的抱怨落在了店老板的身上。
店老板看着我有些愤怒的模样,有些害怕,嘴角的肌肉猛地抽搐了几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老板也想开了,一心接受警方的处置。
“你这个监控……”唐文博也很是无奈,看着老板一阵语塞。
“我……我……我这是个小旅馆,小本生意,监控就……安装的最便宜的一款……就……就有些模糊……”店老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你……”唐文博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埋怨什么,心想着等重案组查清案子之后再来找他算账,特别是他做的涉黄声音。
眼下凶手已经可以确定,就是监控视频里的这个男人,只是监控视频不够高清,我们根本看不清他的具体样貌,这对我们确认凶手的身份带来了极大困难。最为关键的是,此人还极有可能持枪逃跑,一旦他持枪伤人,那么情况将十分危险,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时间将凶手抓捕归案。
“凶手来店里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当时安排他入住414房间的时候,是谁在为他办理入住手续?”我想了想,忽然抬起头看向店老板,认真地问他。
眼下自己的店里发生了命案,警方还知道了自己店里经营的一切涉黄副业。店老板现在只想帮警方赶紧查清这个案子,也许根据自己的立功表现,自己的副业警方就不再追究,毕竟这件事本来就不归刑警队管。
昨天一整天,老板都在店里,那个男人来店里办入住,也是自己亲手给办理的……
第六章:凶手的样貌
店老板仔细回忆了下,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们——
这个男人大约是昨天上午九点十五分的时候来的店里,当时我就在前台,他进门之后径直向我走过来,直接让我给他开一间房,从表情上看,他似乎非常着急的样子。紧接着,他又嘱咐了我一句,说要不记名的那种开房。
这种不记名开房是我店里的暗语,来店里开这种房间的客人,都是来做那种事的……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开钟点房的,可是这个人却要开一整天的房。
我当时也没管那么多,反正他待的越久,我赚的钱就越多,管他呢!于是我就给他开了414的房间,还问他什么时候需要可以打房间电话联系我,我负责帮他联系小姐,他说不着急,等晚上再说。
他拿到房卡之后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大厅里坐了一会,随后又走进来一个男人,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一同走进了414的房间。
我当时都惊呆了,他们两个人不会是同性恋吧?!要是他们把需要小姐的话我可是很亏的。
大约是中午的时候,他下楼来到前台,找我说要给房间再续三天的费用,并嘱咐我414房间不需要打扫,不要影响他们休息,随后他就出门了,但是我没有看见和他一起入住的那个男人出门。
唉,小旅店开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我估计这个人就是个同性恋,否则也不会和一个男人开不记名房间,还要开三天。
店老板说完,咂了咂嘴,表情有些鄙夷。
但结局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并不是同性恋,而是一名杀人犯。
听完店老板的描述,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凶手一定就是本地人,否则他不会知道这家小旅店能开不记名的房间进行涉黄交易,毕竟是做违法的事情,一旦用身份证开了房间,就等同于留下了痕迹证据,日后无论是警方还是什么部门需要调查,都能通过身份证信息找到他。
如果凶手是本地人的话,那么两名和凶手相识的死者会不会也是本地人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在一定程度上几乎确定了我们确认凶手和死者身份的总体方向。
成林县是一个小县城,上面是宁州市市区,下面是乡镇村落。
凶手如果是本地人,那么一定是县城里的人或者是下面乡镇村落的人,绝对不会是宁州市的人。
因为凶手能熟知成林县城里小旅馆的地下交易,这说明凶手一定经常来成林县,而关键之处就在这里,宁州市市区的人不会经常来成林县,而下面乡镇村落的居民想离开村落进城,第一站就是成林县。
所以相对来说,凶手极有可能就生活在成林县,或者成林县下属的乡镇村落。
“你仔细跟我们说一下那个男人的样貌,说话口音,还有什么特点之类的?”想到这里,我继续问店老板。
店老板脖子一歪,眼睛瞥向天花板仔细回忆着。
他喃喃说道:“那人是一个圆脸,总是一副笑模样,看上去十分和善,是特别老实的一个人。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是他给我感觉就是特别朴实的一个人,根本无法想象他竟然是杀了两人的杀人犯!他说话的口音并没什么奇怪的,是本地的口音。身高嘛,他大约比我高一点,差不多有一米七的个头,身材不胖不瘦。”
“他的长相你记得清吗?特别是五官的样子。”
唐文博立刻问店老板,估计他是准备用绘画技术,根据店老板的描述勾勒出嫌疑人的画像。
店老板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有些犹豫:“记不太清,我们一共就见了两面,而且时间都不长,本来我记得还挺清晰的,经过你这么一问,反倒有些模糊了……”
唐文博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这个男人有什么特点吗?或者他的谈话中有没有提到自己的身份,比如姓名和职业,再或者住在哪里?”我想了想,忽然又问道。
店老板也在我的诱导下再次仔细回忆起来,他能提供给我们的线索越多,对我们破案抓捕嫌疑人的帮助就越大。
我们站在他的身边,没有打断他的回忆,静静等他回想起一些东西。
没一会,店老板猛地回过神来,对我们说道:“我当时好像听到他喊后来的那个人老谢。”
“老谢?是凶手的名字吗?”唐文博忽然问道。
店老板解释道:“不是,是后进来的那个人。”
“那你有听见凶手叫什么名字吗?”我急忙问道。
店老板摇摇头,没再说话。
眼下凶手身份不明,我们就只能从死者的身份来调查线索了。眼下凶手持枪在身,我们调查死者身份会浪费很多时间,这对案情进展非常不利。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重案组来说,倒是经常会遇到的。以往我们侦破的许多重大案件中,留给我们的只有现场的痕迹,根本没有什么监控录像和证人,我们不还是一样从细节线索抓起,成功破案了?!
所以,我对本起案件是非常有信心的,倒是唐文博,有些焦虑。
越是这样,我们身为办案人员就越是要冷静下来,仔细通过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出更多的事情。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凶手和两名死者都是熟人,否则他们不会来到414房间和凶手见面。
既然凶手动手杀人,就一定有杀人动机,而熟人之间的仇恨往往来自于生活在中发生的琐事。只是我们从监控录像中看见,死者和凶手有说有笑一同进入414房间,死者并没有对凶手有所防备,那么也可以说明,这件琐事并不是近期发生的,只是凶手怀恨在心,而死者毫不在意,甚至已经忘了,同时也说明,这件琐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个在死者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场勘查完毕之后,我们一同返回了成林县公安局,准备召开案情分析会。
第七章:死者的身份
成林县小旅店凶杀案的案情分析会在成林县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召开。
法医科正在积极尸检,检验科也在非常忙碌,县城的公安局环境虽然不及市公安局,但这里的设备同样是专业的,检验科的工作人员也同样专业。
案情还是要从死者的身份开始入手调查,确认死者身份是第一步,也是本案最为关键的一步,只要确定了死者身份,就可以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既然凶手和死者相识,就很有可能是邻居或者是同乡同村。
一个村子中的村民关系十分复杂,也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网,只要村子里发生的事情,甚至邻村都会传开。
所以只要确定了死者身份,本案的前景十分可观。
刑警队办公室里,由唐文博主持会议,法医科,痕检科,检验科代表轮番根据本案目前的情况进行发言。
他们所表达的内容并没有什么让我耳目一新的,他们也是根据现场的情况进行推测,而推测的内容我都已经想到了。
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死者的身份。
接下来,到了重案组发言,大家也都根据自己的想法和推测表达了自己对本案的想法。
就在这时,身边的黎梦突然说了一句:“为什么大家这么肯定,那把枪一定是凶手带来的呢?”
这个问题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可以说是被我们自动忽略的。
414房间里死了人,凶手逃跑,这让我们把很自然的把屋子里的武器全都归结于凶手身上。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其实是死者把凶手约到了现场,然后死者对凶手进行了人身威胁,凶手情急之下才动手杀人,造成了防卫过当的案情呢?”黎梦有补充了一句。
刑警队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大家都是从业多年刑警,竟然把这个可能性完全忽略了。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好在,成林县的刑警队足够专业,没有让我们等太久,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他们通过死者的样貌以及现场留下的随身物品,调查到了两名死者的身份信息。
二号死者,谢天军,年龄四十二岁,籍贯成林县榆树沟人,职业是成林县的一家ktv老板,尸体在床下被发现,被钝器击打头部后脑致死,死亡时间在昨天上午十点钟左右。
一号死者,代小武,年龄二十一岁,籍贯成林县榆树沟人,目前辍学无业,尸体在床侧被发现,被钝器击打头部太阳穴致死,死亡时间在昨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身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谢天军和代小武两人的死亡时间,相差只有一个小时!
而且代小武的死亡时间,正是女服务员去414房间门口询问情况的时间!由此可见,那个和女服务员说话的人就是凶手!
两名死者的家都在成林县榆树沟,这也符合之前我对两人住处的大致判断。
既然确定了死者身份,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前往榆树沟调查情况。
江听白留下来辅助检验科做痕检工作,我和黎梦去调查谢天军的情况,林子凡和薛杭去调查代小武的情况。
榆树沟离成林县并不远,由唐文博带我们前去,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就来到了榆树沟。
两个调查小组分头行动,我们跟着村民的指路找到了谢天军的家。
谢天军的家是一个平房大院,整个村子里都是平房,但没有人家的院子比谢天军家的院子大。
我们走到院门的时候,一个女人站在房子里的窗口处向外面眺望,见到我们进门,她急忙走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让我们感到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自己家里没人,院子里突然闯进来两个陌生人,有些担心害怕也算是人之常情。
“这里是谢天军的家吗?”我停下了脚步,和女人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问她。
“是的!我丈夫是不是出事了?!”女人听到我们的问话之后,十分慌张地直接开口反问我们。
这个女人是谢天军的妻子,她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不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她怎么就如此肯定谢天军出事了呢?
这让我感到很是好奇,也引起了我的警觉。
“我们能进屋说吗?”我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看着她。
女人急忙点点头,甚至没有问清楚我们是谁,来做什么,就急切地邀请我们进屋。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跟着女人走进了屋里。
她把我们带到沙发前,又是急切地问了一遍:“我丈夫是不是出事了?!”
我眉头一皱,轻声反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丈夫出事了呢?”
女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道:“那你们是来……”
她这才想起还没有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公安局的,来向你了解一下谢天军的情况。”我点点头,向她出示了一下证件。
女人听我们是公安局的警察之后,表现得更加惊慌了,缓缓坐在沙发上,现在她更加的坚信自己的丈夫一定出事了。
“大姐,你为什么一直问谢天军是不是出事了呢?”黎梦坐在沙发上,十分不解地问他。
女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焦急地说道:“因为他已经一夜都没回来了!昨天中午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人不是我丈夫。”
“不是你丈夫?!”
我立刻警觉起来,因为谢天军昨天上午就已经死了,所以这个接电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女人用力点了点头,对我们说道:“对,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口音也是本地人,他说我丈夫正在和他打牌,今晚去ktv玩,就不回家了。
我让我丈夫接电话,对方却说我丈夫去厕所了,等一会他从厕所出来时让他给我回电话……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有接到电话,我就又打了一个电话,可是电话那边就关机了……”
第八章:社会关系
两名死者都是成林县榆树沟人,重案组立刻前往榆树沟,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我和黎梦来到了二号死者谢天军的家中,谢天军的妻子刚看见我们,就急切地向我们问道,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出事了?因为谢天军已经一夜没回来了,而且电话也关机。
谢天军妻子说最后一通电话是昨天上午打过去的,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操着本地口音,但是这个声音自己没有听出来是谁,再之后电话就关机了。
“我丈夫是不是出事了?!”女人十分焦急地又问了我们一遍。
我点点头,把谢天军的死讯告诉了她。
“谢天军死在了一家小旅馆里,死亡时间是昨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是被钝物击打后脑死亡的,也就是被砸死的。凶手是一名男性,案件我们正在侦破过程中,你仔细回忆一下,谢天军有什么仇人吗?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吗?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什么?”
听到丈夫的死讯之后,女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崩溃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女人现在还有些发懵,泪水止不住的流,但她的脸上更多的是茫然,她已经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有些感受不到情感了。
“我丈夫在成林县开了一家ktv,平时接触的人很多,他从来不跟人结仇结怨,他的性格很好,也很爱交朋友。
他的性格造就了他的生意场,每次遇到做生意的好朋友,他都会有一起做生意的想法,所以他的生意涉猎很广泛,遇到前景比较好的项目,都会出钱入股,到年底分红。
最近的ktv生意有些冷清,他就晚上关门之后回家里住,早上再回县里开门营业,昨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了,他自己去的县里开门营业,然后就是我给他打电话关机的事情了……我真的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跟他一起去的……我……”
听女人说完,黎梦不禁问道:“你当时就感觉到自己丈夫出事了,为什么没报警呢?或者自己去县城里找一找呢?”
女人捂着眼睛止不住地哭泣,她很是痛心,不停地抽泣:“他以前也有过通宵打牌的情况,所以当时我虽然感到害怕,但也没在意。我也想过要去县城里找一找,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打牌……”
其实,按照案发情况来看,谢天军电话关机的那一刻,谢天军就已经被杀害了。而且就算她那天和谢天军一起去了县城,也无法阻止案件的发生,很有可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从女人的描述来看,谢天军的为人十分友善,交友也特别广泛,是一个十足的生意人。像他这种生意人,是绝对不会在外结仇的,因为他们最知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
可是,也正是这种生意人,恰恰最容易无意间与人结仇,生意场上利益为重,你的利益就一定会损害他人的利益,所以有时候对方已经对你动了杀心,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同时,也正是因为谢天军的交友和生意涉猎如此广泛,这让我们从他的社会关系调查凶手的线索变得有些困难。
眼下我们从谢天军的社会关系上并没有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去调查代小武社会关系的林子凡、薛杭身上了。
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两个调查小组在村口碰面。
遗憾的是,他们也没有从代小武的家中调查到什么线索。代小武常年和爷爷奶奶住生活在一起,代小武的父母已经搬到了四十多公里外的大柳树沟。
代小武很老实,辍学之后并没有像其他青少年一样学坏,变得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干,他很孝顺,也很听话,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成林县的驾校学车,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至于社会关系方面,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并不知道代小武平时和哪些人有往来。
我们从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上调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这让我感到很是意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仔细想想,谢天军和代小武看起来都不像是喜欢和别人结仇结怨的人,两人虽然都住在榆树沟,但两人无论从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交集。
更何况他们两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ktv老板,一个是刚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被同一个人所杀呢?
他们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同时和一人结下了冤仇呢?而且是一种涉及到性命的冤仇呢?
既然死者不能告诉我们的,就还要从案发现场寻找线索得知。
如此残忍的凶杀案,那家小旅店,一定还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通知江听白,让他带着技术队,我们要重新勘查现场。”我思索了许久,认真地说道。
“还要勘查现场?”
唐文博很是诧异地看着我,刑警队今天刚刚勘查过现场,重案组还要勘查一次,这明显是信不过他们刑警队嘛。
我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凶杀案的勘查现场,我们会下意识地围绕死者去勘查现场,去寻找死者是死亡原因,寻找凶器,以及现场的血液分布、凶手留下的指纹、脚印等生物痕迹,用来还原案发情况。
既然现在我们没有办法从死者的身上调查线索,就还要在这家小旅店内寻找突破口,这次我们要做的是地毯式的勘查现场,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以放过。凶手连杀两人,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唐文博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的,我去安排。”
“走,咱们直接回案发现场,二十分钟的车程,江听白他们也应该到了。”
我们再次返回了案发现场的小旅馆,在414房间里进行地毯式的勘查。
这次,我们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第九章:水箱里的衣物
本案的两名死者都是成林县榆树沟的村民,两人相差二十岁,生活和工作上都没有什么交集,经过调查走访,两个人性格很好,为人友善,都不是容易在外结仇的人,那么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同时惹到了一个仇人,从而引来杀身之祸的呢?
我们去榆树沟走访调查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只能重新返回案发现场再次进行调查。
第二次来到案发现场的414房间,上一次我们的重心都放在了控制床下的那个人身上了,当时警方还不清楚情况,因为床下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持枪的凶手。
这一次,我们要对414房间进行一次彻底的勘查。
案件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犯罪……
我们从榆树沟返回到小旅店的时候,江听白已经带着技术队到达了现场,和我们汇合之后,警方开始了二次勘查现场。
自从警方离开之后,414房间一直是封锁状态,房间内的情况还保持着原状,我们进屋之后,又一次闻到了熟悉的刺鼻香水味。
这对江听白的影响很大,他是痕检科的专家,尤其是他超乎常人的嗅觉,能闻到现场微乎其微的气味,这也正是他“老狗”绰号的由来。
“你能闻出香水的牌子吗”我转身问黎梦。
黎梦被气味呛得有些难受,皱着眉头说道:“这香水没有牌子,一闻就知道是地摊的批发货,没有人会往身上喷洒这种香水,就算有喷洒,也不会喷这么多吧。”
“对啊,屋子里是三个男人,男人怎么会用香水呢?”林子凡听完,很是不解。
这也正是本案的奇怪之处,小旅馆的房间里是不会放香水的,那么就说明,这个香水是他们三人带进来的。一个四十岁的ktv老板和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他们不会随身携带香水,那么这个瓶香水很有可能是凶手带进来的。
“如果是凶手带进来的,应该是为了掩盖现场的血腥味。”薛杭想了想,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似乎是多此一举,这个房间没有窗子,房门紧闭,就算有血腥味,也不会飘出去。
那么香水的作用是什么呢?
“也许凶手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杀人之后,身上一定沾染了血迹,也一定会有血腥味。”黎明捏着鼻子,对我们说道。
她的话虽然有道理,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多此一举,甚至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凶手杀人之后,换装离开,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身上没有血迹,就已经掩盖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如果用香水喷洒在自己身上,显然是欲盖弥彰。
如此大的香水味从一个男人身上飘出来,隔着十几米都能闻到,一定会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屋子里就会有这么重的香水味了。
“那么这瓶喷洒在房间里的香水是为了什么呢?”
房间里除了有血腥味需要掩盖,还有什么呢……
血液,尸体,尸臭……
是尸臭味!香水味我为了掩盖尸臭味!
顺着这个思路想去,我忽然想起了店老板说过的一句话,店老板说凶手昨天中午离开414房间的时候,去一楼的前台续了三天的房费,而且还特意嘱咐了一句:“414房间不用打扫。”
看来凶手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用三天房费拖延警方发现尸体的时间,而香水就是为了防止尸体散出尸臭味被人发现。尸臭味可是要比血腥味的穿透力强多了,否则任秋石的身上也不会常年有洗不掉的尸臭味。
凶手连香水都想到了,看来他这次杀人是有精心计划的,而且准备十分充分。这更加说明了凶手与两名死者的矛盾是日久天长的,而非一朝一夕的激情杀人吗,更不会是过失杀人。
继续勘查现场,我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很是凌乱。透明玻璃里的淋浴间到处都是干涸的水渍,墙壁、地面、玻璃墙上都是。白色毛巾和白色浴巾使用过后被随意地丢弃在洗手池里。
监控录像显示,凶手和谢天军在九点半进入的414房间,代小武是在十点半进入的414房间。十一点钟女服务员去门口询问的时候谢天军和代小武就已经死了。
所以在414房间里洗澡的,只可能是凶手。
凶手一定是杀死两人之后,身上沾染的血迹,他是杀人之后洗了澡换好衣服之后才离开现场的。监控录像里也显示,凶手进入房间和离开房间的时候衣服确实不一样,而且凶手离开的时候多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我知会技术队对淋浴间的地漏处仔细的勘查,也许能提取到凶手的毛发。
我仔细看了看这里的环境,把目光落在了这里的抽水马桶上,伸手扶住抽水马桶的水箱,轻轻一抬,发出一声瓷器摩擦的声音,水箱盖就打开了。
卫生间的抽水马桶水箱是一个经常被忽略的地方,在案发现场,往往一些关键的物品就藏在这里。特别是刑警配合缉毒警突击抓捕吸毒人员的时候,就有很多吸毒人员把关键的用具藏在马桶水箱里以逃避检查。
我探头向里面看去,猛然发现,里面有一个黑色包裹!
我们赶紧伸手把里面的黑色包裹提出来,这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已经浸入了很多水。
把塑料袋放在地面上,里面是一些柔软的物品,摸起来像是衣物。
轻轻打开塑料袋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是一整套男性的衣物,上面还有血迹。
“染血的衣服?是凶手留下的?!”黎梦蹲在我身边,突然高呼一声。
“看来是的……”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忽一皱眉:“凶手能把这套衣服装进背包带进来,为什么不能把这套衣服再背出去扔掉呢?偏偏要留在案发现场,这很可疑……”
第十章:碎纸拼图
我们二次勘查现场,果然发现了新线索,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水箱里,我们发现了凶手藏在这里的衣物。
可是凶手没有把染血的衣物带走,而是藏在了案发现场,这一点有些违背常理。
就在这时,成林县公安局检验科给我们打来电话,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检验科从现场带回去的血液检材中,一共检验到了三个人的血迹,其中两个人的血迹已经和死者进行比对过,确定就是两名死者的。
那么这个第三人的血迹,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的!检验科已经提取血液dna进行比对,如果这个犯罪嫌疑人有过犯罪前科,那么通过dna比对就可以让嫌疑人的身份显现。但是检验dna图谱,以及和过往案件已经比对,需要大量短时间。
眼下凶手持枪逃跑,破案刻不容缓。
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凶手藏起来的衣服,这让我们感到很是兴奋,也更加有动力,案发现场果然出现了我们第一次勘查时没有发现的线索。
紧接着,江听白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这次的线索是在卫生间洗手台底下的垃圾桶中发现的,里面隐约有一些稍微呈白色糊状的东西,好像是一些碎纸片。
江听白用镊子轻轻夹出一片,这是一片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碎纸片,边缘很不整齐,有毛边,看上去是人为撕碎的纸张。
镊子上的这一片,上面有模糊的文字,好像还有数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张纸的材质很好,而且是一个信纸格式的本子,应该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来的。
江听白立刻拿出垃圾桶,里面装着三分之一桶的清水,从垃圾桶存放的位置来看,里面的水很有可能是凶手在这里淋浴洗澡的时候,溅进去的水。
水里面还有大量的白色纸片,都沉在垃圾桶底部。江听白把里面的水倾倒干净,小心翼翼地把里面因为潮湿而粘成一坨的碎纸片用镊子夹出来,又轻轻地放进证物袋中。
这些纸片已经被水泡软,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上面是文字和数字,还有几个符号。如果这些碎纸真的是凶手留在这里的,那么破解了碎纸上面的文字之后,上面的内容也许对我们警方侦破案件有重大帮助。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江听白立刻带着这些碎纸返回成林县公安局,企图通过技术手段还原上面的文字。
碎纸可以用专业的仪器进行烘干处理,但是想要获知碎纸上的完整内容,则需要人力拼接,想要将一百多张字迹模糊不清的碎纸拼接起来,是一个大工程,也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的大工程。
但就目前来说,这碎纸上的内容,是我们除模糊的监控录像外,唯一的线索了。
江听白走后,我们继续勘查现场,但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对本案有着重要意义的线索了。
本案的凶手在小旅店开房之后,是在大厅等待了一会,在谢天军走进小旅店之后,两人一同进入的414房间。
所以这张纸很有可能是凶手的,是他撕碎之后丢在了卫生间的,而后刻意倒水或洗澡溅水将碎纸浸泡。
这就更加奇怪了,如果上面的内容很重要,凶手完全可以将纸张撕碎之后丢进马桶里冲走,也可以用打火机焚烧,更可以随身带出小旅店。
如果上面的内容不重要,他又为什么要撕得如此碎,丢弃在垃圾桶里呢?
这和藏在抽水马桶水箱里的染血衣物一样,都太奇怪了,甚至有些违背人的正常思维。
凶手是故意把线索留下来的吗?还是为了刻意给警方提高办案难度,或者把警方的注意力集中度到一些没有价值的线索中去。
太奇怪了……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你想什么呢?”黎梦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很是好奇地问我。
“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要在现场留下染血的衣物和碎纸,他完全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为什么要弄巧成拙,偏偏给警方留下如此重要的线索呢?”我淡淡说道。
“唉,凶手心理变态呗,像这种心理不正常的凶手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遇见。”黎梦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点点头,长叹一声:“也许是这样吧,希望江听白能在那些碎纸上发现什么吧。”
我们在现场进行了地毯式的勘查,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勘查无果之后,我们只好返回了成林县公安局。
这次凶手明明留下了很多的线索,但是我们却没有办法从中查到死者的身份。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江听白从痕检科跑进行刑队办公室。
“老秦,我们在碎纸中发现了一块较大没有撕碎的纸片。”江听白十分激动地说完,把手机递给我。
上面是他拍摄的碎纸照片,我接过手机查看,上面有文字和数字,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和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老代:138xxxxxxxx。】
“其他碎纸呢?上面的信息破译了吗?”林子凡赶紧问道。
江听白摇摇头,解释道:“技术人员正在全力破解,这就像是一百多张拼图,想把这个拼图拼出来,需要很多时间。”
“老代?”黎梦也接过手机仔细查看,她喃喃道:“这好像是一个代称,就像老狗叫你老秦一样,这个人应该姓代。”
从表面来看,黎梦好像说了一句废话,但这也是最正确的分析方式,警方办案,不能通过直觉,即便是直觉很正确,也必须通过常规的推理佐证。
“没错,巧合的是,本案的一号死者代小武,也姓代。”薛杭淡淡说道。
“马上调查办理这个电话号码的身份信息,查一查户主的信息。”我立刻吩咐到。
这个姓名和电话号是在凶手丢弃的纸张上发现的,这个人也姓代,会不会和代小武有关系……
第十一章:无人接听的号码
公安局痕检科在案发现场发现了近一百多片被水浸泡过的碎纸,技术人员在上面提取到了一段较为完整的文字信息,上面是一个叫“老代”的人,还有一个完整的电话号码。
本案的二号死者叫代小武,这让我们有理由怀疑“老代”和代小武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让相关人员去调查这个号码主人的身份信息了,而我在思考的是,凶手为什么要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老代”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呢?又为什么在连杀两人之后,把纸张撕碎丢进垃圾桶呢?
这总不会是一个普通电话本吧……
那这也太巧了……
我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上面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不是空号,是真实的,电话里面传来“嘟……嘟……”的声响。
可是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人接听。
电话自动挂断,这不免让我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再打,一直打到通为止!”我把这件事交给身边的警员,由他负责不间断的呼叫。
很快,技术人员就发来了消息,他们通过电话号码查到了用户信息。
这个用户叫代楷瑞,男性,成林县榆树沟人,通过户籍信息查询显示,代楷瑞正是一号死者代小武的父亲!
“凶手的纸片上为什么会写着代小武父亲的名字和电话呢?”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
薛杭也急忙补充了一句:“凶手叫代楷瑞‘老代’,说明他们两个人非常熟悉。”
“没错,本案的凶手和两名死者也非常熟悉,否则两名死者根本不可能和凶手走进414的房间。”林子凡也同意大家的看法,认真地说道。
现在看来,这些碎纸片变得格外关键,100多片碎纸,已经被水泡软,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技术人员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还原这些纸片的原貌。
时间,这些都需要时间……
“电话号码打通了吗?!”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一旁的刑警抬起头,向我说道:“一直都在呼叫,一直都是打通了,但就是没有人接听。”
“继续呼叫!”我吩咐道。
“是!”
此时,我心中的那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代小武的父亲代楷瑞,很有可能出事了……
“秦队!秦队!”
从小旅店414房间勘查现场回来之后,一直没露面的成林县公安局刑警队长唐文博突然高声呼叫着我。
我回头看去,他刚刚走进刑警队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老人。
“秦队,这位是代小武的爷爷。”唐文博有些慌张地向我介绍着。
唐文博是刑警队长,从警时间很长,也算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刑警,能让他感到慌张,事情一定不简单。
“代爷爷,你怎么来了,奶奶呢?”林子凡看见老人之后,十分热情地走了上去。
我们去榆树沟调查死者社会关系的时候,我和黎梦负责调查谢天军的情况,而林子凡和唐文博他们则去代小武家中调查情况。这个老人是代小武的爷爷,所以他们应该见过。
“秦队,代爷爷说自己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子了。”唐文博把老人带到我的身边,认真地说道。
听他说完,我猛然一愣,立刻问道:“您儿子是不是叫代楷瑞?”
老人十分慌张地点了点头。
“您给他打电话了?!”我立刻又追问道。
老人的神情十分着急,他急忙向我说起了详细情况:“今天你们来之后,我才知道孙子小武的死讯,我就寻思赶紧给儿子打一个电话……然后……然后就发现电话打不通了……电话里面一直响,但就是没有人接……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来找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老人说着说着,突然嚎哭起来,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
老人的孙子被人杀了,儿子现在又联系不上了,他彻底崩溃了……
“代爷爷,您先别着急,快告诉我们代楷瑞的家在哪里?!”
我走到老人的身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丝力量,给他带来安全感。
老人泣不成声,悲痛的模样令人心碎,我们作为警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抓住凶手,为死去的代小武和谢天军报仇鸣冤。
“他……他就住在大柳树沟……”老人双目紧闭,涕泪直流,颤声对我说道。
大柳树沟也是成林县的下属乡镇,与榆树沟相距四十公里。
代楷瑞和妻子生下孩子之后就搬去了大柳树沟居住,因为工作原因,代小武从小就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而后才回到大柳树沟居住,因为最近代小武在成林县县城里学车,就一直住在了县里,偶尔还会回榆树沟看爷爷奶奶。
谁也想不到,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就这样惨死在成林县的小旅店里。
“代爷爷,你知道代楷瑞在大柳树沟的具体住处吗?!”我急忙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我去过……”
“好的,咱们现在立刻开车赶往大柳树沟,去代楷瑞的家里,代爷爷,你带路!”我搀起代爷爷,同时招呼大家立刻出发。
警车发动,唐文博和重案组立刻前往大柳树沟,现在是下午一点钟。
大白天的,代楷瑞应该没什么事……吧……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代楷瑞,作为一名刑警,从我的直觉来看,代楷瑞很有可能已经……
大柳树沟和榆树沟一样,是两个非常大的村镇,每一个村镇有500多名村民。两个村镇虽然相近,但是因为山路崎岖难行,所以想要去另一个地方,还是很费时间的。
两个村镇都是山村,背靠深山,村民们靠林业为生,偶尔也会有村民上山打猎,周边环境十分复杂。
凶手很有可能在小旅馆杀完人之后,去找了名单上的“老代”。
可是他杀了代小武之后,又去找代小武的父亲代楷瑞做什么?
凶手是代楷瑞的杀子仇人,两人不共戴天。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呢……
第十二章:杀人名单
我们查清了碎纸拼图上的一部分信息,确定了“老代”和代小武的关系之后,却联系不上“老代”代楷瑞了。
代小武爷爷这时也来到公安局求助,我们立刻赶往大柳树沟代楷瑞的住处。
两辆警车在曲折不平的山路上飞奔,车上,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眼下代楷瑞联系不上,我们心中都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但是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出来。
我们真的希望,在到达代楷瑞住处的时候,发现代楷瑞正在家中睡觉,而打电话没有接听,是因为手机静音了没有听见而已。
二十分钟的车程,警车终于驶进了大柳树沟,在代爷爷的引领下,警车在大柳树沟的村路上七拐八拐,最后驶进了一家住户的院子里。
我们刚下车,就看见一个女人有些惊慌失措地推开房门跑进院子里。
她正要开口询问我们的身份,忽然看见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熟人。
当女人看见代爷爷之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惊讶地问道:“爸,你怎么来了?”
女人赶紧上前迎接,一把搀扶住老人的胳膊,还没等老人说话,女人立刻从老人的脸色上发现了异样,急忙问道:“爸?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你好像哭过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儿媳妇说完,代爷爷再也忍不住,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又一次嚎哭了起来,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爸?!你这是……这是……”女人看着老人突然嚎哭的模样,瞬间懵了,怔怔地看了看他,又怔怔地看了看我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向她详细解释,我急忙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代楷瑞呢?!代楷瑞在哪?!”
女人现在已经懵了,仍然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她对我们有问必答,来不及思考立刻回答道:“他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
“电话?!出门?!”我和黎梦他们对视一眼,暗暗感到事情不妙。
“他去哪了?!”黎梦立刻追问道。
女人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更懵了。
但她已经隐约从我们的语气中感到了一些不对劲,语气有点诧异地回答道:“他说要和朋友去都宝山打猎,于是他就带着猎枪和狗,开车走了……”
“和朋友去打猎?!哪个朋友?!”我下意识又追问道。
女人从我急促且坚定的问话中隐隐感到有一些害怕,她颤巍巍地向我回答道:“哪个朋友我不知道……他也没和我说啊……”
我眉头紧锁,心中正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给代楷瑞打电话的那个朋友,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女人见我们不说话,简单思索了一会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向我们询问情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嘱咐了一下唐文博,由他来把目前的情况告诉女人,并且安抚好女人的情绪。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留守在成林县公安局检验科的江听白的消息。
检验科的技术人员已经成功的拼出来一部分碎纸,从已经拼出来的纸张大小来看,这是一个小的记事本,碎纸一共有大约三张,目前只拼出来了一张。
上面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这可以说是我从警以来,看到过的最详细的杀人计划!
这张纸上写着:
【物品准备:水果刀,铁棒,黑色鸭舌帽,手枪,一套换用衣服,香水。
上午9:00给谢天军打电话,约他9:30到成林县小旅店。
上午9:15去小旅店开房,坐在大厅里等候。
上午9:30和谢天军一起进入房间,随后将他干掉,并且打扫好房间,把尸体藏好。一切处理好了之后给代小武打电话,约他来小旅店房间。等他来了之后,也干掉他。
之后洗澡,换好干净的衣服,在屋子里喷洒香水,掩盖气味。
下楼给房间续三天费用,并且告诉服务员不用打扫房间。】
看完纸张上面的内容,我惊呆了,这些和案发现场全部都对得上号。
凶手不仅仅精心策划了这起杀人案件,而且是精确到具体时间和具体步骤的杀人案件。
从这张纸上来看,手枪确实是凶手带来的。
同时我们也确定了本案的性质,不是过失杀人,而是一起彻彻底底的蓄意谋杀。
无论从纸张上写着的物品准备,还有现场的痕迹,都十分符合谢天军和代小武的死亡情况。
铁棒:两人的死因是钝器击中脑部致死。
鸭舌帽:嫌疑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带着鸭舌帽。
换洗衣物:嫌疑人洗澡后换了一身干净衣物。
手枪:在房间里发现了手枪的子弹和枪套。
这个凶手到底和谢天军、代小武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问题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
而接下来,我在这张纸条的下方,发现了我们最初看到的写着“老代”和电话号码的那部分。
如果这张纸是凶手留下的一份作案计划和杀人名单,那么上面的“老代”代楷瑞现在非常危险,我们必须要开车赶往都宝山!
代楷瑞有猎枪和狗,而凶手也有***枪,如果凶手准备动手杀人,说不定还会爆发枪战。
而且都宝山是一个连绵一片的深山,错综复杂的地形,找人谈何容易?必须要呼叫警力支援,最好还能有警犬的支援。
想到这里,我决定和唐文博沟通一下,制定好去都宝山寻找代楷瑞的形容计划。
我刚刚回头,就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女人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死讯,一度直接昏厥过去,幸亏现场的警员会急救手段,这才让女人苏醒过来。
老人看见女人昏厥之后,也一度心律失常,大家又把老人搀扶进屋里休息,监督老人服用的相关的药品之后,才放下心来。
一旁,我、薛杭和唐文博正在制定进山搜寻的行动方案。
现在不能确定叫走代楷瑞的朋友到底是谁,但如果是凶手,两人手里可是有枪的……
第十三章:进山打猎
都宝山,山如其名,满山都是宝。
都宝山,是一片连绵的深山,山路错综复杂,草木旺盛,人迹罕至,是现代社会鲜有的未商业化开发的深山,也是国家少有的允许居民打猎的地方。
进山打猎的村民手持的枪械都是去国家有关部门申请狩猎和枪支许可证,进山打猎的规矩也很多,一定要细心分辨猎物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认识的动物前往不能碰。
村民们进都宝山打猎,一般都是去打野猪的。经过国家十几年的保护,很多野生动物数量急速繁殖,环境好了,食物充足,几乎没有天敌,经常性地破坏庄稼,甚至入村伤人都时有发生。通过狩猎合理控制他们的数量,也是保持生态平衡一种方式。
根据警方调查,代楷瑞有一把唧筒式猎枪,有一辆民用皮卡车,还有一条猎狗。
代楷瑞是一个老猎人,父亲和爷爷都是猎人,对都宝山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但是他防得住野猪,却不一定能防得住身边的朋友,如果和他一起进山的人真的对他起了杀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近距离搏斗,猎枪和手枪的实用性可想而知。
名单上的谢天军和代小武已经被凶手杀了,名单上的内容来看,是这一份杀人名单,下一个很有可能就“老代”——代楷瑞。
我们必须尽快赶往都宝山寻找代楷瑞!
警车发动,立刻赶往都宝山,唐文博同时向成林县公安局和市公安局请求支援,请求警犬援助。
都宝山是一片深山,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代楷瑞从哪里进的山。根据地图显示和代楷瑞妻子描述,代楷瑞每次进山打猎,都是从都宝山东面的木林屯进山,那里是都宝山的东山坡,地势平缓,路也比较好走。
唐文博是成林县人,不过他也没去过木林屯,更没去过都宝山,一路上边走边问,最后险些迷路。我们一路上远远地看见都宝山连绵起伏的山岭,只要我们朝着崇山峻岭前进,就不会走错。
路上,江听白又一次给我发来消息,检验科的技术人员经过五个小时的时间,紧张和精密的拼接之后,之前在宾馆找到的100多片被水严重泡过的碎纸,终于还原出了它的原貌。
一共三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的是凶手杀害谢天军和代小武的详细计划,还有代楷瑞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第二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人名的前面还写着时间和编号,看着非常瘆人。
第三张纸上面是少量的人名,人名前同样写着时间和编号。
三张纸上面写着共计二十六人,这显然是一份杀人名单,是一份死亡名单。
如果我们推测没有错的话,凶手一定在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杀人。但是除了第一页以外,其他两页除了人名、时间和编号之外,并没有详细的杀人计划。
真正令我感到后怕的是,第三张纸的最后一句话:除此之外,不管大人还是小孩,见一个毙一个。
“真是个疯子啊!”
我把江听白发来的照片给大家传看了一下,黎梦直接发出一声惊叹。
“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谁啊?不会都是村民吧?!他们到底怎么惹到了凶手?!和他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林子凡发出一声长叹。
这也正是让我感到十分不解的问题,如果一个人和其他的一、两个人结仇,甚至三、五个人结仇都可以理解,可是这份名单上竟然写了二十六个。
现在最重要的是,已经不仅仅是名单上的二十六个人了,而是凶手在第三页纸上写的最后一句话:无论大人还是小孩,见一个毙一个。
这说明,所谓的仇怨,应该是凶手和某个村镇集体结仇,而名单上的二十六个人则是主要结仇的人员。
“与其说是凶手和大家结仇,不如说是凶手办了什么有损大家利益的事情,让大家对凶手产生敌视。而凶手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把自身的过错归结于大家的身上,由此引发了凶手的报复杀人心理。”黎梦思索了一下,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说得没错,像这种人世界上有都是,而且在你我的身边也一定存在,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遇到事情总喜欢把过错赖在他人的身上。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有一个学生考试不及格,他不会说自己学习不努力,反而会怪老师出题太难。
这样想来,如果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结仇,那么两个人可能都有原因,但如果一个人和一百个人结仇,那么极大可能就是这一个人的原因。
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纠结于这份名单上的二十六个人是谁了,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护所有人。凶手如果已经杀了代楷瑞,那么他在路上遇到的其他人,也同样会遇到危险。
“这种变态没见过吧,无差别屠杀。小梦,你要不要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下?”我笑着问她。
黎梦怔怔地看了我一眼,严肃地说道:“这还分析个屁啊,都无差别屠杀了,赶紧把他抓住啊!”
名单上的老代情况十分危险,现在代楷瑞被人约出去了,电话也打不通,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代楷瑞,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木林屯。
从地图上看,榆树沟、大柳树沟、木林屯都是都宝山山脚下的村落,三个村庄挨得非常近,凶手既然和当地的村民结仇,那么凶手也一定是本地人,能涉及到当地村民们的利益,结仇的原因也一定和当地有关。
关键是,村民的集体利益,怎么会被一个人涉及到呢?他真的有如此大的能力吗?
警车驶进木林屯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个村民。
“大哥,请问你见到一个开着车,带着狗来打猎的人吗?那个人姓代。”我打开车窗,朝着村民喊道。
“看见了,他和一个男人进山了!”
第十四章:生死时速
我们赶到了木林屯,路上遇到了木林屯的一个村民。
“大哥,请问你见到一个开着皮卡车,带着狗来都宝山打猎的人吗?那个人姓代。”我打开车窗,朝着村民喊道。
村民怔怔地看着我,笑着回答道:“你是说老代啊,我看见他了,我刚从都宝山那边回来,他好像跟着一个男人进山了吧。”
“那个人男人长什么样?”我打开车门走上前去,下车和村民交谈。
“长什么样?没看见,他戴个黑帽子,我也没看见他的脸啊。”村民稍稍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想起来什么。
“是这个人吗?”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给他看。
这张纸是从成林县小旅店的监控录像中截图打印出来的画面。
村民凑过来看了看纸上的图像,满脸嫌弃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屑地说道:“这啥玩意啊,这样看不清啊?!”
“这……”我尴尬地笑了笑:“大哥,你大致看一下,身材和衣服啥的,是不是和老代一起进山的那个人。”
村民眯起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他忽然眉头一皱,有些激动地指了指上面的人:“好像是他!他们的帽子都一样,都是黑色的!这衣服……好像也是一样的,就是他!”
村民已经确认,和代楷瑞一同进入都宝山的这个人,就是在小旅店连杀两人的凶手!他现在凶多吉少,我们需要有时间赛跑,一定要敢在凶手动手之前找到他!
“滴滴!”
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回头看去,在我们两辆车后面,又停了几辆警用面包车。唐文博上前看了看,又急忙跑到我的身边说道:“秦队,支援的警员到了,警犬也到了。”
“啥?你们是警察?!”村民怔怔地看着我,发出一声惊呼。
“大哥,你能带我们去都宝山进山的地方吗?”我笑着问他。
村民一拍巴掌,十分激动地说:“妥妥的,一点问题没有!”
“走吧,上车!”
我带着村民上车,村民朝我嘿嘿笑了笑:“我,我能做后面的警车吗?”
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问他:“坐警车?”
我们前面的两辆车没有警车的标记,是便装警车,后面赶来支援的几辆车,是有警车标记的警车。
村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五十多岁了,还没做过警车呢,嘿嘿嘿……”
这句话有些让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警车这东西,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坐,因为除了警察,坐警车的不少受害者就是犯罪嫌疑人。
“后面的警车里有警犬,就坐前面的车吧,这车也是警车。”我淡淡的说道。
“哎,哎,好嘞。”村民连声答应,坐上了警车。
他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十分新奇地四处看看,发出一声感叹:“这就是警察啊,车里真大,嘿嘿。”
警车再次发动,根据村民的引领,一路向都宝山进山的山脚位置开去。
“山里的情况怎么样,复杂吗?”
车里,我问他。
村民回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复杂,很复杂,这山是野山,进山里手机都没有信号,很容易迷路。想要进山打猎,必须要有老猎人的带领才能进山,否则会迷路的!”
“你进过山打猎吗?”我问他。
村民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就进山过两次,但是没敢走太远,山里面有野猪,我又没有枪,谁敢往里走啊。”
警察一路前进,道路越来越窄,道路不平坑坑洼洼,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很快,我们道路的尽头发现了一辆皮卡车。
“就是这个车!这个就是老代开的皮卡车!”
还没等我们询问,村民立刻指着前面的皮卡车说道。
皮卡车停在了道路的尽头,再往前面,就是进山的山路了,车子是上不去的。
我们赶紧下车,上前去查看代楷瑞的皮卡车,车上门没有人。伸手去摸了摸引擎盖,已经凉透了,看来他们进山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代楷瑞手里有一把唧筒式猎枪,身边有一条猎犬,凶手手里有***枪。
枪的问题很重要,如果我们贸然进山,很有可能会惊吓到凶手,对我们展开枪击。但是如果我们不进山,在山脚下守株待兔,那么代楷瑞的性命就不保了。
对于警察来说,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们就不配穿这身警服。
来支援的刑警同事带来了一份十年前由地质勘测队绘制的都宝山地图,集合卫星地图我们准备制定一下进山方案。
面对连绵一片的深山,错综复杂的地形,草木旺盛,人迹罕至,想在这样的地方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可是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立刻进山,希望警犬能给我们带来帮助吧。
村民对深山里的环境也不是很了解,而且凶手有枪,我们没有让村民带路,制定进山方案之后,我立刻采取行动,所有人带着警用头盔,穿着警用防弹衣,重案组分配枪支,警犬开路,立刻进山寻人。
走进山中之后,都宝山的环境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根本没有路,树木没有人为的修剪肆意生长,树枝交错拦住我们的去路。
走在前面的警员一手牵着警犬,一手挥动警用匕首开路,继续向深处走去。
没走多久,我们回头看去,已经看不见木林屯的样子了,置身在野山之中,一股股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们不仅要去寻找代楷瑞的身影,一样时刻注意身边的环境,这里有很多猛兽,也许还有一些毒蛇。
提到毒蛇,黎梦不仅有些害怕,当初我们去东安村调查情况的时候,黎梦就被乌梢蛇咬过。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阴影永远挥之不去。
警犬边走边嗅,警员很快就在这树林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们身前不远处的树枝有一片明显的倾倒痕迹,很显然是人为造成的,代楷瑞一定就在前面!
第十五章:都宝山
都宝山,区域面积五十二平方公里,野生动物种类繁多,经过地质勘测队和相关部门人员的统计,山中共有1078种,分属于70目213科。其中,国家重点保护动物有50种。
我国自古以来就有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习俗,早年间村民进山打猎是平常事。代楷瑞祖上都是猎户,现在到了他,也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山中猎户。
本次警方出动三十名警力,七条警犬进山寻找代楷瑞的踪迹,走在前面的民警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植被有人为倒伏的痕迹。
代楷瑞一定就是从这条路进山的!
这个发现给了我们极大的动力,就这样,我们一路向前,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这一个小山岭的山顶。
这里的阳光很是充值,植被也茂密,相比半山腰来说,这里的树木少了很多,更多的是灌木丛一般的草地。我不是生物学家,这些植被也叫不上名字,一个多小时的爬山,我的右腿又有些吃不消了。
“你怎么样?腿又疼了?”黎梦看出了我的异样,很是关心地走到我身边问我。
我用手撑在膝盖上,但依然控制不住右腿的发抖,我擦了擦汗看着她,笑着说道:“还不是怪你,没事就踢我的腿,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没?”
“切?我看你这腿是老毛病了,说不定是出去搭讪的时候被哪个小姑娘给踢的,关我什么事?我没事多踢一踢,也许以毒攻毒还能给你治好了呢!”黎梦嘴巴一撇,满是不屑地说道。
“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咱们这可怎么找啊?在这深山里过夜可不安全,咱们没有带食物和帐篷,如此下来还不要出事啊。”林子凡走到我身边,看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思索了片刻,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咱们知道这个道理,代楷瑞也一定知道这个道理,他既然选择中午进山打猎,一定不会走的多远,咱们再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让特警进山围捕了,他们的设备很齐全,还有红外成像无人机。”
“秦队!”
唐文博和薛杭一同向我走过来,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
“怎么了?”我急忙问他们。
“你过来看看,这里好像有人坐过的痕迹!”薛杭沉声向我说道。
我们立刻跟着他们向一旁不远处走去,这里是一片比较开阔的草地,而有一处的草非常特别,倒伏痕迹明显,杂草全部向一侧翻去,似乎是有人坐过的痕迹。而且从杂草倒伏的迹象来看,断草很是新鲜。
都宝山平时很少有人进来,这些倒伏过的草,很有可能就是代楷瑞和凶手坐过的!
这个发现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十足的动力,像是打了一针肾上腺素,大家十分激动,干劲十足,就连警犬也表现得十分兴奋。
“继续向前搜索!”
所有人沿着代楷瑞的踪迹继续向都宝山深处搜索,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代楷瑞现在生死未卜,太阳很快就落山了,我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安全离开都宝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与时间的赛跑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看不到胜利。
就在这时,警犬突然发出几声犬吠,紧接着变得异常兴奋,用力地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拼命地朝着一个方向猛扑。
不仅是一只警犬有这种反应,身边的两、三只警犬都表现得非常亢奋。
警员见状,解开警犬身上的绳索,对警犬下达了一个命令之后,警犬立刻朝着一个方向飞奔出去,在深山里行动自如。
“有情况?跟上去!”
我们立刻朝着警犬飞奔的方向追赶,我们在警犬的身边,又发现了一只通体土黄色的狗。
“这是一条本地的土狗,像这种村镇,家家养的都是这种狗,这种狗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而且对人非常温顺,稍加训练之后,就可以成为猎户手中的猎犬。”身边的警员立刻就认出那条黄色土狗的品种。
这种土狗明显就是家犬,怎么会出现在这都宝山深处呢?
这不禁让我们感到疑惑,也感到好奇,难道这条土狗是代楷瑞带进山中的猎犬?
猎犬在这附近,那么代楷瑞也一定就在这附近。
但是我们在猎犬的身上发现了牵引绳索,猎户发现猎物的时候,首先会用武器对猎物进行攻击,让其死亡或者失去抵抗能力,随后会从猎犬的身上解开绳索,让其去寻找控制猎物。
可是眼前的这个土狗身上的绳索是完整的,这不符合猎人对猎犬的使用方式,因为在这深山之后,猎犬身上带着绳索,很容易就会挂到植被,从而影响猎犬的行动,也会对猎犬造成严重的伤害。
这就说明,这条土狗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代楷瑞让其来寻找猎物的……
那么,代楷瑞很有可能是在无意识间放跑了爱犬,那么也就说明,代楷瑞现在有极大可能已经遇害了……
想到这里,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狗是最忠诚的动物,主人遇害之后,它一定会围在主人左右,见到人之后会来寻求帮助。
我们只要通过土狗猎犬的引领,一定就能找到代楷瑞!
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我们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时刻观察周围的环境,双手持枪,子弹上膛,保持安全距离,结成搜索队形,持枪继续向前搜索。
为了确保安全,我们放慢了脚步,大约向前搜索行进了二十分钟左右,警犬和猎犬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说明,猎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而代楷瑞也一定就在这附近。
我们在这附近仔细搜索,忽然发现,有一个人侧卧着躺在一棵树下。
那人一动不动,草帽改在脸上,地上有还有血迹。
警员们立刻向四周警戒,重案组上前查看情况。
慢慢掀开草帽,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一个男人,根据身份信息比对,他就是代楷瑞……
第十六章:晚了一步
我们一路向都宝山深处搜寻代楷瑞的踪迹,我们先是发现了他的随身猎犬,随后又跟着猎犬找到了代楷瑞的踪迹。
他躺在一棵树下,草帽盖在脸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草帽之下,鲜血染红了绿草。
我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代楷瑞已经死了,我们还是来晚了……
现场没有法医,不过从代楷瑞全身上下只有头部有唯一的一处伤口来看,他的死因和成林县小旅店中的谢天军和代小武一样,都是被钝物击打头部致死。
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和代楷瑞一起进山的凶手也不见了踪影,案发情况很容易还原。
凶手约代楷瑞进山打猎,凶手早就计划杀死代楷瑞,但是代楷瑞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还开车皮卡车和他一同进山。他们先是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随后继续向都宝山深处走去,就在代楷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凶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铁棒凶器,重重砸在了代楷瑞的头部,以致代楷瑞当场死亡,他的猎犬逃跑,下山寻求帮助。
我虽然能查明代楷瑞的死因,但是不能通过尸体的伤口以及尸僵程度等方面判断出代楷瑞的死亡时间。如果有一个法医在场,能准确得知代楷瑞的死亡时间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判断出凶手离开了多久,走了多远。
“他的枪不见了!”薛杭立刻说道。
我心里猛地一紧,代楷瑞随身带了一把唧筒式猎枪,可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他的猎枪。
凶手身上有***枪,现在又多了一把猎枪,凶手的危险程度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眼下已经有三人遇害,我们更加确信那些碎纸拼凑出来的是一份杀人名单。
现在我们心中的压力无比巨大,凶手还有继续按照名单上作案杀人的可能。
名单上标有姓名的二十六人,还剩下了二十三人。
事到如今,我们掌握到的关于凶手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只有一张模糊的监控录像照片,知道他现在戴着黑色鸭舌帽,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款式,是一个中年微胖的男性,手上有一个棍棒和两把枪。
一把自己的手枪,一把从老代手里抢夺去的唧筒式猎枪。
除此之外,凶手的心理还有一份死亡名单,他正在按照这个名单,一个一个的杀人行凶。
名单共有三页,真正让我们感到紧张的是第三张纸的最后一句话:除此之外,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见一个毙一个。
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凶手到底和哪个村庄的村民们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凶手有了列死亡名单杀人的这样扭曲的想法。
又是什么样的矛盾冤仇,让他把全村的人都做为了报复目标。
这个问题,我们一直没有答案。
“秦队,现在怎么办?”唐文博看着地上代楷瑞的尸体,走到我身边,询问我的意见。
我眉头紧锁,看着天边的夕阳,沉思片刻。
凶手要比我们还熟悉都宝山的环境,我们现在警力太少,不可能对都宝山完成合围搜索,如此继续浪费时间的搜索,凶手很有可能已经离开的都宝山,对名单上的下一个人进行袭击。
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不能在深山里过夜,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赶在凶手动手之前,找到他的下一个目标,将他保护起来。
我打开手机,翻出江听白给我发过来的死亡名单照片。
按照顺序,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一个叫徐主任的人。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木林屯,附近是榆树沟和大柳树沟,这三个地方都是村落,而能在村落里称为“主任”的人,一定就是村主任。
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徐主任,是哪个村的主人,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必须立刻下山,寻找这个徐主任并将他保护起来。
“带上代楷瑞的尸体,咱们立刻下山!”我定了定神,吩咐到。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连续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腿都已经有些发软了。
我们疲惫,凶手一定也非常疲惫,我们进山的这条路线是最近的路线,凶手想从其他路线下山,需要绕很远的距离。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比凶手更快的下山。
到达都宝山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明显的暗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是在天黑之前下山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代楷瑞的皮卡车边上,蹲着一个人!
“大哥?”我忽一皱眉,发出一个试探性的问话。
那个人听到我的问话之后,猛地站起身,十分激动地说:“你们总算下山了,你们要是再不下山,我就要报警了。”
我笑了笑,向他走去,没想到这个村民还真实在,把我们送上山之后,一直在山脚下等着我们。
“怎么样?找到老代了吗?”他十分激动地问我。
我想了想,并没有告诉他代楷瑞的死讯,转而问他:“你认识一个叫徐主任的人吗?”
“徐主任?!”村民一愣。
他的这个反应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对,徐主任。”我点头肯定道。
村民嘿嘿一笑:“徐主任,当然认识啊,我们木林屯的村主任啊!”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切事情都在往我们最想要的方向发展,否则我们还要去大柳树沟和榆树沟寻找这个徐主任,一来一去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间。
“你知道徐主任家住哪吗?”我十分急切地问道。
村民连连点头,高声说道:“知道啊,我带你们去!”
上车之前,我嘱咐警员,先用一辆车把代楷瑞的尸体拉回成林县公安局,让法医进行尸检,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我们剩下的人,一起前去徐主任家。
村民知道我们警察的身份之后,顿时扬眉吐气,走路腰杆都直了,十分热情地帮助我们。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徐主任的家。
走进院子,房间里没有开灯,大门敞开。
徐主任不见了……
第十七章:徐主任
代楷瑞被杀死在都宝山中,我们与凶手再次错过了。按照那份杀人名单上的顺序,下一个人就是木林屯的徐主任。
我们赶到徐主任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天已经黑透了,徐主任家大门敞开,但是人不见了……
“来晚了?!”黎梦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听他说完,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按照常理来说,凶手绝不可能比我们早下山啊?!难道下山还有别的近路?!
“我去看看。”
薛杭迅速从外衣下面拔出一把警用手枪,双手交叉瞬间上膛,朝着徐主任的房子走去。
“怎么了警察同志,徐主任怎么了?”村民大哥见到警察掏枪走进了徐主任的家里,一时间有些发懵。
“子凡,马上带着警员,还有村民大哥,挨家挨户劝说村民赶紧回家,今晚不要出门,关好门窗,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立刻吩咐道。
“明白!”林子凡点点头,转身带着村民大哥离开。
村民大哥边走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一会,薛杭走出徐主任的家门,以娴熟的手法把子弹退膛,并把手枪收回外套之内,表情依旧冷漠,淡淡的说了一声:“屋子里没人。”
“糟了。”
我心里猛地一紧,难道徐主任真的出事了?!
“你们找谁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回头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披着外衣,远远地看着我们。
“徐主任?!”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是啊,你们是?”
“太好了,徐主任没事。”黎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见到男人承认,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警察,咱们进屋说吧。”我点点头,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
徐主任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把我们请进了屋子里。
天已经黑透了,想必凶手现在也已经下山了,孤身一人在深山里过夜是非常危险的,不仅要小心野兽的袭击,还要小心身体失温,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都会要人的命。深山中不能生火,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背着命案,一旦生火暴露自己的位置,会立刻被我们进山抓住。
不过我这次终于是赶在了凶手前面,徐主任安然无恙,但是凶手还是没有抓到,徐主任和木林屯、大柳树沟、榆树沟的几千名村民,随时都会有危险。凶手现在已经陷入了癫狂,手中有枪,一旦发起疯来对村民进行无差别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至今依然不敢松懈,一切都因为死亡名单第三页上的最后一句话。
“警察同志,不知道今天你们来木林屯有事吗?”徐主任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
“村子里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吗?就是村民们集体做过的大事?”我接过徐主任给我倒的一杯水,认真地问他。
徐主任有些发懵,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大事?没有啊?村民们各过各的日子,没有集体做过什么大事啊。”
我想了想,虽然这件事情容易引起村民恐慌,但还是要把事情的原委向他表情清楚,因为他很有可能能通过村子里的矛盾,锁定凶手的身份……
徐主任听完我的话后,吓得脸都白了,他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你们抓住他了吗?”
我抿了抿嘴,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
现在凶手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仍然逍遥法外,甚至我们警方连凶手的身份都不知道,甚至只能用犯罪嫌疑人来称呼这个人,这是警方的耻辱,也是我的无能。
“没有,这也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找我?我可不认识凶手啊……”徐主任当时就害怕了,不知道是担心这个凶手至今没有抓到,还是担心凶手和他自己有关系。
我认真地盯着他,沉声说道:“你一定认识他。”
“我怎么可能认识凶手啊?!再说了,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徐主任很是惊慌,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极力撇清自己和凶手的关系。
“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否则我们不可能来找你。”黎梦缓缓开口说道。
徐主任眼神都有些颤抖,怔怔地看着我们,很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么肯定我一定认识这个凶手呢?”
“凶手有一份名单,他在按名单杀人,目前已经杀了三个,而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就是你,徐主任。恐怕木林屯、大柳树沟、榆树沟,只有你一个徐主任吧……”黎梦紧紧盯着他,轻声问道。
“什么?!凶手要杀我?!怎么可能啊,他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哪里惹到他了?!我在木林屯生活半辈子了,我从来没有惹过谁啊?!”徐主任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从我的语气和表情上来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刚刚还可以和我们谈笑风生,极力撇清自己和凶手直接的关系,现在听到凶手下一个就要杀自己,他彻底慌了。
看着他的模样,我接过话来,向他询问道:“徐主任,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现在你需要做的是,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和谁闹过矛盾?”
徐主任十分配合,仔细想了想,弱弱地说道:“没有矛盾啊,最近村子里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啊。”
“徐主任,不要只想最近,几年前,或者十几年前的事情也回忆一下。有些矛盾,在你的心里并不算什么,而在凶手的心里,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杀人。”黎梦点点头,帮助徐主任回忆了一下。
我点点头,补充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情很可能发生在很久之前,而且是一个非常大的矛盾,以至于凶手和附近所有的村民都结下了冤仇。”
“所有村民……”
经过我们的提醒,徐主任仔细思索着。
忽然,他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
第十八章:结梁子
凶手的死亡名单上,下一个就是徐主任,所以徐主任一定认识这个凶手是谁。
就在徐主任回忆的时候,我们明显地发现,他的嘴角肌肉抽动了一下……
我们都在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徐主任忽然眉头紧锁,脸上的肌肉抽动得更加厉害,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啊……不可能啊……”
“谁?谁不可能?!”黎梦立刻追问道。
徐主任脸色白得更厉害了,像着魔了似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绝对不可能啊,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徐主任,你说的是谁?!”我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抓了抓他的胳膊,认真地问他。
徐主任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满是惊慌,怔怔地看着我,看了许久。
“徐主任?”我又轻声呼唤了他一句。
徐主任大口喘着粗气,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沉思了片刻,这才对我们开口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人,和咱们整个木林屯的人都有仇……”
“和整个木林屯都有仇?!”我忽一皱眉。
一个人,能和木林屯500多村民结仇,还把仇恨上升到要全村灭门的地步,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唉——”徐主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面色很是难看。
“这事啊,也是没有办法……”他欲言又止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啊,你怎么这么啰嗦……”黎梦听得干着急,都有些坐不住了。
“木林屯有个人,叫谭文辉,以前是个老师,后来经商了,承包了后山的一片林地……”徐主任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把头埋的很低。
“然后呢?”黎梦见他不说话,急忙问道。
她是个急性子,而且现在凶手持枪外逃,随时都有可能杀人作案。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查清楚凶手是谁,立刻对其进行抓捕。
可是这个徐主任,这时偏偏说半句留半句。
“然后呢?你快说啊!”黎梦见他还是不说话,十分着急,又追问了一句。
徐主任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身子也有些发抖,很是紧张也很是害怕。他下意识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手颤抖的厉害,连打火机都握不稳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手中的香烟点燃。
我静静地等他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从他的表情不难判断出,所谓的这个冤仇,一定是给非常大的矛盾。如果是对方的错误,徐主任不会这么为难,这件事一定双方都有错,所以徐主任才会如此难以启齿。
徐主任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因为……因为林地拔树苗的事情,他怀恨在心,就与全村人都结下了梁子。”
他并没有把具体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有心思再问,现在我们急需确认,这个叫谭文辉的人,究竟是不是凶手。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监控录像截图,把上面的照片递给徐主任辨认。
虽然照片上很模糊,更是看不清图片里嫌疑人的样貌,但是他立刻就肯定道:“是他!是他!谭文辉!就是他!”
徐主任这下脸色更加难看了,几乎没有了血色,他惊恐地看着照片里的谭文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但是……但是……他怎么可能杀人呢?!”
现在,谭文辉不仅要杀人,下一个还要杀徐主任。
这下徐主任车里崩溃了。
“你觉得他不会杀人?!”黎梦忽然问道。
徐主任怔怔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向我们解释道:“他原来就是成林县里的小学老师,后来才经商的,他是个生意人,很多人都认识他。屯子里的人也都认识他,他是一个特别老实的人,平时和屯子里的人说话态度都很和善,他是个读书人,说话慢声细语的,斯斯文文的,几句话就能蹦出来个成语来。而且他特别柔弱,书生气很重,平时就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
听完徐主任对这个谭文辉的描述,让我和黎梦感到很是诧异。
我们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想法。这一刻,我们都觉得,会不会因为这张监控录像的截图不清晰,让他认错了人?!
“徐主任,谭文辉有枪吗?”想了想,我忽然问他。
“枪?这我还真不知道,现在国家禁枪,谁还有枪啊?能持枪的人,都是经过国家批准的,都是山里的老猎户。谭文辉?他可不是猎户,估计他没有枪。”徐主任摇摇头,帮我们分析了一下谭文辉是否有枪的情况。
“谭文辉的家在哪?”我认真地问道。
“他原来住屯子里,那年和屯子里结下梁子之后,就搬到了县里住,具体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哎呀,这一晃,快十年没看见他了。”徐主任掐灭了手中的香烟,长叹一声。
这个谭文辉,究竟是不是凶手,一个文弱的读书人,一个小学教师,徐主任口中的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怎么会去杀人呢?
拔树苗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他与全屯子的人为敌,而且还要无差别屠杀?
就算他与木林屯的村民有仇,怎么会与榆树沟的谢天军和代小武,以及大柳树沟的代楷瑞扯上关系呢?
代小武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孩子,真的会与凶手有交集吗?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涌进我的脑子,这些问题都没有找到答案。
但这些问题都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谭文辉,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必须要找到他。
同时,加强警戒,谨防凶手下山之后,进屯子伤害村民,务必要确保村民的安全。
没一会,林子凡、薛杭、唐文博他们回来了。
“秦队,已经挨家挨户地通知到了。”林子凡走进屋子,对我们说道。
“辛苦了,先坐下休息一会吧。”我点点头,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宁静的木林屯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枪声划破夜空。
紧接着,又是一枪……
第十九章:深夜枪响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警方对于谭文辉的围捕却始终一无所获。
不过好在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虽然大家都说谭文辉是个老实人,不可能杀人,但我们还是要先把他抓捕到案。
根据徐主任说,谭文辉早些年在成林县的小学里放过老师,后来经商,根据这些线索,我把谭文辉的相关信息发给了在成林县公安的江听白,当他嘱咐户籍科的同事们对谭文辉进行调查。
大约晚上八点半左右,两声枪响忽然打破了木林屯的宁静。
宁静的夜晚,这两声枪响就好似天边的两声炸雷,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正是这两声枪响,让我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根据成林县小旅店案发现场遗留的手枪枪套和子弹来看,凶手有一把枪。但是他在小旅店杀死谢天军和代小武,以及在都宝山杀死代楷瑞的时候,都没有用枪。
他这次用枪,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所有人噌的一声全部站起身来,互相递了个眼神之后一同冲进了院子里,仔细回忆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好像是都宝山那边的枪声。”林子凡仔细看了看四周,认真地说道。
“而且……我感觉这枪声不像是手枪的声音呢……”薛杭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不是手枪?!”黎梦很是诧异,也很是后怕。
因为现在凶手不仅有了手枪,还有了一把从代楷瑞身上取走的唧筒式猎枪。
“一定是出事了,快去看看。”我定了定神,招呼了一声,大家立刻朝着枪响的地方跑去。
这不是演戏,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很容易爆发一场警方与犯罪嫌疑人的枪战。
到那时候,局面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通过这件事,也说明了国家禁枪的重要性。
我们一路朝着都宝山山脚的方向跑去,隐约听到了前面有一个人连声高呼。我下意识放慢脚步仔细去听他喊的什么,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颤颤巍巍,似乎是向我们跑来的路上,而且是边跑边说的。
“救命啊!救命!”
我终于听清楚那个声音了,是一个男人呼救的声音。
警察一瞬间全出门了,徐主任自己留在家里有些害怕,也在我们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人喊救命,就说明一定和两声枪响有关。我们一路朝着呼救的声音拍了过去,没一会,就看见了一个拼命奔跑的人。
“是你喊的救命吗?”我们朝那人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他。
“有人……有人要杀我!”男人十分惊慌,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不放,连声说着。
“有人要杀你?是谁要杀你?他人在哪里?!”我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这才让他受到严重惊吓之后的身体没有立刻瘫软下去。
但面对我的问题,男人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上来。
“薛杭,你带队去看看情况,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短暂思索了一下后,作出行动部署。
薛杭点点头,拔出手枪,和一众警员朝着男人跑过来的方向向前搜索前进。
这时,一直在我们身后跟着的徐主任快步上前,接着微弱的灯光看去,发出一声惊呼:“老陈?!”
男人身子一怔,转头看向徐主任,这次长出了一口气:“徐主任啊,可吓死我的了……我的小名差点就交代喽!”
“老陈,这几位都是警察同志,你快把情况和他们说一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徐主任看到老陈的样子,在联想到枪声和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赶紧对老陈说道。
老陈慌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刚刚我在河边钓鱼,就隐约感到身后有脚步声,可是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啊?!可是我越想越不对劲,用手机照明,向远处看去,我看见一个人朝我走过来。
这我当时有点害怕,我感觉那个人好像要杀我?!我赶紧站起身准备要跑。那人手里拿着枪,朝我开了一枪,没打到我,他紧接着又是一枪,还是没打中,我真他娘的是命大哦……
当时他朝我冲上来,我没有办法,跑是不能跑了,谁让他有枪啊?!
我当时一把抓起鱼抄子就和他打了起来,估计那人看自己两枪都没打中,有些着急了,他竟然拿着枪和我搏斗,没几下我就把他的枪打掉了。
我看他枪掉了,也没敢再和他打,转身就跑了。心想着黑灯瞎火的,就算他把枪捡起来,也看不见我了。”
凶手果然离开了都宝山进入了木林屯,真是不知道他是从哪条山路下的山,我在都宝山山脚下留守了警力,竟然没有发现他。
“你看清那人是谁了吗?”我立刻问道。
老陈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我没看清,只知道他是个男的,脑瓜子上面还戴着个帽子。”
“你钓鱼的地方在哪?”我追问道。
老陈急忙转身朝着路的尽头一指,说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路边有条河就是。”
我们紧接着,朝着老陈的钓鱼位置跑去,大约一百米的距离,我看见了薛杭等人正在附近警戒,地上放着一把唧筒式猎枪。
“看见人了吗?”我急忙问道。
薛杭摇摇头:“没有,我们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一把枪。”
薛杭从口袋里取出白手套,捡起地上的猎枪,熟练地操作一番,说道:“里面还有六发子弹,看来凶手当时也很惊慌,估计也是吓坏了,所以才会连枪都不要了。”
“这把枪很有可能就是代楷瑞的,凶手杀了他,拿走了他的猎枪。避开警方的围捕之后下山进村,来到河边杀人。”薛杭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猎枪,又补充道。
看来凶手现在已经开始无差别杀人了,这黑灯瞎火的,他绝对无法分辨河边钓鱼的人是谁。
“他朝什么放心跑了?”我想了想,问他。
薛杭四下看了看,前面是木林屯,后面是都宝山。
逃跑路线可想而知……
第二十章:穷途末路
夜里,木林屯的河边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万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把唧筒式猎枪和两枚弹壳,这把枪正是代楷瑞的猎枪。
凶手下山之后突然朝正在河边钓鱼的村民老陈开枪,行凶未果之后遭到老陈的反击,猎枪被打掉在地,凶手立刻再次逃进了绵绵都宝山。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次我们终于找到了凶手的踪影。
这是一个坏消息,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即便是白天,我们也不敢保证能在这深山老林中准确锁定凶手的位置。
“立刻通知成林县公安局,目前已经锁定嫌疑人逃往都宝山山区,立刻向市局汇报情况,同时请特警支援。”
我望着夜色中如巨人一般的都宝山,心中喃喃了一句:“这次,我们要干票大的。”
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并不会选择一个非常好的逃跑路线。
凶手没有野外求生的设备,也未必有野外求生的经验,我们完全可以按照都宝山的分布,在其邻近省市的山脚下设卡,等着他自投罗网。
但是,面对这深山里的环境,他又能存活几天呢?
也许他会在我们抓捕的过程中持枪拒捕,被就地击毙。也许我们将他抓捕之后,法院会依法对其判处死刑。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让他自己死在这深山里。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看来今晚我们没有办法睡觉了,趁着天黑山路难行,凶手跑不了多远,我们必须连夜进山,将他抓捕归案。
很快,重案组接到了市公安局的命令,公安民警、刑警、巡特警共计五十余名警员携带警犬,以及进山搜寻装备,正在赶往木林屯支援的路上,预计半小时后到达。
天色已晚,山上又杂草丛生,这给追捕带来很大的阻力。我和巡特警队长取得了联系,一同制定了进山的追捕方案。
九点半,支援警力到达,所有警员荷枪实弹,走进了都宝山。
这不是演戏,这是一场真正的较量。由于天色太暗,情况不明,无法使用无人机等辅助追捕。大家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地毯式搜寻。
一个小时过去了,警方苦苦搜寻,山中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即便携带了夜视仪等装备,仍然进展缓慢。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接到了成林县派出所的电话,他们刚刚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电话里一个自称是谭文辉的人,说要自首。
这个结果看似意外,但也在警方的意料之中。
警力早已经控制了都宝山附近的一带区域,谭文辉插翅难逃。他心里也明白,现在到处都是警察,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他不想死在这深山里,除了自首,别无他法……
……
认识谭文辉的人,都说他是一个老实人。
可是经历过人生起起落落后对生活淡然的老实,和没有选择所以被迫老实,是有本质区别的。
谭文辉原本是成林县中心小学的一名教师,后来改行做了生意,他平时老实巴交,对工作也极其认真负责。
2003年前后,当地林业改革,林场允许私人承包,不甘于人后的谭文辉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又向朋友借了些钱,终于凑够了承包林地所需的7万块钱。
就这样,谭文辉和朋友一起承包了一处林地,没过多久就赚了钱。
尝到甜头的谭文辉不断扩大规模,前后买了8000多亩林地,还开了木材加工厂,赚得盆满钵满。他买了房,也买了车,谭文辉一时风光无限,在外人眼里,他已经成了一个大老板。
自己的生意做大了以后,朋友谢天军和代楷瑞主动上门要求和他合伙做林业生意。然而两人并不想往谭文辉的公司投一分钱,他们只想占干股,到年底分红。
不仅如此,他们两人还威胁谭文辉,如果不让他们入股合伙,他们就不会给谭文辉好日子过。谭文辉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特别是有一天晚上,谢天军带着一群混混把谭文辉拉到了一个水库边上,逼他给钱,谭文辉拿不出钱还要被打一顿。
这时候,谭文辉的公司出现了情况,他借遍了朋友也筹不够钱,他万般无奈只能去借高利贷。为了还钱,谭文辉不停地扩大自己的经营规模,导致他负债累累,利滚利,前前后后欠了大概一百多万。
谭文辉没有办法,承包了村后的一片林地,种植速生桉树。
速生桉树,木材可以做胶合板材,次级的木材用于制造高级铜板纸或复印纸。而且这种树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生长周期短,只要大规模种植,短期内就可以看见效益。
但是这种树,生长过程中会大力汲取土壤的肥力和水份,以至于速生桉树周围的植被都会因为缺失肥力和水份而死去,同时因为他大力汲取水份,会导致附近的水资源生态破坏。
速生桉树被称为“抽水机”、“抽肥机”,也被村民称为“断子绝孙树”。
就在谭文辉准备种植速生桉树的时候,木林屯的人听说这种树会破坏水源而不让他种。可是谭文辉那时候极度缺钱,负债累累,种植速生桉树是他唯一翻盘的希望。于是他没有理会村民们的反对,执意要种树。
被激怒的村里人经过商量,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林地,把谭文辉种下的几万棵树苗全部拔了出来。
这件事让谭文辉前期投入的六、七万块钱全部打了水漂,后期的收益损失则更加巨大。
谭文辉与村民的矛盾,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谢天军和代楷瑞不管这些,他们依然找到谭文辉,向他索要分红。如果他不给,就对他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
正是谢天军和代楷瑞的不断逼迫,高利贷债主们的不断催债,村民们让谭文辉的林地全部损失。
谭文辉觉得无路可走。
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列出了一张杀人名单……
只有杀死他们,自己才有活路。
第二十一章:咬人的兔子
只有杀死他们,自己才有活路。
这是凶手谭文辉心中最后的想法。
我们去谢天军和代楷瑞的家里核实两人占股谭文辉林场的事情,但是两人的家属并不清楚他们在生意上的事情,只知道谭文辉欠了他们家里很多钱,要了多次也不还。
两人家属的描述和谭文辉的供词有很大出入,一边说是零投资占股分红,一边说是欠钱不还。
现在谢天军和代楷瑞已经死了,事情的真相也很难查清了。
我们警方能知道的,只有连杀三人的凶手谭文辉的供述。
此时的谭文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脸上带着笑意,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那天早上,谭文辉因为林场的事情把在ktv看店的谢天军约了出来,两人一直有生意往来,谭文辉在电话里说林场赚钱了,可以分钱。听到谭文辉说分钱的事情,谢天军很高兴地就离开了ktv,去了谭文辉所在的小旅店。
414房间里,谭文辉让谢天军计算一下自己应该分多少钱,谢天军坐在椅子上,很是激动地开始计算分红。
就这样,谭文辉在谢天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事先准备好的铁棍,对着谢天军的后脑打了下去。
谢天军死后,谭文辉先把他的尸体拖到了床底下,把房间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就用电话把本案的第二名死者代小武约到了414房间。
然后他对代小武的袭击被代小武察觉,两人在房间里扭打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将代小武打死。
这就是服务员最开始听到的414房间声响。
将两人杀死之后,谭文辉从容洗澡更换衣物,在屋子里洒满了香水,用来掩盖血腥味和尸臭味。
离开时,他特意到前台续了房间,并嘱咐服务员不要打扫414的房间。他想要借此空闲的时间,继续完成他的杀人计划。
谭文辉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老代”代楷瑞,两人同样是生意伙伴,他约老代上山打猎,知道他带了猎枪,于是趁他挖竹笋的时候,用铁棒打死了他。
之后谭文辉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凶计划,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山下看见了警察,他只能另选一条道路下山。
他下山到木林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在河边碰巧看到了一个村民,因为他原本就有要屠村的想法,谭文辉拿出猎枪朝着村民就打,但是他不会用猎枪,连续两枪都没有打中。
在后来的搏斗中,枪被打掉了,见自己打不过对方,惊慌逃回都宝山。
有枪响和村民的呼救声,谭文辉想到警方一定已经把都宝山包围了,自己在深山过夜非常危险。于是,他在上躲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决定自首。
他警方坦白,自己走到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始终没有想明白,谭文辉的名单上不上仇家就是债主,为什么代楷瑞的儿子代小武也在名单上?
代小武没有参加拔树苗,也没有和谭文辉有任何的债务纠纷,生活中更是没有任何的交集,为什么会遭到杀身之祸呢?
这个问题,谭文辉给了我们回答。
他面带笑意地向我们解释道:“怕被报复,所以要斩草除根。”
谭文辉说自己杀了代楷瑞之后,代楷瑞的儿子代小武一定会报复自己,他为了能让自己id儿子安心生活,所以自己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但是父亲杀人,儿子真的能安心吗?
然而事实上,谭文辉在被捕之后,他的妻子因为担心被报复,已经带着儿子离开老家逃到了外地。
代楷瑞、谢天军、谭文辉他们三家的痛苦,会无尽地绵延下去……
最后,谭文辉因故意杀人、非法持有枪支罪,一审被判处死刑。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造成三家悲剧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他给世人留下的阴影永远都不会磨灭……
这起案件背后的原因,值得我们深思,假如他的朋友没有坑他,假如他没有借高利贷,假如谢天军和代楷瑞没有如此逼迫,假如他和全村的矛盾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是否就不会酿下这样的悲剧了?
但是自己的遭遇,永远不能成为犯罪的借口。任何人也不要把一个老实人逼急了,老实人有时候并不老实。
就像有句俗语,叫“蔫儿坏”。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已经把结案报告递交给了组长沈若山。
同时,我们也在办公室召开结案会议,对于谭文辉的犯罪心理,黎梦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谭文辉原来是一名老师,后来改做生意,他缺少社会知识,也缺少社会经验,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意失败原因,也不知道自己的挫折根源在哪里。他只是习惯把自己的所有挫折都归结于外部世界,归结给其他人,而不是自己本身,所以很容易出现这种报复性犯罪,企图通过杀人来解决问题。但事实上,问题不但不会被解决,还会让他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这时,林子凡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谭文辉为什么会在杀死两人之后,把那份死亡名单撕碎扔掉呢?而且还扔在案发现场等着被警方发现,如果他按照名单杀人,名单应该随身携带才是啊……”
面对这个问题,我们都不知道。
重案组办公室里迎来了许久的沉默。
而真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也许在这个杀人狂魔的内心,还存有一片净土,他知道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但是他没有办法停止。
那时,他的心中陷入了无比的纠结和矛盾,他把杀人名单留在现场,也说明了他矛盾的心理。
他一边希望警方通过杀人名单,及时找到自己,并阻止自己。
而另一边,他希望警方无法还原被撕碎的杀人名单,让自己杀更多的人。
没想到,一个杀人狂魔的内心,也会有这种纠结的想法……
没一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诺诺打来的。
电话里,她非常着急地对我说道:“秦警官,我妹妹失踪了!”
【案十五】第一章:失踪的女大学生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被称之为蝴蝶效应,在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却能引起一连串的巨大反应。
这种事情在我所从事的刑警行业中,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人在路上随手丢弃了一个香蕉皮,不久之后有一个人踩到了香蕉皮摔倒,导致死亡。
我叫秦沐,一名重案组的刑警,从业以来,我无数次看见过人们内心的丑恶,在很多的案件中,犯罪嫌疑人都是被大家称之为的老实人,说这种人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回去杀人犯罪呢?!
刑警,靠证据说话,在铁证面前,任何不可能,都是事实。
就在今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叫诺诺,是临市的一名幼儿园教师。我和她的相识,是在侦破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的过程中,因为凶手曾经生活在福利院,所以去当地的福利院调查。而诺诺正是福利院的一名义务老师,在空闲时间去陪伴福利院的孩子们。
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长得也非常漂亮,我们在福利院交换了联系方式,但这么久以来,我这是第一次和她有联系。
说实话,我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她被我阳光帅气的外表吸引了?
电话里的内容,让我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她几乎带着哭声说道:“我妹妹失踪了……”
这是一起人口失踪案,她的妹妹就在宁州市读书,读的是一所专科院校,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大专。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口素质的普遍提高,大学生遍地,大学遍地,大专院校也遍地,其中的学生大多数都是为了继续学业,学习一门技术的专业学生。但其中不乏有一些在学校里混日子的学生,所以学校里鱼龙混杂,学校的管理也相对混乱。
学校的名字是宁州市职业技术学院,在宁州市的城郊。
“你妹妹失踪了?你报警了吗?”
听到她的哭声,我有些着急,立刻问道。但是我转念一想,我就是警察,她给我打电话,也算是报警。
但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立刻向当地的公安机关报案,向接警人员说清楚情况,由当地公安局立案调查。如果出现跨省市的案件,当地公安机关和案发地公安机关进行联络,协助办案。
既然案发地在宁州市职业技术学院,临市警方向我们寻求帮助,也是正常情况。
“你不就是警察吗?”电话里,诺诺哭着说道。
果不其然,她给我打电话,就是报警了。
人口失踪案,现在情况还没有调查清楚,我暂时把这个案件交给了宁州市公安局的处警民警。可就在十分钟后,处警民警对我说道,他们也接到了宁州市职业技术学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名女学生失踪了。
看来应该是诺诺打电话向学校询问,学校发现女学生失踪之后,立刻调查,并且报警。
“你现在在哪?”电话里,我问道。
“我已经请假了,现在正在去宁州市的车上。”电话里,诺诺的情绪稍稍稳定了,认真地对我说道。
“好的,你到宁州市之后,直接来市公安就好,我现在去现场看看情况。”说完,我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哎哟哟,这是又接私活了?”重案组办公室里,黎梦瞥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站起身,拿起外衣,辩驳道:“什么叫私活啊,说的这么难听。”
“重案组没有接到案情,你这不是接私活?”黎梦嘴巴一噘,看向窗外不再理我。
估计她是听到了我电话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吃醋了吧。
我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欠感情债。我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职业技术学院有一起人口失踪案,你一起去不?”
“去就去,谁怕谁?!”黎梦立刻站起身,朝我严肃地说道。
说完,她收拾收拾,还没等我出门,她抢在我么前面走出了办公室。
这丫头片子,这是闹哪一出?
警方接到报警,一名叫冯语涵的大三女学生失踪了,已经失联了四天,学校领导接到了她表姐诺诺的询问电话,这才报警。
冯语涵读大三,这所学校是三年制,前两年在学校进行专业学习,后一年进行专业实习,所以大三的学生一般都不在学校,所以失踪了学校根本没有发现。经过仔细调查,她在四天前就已经失踪了。
冯语涵的宿舍里在宿舍区的a区3号楼1单元,像这种专科学校,学费是十分昂贵的,师资力量也不如其他高等院校。
那么像这种学校,在很多的同类型院校的竞争中,如何争夺学生资源呢?那就用强大的硬件设施,比如豪华的宿舍环境。
冯语涵的宿舍楼和大家的住宅楼一样,分单元号,内部环境和宾馆一样,双人寝室,有空调电视,独立卫浴,还有地热,环境非常的好。走廊里有中央空调,就连倒垃圾都有非常卫生的垃圾滑道,只要拉开走廊垃圾倾倒处墙壁上的滑道开口,把垃圾倾倒进去,垃圾就会通过滑道直接进入宿舍楼外的垃圾点,干净又卫生。
这哪是学校啊,这简直就是高档宾馆的配置啊。
冯语涵的宿舍里在5楼,我们没有等学校的相关人员带领我们进入,因为调查学校里的事情,我们必须要自己调查一番,而后才能向学校的相关人员了解情况。
因为每个学校,一定都有不符合规定的地方,如果直接由学校的相关人员带领,一定会避重就轻,掩盖一些事情,这对我们寻找事情的真相是一种阻力。
我和黎梦穿的都是便装,走进冯语涵的宿舍楼,门卫大娘正在门卫室里玩手机,她透过玻璃窗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表情十分平淡,继续低头玩手机……
第二章:休学的原因
我和黎梦没有穿着警服,直接走进了冯语涵的宿舍楼,门卫大娘只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出来询问和阻拦。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对这件事感到十分的诧异,这是女生宿舍楼,男生随便进吗?
而且从门卫大娘淡然的目光来看,她对这种事感到十分平常,看来平时一定经常有男生进入这栋宿舍楼。
既然她没问,我也就没有过去出示证件。我们带着疑惑,走进了宿舍楼。
一路上,我们遇到很多女学生,她们虽然上下打量着我,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并没有感到惊讶,似乎住在这里的学生,也对一个男性进入女生宿舍楼感到十分平常。
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不禁让我感到,这是一栋男女混寝的宿舍楼,就像是宾馆一样,大家各自住在各自的房间,并不分男女。
但是我并没有在这栋楼看见过除我之外的其他男性,这确实是女生宿舍楼。
“这个学校,这么开发吗?”我笑着说道,但眼睛一直不安分地四处飘荡,落在路过的女学生身上。
“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黎梦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从她的表情来看,这句话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似乎真的会对我动武。
一路步行到五楼,我们来到了冯语涵居住的510宿舍门前。门和宾馆的大门一样,无论从隔音效果还是安全程度,都是非常高的,唯一的区别是用钥匙开门,而不是刷房卡。
进不去房间,我们就在宿舍楼里随处看了看,同时拨打了教导主任的电话。
“警察同志,你们来了呀,在宿舍楼前等我,我马上就到,我带你们进去。”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微微一笑,冷声说道:“我们已经进来了,你直接来五楼找我们吧。”
听我说完,电话里那边忽然沉默了,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教导主任尴尬的神情。毕竟女生宿舍男生可以随便进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很不好,而且不单单是影响不好,这是严重的不符合规定。
沉默许久,电话里这才传出一个字:“好。”
大约过了十分钟,教导主任气喘吁吁地爬到了五楼,看样子是一路飞奔过来的。
教导主任是一个中年女人,身材有些臃肿,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上身外面罩了一件短衫外套,看上去更加肥胖。
“警察同志,来的这么快啊,怎么也没说一声,我好带你们进来啊。”教导主任发出有些尴尬的假笑,对于门卫大娘没有阻拦我们的事情她一定知道,恐怕这种事情,在整个学校的所有宿舍楼里都有发生。
“把门打开吧,我们进去看看。”我也回敬了一个尴尬的微笑,对她说道。
教导主任点点头,提起手中的一大串钥匙,这是她刚刚从门卫大娘那里拿来的。她从钥匙串里仔细找了找,终于找出了510的房间钥匙。
打开门,我走进了510房间,走进门的一瞬间,我仿佛走进了宾馆房间。真怀疑这栋楼当初盖的时候,设计师曾经干过宾馆的装修工作,房间里完全是宾馆的格局。
屋子里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味道,就连化妆品的味道也没有,书桌上更是干净,柜子里也空空如也,床头放着两个行李箱。
“这就是冯语涵的宿舍。”教导主任对我们说道。
这简直就是废话,不是冯语涵的宿舍,我们进来干什么?从教导主任有些飘忽的眼神来看,她还在思考男生可以随便进女生宿舍的事情。
“哪张床是冯语涵的?”黎梦问道。
“啊。”教导主任一愣,回过神来,指了指靠窗的床铺:“这张就是。”
“小梦,去检查一些冯语涵的行李。”我指了指床头的两个行李箱,对黎梦说道。
黎梦点点头,径直朝着行李箱走去。
“你是教导主任?”
黎梦正在调查行李,我转头问向身边的教导主任。
“是。”她点点头。
“你对学生的宿舍很了解嘛。”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她。
教导主任尬笑了一声,对我说道:“是啊,我们的宿舍床位都是分好固定的,所以我知道哪张床是她的。”
这句话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是一个双人宿舍,即便分好了床位,两个人也可以互换床位,甚至关系好的闺蜜,把两张床拼成一张大床,或者睡在一张床上都有可能。
“冯语涵的室友呢?”我又问道。
教导主任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不自然,顿了顿,对我说道:“她一个月前休学了。”
“休学?”我很是诧异。
因为她们已经大三了,是这所学校的最后一年,她们只要到了明年夏天,就可以毕业了。而且现在是大三,也没有课程,实习时间比较自由,甚至可以搬出去住。不过就从这个宿舍的门卫来看,即便不是大三,搬出去住也是平常事。
可是为什么会休学呢?这不禁让我感到好奇。
面对我的这个疑惑,教导主任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只是耸了耸肩,模糊地解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主动申请的休学,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这下子我更奇怪了,这个教导主任连学生住哪张床都知道,竟然不知道她的休学原因?况且休学申请需要教导主任审批,就算不需要理由,也会随口问一句吧。
这个问题我没有再问她,不过这个问题,我迟早要弄清楚。
黎梦仔细检查了冯语涵的两个行李箱,里面是她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收拾的非常整齐,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而且房间里也非常整齐,没有任何多余的用品,看来冯语涵确实有出远门的打算,但是就现在的样子来看,她不单单是出远门,而是准备离校了。
难道她和室友一样,要休学?
一个准备休学的女大学生,就这么离奇失踪了?她已经失联了四天,她去了哪里?
这个寝室的两人,休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第三章:教导主任
冯语涵失联了四天,但具体失踪了多久,没有人知道。房间里,冯语涵的行李收拾整齐,如果不是休学,就一定是要离校居住。
房间里的物品没有任何移位,床铺也十分整洁,这说明房间里没有发生任何挣扎和打斗的情况,冯语涵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而且是突然离开的。
很快,我们又有了新发现。
房间一共有两张床,两张床的一侧都铺有小地毯,而冯语涵的那一侧,并没有地毯,但是地面上却有明显铺过地毯的痕迹。
就算冯语涵要离开学校,不至于铺在地上的地毯也要拿走吧?
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一些后怕,因为人口失踪案,而且失踪了四天以上,失踪者很有可能已经遇害。而这张缺失的地毯,则是用来包裹尸体最好的用品。
可是宿舍楼里房间密集,人员流动巨大,抛尸的难度无疑非常之高。凶手杀人之后,应该如何把尸体搬运出去呢?
我又一次把自己代入到了凶手的角色,如果这起人口失踪案真的是一起凶杀案,我在房间里通过下毒,或者突然袭击杀死冯语涵后,随手用房间里的地毯将冯语涵的尸体包裹住。
我扛着冯语涵的尸体,走出了宿舍,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走廊里的监控录像,还有大量的学生,随时都会暴露我杀人的行为。
想到这里,我走出宿舍,左右查看了一下这个走廊,寻找一个合适的抛尸路线。
我在走廊里四处寻找,把目光落在了走廊垃圾投掷点的垃圾滑槽。
拉开滑槽,里面没有一丝异味,因为垃圾根本不会在这里停留。眼前是漆黑一片的深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我知道,这个通道是通往楼外的大垃圾箱。
仔细查看了一些这个垃圾滑道的大小,想要将一个瘦弱的女大学生扔进去,是十分合适的。也许凶手正是把冯语涵的尸体通过这个滑道扔了下去。
可是如此抛尸,去大垃圾箱收垃圾的工作人员一定会发现啊,可是这么久以来,警方并没有收到任何发现尸体的消息。
人命关天,发现尸体这种事,没有人敢隐瞒,一定会立刻报警。
否定了在宿舍楼里行凶杀人之后抛尸的可能,那么冯语涵就只可能是在宿舍楼外遇害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冯语涵遇害,也许她是被绑架了,或者只是出远门了。
等我回过神来,返回510宿舍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黎梦一个人。
“教导主任呢?”我向黎梦问道。
黎梦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让她去拿冯语涵的资料了,我们现在连冯语涵的照片都没有一张,就算我们在校外遇见她了,都不知道她是谁。”
黎梦说完,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确实,我们来拿冯语涵的资料都没有。唉,这不是平时的我啊,竟然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忽略了,一定是接到诺诺的电话之后有些着急。
当然,我是不会把心里话告诉黎梦的,否则她一定会把我的腿踢断。
世界那么大,她推我出去看看,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大约过了十分钟,教导主任又一次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张冯语涵的资料。
这个教导主任真有意思,如此臃肿的身材在校园里奔跑,就这么怕我们单独调查吗?
我接过冯语涵的资料,资料上有一种半身免冠照片,但明显是经过修图的。照片上的女孩目光清澈,楚楚动人惹人怜悯,是一个美人胚子,但是照诺诺还是差了一点。
和黎梦比嘛……
对上黎梦有些疑惑的眼神之后,我立刻回过神来,把目光落回这张资料上面。上面是冯语涵的基本信息,除了这些之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了解冯语涵吗?”我转头问向身边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这次的笑容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她十分热情地向我描述了一下冯语涵的情况。但无非都是一下非常官方的话,什么乐于助人,尊敬师长,团结同学等等巴拉巴拉巴拉。这些话我读小学的时候就这么用过,那时候选班级干部,我们都会自己写申请书,内容无非都是这些,没有任何价值。
我及时打断了她非常官方的介绍,转而问她:“她室友的情况呢?”
“她室友叫何培宁,性格也非常好……”接下来又是非常官方的介绍,甚至有些词语在她介绍冯语涵的时候也用过。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和黎梦说话:“接警的民警现在在哪?”
“他们在调查冯语涵的社会关系,父母、同学、和老师等等……”黎梦认真地回答道。
我点点头,这确实是人口失踪案的正常调查程序,民警不是刑警,大家同是警察,但是分工不同。我们则更习惯把重点放在现场,从蛛丝马迹上寻找一些线索。
既然有人在调查冯语涵身边的人,我们就还是把重点放在这栋宿舍楼吧。
站在走廊,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走廊很长,单侧有十多间宿舍,走廊的两端尽头各有一个监控,但是两个监控的覆盖区域并不重叠,一个辅助左半边,一个负责右半边。
510宿舍偏左,如果冯语涵离开宿舍,左侧走廊尽头的监控一定能拍摄到她的身影。
“监控录像去哪里能调?”我问向教导主任。
“一楼的门卫就可以调查到。”教导主任点点头,认真地对我说道。
“好,带我们去门卫调取监控吧。”
跟着教导主任来到一楼的门卫处,里面的大娘依然在玩手机刷短视频,甚至连我们进门了都不知道。
“大姐,我调取一下监控。”教导主任说道。
大娘怔怔地看着教导主任,又怔怔地看了看我们,幽幽问道:“你有密码吗?”
调取监控需要操作密码,毕竟女生宿舍里的监控不是随便就能看到的。
随后,教导主任点点头,说道:“我有密码。”
第四章:索降
在冯语涵的510宿舍内检查无果之后,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走廊里的监控设施。
来到一楼的门卫处,想要调取监控的话,需要高权限的密码,而这个教导主任,就有密码。
门卫的大娘看上快六十岁了,一定操作不明白门卫室的电脑,但是这个教导主任倒是非常熟练,看来她一定经常来这里调取监控。
“你们要看哪一天的监控?”教导主任回头问我。
“四天前吧。”我沉声说道,因为据学校里的同学说,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冯语涵就是在四天前。
教导主任点点头,很快就操作好了,她把四天前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们看,自己则站起身,远远向后退去。
调取监控期间我一直在教导主任身后看着她操作,她没有也没有时间对监控录像进行修改。
监控调取之后,我和黎梦站在电脑屏幕前查看当天的录像,隐约听见身后不远处,门卫大娘向教导主任小声询问了一声:“这两个人是谁啊?”
“他们是警察。”
尽管教导主任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我听清了她们的对话。
“警察?”门卫大娘发出一个低声的惊呼,随后很是惊恐地问道:“他们不会是来调查……”
门卫大娘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估计是被教导主任的手势给打住了。
这两个人也太奇怪了吧,她们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她们在担心我们调查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只能靠我们去猜,因为她们既然在担心,就一定不会对我们说实话。
她们现在的想法就是,让我们查,查出来算,查不出来就拉倒,但我还不能肯定他们说的就是冯语涵失踪这件事。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学校,这栋宿舍楼,这间510寝室,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监控视频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把视频快进播放,我们的目标就是寻找冯语涵的影子。
很快,监控视频显示当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冯语涵出现在了监控视频里。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应该是刚刚买东西回来,随后她径直走到了自己510寝室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从视频中她的神态来看,她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就像和平时一样。
既然现在锁定了冯语涵就在510寝室中,我们又将视频加快了四倍,目光紧紧锁定510寝室,只要冯语涵从寝室离开,我们立刻就会发现。
视频已经是三十二倍速,视频里的时间也过的飞快,很快就发现寝室走廊里的灯被打开了,监控视频显示,当时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钟。
没一会,监控视频突然黑了。
黎梦立刻敲击了一下空格键,当时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钟。
我们仔细查看了一下视频中的情况,发现并不是监控探头突然坏了,而是被人堵上了。
从视频中可以清晰的看见,监控探头是被人在一个死角的位置,用一块类似于毛巾一样的东西被盖住了。
不过毛巾遮挡的并不严实,右下角还露出一块区域,可以用于我们查看走廊里的情况。
“把镜头放大。”
我话刚说出口,黎梦就已经率先一步把那块唯一可以查看走廊情况的监控探头区域放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监控探头被遮住的这一段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十分密集,好像走廊里来了千军万马一般。
只可惜,我们只能通过一个角落来窥探走廊里发生的一切,并不能了解其全貌。
就在这时,我们突然从监控录像的角落里看见了一只手撑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我们又在监控录像的角落里看见了有人肩扛着一个大件的东西出现在走廊里,从那个大件的东西来看,很有可能就是裹在地毯里的冯语涵!
如果那个被人扛在肩上的大件东西就是冯语涵的话,这就不是一起简单的人口失踪案了,而是一起凶杀案件。
“可以通知刑警队来调查了,看看在那面墙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纹。另外让他们带着索降绳索,我要检查一下那个垃圾滑槽。”我吩咐道。
二十分钟后,刑警队赶到了现场,但是重案组的各位大哥一个也没来,估计他们是听说我接私活,都不过来了,真是不够意思。
但话说话来,这起案件本来也不归重案组管。
刑警队到达现场之后,立刻在走廊里的垃圾滑槽架设简易的索降设备,同时在监控录像那只手撑过的墙壁上提取指纹。
“这里会有线索吗?”黎梦望了望深不见底的垃圾滑槽,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我。
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仔细观察了这栋宿舍楼的环境,这里是唯一合适的抛尸地点。
凶手在杀害冯语涵之后,把冯语涵的尸体用毛毯裹住,丢进了这个垃圾滑槽。但还是那个问题,尸体被扔进这个垃圾滑槽之后,去哪了?
不管怎么说,下去看看总没有什么坏处。
索降的设备架设完毕,下面就是索降进入垃圾滑槽的人选了。
我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员,又看了看这个深不见底的垃圾滑槽,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黎梦身上。
黎梦怔怔地看了看我,又怔怔地看了看身边的所有刑警,最后把目光落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垃圾滑槽里。
“黎梦大美女,你身材这么苗条,恐怕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别说从这个滑槽下到楼外面了,我们刚进去就会被卡住。”我嘿嘿一笑,认真地看着她。
“啊?”黎梦嘴巴一咧,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点点头,二话不说就穿上了索降套装。
安全帽,护目镜等等一切设备都穿戴整齐之后,黎梦大长腿一迈,坐在了垃圾滑槽上。
“注意安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大家可以开始了。
绳子一点点地拉长,黎梦进入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垃圾滑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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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好女孩
这条垃圾滑槽,一共有五层楼的高度,一直通向宿舍楼外的巨大垃圾箱。
黎梦索降进入垃圾滑槽,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有情况吗?”我通过耳机和黎梦建立的沟通。
黎梦的安全头盔上有一个手电照明装置,她在垃圾滑槽里仔细观察寻找线索。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耳机里传来黎梦有些屏气的声音,这毕竟是倒垃圾的地方,味道还是非常大的,尤其是越往下,越接近巨大垃圾箱味道越大。
没一会,黎梦成功通过索降到达了垃圾滑槽的最下端,在她的脚下,就是那个装满垃圾的巨大垃圾箱了。
阳光再次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这个垃圾滑槽,站在了这个巨大的垃圾箱里面,下面的垃圾成山,让她有些无处下脚。
这里是宿舍楼外面,像这种垃圾箱,每一个宿舍楼外面都有一个,定期就会有垃圾车过来,更换新的垃圾箱,把旧的垃圾箱直接送到垃圾中转站进行分类压缩处理。
一路上,黎梦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没有血迹,也没有破碎的衣物,更没有裹着毛毯的尸体。如果凶手真的把尸体丢进了垃圾箱,一定会被人发现。
看来这条路是错误的,凶手并没有通过垃圾滑槽抛尸,那么冯语涵去哪了?
监控视频突然被人为的遮盖,我们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有两个女同学过来倒垃圾,看见我们在垃圾滑槽架设索降装备,很是疑惑地问道。
“现在不能倒垃圾。”我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对两名女学生温柔地说道。
“为什么?”女学生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我们正在对这个垃圾滑槽进行清理和维修,所以现在不能倒垃圾。”我笑着说道。
我没有向她们表明我刑警的身份,不过相信他们也能看出来,现在的大学生,满满的正能量,特别尊敬崇拜警察和军人,我虽然不是兵哥哥,但我是警哥哥啊。
谁知这两个女学生并不在对我表露出任何的尊敬和崇拜,真把我当成了垃圾滑槽的维修人员,对我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这个垃圾滑槽都坏了好久了,弹簧和拉槽经常卡住,好几次差点夹了我的手!”
她们说完,转身回寝室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们的离开的背影,并不是我好色,而是我发现她们两个人手中的垃圾桶是一模一样的铁质垃圾桶,而且上面还印有这所学校的logo。
不会这个学校连垃圾桶都统一配发吧?!
“秦队,指纹已经提取完了。”一旁的刑警技术人员提着警用痕检工具箱向我走过来,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思索了片刻。
指纹提取完了,该如何比对呢?虽然可以对整个宿舍楼的所有学生全都提取指纹比对,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栋宿舍楼经常有外人出入,指纹并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住在这里的学生留下的。
“先用指纹和以往案件比对吧,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前科。”我沉思了片刻,抬头对他说道。
技术人员点点头,提着工具箱离开了。
现在,案情彻底陷入了僵局,这个冯语涵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先收队吧,等去学校里调查的民警回来,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线索。”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管我,我还能喝!”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声高呼。
如果这声高呼发生在饭店,我一定不会觉得意外,但这里是女生宿舍啊。
顺着声音望去,两个穿着性感,身材火辣的女学生朝着我们走来,她们浓妆艳抹,一点学生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其中一个人明显喝多了,如果不是身边的另一个女生搀扶着她,她一定会摔在地上。
“你都喝一夜了,还喝啊,赶紧回去睡觉吧。”另一个女生脸色泛红,应该也喝了酒,不过喝的明显没有那么多。
“不行,今晚咱们还去那个酒吧,那个小哥哥好帅啊,嘿嘿嘿……”女生犯起了花痴,痴痴地笑着。
另一个女生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用瘦弱的身躯使劲夹着女生朝寝室走去。
她们从我什么路过,一股浓浓的刺鼻酒味传来。
“我们加了联系方式呢,今晚咱们一起去,他多帅啊,一会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女生的舌头有些打结,嘿嘿地笑着。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闺蜜之间很喜欢把联系列表里的小哥哥联系方式分享给对方,但兄弟之间却不同,男生都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联系列表里的小姐姐都是自己的。
“你老实一会吧,一会你男朋友又找我要人了。”另一个女生有些埋怨地说道。
“要什么人?我又没和那个小哥哥怎么样,再说了,我虽然抽烟喝酒蹦迪,但我是一个好女孩。”女生有些不服气地辩驳道。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另一个女生掏出钥匙开门,两人走进寝室。
“现在的学生啊。”我摇摇头长叹一声,挥了挥手:“收队!”
返回公安局的路上,我不禁在思考,这个冯语涵会不会也经常出入酒吧,在酒吧里失踪,遭遇了绑架之类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案情反倒变得复杂了,宁州市里那么多酒吧,这要查到什么时候?
返回公安局,前往调查冯语涵社会关系的民警也回来了,我们在刑警队办公室里进行了案情汇总。
前往调查的民警说,冯语涵是个学霸,原来是可以考重点大学的,但是因为高考前生了一场大病,导致高考发挥失常,这才读了大专,她似乎在准备专升本的考试。
冯语涵是一个特别自律的学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样她显得与同学格格不入,同学们邀请她去喝酒蹦迪,她从来不去。
但是她的室友何培宁就不一样了,经常出去吃喝玩乐,彻夜不归,据说是出了什么事,就休学了……
第六章:尚笑
通过办案民警对冯语涵的老师、同学进行调查询问,一个学霸乖乖女的形象出现在我们眼前。
冯语涵一直认真学习,在努力备考专升本。但是大家对她的室友何培宁的评价并不是很好,大家都说何培宁经常夜不归宿,出去吃喝玩乐。
这样的一个学霸乖乖女,生活很自律,一没有情债,二没有结仇,她为什么会神秘失踪呢?
所有的疑惑,都要从走廊墙壁上的那枚指纹寻找突破口了,因为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
冯语涵已经失联了四天,这起案件现在正式交给重案组进行侦破,既然是刑事案件,我们就不能用常规的手段进行勘查了。
经过会议决定,我们需要彻底勘查一下冯语涵的寝室。
这个510寝室,一定有什么我们忽略的线索,包括一个月之前突然休学的何培宁。
“老秦,我们用走廊里墙壁上的那个指纹,和档案库进行了比对,发现了那个指纹的主人叫尚笑,也是宁州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大三学生,和冯语涵住在同一个宿舍。之前因为打架斗殴,被警方处理过。”江听白走进办公室,把尚笑的个人资料递给我。
“尚笑,上校,这个名字级别挺高啊。”薛杭认真地说道,一时间我们不知道他是在打趣还是在严肃地叙事。
我接过尚笑的个人资料看了看,上面有一种尚笑的半身照片,她齐耳的短发染成了紫色,照片里的她梳着偏分发型,打着黑色耳钉,脸上和脖颈上还有红色的抓痕,她撇起的嘴角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表情。
看来这张照片是她刚刚打架斗殴被警方处理的时候拍的。
“这明显是个假小子嘛,痞里痞气的,紫色的头发像个杀马特。”我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接着,我把这张个人资料递给其他人传看。
“这个人会和冯语涵的失踪案有关吗?”黎梦看了看,又把尚笑的资料交给了林子凡。
“持械斗殴,这丫头可以啊。”林子凡看着资料上的处理原因,发出一声冷笑。
现在的情况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忙活了一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可是这个墙上的手印就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不管了,立刻调查这个叫尚笑的女生。”我吩咐道。
警方拨通了尚笑的联系方式,电话拨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我哼哼一笑。
“你笑什么?”黎梦很是疑惑地问我。
我看了看手表,站起身说道:“相信我,她现在肯定在酒吧蹦迪呢。”
“哪个酒吧?”林子凡问我。
我指了指尚笑的个人资料上的一个名字——昨日酒吧。
“昨日——一去不复返!欧耶——”
强烈的鼓点,躁动的音乐,喧闹的人群,妖娆性感的女子和年轻疯狂的男人,到处都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
酒吧是一个不分白天黑夜的场所,在这里,只有一个个靓丽的身影。
天已经暗了下来,酒吧里的人群也越来越多,但是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一个染着紫色短发的女孩。
这是尚笑的个人标签,也是非常明显的特征,我们很容易就在高座上找到了她。
她正一手夹着女士香烟,一手握着装着伏特加的玻璃酒杯,目光望向舞池,身体随着音乐有节奏的舞动。
我走到她身边,胳膊架在高座前的吧台上,拳头轻轻点了点桌面。
吧台里的服务员向我走来,想要询问我喝点什么酒水。
我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这时,尚笑终于发现了我,脑袋稍稍转向我,十分不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握住酒杯的手变换姿势,用手背轻轻一推,装着伏特加的玻璃酒杯就滑到了我的身前。
“想搭讪?先干了再说。”尚笑身体依然在随着音乐扭动,缓缓吐出一缕白烟,十分惬意。
“你是尚笑吧。”我冷声问她。
尚笑微微转身,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认识我?但我好像见过你。”
“你没见过我,但是你一定见过这个。”我微微一笑,掏出警察证件,向她出示了一下。
“警察?我这回可没打架啊!”
尚笑见到警察证件的那一刻,直接愣住了,急忙向我解释道。
“冯语涵你认识吧?”我认真地问她。
“冯语涵?”尚笑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认识,但是不熟。”
“我们有事需要向你调查一下,给我们走一趟吧。”我收起挣钱,淡淡的说道。
尚笑冷哼一声,把玻璃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又把剩下的半截香烟丢进了烟灰缸,站起身说道:“走就走,我又没犯法,我怕什么。”
她离开高座,在我前面走出酒吧,迈出了有些彪悍、六亲不认的步伐。
我和薛杭带着尚笑返回了公安局,准备立刻对他进行询问调查。
可是我却忽然发现,黎梦的脸色很不好看,气鼓鼓地看着我,见到我连话都不说,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不明所以,怔怔地望着黎梦离开的背影。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吓了我一跳。
转身看去,是林子凡:“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林子凡看着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你心里没有鬼,害怕什么?”
他这一句话让我更加糊涂了,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仔细想想,也没有啊。
林子凡摇摇头,缓缓说道:“你心里有没有鬼,回办公室看看就知道了。”
“回办公室?回什么办公室,尚笑刚带回来,赶紧询问调查啊。”我眉头紧锁,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林子凡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叹出这么长的一口气。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沉声说道:“询问尚笑的事情,我去就行了,你赶紧回去处理一下私人问题吧,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第七章:一个月前
黎梦的鄙视,林子凡奇怪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心里有鬼,什么私人问题,什么犯错误,说的都是啥啊?!
林子凡并没有向我解释清楚,叹了一口非常长的气,拍了拍我的后背离开了。
我揉了揉头发,带着疑惑,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这一刻,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因为重案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坐着一个女人,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秦沐。”
女人站起身,神情很是激动,几乎要哭出来了。
“诺诺,你到了啊……”我话还没说完,诺诺直接跑到我的身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一刻,我懵了,美人在怀,但我的双手却无处安放。
一时间日月静止,空气凝固,我的双手悬在半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所有的巧合,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所有的误会,都像是精心安排过的。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高声的咳嗽。
诺诺这才从我的怀里离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黎梦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又上下打量着诺诺,走进重案组办公室。
“黎小姐,你也在啊。”诺诺低声喃喃了一句。
“我当然在啊,这是我的办公室,我为什么不能在啊,还是我现在不应该在?”黎梦坐在椅子上,冷笑着说道。
“说什么呢?诺诺是冯语涵的表姐,就是她报的警。”我给诺诺安排了一个座位,向黎梦解释道。
“怪不得这起案件你这么上心,我还纳闷呢,重案组的秦沐大神,怎么会对一个人口失踪案这么感兴趣,原来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啊。”黎梦清了清嗓子,刻意抬高了声音吼道。
“黎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诺诺把眼泪擦干,认真地帮我解释道。
但是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的,只会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乱。
“人命关天,案情无大小,咱们是警察,只要有案件,咱们就应该努力侦破。”我也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说道。
以往我和黎梦辩驳,我从来没有败过下风,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有些底气不足,真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进来帮我解围。
天随人愿,江听白手里提着外卖走进屋子,他前脚刚迈进屋子,直接愣住了,弱弱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我回头看着江听白的身影,赶紧把他叫住,我现在绝对不能失去这个战友,急忙把他叫了回来:“老狗,你怎么也添乱啊?!”
老狗朝我嘿嘿一笑,随后又朝着黎梦尴尬地笑了笑,最后又和诺诺点头示意了一下。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但他的座位离黎梦比较近,他又弱弱地站起身,拎着外卖走到了离我们最远处的薛杭的办公桌前坐好。
他弱弱地看着我们,现在情况他还不是很明白,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一口大气都不敢喘。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急需自己这个气氛组成员帮我们缓解尴尬的气氛。
沉默了许久,他弱弱地扫了我们一眼,开口道:“我订的炸鸡,你们……要吃吗?……”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一言不发,气氛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我决定向诺诺讲述一下目前的案情进展情况。
谈到了案情,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诺诺认真地和我沟通着案情,她对自己表妹冯语涵的描述和我们调查到的情况一样,冯语涵是一个学霸乖乖女的形象,现在正在积极备考专升本。
她说自己和表妹经常联系,但是这几天突然联系不上了,想到我就是宁州市的警察,就急忙给我打了电话。
我又把民警调查的问题重新问了她一遍,因为同一个问题,由不同的人回答,答案也会是不同的,特别是同学、老师和表姐之间对冯语涵的了解程度一定不一样。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林子凡和薛杭回到了重案组办公室,他们对尚笑的询问调查结束了。
“有什么情况吗?”我急忙问道。
“尚笑说,这一个月前,学校里突然加强了对寝室是管理,并对寝室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与其说是制定了制度,不如说是寝室第一次按照早就制定好的制度执行管理,具体的管理内容是加强寝室的门卫管理,出入需要出示学生证件,禁止不是本宿舍楼的人入内,晚上封寝之后挨个寝室查人。
但并不是每天都查,而是每周三固定查寝,平时不定期抽查。可是寝室突然如此严格的规定,让大家变得很不习惯,于是寝室学生和学生会闹出了很大的矛盾,一时间两方吵的不可开交,差点动了手。
尚笑就是非常反对寝室管理的领头人,这严重影响了她的夜生活,她甚至放出豪言,只要学生会敢来查寝,就让她们躺着出去。
尚笑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危险人物,她当晚就用毛巾挡住了摄像头,从体育器材室扛来一大堆棒球棍,准备和学生会成员打一架,而当晚学生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真的就没敢来。
咱们在监控视频里看见的有人肩扛毛毯包裹的东西,里面就是棒球棍。”
听林子凡说完,我更加迷糊了。
从门卫大娘的表现来看,寝室松散已经是常态化了,为什么学校突然在一个月前进行了严格管理呢?!
联想到今天中午我们在门卫室调取监控的时候,教导主任和门卫大娘的窃窃私语,她们好像非常害怕我们调查某一件事。
所以,那件事是什么?学校突然加强管理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月前……
这个时间线很是巧合,冯语涵的室友何培宁正是在一个月前突然休学,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调查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冯语涵的身上。明天,我们决定对冯语涵的510寝室进行彻底的刑事勘查……
第八章:斑痕
今天是冯语涵失踪的第五天,她的手机关机,至今音讯全无,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学校宿舍楼的监控里也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她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而且在她人间蒸发之前,收拾好了全部的行李。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我早就说过,像这种人口失踪案,有时候要比凶杀案还难侦破,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一点线索。
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后院起火了!
黎梦女侠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也总是带着火药味,我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好消息是,诺诺的出现,让黎梦有了危机感,她开始吃醋了。
唉,都怪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闲言少叙,我们今天准备去冯语涵的510寝室进行一次彻底的现场勘查,因为我们在监控里最后一次看见冯语涵的时候,是四天前是下午,当时,她走进了寝室。
技术队由江听白带队,他们手中拿着多功能现场勘查箱,箱子里有一个形似手电筒的设备,这个设备名叫“生物检材发现仪”,这种手电筒可以根据不同波长,分为紫光、蓝光和白光,在不同的生物检材上使用特定的波长光照,可以显现出荧光。
最常使用于在案发现场寻找血迹、血指纹、唾液斑等生物检材。
510宿舍是一间双人寝室,房间并不大,也没有过多的死角,冯语涵的行李都收拾的非常整齐,看样子这几天就会离开学校。而何培宁因为休学,一个月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了家。
技术队使用生物检材发现仪在房间里用各种波长的灯光照射过之后,江听白突然发现了在靠门的床铺上发现了大量斑痕。这些斑痕是无色的,经过挥发后,肉眼根本看不出,但是却逃不过我们技术人员手中的专业仪器设备。
“这是什么斑痕?”我急忙问道。
江听白仔细看了看,这个斑痕是出现在床单上的,经过不同的波长照射过后,他抬起头看着我,淡淡的说一句:“这是精斑,还有少量的血液。”
精斑?!少量的血液?!
我忽然一愣,这里可是女生宿舍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难道这间屋子进来过男人?
精斑是在靠门的床铺上被发现的,而这张床,是何培宁的。
何培宁把男人带进了自己的宿舍,并在自己的床铺上发生了巫山云雨之事?而且还把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交给了他?
何培宁是这么疯狂的吗?现在外面的旅店宾馆也不贵,而且更私密,她为什么会把男人带进自己的寝室呢?
真的是太疯狂了。
我现在除了这句话,再也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形容词了。
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何培宁的口碑很不好,很多人都说她私生活很乱,喜欢抽烟喝酒蹦迪,经常和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出去吃喝玩乐,有时候还彻夜不归。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守身如玉。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她把男人带回自己的寝室这件事,更加疯狂了。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何培宁为什么会在一个月之前突然休学,而教导主任对于她休学的原因却只字未提。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在何培宁休学之后,学校的宿舍突然进行了严格的管理。
因为何培宁把男人带进了寝室,这件事情被大家发现,也被学校发现了,即便何培宁的口碑不好,但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的寝室做这种事,估计也没有脸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于是她选择了休学,而休学的原因更是难以启齿,更是让教导主任难以启齿,所以当我们问教导主任何培宁休学的原因的时候,她才会支支吾吾的,胡乱搪塞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学校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准备对宿舍进行严格的管理,可是早已经习惯了松散住宿生活的学生们,对于学校突然的严格管理很是反对,进而和学校以及校学生会产生了矛盾。
到最后,所谓的严格管理,也就名存实亡了。所以昨天我来寝室调查的时候,门卫大娘即使看见了我,也没有询问,更没有阻拦,任由我一个男性走进了女生宿舍楼。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而且我相信,这也是唯一的解释。
可是何培宁在510寝室做了这种事,作为同住在510寝室的冯语涵,会是什么反应呢?她的失踪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呢?
就在我已经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江听白似乎洞悉了我的心理。
他想了想,忽然对我说道:“为什么在何培宁床上发现的精斑,你就一定能肯定和何培宁有关呢?不会是其他人走进了这间寝室,在何培宁的床上巫山云雨吗?或者,这个人就是冯语涵呢?”
江听白说的非常有道理,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思考方向。
有道是关心则乱,看来想要侦破这起人口失踪案,我首先需要冷静下来。
技术人员已经提取了床单上的精斑和血液,准备带回去进行dna检测。同时,技术人员又带走了冯语涵的一支牙刷,准备从牙刷上提取dna,进行比对,以确认床单上的血液是否来自于她。
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这次来到510寝室做彻底的勘查,还是有很大收获的。随后技术人员又在现场提取到了一些指纹和足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
这里是女生宿舍,是学生们生活的地方,我们要尽力把现场勘查的仔细,省的还要来第二次。技术人员不仅勘查了现场,还把现场所有的东西全部拍照、记录下来。
接下来,我们做的就是等dna的比对结果了。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我忽然发现黎梦不见了。
“黎梦去哪了?”我问林子凡。
林子凡朝我耸了耸肩,说道:“她带着诺诺去逛街了。”
第九章:休学原因
啊?黎梦带着诺诺去逛街了?!
这个答案真的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她们两人昨晚还是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架势,怎么过了一夜,就情同闺蜜了?
女人之间的事情,真的是说不清。
林子凡嘿嘿一笑,颇有些准备向我邀功的意味,幽幽对我说道:“她们能变成这样,还得多亏了我。”
“多亏了你?!”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林子凡。
这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林子凡能有什么方法调和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
林子凡随即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我可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才帮你的,毕竟你是我的老队长了,我可不能看着你后院起火啊。”
我坐在椅子上,摇摇头,长叹一声。
现在就黎梦和诺诺两个人,就已经闹的不可开交,真是不敢相信旧社会的时候,那些三妻四妾,动不动就七、八个姨太太的男人们,是怎么调和女人之间的矛盾的。
“我和黎梦说了,越是这种情况,你越是要表现出正宫的沉着淡定,对于这种威胁,首先自己要有自信,如果自己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生气也就没有意义了。”林子凡看着我,故意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幽幽说道。
听完他的话,我猛地从椅子上坐起身,高声问他:“什么正宫?!你可别搞我啊,黎梦那暴脾气,等诺诺走了,还不得打死我。”
“哈哈哈,果然是关心则乱。你放心吧,刚才我说的话,是跟你闹着玩的,我什么也没说。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林子凡哈哈一笑,向我解释道。
我眉头一皱,斜眼看着他,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开玩笑,这个人口失踪案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
随后,林子凡认真地看着我,说道:“但是她们出去逛街,是真的。”
“啊?!”
下午,检验科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床单上的血液和从冯语涵牙刷上提取到的生物检材dna并不符合。
这说明本案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而且这个受害者极大可能就是冯语涵的室友何培宁。但作为警察,510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培宁休学的原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这一切我们还是要找到何培宁,用她的自述作为证据。
说不定,我们还会得知冯语涵的一些事情。
我和林子凡立刻赶往何培宁的家中,何培宁的家就在宁州市,这给我省下了很多时间和路程。
敲响何培宁的家门,开门的正是何培宁,她的父母都出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何培宁打开门,但是只打开了一个缝隙,而且房门上还挂着一个防盗链。
这种防盗链在宾馆是很常见的,但在居家安装却极其少见,因为相对来说,家里的安全系数要高得多,更何况现在的防盗门质量越来越好,根本没有安装防盗链的必要。
“你们找谁?”何培宁透过门缝,向我们问道。
“你是何培宁吗?”我也透过门缝,回问了一句。
何培宁点点头,弱弱地问道:“你们是谁?”
“警察。”
“警察?”何培宁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关上门,打开防盗链,开门让我们进来。
何培宁给我们安排了座位,十分拘束地坐在我们对面,仿佛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公安局的审讯室。
她今天是素颜,五官很精致,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模样,但绝对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这种女孩会是那种私生活很乱的人吗?
“你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这次来找你,是询问一下你室友冯语涵的情况。”我开始了本次调查询问的开场白,先把此行来的目的告诉何培宁,从而让她心中有底,不那么紧张。
“冯语涵?冯语涵怎么了?”何培宁怔怔地问我,她似乎并不知道冯语涵发生了什么事。
“冯语涵失踪了,你不知道的吗?”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她。
何培宁猛地一愣,感到非常震惊,立刻追问我:“她失踪了?!你们找到她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过从她的表现来看,应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毕竟她已经休学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林子凡接过话来,继续问她:“她失踪了你不知道吗?”
何培宁有些发慌,急忙向我解释道:“我不知道啊,我都离开学校一个多月了,和学校里的同学也没有再联系,所以学校发生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了想,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休学啊,你应该明年夏天就毕业了吧,大三又没有什么课程。”
何培宁听到我这个问题,一双眼睛变得无光,怔怔地注视着我许久,看得我有些发毛。
但是我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何培宁沉默地看着我,看了许久,随后她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有些释怀的微笑。
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十分坦然地看着我,缓缓开口说道:“我被强暴了。”
听到这个答案,我和林子凡都愣了……
特别是我,心中有一些不是滋味。因为我在她的床铺上发现精斑之后,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不检点的女生,把男生带回自己的宿舍。
但现在来看,是我错了,我不该用对一个人的片面了解,来认定一个人的全貌。
在刑事案件中,只有侵害者和受害者。
我清了清嗓子,关心地问她:“你报警了吗?”
何培宁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有些木讷地看着我,说道:“我报警了,但是这件事被学校压下来了,学校领导答应给我保送专升本,让我不要声张这件事……”
听到他的回答,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阵阵发寒。
这就是培育人才的学校吗?这就是为人师表的领导吗?为了自己学校的名誉,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真是衣冠禽兽!代入感很强,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第十章:黑色轿车
何培宁在自己的宿舍里被强暴了,可是学校却用保送她专升本的条件,让她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不要报警,以免影响学校的声誉。
学校的这种行为让我很是愤怒,但现在最让我感到担心的是,何培宁真的答应妥协了。
身边的林子凡听到这件事后也很是生气,他正在极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随后向何培宁问道:“你答应学校的条件了?!”
何培宁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没有继续报警呢?”林子凡很是不解,继续追问道。
何培宁低下了头,用非常低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个强暴我的人是谁……”
什么?!不知道对方是谁?!
面对何培宁的这句话,我们都懵了。
这间510寝室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一次,面对我们警察,何培宁终于说出了那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噩梦——
“一个月前,新生入学,学校开始迎新活动,活动结束之后,学生会各个部门举办了派对,举行了聚餐,我也参加了。
我们吃过饭后,就去酒吧蹦迪了,一直玩到了半夜。我酒量很好,但是那天我没喝几杯就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一样。
后来,我隐约记得大家玩完之后,有人把我送回了寝室,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一点也记不住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身上传来了阵阵疼痛,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是被强暴了……
但是对方是谁?是怎么进入我的宿舍的,我都不知道……
我虽然喜欢喝酒蹦迪,但是我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底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自己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何培宁说完,低着头哭了起来,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企图让自己忘却这件事。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个月是如何度过的,度过的有多么艰难。
她是一个受害者,但她错了,错在没有及时报警。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不代表警方查不出来。
“那你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吗?”我关心地问她。
何培宁哭着摇摇头,哽咽着说道:“我谁都没有说,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害怕,我害怕对方拍了我的照片,因为那天我醒来,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现在,我只想永远离开那个地方。于是我和爸妈说自己的身体不舒服,让他们帮我办理休学,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你的室友冯语涵也不知道吗?”我又问她。
何培宁哭得更伤心了,她摇头说道:“那天她也不在,当时正好赶上中秋节放假,她就回家了……要是她在的话,她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事情不是绝对的,如果冯语涵当时也在寝室的话,说不定也会受到伤害,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是猜测,什么都改变不了。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有责任帮助何培宁找到那个侵犯她的禽兽,将他绳之以法。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凶手的dna,只要将参加聚会的学生会全体男性成员dna全部采集,经过比对就一定可以找到嫌疑人。
这件事情就交给刑警队了,他们立刻立案展开调查。
可是何培宁被强暴这件事,会不会和冯语涵的失踪有关系呢?不过从冯语涵当时放假回家来看,关系应该不大。
现在线索又断了,对于冯语涵的失踪,我们仍然毫无头绪。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是我们不能接受的事实。
既然在宿舍楼里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我们决定把调查的方向放在宿舍楼外。离开了何培宁的家,我们再次返回了学校,拷贝了一份冯语涵宿舍楼外的监控录像,带回公安局仔细调查。
只是宿舍楼门口的监控最近坏了,一直没有修好,所以我们手里只有一份宿舍楼外,路边的一个监控探头录像。
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找到,那我们真的要去街上贴寻人启事了。
可是最让我好奇的是,冯语涵现在是生是死,如果她死了,至少尸体会被人发现,如果她活着,失踪五天了,怎么也该有个消息啊。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黎梦和诺诺还没有回来,只有薛杭独自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白开水。
“你们回来了。”薛杭看了我们一眼,和我们打招呼。
“回来了。”我幽幽说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歇脚。
“看来你们并没有调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薛杭笑着说都。
林子凡拿起水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喝,对他说道:“也不算是什么也没查到吧,我们意外了解到了一起强奸案。”
“你那边有线索吗?”我定了定神,问薛杭。
薛杭放下水杯,朝我一耸肩,缓缓说道:“我们调查了冯语涵的身份信息,发现她最近没有用身份证购买过车票,也没有开过房间,到处都没有她的线索。也许,她真的人间蒸发了,就像是灭霸的那个响指。”
我稍稍休息了一会,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去干活了。
“我们拿到了冯语涵宿舍楼外的监控录像,希望能从中得到线索吧。”我沉声说完,准备去技术科调查监控录像。
我们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尚笑挡监控的那天晚上,因为那是冯语涵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时候。
监控探头的位置里宿舍楼有些距离,而且并拍不到宿舍的正门,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努力寻找着冯语涵的身影。
我从来都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莫名消失,人间蒸发。
监控录像里,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那辆车在宿舍楼前绕了一圈,消失了。
没一会,那辆车又从宿舍楼的后面开了出来,再一次围着宿舍楼绕了一圈。
就这样,在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那辆黑色轿车竟然在宿舍楼周围,开了十圈……
第十一章:大学教授
我们调查了宿舍楼外的监控录像,发现当天晚上,一辆黑色轿车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围着宿舍楼绕了十圈。
监控录像上显示,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校园里的路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行人,那么这辆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而且是绕了十圈?
如果他是围着宿舍楼寻找停车位,那么只要转一、两圈就可以了,绝对不会转十圈。
冯语涵最后出现在监控视频中的当天晚上,奇怪的黑色轿车,这很难不引起我们的怀疑。
放大监控录像画面,我们锁定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以及轿车的型号。
“你看那个是什么?”
薛杭忽然指着汽车驾驶室说了一声。
此时,我们的脸几乎贴在电脑屏幕上,仔细查看,我们发现汽车驾驶室的内置后视镜上面挂着一个蓝色的卡片。
这个监控探头是非常高清的,画面经过放大清晰处理后,我们终于看清了那张蓝色卡片。
那是一张宁州职业技术学院的校内停车证由此我们可以断定,这辆车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学校里的老师。
根据这辆黑色轿车的停车证,以及车牌号和轿车型号,我带着江听白立刻返回宁州职业技术学院进行排查,林子凡和薛杭继续围绕冯语涵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
很快,我们就锁定了停在学校教学楼前的一辆轿车。经过和监控录像进行比对,就是这辆车。
四下无人,汽车的主人并不在附近,我只好拨通了上面的挪车电话。
嘟嘟几声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你好,哪位?”
从男人的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是一个中年男性。
“你好,麻烦你来挪一下车吧,你的车挡住了我的车。”我沉声说道。
“嗯?”电话里发出一声疑问。
因为这辆轿车是停在停车位上的,根本不会挡住任何人的车辆。
但男人想了想,随后说道:“好的,我现在下去。”
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断定这个男人和冯语涵的失踪有没有关系,但他在冯语涵失踪的当晚围着宿舍楼绕了十圈,必定有反常。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男人匆匆朝我们走来,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这辆车是你的吗?”
见他走过来,还没等他开口,我直接问道。
男人点点头,他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车,露出一个很是诧异的神情,因为他的车并没有挡住任何人的车。
“你让我打电话挪车的?”男人很是诧异,而且我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愤怒。
他多半是认为我们是在故意找茬。
“宁州市公安局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直接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
眼前的男人看见警察证件的反应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有些发懵的。
他扶了扶眼镜,又松了松领带,小动作非常的多。
随后,他沉声说道:“我叫令狐曦,是这所学校的教授。”
令狐曦,还是个复姓。这个男人是一个教授,真的会和冯语涵的失踪有关系吗?但从这所学校处理冯语涵被强暴一事的情况来看,教授和犯罪嫌疑人,也许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你认识冯语涵吗?”想到这里,我认真地问他。
令狐曦怔怔地看着我,接着,十分大方地承认道:“认识啊,她是我的学生。”
目前我们对令狐曦只能说是持怀疑态度,没有任何的证据,但他当晚围着冯语涵的宿舍楼转了那么多圈,一定有什么原因。
就在这时,身边的江听白忽然开口问他:“我能检查一下你的车吗?”
令狐曦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锁。
江听白对令狐曦的黑色轿车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而我将令狐曦带到一旁,对他进行简单的询问。
“你对冯语涵很熟悉吗?”我首先开口。
令狐曦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地说道:“算是很熟悉吧。”
“算是?!”
对于他的这个用词,我感到很是诧异。
令狐曦听到我的疑问之后,先是顿了顿,又改口说道:“熟悉。”
“四天前的那天晚上十点钟,你在什么地方?”我沉声问道。
令狐曦仔细回忆了一下,其间他的双手插进西装的裤子口袋,表情非常不自然。
从裤子口袋处的痕迹来看,他现在很是紧张,插进口袋的双手也在不停地握拳。
他思索了片刻,对我微微一笑:“下班之后我就回家了。”
我也微微一笑,算是回敬给他,继续问道:“你仔细回忆一下,毕竟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也许你记错了吧。”
他立刻说道:“没记错,我确实下班之后就回家了。”
令狐曦的神情有些严肃,声音也抬高了几分。但这些表现都在证明着他此时内心的紧张,更何况监控录像中清楚显示,当天晚上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冯语涵的宿舍楼下,开车转了十圈。
“如果你不对我们讲实话,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谈了,也许公安局的询问室就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他说道,言语中充满了威严。
没有人愿意去公安局,这个叫令狐曦的大学教授也是一样。因为只要你去过公安局,没有人会在意你因为什么去,大家会为你想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会越来越严重。
“好吧,那天晚上我去找了冯语涵。”
令狐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有些轻松地说道。
“晚上十点已经不是上课时间了,而且冯语涵是大三学生,已经没有课了。你这么晚去找她,应该不是因为学业上的事情吧。”我笑着问他。
令狐曦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他原地跺了一下脚,有些紧张地向四周看去。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令狐曦才回过头来,但他依然很是犹豫……
第十二章:师生恋
这个叫令狐曦的大学教授,在冯语涵失踪的当天晚上十点钟,开着车围绕冯语涵的宿舍楼绕了十圈。
可是他对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却没有向我解释清楚。
令狐曦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这才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说道:“我找她确实不是因为学业上事情,而是……感情上的事情。”
感情上的事情?!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学生能有什么感情上的事情?
莫非?他们在谈一场师生恋?
令狐曦顿了顿,沉声说道:“那天晚上,我想找语涵做一个告别,但是她并没有下楼……”
“告别?是你要走,还是冯语涵要走?”
我很是不解地问道,难道这个令狐曦知道冯语涵就要失踪?特意前来道别?
“不,我们谁都不走。我是要找语涵……做一次感情上的告别。”令狐曦长叹一声,目光望向天边,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他的什么伤心往事。
做感情上的告别,看来他们之间果然有超越于师生之间的感情。
人有时候就像是这样,心中的秘密,不会轻易对人讲起,但只要开了一个头,后面就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因为有时候,秘密需要一个倾听者。
令狐曦和冯语涵的初次相见是在课堂上,他们两人一见如故,就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也许他们在前世就已经相识。而且,还有可能相爱过。
他们前世就是朋友,所以今生有说不尽的话题,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
在这样的一个专科院校,还能有一个如此有涵养的学生,让令狐曦对她很是喜欢。
在这样的一个专科院校,还能有一个如此有学识的教授,让冯语涵对他很是欣赏。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变得愈发的亲近,一对相差二十岁的男女,建立了忘年之交的友谊。当然,这份友谊很快就变成了爱情。
令狐曦有老婆有孩子,但他还是爱的奋不顾身。冯语涵也知道令狐曦有家室,但她还是爱的无法自拔。
但无论这份爱情有多么甜蜜,终究还是婚外恋,终究还是不被法律和道德所接受。
“而就在一周前,冯语涵突然主动和我断了联系,我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如何联系她,她都没有回复我,现在是大三,已经没有课程了,所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既然她决定了,我也下定决心要收心,回归家庭了。
四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只是想最后再见她一面,和她做一个感情上的告别……”
令狐曦说着说着,竟然有些伤神,对这份不了了之的感情感到有些惋惜。
听完这个故事,我有些好奇地问他:“所以,你见到她了吗?”
令狐曦长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没有,那天晚上我开车在她的宿舍楼下转了十多圈,但是她……没有下楼来见我。”
故事虽然凄美,但我并不怎么感兴趣,这段感情及时终止,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况且我不是来听故事的,我是来调查冯语涵失踪案件的。
令狐曦说了这么多,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具体和冯语涵的失踪有没有关系,还需要我们继续调查取证。
“老秦!”
就在这时,一直在检查令狐曦车辆的江听白突然朝我招了招手,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赶紧朝着他走去,此时的他正弯腰,把有些肥胖的身子探进了副驾驶,仔细观察着副驾驶座椅上的汽车颈枕。
“有什么发现吗?”我来到他身边,急忙问道。
江听白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汽车颈枕的位置。仔细看去,那里有几根头发。
这几根头发是亚麻色的,和冯语涵头发的颜色一样。
江听白用镊子将头发丝取下,放进证物袋里,这几根头发需要带回去做dna比对,看看是不是冯语涵的头发。
令狐曦也紧跟着回到了黑色轿车的旁边,江听白从副驾驶钻出来,对令狐曦说道:“把后备箱打开。”
令狐曦木讷地点了点头,取出车钥匙,按下后备箱的按钮。
江听白伸手抬起后备箱,突然发现后备箱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的全身都被一张毛毯盖住,不露头脚。
这一刻,我直接愣住了,难道这个人是冯语涵?令狐曦杀了冯语涵,用地毯裹住了她的尸体藏在了自己的后备箱?!
我立刻警觉起来,眼睛死死盯住令狐曦,防备他突然做出什么动作。
江听白慢慢伸出手,抓住毛毯的一角,轻轻扯开。
看到毛毯下面的人后,他长长松了一口气,而我也放下心来。
因为毛毯下面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整套高尔夫器材,被毛毯盖住看着像是人形而已。
“冯语涵坐过你的车吗?”我想了想,忽然问令狐曦。
令狐曦想都没想,立刻矢口否认:“没有,我从来没有让她坐过我的车。”
“一次也没有?”我盯着他,追问道。
令狐曦还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一次也没有。”
江听白仔细检查完了车辆,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而我的调查询问环节,也要结束了。
“令狐先生,今天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想要了解,还会来找你的。”我认真地看着他,心中总觉得他和冯语涵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令狐曦主动和我握了握手,表示愿意随时配合警方的调查。
随后,他忽然问我:“是冯语涵怎么了吗?”
我一愣神,原来这个令狐曦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他。
“冯语涵失踪了。”我淡淡说道。
“什么?她失踪了?”令狐曦瞬间瞪大了眼睛,表情十分震惊。
“你不知道?”我有些诧异,试探性地问他。
令狐曦惊慌地摇了摇,有些着急地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她去哪了?失踪多久了?你们找到她了吗?”
关心则乱,令狐曦一口气问了我好多问题。
第十三章:轿车颈枕上的头发
我们在令狐曦的轿车副驾驶颈枕上发现了疑似冯语涵的头发,但是令狐曦却一口咬定,冯语涵从来都没有坐过她的车。
冯语涵和令狐曦是师生恋,但是冯语涵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主动和令狐曦断了联系,而紧接着,冯语涵就失踪了。
可是令狐曦却不知道冯语涵失踪一事。
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是我一时间又想不通联系在哪?如果冯语涵死了,那么凶手是谁?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这个令狐曦到底在本案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面对令狐曦关于冯语涵的问题,我一个都没有回答他。
他无论知不知道冯语涵的失踪,都不会洗清他在我这里的嫌疑。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知道冯语涵去哪了,或者和她联系上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公安机关报告。”
令狐曦木讷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我们离开。
返回重案组,江听白立刻带着这次发现的头发送检进行dna检验,尽快确定这根头发是不是来自冯语涵。
林子凡和薛杭此时正在忙碌何培宁被强奸一案,他们正在采集所有学生会男性成员的dna,进行比对。
冯语涵到底去哪了?
这真是一起毫无头绪的失踪案。
“回来了回来了,真的是累死了。”
我正坐在办公室里想破脑袋,只听见黎梦迈着沉重的脚步,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和诺诺走进了办公室。
“不过今天很开心。”诺诺笑着说道。
“今天确实很开心,吃的也超饱。”黎梦十分热情地给诺诺安排了一个座位,又十分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们逛街回来了?”我看着她们,疲惫中挤出一个笑容,和她们打招呼。
“嗯,回来了。”黎梦点头应答了一声,随后环顾了四周,有些疑惑地问我:“他们呢?”
“他们都出去调查了。”我解释道。
黎梦忽然皱起眉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审视着我,幽幽说道:“那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偷懒?”
偷懒?!我的老天爷啊,我可是刚回来啊。
“说我偷懒?你今天还不是出去逛了一天的街?!”我立刻高声辩驳道。
“那又怎么样?!革命分工不同嘛!你还不是一样在屋子里坐着!”黎梦一时间有些词穷,但她还是用比我还高的声音对我吼了一声。
“你们今天出去逛街都买什么了?”我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今天什么也没买,我们只是一起吃了一顿饭。”诺诺笑着说道。
“什么也没买?就吃了一顿饭?!然后你们逛了一天街?!”我作为一名男性,很是不理解女性的这种逛街行为。
“对呀,逛街逛街,如果买东西了,那就叫购物了,不叫逛街了。”诺诺认真地向我解释着逛街的含义。
“诺诺说的没错,一看你就是个直男!”黎梦没好气地对我说道。
冯语涵的失踪,对于表姐诺诺来说,心情一直很压抑,有黎梦陪她逛街,也算是换换心情。这是可惜的是,调查了快两天了,我们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秦队。”一名刑警走到重案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本就打开的门,径直向我走来。
“秦队,这是你要的冯语涵近两个月来的通话记录,我已经整理好了。”刑警递给我一张通话记录单。
我接过记录单,只有一页。
“就一页吗?”我问他。
刑警点了点头,说道:“对,就这一页,现在网络通话这么方便,谁还打电话啊。”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对。
“辛苦了,你去忙吧。”我朝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好的秦队。”刑警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是刑警队的老人了,我在刑警队的时候他就在,和我也是老相识了,他们还是习惯称呼我为“秦队”,虽然我三年前就已经不再刑警队了,但是这个称呼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怎么也改不了。而我对于这个称呼,也是感到倍加亲切。
“两个月,就打了不到二十个电话吗?”我仔细看着这张通话记录的,喃喃了一句。
一共十八个电话,基本都是打进的,而且有八个是骚扰电话。
黎梦看着我认真忙碌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看来,我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偷懒。
“那个啥,秦沐,我先送诺诺回宿舍了。”黎梦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
“回宿舍?”我转过身去看着她们。
“对,昨天晚上我们就是住的我的警员宿舍。”黎梦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明天诺诺要去江林市了,去看看冯语涵的父母。”
江林市,对于我和黎梦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们曾经在江林市帮助当地警方侦破了一起湖中沉尸案,正是这起案件,让我结识了一个暴脾气的刑警队长——“雷神”雷继。
而且黎梦的学长凌谷枫,也在江林市开了一家真人蜡像馆。
“嗯,好的。”
本来我还想打趣一下,说黎梦那么胖,别把诺诺挤坏了之类的。
但是我想了一下,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诺诺站起身,抿了抿嘴唇,沉声对我说了一句:“秦警官,谢谢你。”
“这是警察应该做的。”我露出一个笑容。
而后,黎梦就带着诺诺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诺诺步伐放的很缓慢,几次回头看向我,她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以至于我不能完全领会其中的感情。
但是我总觉得,那种眼神,是一种生离死别。
也许是我刑警做久了吧,总觉得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案件的侦破工作仍然在紧张的进行中,dna的鉴定需要四到六个小时,急不得。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相信,明天一定都能有结果。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继续看手中的通话记录单。
我忽然发现,在冯语涵失踪的前一天中午,有一个座机电话打入,而这个电话,就是令狐曦家里的座机电话……
第十四章:变局
令狐曦,宁州职业技术学院教授,和冯语涵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师生恋。经过dna检验,令狐曦轿车副驾驶颈枕上的头发,就是冯语涵的!
而令狐曦却一口咬定冯语涵从来没有坐过他的车,而且我还发现,在冯语涵失踪前一天的中午,冯语涵接到了令狐曦家中座机打来的一通电话,通话时长两分钟。
令狐曦,有重大作案嫌疑!
宁州市公安局立刻依法对令狐曦进行传唤,让他在十二小时之内来到宁州市公安局接受调查询问。
公安局询问室里,我们又一次见到了令狐曦。
仅仅过了一夜,我们再次见面时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变。
今天,他是犯罪嫌疑人。
“令狐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记得昨天我对你说过,如果你不对我们讲实话,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谈了,也许公安局的询问室就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我坐在他对面,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令狐曦怔怔地看着我,好像并不在意,又好像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被传唤到了这里。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从来都没有说过假话。”令狐曦认真地对我说道。
“你最后一次见冯语涵是什么时候?”我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
“最后一次?有一周的时间了吧。”令狐曦迎着我的目光,回答道。
一周的时间,和冯语涵失踪的时间相吻合,前后也就一天左右的时间。
“你最后一次开车载冯语涵是什么时候?”我又问他。
“最后一次开车载……不对,我从来都没有开车载过语涵!”令狐曦话锋一转,像昨天一样否定到。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最后一次开车载冯语涵是什么时候?!”我抬高了声音,厉声问道。
“我真的没有开车载过她,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令狐曦的语气很是坚定。
但是我们在他的轿车副驾驶颈枕上发现了冯语涵的头发,而且是经过dna鉴定过的,铁证如山,不容令狐曦否认。
“你不要挑战我们警方的耐心,我们没有证据,会把你带到这来吗?!”我再一次抬高了声音,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令狐曦先是一愣,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有些妥协地问我:“那你说,你们有什么证据?”
哎呦?这个令狐曦竟然还敢向我挑衅?!
我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缓缓说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没想到吧,我们在你的轿车副驾驶的颈枕上,发现了几根女人的头发,经过dna鉴定,那几根头发属于冯语涵的!”
这一句话,相信令狐曦再也不敢狡辩,铁证如山,谅他也不敢不认罪。
“不可能!”令狐曦突然发出一声惊诧,依旧是坚定的否认。
这一刻,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令狐曦真是死鸭子嘴硬,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狡辩,你就继续狡辩吧,我们有都是时间。”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自觉没趣的时候主动认罪。
令狐曦见自己怎么说警方也不会相信,索性不说了,用沉默和我进行对峙。
沉默了许久,令狐曦忽然问道:“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在我的车里发现了冯语涵的头发,就断定开车的一定是我呢?而不能是别人呢?”
他沉默了有将近五分钟,终于开口了,我赶紧坐直了腰杆,笑着问他:“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车只是你上下班一个人开,别人从来没开过。而且开车载的是你的小情人冯语涵,不会是你老婆开的车吧?”
“你!……”令狐曦情绪有些激动,怒视着我。
我摇摇头,很是无奈,又开口说道:“就在冯语涵失踪的前一天,也就是你开车在冯语涵宿舍楼下转圈的前一天中午,冯语涵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从你家的座机打来的。不会是有人冒充你,先潜入你家用座机打了个电话,在开着你的车,去载冯语涵兜风?你糊弄鬼呢?!”
令狐曦听我说完,两眼发直,很是木讷地盯着一处,一动也不动。
“令狐先生,就算你一直保持沉默,也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现在是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认真地问他。
令狐曦还是在保持沉默,过了一会,他猛地回过神来,眼神中再次散出了光芒。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根本就没在家!电话不是我打的,车也停在了家里!”令狐曦十分激动,但随后又癫狂般地喃喃个不停:“不可能,不可能啊,她怎么会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可能啊?!”
这人怎么了?魔魔怔怔的,犯病了?!
“她是谁?你说谁不可能?你说你那天不在家,谁能证明?!”我也有些激动,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
但我现在更是好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不相信也不行,对我们警方来说是的,对于令狐曦来说,也是。
令狐曦经过短暂的思考,终于平静下来,看来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我那天去参加了一个朋友孩子的婚礼,所有参加婚礼的朋友都可以证明!那天我去喝喜酒,所以我没有开车,车放在家里。”令狐曦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了。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能开走令狐曦车子的,还能用令狐曦家中的座机打电话的,除了他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就剩下了他的妻子。
难道令狐曦的妻子发现了他的婚外恋?并且主动开车约见了冯语涵?!所以冯语涵的头发才掉在了副驾驶的颈枕上。
正宫见小三,这非得打起来不可。
现在看来,冯语涵的失踪和令狐曦的妻子有直接的关系。
如果这是原配报复小三的故事,那么杀人动机也就有了。
我们立刻出发,一边调查令狐曦的不在场证明,一边去调查令狐曦的妻子……
第十五章:尸体压缩
现在看来,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们每次发现一个线索,都会扯出来一个新的人物。
经过实际调查,令狐曦当时确实在参加婚礼,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当时打电话的,开车载冯语涵的,一定不是令狐曦。
案情发展到现在,令狐曦的妻子成了新的犯罪嫌疑人。
他的妻子叫周淇,是一名中学老师。
我和黎梦立刻前往周淇的家里进行调查,与此同时,何培宁被强奸一案已经有了新的进展,经过dna比对,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就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林子凡和薛杭立刻带队对其进行抓捕。
我们可以避开了令狐曦,对周淇进行单独的询问。
“我知道啊!”
周淇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知道丈夫令狐曦有婚外恋的事情。
由此可见,周淇的性格也是非常的爽朗,这样一来,我们的调查询问倒是省去了很多没有用的环节。
“我早就知道他有婚外情,也知道对方是一个叫冯语涵的小姑娘。小姑娘人不错,但是她走了一条人生的弯路,我需要亲自出面,来帮助她重新回到人生的轨道上。”周淇不急不恼,十分淡然地说道,这才是正宫的风范。
这次谈话几乎没有用我们发问,周淇很自然的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我们。
“前几天,我趁着令狐曦不在家,给冯语涵那个小姑娘打了一个电话,准备和她谈谈。这种事情早谈早解决,而且心平气和的谈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她是一个小孩,很多事情都不懂,遇到事情容易冲动,容易感情用事,我需要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教导她。
那天我开车去了学校,冯语涵坐在副驾驶,她的情绪很差,估计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和我没说几句话,就急着下车。我强行把她留住了,她这才静下心来和我认真说话。
整个谈话过程,我没有一句怨恨,也没有一句责备,更没有一句批评。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和她把整件事情的利与弊讲清楚,她是个好女孩,一定能听明白。
我告诉她,这段感情的结果,只能说无疾而终,首先两人相差这二十岁的年纪,你家里的人不会同意,而令狐曦也不可能为了你,抛妻弃子和我离婚。就算令狐曦为了你和我离婚,你就能保证,她和你白头偕老吗?等他遇到了下一个,也会同样抛弃你的。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冯语涵也一定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没再和我说什么,就下车离开了。果然,她和令狐曦就再也没联系过。”
听周淇说完,我也明白了车里为什么会有冯语涵的头发。但从警方掌握的情况来看,冯语涵和令狐曦早就不联系了,她似乎早就决定要和令狐曦断了联系。
周淇来找冯语涵也只是起到了一个坚定她心中想法的作用,相信周淇也一定和令狐曦心平气和的谈了。
这一切的一切,加上令狐曦开车去找冯语涵告别,都是巧合,和冯语涵的失踪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关系。
不过话又说话来,周淇的这一番话,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嫌疑最大,可是我们还是没有任何的证据。
今天已经是冯语涵失踪的第六天了,她到底去哪了?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的是让人头痛。
“监控也查了,寝室也查了,社会关系也查了,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
离开周淇的家,我用力搓了搓脸,这几天我真的是脑袋都快爆炸了。
“大活人能藏,死人更能藏。”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黎梦这句话听得我一愣,我立刻问她。
黎梦沉思了片刻,说道:“活人可以藏起来让人找不到,死人同样可以藏起来让人找不到,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你的意思是,杀人藏尸?!”我很是震惊。
虽然我现在心里已经认为冯语涵被害了,但是我一直抱有一丝希望,那就是冯语涵还活着。
不过现在看来,杀人藏尸的事情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了,可是冯语涵为人老实,谁会杀她呢?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不会又是一起随机杀人案件吧。
我和黎梦调查无果,返回公安局,林子凡和薛杭已经把犯罪嫌疑人抓回来了。经过调查,冯语涵失踪的那几天,犯罪嫌疑人正在参加派对,有不在场证明,看来他和冯语涵的失踪一事没有什么关系。
他涉嫌强奸罪,公安机关已经正式向法院起诉。
就在这时,重案组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垃圾处理厂发现了一具尸体。
“发现了尸体?!”我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看向黎梦。
黎梦也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中也充满了惊诧。
这一刻,我们虽然还没有见到尸体,但心中早已经把尸体的身份认定了冯语涵。
重案组、刑警队、法医科、痕检科工作人员立刻出发,前往宁州市垃圾处理厂勘查现场。
现场情况不明,报警人只说了一个大概。尸体在垃圾厂被发现,现场一定非常复杂,我们不敢怠慢,带上所有的勘查设备,出发。
宁州市所有的垃圾,都会被专业的垃圾分拣车收集,送往垃圾处理厂,经过大型的垃圾压缩机,把垃圾进行压缩切割,之后进行专业的垃圾回收处理。
而这具尸体,已经经过了所有的垃圾处理步骤,现在已经被巨大的垃圾压缩机压缩成了“照片”,和垃圾紧紧粘在一起。
我们想要把尸体带回去尸检,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和尸体融为一体的垃圾从尸体身上抠出来。
从残缺的尸体来看,死者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可冯语涵的身份信息相符合。
具体是不是冯语涵,还要进行dna比对。
现在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冯语涵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出现在垃圾处理厂的……
第十六章:失踪之谜
今天是冯语涵失踪第六天的下午,也是警方展开调查的第三天,我们终于找到了冯语涵。
只不过我们找到的,是她的尸体。
她的尸体在垃圾处理厂被发现,而且已经被巨大的垃圾压缩机压成了“照片”。
“照片”见方,冯语涵的尸体被严重折叠压缩,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势,她身上的骨头已经被压的断裂,内脏全部挤烂在一起。部分骨头被压断之后甚至刺穿了皮肤,看上去十分瘆人。
好在她没被真的压缩成“照片”那么薄,还存在尸检的操作空间。
大家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和尸体融为一体的垃圾全部抠出来,把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交给法医任秋石。
任秋石和曾岚手中提着尸检工具箱,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们见过残缺的尸体,见过碎尸的尸体,见过烧焦的尸体,见过被泡肿的尸体。
他们也见过巨人观爆炸的尸体,更见过严重腐烂生蛆的尸体。
他们是专业的法医,身经百战,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被压缩的如此严重的尸体。
这样的尸体,尸检起来非常困难,特别是尸体解剖寻找死因的过程。
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但在刑事案件中,法医尸检是必须且必要的环节。他们定了定神,经过短暂的讨论过后,最终决定直接把尸体带回解剖室进行尸检,毕竟尸体损坏严重,而且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的环境也不允许进行精细的尸检工作。
对于重案组来说,现在找到了尸体,就可以从尸体上寻找破案的线索。但我们首先需要做的,是确认尸体的身份,是不是冯语涵。
法医科解剖室里,尸检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尸体还原成“人”的姿势。
尸体现在的姿势是上半身侧身旋转,以腰身为折叠线向下折叠,侧脸紧紧贴在小腿上,四肢都是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和身子叠在一起。
尸体的尸僵非常严重,任秋石和曾岚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尸体恢复成最初的姿势。
现在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一具女性尸体,尸体身上的皮肤又黄又干,没有丝毫血色,血液全部在重力的情况下下沉,形成非常有规律的区域性大片尸斑。
这说明,死者在被压缩机挤压的时候,血液并没有流过血管。
这也就说明,死者是在死后才被压缩机压碎的。
“死者为女性,身高165,体重约50公斤,全身多处骨折,刺破皮肤形成多处创伤,创伤处多在身体折叠处,而且没有大量血液溢出,生活反应不明显,都为死后伤。”法医任秋石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概述。
曾岚在身边认真记录,接着任秋石的话继续说道:“死者身上的创伤都是死后伤,并没有发现绝对致命伤。”
任秋石点点头,沉声说道:“真正的死因应该是内伤,开胸,对内脏进行检查。”
锋利且散着寒光的解剖刀轻轻划过干黄的皮肤,死者的胸骨肋骨全部断裂,内脏基本全部错位,呈不同程度的撕裂状。
从情况来看,这些内脏撕裂移位和骨折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都是死后在垃圾处理厂的压缩机造成的。
胃胀并没有破裂,曾岚提取了一些淡黄色的黏稠胃内容物,有了这些,就可以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了。
任秋石继续对死者的内脏进行检查,他发现死者的脾脏破裂程度要比其他内脏的破裂程度更加严重,而且伴随着大量出血。
“脾脏破裂的如此严重,应该是遭受到严重的钝器撞击。”曾岚仔细观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任秋石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脾脏对应的外皮肤有明显的冲击伤,阳性生活反应明显,是明显的生前伤。如此严重的脾脏破裂伴随着大量出血,死者会在短时间内因为疼痛和大量失血导致休克,导致神经系统损害,诱发多器官功能衰竭,从而导致死亡。”
“这已经可以算是绝对致命伤了。”曾岚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任秋石想了想,忽然问道:“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已经提取dna送检了,检验科会和冯语涵的dna进行比对,以确定死者身份。”曾岚说道。
“好,检验科加急,整理时间报告,送重案组。”
……
几个小时之后,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正在紧急召开案情分析会。
技术人员在垃圾处理厂并没有勘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随后大家仔细调查了这家垃圾处理厂,以及垃圾回收处理的所有环节。
检验科的dna图谱显示,这名死者正是六天前失踪的冯语涵。死因是身体遭到钝器重击,致脾脏破裂,失血性休克,多功能器官衰竭死亡。
死亡时间在六天前的夜里,也就是冯语涵失踪的当晚,夜里十一点至一点左右。
随着冯语涵的尸体被找到,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的确认,无数个新的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
首先,冯语涵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处理厂?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就说明,冯语涵先是遇害,而后尸体才被运到了垃圾处理厂,混在垃圾里被压缩机压碎。
其二,冯语涵的尸体是怎么被送到垃圾处理厂呢?垃圾的回收和运输有着严格的环节,冯语涵是在哪一环节被混进垃圾带走的?在垃圾运输的过程中没有被发现吗?
其三,冯语涵的遇害地点在哪?如果冯语涵是被人杀害抛尸在垃圾桶里,那么藏尸的垃圾桶在哪?在垃圾分拣车回收垃圾的司机没有发现吗?
其四,如果冯语涵是被杀害之后,直接跳过这些环节,直接被装进垃圾分拣车或者直接被送到了垃圾处理厂,那么凶手就一定是垃圾分拣车的司机或者垃圾处理厂的工作人员。
可是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第十七章:抛尸垃圾箱
冯语涵的尸体已经被我们找到,根据尸体的情况,无数个问题摆在我们警方面前。
发现问题并不可怕,至少证明了我们有迹可循,只要把这些问题都想清楚了,案子也就破了。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正在对本案的案情进行紧张地讨论。
“案情很显然,既然冯语涵的尸体是在垃圾处理厂被发现的,我们的调查重点就应该放在垃圾的回收环节。”林子凡首先发言。
“垃圾的回收环节都是通过垃圾分拣车,将城市各地的垃圾桶、垃圾箱的垃圾进行收集,然后统一送到垃圾处理厂的。”江听白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现在需要首先确认,冯语涵被人杀害抛尸的地点,是城市里的垃圾箱,还是直接被回收到了垃圾分拣车和垃圾处理厂。”
黎梦点点头,顺着大家的思路分析道:“尸检结果上说,冯语涵的死因是受到严重的钝器重击导致脾脏破裂。这种内伤车祸也同样可以造成。”
“虽然存在垃圾分拣车司机开车意外撞死了冯语涵,然后藏尸车厢内的可能。但是通常来说,垃圾分拣车的车速不会过快,而且死亡时间在夜里十一点至一点钟,我们需要调查一下垃圾分拣车的工作时间。”我想了想,说道。
“没错,确实存在夜间视线不好,导致车祸意外的可能性。”薛杭沉声说道。
“只可惜现在冯语涵的尸体经过垃圾处理厂的压缩机挤压之后,体表征象非常不明显,否则可以通过身上的拖擦伤或者细微的伤痕来判断死者生前是否经历过车祸。”江听白喝了一口水,有些无奈地说道。
“根据这几天的调查情况来看,冯语涵遇害当天下午,还出现在宿舍楼五楼的监控录像中。当晚七点钟就发生了尚笑遮挡摄像头,企图埋伏袭击学生会查寝成员的情况。而在晚上十点钟,学校里的教授令狐曦曾经开车围着冯语涵的宿舍楼转了十圈,但是冯语涵并没有下楼见他。”我把这几天走访调查到的情况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时间线汇总,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令狐曦去宿舍楼下的时间和冯语涵的死亡时间相差一个多小时,令狐曦当时能确定冯语涵就在宿舍里吗?”薛杭忽然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她的室友在一个月前就休学了,而且她是一个学霸乖乖女,在学校显得格格不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她,单凭她失踪了四天都没有被人发现这一点就能说明问题。令狐曦只是说了冯语涵没有下楼见他,他也不能确定冯语涵当时是不是在宿舍。”
“这就有点难办了,但通常来讲,这样的一个学霸乖乖女,十一点钟是不会离开学校的,我们可以把重点放在学校里调查。”林子凡幽幽说道。
黎梦也点点头,说道:“我们去调查过,每个宿舍楼都是有垃圾滑槽的,直接通向外面的垃圾箱。当时我和老秦还特意调查了一下这个垃圾滑槽,老秦当时就觉得是有人杀死冯语涵之后,通过垃圾滑槽抛尸。”
她说得没错,而且黎梦还通过索降进入过垃圾滑槽内部进行调查。
听黎梦说完,我立刻补充道:“确实是这样,如果冯语涵的尸体被垃圾滑槽直接送到了宿舍楼外的垃圾箱,经过垃圾覆盖,随后被垃圾分拣车带走并送进了垃圾处理厂,这非常合理。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是谁在宿舍杀人?冯语涵虽然与大环境格格不入,但也没有结仇,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而且走廊里的垃圾滑槽距离冯语涵的510寝室比较远,凶手抛尸的过程中一定会被人发现。”
我话音刚落,黎梦立刻接上,继续说道:“抛尸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尸体不被人发现,或者尽可能地晚一些被人发现。如此光明正大的抛尸,凶手立刻就会被抓住。而且尸体被抛弃到宿舍楼外的垃圾箱,被人发现的概率也非常之大,警方同样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抓住凶手,这不符合凶手的犯罪心理。”
“那就很奇怪了,冯语涵是怎么出现在垃圾箱里的呢?”江听白皱起眉头,很是不解。
“死亡无非是自杀、他杀和意外死亡。从死者的致命伤来看,基本可以排除自杀,意外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凶手的杀人方式也非常独特,冯语涵没有任何外伤,是被钝器重击导致的脾脏破裂死亡。”薛杭喃喃了一句。
“冯语涵是一个学霸乖乖女,夜里十一点她虽然不会离开学校,但不代表她不会离开宿舍楼,也许是她在离开宿舍楼之后遇害的呢?!反正她们的宿舍楼晚上也不关门。”黎梦忽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地说道。
案情分析会议就是这样,大家的思想碰撞之后,可以得出很多问题,也会找到很多线索。这叫头脑风暴,在很多公司的会议上也会这么做,特别是在公司的方案策划过程中。
“也就是说,冯语涵是在晚上十一点以后离开了宿舍楼,然后遇害的?不过这个学校的门卫并不严,校外人员也可以进入学校。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谁?杀人动机又是什么?!”我认真地问他们。
我不相信,这又是一起在学校里发生的无差别随机杀人事件。
“冯语涵为什么会在十一点以后突然离开宿舍楼呢?难道是被人叫出去的吗?”林子凡忽然问道。
我在冯语涵的通话记录上没有发现这个时间的电话,但是她与人约好了也不太符合实际,谁会把约定时间放在夜里十一点钟。
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案件。
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把案情调查的重点放在这所学校里,因为冯语涵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在学校里遇害,但是怎么遇害的,又是怎么被抛尸在垃圾箱里的,就需要我们警方去调查了……
第十八章:变色车漆
我们再次返回宁州职业技术学院进行调查,调查的范围依旧是冯语涵的宿舍楼。
以冯语涵的性格,在晚上十一点钟这个时间,她是绝对不会离开宿舍楼太远的。
冯语涵的寝室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能查的监控也都调查过了。
但是这次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更加明确的方向,那就是一路跟随垃圾的脚步去调查。
我们直接来到冯语涵宿舍楼外的垃圾箱处进行调查,整栋楼的垃圾都会通过每个楼层的垃圾滑槽进入这里。我们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半箱垃圾了。
如果冯语涵真的是被杀害之后抛尸在这个垃圾箱里,那么随着垃圾的不断丢入,很快就会把尸体覆盖住,没有被人发现也是在情理之中。
加上垃圾分拣车直接使用机械臂把垃圾箱中的垃圾扣进垃圾车箱,确实不易被人发现。
那么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我们面前这个深绿色的垃圾箱非常大,而且垃圾箱上面还印有这所学校的logo,还标有这个垃圾箱所属的宿舍楼楼号。
就如同我们面前这个垃圾箱,上面写着a区3号楼,就是冯语涵的宿舍楼。
话说这个学校特别把学校里的物品都印上学校的logo,就连学生们宿舍使用的垃圾桶上面都印有logo。
“这里有些奇怪。”江听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垃圾箱之后,忽然沉声说道。
“奇怪?哪里奇怪?”黎梦立刻凑上前去仔细查看。
江听白指着垃圾箱上的一处凹陷,幽幽说道:“你看,这里有破损。”
“垃圾箱破损有什么奇怪的。”黎梦眉头一皱,赶紧后退几步,避开垃圾箱刺鼻的味道,毫不在意地说道。
江听白伸手敲了敲这个垃圾箱,发出几声闷响,随后他微微摇摇头,喃喃道:“这个垃圾箱的材质十分结实,因为这个垃圾桶是学校定制的,印有学校的logo,说明这个垃圾箱是学校打算长期使用的。”
“所以,这么结实的垃圾桶,为什么会有一处如此深的凹陷呢?”我顺着江听白的话,继续问下去。
江听白站直了身体,看向我:“没错,能造成这种凹陷的,一定是钝器造成的,而且是拥有极其强大的冲击力。”
“对!”黎梦猛地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惊呼。
她话音刚落,垃圾滑槽里传来几声异响,大量的垃圾通过这个垃圾滑槽掉进了垃圾箱。
黎梦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冯语涵的死因也是遭到钝器重击,导致脾脏破裂。”
“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里,如果冯语涵是在这附近被杀的,然后凶手将她就近抛弃到垃圾箱中,一切才能说得通。可是垃圾箱上也出现了这种钝器重击的痕迹……”
我话还没说完,黎梦立刻补充道:“所以当时冯语涵是站在垃圾箱里,然后垃圾箱遭到钝器重击,从而间接导致了冯语涵受到钝器重击……可是,冯语涵晚上十一点为什么会站在垃圾箱里呢?”
她说着说着,似乎发现这样并不能解释得通。
毕竟没有人会在晚上十一点出现在垃圾箱里,难道她是来垃圾箱里寻找什么吗?或者她把自己的物品混在垃圾倒进了垃圾滑槽?然后她来到垃圾箱里寻找物品?
那么凶手使用什么钝器凶器才能造成如此严重的重击呢?
没一会,林子凡和薛杭向我们走来,他们手持生物监测发现仪在这附近进行了仔细地搜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这里有东西。”江听白忽然又说了一句。
我们赶紧凑上去,看看他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因为江听白的眼睛,值得让我们所有人信任。
只见他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用力在垃圾箱的凹陷处一抹,白色的手套上顿时沾染了一些黑漆。
“这是什么?”林子凡仔细看了看江听白指尖的漆,疑惑地问道。
江听白把手指抬高,借着太阳光仔细观察,随后他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带回去让痕检科检验一下吧。”黎梦认真地说道。
江听白摇摇头,微微一笑,十分自信地说道:“我可是号称鹰眼,我的眼睛有时候比检验科的仪器还要精密。”
“所以你手上的漆是什么?”黎梦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江听白仔细观察了一阵,缓缓说道:“这是车漆。”
“车漆?!”
林子凡有些惊讶,随后立即回过神来,认真地说道:“所以说造成垃圾箱凹陷处的,是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
“现在看来,所谓的钝器凶器,就是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薛杭点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凶手是把冯语涵放进了垃圾箱,然后驾驶汽车重重地装上去,从而导致冯语涵死亡?!这种杀人方法还真的是别出一格。”黎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杀人方法虽然别出一格,但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没一会,江听白忽然又说道:“这不仅是车漆,还是一种变色车漆。”
变色的车漆要用到珍珠粉来调,这种漆很难找到。而且在上漆之前需要在车身上铺一层特殊的聚合材料——顺磁涂料。
原理是通过不同磁性的磁场影响著胶态晶体的空间位置并由此控制其反射光线,借此改变颜色。
最出名的变色汽车涂料就是蝉联全球涂料公司第一名的庞贝捷公司。
这所学校的管理虽然不严,但对于能在校内行驶的汽车管理相当严格,每一辆汽车都要在学校里办理校内停车证。
所以这辆车一定就是校内人员的,我们只要在学校里调查,谁的汽车使用的是这种变色车漆,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想到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释然心境。
事不宜迟,重案组立刻出发调查。
这一次,凶手真的离我们不远了,这起人口失踪案也要结案了……
第十九章:蝴蝶效应
变色车漆非常昂贵,且极其少见,我们很容易就通过变色车漆,在学校里找到了一辆涂着变色车漆的轿车。
这是一款奥迪a8l,报价在九十万左右。
“这所专科学校里的老师,竟然能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这让我们很是不解,但是我们真的在驾驶室的内置后视镜上面看见了只属于这个学校的校内停车证,而且江听白确实在汽车的左前方发现了刮痕。
“谁说校内的车只能是老师开了?”薛杭冷笑一声,幽幽说道。
“不是老师,难道是学生?”林子凡很是疑惑地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能开的起这种车的学生,花钱办一张校内停车证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薛杭冷冷说道。
轿车停在教学楼前,看来车的主人此时正在教学楼里。
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很简单,我只要坐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没一会的下课时间,就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学生向我走来。
没等他开口骂街,薛杭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拎到了一旁。
“你他么……”
学生刚要开口骂人,直接看见了眼前的警察证件。
学生一愣,急忙改口:“你他mua的吓死我了。”
“别卖萌,你车前面的漆是怎么掉的?!”薛杭认真的问道。
“我……我开车撞了垃圾桶……”
经过警方的询问,这个学生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我们。
他叫蒋龙,是一个富二代,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是他远房的一个姨,也就是起初一直陪着我们调查的那个中年妇女。
正是这个教导主任,帮他办理了这张校内停车证。
据他交代,那天晚上十一点钟,他因为一些琐事搞得心情不好,准备开车出去飙车,但是还没出校门,就撞上了宿舍楼下的深绿色垃圾箱,撞的很严重。
他大方承认了这件事,但是他保证,当时垃圾箱周围根本没有人。
林子凡和江听白拿着勘查仪器对蒋龙的车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并没有发现毛发纤维和血迹。
蒋龙为了自证清白,主动向我们出示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他说得没错,当时确实没有人。
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江听白和林子凡继续在这个垃圾箱寻找线索,我带着黎梦和薛杭,又一次走进了这栋宿舍楼。
事到如今,我还是觉得这个垃圾滑槽有些可疑,一定和冯语涵的失踪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这时,又有两个漂亮的女孩子拿着一模一样且印有学校logo的垃圾桶来倒垃圾。女孩子的友谊就是去厕所和倒垃圾也会成群结伴。
“你们的垃圾桶都是学校发的吗?”我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问道。
“唉?你不是上次那个维修垃圾滑槽的工人吗?”一个女孩直接认出了我。
原来是她,管不得看上去有些眼熟。
“嗯……对,我们又来维修了,你们的垃圾桶还印有学校的logo啊。”我笑着问她。
那个女孩对我说道:“说的是啊,这个垃圾桶是学校发的,不过我们毕业之后是要退还的,寝室里的东西也是一样,等我们毕业走的时候,都是要经过教导主任检查的。要是发现了有什么损坏,是要照价赔偿的,比如桌子坏了,要赔500,床坏了要赔1000,椅子坏了200,就连这个破垃圾桶,如果毕业时没退还,就要赔100块。”
“就这个垃圾桶,还要赔100?100块钱都可以去网上定制了。”黎梦有些惊讶地说道。
另一个女孩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走到我身边拉开垃圾滑槽,向里面倾倒垃圾:“说的就是,这就是学校的规矩,要不学校怎么赚钱啊?”
她边说边倒垃圾,垃圾滑槽的弹簧和拉槽突然卡住,夹住了女孩的手,她下意识地缩回手臂。
只听到几声闷响,她手中的垃圾桶顺着滑槽掉了下去。
“完了完了,100块钱没了……”女孩有些着急地原地跺了跺脚,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准备把垃圾桶从那个深绿色的大垃圾箱里捡出来。
看着这一幕,我的身子像触电一般,忽然怔住了。
滑槽里的闷响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垃圾桶现在一定已经掉进了深绿色的大垃圾箱中。
黎梦也想明白了,立刻有些惊慌地看着我,说道:“冯语涵的510寝室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东西?少了什么东西?”薛杭很是疑惑地问道。
“少了这个学校配发的垃圾桶。”我喃喃了一句,立刻跟着女孩跑下了楼。
女孩有些着急,翻进了这个半人多高的深绿色垃圾箱,弯腰去捡垃圾桶。
这一刻,我们全都明白了……
冯语涵失踪的当天晚上十一点钟,她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回家。
她把房间打扫干净,捧着垃圾桶去走廊的垃圾滑槽处倒垃圾,因为垃圾滑槽有些卡顿,导致垃圾桶掉进了垃圾滑槽。
冯语涵立刻下楼去宿舍楼旁的深绿色垃圾箱里寻找垃圾桶。
当时已经是深夜,她想都没想就翻进了这个深绿色的垃圾箱。
可是就在这时,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撞上了垃圾桶,同时也撞上了正在垃圾箱里捡垃圾桶的冯语涵。
巨大的冲击力也导致冯语涵的胸腔受到了重击,从而导致她脾脏破裂大量出血,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喊叫,就因为巨大的疼痛昏了过去。
深夜,没有人发现她,她渐渐地意识模糊,失血性休克,最后导致死亡。
就在她的眼前慢慢昏暗的时候,不停地有垃圾通过垃圾滑槽掉进了垃圾箱,很快就将她掩埋。
第二天一早,前来收垃圾的垃圾分拣车伸出机械臂,将这个巨大的垃圾箱直接扣进了垃圾车箱。就这样,冯语涵的尸体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被运到了垃圾处理厂。
本案,没有凶手,没有杀人动机,一切都是巧合。
蒋龙在本案中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就需要法院根据情况给出一个结果了。
就如同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案十六】第一章:意外死亡
重案组办公室里,黎梦拿来一张图片给我们看。
这张图片是我们之前见到过很多次的心理测试题。图片上面画着一辆火车,两条铁路。
其中一条铁路上绑着五个人,而另一条铁路上绑着一个人。
此时的你站在路边,手里握着一个控制铁路道岔的开关,如果你不扳动开关,火车将撞死五个人,如果你扳动开关,火车将改道,只撞死一个人。
五个人和一个人之间,你必须要做出选择。
“为什么会有这么变态的题,这就是道德绑架吗?无论你做不做选择,都会死人,而只要你选择了,就会成为杀人凶手。”江听白有些嫌弃地喃喃道。
“像是这种解决不了的问题,唯一的选择就是回避,当作我什么都没看见,这件事也就和我没关系了。”林子凡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很显然,江听白和林子凡的答案都不符合这道题的答案,随后黎梦缓缓解释着:“这本身就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而在心理学上,有一句话是:你不是错在你做错了什么,而是错在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错不错的,像绕口令似的。”江听白摇摇头,走向一旁。
“薛杭,如果是你,你怎么做?”黎梦又把这道心理测试题递给了薛杭。
薛杭仔细看了看那张图片,思索了一会,淡淡说了一句:“这道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拿个一个皮搋子路过,什么也做不了啊。”
大家听的一头雾水,什么皮搋子?随后大家仔细一看,图片里的那个人手中的岔道扳手,画的像是一个放在地上的皮搋子。
大家听到薛杭的话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这是这道题唯一的正解了。
而且,薛杭这小子竟然会开玩笑了。
大家还沉浸在薛杭的玩笑当中,而我却陷入了深思。
你不是错在你做错了什么,而是错在了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句话值得令人仔细的去思考,在很多案件中,群众对于违法犯罪行为的漠视,确实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见义勇为这四个字,在当今社会已经慢慢成为了一句空话。
“大家都在啊。”
许久不见的老大沈若山突然走进了办公室。
他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情,让大家琢磨不透他的情绪。这次也是一样,大家见到他之后,立刻都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他。
“老大,你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我笑着说道。
整个重案组,也就只有我敢毫无顾忌地和他开玩笑。
老大沈若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微笑立刻消失,认真地向我们说道:“又来案子了。”
果然,老大没有案子的时候,是不会找我们的。
这次的案子既然是老大沈若山亲自交给我们的,那说明这起案件已经直接划分给了重案组进行侦破。
而交给重案组的案件,通常都是一些大案要案。
可是令我们大家不解的是,我们这次要破获的,是一起意外死亡案件。
“意外死亡案件,已经定性为意外了吗?”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
已经定性为意外死亡的案件,只要经过法医尸检后如果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就可以结案了。
“所以这是一起伪造成意外死亡现场的他杀案件呗,真笨。”我随口喃喃了一句。
“就你聪明,我还没说完呢!”黎梦十分不屑地说道。
……
案发现场在本市的一栋高档住宅楼八楼,我们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刑警队正在进行仔细的现场勘查工作。
“你们终于来了,这起案子就交给你们了。”刑警队队长王警见到我们,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冲到我身前,一把就握住了我的手。
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双手被他紧紧握住用力地摇了摇。
“什么情况啊?什么就交给我们了?!”我很是不解地问他。
王警的右手还紧紧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摇晃,保持着握手的姿势,另一手用力在空中挥了挥,十分激动地喊了一声:“收队!”
说完,王警猛地松开我的手,转身就要下楼。
此时的我还是一头雾水,立刻伸手抓住他的后衣领:“你你你,你给我回来!”
王警有点不耐烦地回身对我说道:“沈局都说把这起案件交给你们重案组了,我就不陪你了。”
“王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就交给我们了?!”我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不松手,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挣扎了片刻,见挣脱不开,有些无奈地回头:“这就是一起意外死亡,连自杀都算不上。可谁让人家是富二代呢,老爸动用了好大的关系,非让我们抓住凶手。可是这意外死亡,没有凶手,去哪抓凶手啊?!”
这些我更懵了,急忙问他:“什么就意外死亡了?!”
王警一愣,怔怔地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重案组五人第一次如此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了一句,还伴有非常一致的摇头。
“靠,沈局什么也没跟你妹说啊?!”王警非常诧异,以至于有些不敢相信。
“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说说情况!”
我一把将他从门口重新拽进了屋子里,同时也把所有勘查现场的刑警都堵在了房间里,一个也没有放走。
“行吧行吧,我就跟你说说情况。”王警看着现场的情况,重案组堵在门口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有些不耐烦地向我们讲起了这起案件的真相:
“死者是叫杜覃,他爹是做房地产开发的,是个富二代。前天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喝多了回家之后坐在沙发上休息,醉酒之后因为坐姿不当,导致呕吐物进入气管,从而窒息而死。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除他之外的指纹和脚印,这明显就是一起意外身亡的案件嘛。可是没办法,我们只能第二次来勘查现场……”
第二章:重新勘查
门窗没有破坏的痕迹,房间里也没有发现除死者之外任何人的指纹、脚印以及生物检材。
死者叫杜覃,男性,二十六岁,无业。前天中午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同学聚会在当天晚上八点结束。杜覃的死亡时间是在前天晚上九点至十一点,也就是他回家之后发生的。
杜覃死亡被发现是因为第二天杜覃的父亲给他打电话没有接,派自己的司机上门来询问,但是敲门没有人开,于是报警。
警方立刻前来勘查现场,经过法医初步诊断,死因是醉酒后坐姿不当,呕吐物进入气管导致窒息死亡。刑警在现场也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综合目前的线索来看,定性为意外死亡。
但是杜覃不同意警方意外死亡的这一看法,强烈要求警方重新侦查,把凶手抓住。与警方沟通协商未果之后,刑警队这才在今天进行二次勘查现场,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杜覃又动用了关系联系到了省公安厅,迫于杜覃父亲的压力,公安厅就把这起案件交给了重案组。
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我愈发的觉得这起意外死亡案件真的是有些意外,不仅是死因意外,死者被发现也是够意外的。杜覃父亲的司机仅仅是因为敲门没有人开,就果断报警。
“杜覃的父亲呢?”我问身边的王警。
“在公安厅和厅长喝茶呢,他们之前就认识,据说他承包了很多政府机关宿舍楼的楼盘建设。”王警有些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尸体现在在哪?!”我又问道。
王警想了想:“既然案子交给了你们重案组,尸体应该就交给了法医科科长任秋石吧。”
“报警的那个司机调查了吗?”我追问道。
“我们调查过了,他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他之所以报警,只是想让警方帮忙开门。”王警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在死亡案件中,被判定为意外死亡和自杀死亡的案件,受害者家属是有权利要求公安机关重新调查的,也是有权利要求进一步尸检查清死因的,所以杜覃父亲的要求是完全符合规定的。
既然案件交给了我们重案组,我们就有职责进行一次更加彻底的勘查,即便最后调查的结果还是意外死亡,也算是身为一名警察的我们,做到了无愧于心。
刑警队已经进行了两次仔细的现场勘查,想必我们使用同样的勘查方式和同样的勘查仪器也勘查不出什么新的线索。
现在,法医科正在对死者杜覃进行进一步尸检工作,我们也开始了现场勘查行动。
“为什么杜覃的老爸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是被杀的呢?”勘查过程中,林子凡认真地问我们。
“也不是一口咬定是被杀的,只是他接受不了自己儿子的意外死亡吧……”我沉声说道。
客厅的沙发上,第一批来勘查现场的刑警已经根据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在沙发上画出了白线。
从白线的轮廓来看,死者当时是背靠在沙发上坐着,脑袋微微后仰。如果人已经进入了深度醉酒状态,这种姿势确实会导致呕吐物进入气管窒息。
过量饮酒有害健康,醉酒之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居住。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房间结构,面积在一百八十平方米以上,而且地段非常好,价格一定不低。
房间里家具齐全,但是总感觉少了一些烟火气息,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居住,确实格外的冷清。
薛杭正拿着专业的勘查仪器仔细观察房子的门锁和窗口痕迹,如果是他杀的话,我们首先需要确认凶手是如何进来的。这里是八楼,凶手肯定不能从窗子进入,但是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所以凶手一定是开门进入的。
黎梦走进厨房,检查了一下冰箱和垃圾桶。这两处是勘查现场的关键,可以直接判断出死者是否长期生活在这里。
如果凶手长期生活在这里,那么冰箱里一定会有大量的食物,厨房的垃圾桶里也一定会有一些残羹剩饭。
“这里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油盐酱醋也不够,杜覃一定不在家里做饭。”黎梦喃喃了一句,转身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倒是有很多食物,但基本都是一些速食的食品,如水果,饮料,巧克力,面包一类的东西。
“别说是富二代了,一般情况下,独居的男性都不喜欢在家里做饭。做多了又吃不了,做少了又比较麻烦,还是出去吃或者订外卖比较方便。”我喃喃了一句,也走进厨房查看。
“有什么线索吗?”我随手拿起一根法棍面包看了看。
“没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这是一起他杀案件,和厨房也没有什么关系。”黎梦也学着我的模样,拿起一根法棍面包。
“明明面包有那么多种符合人口味的,为什么偏偏有人喜欢吃这种硬的像砖头一样的法棍面包呢?”我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把法棍面包放了回去,我可吃不惯这种东西。
黎梦见到法棍面包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毕竟她是留学回来的海归派。
“其实法棍刚出炉的时候还是很香的,但我还是吃不惯。”黎梦喃喃道。
我们离开厨房的时候,林子凡也刚刚从卧室出来。
“除了主卧有人居住之外,其他两个卧室都落了一层灰,看来是长期没有人居住的。”林子凡表示自己并没有在卧室里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
“每个人都喜欢住大房子,除了打扫卫生的时候。”林子凡耸了耸肩,转身回到了客厅。
“看来这真的是一起意外死亡的案件了,重案组来调查也是一样。”我看了看客厅沙发上的白线轮廓,幽幽说道。
就在我们经过了几个小时的仔细勘查现场,为本案定性为意外身亡的时候,法医科任秋石突然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老秦,我刚刚对杜覃的尸体进行了尸检,他的死因确实是窒息死亡,但是我在他的喉头盖处,发现了红肿……”
第三章:喉头盖红肿
喉头盖是一块软骨,其实就是一种叶状瓣膜。
气管和食道通往同一个空间,就是咽,咽从鼻腔和口腔延伸到喉。为了防止食物进入气管,一个称为喉头盖的叶状瓣膜,会在你吞咽的时候反射性地盖住喉的开口。
不过,喉头盖有时候不够快,假如你一边吃一边说笑的话,食物可能会滑下去,卡在气管里头,然后你就会被呛到。
法医任秋石经过尸检之后,确定了死者的死因就是因为呕吐物进入气管导致窒息。但是他发现了死者的喉头盖有些红肿。
“是病变吗?”我立刻问道。
电话里传来任秋石否定的声音:“已经排除了疾病导致的喉头盖红肿,似乎……似乎……”
“似乎是什么?”我很是疑惑地问道。
任秋石虽然平常每个正形,但在工作状态的他一向是严肃认真的,这次他支支吾吾的,让我感到很是奇怪。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任秋石说道:“似乎是什么物品用力进入了他的口腔,用力顶撞了他的喉头盖,从而导致喉头盖红肿。”
我靠……
这种深入喉咙的描述,原谅我想歪了……
“任秋石有新发现了?”黎梦见我挂断电话之后,急忙问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要说有新发现吧,确实是有。但这个新发现并不是很关键,还不能起到颠覆本案意外死亡的案件性质。
我们没有办法去调查一个死人的性取向,案情到这里也就应该结束了。
“走吧,收队。”我沉思了片刻,招呼大家一声。
经过法医的时间,刑警队的两次勘查,以及重案组的一次勘查,皆没有找到什么足以推翻整起案件的线索。
现在可以结案了,杜覃确实是意外死亡。
真是白忙了一场。
法医科办公室里,任秋石已经完成了尸检工作,暂时把尸体做了冷冻防腐处理,等案情真正结案的时候,可以把尸体交由家属带走。
“老秦,你来了啊。”任秋石看着我。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他。
任秋石点点头,拉开椅子让我坐下,对我说道:“我想你和你说一下尸检的情况。”
“尸检的情况?你不是都已经告诉我了吗?而且我们并没有调查到什么关键的线索,本案已经定性为意外死亡。”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真想不懂,他能通过喉头盖红肿来判断出什么线索。
任秋石顿了顿,对我说道:“死者的喉头盖红肿,是被硬物顶撞造成的。而被硬物顶撞喉咙,同样会导致死者的咽喉不适,引发呕吐。如果死者当时的姿势受限,呕吐物确实会呛进气管,造成窒息。”
听到这里,我很是疑惑地问他:“所以你认为这是一种杀人手段,这起案件是他杀?”
任秋石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对我说道:“我只是根据尸检情况给出一个有可能发现的情况,毕竟我只是一个法医。”
他的这句话确实给了我一些新的思路,这种杀人方式也是足够新颖,在杀人案件中,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在以往的案例中,凶手把杀人现场伪造成自杀或者意外死亡,也是非常多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这是一起他杀?”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他。
任秋石依旧是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在死者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只是觉得喉头盖红肿和死者的死因应该会有些联系。”
我想了想,顺着任秋石的思路继续说下去:“如果这真的是一起他杀,那么硬物进入死者的口腔,和死者呕吐物进入气管窒息应该是同时发生的。”
任秋石立刻接话道:“那么就存在了两种可能。”
我忽然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他说的两种可能,我也想到了。
第一种:凶手跟着杜覃进入了他的家中,在房间里用硬物塞入他的喉咙,导致他咽喉不适,从而呕吐窒息。
第二章:凶手依旧是用硬物导致他呕吐窒息,不过案发现场并不在他的家中,而是在他死后,把尸体搬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伪造出意外死亡的现场。
无论是两种可能其中的哪一种,凶手必然要进入他的房间,可是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并没有发现任何除死者之外的指纹和脚印。
难道是凶手在杀人之后进行了仔细的清理。
这么想来,凶手还是经过了精密的计划,这是一起预谋已久的凶杀案。
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那个导致他呕吐窒息的杀人凶器也没有发现。
身为一个刑警,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而且是不能解释的疑点。
“你在死者的喉咙里有没有发现男性的dna,也就是前列腺液或者精液之类的东西?”我顿了顿,忽然问他。
“我明白你的想法,不管死者的性取向是什么样的,至少我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第二个人的dna。”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我站起身,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看来本案还没有结束。”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林子凡正在用电脑输入结案报告。
“秦队,你看我的结案报告这么写行吗?”林子凡见我进门,急忙招呼我一声。
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用手撑着桌子,探出身子仔细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结案报告。
内容和我们想的一样,无非就是说明一些死因,而且现在有了尸检报告作为佐证,这起案件似乎已经被定性为意外死亡了。
“这么写行吗?”林子凡抬头问我。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么写不行?”林子凡有些不解。
我还是摇摇头。
“秦队?那我怎么写?”林子凡直接问我。
我站起身,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现在还不能结案。”
“什么?不能结案?!”
听到我这句话后,整个重案组办公室里传来了大家异口同声的惊诧。
我点点头:“我们要重返案发现场。”
第四章:法棍面包
有疑点就要解决,有疑点,就不能结案。
这是我们身为刑警和法医的职责,也是我们要做到问心无愧的内心责任。
我们再次返回了案发现场,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深入死者口腔,直抵咽喉的坚硬钝器。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杀?就算是他杀,你就这么确定凶手使用的凶器一定还放在这个房间?”江听白忽然问我。
说实在话,我也不确定。
而且,我连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都不敢确定。
“如果真的是他杀,凶手一定会把凶器留在案发现场。”黎梦忽然说道。
“哦?黎梦大妹子,你这么肯定?”江听白有些不敢相信。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她是如何这么肯定的呢?
黎梦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用硬物抵住死者咽喉,导致重创死者脑后的中枢神经的这种杀人手法,绝对不是凶手事先想好的。因为要处理一个深度醉酒,毫无反抗能力的男人,杀人的方式简直是千千万。死者当时可以说是一块鱼肉,任人宰割。而凶手也不敢保证,使用这种杀人方法的时候,自己能不能精确地掌握自己下手的力道,毕竟死者呕吐导致呕吐物进入气管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我们都没有开口,听她继续说下去。
“能直抵咽喉的物品至少也要在十五厘米左右,而且要足够坚硬,且直径较粗的钝器。喉头盖是一块叶状瓣膜,如果直径不够粗,或者不够钝,会造成喉头盖出血,而不是红肿,甚至不会影响到死者的中枢神经引起死亡,况且我们的随身物品中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物品。”黎梦继续说道。
黎梦是一个女人,她也许想不到,我们身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只是,面对一个醉酒的男人,加上杀人的时候内心的紧张感,那东西根本达不到足够坚硬的程度。
“所以说,凶手的这种杀人方式是临时想到的?”林子凡忽然问她。
黎梦想了想,点点头道:“按照我的犯罪心理学分析,是这样的。”
她说完,把目光投向我。
看样子,接下来应该由我说些什么了。
我还是用我最熟悉,也是最擅长的思维方式,那就是代入凶手的视角。
“如果杜覃醉到硬物进入喉咙都没有醒来挣扎反抗的情况,那么他是绝对没有办法自己回家的。
如果我是凶手,我当时一定会装作杜覃好友的身份,把杜覃送回家。这也就造成了门窗没有破损的情况,随后我把杜覃放到沙发上,开始了我的杀人计划。但是我并没有想好怎么杀人,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杀掉他。
我会在杜覃的家中寻找一个合适趁手的凶器,但是这种凶器并不好找,因为我杀人的方式越麻烦,越会让我留下更多的线索。
特别是血迹,会暴露很多的线索,我急需要想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终于,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凶器,就当我准备杀人的时候,我突发奇想,决定把凶器塞进了杜覃的口腔,重创他的中枢神经导致其死亡。
我本来想用力捅死他,但他突然的呕吐,让我感到有些心有余悸,我怕他突然醒过来进行反抗,只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已经窒息死亡了。
如果我把凶器带走,警方就会通过杜覃的房间里缺少了什么东西而认定为他杀,所以我把凶器进行清洗之后,放回了远处,同时对犯罪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清理,抹除了我留下的一切指纹和脚印……”
江听白听完我的描述之后,不仅由衷地为我鼓起了掌:“你这脑洞,不去写小说都白瞎了你的才华。”
我微微一笑,随即模仿着江听白的语气说了一声:“低调!低调!”
“你们两个人,完全可以组合起来,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了。”薛杭幽幽说道。
“不过我总觉得黎梦是在用犯罪心理分心,而你就是胡猜乱扯。”林子凡嘴巴一撇,有些不屑地说道。
“喂!我怎么就是胡猜乱扯了,我这也是经过认真的分析好不好!”我有些不服气,立刻辩驳道。
不过说实话,我这一切确实都是猜测,话说犯罪心理学不是猜测吗?!
懒得和他们辩解,我们当务之急,是在这个房间里寻找一个合适我们标准的凶器。
大家分头寻找,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阳台,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件物品。
“这个可以吗?”江听白从电视柜里拿出一个手电筒。
“你能把他塞进嘴里,一直顶到咽喉吗?”我发出一声嘲笑,但为了给他留下一些面子,我想了想,还是说道:“觉得合适的都可以带回去,到时候检验一下上面有没有死者的唾液dna。”
“我觉得这个特别合适!”黎梦突然在卫生间发出一声高呼。
下一幕,她手中高举着一把扫帚朝我走来。
这个确实够长够硬,以至于我看见这把扫帚,就莫名其妙地代入了死者的身境,感觉到咽喉有些不适,甚至有些干呕。
“都带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检验出dna。”我耸了耸肩,虽然我觉得这把扫帚不太可能,但还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件可疑物品。
我走进厨房,四处寻找着可疑的物品,因为符合标准的东西厨房是最多的。
勺子,筷子,还有……
下一秒,我把目光落在了厨房的法棍面包上。
法棍面包,在经过长时间存放,水分完全蒸发之后,可以变得像砖头一样坚硬。
用面包杀人,确实有够意外,也符合死者的意外死亡。
而且面包就算放在了案发现场,警方也不会联想到凶手会用面包杀人。
我带上勘查现场使用的手套,再一次拿起法棍面包仔细地查看,这跟法棍面包无论从外形像还是从质量上,都非常符合我们的目标。
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选择使用这个的……
第五章:意外?他杀!
世界上有绝对的高智商犯罪,却没有真正的完美犯罪。
这是一场绝对的意外死亡案发现场,却不是真正的。因为法医任秋石通过死者咽喉部位的一处喉头盖红肿发现了一处不宜察觉的疑点,正是这个疑点,也许会颠覆整个案件。
重案组再次返回了杜覃的家中,将这里一切符合造成死者喉头盖红肿的物品全部带回去,既然物品曾经进入了死者的口腔,那么一定会在上面提取到死者的唾液dna。
我们把扫帚、手电筒、雨伞、法棍面包等一切都送到了检验科dna室。
“你们这是把家搬来了?!”检验科的工作人员很是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加急,而且一定要仔细,重点检验上面的唾液dna,辛苦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帮我们把所有的物品都抬进了屋子里,认真地对我们说道:“放心吧,交给我们了。”
本案虽然有疑点,但是不能作为直接推翻意外死亡性质的证据。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些物品上提取到了死者的唾液dna,就可以认定本案为他杀。
但是如果没有检验到唾液dna,或者凶手把带有唾液dna的凶器带走了,那么本案就陷入了僵局,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只能结案,定性为意外死亡。
现在,我们只能等检验科的消息了。
……
“你说会是谁杀的他呢?”黎梦沉思片刻,忽然问了句。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已经为本案暂时定性为他杀,从而进行案情分析。
“他爹是个房地产开发的富商,生意场上的事情最容易结仇,也许是他爹的仇家吧。而且现在的人普遍都有仇富心理,对他下手,也在情理之中。”林子凡沉声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杀,我们的调查重点应该放在他的那场同学聚会上,毕竟他的死亡原因和饮酒有直接的关系。”薛杭想了想,也说道。
“同学聚会,饮酒……可是同学之间为什么会有杀人的仇恨呢?”听他们说完,我自顾喃喃了一句。
“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说明凶手是开门或者叫门进屋的,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送醉酒的杜覃回来的那个人。那么问题来了,谁会送一个醉酒的人回来呢?”黎梦分析完,把问题抛给我们。
“也许凶手是一名代驾,出租车司机,或者就是同学聚会上的一个同学。刑警队勘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杜覃的家中有财物丢失,也没有翻找的痕迹,而且凶手杀人之后还仔细清理了现场,抹除了自己的指纹和脚印。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林子凡解答了黎梦的问题,同时向我们抛出更多的问题。
“明显的仇杀,而且杀人方式也是特别新颖,可见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仇杀。”薛杭沉声说道。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现在都是猜测,还是等老狗从检验科回来再说吧。”
几个小时后,江听白从检验科赶了回来。
“老狗,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我们赶紧问他。
“老秦,你真是个狗头军师,一切都和你猜测的一样。我们果然在法棍面包上检测到了死者杜覃的唾液dna,并且唾液分布的dna范围非常大,而且还发现了牙齿的刮痕。法棍面包已经送到了法医科,和死者的喉头盖红肿进行比对,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秦队,现在怎么办?”林子凡听完,立刻看向我。
现在案情已经明确了,杜覃是死于他杀,凶器就是那根法棍面包。
“重案组立刻行动,大家各司其职,就从杜覃参加的那场同学会开始调查,同时调查杜覃的社会关系,以及当晚是谁把杜覃送回家的。”我定了定神,立刻说道。
意外死亡变成了他杀,我们就有义务去把整起案件调查清楚。
通过梳理时间线,杜覃是在前天的中午去参加的同学聚会,当天晚上八点同学聚会结束,回家之后死亡,死亡时间是当晚的九点至十一点钟。
江听白、林子凡、薛杭他们去调查同学聚会,负责调查杜覃的社会关系,寻找他们同学之间有什么冤仇。而我和黎梦,去调查当晚是谁把杜覃送回家的。
这是我们重案组最熟悉的兵分两路调查方式,黎梦是犯罪心理学专家,理论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她刚刚毕业,缺少一线刑警的实战经验,经常意气用事,像个绿林好汉,所以每次有需要调查走访的时候,我都带着她。
我们返回了案发现场,也就是杜覃所居住的高档小区,在宁州市,这种高档小区不少。所谓高档小区和普通小区的分别,只不过是地段上的区别,黄金地段的住宅区价格要昂贵一些。
杜覃的住处虽然是高档小区,但并不是那种管理严格的高档别墅区。整个小区一共有三个出入口,大家出入并不需要刷门禁。小区里的监控覆盖面积也并不大,对我们办案有帮助的监控,也就是三个出入口的监控了。
杜覃是个富二代,轿车是一定会有的,但是他当天去参加同学聚会,需要饮酒,所以他未必会选择开车。
我们来到这个小区的一处出入口,只要通过这里进出小区的,就一定会被监控探头拍到。
走进门卫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保安,他正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型收音机,里面传来单田芳的评书声。
“咚咚咚。”
我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卫室的窗子,听见声音,他这才醒过来。
“有事?”
中年保安侧拉开门卫室的窗子,探出半个胳膊,问我们。
我回身指了指路边的监控,问他:“这个监控是在这里调取吗?”
“你们是谁啊?”中年保安很是诧异,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警察。”
第六章:奇怪的仇杀
门卫室的中年保安本来还准备和我们胡扯几句把我们打发走,但当他看到我手里的警察证件时,瞬间就老实了。
门口的监控并不能在门卫室调取,中年保安使用门卫室里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大约过了十分钟,另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男人一路小跑走进门卫室。
“哪位是警察同志?”他进屋直接开口问道,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我和黎梦的身上。
“两位警察,他是我们的头,你们有什么事,问他就行了。”中年男人嘿嘿一笑,对我们说道。
“我是保安队长,刘鹏。”他十分热情地和我们握了握手。
我没有再和他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问他:“监控去哪里调取?”
“去保安队调取,我带你们去。”刘鹏打开门,一路连鞠躬带弯腰地把我们带到了门卫室五十米处的一处一楼房间。
这里是保安室,像这种高档小区,安保工作都是由保安公司外包的,并不是由物业组织负责。
保安室里,还要好多穿着同样保安服装的男人,大多都是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只有极少数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个小区三个出入口的监控都能在这里调取吗?”我看了看四周,问刘鹏。
刘鹏点点头,认真严肃地对我们说道:“没错,都可以在这里调取。”
“给我调取前天晚上八点钟到九点钟的监控录像,三个出入口的都要。”我立刻吩道。
“好的,没问题。”
刘鹏把我们带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这里属于是整个小区监控的中控室。桌子上有两台电脑,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是分格监控录像,整个小区的监控录像内容都实时地显示在大屏幕上。
桌子上的两台电脑用于工作和调取监控所用,刘鹏拿起鼠标胡乱地晃了晃,回身朝一名年轻的保安招招手。
“小田,你过来,帮忙把监控录像调取一下。”
年轻的保安站起身,立刻快步朝我们走来,他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对电脑进行操作。
“年轻人操作电脑还是熟练哈。”刘鹏站在小田的身后,嬉皮笑脸地和我们说道。
没一会的工夫,前天晚上八点至九点钟,小区三个出入口的监控录像都被调取了出来。
“警察同志,你们要先看那个出入口的监控?”小田回身问我们。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就先看这个出入口的吧。”
小田手里的鼠标点了几下,一段监控视频最大化铺满了整个电脑屏幕。小田让出椅子,给我和黎梦安排了座位,供我们查看监控录像。
查监控是刑警最常用的刑侦调查方式,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监控,让违法犯罪无处遁形。
但查监控是我最不喜欢做的事情,这种事情需要耐心,而我和黎梦对待这件事上,最缺乏的就耐心。
好在监控只有一个小时,而且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出入口是这个小区最大的,也是小区里的住户最常用的一个。
监控里还算热闹,不断有行人和车辆进出。不过我相信,杜覃是不会开车的,即便同学会是一个最佳的炫耀时机。同学们多年不见,同学聚会就是互相攀比的一个聚会,毕竟多年未见的同学,实在是没有什么话题。但很多的同学聚会,在发出邀请的时候都特别提出不准开车,因为大家要玩的尽兴,喝的尽兴。
而杜覃是一个富二代,一辆轿车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炫耀,因为这种事情他根本看不上眼。
很快,我们就发现了一个身影。
监控视频中显示,当时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二分,一个步履蹒跚的年轻人走进了小区大门。
他并不是有什么疾病,而是喝醉了。
“他是自己回来的?”黎梦转头看向我,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把监控视频的画面放大,确定了这个人就是本案的受害者杜覃。他自己回来的情况让我也感到非常纳闷,能自己回家,说明自己喝的并不多啊,凶手又是如何进入他的家中行凶杀人的呢?
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说明凶手一定是通过钥匙或者叫门的方式进入室内的,而且杜覃的死亡时间和他回家的时间非常相近。而我的猜测,正是有人送他回家之后,和他今天进屋进行行凶杀人。
我看着监控里的画面,这让我感到非常地不解。
“小田,帮我追踪这个人,沿路的监控录像给我调取一下。”我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小保安说道。
小保安听我说完,立刻走到我身边,站在我的身侧,操控鼠标为我们调取沿路的监控录像。
可是小区里的监控录像覆盖范围并不全面,监控录像一直追踪他走到了他的单元楼,拐进去之后就看不见了。
“把监控给我拷贝一份,我要带走。”我沉思了一会,站起身对小保安说道。
小保安点点头,接过黎梦递上去的u盘,认真地为我们拷贝监控录像。
“这下怎么办?”黎梦认真地问我。
现在通过监控录像寻找线索的方法行不通了,但至少可以佐证,杜覃确实是在进入小区之后遇害的。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难道这是一场随机杀人事件?凶手是在小区里和杜覃偶遇的?”黎梦想了想,忽然问我。
我忽一皱眉,很是诧异:“不应该啊,家中的财物没有丢失,也没有翻找的痕迹,这是很明显的仇杀。”
“难道凶手已经掌握了杜覃的行动路线,提前进入小区隐藏起来,在杜覃开门的一瞬间进入房间杀人?”黎梦又问道。
我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随后喃喃道:“如果是这样,杜覃一定会和凶手扭打起来,因为他开门进屋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可是法医并没有在杜覃的尸体上发现抵抗伤,我们也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这也太奇怪了,明显是一起精准且经过计划的仇杀……”
第七章:高空坠物
调查小区的监控录像,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更没有发现凶手的踪迹。
对于这种结局,我早都已经习惯了,毕竟通过监控录像就能侦破的案件,也不会交给我们重案组。
很快,我就收到了刑警队同事发来的一张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员名单,这是一场初中同学聚会,来参加聚会的一共有二十八人,其中有八名女性,都是学生,没有老师。
杜覃就是其中一人。
林子凡、江听白、薛杭此时正带着刑警队的刑警去调查参加同学聚会的这二十八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我和黎梦调查监控录像无果之后,刚刚返回宁州市公安局,把监控录像交给了技术科,让他们继续调查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就在这时,薛杭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命案又发生了……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宁州市城西的楼区,我和黎梦接到消息之后立刻赶往案发现场。
如果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他是绝对不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既然他通知我了,就说明这起案件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杜覃被杀一案有着一些意想不到的联系。
我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薛杭正在带领刑警队成员仔细地勘查现场。现场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群,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民警正在阻止围观的人们用手机拍摄。
“什么情况?”我和黎梦挤进人群,看见了正在现场沉思的薛杭。
薛杭看见我们之后,用手高举着警戒线放我们进来,还没开口,就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能让他打寒战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一个男人,站在楼下,被高空坠落的天台围墙砸到脑袋,当场被砸死。头盖骨都被砸开了,都被砸缩腔了,脑浆都流出来了……”薛杭说着说着,没有再说下去。
他一连说了三个“都”字,可见现场的情况让他感到十分震惊。
话说这种死状,光是我们听着就感到十分血腥恐怖,更别提薛杭是亲眼看见了。
“秋天风大,天台围墙年久失修突然脱落,这件事交给刑警队调查就可以了,怎么通知我们啊?”我顿了顿,突然问他。
薛杭咽了一口唾沫对我说道:“因为死者也是杜覃同学会上的一员。”
“什么?!”我忽一皱眉,发出一声惊诧。
“也就是说,这名死者和杜覃是初中同学,前天都一起参加了同学聚会?!”黎梦也感到有些惊讶,随即仔细地问了一遍。
薛杭点点头,转身带着我们朝着死者的地方走去。
他边走边对我们说道:“这名死者叫许宽,男性,二十六岁,在手机卖场卖手机。我们通过对他的随身物品检查,发现了他的身份证,而且在他的背包里发现了一部崭新的没有开封的手机,由此我们推测他应该是来给买家送手机的。具体的买家身份,技侦科的同事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目前法医正在勘查现场。”
“老任啊,又是你。”我走到法医的身边,发现这个法医是我的老伙计任秋石。
我以为他会在忙着确定杜覃的时间工作,没想到法医科还是让他来参加这次尸检了。
任秋石正蹲在地上进行尸检,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十分不屑地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市局一共有三个法医,不过我倒是感觉,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一样。只要一遇到重案组的案件,就像是有分工一样,自动划分给我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那个美女拍档呢?”我蹲在他身边,讪讪地问他。
“你说曾岚啊,她正在法医科通过杜覃的喉头盖红肿进行凶器比对确认呢。”任秋石淡淡的说道。
尸检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尸体已经装进了裹尸袋,准备带回法医科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死因查清了吗?”我认真地问任秋石。
任秋石把现场尸检的工具全部整齐地放回法医尸检工具箱,对我说道:“你看见那块大石头了吗?”
他说着说着,忽然用手一指,在死者的尸体旁边不远处,有一块二十多厘米见方的实心水泥砖,上面还挂着大块的水泥墙皮,地面上也有好几块碎砖渣。
大块的水泥砖上面沾满了血迹,看来应该是造成本次意外的罪魁祸首。
“这么大一块实心水泥砖,至少也要二十多公斤重,从六楼的高度重重砸在人的脑袋上……”任秋石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了。
因为不用说也知道,必死无疑。
我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那块实心水泥砖上,不禁觉得头皮发麻,感到阵阵后怕。
“死者的脑袋都被砸扁了,脊柱严重错位,中枢神经断裂,不管是这其中任何单独的一项,都可以成为绝对致命伤,导致死亡。”任秋石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这种死法,真的是太惨了……
“是意外死亡吗?”我忽然问他。
任秋石缓缓睁开眼睛,认真地对我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这块实心水泥砖是这栋楼天台的围墙。秋天风大,加上年久失修,水泥砖脱落……这人也太倒霉了吧。”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场和尸体的情况来看,确实是意外死亡,不过我还要回去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工作,看看死因有没有疑点,杜覃的死亡原因不也是看似意外吗?最后查出了疑点。”
任秋石说的没错,虽然许宽的死因是高空坠落的墙体,但刑警队经过对死者身份的确认后,发现许宽和杜覃是初中同学,而且都参加过前台的同学机会。
两人的接连死亡,这不免让我感到有些怀疑,如果真的是意外,那也太巧了吧……
最初刑警队对杜覃的死亡也是定性为意外死亡,而这次许宽的死更是明显的意外,但真的是意外吗……
第八章:墙体脱落
许宽和杜覃是初中同学,前天刚刚一起参加同学聚会,现在两人都死了。
而且都是死于意外,不过我们已经从杜覃的死因上找到了一点,现在定性为他杀。
“老秦,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回法医科了。”任秋石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在意他身上的尸臭味了。
说来也怪,这个任秋石没事的时候,身上的尸臭味总是特别重,但每次工作的时候,我又闻不到他身上的尸臭味了。
任秋石离开之后,薛杭径直朝我们走来,沉声问道:“秦队,要不要去天台看看?”
我抬头看了看这栋楼,点点头,和薛杭一同走进了楼梯口。
这栋楼没有电梯,天台也没有锁,我们一路走楼梯,就来到了天台处。
来到天台,秋风骤起。高处不胜寒,这里不仅风大,而且还异常寒冷。
天台四面都是半人多高的围墙,而在我们正前方的围墙上,有一个巨大的缺口,看来那块坠落的水泥砖,就是这里的。
“对这个水泥砖坠落处进行检查了吗?”我走到天台的围墙前,探出脑袋向下看去,在我们的正下方,就是本案的案发现场。
而那块砸死许宽的水泥砖,也就是从这里脱落的。
“我已经把江听白叫回来了,这次还是由他亲自带队,对这里进行检查。”薛杭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对于老狗江听白,我们非常信任他的能力。这是一起看似墙体脱落的高空坠物意外杀人案,一定要经过仔细调查。
因为,如果是凶手把这块墙体砸碎,导致的墙体脱落,那就不是意外了,而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
我蹲在这处围墙缺口前,用手指抹了抹墙体脱落的缺口边缘,墙体确实是有些松,而且还有很大的裂缝一直向墙体的四周扩散出去。
这栋楼是宁州市的老楼了,但是按照相关规定,这栋楼的使用时间还远远不够成为“危楼”的时间。
“这里一共四面墙,为什么只有这面墙的裂痕如此巨大呢?”黎梦绕着天台查看了一周,忽然说道。
听她说完,我和薛杭也站起身,沿着天台的四面墙体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虽然其他三面墙体上也有不同程度上的裂纹。但只是表面墙体的裂纹,程度并不严重。
别说是整块墙体脱落了,就算是墙皮脱落恐怕也十分困难。
“看来这又是一起伪装成意外的他杀,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薛杭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证据很快就会有的,只要我们找到了是谁把许宽叫到楼下的,加上一会老狗带着技术队过来调查一下,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定不是一起意外杀人。”我认真地说道。
随后,我又仔细向他们描述了一下此时我心中的想法——
“凶手如果想杀掉许宽,就一定会提前在这里对天台的墙体做手脚,同样,他必须要让许宽正正好好地站在他做过手脚的墙体对应的楼下,只有这样,凶手才能保证墙体脱落正正好好砸在许宽的脑袋上。
所以,凶手一定会和许宽联系,把他约到这里。许宽在手机卖场上班,负责手机的销售工作。许宽身上的背包里正巧有一部崭新的没有开封的手机,这也就说明,凶手应该是以买家的身份,把许宽约到这里的。”
“这种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凶手怎么能保证,许宽一定会分毫不差地站在预定位置。又怎么保证,在墙体脱落的一瞬间,许宽会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按照心理学常理分析,一个人在等另一个的时候,内心会有一种期盼性的急躁,人会四处张望,会短距离地踱来踱去,并不会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黎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确实,凶手杀死许宽的方法要比杀死杜覃的方法复杂的多,而且要特别的精确,其间不能错过任何一步,高空坠物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其中带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但不管有多少不确定性,至少凶手真的做到了,而且分毫不差。
凶手的目的很简单,把杀人方式伪装成意外。如此一来,只要自己不留下破绽,警方就无从查起。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完美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线索。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成为完美犯罪的绝对破绽。
“凶手一定是提前准备的,甚至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对这处墙体进行破坏。可是如此结实的水泥砖墙体,凶手会使用什么工具呢?”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她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凶手使用工具破坏墙体,还要保证墙体不会提前脱落导致事情败露。而且破坏墙体所需的时间,特别是破坏墙体过程中发出的巨大声音,这栋楼的住户一定会听见。
“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这栋楼的住户呢?否则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你家的天台上,还在企图破坏墙体,谁会同意啊。”薛杭沉思了一会,忽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我点点头,同意他的想法,认真地说道:“确实有可能,但是又不太可能。兔子不吃窝边草,那个凶手会在自己家附近杀人啊,这不是明显地想把警察引过来吗?”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江听白带着技术队来到了天台。
“老狗,你来了啊。”我和江听白打着招呼。
江听白点点头,正要和我开口说话,忽然就被眼前围墙上的巨大缺口吸引了,他径直走上前去,发出一声感叹:“我靠,这么大一块。”
“没想到吧。”我耸耸肩,淡淡的说道。
江听白定了定神,招呼技术队的技术人员立刻展开对这处天台的现场勘查,着重寻找可疑的指纹、足迹和生物检材。
江听白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墙体的这处缺口,忽然说了一句:“什么味啊……”
第九章:化学药剂
重案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这个江听白,更是痕检方面的专家。
我们在案发现场的六楼天台处,发现了一处围墙破碎坠落,这也是造成这起悲剧的直接因素。
江听白接到我们电话的之后,很快就带着技术队赶到了案发处的天台。现在我们需要确定的是,本案是意外还是他杀,围墙的破碎坠落是自然还是人为。
警方办案需要证据,即便所有人都确定的事情,也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持。对于案件结案,也是需要证据链闭合。
技术队立刻展开现场勘查,对整个天台进行仔细的地毯式勘查,重点寻找留下的指纹、足迹以及生物检材。
江听白戴上勘查现场的白色手套,蹲在整个围墙的缺口前,仔细观察。
“什么味啊?”江听白忽然眉头一皱,奇怪地说道。
“你闻到味道了?”我也上前蹲在他的身边,很是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们并没有在天台闻道任何气味,这里的风很大,就算有气味也会很快地挥发散掉。
江听白又朝着围墙缺口处挪了几步,他现在就蹲在这个缺口的边缘处,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
“老狗,你小心点啊。”黎梦感到有些害怕,轻声说道。
江听白没有在意,伸手在围墙缺口边缘处抹了抹,缺口处的墙皮像豆腐渣一样脱落了一些墙体砖沫。
“有什么发现吗?”我压低了声音,淡淡的问他。生怕突然的声音,吓得他从楼上掉下去。
不过就算他掉下去,也会没事,他那么肥,说不定还会弹起来,摔出几个油印。
“这围墙怎么这么酥?”江听白看着手套指尖上的粉末状砖块,喃喃了一句。
“酥?会不会是年久失修?”我怔怔地问道。
江听白摇摇头,觉得有些奇怪,转身回头问我们:“如果是你们,想要破坏墙体,会用什么办法?”
黎梦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先用小锤抠缝,再用大锤搞定,一锤八十。”
薛杭站在身后,淡淡说道:“我会用c4,直接来一个定向爆破。”
江听白沉思了一会,再一次摇了摇头,说道:“这两种方法发出的声音都太大,容易暴露自己。既然凶手选择了这种伪装成意外的杀人方式,就一定要保证自己不会留下痕迹。”
“静音切割?”我忽然问道。
江听白还是摇摇头,对我说道:“这种静音切割的方式只会用于建筑工地,而且需要专业的切割工具,凶手怎么会把大型切割工具搬到楼上呢?”
“哎呀,老狗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心中一定有了答案,你就赶紧说吧。是不是又想让我们夸你几句,然后你回几句‘低调低调’?”黎梦有些着急地说道。
江听白微微一笑,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心中并没有准确的答案,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只见他把粘在指尖上的砖沫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缓缓说了一句:“这砖沫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味道?”我忽一皱眉,因为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闻到。
江听白听我说完,又把粘着砖沫的指尖递到了我的鼻子下面,让我闻一闻。
我闻了许久,只有砖沫的土腥味,并没有他说的什么刺鼻的味道。
“闻到了吗?”江听白认真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木讷地摇摇头。
江听白站起身,又把指尖的砖沫递给黎梦和薛杭闻了闻,结果他们两人都表示自己只闻到了砖沫的土腥味。
江听白相信自己的鼻子,就像我们相信他一样。
他又一次蹲在了围墙的缺口处,用小刀轻轻刮下一些碎砖粉末,他本想多收集一些,但是小刀根本切割不动坚硬的水泥墙体。
所有取下的碎砖粉末都被他收集到了证物袋中,准备带回去检验。
“所以,你闻到的气味是什么?”我忍不住问他。
江听白也不敢肯定,有些犹豫地说道:“应该是一种化学药剂,而且是一种拥有极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凶手用化学药剂腐蚀了水泥墙体,让水泥墙体变得干酥,从而完成犯罪。”
“怪不得只有这一面墙的缺口四周比较干酥,其他的墙体都非常坚实,而且从六楼坠落到楼下的整块水泥墙体也没有摔碎。”黎梦有些恍然大悟地感叹了一声。
“说得没错,通常来说拥有极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都是拥有强烈刺鼻气味的,而且无色,挥发性极强。”江听白解释道。
“所以你觉得这种拥有极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是什么呢?”薛杭问他。
江听白想了想,说道:“强酸,强碱之类的物质都可快速腐蚀水泥。比如硫酸和盐酸,盐酸会与水泥中ca(oh)2产生化学反应,生成的化合物或溶于水或体积膨胀而导致水泥破坏。其他的如硫酸盐(硫酸钠,硫酸钾)当硫酸盐渗入水泥石结构中,会与水泥石中的氢氧化钙反应,生成石膏,石膏再与水泥中的水化铝酸钙反应生成钙钒石产生1.5倍的体积膨胀,这种膨胀必然导致水泥石结构开裂,崩溃。此外还有强碱,镁盐,酒精,糖等都会对水泥石有腐蚀作用。”
他说了一大堆,我反正是没听懂具体的内容,只是知道这面水泥墙体是被拥有极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给腐蚀了,从而导致墙体破碎脱落。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化学专家啊!”黎梦由衷地发出一声称赞。
江听白油腻地一笑,说出了那句最熟悉的台词:“低调!低调低调!”
“你要相信一个痕检专家的知识储备,一个专业的痕检专家,还是一个物理学家、化学专家。”江听白十分自豪地说道。
随后,他把物证袋放进了工具箱,准备带回去检验一下上面的成分,虽然这种化学药剂挥发性很强,但还是能被检测出来。
没一会,技术人员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凶手的脚印!
第十章:同学之间的矛盾
天台的地面是水泥地面,在我们的印象中,这样的水泥地面,特别是在长期没有人涉足的天台上,一定会留下很多灰尘。
可现实却不同,就单凭这六楼的大风,就把所有的灰尘都吹散了,根本留不下脚印。
技术队的工作人员使用宽幅测光源足迹勘查灯发现了一个非常浅的足迹轮廓,只能看出那是一个脚印,其他根本看不出来,就连鞋底的纹路也看不见。
不过,这终究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技术队立刻对这个足迹进行拍照、提取。
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证明,这个脚印就是凶手留下的。天台作为一个相对开放式的场所,楼内的居民也可以来,乃至其他人也可以来。
“这个脚印也太模糊了,有些奇怪。”江听白把脚印提取下来之后,忽然喃喃了一句。
“确实,看上去像是被掩盖过的。”一名技术人员沉声说道。
江听白忽然眉头一皱,否定道:“确实,这个人应该是穿了鞋套,提取到指纹了吗?”
技术人员摇摇头:“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特别是围墙的缺口处,一个指纹都没有发现。”
“勘查仔细了吗?”江听白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技术人员看着江听白,认真地说道:“确实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凶手既然戴了鞋套,就一定会戴手套。而且凶手使用了极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更会戴手套了。”
江听白想了想,也对。但这一次至少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确定了凶手破坏墙体的方法,还有一个模糊的脚印。
最关键的是,至少证明这起案件,不是墙体年久失修导致的意外,而是一起经过精心筹划的谋杀案。
“秦队,是不是可以并案了。”薛杭忽然问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现在还不够并案的条件,不能仅仅因为两名死者相识,就并案调查。
“先收队吧。”思索了许久,我说。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一筹莫展,对于杜覃和许宽两起死亡案件有着诸多的相似处,两起案件的受害者是初中同学,都参加过三天前的同学聚会。两起案件的杀人手法,都是伪装成意外的作案方式。
两起案件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在天台上发现的足迹经过检验,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知道那是一双四十二码的鞋,没有办法准确地推测出嫌疑人的身高和体重。
“检验科已经对从天台上提取到的砖沫完成了检验,确实在里面提取到了硫酸盐的成分,看来凶手确实是使用腐蚀性的化学药剂对墙体进行了腐蚀,从而完成作案的方法。”江听白刚刚从痕检科回来,给我们带回来了关键的线索。
有了这个关键证据,就可以把本案定性为他杀。
“对许宽的调查有结果了吗?查出来是谁把他约到案发现场的吗?”我定了定神,问道。
这件事是由林子凡负责调查的,我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林子凡。
林子凡有些尴尬,他欲言又止,最后弱弱地说了一句:“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调取了死者许宽的通话记录,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又调查了他的社交软件,调查还在继续,展示还没有什么线索。”
“要加快进度,现在许宽被杀一案,线索直指手机买家,他随身背包里的那个手机就是最关键的物证。”我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对了,查到许宽的银行卡账户了吗?既然有生意往来,就一定会有金钱往来。”
林子凡依然摇摇头,说道:“已经查了,没有任何的金钱往来。毕竟这种购物方式,还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还是觉得应该从那个同学聚会开始调查,至少第一起案件的死者杜覃,就是从同学会离开之后回家身亡的。”黎梦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
“我同意黎梦的想法,这个同学会很有可能就是这两起案件的关键之处。多么明显的仇杀,这个仇恨很有可能就是同学之间的内部仇恨。”薛杭认真地说道。
我听完他们的发言,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同学之间会有多大的仇恨呢?
“下一阶段的案件调查方向,着重调查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们是初中同学,这个矛盾很有可能就是在初中的学校里发生的。如果两起案件达到并案条件并案调查的话,那么杜覃和许宽一定处于同一个矛盾之下。”我制定了重案组下一步的调查方案,大家各司其职,兵分几路,同时进行调查。
这次参加同学聚会的一共有二十八人,调查量还是比较大的,我们又叫上了王警官,让他带着刑警队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而我,作为伟大的重案组代理组长,破案的神,注定要不走寻常路。
这次我没有带着黎梦调查,毕竟现在人手不够。
这个二十八个人都是在本市生活,曾就读于宁州市第一实验中学,只是大家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的工作都在外地,这次同学聚会,能聚齐二十八个人已经的奇迹了。
我直接去了宁州市第一实验中学,准备去拜访一下同学们的班主任。班主任就是学生在学校里的家长,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我相信老师对自己曾经交过的每一名学生都印象深刻。
老师面对班级里几十名学生,首先记住的一定是两种学生,一种是老实听话学习好的,一种就是班级里淘气的刺头。
所以我就在想,一群初中的小孩,所谓的仇恨一定就是打架斗殴,再就是感情上处对象之类的。初中学生的年龄正是青春期,叛逆期,容易引发矛盾。
但是这个矛盾竟然造成了十年之后的报复杀人。
老师一定会知道一些内幕,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我几经打听才得知了他们班主任的信息和家庭住址。
现在我要去拜访一下……
第十一章:刘老师
我查到了杜覃和许宽初中的班主任,她叫刘慧琴,教了杜覃和许宽三年。
刘慧琴家也在宁州市,我通过从学校领导那里要到了她的地址,直接开车朝着她家赶去。
目前我们警方手上掌握的情报实在是有限,我想如果从本案两名死者的班主任调查入手,或多或少一定会有些收获。
敲响了刘慧琴的家门,出示证件说明来意之后,刘慧琴把我请进了家中。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丈夫出去和邻居钓鱼了。
“你认识杜覃和许宽吗?”我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刘老师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向她提起这两个人。
“认识啊,他们都是我们的学生。”刘老师笑着说道。
“这么多年了,刘老师的印象还这么深刻啊。”我笑了笑,随口说道。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他们应该是我零八、零九届的学生吧。这一晃都十多年了,日子过的真快啊……”刘老师说着说着,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长叹一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的流逝可以抚平很多东西,可以忘记很多东西,但是不能抚平悲痛,不能忘记仇恨。
就好比本案,正是一起横跨十多年的仇恨。
“你对这届学生的印象深刻吗?”我又问道。
“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我对我的每一届学生印象都深刻。”刘老师十分自信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问道:“那你的这一届学生有发生过什么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吗?”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刘老师一愣,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对,特别是和杜覃和许宽有关的事情,你不是说对这届学生的印象深刻嘛,可以一定要仔细回忆一下。”我露出一个较为和善的笑容,对她说道。
刘老师很是不解地看着我,好奇地问道:“警察同志,是不是杜覃和许宽犯什么事了?”
“他们死了。”我淡淡的说道。
“啊?!”
刘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就懵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我这次来,竟然给她带来了一个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们是怎么死的?!”刘老师定了定神,立刻追问道。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在参加完同学聚会之后,就被人杀了。”我淡淡说道。
刘老师听完,更懵了,以至于她和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追问道:“参加同学聚会?!就是前天的那个同学聚会?!”
我猛地一抬眼皮,看着她:“你知道他们举办了同学聚会?!”
刘老师颤抖着点了点头,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能够接受自己教过的两个学生的死讯。
她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回答我,说道:“我知道他们举办了同学聚会,而且还邀请了我,但是我没有去。毕竟我一去,就搞的像课堂上一样,大家都比较拘束,我想还是他们自己聚一聚能比较放松……”
不得不说,刘老师的这个理由是比较能够让我信服的,也是比较真诚的。
刘老师说完,又追问了我一句:“他们……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把案情告诉她。
不过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这个叫刘慧琴的班主任老师,不会是本案的凶手。单凭她的反应来判断,至少在我这里可以完全洗清嫌疑。
我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把案情告诉她:“根据目前警方调查到的线索,他们两人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而且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两人的初中同学。”
“什么?凶手是我班里的学生?!”刘老师听我说完,更加吃惊了,惊的她直接一声喊了出来。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所以,关于杜覃和许宽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一定要仔细回忆一下,他们在学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比如打架斗殴一类的?”
“打架斗殴?”刘老师嘴里念叨着,她忽然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她下意识地回避着我的目光,随口敷衍了一句,说道:“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情,初中的孩子是最难教的,他们正是青春期,性格叛逆,容易意气用事。特别是受到电影电视剧一类的文学作品影响,总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动不动就打架,不过都没什么大事。”
她一个劲地说,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她说得越多,就越说明她此刻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她一定想起来了什么,所以才这样向我说个没完。
和黎梦共事了这么久,我现在也是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
“他们都和谁打架啊?”我随口问道。
“都是跟隔壁班的同学打架,当时可把我和隔壁班的班主任给愁坏了。”刘老师的脸色更加难看,说着说着还望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这一段回忆真的把她带回了十多年前的那段时光。
“和自己班级的同学有过什么摩擦矛盾吗?特别是比较大的矛盾,长期的那种矛盾呢?”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因为这次参加同学聚会的学生都是同班同学,并没有外班的同学。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之后,刘老师沉默许久,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她沉默了好久,缓缓抬起头,对我说道:“和班级里的同学都是小打小闹,没有什么矛盾啊。警察同志,你确定凶手就是我们班里的同学?!”
她这个问题倒是把我给稳住了,因为我们警方目前也没有明确的线索和证据来确定凶手就是他们班里的同学。
“刘老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忽然话锋一转,直接问她。
刘老师愣了一下,露出一个较为尴尬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对我说道:“没……我没想到什么,我只是好奇,同学之间怎么会杀人呢……”
第十二章:七龙一凤
我找到了杜覃和许宽的班主任刘老师,在我问她问题的时候,她的目光有明显的躲闪,而且随着谈话的加深,她似乎在刻意向我隐瞒着什么。
这不禁让我重新产生了对她的怀疑。
如果她在隐瞒真相,那么就说明这起案件和她有关,她不说主犯,就一定是帮凶,或者她也受到了威胁。但就现代社会来看,只要她知道凶手是谁,我们警方就一定会抓住凶手,同时她也可以向警方寻求保护。
可是杀人动机呢?学生在上学期间,内心或多或少都会和老师产生抵触排斥心理,就如同每一个学生小时候都有一个“炸学校”的口水歌。
老师会帮助凶手杀害自己曾经的学生吗?我想着应该不太可能。
那么这个刘老师为什么要刻意向我隐瞒一些事情呢?难道这个仇恨的引发点,和她有关?
“刘老师,我现在是以一名刑警的身份在想你调查情况,知情不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突然抬高了声音,吓得刘老师一愣。
有时候,你不吓唬她一下,她是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的。人就是这样,在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会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避重就轻是人的下意识反应。
而我们警方有时候需要使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也是我和黎梦在调查过程中经常使用到的方法。只可惜今天只有我自己来调查,如果黎梦在我身边,效果会更好。
刘老师深深低着头,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谁也不知道凶手一共有几个目标,凶手现在已经杀红了眼,说不定还会有报复性杀人的可能。而你作为他的班主任,恐怕等他彻底陷入癫狂的时候,也会来找你吧。我不相信你们师生之间三年的时光没有发生过一次矛盾,不管这个矛盾是谁对谁错,他一定会记忆犹新的。”
我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而且故意把事情扯到了她的身上。但作为警方来说,事情发展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好,我所说的可能性,也完全有可能发生。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一定保证你的安全,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你告诉我的。保护证人是我们警方必须要做的,这一点你可以绝对的相信我们警方。”
恩威并施,正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种时候,我一定要给她安全感。
果然,听我说完,刘老师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躲闪地看着我:“我没有特意隐瞒什么,我……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大家一起生活三年了,怎么会杀人呢?我还是不敢相信凶手一定就是我们班级里的同学。再说了,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怎么……怎么……”
“对于世界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对于一个杀人凶手来说,十几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我认真地盯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神,坚定地说道。
刘老师坐在我对面,双手扣在一起不停地抠弄,她现在内心很是犹豫,也很是疑惑。
我知道,她的心中一定有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可能的发生,因为她不相信。
对于我们警方来说,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一个再怎么难以置信,也都是事实。
终于,刘老师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才缓缓向我说起一件当时班级里发生的故事——
“警察同志,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
那时候是初一下半学期,我已经教了他们半年的时间了,对每个学生都有了更加深刻地了解。我们的这个学校叫宁州市第一实验中学,是宁州市最好的初中,很多学生挤破了头也要来,到那时学校只收本校学区内的孩子,其他学区的孩子想要来这里上学,需要花一笔费用。
这种情况很正常,在其他城市也一定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种情况下,也就导致了那些花钱来的学生,家里条件都是比较富裕的。
攀比,是人刻在骨子里的天性,这是劣根性。大家比吃、比穿、比用、还会比家里的房子、家里的车子。
我也经常教育他们,那些东西,都不是他们的,是他们父母的。他们真正需要比的,是学习,因为只有学习才是自己的。等大家长大以后,靠自己的能力赚钱,那时候才有比的资本。
初中的孩子,都是青春期,非常不好管理,警察打架斗殴,染头发做美甲,还处对象。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处对象,觉得处对象是一种时尚,是一种潮流,这群孩子还经常模仿电视里的青春偶像,什么为了女孩子打架斗殴。
这叫杜覃的,家里条件非常好,在班级里是个典型的刺头。他特别有号召力,所谓号召力就是给同学们买吃的,买喝的,以此拉拢人心。他很快就在班级里拉拢了一个八个人的小团体,叫什么‘七龙一凤’,因为其中有一个女孩。
杜覃经常带着他们出去打架,好几次都被我们老师发现并制止了,他们虽然打架,但从来没有缺席过上课。
我们虽然是老师,但我们也有难处,我们不能处处看着他们,不能在他们身上安装监控器。我要管理一个五十多人的大班级,哪个学生都要照顾,都要了解,学校还有各种事情,我也是没办法。
遇到这种难题,我都进行说服教育,然后联系家长共同教育,或者让他们自己进行解决。
这个杜覃有一个特别不好的毛病,特别喜欢欺负老实孩子,那种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孩子都没少受他欺负,要说被他欺负最狠的,就是一个叫楚明的孩子。那孩子特别老实,胆子特别小,每次挨欺负都会来找我。
我也会对杜覃批评教育,但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能每天都看着他啊…….”
第十三章:年少轻狂
宁州市第一实验中学班主任刘慧琴向我讲起了她当年班级里的事情,据她所说,这个杜覃是个富二代,更是一个刺头,在班级里组织了八个人的小团队,号称“七龙一凤”。
这个杜覃的团队除了不逃课之外,其他无论是打架斗殴什么都干,还特别喜欢欺负班级里的老实同学。
“你说他们打架斗殴,还喜欢欺负老实的同学,班级里有谁是被欺负的最严重的吗?”我想了想,认真地问她。
刘老师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班级里的老实学生都受过他们的欺负,特别是我们班级里的那个叫楚明的学生,相比较来说,他是相对来说受欺负较为严重的。”
“班级里的学生有矛盾,你身为班主任就不管管吗?”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
刘老师瞬时变了脸色,愁眉苦脸的一阵委屈地对我说道:“我当然管啊,但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啊,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管。但是我不知道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是老师,不是保姆。”
虽然她的话多少带有一些推卸责任的意味,但确实说的是实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真正的遇到这些事情,不知道事情的无奈。
“老师管理是一方面,你应该和他们的家长谈谈啊。”我顿了顿,又说道。
刘老师苦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她对我说道:“唉,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以为这个‘七龙一凤’的小团队怎么消停的?还不是我和他们的家长联手教育解决的嘛!
但是这个杜覃的家庭环境比较复杂,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缺乏对孩子的教育,唯一和孩子沟通的方式就是给钱。
还有那个被欺负的楚明,性格是真的软弱,根本不像个男孩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他家里的环境也很不好,父母离异,没有人管孩子,孩子一直是奶奶在照看。
好在他们毕竟是一群孩子,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我这个三年啊,天天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他们闹出什么大事情,每次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楚明初中的时候被这个叫“七龙一凤”的小团伙欺负,会不会是他心生仇恨?借着这次同学机会,见到当初欺负自己的人燃起了心中的怒火,从而完成一系列的杀人报复?
目前这个楚明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我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而且据刘老师说,班级里受欺负的不止他一个,有杀人动机的也不止楚明一人。
我定了定神,有些好奇地问道:“刘老师这个什么‘七龙一凤’的小团队,里面都有谁啊?”
刘老师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喃喃道:“都是班级里的刺头,具体都有谁我还真记不太清楚了,杜覃是领头的,许宽是他的小跟班,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混吃混喝。还有一个叫姚旬安的,还有一个女孩叫胡元玲的,还有……”
刘老师的目光有些飘忽,看得出来她正在仔细回忆,但她回忆了许久,还是只想出了这四个人。
“我真记不清了,当初这个小团队被我发现之后,我分别对他们进行了约谈,效果不错,其中有几个学生已经不参加他们的打架斗殴了,他们也都消停了,没有再闹出什么乱子。”刘老师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现在案情已经有些明了了,杜覃和许宽的死亡,很有可能和他们当年“七龙一凤”的小团伙有关系,凶手有极大可能是当年被他们欺负的同学。而这次同学聚会,就是一个典型的导火线,可能是同学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也可能是双方见面,受欺负的同学回忆起了当年的痛苦往事。
虽然嫌疑人众多,我们还不能确定凶手的具体身份,目前这个叫楚明的人算是我们知道的其中一个。
刘老师顿了顿,紧接着又向我说出一段往事:“这个‘七龙一凤’小团伙中的姚旬安和胡元玲好像是情侣关系,学校里严禁男女同学过度交往处对象。有一次姚旬安和楚明打了起来,我记得好像是因为楚明向胡元玲表白了,引发了姚旬安的不满,而后杜覃出头打了楚明一顿。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挺大,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随后刘老师忽然没忍住笑了出来,对我说道:“这一群小屁孩,还真有意思,天天模仿着大人一样处对象,有时候看着这群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离开刘老师的住处之后,我已经对本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对本案下一步的调查有了明确方向。
楚明、姚旬安和胡元玲都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对象。
给其他的重案组成员发消息询问一下情况,他们都在调查参加同学聚会的成员,各自也都有了一些线索。
而且他们都对班级里的这个叫做“七龙一凤”的小团伙印象深刻,大家都在不同程度上地对这个小团伙给予了评价。
特别是杜覃和许宽两个人,大家对他们两人的评价都不怎么样,都是说他们来个人组建这个“七龙一凤”小团伙只知道打架斗殴,还喜欢欺负班级里的同学,有不少同学都被打哭过。
汇总了一下线索之后,我愈发地觉得这起案件是凶手针对“七龙一凤”八名成员的报复,现在八人中已经死了两人,在凶手尚不明确的情况下,我决定针对这个“七龙一凤”的小团伙成员开始调查。
下一步,我准备去调查“七龙一凤”小团伙中唯一的女性成员——胡元玲。
这时我突然发现,黎梦一直没有给我回复小心,黎梦女侠自己出去调查情况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我尤其担心她会不会一言不合就跟别人吵起来。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听……
第十四章:校园霸凌
黎梦没接我的电话,这让我感到特别担心,生怕她在走访调查的过程中和对方吵起来。
好在没一会,她终于给我回了一个电话。
“喂,干啥?!”
电话里传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不用问都知道,她一定和对方吵了起来。
“怎么?调查不顺利吗?”我有些关心地问道。
谁知黎梦忽然话锋一转,发出十分趾高气扬的声音,骄傲地对我说道:“我是谁啊?!我出马还能有摆平不了的事情?!调查非常顺利!”
“那怎么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呢?”我十分好奇地问她。
“说起这件事就来气,我调查完之后,准备坐地铁回局里,在地铁上遇到了一个咸猪手摸我屁股!”黎梦咬着牙说了一句,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此时心中的怒火。
“啊?!那流氓抓住了吗?!”我急忙问道。
这一刻我很是担心,不仅是担心黎梦,更加担心那个流氓,因为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当然抓住了,敢惹我,我对着他的肋骨给了一拳,估计他接下来要咳嗽几天了,然后我就把他交给地铁的值班警察了。”黎梦十分自豪地说道。
“你没事就好。”我忽然有些慌神,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哎呦,你是在关心我吗?”黎梦发出一声异样的询问。
我嘿嘿傻笑了几声,没有再继续接这个话题。随后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问她:“我这边刚刚调查完两名死者的高中班主任,问到了一些线索。在班级里有一个叫‘七龙一凤’的小团伙,很有可能涉及到校园霸凌的相关内容,而这两名死者都是参加校园霸凌的团伙成员。”
我话还没有说完,黎梦立刻接话道:“所以这是一起报复杀人?!”
“我也这么觉得,这个校园霸凌的小团伙一共有八人,除了两名死者外,我又查到了其中的两人。”我认真地说道。
黎梦还是没有等我把话说完,立刻问我:“你查到谁是校园霸凌事件的受害者了吗?这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啊!”
我用力地点点头,随后我才发现,电话里我点头她也看不见。
“他们班主任刘老师对我说,这个叫‘七龙一凤’的小团伙经常欺负班级里的一些同学,所以校园霸凌的受害者还是比较多的,本案的嫌疑人也比较多。只不过我调查到一个叫楚明的人,他是被欺负的最惨的,我准备去调查一下他。”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姚旬安和胡元玲也要调查。”
电话里黎梦沉默了好一阵,他想了想,忽然问我:“那咱们先调查谁?调查嫌疑人还是调查团伙成员?”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分析道:“现在嫌疑人还不确定,如果本案真的是对于当年校园霸凌事件引发的报复杀人,凶手一定还会杀人。我觉得应该先去调查姚旬安和胡元玲,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的下一个受害者!”
黎梦连声应答,同意我的看法,随后立刻问我:“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吧。”
我向四周看了看,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在人民大街地铁站的a口,你直接来找我吧。我已经在托户籍科的同事查找姚旬安和胡元玲的住处了,一会儿就能有回信。”
“好的,不见不散。”黎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路边,用力搓了搓脸。
目前已经有两人遇害了,而且都是蓄意谋杀后伪装成的意外死亡案件,凶手能进入杜覃的家门,说明他和杜覃相识,而且杜覃一定对凶手毫无防备。另外,凶手还能接触到硫酸盐一类的强腐蚀性的化学药剂,这让我们对凶手的身份职业也有了一些了解。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参加这次同学聚会的二十八人名单,上面有楚明的名字,也有两名死者的名字,还有姚旬安和胡元玲的名字。
我相信,凶手的名字也一定在上面,而凶手接下来的目标,也一定在上面。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黎梦换乘了两趟地铁,和我在地铁站的a口碰面了。
“地址查到了吗?”刚一见面,黎梦就迫不及待地问我。
看她的样子,我要是说没有地址,她一定会非常生气。
不过,就在她来和我碰面的两分钟前,户籍科的同事已经把胡元玲的现住址查到并发送给了我。
“查到了,咱们现在就过去。”我打开停在路边车子的车门,准备和她开车前往胡元玲的家中调查情况。
“累死我了。”黎梦系上安全带,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发动车子,问她:“刑警队不是有车吗?你怎么不开车?”
黎梦瞬间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我才刚来宁州市多久啊,我哪知道路怎么走。”
我刚想告诉她可以开导航,但是看她正在生气的样子,及时闭嘴,我可不想替地铁上的那个流氓背黑锅挨揍。
根据户籍科同事给我发送的资料显示,胡元玲一直在本市生活,现在在一家工作室做文职工作,为了方便,就在工作室旁边租了一套房子独自生活。
今天是周末,相信她一定会在家。
按照地址,我们走进了一个小区,爬了几层楼来到了胡元玲的家门口。
“咚咚咚。”
我拍了拍门,心中还在思考着这一起案子。
敲了大约一分钟的门,没有人开门,黎梦又重重地敲了几声门。
“没在家?”敲了一会之后,黎梦认真地看着我。
“也许吧。”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在警方走访调查的过程中,对方不在家的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对此我已经习惯了。
但我并不想白跑一趟,准备给胡元玲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
对于警方来说,有了身份信息之后,想要调查她的电话号码还是轻而易举的。
拨通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漫长的“嘟嘟”声,这表示电话打通了,只不过没有人接。
“里面好像有声音。”黎梦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
第十五章:第三名死者
我们通过班主任刘慧琴老师查到了除死者外的其他两名“七龙一凤”的成员,分别是姚旬安和胡元玲。我和黎梦心在就在胡元玲的家门口,敲门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拨通电话也没人接听。
就在这时,黎梦听见了房间里隐约传来了手机铃声。
我忽一皱眉,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也趴在门上仔细倾听。
里面确实有电话铃声,而当我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铃声也戛然而止。
现在的社会,人出门什么都可以不拿,唯独不会不拿手机。
这时,我心中的那一抹不祥的预感愈发的严重,我顿时惊呼一声:“不好,出事了!”
我立刻把情况向重案组报告,要求警方联系胡元玲家属的同时,立刻前来支援,准备破门。
恰巧薛杭刚刚返回重案组办公室,接到电话之后,他立刻携带破门工具赶往我所在的位置。
一路上警车的警报不断闪烁,发出让人神经绷紧的警笛声。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薛杭已经带着专用设备来到了胡元玲的家门前。
“破门!”我以重案组代理组长的身份下达破门命令,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我们现在正在侦破一起连环杀人案,胡元玲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名受害者。人命关天,我不能因为各种程序而被牵制了脚步,打电话让朋友送钥匙和叫开锁人员根本来不及。
薛杭点点头,拿出一根金属杆,将其顶端的碳钢爆炸盒紧顶住门锁位置。
随着一道刺眼的闪光出现,爆炸产生的压力、震动力和所有威力全部集中向前,不会向后传递,就连手持金属杆的薛杭也没有感受到有多大的后坐力。
房门被破开,我们直接冲进了屋子四处查看,寻找着胡元玲的身影。
“在那!”黎梦高呼一声,猛地一指。
我们发现胡元玲正趴在餐桌上一动不动。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跑到餐桌旁,双手抓住胡元玲的双肩,把她扶起来。她的身子柔弱无骨,没有一丝力量。
“胡元玲!胡元玲!”我在她耳边高声呼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胡元玲一声也没有应答,双眼微闭,不知死活。
“打120!叫救护车!送去抢救!”我扯开嗓子高喊了一声。
“是!”薛杭赶紧拿出手机,拨通120的急救电话,和对方沟通起来。
黎梦伸手去探了探胡元玲的鼻息,下意识地看着我,她满眼惊慌。紧接着,她又把手指抵在了胡元玲的脖颈处去探其脉搏。
“怎么样?!”我紧张地问道。
黎梦看着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一刻,我的大脑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空白,胡元玲已经死了?!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是一盘简单的蛋炒饭,看来胡元玲正准备坐在这里吃饭,突然死亡。
房门紧锁,窗子紧闭,现场没有血迹……
我重新把胡元玲轻轻放倒趴在桌子上,朝黎梦打了一个手势,准备初步勘查一下现场。
如果胡元玲死了,她的身子还没有形成尸僵,还没有失温,这说明案发时间就在刚才。
那么凶手……很有可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薛杭联系完120救护车之后,立刻轻掀外衣,同时拔出警用手枪完成上膛动作。
我们分头查看,保持安全距离,仔细搜遍了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凶手的踪影,看来凶手并不在这里。
“通知刑警队,来勘查现场。”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薛杭把手枪枪膛中的子弹退出,关闭保险,沉声说道:“已经通知了。”
没一会,一辆救护车伴随着警报声停在了楼下,几名急救医生立刻上前查看胡元玲的生命体征。
“脉搏、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了……”急救医生对我说道。
“一定要抢救,她对我们警方来说很重要!”我抬高了声音,下意识喊了出来。
“瞳孔已经散大了,她已经死亡了。”急救医生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
“没有抢救的希望了吗?!”我认真地问道。
经过急救人员在现场进行心肺复苏等急救措施之后,急救医生摇摇头:“没有希望了,病人已经死了。”
……
送走了医院的救护人员,法医和刑警队来到了现场。
法医乘坐的警车和医院的急救车在小区门口会车,虽然他们都是“医生”,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职业。
一个为了活人,一个为了死人。
一个扶危救难、救死扶伤。
一个为生者言,捍死者权。
现场经过我们警方和急救人员的进入,被破坏的很是严重。
在我还在公安大学读书的时候,师父沈若山曾经到我们学校做讲座,有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深刻——“最容易破坏案发现场的,往往是进行现场勘查的警察。”
我站在门口,双眼微闭,仔细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我不是法医,但我也能从胡元玲的情况上判断出,胡元玲的死亡时间一定很近,只是死因我们还不能得知。
那么我们在来到胡元玲家里的路上时,会不会和凶手擦肩而过了呢?
“赵法医,死因查出来了吗?”黎梦轻声问道。
赵法医眉头紧锁,脸色很黑,低声喃喃了一句:“奇怪,我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外伤,从体表来看,应该像是患有某种突发性疾病导致的猝死。”
“猝死?”我站在门口,忽然听到赵法医的这句话之后,立刻走了上去。
“你是说,她死于疾病猝死?!”黎梦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赵法医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很奇怪。
而我,就更加奇怪了。
杜覃、许宽,加上现在的胡元玲。
他们都是“七龙一凤”小团队的成员,而且都是在近期死亡。
杜覃死于呕吐物进入气管导致窒息。
许宽死于水泥墙皮的高中坠落。
胡元玲死于突发性疾病。
看上去都是死于意外,但真相又是什么呢?
我定了定神,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凶手,真是有点意思……”
第十六章:极度自卑
胡元玲死了,可以说是死在了我们的面前。
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查出她的死因,法医根据尸体的表面征象来判断,应该是死于某种突发性疾病。
别说这个死因我们不相信,恐怕就连赵法医自己都不会相信。
胡元玲和杜覃、许宽的同学,年龄也都一样,都是二十六岁。
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会在家吃着自己刚做好的蛋炒饭,突然死亡?!
“死因尚不明确,带回去尸检吧。”赵法医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
“尸检工作交给任科长吧,这起案件一直是重案组在侦办。”我沉声说道。
我这么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这个赵法医。
他和任秋石一样,都是宁州市公安局的法医,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杜覃和许宽的尸检工作都是任秋石进行的,这次让任秋石来完成尸检,也许会根据前两起尸检情况查到一些新的线索。
现场的勘查工作还在继续,由于现场的破坏比较严重,发现了很多脚印,技术队正在认真提取并且仔细区分。
这间房子是胡元玲租的,已经租了一年多了,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生活。
目前死因不明,刑警队在现场收集了很多东西,包括胡元玲正在食用的蛋炒饭,以及房间里的食物、化妆品、药品全部带回去进行检查。
凶手很有可能使用了远程投毒的方法,可是毒性的发作是非常快的,凶手是如何入室投毒的呢?
这已经是第三起死亡案件了,凶手还在持续作案,我们必须要尽快锁定凶手并抓住他。
现场的勘查工作还在继续,不过这些事就交给刑警队的技术人员了。重案组还要继续调查,我准备去调查一下“七龙一凤”的另一个成员姚旬安和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楚明。
……
我和黎梦来到楚明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都说相由心生,我见到楚明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是一个特别懦弱、胆小的人,而且给人一种特别自卑的感觉。
用句俗语来说,就是“八竿子压不出一个屁来”。
道明来意之后,楚明把我们带进了他的家门。
根据我们从他的班主任刘老师那里调查得到线索得知,楚明在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母亲在一年之内改嫁,父亲也很快就有了新欢,他们两人谁都把楚明当成一个累赘,甚至都不经常去看他一眼。
不过好在父母离异之后给楚明留了一套房子,供他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就这样,他一直和奶奶生活在这里,一直到初中毕业,奶奶过世。
这么多年,楚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也许是家庭的原因,让楚明从小就觉得自己特别自卑,在同学面前连话都不敢说。
正是他的这种性格,成为了杜覃等人的欺负对象。
“两位请喝水。”楚明弱弱地说道,并把两杯水递到我和黎梦的面前。
“这次来,是想向你调查一些事情。”我认真地说道。
楚明点点头,发出十分细微的声音回答道:“两位请问。”
他的声音十分微弱,像是一个病人一般,这不是紧张导致的,而是他骨子里养成的。
正如他的老师刘慧琴所说,在他身上我根本看不到任何男子气概。
“你认识杜覃和许宽吗?”我盯着他,沉声问道。
楚明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悄声承认道:“认识……”
“你们是初中同学吧?”我继续问道。
楚明还是弱弱地点点头,承认道:“是……”
“能和我说说他们的情况吗?”我笑着问他。
楚明抬头看了我许久,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他不说话,我只能继续发问,缓缓说道:“他们在初中的时候,经常欺负你吧?!”
我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他的表情一样平静。
“是的,他们经常欺负我。他们很霸道,班级里的同学都受过他们的欺负。”楚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毕业之后你们还联系过吗?”我追问道。
楚明眨了眨眼,有些怯懦地回答道:“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系了,但是前几天的同学聚会我们又见面了。”
“你也去参加同学聚会了?”我明知故问地说道。
“去了,但是我没有待太久,就走了。他们都瞧不起我,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交情,没什么聊的……”楚明低声说道。
“哦?那你是几点离开的?”我问道。
楚明回忆了一下,对我们说道:“中午吃完饭我就走了,他们要去ktv唱歌,我不喜欢那种地方,所以我就没去。”
我顿了顿,没再说话。
这时,黎梦接话问道:“四天前的晚上,也就是你们同学聚会的那天晚上,你在哪?”
楚明被问得一愣,但还是仔细回忆着,说道:“我回家了。”
“昨天下午的一点钟到两点钟,你在哪?”黎梦不给他考虑的时间,立刻追问道。
“昨天?”楚明怔怔地看着黎梦,缓缓说道:“昨天我还是在家啊。”
“在家?你不上班吗?”我很是好奇地问道。
楚明立刻低下了头,很是自卑地说道:“我没什么正式工作,都是打零工,这一阵我辞职了,没上班……”
“为什么辞职?”黎梦问他。
“因为我的老板嫌弃我做事情慢……”楚明慢声细语地说道。
经过了一番对话,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他现在这种性格,他说话总是慢慢的,似乎时刻都在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种人,是不会说谎的。因为一旦说谎,就立刻会在不经意的表情和话语中展露出来。
“胡元玲你认识吗?”我话锋一转,问他。
“胡元玲,认识啊。”楚明的双眼明显闪出了一抹光芒,他的情绪比刚才稍稍显得有一些兴奋,但并不明显。
“你们很熟吗?”黎梦也看出了他的微表情变化,于是问他。
“我对她很熟,因为我喜欢她……”
第十七章:洗清嫌疑
我们找到了当年被“七龙一凤”小团伙校园霸凌最严重的楚明,他二十六岁,父母离异,奶奶去世后就一直自己生活。
经过简单的对话后,我们发现他无论是在交谈方面还是在行为方面,都透露着深深地自卑,这种自卑的性格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说话慢声细语,动作小心翼翼,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六岁的阳光大小伙子。
从目前我们警方掌握的线索来看,楚明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有杀人动机,也有杀人时间,因为没有人能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有能力杀人吗?而且是连杀三人,完成如此离奇的高智商犯罪,把所有的杀人现场都伪造成意外现场。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刑警,我知道,从来不能凭借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人性,是永远都看不透的。
交谈中,楚明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和杜覃、许宽等人有仇,因为在初中的时候他们经常欺负自己,也经常欺负班级里的其他同学。
可是当我们问到本案的第三名死者胡元玲的时候,他突然沉默了。
他的眼中闪出一抹光芒,情绪也稍稍变得有些激动。
甚至,我们看见了他的脸色有些泛红。
“胡元玲,我喜欢她。”楚明有些害羞地说道,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红了脸颊。
“你喜欢胡元玲?!”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我们从他的班主任刘慧琴老师那里了解到,在初中的时候,胡元玲正和“七龙一凤”小团伙中的一个叫姚旬安的人谈恋爱。
“是的,我喜欢她,她就是我人生中的白月光……”楚明说着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他提起胡元玲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在他眼中出现的最纯粹、最纯洁、最纯真的爱意。
整个世界都反对早恋,认为小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爱。虽然我也不支持早恋,但是我想说,也许在那时候,才会有抛开物质、家境等一切外部因素的最纯粹的感情吧。
只是随着年龄、学历、阅历、经历等的提高,这份感情往往不会长久。
“可是胡元玲好像也是‘七龙一凤’小团伙中的成员吧?他们不是经常欺负你吗?”黎梦毫不避讳地轻声问道。
楚明笑着点点头,坦诚地向我们说道:“没错,而且她当时还和姚旬安处对象。但我就是喜欢她,因为她是那样的漂亮,笑的时候眼睛中会有星星,还有她从来不欺负我。”
“同学聚会的时候,你们见过面了吧?”我认真地问道。
楚明低着头,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道:“是的,我们见过面了,她还是那样漂亮。而且她现在还是单身,我……我想……但是我觉的自己配不上她,就让这份感情永远地尘封在我的人生中吧,她永远都是我的白月光。”
听完他的这一番心声吐露,我彻底蒙了,这个楚明对胡元玲的感情绝不一般,就单凭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胡元玲下手的。
就算他对杜覃和许宽有杀人动机,但是对于胡元玲……
可是,他又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当年被“七龙一凤”小团伙校园霸凌的人不止楚明一个,看来我们还要从其他的校园霸凌受害者身上寻找线索。
“这个‘七龙一凤’小团伙,除了杜覃、许宽、胡元玲、姚旬安之外,剩下的四个人是谁?”我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楚明是“七龙一凤”小团伙的校园霸凌直接受害者,就算班主任刘慧琴老师想不起来,但楚明一定能想起来,而且我估计,这八个人的名字,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楚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背诵出四个人的名字:“陈卿,李元柳,曹晓风,蒋青文。”
八个人,加上姚旬安和三名死者,这下子“七龙一凤”小团伙人员齐了。
“两位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啊?”楚明弱弱地问道。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在想要不要把三名死者的死讯告诉他。
但是现在楚明有重大作案嫌疑,如果告诉他三人的死讯,他一定会装作不知道。
只是真的不知道和假装不知道,一定会露出破绽。
“杜覃和许宽死了。”黎梦认真地盯着他,缓缓说道。
令我们感到震惊的是,楚明既没有表示自己知道,也没有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令我们感到非常奇怪,楚明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淡了。
我们都在认真地注视着他,等他对于这个事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楚明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唉,都过去了……”
“你不恨他们吗?”黎梦试探性地问道。
楚明抬起头,迎着黎梦的目光看上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人这一辈子,谁没做过错事呢?相信他们在若干年后回想起自己初中时候的所作所为时,也会非常后悔吧……对于我来说,更是如此,因为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楚明向我们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那是一种大度,一种释怀,是一种超乎于常人的心境。
这让我们感到很是佩服,如果换作是我,自己恨的人死了,我一定会买一挂鞭炮庆祝一下。
离开楚明的家后,天已经黑了。
秋天的夜晚,空气异常凉爽,格外清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感受这个带着丝丝凉意的清爽空气吸进了身体。
“你为什么没有把胡元玲的死讯告诉他?”我忽然问身边的黎梦。
“因为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白月光。”黎梦说完,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今天是农历十五,是月圆之夜。
皎洁的月光洒在黎梦的脸颊,我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生出了一丝笑意。
白月光,是对爱情的美好幻想,是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就如同此时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
在一些还没有开始的美好爱情中,总是会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
第十八章:血压骤降
从楚明的家离开之后,我和黎梦直接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办公室。
大家也都刚刚回来,没办法,这次的案子需要调查走访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经过大家的调查走访,参加同学聚会的二十八名单已经有十个人完全洗清了嫌疑,剩下的还有明天继续调查走访。
眼下“七龙一凤”的校园霸凌小团伙已经死了三人,还剩下五个人,分别是:姚旬安,陈卿,李元柳,曹晓风,蒋青文。
但是我经过参加同学聚会的名单比对,发现这五人之中,陈卿和曹晓风并没有来参加。
明天我准备去找姚旬安,李元柳,蒋青文三人了解一下情况。
现在最让我感到犹豫的是这个叫楚明的人,我忽然问黎梦:“你觉得楚明这个人有作案嫌疑吗?”
黎梦顿了顿,仔细思索了一阵,对我说道:“从心理学和微表情来分析,楚明绝对没有说谎。”
“你能够确定吗?”我追问道。
如果楚明没有说谎,那么就证明了三件事:
其一,楚明根本不记恨这个“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小团队。
其二,楚明非常喜欢胡元玲,也侧面说明他绝对不会动手杀胡元玲。
其三,他性格软弱,生性胆小自卑,是绝对连杀三人的。
同时,也就彻底洗清了楚明的作案嫌疑。
黎梦非常坚定地点点头,她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们也相信她的实力。
因为我也这么觉得,楚明的表现,是绝对装不出来的,那种微表情的变化非常自然,如果他真的是杀人凶手,只能说他也是一个绝对专业的心理学家。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都回来了,各自讲述着自己今天的走访调查情况,进行案情汇总。名单上的二十八个人,一个个人名因为没有作案嫌疑被抹除。
“胡元玲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她是怎么死的?”我忽然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回答。
“任科长一直也没来信啊,不知道什么情况。”林子凡淡淡说道。
“这个任秋石,怎么这么慢?这不是他的性格啊。”我喃喃了一句,话锋一转,问江听白:“老狗,痕检科怎么样?在案发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技术队对胡元玲的家中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因为现场人流量大,破坏的比较严重。我们提取到了大量的足迹和指纹,正在和来急救的医生进行比对。
指纹和痕迹都是在房门到胡元玲死亡的餐厅路上的,在房间的其他地方没有采集到除胡元玲之外指纹和足迹,也没有发现除胡元玲之外的任何头发、皮屑等生物组织。
还有就是破门的时候房门门锁被炸开了,没有办法检查门锁是否有被破坏的痕迹了。”
听完江听白的讲述,我心里突然五味杂陈。
胡元玲的死亡时间和我们破门而入的时间非常接近,如果我们能再早一点赶到,也许就能救回一条年轻的生命。
现场被破坏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人命关天,我们必须要救人。
大家还在认真地做着案情汇总,我决定去法医科看看,这个任秋石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走进法医科,曾岚正在往外走,差点撞进了我的怀里。
“秦队。”曾岚赶紧后退一步,和我打着招呼。
“下班了?”我随口问道。
曾岚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嗯,下班了。”
“任秋石呢?”我又问她。
“任科长在办公室发呆呢。”曾岚怔怔地说道。
“发呆?”
我的五官有些扭曲地发出一声疑问,这个任秋石什么情况?
“好的,我去找他。”我点点头,从曾岚的身边绕过,走进了法医科办公室。
“秦队再见。”曾岚和我道别之后,下班回家了。
真奇怪,明明曾岚也是一个法医,为什么身上没有任何尸臭味。法医的身上是绝对不允许使用有任何味道的化妆品的,这在尸检的过程中会严重影响法医的工作判断。
我定了定神,喃喃道:“一定是分人,任秋石本来就臭,嗯,一定是这样的。”
走进法医科办公室,我果然看见了正在办公桌前坐着的任秋石,他慵懒地靠着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脑后,正盯着前面的墙壁发呆。
看来他确实是在发呆,以至于连我都进门了也没发现。
为了不吓到他,我走到他身边,轻轻用指尖点了点办公桌。
“哎呦,老秦,你什么时候来的?!”任秋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问我。
我笑了笑,回答道:“我也是刚来,你想什么呢?”
任秋石把身边的椅子推给我,招呼我坐下。
他下意识地把椅子推的很远,因为他知道我嫌弃他身上的尸臭味,每次我都会坐的很远。但是他并不在意我嫌弃他,甚至已经习惯了。
而且还经常把自己身上的尸臭味当作对付我的武器,动不动就要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在想胡元玲的尸检。”任秋石喃喃说了一句。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感到很是不解,什么叫在“想”胡元玲的尸检?
“所以,尸检做完了吗?死因查到了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他在卖关子的行为,直接开口问他。
任秋石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地说道:“尸检做完了,死因也查到了,但是死因很奇怪。”
“死因奇怪?”我顿时出现了一张黑人问号脸,什么叫死因奇怪?对于一个法医来说,什么死因都不会奇怪。
换句话说,能让任秋石感到奇怪的死因,会是什么呢?
任秋石这次没有选择卖关子,直接对我说道:“胡元玲死于血压降低。”
“血压降低?!”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这个死因,确实很奇怪。
任秋石点点头,肯定道:“胡元玲死于血压降低导致的心脏骤停,从而导致循环功能衰竭,死亡原因在今天的中午,很有可能就是在你们破门进入时间的前两个小时。”
第十九章:低血压
血压是指血液在血管内流动时作用于单位面积血管壁的侧压力,它是推动血液在血管内流动的动力,与呼吸、体温、心率并成为人体的基本生命体征。
正常成人安静状态下的血压范围较稳定,正常范围收缩压90~139mmhg,舒张压60~89mmhg,脉压30~40mmhg。
收缩压≥140mmhg和(或)舒张压≥90mmhg称为高血压。
收缩压≤90mmhg和(或)舒张压≤60mmhg称为低血压。
无论是高血压或者低血压,严重时都是会致命的。
特别是低血压的人,因为觉得低血压后果没有高血压严重,经常会忽略。常见的低血压原因有长期营养不良,体型偏瘦。低血压的人通常免疫功能下降明显,容易出现全身各系统的感染。
当血压低到70/40mmhg的时候有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继续下降会出现心脏骤停,导致循环功能障碍,或脏器功能不全导致的循环功能衰竭,从而导致死亡。病人的直观感受是视物不清、全身乏力、嗜睡、乃至昏厥。
“所以说胡元玲的因为体内的血压降到了危险值,导致的死亡?”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任秋石点了点头。
胡元玲是一个特别瘦弱的姑娘,自己一个人生活,工作很辛苦,吃饭也不应时。加上现在的小姑娘都以瘦为美,确实会因为营业不良出现低血压的情况。
可是血压能降到危险值,没有外界因素导致是不可能的啊。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血压降低?”我追问道。
任秋石眉头紧锁,很是不解地回答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通常情况下,急性大出血、感染性休克、重症过敏等都会导致低血压的发生。可是我在对胡元玲进行尸检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这些,她还是相对健康的。”
“所以,这又是一起意外死亡?”我弱弱地说了一句,因为这句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特别是经过杜覃和许宽意外死亡的查证,发现他们都是被谋杀的。
“我已经把胡元玲的血液、胃溶液等生物检材送检了,明天一早就会有结果。”任秋石淡淡说道。
这次,他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老规矩,他问死的,我问活的。死人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他,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离开法医科之后,我回到重案组办公室。
屋子里大家都在大眼瞪小眼,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因为本案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唯一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楚明已经彻底洗清了嫌疑。
“散会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走访调查。”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大家离开之后,只有黎梦还留在办公室里。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问她:“你怎么不回家呢?”
“我看你的样子,也好像不准备回家了。”黎梦怔怔地看着我,反问我道。
我嘿嘿一笑,解释道:“回家也是我一个人,我今晚打算睡办公室了,这个案子有些难度,好多地方我还需要再仔细想一想。”
黎梦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有些慵懒地说道:“我饿了,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你请客。”
“好啊。”我随口应答道,因为我也有点饿了,可是我刚刚应答完,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黎梦好像说让我请客。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公鸭嗓一般的喊叫:“老秦啊!老秦!”
听这声音,是任秋石来了。
这小子找我干什么?不会是听到我要请客吃饭,过来蹭饭的吧?!那我今天可不是要赔死?!
“老秦啊!老秦!我就知道你没下班呢!走啊,撸串去啊,我请客!”任秋石十分豪放地走进重案组办公室。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工作时像是个冰块一般冷冷的,不工作时又像是一团火焰般热情,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些人格分裂。
“老秦啊!老秦!”他刚进门,忽然看见了黎梦,随后打招呼到:“黎梦也没下班呢。”
这一刻,我顿时明白了,任秋石这是来替我付款呢!
我嘿嘿一笑,看了看黎梦,说道:“走啊,撸串去啊,任科长请客!”
“行啊,走啊,黎梦,一起啊。”任秋石点点头,毫不装假地向黎梦发出邀请。
黎梦点点头,说道:“好啊。”
要说任秋石找我吃宵夜,还要追溯到五年前,那时候我在刑警队做刑警队长,经常和法医科的法医打交道,慢慢就结识了任秋石,成为了莫逆之交。
但是由于任秋石的过于热情,时不时给我一个拥抱,让我闻尸臭味。以至于不少人都认为我们不是莫逆之交,而是断袖之交。
法医科和刑警队都是比较特别的岗位,经常需要不分昼夜地加班,所以我们就经常在一次吃夜宵。可是有时候工作实在是太忙,好几次已经约好的宵夜就都错过了。
这次难得有时间,可要狠狠地宰他一顿。
“吃什么,随便点,任科长请客。”
烧烤摊上,我把菜单直接递给了黎梦。
任秋石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我,喃喃道:“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吗?现在我真是费力不讨好,不仅要付款结账,还要做你们两个人的电灯泡,唉——”
“电灯泡又怎么样?只要付钱就行,你说是吧小梦。”我讪讪一笑,伸手要去揽黎梦的腰。
黎梦正看着菜单,但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我手上的小动作,用力抽了一下我的手背,咬着牙说道:“你是不是准备坐轮椅了?!”
我身子猛地一颤,不觉地感觉头皮发麻,赶紧收回了手。
“我要吃小龙虾!”
黎梦说完,看了看任秋石。
任秋石十分豪爽地喊了一句:“没事!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随便点!我早晚会从老秦那里吃回来,放心吧,我可不是吃亏的人。”
“老板!来五斤小龙虾!三瓶啤酒!”
第二十章:真正的死因
初秋时节,月圆之夜,徐徐晚风,默默晚钟。
辛苦工作了一天,约上三、五好友,坐在一个较为僻静的烧烤摊前,感受身后的车来车往,人群来去匆匆。
大家一起吃吃小龙虾,喝喝啤酒,这真的是一件无比快乐和惬意的事情。本来我们也应该在人群车流之间穿梭,但是我们选择了坐在这里吃烧烤,这种鲜明对比,让我们感到了一时较为释怀的放松。
“干杯!”
三个装着啤酒的玻璃瓶触碰在一起,这对于成年人来说,是一件简单又困难的事情。
简单的是,三个人在路边吃一顿饭很容易。困难的是,能凑齐三个人在路边吃一顿饭很不容易。
“我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喜欢吃小龙虾。”
任秋石大口吃着羊肉串,看着黎梦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剥了半天,只获得了那么一点点肉,感到十分不解。
“确实,这东西又贵肉又少,还是这羊肉串来得舒服。”我拿起一根羊肉串,淡淡地附和道。
黎梦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一块小龙虾肉放进了嘴里,露出了一个十分满足的笑容。
她又拿起一只小龙虾,对我们缓缓说道:“那是你们不懂吃小龙虾的乐趣,吃小龙虾享受的是这个获取虾肉的过程。就像有人喜欢钓鱼,那么直接去市场买鱼不好吗?浪费这更多的金钱准备鱼竿,还要画上大量的时间垂钓,这就是享受过程。”
“虽然我没听懂,但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嘿嘿一笑:“还是羊肉串好吃。”
我们边吃边聊,非常开心,但是像我们这种人都有一种职业病,那就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我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中就很自然地把话题聊到了目前的案子上。
“我绝对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死亡。”我淡淡地说道。
黎梦点点头,认真地附和道:“没错,杜覃和许宽的死看上去都是意外,但还是被咱们发现了线索。胡元玲的死,也一定不是意外,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其中的线索而已。”
“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个凶手,不简单啊。”任秋石喃喃了一句,忽然问我:“可是凶手是如何做到让胡元玲的血压降低的呢?”
“经过我们的调查,胡元玲的社交非常简单,按时上下班,自己做饭吃,凶手是如何接近她的呢?”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
“人的血压是绝对不会在没有重大疾病的情况下忽然降低至危险值的,如果是血压在一个期限内缓慢降低,那么胡元玲一定会有所察觉。”任秋石回答道。
黎梦换了一个手套,继续剥小龙虾,她对此也是非常不解,随口喃喃了一句:“她会不会吃了降压药了?”
这一刻,我和任秋石都呆住了。
“胡元玲的家里怎么可能有降压药,她又不高血压。”任秋石下意识地回答道。
黎梦把一个虾肉送进嘴里,又随口喃喃了一句:“药被换了呗。”
这一刻,我和任秋石都石化了。
虽然黎梦的这个解释看似非常合情合理,但其中还是有很大的漏洞。
“降压药的效果没有那么好,吃了不会立刻就把血压降到危险值以下。而且降压药需要长期服用,胡元玲又没有病,怎么会长期吃药呢?而且凶手是如何给胡元玲换的药?凶手只要进入胡元玲的家中,就一定会被勘查现场的技术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技术队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沉思了一会,淡淡地说道。
黎梦顿了顿,也皱起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确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任秋石缓缓放下手中的签子,沉声说了一句:“如果胡元玲真是因为服药导致血压骤降死亡,那么在她的血液和胃溶液中一定会检测到,具体是不是这种情况,只要等检验科出结果就好了。”
“哎呀,咱们也真是的,每天都在没日没夜地工作,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也要谈工作,咱们这顿饭啊,不谈工作,让大脑好好休息休息。”我端起酒杯,认真地对大家说道。
“就是,干杯!”黎梦笑着举起酒杯。
“干杯!”
三个玻璃杯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酒足饭饱之后,黎梦直接打车回家睡觉了,她父母就在本地生活,她很少住在警员宿舍。这也是老大沈若山能把她从省局挖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谁不想自己工作生活的地方离父母近一点呢?
我和任秋石两个光棍吃完饭,沿着街边往局里溜达,看来我们今天都没有回家睡觉的打算,我们都一样,回家之后也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走到半路,任秋石收到了检验科发来的消息,胡元玲的生物检材检验报告出来了。
任秋石看了我一眼,不用他说话,共事多年已经让我们有了十足的默契,我立刻就猜到是检验科有小心了。
我们对视一眼,纷纷加快了脚步。
回到市公安局,我们直接朝着检验科走去,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大姐,她姓李,年长我们十几岁,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看来警察不好当啊,只要遇到案子,加班都是常事。
“任科长,检验报告出来了。”李姐笑着把检验报告递给任秋石。
“李姐,辛苦了。”任秋石笑着说道。
“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们,我现在可以下班回家了,该你们加班了。”李姐说完,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下班了。
任秋石和我离开检验科,往刑警队走,他边走边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他把检验报告递给我,神情很是紧张。
这份检验报告拿在手里,我只能看懂个大概,因为上面有很多术语,还有一些符号和单词,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还是从上面的字眼上看出了一些药物成分。
沉默许久,任秋石忽然说了一句:“胡元玲果然过量服用了降压药……”
第二十一章:调包
随着胡元玲尸检结果和生物检材检验报告结果的出现,胡元玲的死因也终于明确了。
她是死于长期服用降压药,加之她本身就低血压,血压降到了危险值,引发的心脏骤停,由于没有及时抢救,导致死亡。
死因虽然明确了,但是也出现了新一个疑点,那就是胡元玲本身就低血压,为什么还会长期服用降压药?不仅如此,从胡元玲的血液和胃溶液的检验结果来看,她不仅服用了降压药,而且是长期过量服用。
身为一名刑警,到现在我们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胡元玲是死于他杀,理论上也仍然存在她长期过量服用降压药自杀的可能性。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彻底查清,她为什么会长期过量服用降压药,降压药是哪来的。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黎梦就再一次赶往胡元玲的家中进行调查取证,这次我们调查的重点,就是寻找可疑的降压药。
胡元玲家的房门已经被破坏,关得并不严实,门锁如同虚设。不过门口拦着警戒线,没有人敢擅自进门。
房间已经经过刑警队的仔细勘查,房间地面上放着许多黄色的物证标识牌,标识着脚印发现的地点以及各种线索的地点。
避开标识牌,我和黎梦对现场进行仔细地搜寻,寻找降压药。
“房间里收拾的这么整洁,怎么可能会是自杀嘛……”黎梦走进胡元玲的卧室,里面还保持着平时生活时的样子。
房间里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序,窗边的衣架上还挂着洗干净没来得及收的衣物,生活气息十足。
“有没有找到药品一类的东西?”我在客厅里仔细翻找,打开茶几的抽屉查看,随口朝卧室的方向问了一句。
既然是长期服用的药品,一定会放在明处,放在那种伸手就可以拿到的方便之处。
黎梦对卧室进行了仔细的翻找,包括床头、梳妆台、衣柜等地方都没有遗漏,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
“不应该啊,难道是被昨天来勘查现场的技术队带走了?可是现场勘查记录上没有写药品的事啊。”我坐在沙发上,仔细思考着,感到很是奇怪。
难道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胡元玲因为血压下降心脏骤停导致的突然死亡,体内也检查到了降压药的成分。
可是药呢?药在哪?!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
那就是昨天在警察离开之后,凶手又一次返回了案发现场,取走了那瓶致命的降压药。
犯罪心理学中确实有这样的一个理论:犯人有时会为了追求成就感和刺激感,在案发后反而会回到犯罪现场等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地方。
我定了定神,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口墙壁上挂着的一个女士背包上。
我赶紧起身快步走上前去,翻看背包,里面有一支口红,一个女士钱夹,还有一个白色药瓶,和一板没有吃完的胶囊。
“小梦,快来!”我急切地呼叫卧室里的黎梦。
“找到药了?!”黎梦听到声音后,从卧室探出一个脑袋,而后快步走到我的身边。
背包里的白色药瓶,上面的标签显示着这是一瓶某品牌的多维元素胶囊,是一种补充体内元素提高免疫力的药。
另一板胶囊则是某品牌的治疗感冒的胶囊。
“真的有药。”黎梦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一切都和我们昨晚吃烧烤时的闲谈一模一样。
“不过这里只有感冒药和多维元素,并没有降压药。”我喃喃了一句。
“带回去化验一下吧,药瓶不是,不代表里面的药不是。”黎梦也喃喃了一句。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把两种药装进去带走。
……
药已经送到了检验科进行化验,来确定药物成分。
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清楚,如果药是被调包换掉了,那么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呢?
“目前的三名死者,都是‘七龙一凤’这个校园霸凌小团伙中的成员。凶手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被霸凌的孩子中的一人。”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等她继续说下去。
“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而且在同学聚会之后死亡,所以这个同学聚会绝对不是偶然的。”黎梦顿了顿,紧接着说道。
“所以你怀疑是同学聚会上出现了问题?”我认真地看着她。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目光中透露着一丝难以置信,她忽然问我:“你现在还能知道初中同学的居住地点吗?以及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吗?”
“对!”我猛地一拍脑门,有些激动地说道:“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同学聚会这个契机,得知了解到三名死者的联系方式以及生活地点,从而进行针对性的作案。”
“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脑子傻掉了?”黎梦看着我恍然大悟的表情,很是嫌弃,一度怀疑我是为了衬托她的聪明而故意装傻。
她越想越气,对着我的胳膊就来了一拳。
我被打的一脸懵,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就挨打了?
我突然想起来网络上的一个段子,女孩做梦,梦见男孩出轨了,醒过来之后回身就给男孩一个嘴巴子。
重案组办公室里没有人,江听白在痕检科忙着调查从胡元玲家提取到的足迹和指纹,林子凡和薛杭带着刑警队继续去调查同学聚会的成员。
经过调查,参加同学聚会的一共二十八人,凶手一定就在这二十八人之中。
没用多久,检验科就根据我们这次从胡元玲家中带回来的药品进行了检验。
果不其然,那个多维元素胶囊的白色药瓶,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多维元素胶囊,而是一种拥有降低血压药物成分的胶囊。
换句话说,有人使用降压药胶囊,偷偷换掉了多元维素胶囊。
而且,凶手一定是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偷偷换掉的……
第二十二章:姚旬安
经过一系列的线索汇总之后,我们已经还原出了胡元玲死亡的真正原因。
凶手在同学聚会上,得知了胡元玲最近在吃多维元素胶囊,而且药瓶随身携带。胡元玲很有可能在与凶手的聊天过程中,向对方展示了自己的药瓶。
凶手早有杀人的打算,所以他将计就计,购买了一瓶降压药胶囊,偷偷替换了她药瓶里的多维元素胶囊。
胡元玲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药被调包,吃了降压药之后,出现了全身乏力的情况。她以为是秋天天气凉自己感冒了,又吃了感冒药。
就这样,她连续过量服用了六天降压药,加上她自己本身就低血压,所以出现了生命危险。又因为她是独居,没有被发现且及时得到救治,因此心脏骤停死亡。
既然已经确定凶手就在参加聚会的二十八个人之中,那么我们需要调查的方向也十分明确了。经过几天的走访调查,参加同学聚会的二十八人,去除三名死者,还有洗清嫌疑的人,只剩下了八个人。
我和黎梦今天准备去调查一下这个叫姚旬安的人,资料显示,他也是“七龙一凤”的校园霸凌小团伙成员之一,也是除三名死者外,剩下的唯一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小团伙成员之一。
如果凶手的杀人动机和我们推测的一样,姚旬安一定是他的下一个作案目标。
经过调查,姚旬安在高中毕业之后就不在本市生活了,他这次回到宁州市就是特意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通过交管部门的配合调查得知,他使用身份证买了一张后天回家的车票。看来他还会在本市住上两天,那么,凶手杀他的时间,也只剩下了两天。
经过多方调查,姚旬安现在就住在朋友的一个空房子中。
几经辗转,我们终于找到了姚旬安的住处。
站在姚旬安的家门口,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幕,让我不由地想起了昨天站在胡元玲家门前的感觉。
“咚咚咚。”我定了定神,敲响了姚旬安家的房门。
和在胡元玲家的时候一样,里面许久也没有传出声音。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咚!”我又重重砸了几下房门。
还是没有人开门,姚旬安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此时,我已经做好了呼叫薛杭支援破门而入的准备了。
好在,下一秒,里面传来了一声问话:“谁啊?”
“呼——”黎梦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姚旬安还活着。
“姚旬安在家吗?”我清了清嗓子,朝里面喊道。
“你们找谁啊?”门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警察,找你调查一些情况!”我开门见山,直接朝屋里喊了一声。
下一秒,屋里瞬间安静了。
我忽一皱眉,对此感到非常奇怪。
我把眼睛贴在门镜上,可惜门镜是单向的,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我又把耳朵贴在房门上,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不会是出事了吧?!”黎梦十分紧张地看着我。
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又重重敲了几下门,高声喊道:“开门!”
里面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除了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开门,否则我们破门了!”我高声警告道。
虽然我现在没有带任何破门的爆破装备,但是我们有能力在五分钟之内呼叫警力支援,并且破门而入。
果然,听到我准备破门的警告之后,里面终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相隔一扇门,我们不清楚和我们说话的人是不是姚旬安,而且也不清楚屋子里的情况。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纷纷从腰间拔出警用快克枪。
这是一款警用的电击.枪,释放出的电流能在不伤害犯罪嫌疑人的前提下,让犯罪嫌疑人瞬间失去抵抗能力。
“咔”
房门打开,我立刻拉开房门,持枪进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男人,我们看过姚旬安的照片,这个男人就是姚旬安。
“别动!”
为了确保现场情况安全,我立刻用枪对准了姚旬安。
姚旬安哪见过这架势,吓得立刻后退了几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十分配合,动作十分熟练。
“姓名!”我认真地问道。
“姚旬安!”他低着头回答我道。
“为什么才开门?!”我追问道。
“因为……因为……因为我刚起床,没穿衣服。”姚旬安颤巍巍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我又厉声问道。
“没了没了,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姚旬安颤抖着立刻回答道。
紧接着,我朝黎梦使了一个眼色,由她接替我控制姚旬安,而我则手持快克枪进行逐屋仔细搜索,确保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逐屋搜索无果后,我收起快克枪,让姚旬安坐在沙发上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来找你调查一些事情。”我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
我正要开口询问,目光落在了姚旬安的身上,忽然一笑,幽幽问道:“看来姚先生衣服穿的有些着急啊。”
因为我看见他穿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袜子。
姚旬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尴尬地笑道:“刚起床,没穿衣服,着急了,嘿嘿……”
“我看你蹲地上抱头的姿势挺熟练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前科啊?”黎梦也收起快克枪,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姚旬安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嘴角的肌肉有些抽搐地说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打架被处理过。”
他话音刚落,紧接着又高声向我们解释道:“我早就从良了,再也不做打架斗殴的事情了,我现在是良民,妥妥的良民,大大的良民。”
我微微一笑,开始了本次的调查询问工作:“杜覃和许宽你认识吗?”
姚旬安的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承认道:“认识认识,我们是初中同学。”
第二十三章:柜子里的女人
万幸,我们找到姚旬安的时候,他还活着,而且活的生龙活虎。
他是剩下的唯一一个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小团伙成员了,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下一个要杀害的目标。
经过询问,他承认了自己认识杜覃和许宽,而且承认他们是初中同学。
我认真地看着他,继续问道:“所以,胡元玲你一定也认识吧。”
“认识认识,她也是我初中同学。”姚旬安嬉皮笑脸地承认道。
“你和他们三人的关系怎么样?”我平静地问答。
“关系?关系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啊。”姚旬安笑着回答道。
我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阴阳怪气地问道:“恐怕不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吧……”
姚旬安被我盯着有些紧张,身体也非常不自然地颤抖,他很是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和胡元玲关系更近一些,我们当时在处对象。”
“后来呢?”黎梦忽然插话道,一颗八卦之魂在她的体内熊熊燃烧。
“后来?后来我们就分手了呗。”姚旬安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为什么?!”黎梦十分好奇地追问道。
她真的是太八卦了,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八卦,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其实我也挺好奇其中的故事的。
“因为……”姚旬安的表情几乎是僵在脸上一样不自然,他极度尴尬,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因为我没有和她换情侣头像,她就生气不理我了……”
这个分手理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吧,果然他们当时都是一群读初中的小屁孩。
“除了你和胡元玲的情侣关系,你和杜覃、许宽呢?除了普通的同学关系,就没有其他关系了吗?比如你们有没有成立小团队之类的?”我试探性地问道。
姚旬安的脸上冷汗直流,整张脸都僵住了,辩解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见他不说实话,我也就没有不要和他再绕圈子。
“楚明你认识吧。”我话锋一转,严肃地问他。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接插进了姚旬安的胸口。
他身子抖得厉害,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认识。”
“姚旬安!”黎梦猛地一拍茶几,厉声吼道:“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如果在这里你不说实话,那我们就换个你愿意说实话的地方!”
“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找你吧?!”我也发出一个十分严厉的声音。
姚旬安猛地一愣,弱弱地看着我们,终于承认道:“我们……确实成立了一个小团队,叫……‘七龙一凤’……”
就在这时,姚旬安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谁?!”我立刻警觉起来,伸手去腰间摸快克枪。
“有人?!”黎梦也听到了那声响动,立刻问道。
我和黎梦立刻起身,拔出快克枪快步走进姚旬安的卧室。
仔细环顾四周,这间卧室并不大,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墙边的衣柜。
我朝黎梦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向衣柜靠去。
猛地打开柜门,柜门里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虽然我们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别动!警察!”
“双手抱头!”
“从柜子里出来!”
两把快克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柜子里的人,我们这才发现,柜子最下面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上的衣服很是暴露,是一件粉色的蕾丝睡衣,她怀里抱着自己的其他外衣,还有一双高跟鞋和一个女士背包。
很显然,她是在特别着急的情况下躲进柜子里的。
女人尖叫过后,大口喘着粗气,身子不停地颤抖,她十分恐惧地看着我们。
“出来!双手抱头!”
女人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慢慢地从柜子里走出来。
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发披肩,穿着性感。有着三年治安科扫黄打黑经验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不是个正经人,有极大可能是从事什么特殊行业的人。
女人身上的蕾丝睡衣根本遮盖不了什么,将她婀娜的身材暴露无遗,我正看得出神,身边的黎梦突然连推带搡地把我推出了卧室,并责令女人把衣服穿好。
就这样,我被不明不白,意犹未尽地推出了卧室。
在我身后,是更加紧张的姚旬安,他脸上的汗如雨般地流下。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开门,以及房间里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他那穿错的袜子都代表着什么了。
原来他在屋子里搞颜色,听到警察上门之后非常慌张,让女人躲在衣柜里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则出来应付警察,企图躲避警察的搜捕。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躲在柜子里的女人无意间弄出声响,最后还是被我们警方发现了。
卧室里,黎梦对女人进行询问。
客厅里,我对姚旬安进行调查。
经过调查,那个女人并不是从事特殊行业的人,而是昨天晚上和姚旬安在酒吧里认识的,两人推杯换盏,聊得火热,就来到了姚旬安家里继续聊天,进行深入的交流。
两人一觉睡到大上午,然后就遇到了我和黎梦上门。
按理说这种事并不犯法,只要证明双方自愿,且没有金钱交易就可以了。
而且这件事归治安科管,不归刑警队管。
但是姚旬安在本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女人恰恰就在这时出现在了姚旬安的家中,我们还不能证明女人和本案完全无关。
黎梦采集了她的指纹和脚印,留下了她的姓名、身份证号码以及联系电话,翻看了她的随身物品和与姚旬安的社交通讯软件,没有发现两人有金钱交易,就放她走了。
我并没有从姚旬安那里得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他大方地承认了“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小团伙,也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曾经欺负过以楚明为首的老实同学。
黎梦也同样采集了他的指纹和脚印,随后我们就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真凶现身
我们并没有从姚旬安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新线索,他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也都是我们已经掌握的。
“七龙一凤”小团队在三年之间,校园霸凌的“老实”同学二十多人,其中受欺负最严重的就是楚明。
他们把楚明堵在男厕所里进行殴打,用剪刀剪他的头发,还会破坏他的文具,把墨水倒在他的作业本上。
楚明会把自己受欺负的情况报告班主任刘慧玲老师,老师也会对参加霸凌的同学进行教育和找家长。正如刘老师所说,在多次的谈话教育之后,“七龙一凤”的八人小团队中已经有四个不再参加校园霸凌的行为了。
姚旬安是校园霸凌小团伙的关键人物,而且两天之后就要离开本市了,凶手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对姚旬安动手。
我已经命令刑警队排除精干警员,对姚旬安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守株待兔。
我和黎梦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江听白刚刚从痕检科回来。
“老秦,你回来了,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他见到我之后,直接走到我身边,非常着急地对我说道。
“有发现了?!”我认真地问他。
江听白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我刚刚带队把在胡元玲家中发现的所有指纹和脚印全部进行比对了,除了进入现场的警察和急救医生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人的指纹和脚印,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脚印是房间里哪个位置发现的?!”我立刻追问道。
“是在胡元玲家门口发现的,足迹和指纹都是在门口,房间里其他位置都没有发现同样的。”江听白看着我们,沉声说道。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也是本案的重大突破!
只要将参加同学聚会的二十八个人的指纹和足迹全部进行比对,我们就能找到凶手了!
想到这里,我们的嘴角都在不由地上扬。
现在,真的要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这时,黎梦忽然问江听白:“和在天台上发现的那个脚印比对了吗?”
江听白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已经比对过了,不过天台上的那个脚印比较模糊,是一个带着鞋套的脚印,不过比对之后,这两个脚印都是四十二码。”
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也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和我们带回来的楚明的指纹和足迹比对了吗?”
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点点头对我们说道:“也比对过了,楚明并不是本案的凶手,虽然他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但他确实不是凶手。”
看来楚明真的没有说谎,他确实对这个当年欺负他的校园霸凌团伙不再记恨,他已经释怀了。
到现在为止,楚明真正地洗清了嫌疑。
接着,江听白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把最近大家调查的参加同学聚会的成员那里采集到的指纹和足迹都比对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本案的凶手。”
这下,凶手从二十八人的范围中缩小了一半!
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高兴之余,我忽然想来了一件事:“黎梦,你不是采集到了姚旬安的足迹和指纹了吗?”
黎梦回过神来,连声点头应答道:“对对对!”
她赶紧拿出采集到的足迹和指纹递给江听白,交给他拿去检验科比对。
江听白走后,我和黎梦相视一笑,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凶手真的离我们不远了。
我们很快就会将他绳之以法了。
我们之所以如此肯定这个指纹和足迹就是凶手的,是因为指纹和足迹都出现在胡元玲的家门口,而且胡元玲的背包正是挂在家门口的。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凶手在偷换胡元玲背包里药品的时候留下的。
“但是,我们并没有在白色药瓶上采集到除胡元玲之外的指纹,这说明凶手在换药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可是为什么会在其他地方采集到指纹呢?还有,凶手在天台上作案的时候,是戴着鞋套的,这次为什么会如此不小心地留下了线索呢?”我喃喃了一句。
这确实是本案的一大疑点,也是影响着本案证据链闭合的重大疑点。
“也许凶手这次来的急,忘记戴了,毕竟入室偷换药物是要寻找时机的。而且胡元玲吃了这么多天的降压药,药瓶上的指纹早就被抹除干净了。”黎梦想了想,向我认真地解释道。
我点点头,也许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凶手就要被抓住,案情也进入了尾声,我们所有人都干劲十足,为本次连环杀人案的告破添最后一把火。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江听白兴高采烈地跑进了重案组办公室,脚下差点滑了个跟头。
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没有见他的脸上洋溢着如此激动的笑容。
“老秦!老秦!”
“锁定凶手了?!”我赶紧站起身,认真地问道。
江听白一个劲地点头,十分激动地说道:“你们今天采集的这脚印和指纹的谁的?!”
“是‘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小团伙的成员之一,叫姚旬安!”黎梦立刻接话道。
“他就是凶手!指纹和足迹完全一致,和我做的步幅推理和身高体重推算也完全一致!”江听白十分激动地高喊道。
“通知刑警队!立刻对姚旬安进行抓捕!”我命令道。
宁州市公安局门口,两辆警车发动,警笛声轰鸣,渐行渐远。
我站在重案组办公室的窗口,看着远去的警车,我心中却一点也亮堂不起来。
姚旬安是凶手,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因为我们一直绝对姚旬安是本案的下一个受害者,凶手是在报复这个叫“七龙一凤”的校园霸凌团伙。
如果姚旬安是凶手,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初中同学,自己曾经的兄弟,还有自己的初恋情人胡元玲。
这是一个关键的疑点,同样是影响证据链闭合的关键因素。
但现在铁证如山,杀人动机就等他亲口告诉我们吧……
第二十五章:重新开始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凶手竟然是姚旬安?!
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杜覃、许宽、胡元玲都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学,究竟有什么冤仇让他完成如此惊天大案呢?
三条人命,都死于他手,这起连环杀人案,真的要接近尾声了吗?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姚旬安坐在“后悔椅”上,但是他现在一点也不后悔,因为他根本就不认罪。
“我没杀人!”
不管我们怎么问,他就是这一句话。
在铁证面前,不管凶手认不认罪,都无所谓,并改变不了现状。但这样的前提是证据链闭合,可我们恰恰缺少了最关键的杀人动机。
“我没杀人!”
姚旬安扯着脖子继续吼道。
“你没杀人?我看你没少杀人吧!”王警官坐在审讯室里,幽幽说道。
“我没杀人!”
姚旬安自始至终都是这一句话,对杀人的指控拒不承认。
“你没杀人?那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脚印和指纹?!”王警官也抬高了声音,和姚旬安扯着脖子对吼。
“什么案发现场,你们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死了人!”姚旬安冷笑一声,认真地说道。
“那好,既然你不承认,那你就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在胡元玲的家里发现你的指纹和脚印。你最好仔仔细细好好想一想,给我编一个能令我信服的理由。”王警官靠在椅子上,盯着他说道,他已经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姚旬安看着王警官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承认我去过胡元玲的家里,但是我绝对没有杀她。”
“你什么时候去的胡元玲家?去做什么?”王警官见他终于开口说起了案情,立刻追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姚旬安的态度明显地软弱了下来,但是他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怎么?没想好怎么编吗?”王警官不屑地看着他,冷笑着说道。
姚旬安看着王警官满脸戏谑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叹息说道:“唉,我就和你们实话实说吧,同学聚会之后,有一天我去找过她。”
“哦?你去找胡元玲做什么?”王警官还是满脸的不相信,现在他一心想看看,这个姚旬安还能编到哪去。
“我去找她……找她看看能不能再续前缘……”姚旬安有些心虚地喃喃了一声。
王警官当然知道姚旬安的人性,什么狗屁再续前缘,无非是想争取一个一夜温存,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宁州市回家。
“然后呢?”王警官盯着他,问道。
“然后我刚进门,胡元玲就把我轰出去了,我连客厅都没有进去。”姚旬安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没有成功再续前缘的失落之中。
但是现在,王警官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姚旬安的描述,和警方在现场勘查的情况完全一致,也符合指纹和脚印在现场发现的区域。
现在姚旬安拒不认罪,刑警队到姚旬安的家里也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眼下警方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控姚旬安杀人,按照无证则疑罪,疑罪从无原则来说,我们最多只能扣押姚旬安四十八小时。
王警官把审讯的情况告诉了我,我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情况。
如果姚旬安真的不是凶手,这代表我们用足迹和指纹比对寻找嫌疑人的方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我们必须停止目前的案件侦破工作,一切从头再来。
“放姚旬安回去吧,派人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他,他是后天的车票离开宁州市,就算他不是凶手,但他肯定是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这两天一定要看住他,守株待兔的同时,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我思索了许久,对王警官说道。
“就这么放他回去了?他还没有洗清嫌疑呢。”王警官有些犹豫,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
“就算咱们不放他回去,也只能关他四十八小时,与其让他在这里待四十八小时再放他走,不如让他离开咱们这里,看看能不能跟着他发现一些线索。”我想了想,说道。
“好的,我派人跟着他。”王警官想了想,被我说服了,转身着手去办理放人且派人监视的事情去了。
“现在怎么办?”黎梦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随着姚旬安的释放,宣告着我们案件侦破的方向是错误的,我们面临着推翻一切重现调查的现实。
但至少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凶手一定就在这个参加同学聚会的二十八人之中。
“对这二十八个人进行重新调查,虽然没有指纹和足迹进行比对,但江听白说过,在天台上发现的那个人是四十二码的鞋,而且通过足迹鉴定,不存在大脚穿小鞋或小脚穿大鞋的情况。”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准备把二十八人中穿四十二码鞋的都抓起来?”黎梦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不是抓起来,是列为重点嫌疑人调查。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我认真地说道。
凶手参加了同学聚会,穿四十二码鞋,能接触到强腐蚀性硫酸盐类化学药剂,和“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小团伙有仇。
二十八人中有八名女性,除去三名死者之外,还剩下十七人,其中穿四十二码鞋的人一共有八人,包括姚旬安和楚明。
就在这时,刑警队接到报案,在宁州市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是一名女性,在家中死亡,报警的是她的丈夫。
丈夫外出钓鱼,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妻子死在了家中,于是报警。
“有刑事案件,你带着刑警队去调查一下啊,来找我做什么?”我面对王警官的警情汇报,很是不解。
“死者叫刘慧琴,是宁州市第一实验中学的老师。”王警官说了一个令我十分震惊的消息。
“什么?刘老师死了?!”
刘老师的死,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第二十六章:花粉过敏
刘老师的死,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们都以为,这是一起针对“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团伙成员的报复杀人。但随着刘老师的死,就说明凶手的杀人动机,已经不是我们所最初设想的那样了。
重案组其他人还在继续调查参加同学聚会二十八人剩下的人,我和黎梦,叫上法医任秋石,和负责现场勘查的技术队赶往案发现场。
两天不见,刘老师竟然死了,直到我来到案发现场见到刘老师尸体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
案发现场,不停地有闪光灯闪烁,技术队正在仔细地勘查现场。
刘老师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她瞪大着双眼,面目狰狞,双手弯曲成爪,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今天穿着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脖子上还有脸上全都是伤痕,那是一道道血红的抓痕,有几处较重的抓痕还在渗血。
穿戴好勘查现场的防护设备后,我慢步走到刘老师尸体的身边,她今天似乎要比我上次见她时胖了许多,与其说是胖了,不如说是肿了。
任秋石正在进行现场的尸检工作,她观看了一下死者的体表,忽一皱眉,淡淡对我说道:“死者应该是死于一种过敏性疾病。”
“过敏性疾病?在家中怎么会过敏呢?!”我很是不解。
人患有严重的过敏性疾病,一定会特别注意,特别是在家中,一定不会出现过敏源。
这正是我感到不解的地方。
任秋石轻轻挑起死者的下巴,脖颈处一道道血色抓痕十分触目惊心,他淡淡说道:“抓痕方向统一,都是由上至下的抓痕。”
接着,他又抬起死者的双手,仔细观察死者的指甲部位,继续说道:“通过死者双手指甲中的皮屑不难判断出,这些抓痕都是死者是自己抓的。”
“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我看着刘老师脸上,脖颈上,锁骨上无数的抓痕,那一道道抓痕都已经血肉模糊,场面十分血腥,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死者的面部有轻微的红肿,侧脸,耳后,脖颈抓痕最为严重,而且有分布密集的红色斑点,像是湿疹,这是非常典型的过敏征象。”任秋石仔细观察后,喃喃了一句。
“她好好的在家待着,怎么会过敏呢?!”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寻找过敏源,轻声喃喃了一句。
“老秦,你快过来!看这个!”黎梦蹲在沙发不远处的地面上,忽然朝我们招了招手。
现场刑警进行拍照留存之后,我和任秋石也凑了上来。
地上是一个蓝色的香水礼盒,里面是一个看上去非常高级的香水瓶。
“香水瓶?难道死者是香水过敏?!”我忽然问道。
“可是这香水还没开封呢啊。”黎梦把香水瓶从香水礼盒中拿出来,空气中顿时飘起了一层尘埃。
“别动!”任秋石十分警觉地说了一句。
他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着空气中飘浮的尘埃。
接着,他又捧起地上的蓝色香水礼盒,伸手在礼盒里面的凹槽处用力一抹,白手套的指尖上顿时沾上了一层非常厚实的粉末。
“这是什么?”我很是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花粉。”黎梦仔细观察了一下,沉声说道。
“确实是花粉。”任秋石点头肯定道。
“难道死者是花粉过敏?!”我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
“花粉过敏,是指人体对植物的生殖细胞,即花粉,发生过敏反应,也称之为花粉症。会导致鼻咽喉部不适,伴有咳嗽、喘息、发红发痒、流泪流涕等过敏反应。还会有哮喘、湿疹等并发症,严重者会导致肺部感染致死。”任秋石从医学角度向我们解释了一下花粉过敏的原理以及过敏后的反应。
黎梦站起身,逐屋查看了一下,发现所有屋子里摆放的绿植,都是不会开花的绿萝、龙骨一类的无花绿植。
女性,没有不爱花的,在家里养上几盆花,已经成为了生活的常态。
如此想来,一名有严重花粉过敏的老师,想必教师节是不会收鲜花的。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刘慧琴打开了这个蓝色的香水礼盒,然后大量的花粉溅出,在空气中形成花粉粉尘,刘慧琴吸入花粉之后立刻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
随后,她下意识地把手中的香水礼盒丢到远处,然后从沙发椅子上滑坐到地板上,因为花粉过敏造成的严重咳嗽和干痒,在她用力抓痒之后,才在身体上留下了严重的抓痕。”
我根据现场的环境,简单做出了一个案发现场还原情况,这种死法,真的是一种折磨。
“所以这个蓝色的香水礼盒,一定就是凶手送来的。凶手一定和刘慧琴特别熟悉,否则不会知道她对花粉过敏。”黎梦定了定神,立刻补充了一句。
“立刻对这个蓝色的香水礼盒进行指纹提取,上面一定有凶手的指纹!”我招呼技术队的人过来,把这个蓝色的香水礼盒带走检查。
“还要查清楚这个蓝色的香水礼盒是从哪买的。”任秋石想了想,补充道。
随着刘老师的死亡,让我们更加坚定地确定了凶手就是参加同学聚会成员中的一名,三天时间,已经连续死了三个人。
其中胡元玲的死亡时间和凶手的换药作案时间间隔较长,但许宽被高空坠物砸死,和这次刘老师的死,都是凶手的实时作案。
凶手的作案进度真的是太快了……
看来我们的案件调查速度也要加快了,只是这么多人,我们的调查进度实在是没有办法显著的提升。
我们需要调查这些人的身份信息、现住址、工作地址以及社会关系,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一次,我真正的觉得,凶手离我们不远了。
我就不相信,凶手还会戴着手套和鞋套,来给刘慧琴送礼品。
很快,技术队在现场地面上提取到了大量花粉,还有脚印……
第二十七章:到底是谁?
刘慧琴死了,她是本案凶手的初中班主任,凶手知道她对花粉严重过敏,所以才会使用这种独特的绝对针对性杀人方式。
正因为他们是师生的关系,所以刘慧琴才会对死者毫无防备,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礼品。
报警的是刘慧琴的丈夫,他刚刚钓鱼回来,开门进屋就发现刘慧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急忙报警。
现场地面上发现了大量的花粉,死因也已经确定,不过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时间用来佐证,确保没有其他可疑死因。
技术队在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指纹和足迹探查,经过比对,除了刘慧琴和她丈夫的之外,没有其他人。
甚至痕检科的同事在那个蓝色的香水礼品盒上,也只发现了刘慧琴的指纹,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凶手的痕迹。
凶手给刘慧琴送礼品,竟然没有留下指纹?
这说明凶手当时带着手套,可是带着手套送礼,不会被刘慧琴察觉吗?而且刘慧琴也知道了杜覃和许宽的死亡,他一定会有所防备。
这说明,刘慧琴对凶手有着绝对的信任,而且绝对不会相信他就是杀人凶手。
当时的情况一定是这样的——
凶手来到刘慧琴的家门口,敲开门之后,见到了刘慧琴。刘慧琴这次没有参加同学聚会,所以特别激动,刘慧琴一个劲地邀请凶手进屋坐坐,但是被凶手婉言拒绝了。
凶手带着手套,因为现在已经是秋天,天气忽冷忽热,带一双手套也不会引起怀疑。
而且,刘慧琴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亲近的学生,竟然会害自己。
凶手用刘慧琴没有参加同学聚会的理由,带着礼品来看望老师,但是又说自己有急事,就和刘慧琴在门口简单交谈了几句后离开了。
凶手离开后,他打开了香水礼盒,从而花粉过敏,导致死亡。
“那么问题来了,这二十八个人之中,有谁是绝对不会被刘慧琴怀疑的呢?”我在脑海中仔细思考着这件事,喃喃道。
“现在姚旬安可以彻底洗清嫌疑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刑警队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了。”黎梦喃喃了一句。
就在这时,王警官突然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对我说道:“秦队,刚刚交管部门发来消息,姚旬安退掉了后天离开的车票,又重新购买了一张今天夜里的火车票,他准备连夜离开。”
我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我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王警官继续问我:“放他走吗?他可是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啊。”
我顿了顿,回答道:“他已经洗清了嫌疑,我们没有权力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既然他要走,就让他走吧。眼下凶手刚刚在本市犯案,一定还留在本市,也许他的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
几个小时之后,夜幕降临,宁州市再次被黑夜所笼罩。
我们的心也如同这天色一般,一片昏暗。
经过了长时间的调查走访,重案组和刑警队终于对参加同学聚会的二十八人进行了全部的调查。
穿四十二码鞋的一共有八人,除了姚旬安和楚明之外,还有六人。
下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大家还都坐在办公室里,进行紧张的案情分析。
由于刘慧琴老师的死亡,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凶手的杀人动机,除了对“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团伙的复仇之外,还要调查在刘慧琴身上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的是,刘慧琴在得知杜覃、许宽被杀的情况下,依然对凶手毫无防备。”我首先开口说道。
走访调查刘慧琴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去的,刘慧琴的情况只有我了解。
我轻轻闭上双眼,食指抵在太阳穴上仔细回忆,刘慧琴和我的谈话内容。
不知道为什么,楚明这个名字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
因为在和刘慧琴交谈的时候,刘慧琴多次表示,这个叫楚明的孩子为人老实,性格懦弱,就算他与“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团伙有矛盾,也绝对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的。
所以,楚明是绝对不会引起刘慧琴警觉的,而是他杀刘慧琴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据刘慧琴交代,当年楚明在被欺负找刘慧琴告状的时候,刘慧琪从中积极协调,一边批评欺负楚明的同学,一边对楚明进行安慰。
正是因为刘慧琴的积极地努力,这个八人团伙已经有四人不再参与校园霸凌了。
所以楚明应该感谢刘慧琴才对,怎么会选择杀人呢?
“秦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见我一直不说话,林子凡忽然问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大家都身经百战的刑警,也都处理过各种随机无差别杀人案件,知道有的时候,凶手想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大家也都知道,单从一个人的外表是不足以判断出人的内心的。
也许楚明正是大家所担心的那样,在一张人畜无害的皮囊之下,是一颗阴险丑陋的心。
目前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警方必须加快自己的脚步。
我决定,对楚明进行连夜传唤,对他使用测谎仪的设备进行审讯。
不管从哪方面来考虑,楚明都有重大作案嫌疑。
不仅仅是因为如此,还因为他是仅剩下的穿四十二码鞋的八人中,唯一一个在当年遭受到“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团伙欺负的一个。
而恰巧的是,他也是当年校园霸凌事件中,被欺负的最惨的一个。
与此同时,刘慧琴的尸检结果也出来了。
她确实是死于花粉严重过敏导致的肺部感染。
刑警队对楚明进行传唤,重案组正在同时进行对案情的上报,申请对楚明的搜查令和拘捕令。
我们要对楚明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调查。
楚明为人胆小,在接到公安机关的传唤之后,立刻就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
第二十八章:测谎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测谎室内。
楚明接到警方的传唤之后,十分乖巧地就来到了公安局刑警队接受调查。
他的乖巧行为让我们感到很是意外,这绝对不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会做的事情。就连犯罪心理学专家也感到有些意外,楚明来的实在是太快了。
楚明依旧是上次我们见到他那副模样,唯唯诺诺的性格,说话慢声细语,做事小心翼翼。就连我们在给他佩戴测谎仪器的时候,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停地对我们说谢谢,还主动帮助我们佩戴。
他的这份谦逊,是刻在骨子里的。
同样刻在骨子里的,还有他的自卑。
本次测谎审讯,黎梦全程跟随参加。现在,我们继续使用她的心理学专业能力,帮我们确定楚明在本案中扮演的角色。
他到底是不是凶手,他的这副乖巧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你叫楚明?”我首先开口问道。
楚明眨着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请开口回答我的问题。”我认真地对他说道。
楚明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口回答道:“是的,我是楚明。”
“知道我们为什么传唤你到这里来吗?”我接着问道。
楚明先是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应该开口回答我们的问题,补充道:“知道。”
“你知道?”我忽一皱眉,笑着问道。
“知道。”这一次楚明是一边点头一边开口回答问题。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抬高了声音问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说说,为什么来吧。”
楚明迎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丝毫没有躲闪和回避,他字正腔圆地说道:“因为杜覃和许宽死了,你们让我来配合调查情况。”
被他的坚定的目光盯着,我反倒有些不自然了,眼神无意识地瞥向身边的测谎检测仪屏幕上面。
整个过程,黎梦都坐在检测仪屏幕后面,一边看着屏幕上的各种检测结果,一边认真地盯着楚明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变化。
“那个蓝色香水礼盒你是在哪买的?”我话锋一转,不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忽然问道。
就在这时,检测仪器上的屏幕上显示的各种指标,包括呼吸、心跳等指标没有丝毫变化。
楚明淡淡地问我:“什么香水,我从来不用香水。”
黎梦死死盯着楚明,仔细观察,可是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欺负,面部也没有任何微表情变化,在配合测谎仪器的使用。
种种情况都证明,他确实不知道这个蓝色香水礼盒是什么东西。
经过法医的尸检结果,刘慧琴死于今天的下午两点钟。我顿了顿,决定从刘慧琴身上的情况询问。
于是,我换了一种问法:“今天下午两点钟,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楚明淡淡的回答道。
“在家做什么?说仔细一点。”我立刻追问道。
当一个人在回忆的时候,会有明显的下意识微表情,那就是眼神的飘忽。有的人在回忆时,目光会聚焦在斜下方,有人的会聚焦在上方。
而且人在讲述回忆的时候,如果是在刻意编撰,神态和语气都会有停顿且不自然,在测谎仪器的监测下,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被捕捉到。
但令我们意外的是,测谎仪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一度让我怀疑测谎仪是不是坏了。
楚明的眼神有些飘忽,可以看得出,他是真正地在回忆一些事情。
没一会,他回答道:“我应该是在家玩手机吧,”
“你还没有上班吗?”我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出现之后,黎梦忽然通过测谎仪发现,楚明的心跳有些加速,呼吸的频率也稍稍有些变化。
这证明,测谎仪器没有坏。
楚明是一个特别自卑的人,他特别惧怕有人提到他的短处。他的家庭并不富裕,资料显示,他初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没有什么高的学历。
所以他一直在打零工,做餐厅服务员。这也正是让他一直感到特别自卑的地方,当我问到他是否在上班工作的时候,他的心跳加速了。
“没上班,我打算过一个星期再上班。”楚明喃喃道。
“哦?”我发出一声疑问,笑着问他:“为什么要过一个星期。”
楚明的眼神有了更加明显的飘忽,甚至会下意识避开我们的目光。
“因为我最近有点累。”楚明发出一声十分微弱的声音。
这时,测谎仪有了更加明显的反应,屏幕上的数据显示,楚明在说谎。
我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楚明,你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理,现在测谎仪器在这里,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楚明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犹豫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因为……因为同学聚会刚刚结束,好多同学还没有回家,我怕他们在饭店看见我当服务员……”
这个理由说出口后,楚明的心跳和呼吸都恢复了正常。
看来这就是他最根本的理由,也是他自卑的性格所决定的。
“你为什么杀人?”等楚明的心情平静之后,我不再和他闲聊,还是提问和案情相关的问题。
“杀人?”楚明一愣。
我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杀了几个人?”
“我没有杀人啊!”楚明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测谎监测仪上显示他的心跳因为紧张有些加快,不过都在正常的数值范围内,属于楚明的正常反应。
“花粉是哪来的?”我根本不给他任何的反应机会,继续追问道。
“什么花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楚明极力辩解着,没一会,他试探性地问我们:“你们不会认为我杀人了吧?!”
“不然呢?你杀了四个人,不该向我们讲一讲吗?”我笑着问他。
“我什么时候杀四个人了?!”楚明的脸色很是苍白。
“那你杀了几个?!”我发出一个非常有威严的声音。
“我……我……”楚明结结巴巴地说道。
第二十九章:迷案
这个楚明,对于本案来说,一直是在危险的边缘来回的试探。他几次成为了我们警方的重大嫌疑人,又几次在我们这里洗清嫌疑。
我做刑警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内心如此的矛盾,甚至对于本案有些动摇。
眼下,这起案件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警方已经锁定的犯罪嫌疑人的范围,而且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八个人的范围之中,但是我们还是没有任何证据来直接证明谁是凶手。
这是警方在处理刑事案件中经常会遇到的情况,也是最令我们头疼的事情。
无证之罪,全世界都知道他杀了人,但就是没有办法给他定罪。
现在,我们警方连测谎仪都用上了,加上黎梦这个犯罪心理学专家,可是楚明的表现连一点破绽都没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楚明真的不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和姚旬安一样,疑罪从无,我们最多只能扣押他四十八个小时。
“又是四十八小时,这到底是怎么了!”
走出测谎室,我咬着牙说道。
这一次,我真的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自己身为一名重案组的警察,竟然连一个案子都破不了。
而且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别想太多了,这件事不怪你,警察也是人,不是神。”黎梦紧跟着我走出测谎室,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柔声安慰了我一句。
我定了定神,长长舒了一口气。面对她的温柔安慰,我用力点了点头。
“楚明真的没问题吗?”我顿了顿,忽然回过头去,认真地问她。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测谎仪器吧,科学的机器是不会骗人的。”黎梦眉头一皱,瞟了我一眼。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现在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感觉自己这几天都白忙了,一点线索也没查到。眼下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可是我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我感觉更加的懊恼,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急的我真想给自己一拳。
黎梦扯了扯我的胳膊,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无论是从我的专业来说,还是从测谎仪器的结果来看,楚明都不是凶手,他甚至连这四起杀人案件都不知情,他根本都不知道。”
我想了想,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又一次问道:“是绝对的吗?”
黎梦抿了抿嘴,沉思了一会,顿了顿对我说道:“凡事都没有绝对,除非……”
“除非什么?!”听到事情不是绝对的之后,我立刻瞪大了眼睛,高声追问道。
“除非他是一个拥有超强心理素质的专业杀手,同时也是一个超级专业的犯罪心理学家,如果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是绝对不会达到这种心理素质的。”黎梦认真地向我解释着。
我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看测谎室里的楚明,工作人员正在拆卸他身上粘贴的检测仪器花少北。
“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吗?难道是大智若愚?!那么他还真是厉害了,不仅骗过了警察,还骗过了犯罪心理学专家和专业的测谎仪器。”我眉头紧锁,眯起眼睛透过门玻璃看着楚明,心里喃喃着。
这个楚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秦队,现在怎么办?关他四十八小时?”王警官走到我身边,忽然问我。
我看了看王警官,想了想,缓缓说道:“让他回去吧,就算在这里关上他四十八天也查不出来什么来。老规矩,派人像盯着他,就像是盯着姚旬安一样,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他。我就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犯罪,他真的有这么完美的脱身方法。”
“好的。”王警官点了点头,准备着手去办理相关的事情。
“等等。”我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怎么了?还有事吗秦队?”王警官站住脚步,回头看着我。
“现在还不能认定楚明就是凶手,如果他不是,那么真正的凶手还会犯案。要赶快联系一下姚旬安居住地辖区的警方,让他们配合协助调查,一定要重点关注一下姚旬安。”我吩咐道。
“好的。”
人就是这样,要对困难的时候会失落。
警察也是人,遇到难题的时候会头疼,但这些打败不了你的,终究就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不管我怎么头疼,案子还是要继续调查的。
我发泄了一下负能量之后,立刻调整好了状态,进行接下来的案情调查方向部署。
就算这个楚明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一定要仔细查查这个人。
这个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重案组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可以调动一切资源,我一定要把楚明是从哪个医院出生的,接生的医生是谁都查出来。
案件嫌疑人一共有八个人,其中这个楚明是最让我怀疑的一个人。
重案组和刑警队正在对这八个人进行调查。
“秦队,楚明已经回家了,负责监控的刑警也跟上去了,放心吧,他跑不了。”王警官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对我说道。
“好的,楚明一旦有任何行动,立刻告诉我。”我立刻对他说道。
“放心吧秦队。”王警官点点头。
我也点点头,不再看他,继续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王警官没有离开,他站在重案组办公室门口,看着我的背影,沉默了许久忽然对我说道:“那个……秦队,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没有看他,胡乱朝他的方向摆了摆手。
他离开之后,我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突然回过味来:“什么?早点休息?!”
这时候,我看了看手表,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找楚明来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死晚上九点多了。
看来我真的该换换脑子,休息一下了。
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好好睡了一觉之后,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第三十章:买凶?团伙?
送走了楚明,警方开始对他进行了二十四小时抵近监控。
可是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消息——姚旬安死了。
“什么?!姚旬安死了?!”我刚刚睡醒,猛地站起身。
长时间的坐姿,让我猛地站起身之后,大脑瞬间供血不足,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摔在地上。
我真的蒙了,这一刻我懵的彻彻底底。
“是的,姚旬安死了。当地警方接到重案组的协查通报之后,立刻着手对姚旬安进行认真调查。可是就在这时,警方发现姚旬安死了。”王警官淡淡地把一张报告递给我。
我接过报告看了看,上面写着姚旬安死于车祸。
“车祸?意外,又他妈的是意外是吧?!”我咬着牙说道,眉毛都气的有些发抖。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王警官,努力平复着心情,心平息和地问道:“这个车祸是什么情况?”
“当地警方已经在联合交管部门进行调查了,对方肇事逃逸了,警方已经根据车牌号以及车辆信息进行全城搜捕,放心吧,他跑不了。”王警官淡淡地说道。
我用力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下,接着问道:“楚明那边有情况吗?”
王警官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刑警正二十四小时对他进行监控着呢,一直在房间里,都没出过门。”
我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了大半瓶。
姚旬安已经回家了,已经不在宁州市了,他现在死了,说明凶手也不在宁州市。
这一次,楚明已经彻底洗清了嫌疑。
“车祸,车祸……又是一起看似意外的事故。”我有些慌神地喃喃着。
杜覃、许宽、胡元玲、刘慧琴,加上现在的姚旬安,已经是本案的第五名死者了。
凶手一直在杀人,可是我们连本案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参加同学聚会的那八个嫌疑人都在哪?”我定了定神,淡淡地问道。
“八个人中除了姚旬安之外,剩下的七个人都在本市,没有离开过,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王警官认真地回答我道。
“好的,看来本案又要重新开始了。”我苦笑一声,喃喃道。
这一声苦笑,是来自心底的。
姚旬安的死,宣告着本案的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本起案件的第几次案情分析会议了。
“秦队,我觉得是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有些不冷静了。”林子凡认真地看着我,幽幽说道。
我和林子凡是老相识了,他刚进刑警队的时候,我就是刑警队长。
后来我调到了治安科,他就做了刑警队长。
我们共事多年,他非常了解我。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过,这次我真的有些情绪化了。
这种时候,需要一个冷静的人站出来,控制一下局面了。
好在,黎梦在这个时候,充当了这个冷静的角色。
“现在案情尚不明确,而且姚旬安的死还没有定性,现在缺少关键性证据来确定姚旬安的车祸和本起连环杀人案是否属于同一起案件,所以还不能并案调查。”黎梦以前给我的感觉都是一个特别喜欢意气用事的人,但她今天却出奇的冷静。
看来她长大了啊,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的一线刑警了。
“对啊,老秦,虽然本案的四名死者,从死亡情况上来看都是被伪装过后的意外杀人,但也许姚旬安的死才是真正的意外呢?!”江听白也开口附和道。
薛杭也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当地警方已经在调查姚旬安的死亡案件了,交管部门也已经通过监控录像和现场的车痕,锁定了犯罪车辆,正在全城搜捕犯罪车辆和犯罪嫌疑人。”
“买凶杀人。”我的脑子里突然灵感一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确实有这个可能。”林子凡听完,点点头,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所以本案有两个凶手,一个在本市完成了四起杀人案件,而第二名凶手一路跟随姚旬安离开了宁州市,在另一个城市完成了杀人案件。”黎梦仔细思考了一下,顺着我的思路说下去。
所以现在出现了三种情况。
第一种,买凶杀人,凶手通过雇佣杀手,在另一座城市完成了杀人案件,这样会为真正的凶手作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也可以洗清真凶的嫌疑。
第二种,团伙作案,凶手不只有一个人,如果情况是这样,将会让案情变得非常复杂。因为目前一共有五名死者,我们还不能准确地判定哪一起案件是那一名凶手完成的,而正是这样,两名凶手可以相互完成不在场证明,扰乱警方的判断。
第三种,也是最让我感到头痛的,那就是凶手根本就不在我们的嫌疑人名单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警方锁定,一直在我们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作案,可是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其实还有更加复杂的第四种,那就是前三种完全混合起来。
唉,如果真的是这样,等这起案件侦破之后,完全可以写进公安大学的教科书里面作为经典案例了……
警方办案,所有的可能性都要想到,然后一个一个地排除,最后剩下的,就是真相。
“就没有可能是真的意外吗?”林子凡忽然喃喃了一句。
“说实在的,我倒是真希望是一场意外,这样不仅不用否定我们之前的安排方向,也不用全部推翻重新开始,”我抬起头,调整好状态认真地说道。
“老狗,楚明的情况调查怎么样了?”我忽然问江听白。
“已经在动用一切资源调查他的社会关系了,放心吧,所有部分已经在全力配合了。估计到明天,他的祖宗十八代,甚至祖坟在哪都能查清楚。”江听白十分自信地对我说道。
我相信他,也相信公安局的户籍科,更相信公安厅赋予重案组的权力,那就是为了案件,可以调动一切资源……
第三十一章:第七天
迷案,追凶。
凶手到底是谁,他在哪?
宁州市这边,重案组和刑警队还在继续对本案进行调查,大家重整旗鼓,放弃了短期内侦破此案的想法。
这次,我们必须要承认,重案组确确实实遇到了一个难题,遇到了极其难对付的凶手。
重案组不是神,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在四十八小时或者七十二小时之内侦破。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也会头疼;遇到需要大量调查的人员,也需要挨家挨户的走访;遇到案子,也需要没日没夜的加班才能侦破。
一切都因为,警察也是人。
重案组全体成员,特别是我,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心情,把之前掌握的所有的一些线索和调查结果全部推翻。
让时间退回到杜覃刚刚遇害的那一刻开始,重新思考,重新调查。
杜覃,本案的第一号死者。参加同学聚会之后返回家中,被凶手入室杀害,杀人方法是用法棍面包捅进了喉咙,引发呕吐导致呕吐物进入气管窒息死亡。
疑点:凶手也是参加同学聚会的成员之一,凶手送醉酒的杜覃回家,将其杀死之后仔细清理了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足迹。可是通过调查监控录像,杜覃是自己回家的,没有人送他。
许宽,本案的第二号死者。在杜覃死亡之后的第三天,被高空坠落的天台围墙墙体砸死。
疑点:在天台发现了凶手都有一个戴着鞋套的脚印,脚印非常模糊,是四十二码的,根据足迹检验,证明凶手为男性。而且凶手破坏墙体的方法是使用强腐蚀性的硫酸盐腐蚀损坏天台围墙,从而完成杀人。许宽的随身背包里有一个崭新的没开封的手机,由此警方推测他是来给买家送手机的,但是警方并没有在许宽的社交软件和手机卡通讯录中发现任何可以的联络电话,也没有发现任何的金钱往来记录。
胡元玲,本案的第三号死者,在杜覃死亡之后的第六天,死于血压下降导致的心脏骤停。
疑点:经过警方调查,发现她随身背包里的多元维素胶囊被人为替换成了降压药,这才导致胡元玲死于长期过量服用降压药。可是警方并没有在胡元玲的死亡现场发现任何凶手的指纹和足迹,这说明这个降压药很有可能是在她参加同学聚会时被换掉的。
刘慧琴,本案的第四号死者,在杜覃死亡之后的第七天,死于严重花粉过敏导致的肺部感染。
疑点:凶手知道刘慧琴有严重的花粉过敏,所以可以断定凶手非常了解刘慧琴,极大可能是刘慧琴的学生。刘慧琴知道杜覃和许宽被杀了,但凶手却是她最不会怀疑的一个人,但是凶手戴着手套和鞋套来给刘慧琴送礼品,而且凶手没有进屋,这不符合学生来看望老师的常理。
姚旬安,本案的第五号死者,在杜覃死亡之后的第九天,死于车祸。
疑点:案发地点不在宁州市,而警方锁定的嫌疑人,都在宁州市,并没有作案时间。怀疑是凶手买凶杀人或者团伙作案,不排除凶手并不在警方锁定的嫌疑人名单上的可能。
今天是杜覃死亡之后的第九天,也是重案组接手开始调查的第七天。
一周的时间了,凶手一直在杀人,而凶手至今没有归案。
重案组办公室里,案情分析还在继续。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是在完成一起报复杀人计划,报复对象就是‘七龙一凤’校园霸凌团伙。至于刘慧琴,她一定和校园霸凌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凶手才会完成顺风杀人。”我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也许一直以来,我们都把杀人动机想得太重要了。在很多恶劣的随机杀人案件中,凶手根本没有什么杀人动机,一切都是在满足凶手自己变态的心理。”黎梦认真地看着我,淡淡说了一句。
她说的没错,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合理的杀人动机,似乎没有特别说得过去的杀人动机,凶手就被警方排除掉了。
“所以,既然咱们这次决定推翻一切重新开始,我们就必须换一种思维去思考问题。把所有符合作案条件的人,都列为嫌疑人重点调查。”薛杭看着我们,沉声说道,帮助我们调整状态,确定调查方向。
“楚明还重新调查吗?刑警队现在还在二十四小时监视他,而且他刚刚做完测谎审讯。”林子凡想了想,忽然问我们。
我沉思了许久,下定决心地说道:“继续对他进行监视,等他的全部资料都查清楚再说。”
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怀疑楚明。
只是我没有任何的证据。
接下来的时间,又开始了漫长的调查走访任务。
好在各个部门的同事们足够给力,没有让我们等的太久。
很快就调查出了楚明的全部资料。
楚明,男性,二十六岁,宁州市本地人。初中学历,曾就读于向日葵学前班、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宁州市第一实验中学。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读书,而是离开宁州市谋生,做过饭店服务员,保安,快递员等等。
近几年才返回宁州市生活,一直住在老房子里。
父母在他读学前班的时候就离婚了,父母两人都重新组建了家庭,而且都不在宁州市生活了。父母两人对楚明的生活从不过问,甚至这么多年没有再回去看楚明一眼,只是定期给一张固定的银行卡里汇钱而已。
楚明一直在和奶奶生活,奶奶在他初中毕业之后也去世了,所以楚明才没有继续上学,提前步入社会。
一切都看似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户籍科很快就调查到,楚明并非是独生子,而是有一个弟弟,名字叫楚亮。
户籍科立刻把楚明的资料发给重案组,但是除了楚亮的身份证信息之外,什么都没有。
唯一证明楚亮这个人存在的是,他也曾在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读书,不过和楚明并不在同一个班级。
第三十二章:双胞胎杀人
这句对是一个令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因为楚明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作楚亮。
但是我们使用公安系统查询楚亮的个人信息,只有一张他的身份证信息,和一个第一实验小学的入学登记。
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也就是说,楚亮再也没有用个人信息做过任何事情,包括上学,上网,住店,买票等等的一切。
“双胞胎?!”黎梦突然瞪大了眼睛。
重案组办公室里,不止黎梦是这副表情,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吃惊。
新人物楚亮的出现,让我们有了一个完全崭新的思路,那就是双胞胎杀人案!
“所以,案情的真相是哥哥楚明被校园霸凌欺负,回家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弟弟楚亮。而后弟弟楚亮为哥哥楚明报仇,杀死了所有欺负哥哥楚明的人?!”林子凡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没错!”黎梦的情绪非常激动,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道:“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弟弟楚亮做的,所以哥哥楚明才完全不知情,完成了审讯,躲过了测谎的机器!”
我看了看大家,也是十分兴奋地说道:“我们第一次把楚明从嫌疑人的名单上去除的时候,是因为胡元玲的死,楚明的内心一直爱慕这胡元玲,但是弟弟楚亮不一样,他并不知道哥哥楚明对胡元玲的感情,并且杀死了他。”
“我的天啊,这才是案情的真相,也是最简单的事情,同样也是我们完全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双胞胎杀人案!”江听白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就在我们都兴高采烈,以为马上就可以将真凶绳之以法并且结案的时候,薛杭的一句话如同冬天里的一盆冰水一样从天而降,浇灭我们心中的喜悦之火后,又让我们的心结成了冰。
“不要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胡元玲的死因。她的药是在同学聚会上被换掉的,那么请问,参加同学聚会的人是谁?是哥哥楚明还是弟弟楚亮?!”薛杭十分冷静,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这是一个令我们所有人都细思极恐的问题。
也是又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
“双胞胎长的一定非常响,可即便是这样,弟弟代替了哥哥去参加同学聚会,会不会躲过在一起学习生活三年的同学们的眼睛。而且,弟弟根本就不知道哥哥在高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同学聚会上他是如何认识同学们的,又是如何不让自己露出破绽的。”薛杭继续说道,他把这个疑点无限放大,让我们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脸上的笑容和内心的激动喜悦也彻底消失了。
见我们不说话,薛杭又补充了一句:“弟弟代替了哥哥去参加同学聚会,哥哥楚明会完全不知情吗?而且咱们在对楚明进行调查的时候,楚明承认了自己参加同学聚会的事情。”
“我的天啊,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可怕,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黎梦说着说着,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仅是她,我们所有人都感觉这件事愈发的细思极恐,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双胞胎杀人案的背后,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有楚亮的照片吗?”我有些头皮发麻,用力揉了揉头发,问道。
“有,户籍科的同事给我发过来了。”江听白说完,从桌子上的档案夹拿出一张楚亮的高清身份证照片递给我们。
我接过照片一看,险些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见过双胞胎,也见过三胞胎,他们虽然相似,但仔细辨认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可是我手中的这张照片,如果把名字盖住,完全就是和楚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又拿出一张楚明的身份证照片进行比对。
两张照片除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码不同,完全一样。
大家传看了一下照片之后,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找不同”的游戏。
“太像了,这两个人太像了。”黎梦不禁感叹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外国电影,那就是兄弟两人共用一个身份,他们一替一天的去上学、工作。当天出门的人回到家后,都会把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诉另一个人,第二天再由另一个人出门。”林子凡幽幽说道。
“结婚怎么办啊?入洞房也是一替一天吗?”江听白随口打趣道。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那么还是那个问题,是谁去参加同学聚会给胡元玲换的药呢?”薛杭沉声说道。
“现在案情自发的矛盾起来,楚明承认自己去参加了同学聚会是事实,楚明对凶手杀人的情况不知情也是事实。”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有些不够用了。
“难道不是在同学聚会上换的药?”我思索片刻,忽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林子凡给否定了:“根据楚明和同学们的交代,当天同学聚会的活动安排是中午吃饭,下午去ktv,晚上回家。楚明只参加了吃饭,并没有参加去ktv的活动,同学们也说去ktv的时候没有楚明,这就排除了楚明参加吃饭,弟弟楚亮参加ktv活动并替换药品的情况。”
“那会不会是在同学聚会之后,弟弟楚亮背着哥哥楚明私下接触了胡元玲,并且替换了药品?”江听白突然发问。
黎梦摇摇头,分析道:“先不说胡元玲是否会同意单独和楚亮见面,即便是单独见面了,楚亮就有机会打开胡元玲的私人背包替换药品吗?首先楚亮根本不知道胡元玲是否会随身携带药品,就算带了,他是如何保证自己替换的胶囊和胡元玲服用的一致呢?最重要的是,单独的见面,根本不会给楚亮暂时离开去药店购买药品的瞬间。”
案情刚刚有了重大突破,可是经过大家的案情分析之后,又觉得这个重大突破充满了可疑之处……
第三十三章:查无此人
楚明的双胞胎弟弟楚亮,有重大作案嫌疑。
虽然警方对于这对双胞胎兄弟楚明和楚亮在本案中的各自的作用尚不能准确判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楚亮进行抓捕。
逮捕令已经申请下来,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逮捕他。
楚亮的身份证上面的地址信息和楚明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并没有查到楚亮的现住址信息。不仅如此,我们在公安局内部的网络上对楚亮的身份信息进行查询,却没有发现他的任何信息。
很难想象,在当今社会,一个人该如何在不使用身份信息的情况下,生活十几年。
楚亮没有上学,没有工作,没有出行,没有就医,身份证下没有电话卡,没有银行卡,没有任何财产。
这一刻,我真的怀疑,这个叫楚亮的人,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在公安的户籍系统了,又确实有这个人。
公安系统里显示,楚亮最后一次使用身份证信息,是在他小学毕业的那一天。
现在,我甚至怀疑,楚亮在他小学毕业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可就算是死了,也会有死亡证明啊。
况且,楚亮的身份证是前几年才新办理的,是一张有效期为十年的二代身份证,发证机关为宁州市开发区公安局,不过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想要通过监控调查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世界上没有楚亮这个人,这张身份证是哪来的?
于是,警方又一次找到了楚明,通过对楚明的再次询问,他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做楚亮,但是两人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联系了,甚至连楚亮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就在我们毫无头绪的时候,王警官及时地告诉了我们一个重要线索:“铁路部门发来消息,在昨天夜里,楚亮使用自己的身份证件,通过网络购买了一张火车票,而火车票的目的地,竟然就是姚旬安所在的城市——山台市!”
“网络购票需要填写电话号码,电话号码是谁的?!”我立刻追问道。
“电话号码是一张没有实名认证的电话卡,查不到来源。”王警官对我说道。
“这是楚亮自从小学毕业以后,近十多年来第一次使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办理业务,可见这张车票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林子凡沉声说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楚亮现在就在山台市……”
我想了想,立刻做出对楚亮的抓捕行动部署——
“立刻把咱们掌握的所有关于楚亮的信息提供给山台市警方,要求铁路部门配合山台市警方,对楚亮进行控制。
同时要求山台市警方对姚旬安车祸一案进行重新调查,在确定肇事车辆车主之后,一定要查清车主与楚亮的关系。
根据楚亮的车票时间和姚旬安的车祸事件比对,楚亮有充足的作案时间,而且楚亮现在一定还在山台市!”
抓捕行动已经在按照计划进行,一张针对于楚亮的天网,已经在山台市上空悄然撒下。
宁州市抓捕小组已经前往山台市配合抓捕行动,这一次,我们势必要将楚亮抓捕归案。
可就在我们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变故又来了。
铁路部门收到协查通报之后,联系到了重案组。
因为通过铁路部门的内部系统查询到,楚亮虽然实名制购买了一张火车票,但是那张火车票并没有检票,也就是说,楚亮虽然买票了,但没有上车。
旅客购买车票登车,需要安检,检票之后才能登车。
“这么说,楚亮并没有去山台市?!”我很是不解,这一刻,我有些抓狂似的在原地好几圈。
我怎么感觉这个凶手像是在戏耍我们呢?故意暴露行踪给我们,又买了票不上车。
“如果楚亮没有去山台市,那么姚旬安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死于车祸意外吗?!”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问道。
“山台市警方已经通过肇事车辆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正在进行审讯。案件的性质是醉酒驾驶致人死亡,但具体和本案有没有关系,还要继续调查。”林子凡对我说道。
“真是怪了,这个凶手怎么总是能预判咱们的行动,咱们需要想一个办法,走到凶手的前面。”江听白沉声说道。
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咱们已经努力走在凶手的前面了,而且每次都已经预判到了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可是凶手就像是蹲守在死者身边一样,每次都比咱们快一步。”
黎梦的随口一说,忽然触动了我的神经。
这一刻,我仿佛触电一般,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你刚刚说什么?”我猛地回过身去,问黎梦。
黎梦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试探性地问我:“我刚刚说什么?我说凶手每次都比咱们快一步。”
“不是,是上一句。”我严肃地说道。
“上一句?”黎梦忽一皱眉,淡淡地说道:“我上一句说凶手就像是一直蹲守在死者身边一样,总能找到一个空隙。”
“蹲守……蹲守……”我轻轻捏着眉心,闭目沉思,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蹲守!凶手在蹲守杜覃!”我忽然开口,猛地喊了一句。
“什么?蹲守杜覃?!”林子凡不明所以,也跟着我喊了一句。
我一个劲地点头,连声说道:“没错,他在蹲守杜覃!我们之所以只通过监控录像看见了杜覃一个人回家,并不是没有凶手,而是凶手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就蹲守在杜覃家里了!凶手和杜覃相识,所以才没有被杜覃怀疑,然后送杜覃走进家门,随后完成了作案!”
“凶手就是参加同学聚会的二十八人之一,在聚会上,很容易就可以通过聊天得知杜覃的住处。然后凶手提前离开了同学聚会,前往杜覃的住处蹲守,等杜覃回家之后,完成作案!”黎梦同意我的看法,认真地说道。
“同学聚会上,谁提前离开了?!”
“楚明。”
第三十四章:两个身份
楚明又一次成为了我们的重大嫌疑人。
楚明和楚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参加同学聚会的一共有二十八人,只有楚明在中午吃完饭回家了,剩下的二十七人全部去参加了ktv活动。
所以,楚明有充分的时间前往杜覃家提前蹲守,一直等到杜覃回家之后,完成了作案。
这也符合我们调查监控的时候,没有发现楚明的身影。
“让王警官重新调取小区的监控,把同学聚会当天的二十四小时监控全部调出来!”我立刻说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话音刚落,王警官就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王警官,我正有事情要跟你说。”见他进门,我急忙开口说道。
“秦队,我也正有些事情要跟你说。”王警官看着我,神情有些急切。
很明显,他的事情很急。
“什么事?”我赶紧问他。
“楚明出门了,刑警正在跟着他,他购买了好多祭祀用品。”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祭祀用品?这也不是清明节啊,难道是谁的忌日?”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
“薛杭,你也跟着刑警队去监视楚明,只要我们这边通过监控查到了楚明,立刻对其进行抓捕!”我顿了顿,立刻说道。
……
楚明托着有些瘦弱的身体,手里提着好多供品,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他先是打车到了宁州市的城郊,然后提着东西走上了一座荒山。
刑警队一路跟随,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路尾随上了荒山。
很快,薛杭也带队来到了荒山脚下,和刑警队成功汇合。
楚明走到了荒山的半山腰,这里是一处空地,很是空旷,什么都没有。
楚明站稳了身体,瘦弱的身体让他有些体力不支,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大约喘了五分钟,楚明调整好了状态,把鲜花放在空地的最中央,然后从塑料袋里把所有的供品都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五个苹果,五个橘子,一个火龙果。
一只烧鸡,一个猪爪,一瓶二锅头。
刑警队躲在远处,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跟踪是常事。他们距离楚明比较近,可以看清楚楚明的一举一动,能隐约听见楚明的说话内容。同时,楚明又不会发现他们。
“这是来上供啊,这里连个坟都没有,他给谁上坟啊?!”一名刑警很是不解,发出了一个只有身边人能听见的声音。
薛杭也站在身边,默默注视着楚明的一举一动。
上坟不违法,即便不是上坟,他就是在这里野营也不犯法。
大家之所以在这里跟踪,只是因为楚明有重大作案嫌疑。
大家之所以没有上前抓捕,是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我们很快就有证据了。
王警官已经派人调取了杜覃所居住的小区三个出入口的监控,而且都是同学聚会当天的二十四小时监控。
技侦科把三个出入口的共计七十二小时的监控录像分成若干份,所有的技侦科成员齐心协力对监控录像进行查看。
用不了多久,大家一定会发现楚明的身影。
荒山上,楚明把所有的供品都摆好之后,并没有进行其他的祭拜仪式。
楚明如释重负地坐在地上,神情十分放松,他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是一种释怀。
“哥哥。”楚明突然呼唤了一声。
这个称呼,让所有在这里监视的刑警都大吃一惊。
哥哥?
楚明确实是双胞胎,不过他才是哥哥啊,他有个弟弟叫楚亮。
难道他还有一个哥哥,他们是三胞胎?!
“哥哥,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楚明突然苦笑一声,拧开身边的二锅头,猛喝一口。
他又扯下一个烧鸡的鸡腿,不过他没有吃,而是扔在了地上。
“哥哥,你每次都是把鸡腿留给我吃,今天我把鸡腿都给你。”楚明说着说着,突然笑了。
他虽然是在笑着,但是他的眼中却含着泪水。
“哥哥,你再也不用担心了,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都死了!”楚明笑着笑着,身体忽然一阵抽搐。
下一秒,一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楚明突然捡起了地上的鸡腿,仔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在口袋里装好,发出了一个非常微弱了声音,那声音,气若游丝。
“我要留着鸡腿,我要留着……”
就在这时,技术科有了重大发现,他们果然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楚明的身影!
监控录像上显示,当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楚明通过小区的另一个出入口,进入了小区!
而且还是在这个出入口,当天晚上的十一点半,楚明离开了小区。
作案时间,杀人动机,作案手法,现在警方都知道了。
铁证如山,证据链已经闭合,楚明就是杀死杜覃的凶手。
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正在现场监视楚明的薛杭,让他立刻对其实施抓捕。
黎梦的脸色很是难看,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在想的,也是我一直在想的。
那就是——楚明是如何淡定地接受警方的审讯,是如何成功通过了测谎仪器的检测的。
他真的有如此大的心理素质吗?!
没到一分钟的时间,薛杭便给我发来了消息,楚明已经成功抓获,正在返回宁州市公安局的路上了。
但是,薛杭又向我提起了一件怪异的事情——楚明好像是有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我很是疑惑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薛杭坚定的声音:“是的,他对着一处空地上坟祭祀,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一会把鸡腿扔在地上,一会又把鸡腿揣进怀里。可是他刚刚把鸡腿揣进怀里,下一秒又把鸡腿扔在了地上。”
“他都说什么了吗?”我想了想,继续问道。
“他像是个精神病,一会沉默,一会躁动,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一会哥哥,一会弟弟,一会沉默,一会又不停地感叹人生,一会认罪,一会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十五章:亲手复仇
楚明又一次坐在了审讯室里。
虽然证据链已经闭合,可以为他定罪,但是我们还有很多疑问等待解答。
目前只有证据证明楚明杀害了杜覃,但是对于许宽、胡元玲、刘慧琴的死,我们还是不能指控楚明。
虽然杀一个人和杀四个人都是死刑,但我们不能这么做。
因为楚亮还没有到案,而且整起案件中,是否还有帮凶,是否是团伙作案,我们都不清楚,不能轻易把所有的罪责都定在楚明身上。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通过犯罪心理学和测谎仪器来判断,楚明对本案根本不知情。
正是这样,让我们更加怀疑。
我们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楚明还是楚亮?!
楚明和楚亮很有可能互换了身份。
同卵双胞胎,有着一模一样的dna,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唯一能区别他们的,就是指纹。
但是本案到现在为止,我们在案发现场一个指纹都没有采集到。只是在第一次对楚明进行调查走访的时候,采集了他的指纹。
江听白立刻采集了审讯室里楚明的指纹进行比对,来确定我们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存在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杀人的是一个人,但是我们在调查和抓捕审讯的一直是另一个人。
楚明坐在审讯室里,一言不发。
我们所有人都在外面注视着楚明,因为我们在等待江听白的指纹比对,来确认审讯室里坐着的到底是谁。
大约过了五分钟,江听白的比对结果出来了。
是同一人。
审讯室里坐着的,和我们之前调查走访的,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个人是楚明还是楚亮呢?
双胞胎杀人案,到底是谁在杀人?
生性懦弱、自卑的楚明,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楚亮……
真的是烧脑,让我头疼。
“反正他们只有兄弟两人,楚明和楚亮,不管现在坐在审讯室里的是谁,我们只需要证明他有没有杀人就可以了。如果没有,那么另一个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都是凶手。”黎梦认真地说道。
“还是用测谎仪器吧。”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测谎仪器再次开机,楚明的生命体征各项指标都出现在监测屏幕上。
这一次,由黎梦主持审讯。
“姓名。”黎梦认真地问道。
“楚明。”
“年龄。”
“二十八。”
“为什么杀人?”
“我没杀人。”
“杜覃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几个问题过后,楚明还是当初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测谎仪器上也没有任何波动。
还是那个答案,我们眼前的这个人,要么心理素质极强,要么就根本没有杀人。
“那好,既然,你不说,那么我讲给你听。”黎梦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站起身,走到楚明的面前。
“楚明,自幼父母离异,父母很快就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从那以后,父母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楚明。因为父母都觉得楚明是一个累赘,不止如此,他们绝对楚明和楚亮这对双胞胎都是累赘。
楚明一直跟着奶奶生活,住在老房子里。由于楚明从小就缺少父爱和母爱,于是让他养成了一种自卑的性格。
在学校里,有一个我们从来都不能忽视的问题,那就是校园霸凌。一群青春期的孩子,思想没有定式,三观还没有树立,很容易走上歧途。他们以欺负同学来提升自己所谓的‘江湖地位’,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让自己有了一种病态的自豪感。
而他们欺负的目标,从来都是懦弱的同学,因为如果对方性格刚强,一定会反抗,甚至报警。
所以这个校园霸凌团伙就选择了你,因为你就说一个懦弱的人,你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你没人要!”
黎梦用最平淡的语气把楚明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楚明的脸色通红,嘴角不停地抽搐,无论是从神态上来看,开始从监测屏幕上来看,都证明现在楚明很是生气。
黎梦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杜覃他们知道,即便欺负你,你也不敢怎么样,顶多就是报告老师。但杜覃最不怕的就是老师,因为他是一个富二代,每个节日给老师送的红包都要比你一年的生活费还要高。所以杜覃知道,老师一定不会管。
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欺负你,因为你就是一个废物。”
黎梦用一种嘲笑的语气说道,她说完,突然停下了,因为他要给楚明留下一个话口,供他辩驳。
可是,楚明即便内心非常气愤,他还是咬着牙,只听不说。
黎梦走到楚明身前,微微弯腰欠身问他:“你不觉得你是个废物吗?”
楚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黎梦的眼睛,咬着牙说道:“我不是废物。”
黎梦微微一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那他们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
楚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威胁道:“上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已经死了!”
“哦?”黎梦十分不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上一个这么说的你的人?是你的班主任吗?然后你就把她杀了?!那你可真的是厉害呢!你不会以为把他们都杀了,你就不是废物了吧!那你还真是天真呢!因为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废物!”
“我不是!”楚明张大了嘴巴,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你是,你就是一个废物。”黎梦转身走回去重新坐下。
“我不是!”楚明又一次喊道。
黎梦忽然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对,你不是废物,但是你的哥哥楚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不许你说我哥!我哥不是废物!他不是!”楚明抬高了声音,拼尽全力喊了一句。
他的脖子青筋暴起,他很是愤怒,他想要冲上前去,把黎梦撕碎。
“你为什么要用你哥哥的身份作案?你是要让你哥哥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吗?!”黎梦立刻追问道。
“我要让哥哥亲手复仇!”
第三十六章:双重人格
黎梦用自己独特的审讯技巧,终于让我们得知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们一直在调查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楚明,而是楚明的双胞胎弟弟——楚亮。
虽然证明了此人的身份,但是我们还是有诸多的疑问没有想明白,那就是楚亮为什么要用楚明的身份来生活?楚明现在在哪?为什么楚亮这次突然用自己的身份证购买了一张火车票?
还有,楚亮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用楚明身份生活的?杜覃等人校园霸凌的人,到底是楚明还是楚亮?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到底是楚明还是楚亮?!
最令我们不解的是,楚亮到底是如何逃过测谎仪器的?!
但是这些问题,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审讯室里,楚亮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罪责都说清楚,还哥哥楚明一个清白。
他用哥哥的身份杀人,但杀人过后,他不能让哥哥替自己背黑锅,他只是需要让哥哥亲手复仇而已……
“我哥哥死了,我是我哥哥……”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很多人刚刚听到的时候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楚明和楚亮是一对同卵双胞胎。
哥哥叫楚明,弟弟叫楚亮,他们虽然有着相同的长相,但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哥哥生性自卑且懦弱,弟弟生性阳刚且坚强。
楚明在初中的时候,遭受到了校园霸凌,回家之后,弟弟楚亮会安慰哥哥楚明,楚明则会把自己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给楚亮听。
就这样,楚亮虽然没有楚明的人生,却对楚明的人生十分了解。
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非常好,每次吃烧鸡,楚明都会把鸡腿分给弟弟楚亮。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楚明已经初三了。同样,他已经被校园霸凌了三年。
可是就在这时,一直照顾他们的奶奶去世了,同时楚明又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杀了……
楚明死在了家里,只有楚亮一个人知道。
楚亮没有把楚明的死讯告诉任何人,他把楚明的尸体带到了一处荒山上草草掩埋。从那以后,楚亮便用楚明的身份继续生活。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校园霸凌团伙八个人的名字,而且还有一个额外的名字,那就是班主任刘慧琴。
因为在楚明无数次地被校园霸凌之后,老师刘慧琴也丧失了耐心。在一次楚明去找刘慧琴求助的时候,刘慧琴十分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专门欺负你呢?!”
楚亮就这样,活成了楚明,这么多年他来只用自己楚亮的身份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更新身份证,一件事是买了一张去山台市的车票,因为他知道姚旬安跑回了山台市,他要去杀人报仇。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亮的身体里竟然出现了两个人格,一个是主人格的哥哥楚明,主人格生性懦弱自卑。一个是副人格的弟弟楚亮,用来杀人复仇。
但是两个人格的记忆不共享,这也就导致是主人格楚明的时候,对案情一无所知。
楚亮开始杀人,通过楚明向他的描述,他即便没有见过他们,却也认识他们所有人。
就这样,他用哥哥楚明的主人格和身份,去参加了同学聚会,开始了自己的杀人计划。
只是对于胡元玲,当年哥哥楚明还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向弟弟楚亮说明自己爱慕胡元玲,这也是楚明唯一一件没有告诉弟弟楚亮的事情。
杜覃、许宽、胡元玲、姚旬安都是校园霸凌团伙中的主要成员,还有老师刘慧琴。
但真正的情况是,胡元玲从来没有参加过校园霸凌事件。
可是她还是没有逃过楚亮的谋杀,因为楚亮杀她的理由只有个:“你不是错在自己做了什么,而是错在了自己什么也没做”。
就像是一周前,黎梦给我们看的那张心理测试图画。
一辆火车,两条铁路,一条铁路上绑着五个人,一条铁路上绑着一个人。
如果你不管,火车就会撞死五个人,如果你管了,火车就会撞死一个人。
这种时候,无论你做不做,怎么做,你都已经脱离不了干系了。
案情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真正的凶手是楚亮,他是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人,我们一直调查的楚明,其实就是楚亮,只不过那是他的主人格而已。
楚亮对自己杀死杜覃、许宽、胡元玲、刘慧琴四人的罪行供认不讳,经过山台市警方调查,姚旬安的死和楚亮无关,是一起醉酒驾驶导致的车祸,是真正的意外。
案子虽然结案了,但是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做。
那就是去寻找哥哥楚明的尸体。
楚亮说楚明是抑郁症自杀的,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楚明的死因。最关键的是,楚明的死亡,只有楚亮一个人知道。
这种事情很荒唐,更荒唐的是,楚亮的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根据楚亮提供的地点,找到了他当年埋葬楚明的地方。
这里就是楚亮来上供的地方,地面上还有一束鲜花,和一些供品。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我们一定还能找到楚明的一些骨骼和一些痕迹。
随着警方的挖掘,我们很快就挖到了一些东西。
令我们感到震惊的是,我们挖到的不是骨骼残骸,也没有任何痕迹。
而我们挖到的,只有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的塑料氢气球,气球上面隐约有一些文字痕迹,证明这个气球曾经是哥哥楚明送给弟弟楚亮的。
楚亮一口咬定,他就是把哥哥埋在这里的。
发现了氢气球,也证明这里确实是掩埋过的。
那么哥哥的尸体去哪了?腐烂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吗?!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这个拥有双重人格的双胞胎,我们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楚明还是楚亮?
他们兄弟之间的另一个人到底死没死?
还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的……
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有另一个人……
【案十七】第一章:万圣节
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话的意思是:认识一个人很容易,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却很困难。
但我想说的是,有的时候,你不仅没有办法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就连对方的那张脸,都不一定是真的。
什么?你问我是谁?!
咳咳……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为了防止秩序被破坏,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贯彻法与正义的规则,可爱又迷人的警察角色。
武藏!小次郎!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我叫秦沐,是一名重案组的刑警,刚刚经历了一次没日没夜、加班又不给加班费的案件侦破工作,大家齐心协力,用了一周多的时间终于告破了这一起特大连环杀人案。
案件侦破期间我们走了不少弯路,几次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又几次把犯罪嫌疑人排除在名单之外。
案件的真相也让我们感到有些意外,这不仅仅是一起双胞胎杀人案,还是双重人格杀人案。现在真凶伏法,我们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十一月一日,万圣节。在中西文化大交融的今天,万圣节在国内也是非常受人民群众喜欢的一个节日。
大家穿着奇装异服,手提着南瓜灯,脸上画着恐怖妆容,上街去游玩。
“不给糖就捣蛋!”
黎梦穿着小女巫的服装跑到我身边高声喊了一句。
她带着黑色尖顶女巫帽,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这本来是一身非常可爱的装扮,但是她为什么会发出绿林好汉的声音呢?
我怔怔地看着她,讪讪一笑,说道:“脱氧核糖核酸也是糖,要不……”
“什么?”黎梦忽一皱眉,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噗——咳咳——”一旁的江听白正在喝水,听到我说话直接一到口水喷了出来,如果没有墙壁阻挡,估计他能直接把水喷到隔壁刑警队去。
黎梦还是没有想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很是疑惑地看着江听白。
但她很快就从江听白有些猥琐的笑容看出了端倪,猛地回过神来,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随后抬起脚,猛地就对我的右小腿来了一下。
“我靠!”
为了维护秩序,在这种节日活动中,往往需要出动大量公安民警来保证现场的治安情况,还会有特警执勤,以处理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至于重案组嘛,当然是休息游玩喽。
重案组五名成员,自然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休息机会,全员换上万圣节服装,准备上街逛一逛。
夜晚的宁州市景色是美丽的,灯光是这个长夜的主角。大街上人来人往,路边的霓虹灯宛如七色的彩绸,为原本就已经金灿灿的步行街再添风采。
黎梦手里拿着一根魔法棒,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嗯——空气真好!”
深秋的空气带着一丝凉爽,深深吸上一口足以沁人心脾。
这种感觉,十分美妙,让人感觉像是重生了一般。
林子凡、江听白和薛杭三人走在后面,边走边聊,嘻嘻哈哈的十分快乐。
我和黎梦走在前面,像是情侣一般,不需要不断的沟通,只需要仔细感受这份宁静,因为只要身边是你,就足够了。
街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大家都穿着奇装异服,十分快乐。每走十几步,就会发现街边站着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就像是游乐园的吉祥物一般。
黎梦像个小孩子一般,见到什么都十分新奇,急忙跑到玩偶人身旁,让我给她拍照。
“你说玩偶服里面的是帅哥还是美女呢?”黎梦回到我身边,看着手机里的相片,忽然问我。
人都会有这样的一种行为,那就是看到不完整的东西,会下意识地把剩下的部分往美好的方向脑补。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当你在街上看见一个戴口罩的女孩,她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眉眼,但却会把她当成一个美女,会下意识地脑补她口罩下的面容。
在心理学上,这种现象叫做“完形心理”,也叫“格式塔心理学”。
“也许里面根本不是帅哥和美女,而是一个抠脚大汉,或者是一个变态,专门躲在玩偶服里面偷窥美女。”我向黎梦的身边靠了靠,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黎梦皱起眉头瞥了我一眼,十分嫌弃的对我说了一句:“我看你就像一个变态。”
“变态又怎么样,那我也是一个好变态。”我冷哼一声,自顾说道。
我们正在拌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嚎哭。
那声音撕心裂肺,刺的人耳朵疼。
“是不是孩子找不到家长了?”黎梦忽然说道。
“现在的家长真的是粗心大意!”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去看看情况。
走了大约二十米,我们看见了路面的一个小超市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黄色的南瓜衣,地上是一个黄色的南瓜头套。
“小朋友,你怎么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黎梦赶紧上前,蹲在小男孩身边问他,还不时地帮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小男孩不断地哽咽着,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颤抖着指了指身边的超市。
黎梦很是不解地顺着小朋友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家私人开的小卖部,是一个非常小的门市,牌匾上写着“平价超市”。
小卖部的空间非常狭小,玻璃门关着,里面还亮着灯。
黎梦慢慢站起身,推开了玻璃门。
超市里面非常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不安,不由地脊背发凉。
黎梦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她慢步走进超市大门,四处观察。
门口的收银台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女人趴在桌子上熟睡,以至于自己的超市走进了客人都没有发现。
黎梦正要上前询问,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身为一名刑警,血腥味是一种独特的信号,每次有这种味道,都代表着出现了命案……
第二章:留在体内的凶器
“你们重案组以后尽量不要出门,我发现你们真的有柯南体质。”
超市门口,法医任秋石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
接到报警之后,刑警技术队和法医立刻赶往现场,话说警察拨打报警电话还是第一次。
长长的警戒线在平价超市的门口拉起,没一会的工夫,现场就围上了一群“妖魔鬼怪”,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万圣节游客。
门口的小男孩就是发现案情的第一人,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而且现在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根本表达不清楚任何事情。
刑警队只好先把小男孩带回公安局,等他情绪稳定了之后,再向他简单了解一下事情。
技术队在超市里面勘查现场,由于现场的空间非常狭小,不允许大家一同进入,重案组和法医只能等技术队勘查现场之后,再进入现场。
于是就出现了前面的那句话。
“我要是有柯南体质,我就直接搬你家住去。”我没好气地说道。
“来呗,我不怕,只要你能忍受尸臭味就行。”任秋石哈哈一笑,稳稳地拿捏住了我的脉。
“人固有一死,早晚都有尸臭味,等你死那天,我给你做尸检。”我也哈哈一笑,言语攻击了他一下。
没一会,技术队撤出了现场,简单向我们汇报了一下情况:“屋子里有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女人在门口的收银处,男人在最里面的卫生间门口。现场提取到了大量的指纹和脚印,已经全部采集。”
我点点头,大家把身上的万圣节服装换下扔在门口,佩戴好勘查现场的装备后,进入了案发现场。
任秋石和曾岚也提着法医勘查工具箱进入了案发现场,开始对死者进行尸检工作。
女性死者在门口的收银处,呈坐姿,趴在桌面上,现场没有大量血迹,血迹全部集中在女性身下的地面上,已经形成一处血泊。
可见女性死者当时就是坐在这里被害的。
任秋石和曾岚轻轻扶起女性死者的身体,让她呈坐姿靠在椅背上。
“身体尚温,尸僵并不严重,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内。”曾岚淡淡说道。
“致命伤在胸前心脏位置。”任秋石指着女性死者胸前的血迹,认真地说道。
血迹已经浸透了她身上的两件衣物,形成大片血痕。
“死者面部表情自然,双目微闭,被凶手袭击之后立刻死亡。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拖拽痕迹,很可能是熟人作案。但案发现场是一个小卖部,不排除非熟人作案,也可能是来购物的买家。”任秋石又补充了一句。
林子凡检查了一下收银处桌子后面的钱夹,里面的金钱都在,现场的货物也没有被洗劫和丢失的迹象。
“不是为财,难道是仇杀?”林子凡仔细检查过后,忽然问道。
“死亡原因是什么?”我站在任秋石身边,认真地问他。
曾岚用解剖刀将女性死者的衣物割开,直至露出被血染红的肌肤。
可以很直观地看到,死者的前胸有一个小拇指粗细的血洞,像是被人用手指捅了个窟窿一样。
任秋石仔细检查了一下女性死者胸前的伤口,这处创伤的伤口呈圆形,边缘十分整齐。
人的皮肤有很强的收缩性,这也是在战场上,士兵的刺刀都会有血槽的原因。因为刺刀刺进人的身体之后,肌肉会收缩紧紧裹住刺刀,达到一种类似真空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刺刀是很难拔出来的。
这也正是任秋石感到奇怪的地方,他很是不解地说道:“伤口的深度非常深,已经伤到了心脏,但是创口处的肌肉全部都是向心脏方向的收缩。这么说来,凶手在杀人之后,并没有拔出凶器,否则因为凶器的拔出,创口处的肌肉和皮肤一定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外翻。”
“任科长,你认为凶器还留在死者的体内?”身边的曾岚轻声问道。
任秋石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凶器一定还留在死者体内,而且很有可能就留在死者的心脏里面。”
我站在他们的身后,很是疑惑,什么样的凶器能留在死者的心脏里呢?
“会不会是暗器啊,判官笔你知道吗?”黎梦忽然拍了拍的我的胳膊,表情严肃地问了我一声。
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哭笑不得,黎梦这丫头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杀人的方式可不区分为武侠和言情,一切能致死的手段,都可以成为杀人方式。
不过现实毕竟不是武侠小说,凶手没有武林高手那么深厚的内力,所谓的判官笔一类的暗器是如何深深刺进死者的心脏的呢?
按照科学来说,能让轻小的暗器进入体内,一定是依靠动能,凶手应该手持一种发射器。
“带回去尸检吧,解剖一定能发现凶器。”任秋石站起身,沉声说道。
曾岚也站起身,招呼身边的同事,对死者的位置画上勘查白线,并且放置物证标识牌。随后把尸体抬进装尸袋。
现场尸检结束,我们起身向小卖部里面走去,去看看男性尸体。
男性尸体死在了小卖部最里面的小厕所门口,面朝下趴在地面上,双手举过头顶,右腿弯曲。
身下依然有大面积血泊。
任秋石和曾岚来到男性死者的身前,仔细观察。
“死者身下有大面积血泊,但是血泊的上方有明显的拖拽血迹,应该是死者被凶手袭击之后,没有立刻死亡,但也丧失了行动能力和呼叫能力。死者凭借濒死时强大的身体素质,用力向前爬去,但是只爬了非常短的距离,就死亡了。”任秋石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
他和曾岚合力将男人翻转过来,男人的整个胸前衣物都被血液染红了。
任秋石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体温还在,尸僵也不严重,死亡时间和女性死者非常接近,凶手应该是先在门口袭击的女人,正巧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随后也被凶手袭击杀害了。”
第三章:死因成谜
小卖部里发生了两起命案,死者一男一女,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以内,可是凶器成迷。
创口是一处小拇指大小的圆形血洞,就像是被人用手指捅了个窟窿一般,黎梦怀疑凶器是一种暗器。
虽然暗器听起来荒谬,但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
毕竟,凶器现在还留在死者的心脏里面。
任秋石和曾岚合力把趴在地上的男性尸体翻转过来,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胸前的衣物。任秋石解开死者身上的衣物,一个和女性尸体一样的血窟窿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创口位置也是在死者的左胸心脏处。
两名死者的身体上的创伤一致,仔细进行创口比对之后,发现两名死者身上的创口大小也是一模一样,创口的皮肤肌肉也同样没有外翻的痕迹。
这说明,两名死者,是同一名凶手手持同一种武器进行的作案。
而且,杀害男人的凶器也一定留在了男人的身体里面。
“武林高手啊!”我感叹一声,慢慢也接受了黎梦提到的武侠小说中的暗器说法。
“什么武林高手啊,这种发射器非常常见,是一种最简单的动能装置,比如小型的弩箭装置,都可以造成这种伤口,并且把利器留在体内。”任秋石认真地向我们解释道。
看来他现在是进入工作状态了,一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模样。话说他不会和楚亮一样,也是个人格分裂吧?
两具尸体有很大的相似度,法医把两具尸体全都带回法医科进行尸检。
“我问死的,你抓活的。”任秋石把工具箱整理好之后,站起身对我说道。
“好的,我等你的尸检报告。”我也收起笑容,认真地对他说道。
法医离开现场,现场交给了重案组和技术队。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财物丢失,案件性质应该是仇杀。”江听白仔细检查了一下超市,对我们说道。
“也可能是情杀。”黎梦忽然说道。
她说的没错,我们作为刑警,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即使可能性存在的概率微乎其微。
“今天是万圣节,外面人来人往,而且案发现场是一个超市,凶手就不怕行凶的时候被人发现吗?”林子凡看了看外面的人群,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从死者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使用的一种自动武器,就好比凶手使用的是一把消音手枪,只需要不到十秒钟,就可以将两人杀害,并且迅速离开现场。只要凶手混进了人群,就不会被人发现。”薛杭淡淡地说道。
他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我。
今天是万圣节,大家都穿着奇装异服,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是凶手当面杀人,也不会被他人看见真面目。
这不禁又让我顺着黎梦的思路想到了武侠小说中的一件事——易容术。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凶手要么是死者的熟人,要么就是扮成了买家,然后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了行凶。”我看了看现场的环境,缓缓说道。
听我说完,黎梦立刻补充了一句:“凶手既然使用的是暗器,暗门一定不会和死者近距离肉搏,一定是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突然对死者发动袭击。”
“案发现场既然是小卖店,这里一定会安装监控吧。”我说完,抬头四处寻找,在门口的收银处的棚角发现了一个小型的监控设施。
“这个监控网络控制的,手机是传输设备,监控的内容可以通过手机查看。但是我们没有死者的监控设备密码,只能暂时把手机带回去,让技侦科的同事们破解一下。”技术队的一名警员同事对我们说道。
我点点头,听他说完,我心里有底了。
既然凶手是在门口杀害的女性死者,那么监控录像一定会拍到凶手的模样。
有了监控,破案就变得非常容易了。
勘查完现场之后,技术队对现场进行了还原处理,标记好死者的位置,并在发现指纹和足迹的地方设置物证标识牌。
我走出小卖部,看着天上的残月,深深吸了一口气。
门外拉着长长的警戒线,警戒线外围着二十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围观人群。他们不停地向小卖部里面眺望,又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环顾一下围观人群,努力寻找他们其中的可疑人员。
因为在很多的情况下,凶手在作案之后,都会返回案发现场,以满足自己近乎变态的心理,享受那种完成作案的自豪感,还有把警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刺激感。
但是今天,大家都画着非常浓厚的妆容,我很难看出人的微表情变化。
“秦队,都勘查完了。”技术队对现场勘查完毕之后,在玻璃门上贴上封条用来保护现场,又在小卖部门口拉上了一条警戒线。
我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收队。”
看来今天的万圣节是没办法放松了,刑警啊,命苦啊!
话说,我是不是真的有柯南体质啊?!
返回宁州市公安局,那个小男孩正坐在一楼的接警大厅,身边有一位女同事在他身边,轻声安慰着他。
小男孩的情绪已经稳定得多了,已经能和我们进行有效的沟通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黎梦快步走到小男孩的身前,蹲下身子递给他一个棒棒糖。
小男孩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有些谨慎地看着黎梦。
“我是警察,不要害怕,爸爸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嘛,有困难找警察。”黎梦柔声说道,把棒棒糖打开,递到小男孩的手里。
“对呀,有困难就找警察阿姨。”我也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但是我有意无意地把阿姨两个字说得很重。
黎梦回头白了我一眼,转过头去,立刻又换了一副表情,对小男孩说道:“别怕,我是警察姐姐,你吃糖吧。”
“我不吃,你们是坏人……”
第四章:致命穿透伤
小男孩是发现案情的第一人,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我们还不能通过他,有效地得知线索。
虽然现在小男孩的情绪已经有所稳定,但他还不是不愿意和我们沟通。
最令我们感到吃惊的是,在我们表明警察的身份之后,他竟然说我们是坏人。
警察是坏人,那世界上还有好人了吗?
“我不吃,我爸说过,我要是不听话就会让警察把我抓走,你们是坏人……”
小男孩弱弱地看着我们,低声喃喃了一句。
这一刻,我苦笑一声,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家长的教育非常关键,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家长的每一句话,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小孩子的三观,甚至成为影响小孩子一生的思维。
警察明明是在他遇到危险时可以求助的,但现在却成为了家长吓唬淘气小孩子的说辞。
不敢相信,这样的小孩子长大之后,特别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不会相信警察,还会不会向警察求助。
我们费了好大的口舌之后,才终于转变了小男孩的思维。孩子虽然容易接受一些错误信息,但随着家长们的教育之后,就会很快改变自己的思维。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我们,从黎梦手中接过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甜不甜?”黎梦笑着问他。
小男孩也笑着,露出两颗大板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很是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呀?”黎梦十分温柔地问道。
“我叫贺明轩。”小男孩砸吧砸吧嘴,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你几岁呀?”黎梦继续问道。
小男孩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五岁。”
“超市里的是你什么人呢?”黎梦追问道。
“爸爸和妈妈。”小男孩说完,又一次把棒棒糖放进嘴里,开心的双腿不停地摆动。
我站在黎梦身后,看着天真无邪,吃着一个棒棒糖就满脸开心的小男孩,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还不能准确地明白生与死,他还不会知道,他的父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我不敢想象,他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又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他。
我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甚至不敢在去幻想小男孩未来的生活。
同时,一种责任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并不能对小男孩有什么实际的帮助。但是我作为警察,我能做的,就是把凶手缉拿归案。
可是就算凶手伏法,小男孩的父母也不会回来;就算凶手伏法,也不能还小男孩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没有继续待下去,转身上楼,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准备和技术队进行一下线索汇总,随后等法医科的尸检结果。
黎梦极力用一个五岁小孩子可以理解的话语,向他询问一些和案情有关的事情。
包括他是几点出门的,几点回家的,一直都在哪里玩,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进入超市。
结果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小男孩什么也说不清楚,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好在,我们还有小卖部的监控录像,只是技侦科破解密码需要一段时间,只要能破译了监控录像内容,我们就一定能够锁定凶手。
一楼接警的同事,正在努力联系小男孩的监护人,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尽快来照顾小男孩,并且把案情交代清楚。
也许通过他们的口述,可以了解到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从而寻找犯罪嫌疑人。
两名死者是夫妻关系,经营了一家规模很小的夫妻店。都说生意人笑迎八方客,见人都说一副笑模样,来的都是客,怎么会与人结仇呢?
而且凶手选在万圣节这一天杀人,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与此同时,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已经准备就绪,对本案的两名死者进行解剖尸检。
“十一月一日,晚上九点十三分,进行对本案的一号女性死者进行尸检工作。”任秋石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
他把一个崭新的刀片安装到解剖刀刀柄上,走到了解剖台前。
解剖台上是一名女性,从尸表来看,身上只有一处创口,在左前胸的心脏位置。
曾岚放下尸检勘验记录表,拿出一把尺子,对死者左前胸的创口进行测量。
“死者创口为直径0.7厘米的圆形创伤,深度直达心脏,为穿透伤。”曾岚认真地叙述完毕之后,拿起尸检勘验记录表进行记录。
接着,曾岚又对死者的尸表进行记录,喃喃道:“死者身高一米六零,体重四十九公斤。”
任秋石仔细观察了一下尸表,从头到脚仔细查看,淡淡说道:“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约束伤、抵抗伤、威逼伤。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凶手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而且一击致命。”
任秋石定了定神,开始对死者进行解剖尸检。
解剖刀轻轻划过死者的前胸的肌肤,人体死后,血液不会继续流通,由于重量的原因会向下沉积,所以开胸不会出现大量血迹。
任秋石放下解剖刀,曾岚立刻十分默契地递上肋骨刀,对死者的肋骨进行切割。
“死者的心脏有穿透伤。”任秋石喃喃了一句。
曾岚仔细看了看,又递上了一把有齿镊。
任秋石轻轻拿着有齿镊,向死者的心脏创口伸去。
有齿镊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任秋石心中一怔,但是他的手一点也没有抖动,他熟练认真地操作有齿镊,试图去抓住心脏内部的那个坚硬物体。
但是坚硬物体被心脏组织和血液包裹之后变得异常丝滑,而且任秋石也立刻感觉到,这个坚硬物体本身就特别的滑,好像是一个圆形物体。
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轻轻用力,将那个坚硬物体从心脏内部取出,放在托盘上。
坚硬的物体碰撞托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第五章:射钉枪
经过了紧张认真的尸检工作,任秋石终于用有齿镊取出了射入死者心脏的凶器。
那是一个金属制品,放入金属托盘后,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任秋石和曾岚仔细观察着托盘里这个所谓的“暗器”,感到很是奇怪,因为这种凶器,是他们不曾想象过的。
“这是……钉子?”曾岚轻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任秋石夹起这个钉子,仔细观察。他沉思了许久,淡淡说道:“确切地说,这个一枚射钉。”
射钉是由射钉枪发出的,而射钉枪是现代射钉紧固技术的产品,属于直接固定技术,是木工、建筑施工等必备的手动工具。
射钉枪的杀伤力巨大,可以轻易打穿钢板和混凝土,能量可高达120焦耳以上,高级的射钉枪可使用各种材质和型号的射钉,由瓦斯气作为动力,射程能达到五米以上,杀伤力巨大。而改装过的射钉枪,可以轻易射穿十米以外的门板,如果射钉击中人体,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凶器,凶手是使用射钉枪杀人的。”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这种杀人方式还真是少见。”曾岚喃喃了一句。
“好好干吧,等你做了十几年法医之后,你就对什么杀人方式都不感到稀奇了。”任秋石淡淡的说道。
他放下解剖刀,摘下手套,换了一副新的手套戴好,准备对二号男性死者进行尸检工作。
本案的两名死者都是被同一名凶手用同一种凶器,在非常相近的时间内杀害的,所以这名男性死者,死亡原因一定也是一样,都是被凶手使用射钉枪射杀的。
这具男性尸体和女性尸体一样,身上除左胸口的一处致命伤之外,再没有任何包括抵抗伤、威逼伤、约束伤在内的伤痕。
经过开胸,切断肋骨,观察心脏创口之后,任秋石也在男性尸体的心脏内部取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射钉。
两枚射钉的大小型号完全一致,都是3.0x38mm的瓦斯射钉,材质为60#钢,经热处理后,成品的芯部硬度为hrc52-57。
就在这时,任秋石突然发现了有一些奇怪之处。
“一号女性尸体的创伤角度是与身体垂直的,这说明女人当时是坐在椅子上被杀害的,创口方向和射钉枪的枪口在同一水平线上。但是二号男性尸体的创伤角度却有些偏下,射击的角度是由下至上的,这说明当时男人是呈站立姿势的,而射钉枪的枪口是向斜上方射击的。”任秋石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声。
“这说明,凶手的持枪位置较下!”曾岚恍然大悟,猛地补充了一句。
任秋石点点头,他也同意曾岚的这个看法,随即解释道:“两名死者的创伤位置都在心脏,由此可见凶手射击的精度是非常高的,想要保持如此精密的射击,一定需要长期练习的瞄准射击,同时也说明凶手当时的身体位置和持枪手是非常低的……”
“难道凶手当时是蹲在地上进行射击的?那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一定要蹲在地上进行射击呢?”曾岚很是不解,自顾喃喃着。
“或者……凶手的身高比较矮。”任秋石忽然说了一句。
“你是说,侏儒症?”曾岚突然灵光一闪,立刻追问道。
任秋石没有说话,他沉思了许久,缓缓说道:“这个还不太好下定论,你先把尸检报告整理一下,给重案组送过去吧。另外把两名死者的血液,以及胃内溶物等生物检材送检。”
……
“射钉枪?!”
大家看到尸检报告的时候,都对这个凶器感到非常的诧异。
“凶手用射钉枪杀人,还能保持如此精准的设计命中心脏,一定是一个非常有射击经验的射手。”薛杭认真地分析道。
“薛杭,如果是你,能把手枪放在腰间,在不需要眼睛瞄准的情况下,准确射击到目标人物的心脏位置吗?”我想了想,忽然问了他一句。
薛杭犹豫了一下,随后十分自然地承认道:“经过长期训练的枪手,特别是武警、特警等一些特殊兵种,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是没有人能够保证百分之百的命中,特别是在实战当中,受各种现场因素的影响,没有人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选择这种射击方式。”
“所以,还是需要瞄准的是吧?”我问出了一个看似有些废话的问题,向他确认道。
听我说完,薛杭用力点了点头。
“秦队,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林子凡忽然问我,对于我持枪方式的这个问题,感到很是不解。
“因为法医科在尸检过程中,发现男性尸体内的射钉射击角度是由下至上的,所以推断出凶手持枪的位置比较低。”我缓缓解释道。
“所以你认为凶手的身高会比较矮?”黎梦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不过只要等技侦科破译了监控录像的密码之后,就能查到监控录像,到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我顿了顿,幽幽说道。
没用多久,江听白就从技侦科回来了,同时,他也给我们带回了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
江听白把平板电脑递给我们,屏幕里播放的就是案发时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十一月一日晚上八点零三分,小男孩贺明轩在母亲的帮助下,穿上了万圣节的南瓜服装,外面罩了一件南瓜色披风,并且带上了一个南瓜玩偶头套。
随后,小男孩非常开心的和门口等待他的小孩子一起出门玩耍去了。
晚上八点十五分,小男孩又返回了家中,母亲坐在门口的收银处桌子后面,她抬头看着孩子,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可是监控画面的下一秒钟,令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小男孩突然举起手,指向了母亲。
而监控画面里清晰地显示着,他稚嫩的小手中,此时依然多了一把射钉枪……
第六章:侏儒症
监控画面中,小男孩贺明轩外出十分钟后突然返回了家中,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小孩子根本接触不到的射钉枪。
而且,他直接把射钉枪的枪口对准了坐在门口收银处的女人,也就是他的生身母亲。
小男孩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扳机,在不足三米的距离,使用射钉枪直接将母亲射杀了。
母亲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呼喊,就被射钉刺穿了心脏,趴在桌子上死亡了。
紧接着,小男孩十分淡定地向小卖部里面走去。
由于小卖部的里面并没有安装监控设施,凶手杀人的画面我们都没有看见。不过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发生的内容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就是小男孩又手持射钉枪将刚刚从厕所出来的父亲射杀了。
最后,小男孩十分淡定地走出了小卖部,手中的射钉枪被南瓜披风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小男孩连杀两人,从进入大门开始作案,到完成作案后离开大门,整个过程中就连半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到。
小男孩的目的性非常明确,那就是进屋杀人。
他连杀两人,而且都是瞄准心脏的精度射杀……
很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么让他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杀人案件。
监控录像虽然让我们得知了完整的案发过程,但与此同时,也让我们的脑海中生出了很多疑问——
首先,是杀人凶器的问题,这个小男孩是如何获取那把可以杀人的射钉枪的?而且又是如何完成瞄准心脏的精准射杀的?
其次,是凶手身份的问题,在监控画面里,凶手和小男孩贺明轩的穿着打扮完全一致,但是他戴着南瓜玩偶头套,我们无法确认凶手的真实身份。如果凶手是故意穿着和小男孩贺明轩一样的服装,从而让两名死者放松警惕,出其不意将其杀害的话,那么凶手一定是经过精心计划的,而且特意选择在万圣节这天晚上杀人作案。
其三,是杀人动机的问题,凶手在不足半分钟的时间内连杀两人后扬长离去,这说明凶手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杀人灭口,这是非常典型的仇杀。
其四,是作案手法的问题,凶手进出案发现场大门的时候,都没有使用手来开门,而是将身体靠在门上,借助身体的力量开门进出的。因此他并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指纹。一个小孩是绝对不会有如此反侦察意识的,也绝对不会如此冷静的杀人,更不会完成精度射击。而且从他进入大门犯案,再到犯案结束之后离开大门,他的表现都十分从容,没有丝毫的慌张。
本案的疑点虽然有很多,但有至少有一点结论我们都非常同意——
那就是监控录像里的凶手,虽然和小男孩贺明轩的穿着一模一样,可是在那个巨大的南瓜玩偶头套下面,绝对不会是小男孩贺明轩。
这真的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恐怖故事:
【你总是会在“不给糖就捣蛋”之后检查你孩子手中的糖果。
但你却从未想过要去检查面具下的孩子。】
“不管那个南瓜头套下面的人是谁,至少我们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凶手的身高情况。只是现场的脚印情况非常复杂,痕检科正在对众多的脚印进行仔细调查比对,不过想要筛选出凶手的脚印,还需要很多时间。”江听白愁眉不展,因为案发现场是一个小卖部,每天出入的人非常多,留下的脚印也非常多。
“凶手的个子并不高,目测在一米二左右。”薛杭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
“小孩子的心智并不成熟,很难完成连杀两人、一击毙命且不留下任何指纹的案件。”黎梦轻声喃喃了一句,随后她眨了眨眼,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给出了自己的犯罪侧写——
“凶手为男性,有正当职业,应该是自己经营一些小买卖,维持生计。凶手患有侏儒症,这让他感到很是自卑,他特别在意他人对自己身高的看法,这种长期自卑的心理,很容易导致他的心理畸形,一旦有人对他的身高指指点点,就会心生仇恨,从而完成仇杀。”
“所以,我们只要在全市范围内,寻找符合犯罪侧写的侏儒症病人,特别是通过医院的就诊记录,就一定能找到凶手!”林子凡很是激动地说道。
毕竟有了侏儒症这一关键线索,案情的侦破工作似乎就变得容易的多。
可是黎梦却摇摇头,表示不能把寻找凶手的全部希望放在医院上。
因为侏儒症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因素,一种是后天因素。
“先天因素是指遗传,是由遗传基因引起的,也就是染色体异常。
父母如果患有侏儒症,那么生下的孩子大概率也是患有侏儒症的,这种侏儒症也称之为家族性矮小症和原发性侏儒症。
这种侏儒症是由染色体异常导致的,是不可治愈的一种侏儒症疾病。
后天因素则是指生长激素分泌不足导致的,特别是垂体性侏儒症,如果脑垂体分泌的生长激素不足,就会导致儿童出现矮小症,垂体性侏儒症一般在发病早期的时候会出现生长发育迟缓,随着病情的不断发展,患者的平均身高会低于同龄人。
相对来说,后者的侏儒症会发生在父母没有任何侏儒症疾病的情况下,面对这种侏儒症,患者是会选择就医的,只要及时的进行控制和治疗,在医生的指导下适当的补充一些生长激素,同时在日常生活中多吃一些高蛋白类的食物,能够促进骨骼发育,完成侏儒症的治愈。”
听黎梦说完,确实不能把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方式全押在医院的就诊记录上,而且就算凶手曾经去医院就诊,也未必一定会被本市的医院就医。
不过,我们还有办法……
第七章:老来得子
凶手使用的凶器,是小孩子不可能接触到的射钉枪。而且凶手完成作案的情况来看,也是拥有小孩子不可能有的心理素质。
由此警方直接就排除了小孩子作案的可能,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侏儒症患者。
“凶手作案时的服装,和死者的五岁儿子贺明轩一模一样,我们可以从服装的销售渠道展开调查。”我想了想,缓缓说道。
“还有凶手使用的射钉枪,也可以从销售渠道展开调查。”我又补充了一句。
薛杭没有开口,他仔细通过监控视频中的图像,观察凶手的那把射钉枪。
“这把枪是经过改装过的。”他忽然开口,淡淡说了一句。
“凶手还会改装?”我很是诧异,赶紧走到薛杭身边,薛杭指了指监控里的那把射钉枪,给我讲解着凶手的改装过程。
薛杭的用枪的行家,对枪械了如指掌,他为我讲解的时候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总之就是一句话,凶手为射钉枪进行了火药制动改造,让射钉的发射的初速度更快,杀伤力更大。
凶手既然能有枪械改造的能力,这更加确定了那个南瓜玩偶头套下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身高比较矮的成年人。
既然大家的想法一致,那么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就从四方面开始进行。
第一:在全市范围内,寻找符合凶手特征的侏儒症患者。
第二:寻找凶手身上穿戴的万圣节南瓜玩偶服装购买渠道。
第三:调查凶手使用的射钉枪购买途径,射钉枪是一把建筑施工专用的手动设备,因为其杀伤力巨大,所以通过正规渠道购买的时候往往要出示自己的资质,合格才可以购买。
第四:调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他们有没有仇家,特别是生活中有没有过和侏儒症患者接触的情况。
第五:调取小卖部的监控录像,把查看内容延长至一个月的时间,看一看有没有侏儒症患者曾经进入小卖部购买东西,并且发生口角。
第六:调取死者两人近期的出行路线,看看他们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侏儒症患者,调查时间也暂时放在一个月之内。
这一次的案件,我们掌握的线索还是比较多的,所以我们并没有什么压力,相反觉得这就是一起因为侏儒症患者自卑心理,导致的仇杀。
相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将凶手缉拿归案。
重案组立刻联系刑警队,共同展开调查。
第二天天一亮,重案组进行了熟悉的分头行动,各自对自己负责的方向进行调查。
我和黎梦负责调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而调查社会关系的前提,就是首先要确定两名死者的身份。
女性死者,名叫李雪梅,三十六岁,宁州市本地人。
男性死者,名叫贺向山,三十九岁,宁州市本地人。
我看着手中的死者资料,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呢?”黎梦也凑过来看着两名死者的资料,忽然抬头问我。
我想了想,没有开口,把死者的资料递给了黎梦。
黎梦也看了许久,我开口问她:“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黎梦把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的人生履历上,反复阅读,她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回答我说道:“一切都很正常啊,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忽然问我:“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微微一笑,对她说道:“男人三十九岁,女人三十六岁,而他们的儿子只有五岁。”
黎梦听完的我的话,忽然恍然大悟地说道:“他们生孩子的时间确实太晚了,老来得子,并不能说明什么情况。”
“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情况,我只是觉得好奇。如果贺明轩是他们的二胎,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可是从两人的身份信息资料上来看,他们之前并没有生孩子。”我缓缓说道。
毕竟两个人什么时候要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都是人家的自由,并没有什么严格标准,所以不能用常人的生活方式来衡量。
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两名死者的父母都联系到了吗?贺明轩一直留在公安局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问道。
“贺明轩的姥姥和姥爷跟着旅行团去东北旅游看雪去了,他的奶奶已经去世了,爷爷暂时还联系不上。”黎梦认真地向我介绍着调查情况。
“有告诉他们李雪梅和贺向山的死讯吗?”我看着黎梦,缓缓问道。
黎梦摇摇头:“毕竟老人年纪大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负责联系的同事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只是用了一个借口,告诉他们尽快返回宁州市。”
“一边是幼年丧双亲,一边是老年丧子女,都是人生的悲剧啊。”我长叹一声,心中暗暗为他们感到担心。
身为一名刑警,我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人们常说,逝者既然已经离去,那么活着的人,就要背负着逝者的遗志,努力地继续活下去。
但是活着的人,又何尝不会陷入深深的思念当中呢?
可是我始终有一点没能调查清楚,那就是两名死者是如何接触到这名患有侏儒症的凶手呢?他们又是如何招惹到侏儒症凶手的呢?
看来这一切,都要通过我们的调查来找到答案了。
就在这时,负责联系死者家属的刑警同事给我们发来一个好消息。
贺明轩的爷爷联系到了,而且他就生活在宁州市。
收到刑警同事给我发来的地址之后,我和黎梦立刻驾车赶往贺明轩的爷爷家中。
贺明轩的爷爷家住在宁州市的经济开发区,资料上显示,贺明轩的奶奶在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敲开贺明轩爷爷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妇人。
这让我们感到有些意外,反复确认了门牌号之后,我才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贺老爷子家吗?”
妇女上下打量着我和黎梦,有些不悦……
第八章:各怀鬼胎
“你们是谁啊?!”
妇人一双眼睛充满了敌意,不断在我和黎梦的身上上下仔细打量着,语气也是非常嚣张。
“警察。”我严肃地说道,同时也用一双充满敌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妇人。
从事刑警行业多年,经常面对犯罪嫌疑人,让每一名刑警的目光都会散出“寒光。”
妇人迎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嚣张的气焰顿时散去了一半,随后问道:“有事?”
黎梦上前一步,发出一个非常严肃且威严的声音:“我们是宁州市重案组的刑警,有些事情需要找贺老爷子调查一下。”
没等妇人回话,黎梦就做出一副要闯门进入的架势。
“那,那进来吧。”妇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为我们让出一个位置。
我和黎梦走进房间,却没有看见贺老爷子的身影。
“贺老爷子呢?”我问道。
“在屋里呢。”妇人没好气地说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黎梦也学着妇人的语气,没好气地问道。
“我是他老伴。”
这个妇人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把声音又抬高了一些。
“那就请您把贺老爷子请出来吧,我们有些事情要向他了解一下。”黎梦也抬高了声音,甚至声音比妇人还要高。
看着她们两人的模样,我有些忍不住发笑。
在我做刑警的这么多年里,特别是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顺利走访,遇到这种蛮横不讲道理的欧巴桑是最让我们头疼的。
但是现在好了,我身边有了黎梦这个杀手锏,她可以说得上是这种欧巴桑的克星,只要有她在,我再也不怕欧巴桑了。
妇人听到黎梦不留任何余地的话后,还想和黎梦争论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就及时咽下去了。
妇人顿了顿,见自己没有办法,这才起身走进卧室。
妇人怒气冲冲地推开卧室的大门,又反手重重关上的房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妇女带着怒气的说话声。
“老贺,快起来,外面有人找你。”
“谁找我?”
妇人带着怒意的问话之后,紧接着又传来一个男性老人的声音,应该就是贺老爷子。
“警察找你!”妇人喘着粗气说道。
“警察?!警察找我干什么?!”贺老爷子的声音立刻抬高了几分,再也不是之前带着睡意的声音。
“我哪知道警察找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犯事了?!我告诉你老贺,我跟你过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在外面犯没犯事。但是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外面犯了什么事,这个房子必须有我一半,这可是咱们之前说好的!”妇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犯事了?”相比之下,贺老爷子的声音就十分平和,他缓缓说道。
妇人顿了顿,自知有些理亏,情绪不再激动,言语也平和下来,认真地问道:“你没犯事,警察找你干什么?”
“我哪知道警察来找我干什么?警察给你打电话了?让我去公安局吗?”贺老爷子坐起身,定了定神问道。
“没给你打电话,但是警察已经找上门来了。”妇人幽幽说道。
“什么?警察上门了?!”贺老爷子很是惊讶。
“是啊,就在客厅里呢?有两个警察,一男一女。”妇人解释着。
“哎呀,你这不是耽误事嘛!”贺老爷子有些埋怨地说道,赶紧起身,打开卧室的房门走出来。
“两位警察,你们找我?”贺老爷子急忙走出卧室,认真地看着我们。
“你就是贺向山的父亲吧。”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地问道。
“是,我是贺向山的父亲,我叫贺臻。”贺老爷子连连点头,也坐在了沙发上,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
警察突然上门,紧张是正常情况。
妇人也紧跟着走出卧室,默默站在贺臻的身后,神情十分复杂。
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得知,在贺臻的妻子去世之后,又找了一个老伴,就是这个妇人。妇人虽然脾气不好,而且明显就是奔着贺臻的家产来的,但不得不说,这个妇人的样貌十分漂亮。
两人没有结婚登记,之所以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原因也很简单,一个为了美貌,一个为了家产。
两人各怀鬼胎,各取所需。
既然来调查情况,而且贺臻是贺向山的父亲,如今贺向山被杀,我们需要把情况向贺臻说明,包括后续的尸检和案件侦破工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家属知情的。
“你是贺向山的父亲,一定对贺向山非常了解吧?”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知子莫若父嘛。”贺臻也笑了笑,对我说道。
接下来,就是向他了解了一下贺向山的自然情况,几个问题之后,循序渐进地问到了案情的关键。
“贺向山在生活中,与什么人接触比较多?”我忽然问道。
经过几个问题之后,贺臻也慢慢察觉到了一丝问题,他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贺向山犯事了。
但是他又不敢肯定,只是对我们有问必答:“他和媳妇开了一家超市,平时接触的人应该比较多吧,毕竟是做生意的嘛。”
“你知道他在生活中,有什么仇人吗?”我顿了顿,忽然问他。
这个问题更加认证了贺臻心里的猜测,自己的儿子贺向山,一定是出事了。
“他为甚老实憨厚,从小就是这样,从不与人结仇啊……”贺臻淡淡地说道。
下一秒,他忽然声音有些颤抖,颤巍巍地问我:“警察同志,向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面对他这个问题,我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回答道:“贺向山死了。”
“什么!向山死了?!”贺臻发出一声惊呼,身子瞬间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妇人,嘴角竟然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微笑。
估计她此刻在想,贺臻的儿子死了,那么等贺臻死后,所有的家产就是她的了……
第九章:模棱两可
十一月一日是万圣节,当晚八点十五分,小卖部老板贺向山和妻子李雪梅,被凶手用射钉枪杀死在小卖部屋内,射钉直接射进心脏,一击毙命十分精准。
监控录像显示,杀害他们的,是一名穿着万圣节南瓜服装的凶手,凶手身高比较矮,由于外面戴着一个万圣节南瓜头套,所以准确身高没有办法判断,目测在一米二左右,实际身高应该在一米左右。
最令我们感到吃惊的是,凶手的服装打扮竟然和贺向山与李雪梅的五岁儿子贺明轩一模一样。
凶手特意选择在万圣节这天夜晚,并且穿上了和贺明轩一模一样的服装,出其不意将两人杀害。很显然,这是一起经过精心计划的谋杀。
警方判断,凶手可能是一名侏儒症患者,曾经与贺向山和李雪梅发生过矛盾,从而心生怨恨,完成仇杀。
年仅五岁的贺明轩,现在还不能理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死亡这个词汇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我们让他暂时留在宁州市公安局,等待家属前来接领。
警方已经联系到了李雪梅的父母,他们正在东北旅行,于是我们又联系到了贺向山的父亲贺臻。
贺臻的妻子已经故去,又找了一个美妇人结婚过日子。
经过短暂的交谈,很明显就可以发现,这个美妇人之所以和贺臻一起生活,就是奔着贺臻的家产来的。
特别是当她和贺臻同时听到贺向山死亡消息之后的表情变化,一个心中暗喜,一个悲痛欲绝。都因为贺向山是贺臻唯一的儿子,贺向山死亡之后,少了一个继承人和美妇人争夺遗产,她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财产。
两人各取所需,心中各怀鬼胎,真是可以算是真正的同床异梦。
我们向贺臻了解了一下死者贺向山的自然情况,贺臻对我们说道,贺明轩小的时候特别听话老实,让他特别省心,学习认真,从来都不闯祸。
我们对贺向山小时候的情况并不感兴趣,听贺臻说完,我立刻开口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开这家小卖部的?”
“向山和雪梅是在外地上班的时候认识的,在谈婚论嫁之后,两人就回到宁州市,开了这家小卖部,现在想想,应该是十多年前了吧。”贺臻的神情有些恍惚,急忙招呼美妇人给他拿来一些心脏病的药。
美妇人迟迟未动,似乎并不想给他拿药,但是碍于警察在这里,她犹豫再三,还是取来了药,递给他服下。
“贺向山做生意之后,情况怎么样?”我顿了顿,继续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贺臻明显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对我们说道:“做生意之后……还……还行吧。”
还行?贺臻这个词语用的很是微妙,也让我们感到有些诧异。特别搭配上是他有些迷茫的表情,这个答案似乎只是他随口一说而已。
“那他生活上又遇到过什么困难吗?或者与什么人结过仇什么的?”我追问了一句。
贺臻怔怔地看着我,也许是老年丧子的悲痛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他的目光有些木讷,对我说道:“应该……没什么困难吧……结仇……我也不清楚。”
应该?这个词语用的同样很微妙,和之前的“还行”都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上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我想了想,问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
可正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贺臻有些尴尬,他的嘴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我……我也记不清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很是疑惑,明明刚刚在和他交流的时候,他还对答如流。怎么到现在,就突然变成一问三不知了呢?!
也许是他听到儿子死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吧。
我只能这样解释道。
贺臻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太适合继续调查询问,我和黎梦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决定今天的调查到此为止,改天再来找贺臻。
我定了定神,十分有礼貌地对他说道;“贺老先生,请节哀,目前警方已经立案侦查,我们也在全力侦破此案。如果你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和警方取得联系,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要注意身体,改天我们再来拜访。”
贺臻双眼微闭,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和黎梦站起身,准备离开。
贺臻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是美妇人把我们送出了家门。
随着大门关闭,发出一声“咚”响,贺臻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止不住地流。
他瘫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报应啊……这是报应啊……”
我和黎梦离开了贺臻的家,对于今天的调查结果,我们都感到有些奇怪。
贺臻收到儿子的死讯,悲痛欲绝都是人之常情。可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会尽自己之所能帮助警方破案,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可是对于我们的几个简单问题,贺臻都用一种非常模糊的答案回答我们。
最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贺臻似乎对贺明轩的近况一无所知。
“我看这个欧巴桑有些霸道,把贺臻管的服服帖帖的。”黎梦喃喃了一句,他对那个美妇人的印象可不是很好。
我非常同意她的看法,因为那个欧巴桑明显就是奔着贺臻的家产来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对黎梦说道:“贺臻和贺向山都在宁州市居住,但似乎他们并不经常联系。”
黎梦一个劲地点头,肯定道:“没错,你没看贺臻对贺向山的问题一问三不知,回答的内容也非常模糊。你说他们的父子关系是不是不好啊?”
听黎梦说完,我很是不解的淡淡说了一句:“血浓于水,就算关系不好,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吧。而且我看贺臻挺伤心的啊,倒是那个欧巴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对对对!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黎梦立刻附和道。
第十章:为人父母
我们并没有从男性死者贺向山的父亲贺臻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丧子之痛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我们身为警察,能做的只有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同时希望活着的人能够节哀顺变。
案件正在紧张的侦破工作之中,所有人都在按照我们讨论制定的案件侦破方向各自走访调查寻找线索。
我和黎梦从贺臻的家中离开,准备驾车返回公安局。
路上,我接到了刑警队的电话,本案的女性死者李雪梅,她的父母在昨天夜里接到消息之后,连夜坐飞机赶回了宁州市,现在就在局里。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地加大油门,警车一路飞驰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一楼的接警大厅里,两位老人正坐在长椅上失声痛哭,身边就是他们的外孙子贺明轩。贺明轩静静地坐在姥姥的腿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抹去姥姥眼角的泪水。
“姥姥,你为什么哭呀。”贺明轩发出稚嫩的声音,轻声问道。
姥姥听完,眼含泪水,不觉间把贺明轩抱得更紧了。
“姥姥想你了,以后你就跟着姥姥一起生活,好不好?”她哀声说道。
怀里的贺明轩不明所以,只是弱弱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你好,我是重案组的刑警,是专门负责贺向山和李雪梅一案的,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两位了解一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不忍心地打断道。
两位老人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默默点了点头。
我招呼一楼接警的女同事帮忙照看一下孩子,请两位老人到询问室说话。
“我不去!”贺明轩有些害怕地紧紧抓着姥姥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明轩乖,姥姥和姥爷一会儿就回来。”女同事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我不去!”贺明轩鼓起小嘴,向姥姥投去目光。
姥姥慈祥地看着贺明轩,对他说道:“乖,先去和姐姐玩,姥姥和姥爷一会儿就回来。”
听完姥姥的话,贺明轩才慢慢松开姥姥的手,目送着姥姥、姥爷跟着我们走进了询问室。
“两位请坐,我姓秦,是专门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这位是我的同事,姓黎。”
询问室里,我招呼两位老人坐下,同时向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两位是李雪梅的父母,老爷子叫李伍,老婆子叫孔桂珍。
当我和两位老人的目光相对的时候,我可以很明显地看见两位老人的眼中闪着光,不仅仅是泪光,更是一种恳求、信任、坚定的目光。
这才是受害者家属面对警察时,应该有的目光。
反观贺臻的目光,就显得特别复杂,甚至从事多年刑警的我,还有犯罪心理学家黎梦,都不能准确捕捉到贺臻当时的心理想法。
“昨天夜里,贺向山和李雪梅被人杀死在家中,根据警方的现场勘查,这是一起典型的仇杀,而且凶手是一个侏儒症患者。”我沉声说道。
两位老人已经得知了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被人杀害的事情,我再次向他们陈述了一下案情,并且提到了凶手侏儒症患者的身份。
“两位生活中认识侏儒症患者吗?或者李雪梅和贺向山,认不认识侏儒症患者,有没有向你们提起过?”我轻声问道。
李伍和孔桂珍对视了一眼,接着他们又各自思索了一番,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侏儒症患者,而且也没有听过女儿和女婿提起过相关人群。
“两人开小卖部开了多久了?”我顿了顿,问道。
“他们两口子结婚之后就开始开小卖部,想想他们结婚已经十多年了。”李伍长叹一声,幽幽说道。
听他说完,身边的孔桂珍立刻对我们补充了一句:“十二年了,小梅是二十四岁结的婚,她今年三十六岁,所以小卖部应该开了十二年了。”
李伍仔细计算了一下,连声应答道:“对对对,十二年了。”
“他们经营小卖部之后,有没有结下什么仇人?或者对你们提起过类似的事情呢?”黎梦接过话来,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本案的性质极大可能是仇杀。
李伍和孔桂珍也深深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回答。
他们对视一眼,仔细回忆着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对了,前两年我女儿提起过,有一个人来买东西,给了五十元假币,这个算结仇吗?”李伍突然问我。
“这起假币的事件有后续吗?”我立刻追问道。
李伍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了,后来那个花假币的人就再也没有来过。”
听到这里,我微微一笑,向两位老人解释道:“所谓仇杀,一定是李雪梅和贺向山和对方发生了口角,或者冲突,再或者触及到了对方的利益。只有这样,才会让对方心生怨恨,前来报仇。假币事件的受害者是他们,而不是对方。”
我给两人提供了一下仇杀标准,让他们按照这个标准来思考。
两位老人思考了很久,也为我们说出了很多结仇的事情,不过就我们警方来说,这些事情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会上升到杀人案件的高度。
“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毕竟我们也不在一起生活,这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生活中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些已经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了。”李伍有些激动地看着我,此时的他很是无奈,那种无奈是对自己的怨恨,他恨自己不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
“贺向山和李雪梅两人,和你们平时联系密切吗?”我沉思了一会,忽然问道。
孔桂珍连连点头,说道:“密切,我们经常视频通话,也经常见面。毕竟他们两口子和婆家的关系不好,闹的很僵。”
第十一章:父子关系
李雪梅的父母李伍和孔桂珍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关键的线索,但是当我们问到两人和孩子平时的联系是否密切的时候,孔桂珍告诉我们,小两口和婆家的关系不好,而且闹得很僵。
这个问题也正是我们对贺臻调查之后,心中很大的疑问。
因为贺臻对他们两口子的近况一点也不了解。
在我们的追问下,孔桂珍和我们说起了两人和婆家的恩怨——
“这一切都发生在李雪梅和贺向山结婚前后,贺向山是独生子,贺臻生下贺向山的时候已经三十六岁了,属于老来得子。
贺臻一直对贺向山特别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贺向山。可就在这个时候,贺臻的后老伴出现了。
贺臻的原配妻子死的早,是死于癌症。贺臻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后老伴,后老伴姓苏。
这个后老伴,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身材来看,确实要比贺臻的原配妻子漂亮的多得多。但是从面相来看,这个后老伴绝对不是居家过日子的贤妻良母类型。
经济上不仅克扣贺臻的工资,生活中还需要贺臻照顾她,最后,她竟然要求贺臻和她登记结婚,美其名曰要和贺臻白头偕老。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就是要分贺臻的财产。
贺臻年轻的时候做买卖,赚了不少钱,加上老家有两套拆迁房,手里有不少的存款。
后老伴知道贺臻有一个独生子,叫做贺向山,她也知道贺臻十分喜爱这个儿子,百年以后势必要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交给儿子贺向山。
所以这个后老伴就每天给贺臻吹枕边风,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
我看这个后老伴,就是一个苏妲己!也不知道这个贺臻是怎么了,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就被这个苏妲己给魅惑了。
后来贺向山也对贺臻提到了这个苏妲己,说她就是奔着贺臻的钱来的。
这一句话,加上苏妲己的挑拨离间,让贺臻十分生气,直接把贺向山赶出了家门。
一来二去,各种事情叠加到一起,就让贺臻贺向山父子的关系变的十分僵。
自从贺向山结婚之后,他就很少和贺臻联系了,甚至断绝父子关系。贺向山明确表示,自己不要贺臻的一分钱,也不会赡养贺臻。”
听完孔桂珍的讲述,我们一切都明白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不能只听单方面的一面之词,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矛盾,和本案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关系的就是,我们确定了贺臻并没有对我们有所隐瞒,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贺向山、李雪梅的近况。
但作为一名刑警,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通过贺臻和贺向山的父子关系,以及其中的利益来看,完全存在贺臻的后老伴苏女士为了争夺更多的遗产,买凶杀人,杀害贺向山和李雪梅。
虽然杀人动力成立,但是杀人的可能性却有些低。
毕竟有命拿钱,没命花钱,确实不值当。
同样,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我们也要排除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性,那就是真正的凶手,就是五岁的贺明轩。
不过要说五岁的孩子改造射钉枪,枪杀生身父母,而且都是精准射杀,射钉射进心脏,恰恰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贺明轩怎么办,以后就跟着你们一起生活吗?”想到这里,我忽然问他们一个关于贺明轩以后的生活问题。
随后,李伍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听他说完,我忽一皱眉,难道贺明轩的背后,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接着,李伍又向我们讲起了另一段故事,而这个故事,是关于贺明轩的——
“李雪梅和贺明轩结婚之后,第二年李雪梅就怀孕了。我们全家都非常高兴,虽然他们小两口和婆家的关系不好,但是有我们在,也可以帮忙照顾孩子。
这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们老两口就要抱孙子了。可是没过多久,一件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李雪梅怀孕没几个月,就流产了。
这次流产的情况很严重,引发了大出血,好在最后性命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从那以后,李雪梅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
随后李雪梅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正是因为那次流产大出血,导致李雪梅受孕非常困难,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他们一直恩爱如此。
就这样两人婚后一直生活了九年,也就是去年。两个孩子有一天突然回娘家,要和我们商量一件事。
他们两口子经过商量,决定去领养一个孩子。
这种事情本来只要他们两口子商量决定就好了,我们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不过既然孩子来问我们了,我们也就给出了老两口的看法。
他们小两口毕竟年纪也大了,而且一直也没有再怀孕,领养一个孩子也是可以的。
毕竟有一个孩子,生活也就有了一个奔头,但是我千叮咛万嘱咐,领养了孩子后,一定要视如己出,不能在以后因为某些事情,而反悔。
毕竟没有人希望他们爷俩的关系,像贺向山和贺臻一样,父子变成了仇人。
就这样,他们两口子在去年秋天的时候,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起名叫贺明轩。
贺明轩这个孩子非常乖,简直就和贺向山一样,性格也非常像。我们都说,这就是老天赐给他们的孩子。
可是没想到,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唉,我们也商量过了,实在不忍心把贺明轩再送回到孤儿院去,就让我们老两口照顾他吧……”
李伍说着说着,又流出了泪水,身边的孔桂珍也控制不住,痛哭起来。
没想到这样的一家人,竟然有这么多故事。
两对父子,一对亲生却如同陌生人一般,一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情同父子……
第十二章:血洞再现
我们对贺向山和李雪梅的父母分别进行了调查走访,也得知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贺向山和父亲贺臻闹得很僵,一度要断绝父子关系。而贺向山在妻子李雪梅流产之后,两人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起名叫贺明轩。
虽然查清了他们的家庭情况,但是我们对于这起案件的相关线索,却没有任何的调查进展。
目前已知的线索,就是一个穿着和贺明轩一模一样的万圣节服装的人,使用改装过的射钉枪,将贺向山和李雪梅射杀了。
我们所有人都不相信会是五岁的贺明轩做的,也就直接将他排除在外了。
但我还是准备去调查一个这个孤儿院,因为依然存在因为贺明轩孤儿的身份背景,导致的杀人案件。
我结束了对李雪梅父母的调查询问,让他们两人把贺明轩接走了。
我相信李伍和孔桂珍夫妻二人,一定会对贺明轩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地把贺明轩抚养成人。
今天是重案组立案侦查的第一天,出去调查的人员还没有回来,他们分别从侏儒症患者、万圣节服装、射钉枪等方向调查,估计晚上才会回来。
我和黎梦准备去调查一下这个孤儿院,可是我们正要出门,刑警队队长王警官突然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并且告诉了我们一个地址。
“秦队,又有案子了,你尽快来案发现场吧。”电话里,传来王警官有些激动的声音。
“又有案子了?!”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对!”王警官应答了一声,随即说道:“估计和小卖部的案件一样,我已经联系法医科的任科长了,他随后就到,你快来吧。”
“好的,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之后,我查看了一下王警官给我发过来的地址,立刻拉着黎梦坐上了警车。
“凶手又杀人了?!”
车上,黎梦有些紧张地问我。
我点点头,发动车子,淡淡说了一句:“目前的情况还不清楚,一切以现场勘查结果和法医的尸检结果为主吧。不过从现场情况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说道:“昨晚晚上刚杀了两个人,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又作案了……”
王警官给我的地址,在一处集贸大厦的楼后,那里是一处河边的草地。
负责勘查现场的刑警已经到达现场,进行勘查工作。
“王警官,什么情况?!”我把车停在路边之后,一路小跑来到了案发现场。
王警官正双手叉腰,满脸愁闷,在警戒线外踱来踱去。
他看见我之后,立刻向我迎了上来,十分激动地对我说道:“从死者的死亡情况来看,和昨天晚上你们在步行街小卖部接手的案子一样。”
他边说边高举起警戒线,和我们一同走进了案发现场,他边走边说道:“死者是一名男性,身份暂时还没有确认,技术队在现场发现了脚印,应该就是凶手的。毕竟这里的河边草坪,平时是没有人来的。”
穿戴好勘查现场的装备,我走到了草坪中央的案发现场。
这里躺着一个男人,男人仰面后仰倒在草地上,胸前的衣服沾满了鲜血。
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韩式小西装,穿着亮面豆豆鞋,这可是近几年精神小伙的标配。
这样的一个精神小伙,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是怎么被人杀死在这里的呢?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那么凶手一定是一名身高不足一米二的侏儒症患者。
从目测来看,这个精神小伙应该在一米七左右,身体素质绝对不会是一个侏儒症患者可比的,他又是怎么被杀的呢?
“尽快查清这个死者的身份,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我顿了顿,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已经在查了。”身边的王警官淡淡说道。
“如果是同一名凶手作案,那么杀人动机一定是一致的。我们可以从这位精神小伙,和贺向山、李雪梅之间寻找共同点,这样我们可以准确得知凶手的杀人计划,从而寻找凶手。”黎梦仔细根据现场的情况,以及昨晚的案发情况,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错,只要能确定是连环杀人案,就可以并案调查,发现的那个足迹在哪?”我说着说着,忽然问道。
“跟我来吧。”王警官带着我们绕到了死者身体的另一侧,他指着一处倒伏的杂草对我们说道:“这就是发现的脚印。”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在宁州市也算得上是深秋了,河边的绿草也有些干枯发黄,所以凶手留下的脚印并不明显。
但是这一处脚印,还是相对清晰的,至少负责勘查现场的技术人员提取到了一个完整的足迹轮廓。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鞋码,就可以给案件的侦破工作带来重大突破。
“这个鞋印并不大,估计也就是37、38的鞋码。”黎梦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忽然说道。
“没错,这是一个37的脚印。”王警官淡淡地说道。
“可以啊小梦,再过几年,江听白就要下岗了!”我笑着说道。
黎梦站起身,转头看了我一眼,用模仿江听白的语气对我说道:“低调,低调!”
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以为我身边站的人就是江听白。
玩归玩,闹归闹,话说法医任秋石现在到哪了?
好在任秋石,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他在接到刑警队的电话之后,立刻和曾岚来到了案发现场。
他和曾岚挑开警戒线,手提着法医勘查工具箱,一丝不苟,满脸严肃地向我们走来。
每次见到他这副模样,我总会脑补一个画面,那就是任秋石高声喊一句“我要认真了”。
任秋石走到我身边,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好。
他轻轻解开死者的上衣衬衫扣子,看见了一个血洞……
第十三章:两枪
凶手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再次作案杀人了。
这也让理论上的五岁犯罪嫌疑人贺明轩,彻底洗清了嫌疑。
本次死者是一名青年男性,从服装打扮上来看,像是一个精神小伙。
案发现场在一处河边的草地上,这里虽然是在集贸大厦的背街,但平时很少有人涉足。
技术队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疑似凶手的脚印,是一双三十七码的平底鞋留下来的。
法医科科长任秋石和法医曾岚已经来到了案发现场,正在进行尸检工作。
任秋石走到死者身边,轻轻解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衬衫扣子,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出现在我们所有的面前。
和昨天晚上小卖部的案发现场一样,死者的前胸有一个小拇指粗细的血窟窿,就像是被人用手指捅出来的一样。
“连环杀人案?!”身边的黎梦见到这个熟悉的伤口,忽然喃喃了一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起案件相隔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特别是两起案件的死者创口,确实像是连环杀人案。
但这毕竟不是写小说,现实中的情况还是非常复杂的,也充斥着各种可能性,最不能忽视的就是模仿杀人。
模仿杀人的案情通常来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因为凶手对某一起案件的杀人犯心生崇拜,是一种对前人杀人手法进行模仿的行为。第二种是正在发生的杀人案件,凶手模仿杀人手法,进行顺风车杀人,让警方把所有案件都算在真正的杀人凶手身上。
就本起案件而言,具体能不能定性为连环杀人案并且进行并案调查,还需要诸多的佐证。特别是根据尸检的情况,以及能否确定凶器和杀人手法的一致。
任秋石和曾岚也不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凶手使用的凶器是射钉枪,而射钉会留在死者的心脏里面。现场的情况不支持完成解剖尸检,只能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之后带回解剖室进行解剖尸检。
任秋石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前胸处的伤口,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处冒出,他用手在死者的腋下叹了一下尸温,发现尸身虽然已经形成了尸僵,但是温度并不冰冷。
“死亡时间在六小时以内。”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这个时间让我感到有些好奇,因为以我对任秋石的了解程度来看,他在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时,会使用一个比较精准的时间范围,范围区间不会在两个小时以上,但是他这次竟然把死亡时间的范围定在了六个小时之内。
尸温,在法医学上指人死后的体温。即人死后生活功能完全停止,无热能产生,尸体逐渐变冷。尸体的露出部位,在6—10小时后即降至于周围气温相等。
“一般成年人尸体,在常温室内,平均每小时约下降0.5c。整个尸体完全冷到与周围气温相等,约为一昼夜。尸冷的快慢与年龄、胖瘦、衣着厚薄、环境、季节等有密切关系。如健壮、肥胖、成年的人,较瘦弱、老年的人或者小儿的尸温下降慢。患破伤风、败血病等死亡的,尸温还可能短期上升。
测定尸温,以测定直肠温度为精确。测定尸温对推算死亡时间有一定意义,但是必须考虑尸体内外各种因素对尸温的影响。
案发现场在河边的草地上,现在是秋季,昼夜温差非常大,即便是在白天,早晨的中午的温差也特别大。所以单单从尸温上来说,很难判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任秋石缓缓说道。
“要不你测一下直肠温度吧。”我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通过直肠测量尸温,是法医的常规操作,不过我还从来没有亲眼见到任秋石这样操作。
任秋石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要不你要测量一下?”
我也怔怔地看着他,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我对男人……不对,我对人的菊花并不感兴趣。”
“我也不感兴趣。”任秋石没再看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倒是让我有些尴尬,果然任秋石在工作的时候和休息的时候不是同一个人。
我自讨没趣后,耸了耸肩后,去找技术队聊天了。
可是我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任秋石的一声疑惑:“不对……”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我下意识停下脚步,又急忙回到了他的身边,立刻问道:“什么不对?”
任秋石忽一皱眉,认真地说道:“死者是仰面死亡,伤口在前胸位置,可是死者的身下却形成了面积较大的血泊。”
我听得一愣,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疑点,当案发现场的死者位置和血迹形成位置不一致的时候,就说明现场被破坏过了。
进而产生的可能性就是死者没有立刻死亡,自己进行了短距离移动。或者凶手在杀人之后破坏了现场,再或者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一定要尽快查清楚。
任秋石定了定神,认真地说了一声:“把尸体翻过来。”
听到声音之后,几名刑警一同上前,把已经形成尸僵的尸体翻转成面朝下的位置。
死者里面穿的白色衬衫,外面是一件韩版修身西装。
死者的整个衣服背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而且在死者的后腰处,衣服有一处明显的破损。
“还有第二处伤口?!”任秋石喃喃了一句。
身边的曾岚心领神会,从法医勘查箱里拿出一把剪刀,沿着死者外衣的破损处裁剪开。
果不其然,在死者后腰处的位置,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血洞。
“凶手对他开了两枪?”黎梦看见伤口之后,忽然说了一句。
任秋石点点头,沉声问了一句:“在什么情况下,凶手会从死者的身后下手呢?”
我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因为凶手没有办法从正面下手,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偷袭的杀人方式。也许是正面不敢下手,或者是正面不能下手……”
第十四章:背后袭击
死者身上被凶手使用射钉枪连续打了两枪,一枪在死者的前胸位置,一枪在死者的后腰位置。
那么在刑事案件中,又哪些情况下凶手会选择在背后袭击呢?
第一种情况:凶手和死者的身体素质相差较大,没有办法正面对抗,所以选择在背后偷袭,出其不意将其杀死。
第二种情况:凶手和死者相识,而且交情深厚,在正面不忍心下手,所以避开对方的目光,从背后下手。
第三种情况:凶手藏在暗处,进行偷袭暗杀,同时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被对方发现。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赤裸裸的仇杀。
根据本次案件的情况来看,两处创口分别在死者的正面和后面,而且射击位置的致命程度大不相同。
死者前胸心脏位置的伤口,是绝对致命伤,完全可以一枪致命。所以是绝对不会发生凶手先一枪打中了死者的心脏,而后再对死者的后腰处进行补枪。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凶手先是在死者的身后,对着死者的后背胡乱开了一枪,目的是让死者丧失抵抗能力。而在死者中枪倒地之后,又对准了死者的心脏位置进行了补枪射击。
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那么凶手就一定是一名身高不足一米二的侏儒症患者,那么也符合他不敢与凶手正面对抗的情况。
而接下来我们警方需要做的,就是确定死者的身份,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以及寻找两起案件的死者有什么相似之处,从杀人动机上开始展开调查,寻找两起案件的相关性。
我看了看手表,缓缓说道:“现在是十一月二日的下午三点钟,根据法医任秋石在现场对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推测,那么凶手的杀人时间应该在上午的九点以后。”
“九点以后,这个时间正是上午人多的时候,凶手竟然会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更是把杀人地点选在了这里。要知道,这里虽然很少有人涉足,但毕竟是集贸大厦的背街,人来人往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这不符合犯罪心理啊。”黎梦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的确不太符合犯罪心理,但黎梦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河边没有监控设施,也倒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只是这也太赌了吧。”
这时,任秋石站起身,向我们解释道:“案发现场的气温变化较大,温差也比较大。具体的死亡时间还是需要等回去解剖尸检,通过胃内溶物的检验才能确定。”
“好的,老规矩,你问死的,我抓活的。”我定了定神,言语坚定地说道。
这句话是我们多年以来的默契分工,也是刑警和法医两个职业在刑事案件中的各自职责作用。
“没问题,尸检报告晚上能出来,只要一出结果,我马上告诉你。”任秋石迎着我的目光看去,认真地对我说道。
一旁,曾岚正配合技术队把尸体抬进装尸袋,准备带回法医科进行下一步的解剖尸检工作。
没一会,曾岚走到任秋石身边,对他说道:“任科长,一切都处理好了。”
任秋石点点头,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身离开了案发现场。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大家首先需要确定的,就是目前发生的这两起案件,能否进行并案侦查。
“本案的死者名叫沈源,今年二十六岁,无正当职业,是酒吧街的一个小混混,这么多年来,他在好多酒吧都做过看场的保安,社会关系很是复杂。”林子凡通过大屏幕,调出了本案死者的身份信息,对我们讲解到。
听到死者曾经是酒吧街的小混混,而且做过酒吧的看场保安之后,我想了想,沉声说道:“这种人是绝对不会独来独往的,身边一定有三五成群的兄弟,有查到相关人员吗?”
“刑警队队长王警已经在带队调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林子凡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
眼下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还得从小卖部的案件中寻找突破口。
“现在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暂时还不能并案调查,小卖部的凶杀案有调查到什么线索吗?”我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薛杭带队去调查了凶手穿着的万圣节玩偶服购买渠道,他开口说道:“由于万圣节节日的原因,早在半个月之前,宁州市大大小小的服装店和百货商店,就开始出售这种万圣节服装了。而凶手穿的南瓜服装,更是最常见的一种,深受孩子们的喜爱。抛开网络的购买渠道来说,仅仅在本市出售南瓜服装的实品店,就多达几十家。”
薛杭说完,林子凡也紧接着说道:“射钉枪的情况和这个一样,抛开网络的购买渠道,本市规模较大的五金店都有出售这种射钉枪,而且购买不需要任何资质证明。”
“这下有点难办了……”听完他们调查的情况,我愁闷地挠了挠头,感到有些为难。
“老狗,你那边的痕检有什么进展吗?”我问江听白。
这两起案件的痕检工作,一直是江听白在带队调查,他缓缓说道:“我们已经拿到了这次河边草地上发现的脚印,确定那是一双三十七码的平底运动鞋。而且根据现场的脚印深度和步幅推理,凶手的身高在一米一左右,体重在三十五公斤左右,是一个小胖子。”
这个身高体重,倒是非常符合凶手侏儒症的体貌特征。现在掌握的证据都趋向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只要等法医科的尸检结果进行佐证,就可以并案调查了。
“河边草地上的脚印,和小卖部案发现场的脚印比对过了吗?有相似的脚印吗?”我忽然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江听白的神色有些愁苦,他缓缓开口说道:“小卖部的案发现场被破坏的实在是太严重了,根本没有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足迹。”
第十五章:尸温变化
凶手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已经连续作案两次,共杀死了三人。
这无非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的连环杀人案。
我们作为重案组成员,毫不意外地接到了老大沈若山的命令,一定要尽快破案,恢复社会稳定。
与此同时,宁州市公安局的各个部门都在紧锣密鼓地本案进行调查。
没过几个小时,法医科已经完成了对本案死者沈源的尸检情况。
“死者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在左前胸心脏位置,一处在后腰位置。我从两处伤口中都取出了射钉,和小卖部两名死者体内的射钉进行比对过,是同一种型号的射钉。”任秋石把尸检报告递给我,同时对我说道。
“这么说来,已经确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且可以并案侦查了?!”我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一边向任秋石确认道。
任秋石点点头,态度坚定地肯定了一声:“可以并案侦查了。”
但是紧接着,任秋石又对我补充了一句:“死者身上的两处伤口,穿透程度不一样。”
“穿透程度不一样?这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看着他,很是不解地问道。
“死者后腰处的伤口,射钉的穿透程度要明显弱于左前胸的伤口。这说明,当时凶手站在死者的身后,手持射钉枪对着死者的后背开了一枪。由于凶手的身高较矮,所以这一枚射钉只打在了凶手的后腰上。
然后死者吃痛倒地,同时丧失了行动能力和抵抗能力。但是凶手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死者的性命。所以凶手手持射钉枪上前,对着死者的左前胸心脏位置,进行补枪。然而这次补枪,相对于背后袭击来说,距离要近的多,所以左前胸的心脏位置创伤,射钉的穿透程度要更加严重一些。”任秋石认真地向我解释道。
任秋石根据尸检情况,特别是根据两处创口的射钉穿透程度情况,为我们还原出了案发现场当时的情形。
果不其然,这一切都和我们在现场发现的,还有讨论得知的一模一样。
“和小卖部两名死者的穿透程度比对了吗?”我想了想,又问他。
任秋石点点头,沉声说道:“都比对过了,两起案件,三名死者,绝对致命伤都在心脏位置。虽然射钉进入心脏的位置不同,有的偏左,有的偏右,但目的性和致死性都是一样的。”
听完他的话,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翻看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上面的记录非常详细,包括对死者的血液、胃内溶液等生物检材的检验报告。
其中特别提到了,本案的死者沈源,身上有多处刀伤,不过经过检验诊断,都是一些陈年老伤,于本案并无关联,
看来这个沈源的人生经历还是非常丰富的,不仅是一个精神小伙,一定还多次参加过持械斗殴。
这样的身份背景,让我更加坚信,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单独行动的,他身边一定有一些和他有一样经历的混混。
同时,像沈源这样的一个人,与人结仇也是常事,也比较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
我继续翻看尸检报告,当我看到死亡时间的那一栏,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任秋石对沈源死亡时间的确定。
在案发现场,任秋石根据尸温进行初步的推断,死亡时间在六小时以内。那么根据尸检计算,沈源被害的时间一定在今天上午九点之后。
而尸检报告上的死亡时间,却写着死亡时间是在今日凌晨三点至五点之间。
前后正在相差了五个小时左右。
任秋石是我从警以来,见过的最好的、最专业的法医,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错误的。
“死亡时间没写错吧?”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地问他。
任秋石站在我身边,转头看了看尸检报告上的时间,点点头说道:“没写错,就是今天的三点至五点之间。”
我没说话,怔怔地看着尸检报告,又怔怔地看了看任秋石。
任秋石也明白了我此时的心中所想,他咽了口唾沫,向我解释道:“尸温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改变,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苹果放在冰箱里,他会呈现出冰箱里的温度,而放在桌子上,就会呈现出室内的温度。但是这个苹果的腐烂程度,是不能通过温度来确定的。
我提取了死者的胃内溶物,发现死者生前曾经有过大量饮酒,而且吃了很多不易消化的羊肉串。
由于酒精的作用,导致死者的体温有明显的升高,而昨晚的气温也有回升,所以死者在死亡之后的短时间内,体温都降不下来。
但是根据他胃内溶物的消化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就是在今天早上的三点钟到五点钟之间。也就是说,死者在吃完烧烤之后,在河边被凶手杀害了。”
我相信任秋石,也相信他确定的死亡时间。
沈源在死之前曾经吃了一顿烧烤,那么他当时在哪吃的烧烤?和谁吃的烧烤?就变得格外重要。
有了这样一个重要线索,也给我们的侦破工作明确了方向。
两起案件正是并案调查,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一名身高一米一左右,鞋码为三十七的侏儒症患者。
侏儒症患者,虽然身高比常人较矮,但是他的实际年龄,以及身体发育程度和正常人一样。
也就是说,侏儒症患者的身高虽然矮,但身体的各项机能并没有停止发育,他们一样会衰老。
我们并没有放弃继续对小卖部的杀人案放弃调查,而把调查中心放在这起案件上。
所有之前制定的调查方案仍在进行,大家继续对贺向山、李雪梅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还有对万圣节南瓜服装和射钉枪的购买渠道进行摸索排查。
三名死者,一名凶手。
这说明三名死者一定有着共同之处,他们一定都与凶手有着某些特定的交集……
第十六章:大成子烧烤店
对于沈源的这起案件,我们把调查方向放在了沈源被杀前吃的那顿烧烤上面。
他和谁吃的烧烤,在哪吃的烧烤,非常重要。
就在这时,技侦科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技侦科的同事们成功破解了沈源的手机,通过他手机中的软件支付记录查到了他在昨天夜里两点钟,向一个名为“大成子烧烤”的商家支付了一笔金额。
支付金额为638元。
“一顿烧烤吃了638,很显然,当时吃烧烤的人不止他一个。”黎梦看到这个数字之后,直接开口说道。
“没错,只要找到了和他一起吃烧烤的人,咱们就能知道沈源在吃完烧烤之后去了哪,又是怎么被杀的。”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作为一名刑警,不管这个线索能不能对本案的侦破工作带来影响,但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要好得多。
这家大成子烧烤开在烧烤一条街,那一条街所有的商家都是卖烧烤的,而这个大成子烧烤,不能说是最火的一家,但绝对是营业最久的一家。
正是因为如此,去大成子家吃烧烤的,都是回头客,而且都是本地人。
因为本地人最认老牌子。
天已经渐渐黑了,也是烧烤店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我和黎梦驾车来到大成子烧烤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这个大成子烧烤店的店铺虽然不大,但并不影响大家对他的喜爱。店内的桌子全部客满,店外面的桌子也没空下几张。
“真香,我还真有点饿了。”
我刚下车,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味,不禁口中生津,感到胃里阵阵空虚。
从下午接警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连晚饭都还没有吃,我现在急需要一些食物下肚,来祭奠一些五脏庙。
“咱们今晚又要加班了,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就吃一口吧。”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问身边的黎梦。
黎梦虽然是女孩,但饭量和我们男孩绝对有的一比,我就不相信她不饿。
黎梦听完,显得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问我:“咱们现在在办案,办案时间出来吃饭,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了,就算你剩下一顿饭的时间,也并不能为办案带来什么实际性的进展。再说了,总不能因为咱们是刑警的缘故,连吃饭的权力都给剥夺了吧?!”我换了一张严肃脸,非常认真地说道。
见我都这么说了,黎梦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点点头,对我说道:“那咱们就简单吃一口吧,快点吃就好了。”
“这就对了,你看,这家店就剩下了这一张桌子,这就是老天爷特意为咱们留的,咱们可不能辜负老天爷的这一番好意。”我说完,指了指店门外剩下的最后一张散桌。
我们刚刚坐下,一个系着围裙的服务员就直接向我们走来。
他给我们递上了一张菜单,问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我看着烧烤菜单,正要仔细挑选一番,坐在我对面的黎梦直接问道:“什么吃的做的快?”
服务员似乎没听明白,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笑着说道:“我们家上菜很快的,什么做的都快。”
“我们赶时间,什么最快?”黎梦追问道。
“最快?主食快,馄饨最快。”服务员淡淡说道。
“那好,来两碗馄饨。”黎梦点点头,对服务员说道。
“烧烤呢?烧烤吃点什么?”服务员追问道。
“烧烤就不要了,我们赶时间。”黎梦笑着说道。
听黎梦说完,服务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行吧,两位稍等。”服务员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见服务员要走,我急忙把服务员叫住。
听见我叫他,服务员立刻把脸色变了回来,十分热情地问我:“两位还要加点什么?”
“什么也不加,你们老板在这里吗?把你们老板叫来,我找他有点事。”我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老板?”服务员忽一皱眉,有些谨慎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最后又加了一句:“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找他有事。”
服务员有些生气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黎梦看着服务员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地喃喃道:“这服务员情绪好像不太好。”
听到黎梦的这番话,我有些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黎梦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这家烧烤店声音非常火爆,而且客人非常多,所以每一张桌子都要充分利用起来。
也就是说,在有限的座位上,客人花的钱越多,店老板赚的就越多。而我们两个人只点了两碗混沌,还要占用一张桌子,自然引得服务员不高兴。”我向她解释道。
大约过了两分钟,我看见店门口多了两个人,一个人是刚刚的服务员,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男人,应该就是本店的老板。
服务员对老板说了几句,而且边说边用手指着我们。
老板边听边点头,解开腰间的围裙,用力摔在店门口的啤酒箱子上。他似乎十分气愤,怒气冲冲地朝着我们走来。
有了老板在身边,服务员也明显表现的底气十足,紧紧跟在老板身后,一起朝我们走来。
“你们两个找我啊?!”老板走到我们桌边站立好,双手抱胸,十分不屑地问了一句。
“你就是老板?”我抬头看着他,心平气和地问道。
“对啊,我就是老板,怎么?你是我朋友还不认识我?!”老板冷哼一声,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说道。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有事要找你。”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也下意识强硬了几分。
“哼,我看你有事找我,你是皮痒了,来找打的。咱们都是老爷们,别拐弯抹角的,我看你和昨晚那群人是一伙的吧?你想怎么样?!”老板恶狠狠地说道,同时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第十七章:寻衅被反杀
沈源在被杀之前,曾经在大成子烧烤店吃了一顿烧烤。
我和黎梦来到大成子烧烤店,也见到了老板,但老板却十分生气地走到我们面前,一副想打我们的架势。
“来吧,你们想怎么样,我今天奉陪到底。”老板大成子怒视着我,不停地活动拳头和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
老板的这种态度,让我和黎梦一时间都有些发懵,摸不着头脑,不至于因为我们两个人只点了馄饨没点烧烤就要打我们吧?!
虽然我们没有穿警服,但他这也算是袭警啊。再说了,就算我们不是警察,他这也属于寻衅滋事。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很是不解地问道。
老板恶狠狠地盯着我和黎梦,冷哼一声说道:“呵呵,怕了?!昨晚不是挺嚣张的吗?!就这点能耐?!就你们这熊样,还混社会呢?!”
昨晚?昨晚怎么了?
听到这里,我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这个老板一定是认错人了。
“老板,你认错人了吧。”我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老板被我问的一愣,他沉思了一会,然后慢慢转头,看向身边的服务员。
“老板,没错,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来找茬的!”服务员抬高了声音,似乎十分自信,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我们两个人扣上了帽子。
老板点点头,眯起眼睛看着我们,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怂货,给他们上菜,吃完让他们滚蛋!”
老板狠狠地白了我们一眼,言行举止中似乎很瞧不起我们,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老板已经打心眼里认为自己赢了。
见老板转身要走,我急忙把老板叫住:“老板等会!”
老板似乎早就想到我们会叫住他,他心中暗暗窃喜,有些激动地转回身来准备继续嘲讽我们一下。
“这还像个男人……”他转过身来,话到嘴边刚说到一半,就看见了我手中的警察证件。
可以很明显的看见,老板脸上的表情在慢慢僵住,他已经彻底石化了。
身边的服务员也感觉事情不对劲,立刻说道:“老板,那个……我先去上菜的……”
服务员说完,识相地灰溜溜跑开了。
老板石化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这才换了一张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误会……都是误会……嘿嘿嘿……”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收起警察证件,问他:“你是这里的老板?”
“对,我就是老板,我叫大成子。”老板十分谦卑地对我说道。
“我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你。”我招呼老板坐下。
“好的,好的。”老板搓了搓手,坐在了我们身边。
他现在很是尴尬,坐立不安,目光有些飘忽。
“两位警察同志,有什么想问的?”老板嘿嘿笑着,问我们。
“那个,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一开始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你恢复一下?”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大成子这下更尴尬了,他看了看我和黎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坐直了腰杆,点点头。
“今天早上凌晨时分,这个人有没有来你店里吃烧烤,一共花了638元?”我问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沈源的照片递给他。
大成子接过照片,微微侧身对着店铺牌匾投射出的光仔细看了看。
下一秒,他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我们,指尖不停地点着照片上的人,对我们说道:“没错!就是他!就是他!”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高兴。
“他们一共几个人来吃饭的?”我立刻问道。
“他们一共三个人。”老板大成子十分肯定地说道。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追问道。
随后,老板大成子向我们讲起了当时的事情——
“他们一共三个人,是昨天夜里十点多来的,他们就坐在这个位置,三个人都是半大的小伙子,看着像是混社会的人。
他们吃吃喝喝一直吃到了后半夜两点半左右,三人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走路都有些打晃。
他们一共花了638块钱,我还好心给他们抹零,让他们付620就行了。
但是没想到,他们三个蹬鼻子上脸,让我给他们半价,说他们兜里只有三百块钱,就给我三百。
我起初没有和他们发火,毕竟我是做生意的,喝醉的人经常能见到,我和他们好说好商量,说三百不行。
谁知他们听我说完,直接就火了,其中一个人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空酒瓶,往地上重重的一摔,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骂的特别难听,一口一个老子的,大概就是说他们三个人是这一片的大哥,来我的店吃东西是给我面子。
警察同志,你说,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当时也火了,让他们把钱付清,638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谁也别想走。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照片上的这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大哥,另两个人是小弟。那两个小弟感觉自己亏了面子,上前就要动手打我。
打架的事情我还没有怕过谁,再说了,他们三个瘦的像个鸡崽子,我一手一个都能给他们扔出去。
警察同志,我可是正方防卫,是他们先动的手。
那两个小弟举起拳头就要打我,他们本来就喝醉了,哪里是我的对手。我给他们一人一个拳头,又一人补了一脚,直接就给他们打趴下了。
后来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给我扫码付了钱。
他们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明天晚上要找人来砸我的店。
我当时也很强硬,我告诉他们,我的店大门一直敞开,你们要是不敢来就是我孙子。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直到今天两位警察同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他们的同伙,所以才……嘿嘿嘿,都是误会,是误会。”
老板大成子将我们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当晚是沈源和两个小弟来吃饭,醉酒之后不想付钱,然后被老板给打了。
第十八章:被打的小弟
事情已经清楚了,昨晚的十点到今天凌晨的两点半,沈源和两个小弟来到了大成子烧烤店吃饭,饭后还和老板大成子打了起来。
不过这和沈源被杀有什么关联呢?
“馄饨来了,两位慢用。”
没一会,刚刚那个服务员端着两碗馄饨走上来,那是满满的两碗馄饨,看来他给我们加量了。
“你去告诉后厨,给两位警察同志烤点串,整点硬菜,我请客,我要陪两位警察同志喝点!”老板大手一挥,吩咐道。
“好嘞。”服务员高声应答了一声,转身离开。
“别别别,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赶时间。”我赶紧起身招呼服务员。
老板强壮的体格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直接把我按在椅子上,险些给我甩了一个踉跄。
“老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真的赶时间。”黎梦微微一笑,十分客气地说道。
“这算啥好意,再说了,你们是人民警察。但是,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有警察,但是只有我们国家,会在警察两字之前冠以人民二字。这说明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身为人民,请两位人民警察吃顿串有啥的,你们可不行走,走了我就把串给你们送公安局去。”
老板十分激动地说道,还把话题升华了一下,说的我们心里暖暖的。
为了不辜负老板大成子的好意,我和黎梦也就踏踏实实坐下来,吃顿饭。
老板十分热情好客,给我们上了好多的饭菜,我和黎梦也不客气,大口地吃着,忙了一下午,确实有点饿了。
我边吃边把在大成子烧烤摊调查到的情况向重案组和刑警队王警官汇报了一下,让他们立刻去调查和沈源昨天晚上一起吃饭两个人。
吃饭的过程中,老板又向我们讲起了一件关于沈源的事情。
他说昨晚隐约听见沈源和两个小弟谈论到贷款的事情,好像是高利贷。
高利贷是一种违法贷款行为,高利借贷再高利转贷达到一定数额标准的即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以转贷为目的,套取金融机构信贷资金高利转贷他人,且违法数额较大的构成高利转贷罪。
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使用诈骗方法非法集资,数额较大的构成集资诈骗罪。
高利贷行为极易引发非法拘禁、绑架、伤害、诈骗等其它刑事犯罪。
民间中介机构和个人合法收入的自有资金高息放贷的属民间借贷行为,如发生借贷纠纷,属民事调整范畴。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千万不要进行高利贷款行为,一些专门从事高利贷款的团队,会用各种方式进行利滚利的贷款,一旦迈进,将万劫不复。
没一会,王警官就给我发来消息,他已经从酒吧街找到了昨晚和沈源一起吃烧烤的两个小弟,现在已经把他们带回了公安局刑警队进行调查。
“小梦,走吧,两个和沈源一起吃烧烤的小弟找到了,现在就在公安局刑警队。”我把情况告诉了黎梦。
黎梦听完,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肉串,擦了擦嘴站起身就要走。
我也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现金,交给了老板,随后起身离开。
驾车返回了公安局刑警队,询问室里面坐着两个精神小伙。
深秋时节,这么冷的天气,他们还穿着单衣单裤,豆豆皮鞋露着脚脖子。
他们两个人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我们。
可以很明显地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左腮各有一处紫青色的红肿,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被老板大成子打的。
不得不说,这个大成子下手有点过于重了。
“姓名。”王警站在他们两人面前,严肃地说道。
“我叫高颍,我叫崔虎。”两人立刻回答道。
“年龄。”王警官继续问道。
“我二十一,我二十五。”两人继续回答道。
还挺押韵,接下来他们要是说一个属鸡,一个属虎,那就真的是致敬经典了。
“脸上的伤怎么来的?”王警官厉声问道。
高颍和崔虎对视了一眼,纷纷低下了头,弱弱地回答道:“昨晚喝多了,不小心摔的。”
王警官冷笑一声,幽幽问道:“那你们摔的还挺准啊,都是左脸。”
两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走到王警官身边,朝他使了一个眼神,让他把这两个人交给我。
王警官领会了我的意思,点点头,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
“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叫到警察局?”我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两天听到我的话后,高颍连连点头,崔虎连连摇头。
他们对视一眼,高颍又摇摇头,崔虎也点点头。
“你们俩在这跟我演小品呢?!”我十分严肃地说了一声。
两人明显被我的气场震慑住了,连看我的眼神都有些颤抖。
“你们最好给我实话实说,我没有时间跟你们两个扯淡,问题我只问一遍,否则我就把你们分开单独审问,再把你们拘留几天。”我直接开口,恐吓了他们一下。
两人颤巍巍地看着我,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
“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抬高了声音,直接问道。
“被打的……”崔虎弱弱地回答道。
“被谁打的?!”我追问道。
“被烧烤店老板打的。”崔虎低下了头,发出非常微弱的声音。
“你们吃完烧烤,沈源去哪了?!”我严肃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崔虎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下意识有些躲闪。
“不想说实话?那我就给你们顶一个寻衅滋事罪,拘留你们半个月。”我继续恐吓道。
崔虎不再开口,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高颍,你说!”我猛地吼了一声,把话题抛给了年龄较小的高颍。
高颍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源哥吃完饭之后,去要钱了……”
“要钱?管谁要钱?!要什么钱?!”我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直接问道。
第十九章:高利贷
沈源的两个小弟被王警官带回了公安局,他们说沈源在吃完饭之后,独自一人离开,去要钱了。
“要钱?管谁要钱?!要什么钱?!”我立刻问道。
“有人欠源哥的钱,具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高颍立刻解释道。
从他表达的情形来看,应该没有说谎。
“谁欠你们源哥的钱?”我追问道。
“不……不知道……”高颍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再问最后一遍,谁欠沈源的钱!”我抬高了声音,厉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高颍愁眉苦脸地说道。
“沈源经常借别人钱吗?”我冷笑一声,问道。
高颍见我的声音有些缓和,长长出了一口气,认真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
听到高颍的这个回答之后,我笑了笑,对他说道:“那这样吧,我换一个问法,沈源是专门做借款生意的吗?”
高颍怔怔地看着我,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一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身边崔虎,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咳咳!”我用力清了清嗓子,瞪了高颍一眼。
高颍身子猛地一抖,立刻收回了目光。
“想好了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非常严肃地说道。
“他……他……他确实是做贷款生意的……”高颍把头埋得很低,弱弱地说道。
身边的崔虎紧锁着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我微微一笑,十分不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淡淡说了一句:“是高利贷吧。”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帮沈源要过账吗?”我顿了顿,又问道。
在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崔虎突然开口崔虎突然高声否定道:“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我忽一皱眉,严肃地问道。
“没有没有,从来都没有。”高颍也学着崔虎的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这两个人整天跟着沈源鬼混,一定对沈源从事的高利贷工作十分了解,而且有极大可能也参与了他的高利贷工作。
“我现在认真地告诉你们一件事,沈源在今天早上被杀了。”我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两人。
“什么?源哥死了?!”高颍十分震惊地喊了一声。
而崔虎则是满脸不相信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了我们一句:“真的?”
这个叫崔虎的精神小伙,真的是有些意思,在这里和我们警方斗智斗勇,满嘴谎话,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如果我连这两个精神小伙都摆平不了,我真的是白当这七年警察了。
“现在沈源被杀了,凶手就是沈源放高利贷的人,你们两个作为帮助沈源非法放贷的打手,觉得你们能跑了吗?你们现在涉嫌寻衅滋事罪、吸收公众存款罪、高利转贷罪、故意伤害罪,下辈子就准备在监狱度过吧。但是,我们警方不会起诉你,而且对沈源被杀一案也会停止侦破,我们会等着凶手把你们也杀了之后,再进行侦破。”我淡淡说道。
我恐吓了他们一下之后,对王警官说道:“把他们分开审讯。”
这个叫崔虎的精神小伙,明显就是一块滚刀肉,面对警方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即便我们不能使用刑讯逼供,但我们也有很多的方法让他说实话。
而这个叫高颍的精神小伙,因为年龄相对较小的原因,面对警方是一副比较担心害怕的态度。
王警官把崔虎留在了询问室,把高颍带到了刑警队的审讯室。
“来吧,说说吧。”
审讯室里,我坐在高颍的对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高颍明显被吓坏了,没用我们多问,自己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我和源哥是在酒吧夜场里认识的,那时候我在酒吧里做服务员,源哥在酒吧做看场的安保人员。
那时候源哥就在做放贷生意,而且放的是高利贷,是那种连本带利驴打滚形式。只要对方到期不还,直接利息翻番,而且还将利息计入下个月的本金。
面对到期还不起钱的人,源哥就会去上门要账,有时候还会恐吓。又一次源哥遇到一个不还钱的人,就准备去教训他一下,他叫了很多人帮忙,也找到了我,并答应给我钱,说是去了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凑人数撑场面就行。
我一听什么都不用做,还能分到钱,就跟他去了。
就这样,每次源哥要钱,都会叫我一起去,于是我就跟源哥混了。崔虎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跟着源哥出去要债的。
但是崔虎不一样,他是打手,只要源哥一声令下,崔虎不管对方是男女老少,还是老弱病残,照打不误。
所以源哥给他的钱比较多。
昨天晚上,源哥说要请我们吃饭,吃饭的时候,他说最近手头有点紧,一会准备再去要点钱花花。
崔虎就问源哥,用不用陪他去。
源哥当时满脸不屑地说了一句,说对面是一个只有一米个头的小老头,自己一拳头就能打飞两个,没事。
所以吃完饭我们就没跟他去,他是自己去的。
那个小老头我们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听高颍说完,我已经明白了。
沈源是一个专门从事高利放贷的人,身边有几个打手,而今天凌晨他们在烧烤摊吃完饭之后,沈源就去找一个欠款人要债。
根据高颍的描述,对方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的小老头,想必是一个侏儒症患者,也就是本案的凶手。
沈源醉酒之后见到了凶手,但是凶手早就起了杀心,他使用自己改装过的射钉枪,杀了沈源。
现在只要查清楚谁欠了沈源的钱,就能找到凶手。
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技侦科,让技侦科的同事锁定沈源名下的银行卡和社交软件的金钱往来记录。
寻找可疑的经济往来。
当时已经是凌晨的三点钟,沈源去找凶手,一定会通过电话呼叫。
警方立刻调查他的通讯记录。
第二十章:小老头
理论上来说,案件的死者越多,警方能得到的线索也就越多。
今天是十一月三日,本案已经出现了三名死者,但是我们能掌握到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十一月一日晚,贺向山和李雪梅被杀死在自家的小卖部中,由于案发现场是小卖部,所以技术队在现场提取到了大量的足迹和指纹,通过监控显示,凶手是一名穿着万圣节南瓜服装的侏儒症患者,身高只有一米一左右。
从死者手持的经过改装的射钉枪,还有对死者进行瞄准心脏的精准设计,还有杀人过程中的镇定自若,以及只有不到半分钟的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最后是杀人之后的迅速离场来看,凶手绝对不会是一个小孩子。
但是凶手并没有对只有五岁的贺明轩进行灭门杀害,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凶手并不想杀死贺明轩,第二种可能是凶手当时没有找到贺明轩。
警方一直在进行走访调查,对凶手使用的射钉枪,以及凶手穿着的万圣节南瓜服装购买渠道进行摸索排查。
但不管是从哪方面开始调查,警方都找了大量出售射钉枪和万圣节南瓜服装的店铺。
另一方面,警方在全市范围内寻找侏儒症患者人群,对本市的所有医院进行排查,依旧没有什么关键性的进展。
走访排查陷入了僵局。
技侦科正在对小卖部的监控录像进行大量查看,只是这个小卖部的监控设施最多只能保存七天,七天之后自动覆盖监控录像内容。
可惜的是,警方并没有在这七天的监控内容中,找到可疑线索,更没有看见任何侏儒症患者。
我们对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也进行的调查走访,同样并没有找到相关线索。至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两名死者是如何与侏儒症凶手结下仇恨的,也不知道两名死者是在什么时候结识的这名侏儒症患者。
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是,凶手对这一家特别的熟悉,因此他特意选择了和两名死者的五岁儿子贺明轩一模一样的万圣节南瓜服装,而且经过精心策划,选择在万圣节这一天作案。
十一月二日凌晨,前去收高利贷的沈源被人杀死在河边的草地上。
现场留下了一个凶手的三十七码脚印,痕检科经过比对,没有在小卖部的案发现场发现一模一样的脚印,一切都因为现场被破坏的太严重了。
痕检科经过对河边草地上足迹进行鉴定,还有对凶手的步幅进行推理,确定了凶手是一名身高为一米一、体重为三十五公斤的侏儒症患者。
沈源为从事高利放贷的人员,凶手的杀人动机为沈源的收债逼迫,凶手先是在背后对沈源开了一枪,随后对沈源的心脏位置进行近距离的瞄准补枪。
凶器和在小卖部杀害贺向山和李雪梅的凶器一样,都是经过改装过的射钉枪,而且使用的射钉也是同一型号。
这一点在我们对沈源的两个小弟高颍和崔虎的询问当中进行了确认,高颍说当晚沈源吃完饭离开之后,去找了一个身高只有一米的小老头收债。
目前已经能确定的是,凶手为男性,而且年纪偏大,身高在一米一左右,体重在三十五公斤左右,是一名侏儒症患者。
凶手曾经向沈源进行了高利借款,可能是做生意亏损,也可能是家人生病急需用钱。
警方的下一步侦破方向,定在了做生意的侏儒症患者身上,并在宁州市的各大医院,寻找侏儒症患者的线索。
但问题是,凶手杀沈源是因为高利贷款,那么杀贺向山和李雪梅夫妻二人是因为什么呢?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对目前掌握的线索进行了汇总分析。
“首先我们需要明确的是,凶手是如何得知万圣节当晚贺明轩的服装的,而且凶手的体貌特征和贺明轩几乎一样,说明凶手对贺向山一家非常的了解。还有,凶手购买了和贺明轩一模一样的万圣节南瓜服装,两人很有可能是在一家店铺进行购买的。”林子凡首先发言,他觉得,案情应该从万圣节南瓜服装上寻找突破口。
“我的直觉告诉我,本案一定和贺明轩有一些关系。”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虽然理论上存在贺明轩就是凶手的可能性,但通过多方向的线索来看,贺明轩没有作案嫌疑,也没有杀人动机。
首先,贺明轩只有五岁,虽然贺向山和李雪梅是他的养父母,但是一个五岁的儿童能完成如此惊天大案,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次,贺明轩并不是小老头的形象,他更不会去借高利贷,他根本都不认识沈源,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其三,贺明轩一直在姥姥和姥爷身边,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江听白针对黎梦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没说贺明轩是凶手,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首先凶手只杀了贺向山和李雪梅,并没有将贺明轩一起杀死。而且他杀人的时候,贺明轩正好不在……”黎梦解释了一下。
“小梦,你的想法是什么?”我知道黎梦并没有把话说完,便问她。
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回答道:“从目前来看,两起案件的死者并不相识,凶手的杀人动机也不一样。所以我在思考的是,凶手会不会和贺明轩认识啊?”
“贺明轩会认识一个患有侏儒症的小老头吗?”江听白反问道。
“贺明轩是贺向山去年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他又不是一个侏儒症患者,如果他是侏儒症患者,孤儿院会不知道吗?”薛杭也紧接着反问道。
黎梦想了想,她被说服了。
“有调查贺明轩在孤儿院的情况吗?”我紧接着开口问道。
“现在贺明轩和李雪梅死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贺明轩是从哪个孤儿院领养回来的,也就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林子凡耸了耸肩淡淡的说道。
“希望凶手不会继续作案吧……”
第二十一章:灭门疑团
十一月四日,案件的侦破工作仍在继续,但始终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警方能做的就是把所有警力都派出去,进行地毯式的走访调查。
根据重案组对案情的讨论,黎梦根据自己的犯罪心理学对本案进行了犯罪侧写,正是因为如此,黎梦提出了一个自己的看法——
凶手经过精心计划,杀害了贺向山和李雪梅夫妇,这是非常典型的仇杀。凶手心理素质极好,上门寻仇,可恰恰放过了五岁的贺明轩。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通常情况下,都会选择灭门。
因为在他们心里,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
杀一个是死,杀十个也是死。
2009年12月31日21时许,本应是一家人幸福团聚跨年的日子,却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灭门惨案。犯罪嫌疑人张某,因琐事和申某发生口角。张某持尖刀猛刺申某,致其死亡。张某唯恐罪行败露,又持刀刺死在现场呼救的女友张某。为杀人灭口,张某随即驾车至申某的暂住处,骗开房门,刺死申某的父亲、母亲以及怀孕7个月的妻子。
2012年10月30日下午,犯罪嫌疑人黄某因为与二十五岁的谭某某有矛盾,随即心生报复心理,入室杀害了谭某某的父母,只有15岁的妹妹也未能幸免,惨遭奸杀,尸体被浸泡在洗衣机内,凶手的作案手段极其残忍。
可是在本案中,贺明轩却活了下来。
贺明轩只有五岁,万圣节出去玩,在没有监护人跟随的情况下并不会离开家门太远,所以贺明轩当时很有可能亲眼目睹了一个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服装的人进入了自己家门。
凶手既然选择了和贺明轩一模一样的万圣节服装,他也一定认出了贺明轩。
所以黎梦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凶手很有可能与贺明轩相识。
可是只有五岁的贺明轩,怎么会认识一个侏儒症患者呢?这是一个最大的疑点,但有了贺明轩是被贺向山夫妇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这一背景,就无限提高了贺明轩认识凶手的这一可能性。
眼下贺向山和李雪梅都已经死亡,贺向山的父亲贺臻更是对自己这个领养来的孙子一无所知,而李雪梅的父母李伍和孔桂珍也说不清楚,贺明轩到底是从哪个孤儿院领养回来的。
经过多发调查,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贺明轩是在宁州市的一家孤儿院被领养回来的。
宁州市一共有两个儿童福利院,我和黎梦驾车赶往其中最大的一家儿童福利院。
上一次来儿童福利院调查,还是在临市调查朱家凶宅密室杀人案的时候,诺诺正是在那里认识的。
自从上次诺诺的妹妹冯语涵在学校失踪一案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正在开车,急忙定了定神,收回思绪,认真驾驶。
宁州市儿童福利院坐落在森林公园附近,属于宁州市的郊区,那里风景很好,空气也非常棒。
车子停在了儿童福利院门外的路边,今天天气很好,虽然已经是深秋,但阳光很充足,气温也非常暖和舒适。
院子里,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和十几个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孩子们的开心的笑声还有尖叫声。
女孩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纱织外衣。
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太熟悉了。
只不过,她并不是诺诺。
和门卫交代了一下情况,我和黎梦走进了这家儿童福利院。
“你小时候玩过老鹰捉小鸡吗?”我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快乐地玩耍,随口问了身边的黎梦一句。
黎梦也被眼前温暖的景象所吸引了,笑着回答道:“当然玩过。”
“你一定是演老鹰的吧?”我忽然说了一句。
“嗯?你怎么知道?!”黎梦很是诧异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猜的。”
黎梦皱起眉头看着我,似乎没有明白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一会,院子中央正在陪孩子们玩耍的女孩发现了我们,停止了游戏,对孩子们柔声说道:“孩子们自己去玩吧,老师有点事情要办,一会再陪你们玩。”
孩子们点点头,嬉笑着跑开了。
女孩喘匀了气,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带着笑容向我们走来。
“两位有什么事吗?”女孩轻声问我们。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曾经有没有一个叫贺明轩的男孩?”黎梦缓缓开口,问道。
眼前的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弱弱地问了句:“两位是……”
黎梦正要开口,我微微上前一步,开口的同时向她出示警察证件:“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我叫秦沐,这位是我的同事,黎梦。”
女孩回过神来,笑着和我们握了握手:“幸会,我叫石娇,是这里的老师。”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贺明轩的男孩,他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被人领养走了。”黎梦又问了一遍。
石娇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对我们说道:“贺明轩应该是他被领养之后的名字吧,在这里是查不到的,如果你们有领养他的父母的身份信息,我可以找院长帮你们查一查。”
“好的,那你带我们去见院长吧,我们有领养父母的身份信息。”黎梦立刻补充道。
石娇点点头,带我们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路上,我快步走到石娇的身边,搭讪道:“你还在读大学吧,是来这里做义工吗?”
石娇笑着看我,有些含羞地说道:“我已经大学毕业了,现在是在这里工作。”
“你大学毕业了?!”我露出一副震惊的神情,继续说道:“你怎么年轻,我还以为是高中生呢!真的是不像。”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即便她知道这是奉承。
第二十二章:遗弃
路上,我和石娇搭讪聊了几句,时不时对她甜美的外表夸赞一番。
“谢谢啊,不过我真的大学毕业了。”石娇脸上带着笑意对我说道。
“你来这里工作多久了?”我继续问道。
石娇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快两年了。”
“刚刚院子里的孩子都是孤儿吗?”我顿了顿,问她。
石娇抿了抿嘴,神情有些落寞地长叹一声:“是啊,他们都是孤儿,有的是被父母遗弃了,有的是患病的,有的是父母出意外没人照顾的,都是一群可怜的孩子……”
“这些孩子未来的去处该怎么解决呢?总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福利院吧。”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大部分孩子都会被领养,没有被领养的孩子在接受教育之后,会让他们学一门吃饭的手艺,以后要自力更生。”石娇定了定神,喃喃了一句。
“咱们福利院对前来领养的父母有什么要求吗?”我追问道。
“只要符合国家的规定,就可以办理领养手续。”石娇认真地回答道。
一问一答间,石娇把我们带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石娇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进。”
“院长,这两位是宁州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他们有些事情需要问。”石娇简单地向院长表达了一下情况。
院长点点头,站起身迎接我们:“两位请坐,小石,你去忙吧。”
石娇走后,我和黎梦走进办公室,坐在会客沙发上。
院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黑色的头发梳成偏分,白衬衫黑西裤,皮带上挂着一串钥匙,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
“我是儿童福利院的院长程泽,两位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对我说就好了。”院长十分严肃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我们要调查一下,去年被领养的一个男孩,男孩今年五岁。”我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我们这里的领养规定都是严格按照国家制定的相关领养要求执行的,所有被领养的孩子都会留下记录,领养人的身份信息也会存在电脑里永久保存,请问两位有那孩子领养父母的信息吗?”程院长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我们。
我站起身,把贺向山和李雪梅的身份信息告诉程院长,程院长登录儿童福利院的系统,对两人的身份信息进行搜索。
键盘不断敲打,没一会,关于贺向山和李雪梅的领养记录就出来了。
资料显示,两人是在去年的十月十三日来办理的领养记录,两人符合相关领养要求规定,他们领养了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在孤儿院的名字叫亮亮。
贺明轩是他被领养之后的名字,资料上并没有相关信息。
“这个叫亮亮的小男孩,是怎么来到你们儿童福利院的?”身边的黎梦忽然问道。
程院长操作鼠标,点卡亮亮的详细资料,他看着亮亮的照片,仔细回忆了一下。
“这个小男孩,我倒是有些印象,他是在去年年初,大约是四月份的时候,被遗弃在我们儿童福利院门口的。
当时的天气很冷,小男孩被我们的工作人员发现之后,见没有父母来寻找,就暂时带回了福利院。
这个小男孩只能说清楚自己叫亮亮,当时四岁,至于其他的事情,包括父母的姓名,联系电话,以及家庭住址都说不出来。
我们调取了监控,并没有发现他的父母,他是沿着街边自己走过来的。
随后我们又报了警,警察发布了寻人启事,帮忙寻找走失儿童的父母。可是奇怪的是,时间过了三个月,还是没有人来认领孩子,警方也没有收到任何走失儿童的报案。
没有办法,我们就给小男孩办理了入院手续,从那以后他就生活在福利院了。”程院长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亮亮资料,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看来这个小男孩是被遗弃的,他是患病的儿童吗?”我沉思片刻,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程院长摇摇头,对我们说道:“我们院方在给亮亮办理完入院手续之后,带他去做了体检,对孩子的重要器官都进行了检查,并没有发现他患有任何的疾病。可能就是单纯地被父母遗弃的吧,也可能是父母出了意外,没有监护人吧……”
黎梦听完程院长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看样子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我也同样在思考,这个被遗弃的四岁小男孩,真的会认识凶手吗?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会被遗弃呢?儿童福利院已经报警,警方也在全力帮忙寻找小男孩的父母,可是三个月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任何线索。
如果不是父母故意对寻人启事视而不见,那么就是小男孩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这些又和本次的连环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凶手又为什么会对小男孩的养父母痛下杀手呢?
虽然我们这次的儿童福利之行,调查到了一些线索,但依然还有很多的疑问没有想通。
我和黎梦又向程院长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才离开。
车上,我问黎梦:“你有什么想法?”
黎梦沉默了许久,她心中在思索着什么,但又不停地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沉思了好一阵,才喃喃道:“我还是觉得凶手和贺明轩应该一些关联,他们不仅认识,而且凶手还对贺明轩的情况非常熟悉,凶手也许认识贺明轩的亲生父母,也许认识他的养父母。”
“这是你的犯罪侧写吗?”我定了定神,认真严肃地问她。
黎梦抬起头,看着我,淡淡地说道:“不是犯罪侧写,只是我的直觉罢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但我们作为警察,即便是非常准确的第六感,也不能用于刑事案件的侦破当中去。
我们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
我正要发动车子,忽然接到了林子凡打来的电话。
“子凡打来的,应该是有线索了。”
我按下了接听键……
第二十三章:百货商店
我和黎梦刚刚从宁州市的儿童福利院出来,这次调查询问不能说是没有一点收获,只能说是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我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忽然接到了林子凡的电话。
林子凡一直在带队进行万圣节服装和射钉枪销售渠道的摸索排查,他这个时候给我打来电话,想必是有线索了。
我满怀期待地按下了接听键,但我并没有从林子凡那里收到什么好消息,却收到了一个让我们有些无奈的消息。
凶手又一次作案了……
按照林子凡给我发来的地址,我和黎梦立刻驱车前往。
这次的案发现场是在宁州市城南的批发市场,这里整个一条街全是卖百货的商铺,一家家商铺整齐排列,虽然店铺都不大,但货却十分齐全。
小小的商铺店面里,只要你需要的吃穿住用,全部都能买到。
从目测来看,这条街仅仅是卖百货的就有将近十家,商业竞争非常激烈,正是因为竞争,导致每一家的货物都无比的齐全。
本案的死者就是其中一家商铺的老板,死在了街尾的垃圾点,应该是在倒垃圾的时候被杀的。
现场围着许多围观的群众,不停地对垃圾点旁边的尸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
墙倒众人推了属于是。
“散开散开,法医来了。”
林子凡正在现场维护秩序,人群之中,我看见了任秋石和曾岚正提着工具箱走进案发现场。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把车停靠在路边,步行走向案发现场。
“是他吗?”
“我看着像。”
“没错,就是他。”
“真是报应,老天有眼,今天晚上我得大吃一顿。”
“没错,坏人坏自己,这下子老实了吧!”
“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要不咱们大伙今天晚上关门一起吃一顿吧,好好庆祝一下!”
我和黎梦挤进人群,耳边是三五成伙的围观群众在谈论着什么。
从他们谈论的内容来看,本案的死者好像人缘不是很好,好多人都对他的死亡拍手称赞。
“秦队,你们来了。”林子凡看见我后,挑开长长的警戒线,把我们放进来。
“什么时候死的?”我接过林子凡递上来的现场勘查用的一次性帽子、手套和鞋套。
“也就10分钟之前吧,接到报警我们立刻就来了。”林子凡点点头说道。
“凶手又杀人了?!”黎梦忽然问道。
林子凡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技术队正在勘查现场,刑警队正在对目击者和报警人进行询问调查,法医正在进行尸检工作。
现场勘查正在有序进行。
“林队,死者身份确认了。”一名刑警走到林子凡身边,对他说道。
林子凡是在我调任治安科之后,担任的刑警队队长,重案组成立之后,林子凡调任重案组,由王警,也就是我口中的王警官接任刑警队队长。
“死者叫黄如天,今年四十八岁,是这里的一家百货商店老板。”林子凡接过刑警手中的死者身份信息,对我说道。
“你们别碰我,别管我!”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喊声音,她站在警戒线外,一个劲地要往案发现场里闯,两名刑警在拉着他,同时也遭到了她的阵阵辱骂。
“你冷静一点,我们正在勘查现场,你冷静一点!”刑警挡在她的面前,认真严肃地说道。
“你他妈的谁啊?给老娘滚蛋!”女人的情绪非常激动,竟然指着我们的一名刑警同事破口大骂。
刑警同事怒视着她,厉声警告着:“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是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你涉嫌辱骂警察,我第一次警告你!”
女人听到刑警同事的警告之后,情绪愈发的激动,反倒高声喊叫着:“我辱骂警察?!我还打警察呢我!”
女人口中发狠地说道,伸手就要去抓刑警同事的衣领。
刑警同事后退一步,避开了女人的手,继续厉声警告着:“我现在第二次警告你!”
“你别第二次警告我了,你直接第三次警告我吧!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们枪毙我吧!”女人大声哭喊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我们站在不远处,看着境界外的女人撒泼打滚,我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女人是谁啊?”
身边的林子凡对我说道:“这女人叫刘小玉,是死者黄如天的妻子,可能是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丈夫的死讯,情绪有些崩溃吧。”
“先把她带回刑警队,让她冷静冷静,本案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她调查。”我淡淡地说道。
林子凡点点头,向女人走去。
法医任秋石和曾岚正在现场进行尸检工作,我走到他们身边,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黎梦则把调查的方向放在了围观人群上,刚刚我们都听到了围观人群中有人说,黄如天死有余辜,这是报应,是老天有眼。
也许从他们的口中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这次是什么情况?”我走到任秋石身边,认真地问他。
任秋石没有说话,指了指尸体身上的伤口,那是一个我们都非常熟悉的血洞。
死者是一名男性,穿着一件褐色的长袖t恤。
现在的天气很怪,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的气温和夏天差不多,而夜里的气温却能达到零度以下。
死者呈俯卧位到底,身前五米处是一个绿色的垃圾桶。这里是整条街的垃圾点,所有商铺的垃圾都会在这里进行倾倒。
死者的身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家用垃圾桶,垃圾桶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散落一地。
死者的衣物后背处已经被鲜血浸透,地面上也有少许的血泊,不过现场并没有闻到血腥味,有的只有垃圾味。
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应该是来垃圾点倒垃圾,被凶手从背后袭击杀害的。
虽然尸检还没有完成,但也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
第二十四章:口诛笔伐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特别是死者身上的那一处小拇指粗细大小的血窟窿。
我们都知道,一定是那个侏儒症患者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又一次作案了。
十一月一日晚,他在小卖部使用改装过的射钉枪射杀了贺向山和李雪梅。
十一月二日凌晨,他在河边的草地上用同样的手段射杀了沈源。
十一月四日中午,他又在城南的百货一条街,使用改装过的射钉枪射杀了黄如天。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内。”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一个小时,是法医在判断死亡时间常用的最小量词。
法医只要提到了一个小时,那么案件就很有可能是刚刚发生的。
“死者的身上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在死者的后背处,初步判断死亡因为是被射钉枪射中了脾脏,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任秋石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凶手依旧是从背后偷袭,他并没有瞄准死者的心脏位置,而是胡乱地朝着背后开了一枪。看样子死者在行凶的时候非常急促,心里也很是紧张,他甚至没有上前确认死者是否死亡,就匆忙离开了案发现场。”曾岚仔细看了看现场的环境,认真地说道。
这里是宁州市城南有名的百货一条街,街上的商铺特别多,人口流动量也特别大,凶手很有可能就混在人群中,采取远距离射杀的方式,作案之后继续混在人群中,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
“子凡,调取一下这条街的监控,也许能发现什么。”我招呼林子凡,对他说道。
林子凡刚把那个陷入癫狂的女人安顿好,高声对我说道:“刑警队已经在做了。”
身后的不远处,黎梦已经在对围观群众调查了。
人群外,黎梦正在被五个人包围,他们有男有女,都是这附近的商铺老板。
他们起初并不愿意配合黎梦的调查询问,见黎梦走过来转身就要跑。
最后,在黎梦独特的审讯技巧(恐吓)之下,他们这才停下脚步,接受黎梦的调查询问。
可是即便他们停下了脚步,对于黎梦的问题也不是很愿意回答,直到黎梦问起了他们关于死者黄如天的事情。
这一个问题,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现场已经不是刑警对知情者的询问,而是变成了知情者对死者的口诛笔伐。
他们的态度高度一致,对死者黄如天的评价没有恶劣,只有更恶劣。
他们越说越激动,只要说起黄如天的人性,脏话就止不住地往外冒,甚至连黄如天的祖宗十八代都带上了。
说什么他头顶生疮,脚底冒脓,生孩子没有菊花,这些都是最委婉的“问候”了。
黎梦一时间有些发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看着大家的模样,有些尴尬地问道:“他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其中一个男人冷哼一声,十分激动地对黎梦说道:“他做的那些事,没办法受人待见。”
身边的一个女人连连点头,连说带比划,激动的唾沫横飞:“虽然你是警察,但我还是要说,其实我们早就盼着他能早点死了,像他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浪费地球的资源!”
黎梦努力控制着现场大家的情绪,但从大家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来看,他们的情绪似乎没有那么容易稳定下来。
“我跟你说,这个叫黄如天的狗人,他就是个畜生!我们都在这里开百货商店,大家虽然是同行,但也是邻里,相互帮助关系也都不错。可是这个叫黄如天的垃圾,竟然起了坏心,故意和我们竞争!”身边的另一个男人首先开口说道。
“哦?故意竞争?他都做了什么?”黎梦很是疑惑地问道。
“呵呵,他做的事情还少吗?!对顾客说我们的坏话,说我们卖的货质量不好,都是伪劣产品,让顾客都去他家买东西。还有的时候,顾客正要进我们的店,他就直接站在门口,高声拉客,把顾客抢到他家离去。”男人十分愤恨地说道。
“说的就是!他可没少造我们谣。”一个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确实是不正当的恶意竞争。”黎梦点点头,说道。
“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吗?!这小子明的、暗的都来!”身边一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忽然大吼了一声。
黎梦转头看着他,问道:“他还做过什么?”
“这孙子每天晚上都睡在店里,就是为了能比我们早点开门,比我们晚点关门,多赚点钱。这都不算什么,这孙子天天晚上往我们的店铺门口倒垃圾,夏天你是不知道那味道,真的是辣眼睛,而且还有苍蝇。这几天气温下降,他就往我们门前倒水,早上都结冰了,中午才能化开,店门口有冰,顾客都不往我们的店里来。”男人这一番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他的态度就能看出,他恨不得把黄如天生吞活剥了。
如果这些人表达的情况都属实,那么这个黄如天确实很是过分,恶意商业竞争不说,还恶意影响邻居店铺的经营。
这也难怪这群人会如此恨他,换作是谁,也会如此。
“你们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最后一次?是今天上午?”男人犹豫了一下,发出一个疑问。
“应该是今天上午吧,我早上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门口看着我,嘴里嘟嘟囔囔的,估计没放好屁。”另一个男人说了一声,又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有什么仇人吗?”黎梦想了想,又问道。
但她问完之后,就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像黄如天这种人,仅仅是身边的邻居就如此恨他,他这一辈子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仇人。
从他邻居的态度来看,他们每天都盼着黄如天死。
不过恨归恨,真要是上升到杀人的程度,还真说不上。
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杀人……
第二十五章:包庇
新年伊始,非常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
如果所有人都祝你新年快乐,那我就祝你遍历山河,仍觉人间值得。
……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一名侏儒症患者,他手持改装过的射钉枪已经连续作案三起,一共杀了四个人。
这次的死者名叫黄如天,是宁州市城南百货一条街的一家百货商店老板,他在去垃圾点倒垃圾的时候被凶手使用改装过的射钉枪远程射杀了。
黄如天的死,对于同样在这条街开百货商店的其他商铺老板们,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因是这个黄如天做尽了恶事,犹如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要是说这个黄如天在这条街为什么这么被人讨厌?他又做了什么坏事?和他做邻居的商铺老板们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经过询问得知,这个黄如天与同行恶意竞争,不仅明面上抢顾客,还在背地里使坏,他在夏天的时候往附近商铺门口倒垃圾,在冬天的时候往附近商铺门口倒脏水结冰。
虽然有矛盾,大家也都盼着这个黄如天能早点死,但真要是说动手杀人,还真就没到那种程度。
毕竟有谁会为了铲除一个垃圾,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黎梦身边站着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附近百货商店的老板,和黄如天是邻居,也是同行。
“有谁和他的矛盾最深吗?”黎梦认真地问道。
“矛盾最深?”一个女人很是诧异地问道。
黎梦怔怔地看着她,寻思自己这么问也没有问题啊。
没一会,身边一个叫‘老憨’的男人忍不住笑道:“我跟你讲,我们和他的矛盾,没有最深,只有更深,你晓得吧。”
“那么最近这段时间,有谁和他的矛盾特别激烈吗?”黎梦换了一种方法,又问了一次。
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哈哈大笑了两声,也学着老憨的语气说道:“我跟你讲,我们和他的矛盾,没有最激烈,只有更激烈,你晓得吧。”
“幺儿,你个哈麻皮,再学劳资说话,劳资扯起你的鸡儿一个过肩摔!”那个叫老憨的男人瞪了他一眼,并用家乡话骂了他一通。
这一句骂,把现场的气氛都给活跃起来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黎梦有些无奈,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发生了命案,自己身为一名刑警在调查情况,这群人这么能如此嬉皮笑脸的呢?!
“你们严肃一点!现在可是发生了命案!”黎梦抬高了声音,说道。
“对对对,人家警察在这问话呢,你们怎么这么不严肃呢?!”他嘿嘿一笑,向一旁站了站,躲过老憨的拳脚攻击。
“警察同志,就是发生了命案,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你就是给我灌辣椒水,我们也说不出来啊。”另一个男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现在发生了命案,如果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一定要及时联系警方,如果知情不报,就是犯了包庇罪,这一点你们一定要想清楚。”黎梦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晓得晓得。”男人又学着老憨的方言,高声说道。
黎梦有些无奈,这群人打心眼里都特别痛恨这个黄如天,从他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对于黄如天的死十分高兴,就算他们知道凶手是谁,也不愿意告诉警方。
见询问无果,黎梦只好返回案发现场。
现场的尸检工作和勘查工作已经完成了,技术队和法医科正在准备撤离案发现场。
“怎么样?”见黎梦有些失落地朝我走来,我关心地问道。
黎梦摇摇头,抱怨道:“他们都盼着黄如天能早点死,虽然还算配合我的询问,但并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整条街的商户都有杀人动机。”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方式可以调查。”
说完,我把目光投向了这一整条街上,每家商户门口的监控探头。
这件事林子凡已经在做了,他正站在一家商户的门口,指着门口上方的监控和老板沟通着什么。
老板的情绪有些激动,连说带比划地和林子凡讨论着什么。
我有些好奇,和黎梦朝着他们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我家的监控器坏了,你怎么就不信呢?!”老板很是无奈地说道。
“你们不会真的拿我们警察当三岁小孩吧,就算要撒谎,也要编个其他借口嘛。”林子凡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被老板的这一说辞气笑了。
“真的坏了!”老板愁眉苦脸地说道,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子凡,怎么了?”我走到他身边,问道。
林子凡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对我说道:“他说自己家门口的监控坏了。”
我忽一皱眉,心想监控坏了有什么好争论的,去看看下一家不就好了?这里这么多监控设施,凶手的侏儒症体貌特征又那么明显,只要凶手从这条街上走,就一定会拍摄到。
“监控坏了,真的坏了。”老板边说边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试图让我相信他讲的是真话。
谁知林子凡对我说道:“秦队,这家是我问的第三家了,你猜前两家的老板怎么说?”
“怎么说?”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前两家的老板都说自己的监控探头坏了。”林子凡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这句话,这家老板的神情很是尴尬,但他依旧一口咬死自己家的监控探头坏了。
这些小商铺的监控探头都不是联网的,只有自己能看见。他们现在说监控探头坏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即便我们知道这是他们说的谎话,也不能改变什么。
林子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走到下一家去询问。
下一家的店老板就站在门口看着林子凡,似乎在等待他的上门。
没等店老板开口说话,林子凡直接问道:“你们家的监控探头不会也坏了吧?!”
下一刻,店老板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他很是激动地一拍大腿,猛地说道:
“你咋知道呢?!”
第二十六章:老鼠过街
黄如天死了,没有人愿意配合我们警方调查线索寻找凶手。
对于我们警方调查监控的要求,所有店铺就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说辞很是统一——监控坏了。
“你咋知道呢?!”
这是林子凡调查的第四家商铺了,老板十分激动地拍着大腿,说自己家监控坏了。
林子凡有些崩溃地回头看着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也很是无奈。
“很显然,这些商家因为痛恨黄如天,所以刻意包庇凶手,这是一场仇杀,凶手一定和黄如天认识,也和这些商铺的老板们认识,所以……”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商铺里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这里的一家商铺老板。”我接着黎梦的话说道。
“一个人能混成这样,也是够牛的。”林子凡走到我们身边,苦笑了一声说道。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这个黄如天确实够牛的。”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用问,其他的商户也都是这副说辞,都说自己家监控坏了。这是很明显的包庇,但人家说监控坏了,又一口咬定不知道凶手是谁,咱们也没有办法。”黎梦沉声说道。
“秦队,剩下几家还问吗?”林子凡认真地问我。
我想都没想,立刻开口说道:“问啊!当然要问。”
“凶手肯定就生活在这条街里面,而且很有可能和黄如天有直接的矛盾,甚至有可能就是这几家商铺的老板。”黎梦接过话来,立刻说道。
我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商铺老板都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们谁都不会说,接下来一定要挨家询问,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容应对,一定会有人露出破绽。而且,我们一定会问到凶手那一家,即便凶手不在,凶手的家人也一定会露出破绽。”
“好的,我带人挨家调查一下。”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还有,让刑警队在这一整条街都进行调查一下,凶手是侏儒症患者,体貌特征非常明显,他们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一定会知道一些线索。扩大调查范围,不是所有人都会包庇凶手的。”我顿了顿,又说道。
“明白。”林子凡点点头,带着刑警队去调查了。
这件事就交给林子凡和刑警队去办了,我和黎梦准备回到公安局对黄如天的妻子刘小玉询问一下。
她总不会包庇凶手吧?!
宁州市公安局询问室里,刘小玉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很是老实。
原来她一直撒泼打滚,还给了我刑警同事一个嘴巴,在多次警告无果的情况下,刑警出手把她摔倒在地控制住了。
“死者黄如天是你什么人?”
走进询问室,我直接开口问道。
刘小玉抬头看着我,立刻说道:“他是我老公!”
“你知道是谁杀的他吗?”我沉声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我们那条街的人呗!他们就是瞧不起我们外乡人,总想把我们从这条街排挤出去!他们联合起来,针对我们!”刘小玉高喊道,强烈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他们排挤你?!”我忽一皱眉,问道。
刘小玉一个劲地点头,高声肯定道:“对!他们所有人都联合起来,一起针对我们家!”
这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边说黄如天坏事做尽,一边说所有商家联合起来共同排挤黄如天。
具体是谁是谁非我不行评判,我现在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你们这条街,有没有侏儒症的患者?”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侏儒症?啥叫侏儒症?!”刘小玉有些发懵,怔怔地看着我。
“侏儒症就是比同龄正常人要矮一些的人,他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是小孩子一样的身高。”我向她解释道。
刘小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在仔细回忆着。
可是她沉思了许久,却对我们说道:“好像没有……”
她的这个答案让我们感到很是震惊,刘小玉和黄如天在这条街上开了好几年的百货商店,对这条街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清楚,她为什么会说不知道呢?
换句话说,黄如天是被仇杀的,谁和自己有仇还不知道吗?
“你再好好想一想,谁和你们有仇?而且凶手有极大可能是一名侏儒症患者。”我认真地对她说道。
刘小玉的表情似乎都要急哭了,她对我们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平时不在这里生活,孩子在外上学,我一直跟在孩子身边,很少来店里,这家店一直都是我老公自己经营。”
这个答案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本以为通过刘小玉的指认,就可以直接找到凶手。毕竟凶手就生活在这附近,而且体貌特征又那么明显。
“黄如天有没有和你提起过,这条街上有一个身高比较矮的男人?”我想了想,又问道。
刘小玉稍稍回忆了一下,又摇摇头:“没有啊,我也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猛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神情很是懊恼,她现在十分着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丈夫死了,警方在帮助自己调查,可是自己什么线索也提供不出来。
“你这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我昨天晚上才回来。”刘小玉认真地看着我。
“你不是说在照顾孩子吗?!”出于一名刑警的警觉性,我立刻问道。
“孩子暂时交给我妈带孩子了,前天我老公给我打电话,说最近有些忙,让我过来帮忙。”刘小玉认真地回答道。
听他说完,我立刻追问了一声:“黄如天在这条街做生意,做了几年了?”
“做了有两年多了,我们刚来的时候还行,可是刚过了一年,他们就因为我们是外乡人,就针对我们!”刘小玉的情绪依旧很激动,不停地控诉身边的邻居有多么排外。
“那这两年,你来帮忙几次?对这条街上面发生的事情了解吗?”我追问道。
刘小玉看着我,弱弱地摇了摇头。
第二十七章:关门的商铺
我们对死者黄如天的妻子刘小玉进行了仔细的调查询问,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刘小玉对黄如天生意上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这条街上都发生了什么故事,自然也对黄如天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晓。
她一直在老家照顾孩子,只是从和黄如天的聊天过程中得到一些线索,在聊天内容里,黄如天一定在咒骂附近的邻居排挤他,同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
这也难怪刘小玉在发现自己丈夫死后的反应如此剧烈。
过了几个小时,尸检报告出来了,法医任秋石在死者的体内取出了一枚射钉,经过和前两起案件的射钉比对,无论是材质还是型号都完全一致,确定是同一款射钉。
死亡原因也和任秋石在现场推断的完全一致,射钉射穿了黄如天的脾脏,导致脾脏破裂大出血。
今天是十一月四日,距离小卖部第一次案发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我们愈发地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因为凶手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
过了没一会,林子凡率队返回了重案组。
“怎么样?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我急切地问道。
林子凡的心情很不好,他大口喝了一杯水后,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对我们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这要是换作春秋战国,这群人都得被定罪连坐。”
“他们不配合调取监控吗?”黎梦问道。
林子凡用力点了点头,很是无奈地开口说道:“他们倒不是不配合,人家都说自己的监控坏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整条街都调查了吗?”我想了想,又问道。
“刑警队去查了,我主要查的是和死者有主要矛盾的几个商家。”林子凡沉声说道。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都很是无奈,但确实又没什么办法。
林子凡沉默了大约一分钟,他忽然开口对我们说道:“也不是一点线索没有,我们发现了一家大门紧锁的商铺,也是一家百货商店。而且我们向其他家商铺询问这家为什么关门的时候,其他商铺的老板表现都有些不自然,而且对这家商铺老板的描述也很含糊。”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这家关门的商铺非常可疑。
“由此说来,这家关门的商铺老板嫌疑很大,老板是侏儒症患者吗?”黎梦忽然问道。
“不清楚,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的表达都很含糊,并没有说出这家关门店铺老板的任何情况。”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想了想,又问道:“查到这家老板了吗?”
“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林子凡点点头对我们说道。
这绝对是这么多天以来,我们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现在来看,这家店铺的老板有重大作案嫌疑,他知道自己帮整条街除了祸害之后,所有人都会帮他,于是他杀人之后,担心警方上门调查,急忙就关上了店门,跑路了。
可是跑又能跑哪去呢?现在全国都解放了,跑到天涯海角也能给你逮回来。
很快,警方就通过这家店铺的营业执照锁定了店铺老板的身份信息,进而通过户籍信息锁定了老板的家庭住址。
老板是一名男性,叫万宇飞,今年四十五岁,但是我们无法从他的身份信息照片上来判断他是否患有侏儒症。
毕竟身份信息上又不显示身高。
不过既然已经锁定了他的家庭住址,那么只要上门调查一下,一切就都明确了。
叫上黎梦和林子凡,我们立刻驱车前往万宇飞的家里调查情况。
敲响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女人,看上去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她面色发黄,黑眼圈很重,精神有些憔悴,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这是万宇飞家吗?”我轻声问道。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她几次想要张口,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她微弱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需要找万宇飞调查一下,他在家吗?”我非常有礼貌地说道,并同时向她出示证件。
“他不在家。”女人张开颤抖的嘴唇,有些发抖地说道。
“你是万宇飞什么人?”我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我是他媳妇。”女人弱弱地说道。
“那我们能和你聊聊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女人微微垫脚,她只有一米五的个头,眺望了一下我身后的林子凡和黎梦,点点头说道:“你们进来吧。”
走进屋子,一股非常浓的药味传来,似乎有人在家里长期喝中药。
屋子不是很大,两室一厅,房间里有些凌乱,给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但是通过屋子里物品的摆放,还有茶几上的一束鲜花来看,这家人的内心非常阳光,积极向上。
虽然生活上有些困难,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失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女人急忙把沙发上的衣服收起来,被我们三人空出一个座位。
“冰冰啊,有客人来了吗?”屋子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女人怀里抱着衣服,朝屋子里面喊了一声:“没事,妈,是宇飞的朋友来了。”
我走到卧室门口,向里面眺望了一下,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盖着厚实的被子。见到我们的时候,还朝我们微微笑着,点头示意。
“她是我妈妈,前几年动了一个大手术,最近腰又出了点毛病,我就给她抓了点汤药喝。”女人胡乱地把衣服丢到了床边的桌子上,并邀请我们坐下。
“请问你怎么称呼?”我礼貌地问道。
“我叫杨冰冰。”女人对我们说道。
“万宇飞出门了吗?”我认真地问道。
杨冰冰怔怔地看着我们,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点点头说道:“对,他出门了。”
“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追问道。
杨冰冰没有思考,立刻回答我道:“他出远门了,说是去一个服装公司调查了,我们来年不准备做百货了,想租个摊位做点服装生意。”
“你丈夫多高?”我话锋一转,直接问道。
第二十八章:全家福
在这条百货批发一条街上,所有人商家都对黄如天的死感到非常开心,而且口风一致,都说自己家的监控坏了,拒绝提供任何监控录像。
但我们还是发现了端倪,因为这条街上,有一家大门紧锁的商铺,和周围开门营业的商铺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周围的商铺,对这家商铺的老板表达很是含糊,他们都是常年的邻居,而且所有人都出奇一致的含糊,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
经过多方调查,我们得知了这家店铺的老板叫万宇飞,也通过他的身份信息找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叫杨冰冰,是万宇飞的妻子,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杨冰冰说,万宇飞出远门了,因为他们来年准备做服装生意,所以去服装公司调查了。
万宇飞有重大作案嫌疑,只要确定了他的侏儒症患者身份,就可以实施抓捕了。
几个问题过后,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丈夫有多高?”
杨冰冰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毕竟有谁会对身高感兴趣。
她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表达有些含糊地说道:“他和我差不多高。”
通常来讲,一个成年女性的身高在一米五左右,可以算是正常偏矮,但一个成年男性的身高在一米五,就是比较矮的了。排除遗传等因素,极有可能就是患病了。
最为关键的是,本案的凶手身高在一米一左右,加上杨冰冰有些含糊的表达,让我们更加对万宇飞的身份起疑。
“你有他的全身照片吗?”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没有,他从来不照相。”杨冰冰直接拒绝道。
这时,我朝身边的林子凡和黎梦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纷纷起身。
“我能随便看看吗?”黎梦问道。
杨冰冰点点头说道:“可以,就是家里有点乱。”
黎梦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和林子凡起身离开。
黎梦走进了老妇人的卧室,准备和老妇人聊一聊,而林子凡则在房间里四处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万宇飞的线索。
我继续向杨冰冰调查情况,问道:“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杨冰冰回答道。
“有孩子吗?”我又问了一句。
“有,孩子在外地上大学呢。”杨冰冰回答道。
很多人对侏儒症并不是很了解,觉得侏儒症不能生孩子,否则会遗传,但是侏儒症的病因有很多种,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有些侏儒症患者仅是单一的生长激素缺乏,这个时候只会影响到身高,并不会影响到性腺轴,所以可以正常生孩子
但是有些侏儒症患者容易合并存在性腺轴的异常,如一些染色体缺失导致的侏儒症合并有性腺功能异常,此时就会表现为个子矮小、性腺发育不全等,通常这个时候无法生孩子。
还有一些侏儒症的患者合并有特发性垂体柄,导致垂体激素的相关缺乏,会表现为全垂体功能减退症,影响到性腺轴,这些人群通常也不能再生孩子。
“黄如天你认识吗?”我认真地问道。
“黄如天?认识,他也是卖百货的,是我们的邻居。”杨冰冰沉声说道。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我继续问道。
杨冰冰面露难色,微微低下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担心什么。
“没关系,你就直接说你对他的评价就行。”我微微一笑,安慰她道。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杨冰冰缓缓开口,对我说道:“黄如天这个人,不怎么样,坏得很,我们附近的商铺都受过他的欺负。这种人最惹不起,因为他不光表面上对你使坏,还在背地里坏你。有时候真怕把他惹急了,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点点头,给她一种肯定的眼光:“我听附近的其他商家也这么说他。”
杨冰冰得到了认同,心情瞬间激动了起来,她认真地看着我,大吐肚子里的苦水:“他真的是太坏了,就像电视剧里的大反派一样,没有人比他更坏了。”
我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沉声说道:“他死了。”
“什么?!黄如天死了?!”杨冰冰一愣,高声问道。
我点点头。
杨冰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释怀,还有些开心。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报应终于来了,他这种人早就该死了,恶人自有天收,以后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我微微一笑,继续问她。
“怎么死的?”杨冰冰想都没想,就问我。
“他是被人用射钉枪杀死的。”我沉声说道,而且故意把射钉枪三个字咬得很重。
“射钉枪?”杨冰冰忽一皱眉,紧接着陷入了沉思。
她的目光瞥向一旁,似乎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惊恐,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试探性地问她。
杨冰冰转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我,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否定道:“没,没什么。”
“你确定?!”我抬高了声音,严肃地追问了一句。
杨冰冰的身子抖得厉害,但她还是在极力否认:“嗯。”
就在这时,林子凡从另一间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秦队。”他招呼我一声,说道。
我点点头,站起身朝林子凡走去。
林子凡手里拿的是一张全家福,上面是万宇飞、杨冰冰还有他们的孩子。
我们见过万宇飞的身份信息照片,可以很确定上面的男人就是万宇飞。
而且,从照片上来看,万宇飞的个子很矮,如果杨冰冰的身高有一米五,那么万宇飞的身高就只有一米一。
万宇飞的身高虽然只有一米一,但他的长相并没有和身高一样停止发育,满脸的沧桑。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沈源对凶手的描述,是一个小老头。
从照片上来看,万宇飞的模样,确实就是一个小老头。
万宇飞有重大作案新嫌疑!
第二十九章:完美人生
综合目前警方掌握的所有线索来看,万宇飞有重大作案嫌疑。
万宇飞身高在一米一左右,符合沈源口中的“小老头”形象,而且他在宁州市的城南批发市场开了一家百货商店,对黄如天有杀人动机。
不仅如此,因为万圣节刚过,这几家百货商店都曾经售卖过万圣节的玩偶服装,而最为常见且受欢迎的万圣节南瓜服装,家家都卖过,而且到现在,有几家百货商店还剩下部分存货。
他很有可能因为卧病在床的丈母娘前几年的手术费用而欠下了高利贷,杀死不断催债和人身威胁的高利贷债主沈源之后,又杀死了和整条街商户都有仇的黄如天。
可是即便如此,他和贺向山、李雪梅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林子凡拿了一双万宇飞的鞋,准备拿回去让江听白比对一下。
离开万宇飞的家后,我们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虽然没有在万宇飞的家中找到那把改装过的射钉枪,也没有找到他作案使用的万圣节南瓜服装,但根据黎梦从杨冰冰卧床母亲那里得知的信息可以知晓,万宇飞在一周之前,确实购买了一把射钉枪,并且在家自己研究改装。
家人问他买射钉枪做什么,万宇飞说家里的壁橱要坏了,准备自己动手修一下。
但是万宇飞连续作案杀人的事情,家人并不知晓,只是今天我对杨冰冰说起黄如天是被射钉枪杀死之后,杨冰冰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我们把从万宇飞家中拿回的鞋去做足迹鉴定,与沈源案发现场河边草地上的鞋印进行比对。
即便不是同一双鞋,江听白也能做出准确判断,因为人的走路习惯,会导致鞋底出现不同的磨损程度,只要经过比对,就可以确认凶手是不是同一人。
足迹鉴定是传统刑侦中最为重要的侦破手段之一,江听白更是这方面的专家。
同时,我们对杨冰冰的电话进行了监听,我们这次上门调查之后,杨冰冰一定会想到自己的丈夫万宇飞就是杀人凶手,她一定会和万宇飞进行电话联络确认情况。
现在万宇飞已经逃离了本市,通过监听电话的内容,就可以得知万宇飞现在在哪。
现在,万宇飞有重大作案嫌疑,重案组和刑警队,立刻制定抓捕计划,准备对在逃的万宇飞实施抓捕。
技侦科的同事们正在通过万宇飞的个人身份信息进行锁定,查看他是否购买了火车票以及住宿宾馆。
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说明这起连环杀人案就要结案了,从十一月一日案发开始,重案组和刑警队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七十二小时之内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对其实施抓捕。这个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同时也是我们给社会大众的一个交代。
经过鞋底足迹比对,江听白确定了在沈源案发现场发现的凶手脚印,和这双鞋的主人一致。
证据链闭合,现在就是要确定万宇飞去了哪里,杨冰冰说他外出去服装厂谈生意了,但是技侦科并没有通过万宇飞的个人身份信息发现他有购买任何的车票,也没有任何的住宿记录。
万宇飞的家中没有汽车,说明他很有可能是包车离开的。
同时,技侦科经过监听,也没有发现杨冰冰和万宇飞有任何的通话联系,但不排除他们之间使用了社交软件偷偷联络。
虽然没有发现万宇飞离开宁州市的踪迹,但并不能排除他已经畏罪潜逃,重案组经过商议,将案情汇报给了重案组组长沈若山,经过他的批准,宁州市警方发出通缉令,并要求各地警方协同调查。
一场天网已经将万宇飞罩住,他将无处遁形。
抓捕工作进行的轰轰烈烈,大家也都摩拳擦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确保抓捕行动的顺利进行。
可是就在这时候,凶手竟然自首了……
刑警队审讯室里,坐着一个“小老头”。
他一米一的身高,却有一种饱经沧桑的脸,特别是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有释怀和坦然。
“他之所以自首,一定是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黎梦透过审讯室外大大的单向镜墙壁,注视着审讯室里的万宇飞,沉声说道。
“认罪自首,确实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给咱们省了力气,也给他争取了从轻发落的机会。不过就他连杀四人的罪行来看……”林子凡站在我身边,认真地说道。
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万宇飞的结局,我们都已经预知了……
现在铁证如山,我们可以直接向宁州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但还有一点我没想明白,那就是他杀害贺向山、李雪梅夫妇的原因。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我觉得,案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个叫万宇飞的杀人凶手,他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我走进审讯室,开始了审讯工作。
就让我们通过这次审讯,走进万宇飞的内心世界。
但在这个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内心世界,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黑暗的角落。
我们看到的,只有一个普通人的无奈。
万宇飞是一个侏儒症患者,只有一米一的身高,但是他的父母都不是侏儒症患者,说明他并不是遗传性的侏儒症,而是后天发病。
四十多年,医学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人们对于疾病的认知也并不明确,特别是营养不良,让本就生长激素缺乏的万宇飞,身高永远停留在了他7岁的时候。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高而自暴自弃,他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面对自己不完美的身体。同时靠自己的努力,争取一个完美的人生。
万宇飞初中毕业之后,父母相继去世,他就和一个木匠做学徒,也是在那时,他接触到了射钉枪。
二十多年前,他结识了杨冰冰。
两人一见钟情,喜结连理。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没过多久,一张变故突如其来,万宇飞的家,天塌了……
第三十章:天塌了
万宇飞和杨冰冰结婚之后,杨冰冰在超市做收银员,万宇飞依然在做木匠生意。
直到孩子出生,读了初中之后,万宇飞才和杨冰冰商议,决定自己做点买卖,一方面可以照顾孩子,另一方也可以照顾杨冰冰的母亲。
万宇飞父母死的早,对待杨冰冰的母亲比自己的母亲还要亲。
只是生意没做几年,一场变故突然降临,杨冰冰的母亲得了急性脑出血,出血量较大,出血点也比较多,出血位置非常危险。
面对救与不救的选择之间,万宇飞和杨冰冰犹豫了,医药费对于这户普通的人家来说,无非是一个能让他们倾家荡产的数字。
两人的孩子还在读书,未来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杨冰冰坐在病房里哭了一夜,万宇飞蹲在楼下抽了一夜的烟。
一夜之间,万宇飞生出了皱纹,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小小的身体,肩上是大大的责任,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人的靠山。
第二天,万宇飞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并且抵押了房子,变卖了家产,这才筹够了手术费用。
但是面对手术后的康复治疗费用,两人依旧是捉襟见肘。
这一天,万宇飞去签字的时候,杨冰冰默默地看着他。
万宇飞安慰杨冰冰道:“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有力气,咱们可以继续赚钱,我还有手艺,我可以去干木匠,去做装修,放心吧。”
杨冰冰靠着万宇飞,大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万宇飞即便砸锅卖铁,也没有凑够整个治疗过程中的全部费用,他去借了高利贷。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好在老天并没有忘记这一对孝顺的苦命人。
杨冰冰母亲经过手术治疗之后,已经完全康复,甚至没有留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
孩子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没有让他们操心。
生意上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一切都好了起来。
他们又重新买了房子,把母亲接到身边赡养。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他们的生活,着实让人嫉妒。
同街的邻居黄如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嫉妒这对“小矮人”夫妻的生意,更嫉妒他们的和其他商家的关系,杨冰冰做得一手好菜,经常分给附近的商户,附近的商户对他们也特别的照顾。
久而久之,这才出现了大家一同用监控探头坏了的原因,企图包庇万宇飞。
黄如天心生妒忌,他会在夏天的时候往万宇飞的商铺门口倒垃圾,冬天的时候泼脏水,还往他们的大门上抹粪便,往他们的门锁里滴胶水。
可是即便如此,万宇飞夫妻二人也没有心生任何的报复想法,因为他们觉得,母亲的康复是他们的福报,他们要多做善事,多积德。
可越是这样,越让黄如天觉得他们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
与此同时,以放高利贷为生的沈源找上门来。
万宇飞所借的高利贷早已经还清,但是沈源以他还有一千元的利息没有还清,这么久以来利滚利依旧欠钱为由,上门讨债。
沈源带着打手,上门闹事,万宇飞准备息事宁人,破财免灾。
同时,万宇飞也就成为了沈源的摇钱树和聚宝盆。
万宇飞也想过报警,但沈源是社会上的混混,他怕给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带来报复,就一直忍气吞声。
常言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直到十一月二日的凌晨三点钟,沈源吃完烧烤之后,带着酒意继续找万宇飞索要欠款。
万宇飞把他约到了河边的草坪上,准备和他谈谈。
万宇飞临出家门的时候,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还有另一间卧室的老母亲,他默默拿起了自己改装过的射钉枪。
同时,他又拿起了一件万圣节南瓜服装。
射钉枪用来杀人,万圣节服装用来躲避监控。
就这样,他在河边的草坪上,从背后下手,给了沈源一枪。
沈源中枪倒地,万宇飞又上前补枪,将沈源杀死。
万宇飞杀人,妻子杨冰冰和老母亲都不知情,但他自知杀人罪责难逃,他决定趁着自己还没有被警方抓住的时候,为自己的家人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而且,他深深地知道,自己被警方抓住之后,剩下的孤儿寡母会继续受黄如天欺负,同时因为自己的不在,黄如天的手段只会变本加厉。
所以他再一次,用自己改装过的射钉枪射杀了黄如天。
他是一个苦命人,可谁又不是呢?
个人的人生经历,不能作为违法犯罪的理由,每个人都是如此。
万宇飞坐在审讯室办公室里,他对于自己使用改装过的射钉枪杀害沈源和黄如天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可是当我问到他为什么要射杀贺向山和李雪梅的时候,他却矢口否认了。
万宇飞能来自首,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他没有理由承认了杀害沈源和黄如天,却否认杀害贺向山和李雪梅。
“我没有必要隐瞒,但我真的只杀了两个人,你们说的贺向山和李雪梅,我根本就不认识。”
刑警队审讯室里,万宇飞发出了一个十分沧桑的声音。
这个问题很关键,也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那就是杀人动机。
我们没有调查到贺向山和李雪梅认识侏儒症患者的任何线索,和万宇飞也更没有任何的仇恨。
这不禁让我感到怀疑,本案是否有第二个侏儒症患者凶手。
因为我们明确在小卖部的监控录像里,看见了凶手的模样。
一米一左右的身高,万圣节南瓜服装,还有改装过的射钉枪。
但又有谁规定不会有两个患有侏儒症的凶手呢?他们都穿着万圣节南瓜服装,都拿着改装过的射钉枪,在极其相近的距离同时作案。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在我们警方的案件侦破过程中,可能性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可能与不可能之分。
“你作案用的凶器和万圣节服装在哪?”我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万宇飞看着我,缓缓说道:“我都埋在了我家小区外面的树林里,在一棵大杨树下面。”
我点点头,吩咐道:“带他去指认现场,寻找作案使用的凶器和服装。”
第三十一章:连体披风
万宇飞十分配合,带我们找到了自己所说的那棵大杨树。
在树下,我们挖掘到了他杀人使用的那把改装过的射钉枪,还有一件万圣节所穿的南瓜玩偶服装。
万宇飞并没有对杀害贺向山和李雪梅的行为认罪,我们只能暂时先将万宇飞刑事拘留,继续寻找证据。
江听白正在痕检科忙碌,以确定杀害贺向山和李雪梅夫妇二人的射钉,是不是从这把射钉枪打出的。
薛杭作为枪械鉴定方面的专家,对枪械弹道痕迹有着很深的专业认知,他也在痕检科帮忙。
他们对这把射钉枪反复开枪试验,企图通过万宇飞的身高和持枪方式,还原案发现场。看看他开枪的角度,能否达到与贺向山、李雪梅的中枪角度以及创口面积、深度完全一致。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也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结案的必要过程。
另一边,林子凡也拿着万宇飞所穿的万圣节南瓜玩偶服装,和小卖部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内容进行细节比对,以确认这件服装,是否和视频里的服装完全一致。
这同样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我们必须要等。
模仿作案、两名凶手、同时异地作案,是我们警方在侦破凶杀案件时经常会遇到的事情,我们必须要全方面完全考虑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美妇人怒气冲冲地跑进了宁州市公安局。
“秦队,你快过来看看吧。”
刑警队的王警官满脸无奈地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对我说道。
“什么情况?”我很是不解地问他。
王警官也是满脸疑惑,对我说道:“一个大娘跑进了接警大厅,说什么自己的合法丈夫死了,财产却一分都没给自己,全给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听他说完,我更糊涂了,淡淡的说道:“遗产的继承问题,属于民事纠纷,让民警出面协调一下,如果不行,就让他们走司法程序,不归咱们刑警管吧。”
“问题就出在这,因为大娘的丈夫叫贺臻,是本案死者贺向山的父亲。”王警官接着对我说道。
“贺臻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尤为震惊。
王警官点点头,对我们说道:“大娘是来销户口的,贺臻是死于突发心肌梗死,抢救无效死亡的,她手里有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
这时,在我身边的黎梦忽然对我耳语了几句:“我严重怀疑贺臻是被这个欧巴桑害死的,就是为了能分到财产。现在贺臻的亲生儿子贺向山死了,儿媳也死了,两人没有孩子,贺明轩还是领养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即便如此,根据相关法律规定,自收养关系成立之日起,养父母与养子女间的权利义务关系,适用法律关于父母子女关系的规定。养子女是养父母遗产的法定继承人。但是养子女与生父母权利义务关系,因收养关系的成立而消除。养子女不是生父母遗产的法定继承人,不能继承生父母的遗产。
所以贺臻死后,养孙贺明轩是可以继承遗产的。
就这样,我们不明所以,来到一楼接警大厅见到了这位欧巴桑。同时,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律师。
这位欧巴桑我们谁都不想理她,户籍科的同事正在为她办理贺臻的户口注销,我们决定直接找律师聊聊。
律师手里拿着一张遗嘱,是贺臻亲笔书写,而且是经过公证处公证过的,具有法律效应。
遗嘱上明确写着,贺臻死后,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由贺向山的养子贺明轩继承。
上面的日子是贺向山和李雪梅死后,也就是我们上门调查,贺臻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
看来贺臻还没有被欧巴桑的枕边风所蛊惑,知道了这个欧巴桑就是来分遗产的。
只是我们不能想象,贺臻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贺向山断绝关系,在得知了儿子的死讯之后,会是一种什么心情。看来血浓于水,他打心里还是惦记这个儿子的。
所以,他才会把所有的遗产全部都给了只有五岁的贺明轩。
贺明轩虽然死了养父母,但是获得了大量的遗产,他未来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富足的,希望他的未来能够一帆风顺吧。
我们的民警同事把遗嘱的事情反复向欧巴桑解释,但是欧巴桑似乎不能接受现实,陷入了癫狂。
最后,欧巴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公安局,扬言要走法律程序。
我们真的是不爱理这个欧巴桑,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有律师和遗嘱在这里呢。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林子凡找到了我。
“秦队,这件衣服不对!”
他忽然开口,把我和黎梦都给惊到了。
“快说,哪里不对?!”我立刻追问道。
“这件衣服外面的披风,和衣服是连在一起的!”林子凡认真地对我说道。
但我还没有明白,就算是连在一起的又能怎样。
没想到,黎梦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她大声喊了一句:“凶器!”
林子凡点点头,附和道:“没错!凶器!”
看着她们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更是不理解了,什么凶器不凶器的?和衣服又有什么关系?
黎梦转头看着我满脸疑惑的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就是凶器!那个射钉枪!在小卖部的案发现场!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不是总说自己很聪明吗?!”
面对黎梦的挖苦,我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因为我真的没听明白。
好在林子凡虽然情绪激动,但也给我仔细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小卖部的案发现场监控录像里,凶手先是手持射钉枪射杀了坐在门口的李雪梅,接着走出了监控的范围,射杀了贺向山。但是,从监控录像里拍摄到的画面来看,凶手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手里并没有射钉枪!我们都以为凶手是把射钉枪藏在披风里了!可是这件披风是一体的,根本藏不住射钉枪!”
听完林子凡的解释,我终于明白了。
这也就说明一个问题!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高声说了一句:“凶器还留在小卖部的案发现场!”
第三十二章:移花接木
只有五岁的贺明轩,在姥姥和姥爷的陪同下,返回了宁州市,进行继承遗产的相关程序。
如果欧巴桑真的要打官司,他们还要在宁州市多住几天,直到法院判决生效。
自己的养父母死后,贺明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悲伤与难过,也许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生与死的概念,实在是太深奥了。
也许他会好奇,姥姥和姥爷没什么要每日以泪洗面,为什么自己的养父母一直不来接自己,自己又为什么会被姥姥和姥爷接走一起生活。
律师找到了贺明轩的监护人,也就是他的姥姥和姥爷,把遗嘱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贺明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嘴角露出了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个笑容,似乎代表着,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欧巴桑果然起诉了,法院传票下达的这一天,我和黎梦也来到了贺明轩的家。
由于欧巴桑依然霸占着贺臻的房子,所以贺明轩在姥姥和姥爷的带领下,住进了贺向山和李雪梅生前的家里。
对于我和黎梦的上门,姥姥和姥爷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只有五岁的贺明轩,眼中却是诧异,他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十分震惊。
“听说凶手抓住了?”姥姥眼含泪光,情绪有些激动地问我。
我沉思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没有办法,我只能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没抓住?”姥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讲起,仔细算算,至少要从五十年之前讲起了——
贺臻在结婚之后,喜得贵子,贺臻为其取名为贺向风,希望他能像风一样自由,无拘无束,自由、健康的成长。
但是,在贺向风八岁的时候,贺臻和妻子突然发现贺向风的身体有些发育缓慢,他们带贺向风去了好多医院,最后又去了首都医院进行检查。
经过诊断,贺向风患有垂体性侏儒症,就是人体中的脑垂体分泌生长激素出现缺乏。
举个例子,正常人的脑垂体每天会分泌出一桶生长激素,而贺向风每天只能分泌出一个矿泉水瓶盖。
这种疾病在现在来说,只要补充生长激素就可以治疗,治疗方案上可以用重组人体生长激素。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来进行皮下注射。
可是在五十年前,医疗条件还不是很发达。
贺臻那时候下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他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儿子贺向风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继承自己的生意。
但是一个侏儒症患者,让贺臻感到了有些为难。
他不希望别人得知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侏儒症,更不希望把自己的生意交给一个侏儒,即便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可是贺臻,比老虎还要狠毒。
他和妻子简单讨论一下,就把他遗弃在了返乡的路上。
就这样,两年之后,贺向山出生了,贺向山并没有的垂体性侏儒症,一直非常健康。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贺向风被好心人发现,送到了当地的孤儿院。
没过多久,贺向风就被一对夫妇收养了。
贺向风当时已经十岁了,对自己的身世十分了解,他痛恨自己的父母,他发誓要报复。
没过多久,贺向风偷了养父母的钱,独自跑到了另一个城市。
又没过多久,他又被另一个城市的孤儿院收养了。
由于垂体性侏儒症不会改变人的外表,所以贺向风并没有像万宇飞一样衰老,他已经十二岁了,却依旧是五岁小孩的外表。
他的思想渐渐成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五岁小孩的身体里,是一个十多岁孩子的内心。
贺向风为了防止让人发现他侏儒症患者的事实,多次被收养,又多次从收养人家中逃跑,再跑到另一个城市,再次被孤儿院收养,如此循环,周而复始……
由于当年的互联网技术并不发达,很多信息都没有联网,这也给贺向风提供了完美的逃跑环境。
就这样,他侏儒症患者的身份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到前几年,贺向风来到了宁州市,并且被宁州市的儿童福利院收养。
也许是天道轮回,做了恶事的贺臻夫妇,终于遭到了报应,贺臻的妻子患癌去世,贺臻的儿子贺向山又和他断绝了关系。
而正是因为遗弃亲生儿子这件恶事,除了贺臻夫妻二人,再也没有人知道,贺向山也不知道。
由于李雪梅流产之后不能再生育,所以贺向山一直没有孩子。
因此,贺向山去宁州市的儿童福利院,准备领养一个孩子。
到这一刻,所有的世界线收束,汇聚成一条时间线……
贺向山把只有五岁的贺向风收养了,并起名叫贺明轩。
贺向山他不知道是,自己收养的儿子,其实是比自己大十岁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贺明轩很快就知道了一切,他痛恨贺向山,他把贺臻遗弃自己所有的罪行都归结于贺向山的身上。
这些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都归贺向山了。
贺向风要开始自己的报复行为。
因为他是五岁孩子的外表,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内心。
贺向风每天和养母李雪梅睡在一个被窝,但其实,李雪梅不仅是他的养母,更是他的亲弟媳。
贺向风会在每天夜晚,偷偷抚摸李雪梅,来完成自己所谓的报复。
但这些报复,对于贺向风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要杀了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因为他们享用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还有自己亲生父母的爱。
贺向风计划了很久,他仔细思考自己如何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
然而完美的犯罪首先需要一个替罪羊。
直到贺向风遇见了身高、身材和自己一样的万宇飞。
那是万圣节的前几天,贺向山、李雪梅夫妻带着贺向风去百货商店购买万圣节穿的南瓜服装。
店老板就是万宇飞。
贺向风听到了万宇飞当时和沈源的对话,他知道,万宇飞非常痛恨沈源。
一个移花接木的犯罪计划,在贺向风的脑子里出现了。
他虽然只有五岁孩子的外表,但实际年龄比贺向山还要大十岁,也就是四十九岁。
贺向风以自己没有喜欢的万圣节服装为由,吵闹回家。
第二天,贺向风又以自己想要万圣节服装为由,让贺向山带自己再次来到了万宇飞的商店,并悄悄把自己昨天晚上写好的犯罪计划交给了万宇飞。
犯罪计划上写着,让万宇飞用改装过的射钉枪,以及万圣节南瓜服装,在万圣节这天夜里杀人。
而同时,贺向风在小卖部作案,就可以完全嫁祸给万宇飞。
这真是一条妙计。
没有人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想出这一条毒计。
更没有人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完成如此大案。
正是因为如此,让警方首先就排除了贺明轩的嫌疑,殊不知,贺明轩就是贺向风。
万宇飞看见后杀人计划纸条之后,当时非常害怕,烧掉了纸条。
但沈源的不断逼迫,让他心生矛盾。
最终,他还在在家改装了射钉枪,以作为自己的退路。
直到那天夜里,沈源上门讨债。
事情的转折点在于,我们重新返回了案发现场,在货架的最深处,发现了那把带有贺明轩指纹的射钉枪……
故事讲完了,姥姥和姥爷都不敢相信。
只有身边的贺明轩,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案十八】第一章:恶逆变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最早的出自为《汉谟拉比法典》,意思为用瞪眼回击瞪眼,牙咬对付牙咬,对方使用什么手段攻击,就用什么手段进行回击。
《汉谟拉比法典》是中东地区的古巴比伦的国王汉谟拉比大约在公元前1776年颁布的法律汇编,是最具代表性的楔形文字法典,也是世界上现存的第一部比较完备的成文法典。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翻译过来就是以暴制暴。
而以暴制暴的行为被写进了法典,说明以暴制暴是具有合法性的。
国家和时代的不同,没有什么东西是统一适用的,在我国的法律之中,最接近以暴制暴的法律词条是——正当防卫。
指以正当的方式进行防卫反击在法律上属于免责行为,是受到法律所保护的合法权力。
但与以暴制暴又有本质性的不同。
然而以暴制暴,在人性之中是固有存在的,所以才出现了械斗,这是一种法律观念淡薄的体现。
在刑事案件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个词条——恶逆变。
指的是被害人在其合法权益受到违法犯罪行为侵犯以后,在不良心理的支配和其它因素的推动下所导致的逆向变化,亦即从被害者向害人者方向的转化。
转化的方向有两种,一种是以暴制暴的反击,一种是模仿犯罪的行为。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孩子在受到父母长期的家暴之后,他长大之后,大概率也会对自己的孩子进行家暴行为。
实证研究发现,遭受不法犯罪侵害后的被害人,约有73%的被害人会选择报警,在剩下27%的被害人中,绝大多数会选择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或者自己想办法解决等方式,这无疑包含了“恶逆变”的可能和趋势。
实证研究还表明,有很多人在受到不法侵害之后,会出现不信任公安机关的心理,他们觉得法律的判罚,不足以对罪犯严惩,或者即便罪犯得到了判罚,也不能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理,也是促成被害人“恶逆变”的原因之一,进而使用以暴制暴的手段进行泄愤。
普法行动任重而道远,大家在受到不法侵害之后,一定要及时联系警方,通过法律途径进行解决。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因为我是一名刑警,在我的刑警生涯中,经历了太多以暴制暴的恶逆变行为,很多的凶手都不是天生的犯罪,他们都是在受到不法侵害之后,选择了以暴制暴。
就如同我们刚刚侦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万宇飞,他被高利贷债主敲诈勒索,被邻居黄如天不断欺辱,最后选择杀人。
本案的另一名凶手贺明轩,他本名贺向风,被父母遗弃之后,报复杀人。
如今案件已经侦破,贺向风和万宇飞都受到了他应有的法律制裁。
经过警方夜以继日的侦破调查,近千人的调查走访,终于让这起移花接木的案件水落石出。
重案组刚刚休息了几天,就又一次赶往了案发现场。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宁州市的一处人工湖,连通了宁州市的南北两条河流。
这处人工湖的湖边立着禁止垂钓野泳的牌子,但还是很多人来这里垂钓,没有办法,市政府专门分配的相关人员在湖边进行巡视,对违规来此垂钓野泳的人进行劝返。
今天是一位姓马的中年男性管理员值班,他照常来到河边进行巡视,却发现在湖边的一处空地上架着一个鱼竿,鱼漂沉进水中,已经有看来已经有鱼儿咬钩了。
自己值班的期间出现了有人垂钓,这是自己工作的严重失职,要是被领导发现,是会被扣工资的。
他站在鱼竿附近,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来此垂钓的人。
他本以为垂钓的人是去上厕所了,因为自己只是劝返,又不罚款,垂钓的人不至于为了躲避连自己的鱼竿都不要了。
管理员老马就在鱼竿处等待,准备等垂钓的人去厕所回来,对其进行说服教育劝返。可是他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有人回来,他准备把鱼竿从湖里拿出来,把钓到的鱼放生。
他伸手去拿鱼竿,可是怎么也收不回渔线。
老马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还是有一膀子力气,不至于连一个鱼都提不起来吧。
可是任凭老马如何拉扯,就是收不回渔线。
什么鱼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不会是钓到了水怪了吧?!
偏偏老马就有这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到底是要看看钓到了什么……
“然后你就发现了尸体?!”
我非常认真地问道。
管理员老马惊恐地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对,那鱼钩钓的,就是一具尸体!”
这处人工湖面积很大,湖中心的最深水位在二十米左右,岸边的最浅水位也在三米左右。
打捞尸体的工作并不费力,蛙人小队很容易就把湖中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现场拉起长长的警戒线,技术队和法医科也来到现场进行勘查和尸检工作。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这个鱼竿的?”我继续问道。
管理员老马颤巍巍地对我说道:“今天早上我上班就看见了这个鱼竿。”
“你几点上班?”我追问了一句。
管理员老马立刻回答我说:“我早上八点上班。”
“看来凶手是在昨天夜里就抛尸湖中了,这个人工湖的水位很深,又没有人来这里钓鱼或者野泳。真要是抛尸的话,只要在尸身上系上重物就可以沉尸,而且长时间不会被人发现。可是凶手又问什么要把尸体挂在鱼钩上呢,还把鱼竿假设在岸边,这不是故意让人发现嘛!”黎梦听完,很是不解地说道。
“也许是有垂钓的人,不小心把鱼钩挂在尸体上了吧,他担心承担责任,就跑了。”我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想到这里,我立刻招呼技术队,要求对鱼竿上的指纹进行认真采集,一定要尽快找到鱼竿的主人。
“绝对不是这样的。”正在进行尸检工作的任秋石听到了我的猜测,立刻对我说道。
第二章:尸体咬钩
我推测是垂钓的人发现了尸体,然而害怕承担责任,就丢弃了鱼竿跑开了。
但法医任秋石听到我的猜测之后,立刻就否定了我的推测。
“绝对不可能。”任秋石沉声说道。
听到他的这句话后,我立刻向他走去,把调查询问报警人的工作交给了黎梦。
“有什么发现?”我走到任秋石身边,直接问道。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男性尸体,他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西裤,脚上是黑色的袜子。
任秋石认真地指了指死者的嘴唇部位,一个金属鱼钩穿透了死者的上嘴唇,也就是人中的位置。
“鱼类在吃饵的时候,都是吸食,会把挂着鱼饵的鱼钩直接吸进嘴里,所以才会咬钩。可尸体会咬钩吗?前来垂钓的人恰巧用鱼钩勾住了死者的嘴唇,而且精准地穿透了死者的上嘴唇人中位置,可能性又有多大呢?”任秋石沉声反问了一句。
他的这一番话说的我是哑口无言,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垂钓人的鱼钩恰巧勾住尸体嘴唇的可能性不限接近于零,即便钩住了,也不可能钩穿人类的嘴唇。
所以,用鱼钩穿透嘴唇是凶手故意这么做的,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凶手先用鱼钩钩穿了死者的上嘴唇,随后把尸体抛进人工湖里。
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凶手还故意把鱼竿留在了岸边,这会导致尸体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发现,也就间接地暴露了凶手。
凶手在杀人之后,选择了抛尸,又留下了线索,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尸体被水浸泡的时间并不长,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尸体的皮肤被水浸泡的有些水肿,没有出现明显巨人观征象,尸僵明显,全身只有少量尸斑。死者面部呈现出轻微青紫色,口鼻部有白色泡沫,粘稠度较高,这是典型的蕈样泡沫,是一种生活反应,死者是被溺死的。”任秋石认真分析道。
“所以死者是被活着挂上鱼钩的?”我很是震惊地问道。
“从死者嘴部的创伤来看,生活反应明显,确实是这样的。”曾岚点点头,为我解释道。
听他们说完,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心中暗想,活着被挂上鱼钩,这得多疼啊?!
但紧接着,任秋石又有了新的发现:“死者的口腔和鼻腔里没有泥沙和其他水中的杂质,说明他在溺水之后,虽然进行了呼吸转换,但是没有特别剧烈地挣扎,也没有张大嘴巴呼救或者呼吸。这说明死者在被沉进湖中之前,应该是一种深度昏迷的状态。”
“深度昏迷被挂上鱼钩,那也疼啊……”我小声喃喃了一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死者生前一定遭受过毒打。”任秋石指着死者的面部,忽然说了一句。
虽然尸体已经被水浸泡的水肿,皮肤也已经发白,但还是可以明显地看见,死者的嘴角、颧骨、耳根处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并且有大面积的皮下出血。
“死者的身上没有约束伤,双手没有抵抗伤,指骨也没有任何红肿创伤,说明死者生前曾经遭受过凶手单方面的毒打,而且死者在没有被限制行动能力的情况下,均未采取任何反抗。”任秋石缓缓说道。
从死者的身材来看,他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而且体型比较健壮,肌肉线条也相对完美。加上他的这一身白领装扮,一定是个成功人士,很有可能在公司任高管职位。
“能把这样一个健壮的人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凶手的身体素质也一定非常好。除非……”
我话还没有说完,任秋石就立刻接过话来,继续说道:“除非死者在当时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比如死者当时正处于发病、醉酒、中毒等情况之下。”
这些猜测,只要将死者的血液样本送检之后,就可以查出来。
这些事情就交给法医去做了,而我们刑警要做的,还有很多事情。
“首先就是需要尽快确认死者身份,凶手带着尸体和垂钓工具来这处人工湖抛尸,他一定有抛尸工具,需要对马路上的车辙印进行仔细调查,寻找可疑的车辙痕迹。”
这件事就交给正在帮助技术队进行痕检工作的江听白了。
我看了看死者的穿衣打扮,沉思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调查宁州市所有的宾馆,特别是高级宾馆,看看有没有死者的入住记录。”
对于我调查宁州市宾馆的决定,身边的黎梦表示自己有些不解。
随即我向她解释道:“死者生前虽然遭受过殴打,但他的穿着还是相对整齐的。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没有穿鞋子?!”
黎梦听完我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这说明死者当时,是处于一个不需要穿鞋的室内环境!而且他被打的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在室内!凶手在抛尸的时候有些匆忙,从而忘记了带死者的鞋!”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不用穿鞋的室内场所,极有可能就是居住生活的地方。除了死者的家中,那就一定是宾馆,从死者的品味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入住不同宾馆甚至小旅店的,所以要从高级宾馆开始调查。”
“所以只要能查出当时和死者同在一家宾馆乃至一间房间的人,就能查到凶手了!”
我很是欣慰地看着她,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刑警了。
技术队在现场采集到了脚印,也在鱼竿上也采集到了指纹,至于是不是凶手的脚印和指纹,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发生了命案,大家又要忙碌了起来,投入到新一轮的案件侦破当中去。
痕检科痕检,法医科尸检,检验科化验,技侦科查监控,各个科室都在紧张地工作。
重案组在等待各个科室的检验报告的时候,正在努力调查死者的身份和社会关系。
凶手用鱼钩勾住死者的上嘴唇,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寓意的,从我多年的侦破凶杀案件的经验来看。鱼钩勾嘴唇的行为,一定代表着惩罚的意味……
第三章:滴水不漏
死者名叫陈友峰,今年三十四岁,宁州市本地人,未婚。
菲什加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市场总监,在公司主要负责对外合作项目的洽谈,因此他的权力巨大。在公司的地位也比较高,虽然还是一个总监的职位,但实权比总经理还要高,董事会已经决定,过了今年,就给他升职为副总。
林子凡把死者的身份信息投影在重案组办公室墙壁的荧幕上,向我们简单叙述了一下陈友峰的情况。
“他的社会关系呢?在公司有没有什么仇人?”我问道。
林子凡摇摇头,说道:“目前只查到了这些基本的身份信息,他在宁州市有一套房子,在公司的情况还需要进行走访调查。”
得了,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那就是对这家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进行调查。
陈友峰在公司有绝对的权力,其他小公司能否与菲什加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进行合作,全要陈友峰拍板决定。
这样的一个职位难免让人心生妒忌,特别是他明年就要升职为副总,权力和待遇只会更大。
如今陈友峰死了,公司中最直接的受益人是谁,谁就有作案嫌疑和杀人动机。
可是陈友峰嘴上的鱼钩,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凶手在杀死陈友峰之间,曾经对他进行单方面的毒打,这说明凶手与陈友峰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所以才会杀人泄愤。
这是一次报复性的仇杀。
我和黎梦像平时一样,开始实地走访调查,似乎我们的每一起案件侦破过程中,都是在做这件事。
有时候重案组刑警的工作,就是这么无聊且乏味。
所谓的推理,不过是建立在无数线索的堆积之下,而这些线索,都是要我们去一次次的走访调查才能获得的。
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通过企业查询系统就可以看出,这家公司的经营范围非常广泛,从事网络科技、信息科技、计算机科技领域内的技术开发、技术咨询、技术服务、技术转让,电子商务、计算机软件开发等等。
对外合作也非常广泛,无论是国企还是外企,在许多领域均有合作。
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办公大楼坐落在宁州市的中央商务区,这里高楼林立,全是各个公司的办公楼。
比较大的公司,有一整栋楼或者几栋楼;比较小的公司,随便的一间屋子就是一家小公司的注册地址。
根据公司的注册地址,我们找到了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办公大楼。
这家公司就比较大,有一整栋办公大楼。
与之相对应的,一楼门口的安保也是非常严格的。
我和黎梦刚进门,一个年轻漂亮的接待小姐就向我们走来,每个公司的接待小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毕竟这可是门面问题。
“两位有预约吗?”接待小姐轻声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
“请问两位……”
没等接待小姐的下一个问题出口,黎梦直接掏出了证件。
似乎不准备让我和这位接待小姐有过多的交谈。
“两位请稍等,我去联系领导。”接待小姐带我们绕过门禁,把我们请进了会客室后,就出门去打电话了。
紧接着,另一位接待小姐走进会客室,给我们端来了两杯茶水,还有一盘点心。
茶水是用藏红花泡的,点心是烘烤的饼干,还是热乎的,传来淡淡的奶香味。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工作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还有职务。
男人十分有礼貌地一手放在身前腰间,同时微微欠身,和我们握了握手。
“我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我叫董晋鹏。”他招呼我们坐下的同时,又从怀里取出两张名片,双手递给我们。
看来见面发名片,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基本社交礼仪。
我接过名片,露出一个商业假笑,随后开口问道:“陈友峰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吧。”
董晋鹏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们说道:“没错,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怎么了?”
我没有告诉他陈友峰的死讯,转而问他:“你和他熟悉吗?”
董晋鹏笑着回答我:“熟悉。”
他在回答我的同时,眼神有些木讷,此时他的心理在不停地合计,猜测我们今天来的目的,猜测陈友峰到底发生了事情。
“和我们说说他的情况吧。”我也笑着说道。
董晋鹏点点头,虽然他的心里很是疑惑,但还是开口对我们讲起了陈友峰的事情。
“陈友峰这个人,工作很是认真,同时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一个人,他最开始是在市场部做市场营销方案的,没几年就被提升到了市场总监的位置。公司老总也特别信任他,带着他出席各种商务合作会议,最后就直接把一些大的项目交给他,让他自己去做。陈友峰也没有辜负老总的信任,为公司争取了不少利益,这不,老总准备过完年就把他提升到副总的位置。”
董晋鹏虽然对我们说了很多,但总感觉内容有些虚飘,给人一种特别不实在的感觉。
不过也可以理解,这种说话方式已经成为了董晋鹏的下意识决策,在不了解他人目的的情况下,是不会透露出太多的信息的。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换了一种调查方式,那就是一问一答。
“陈友峰在公司里和谁闹过矛盾吗?”我认真地问道。
“矛盾?没有啊,陈友峰这个人很友善的,无论是同级还是上下级,他总是一副笑脸相迎,从来没有听过他与谁拌过嘴、红过脸。”董晋鹏表现的稍稍有些诧异。
“他在公司这么多年,出来工作上,发生过什么大事吗?”我顿了顿又问道。
“大事?他年会上获得了一等奖,老总送了他一辆轿车,这算大事吗?”董晋鹏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这个人真是一个老滑头了,说话滴水不漏,从他嘴里根本问不到什么线索。
我们需要换一个方式了。
这时,会客室的敲门声响起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会客室……
第四章:上下级
女孩敲了敲门后,走进了会客室。
她先是非常有礼貌地向我和黎梦点头微笑示意,随后走到董晋鹏的身前,微微欠身说道:“董总,工作会议要开始了。”
董晋鹏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带着歉意的表情对我们说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个会议需要参加,就不陪两位了,两位请自便。”
话说这个董晋鹏不是会变脸吧,这一张张面孔切换自如。
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请便。”
我和黎梦也站起身,说道。
董晋鹏站起身,习惯性地系上西服的扣子,转身出门了。
我和黎梦也紧跟着走出了会客室,走廊里董晋鹏的脚步非常快,背影渐行渐远。
不知道是着急开会议,还是着急躲避我们的询问。
五分钟的谈话,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和案件有关的线索。
而且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话。
“现在怎么办?”黎梦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我。
我轻抬下巴,示意黎梦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孩,淡淡说道:“我去搭个讪。”
我说完就要上前,黎梦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很是惊讶地问我:“什么?搭讪?!”
看着她露着怒意的眼神,我急忙解释道:“我说搭讪你就信啊?!”
“那你去找她干什么?”黎梦继续质问我。
我笑着回答道:“她就是刚刚来叫董晋鹏去开会的那个女孩。”
“我知道啊。”黎梦一挑眉,继续看着我。
“她就是市场部的人,陈友峰是市场总监,也是她的顶头上司。想要询问一个人的真实情况,那就去问他的下级,因为每一个下级,都会对上司有意见的,也会知道上级的一些事情。”我认真地说道。
可即便如此,黎梦还是追问我:“话说,你怎么知道她是市场部的人?”
我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她刚刚进门来叫董晋鹏的时候,露出了身上的工作牌,上面写着市场部。”
黎梦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但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直接朝着女孩走去。
黎梦见我离开,也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和我一同朝着女孩走去。
“你好美女。”我走到女孩身边,讪讪一笑。
女孩看见我之后,猛地一愣,下意识后退两步,和我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问道:“你是?”
我正要开口,黎梦快步上前,还是熟悉的操作,直接出示了警察证件。
“陈友峰你认识吗?”黎梦立刻问道。
女孩更是一愣,很是诧异地看着我们,眼神很是惊慌地摇了摇头,弱弱地说了一句:“不认识。”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看,她说自己不认识,她根本就不是市场部的人!”黎梦有些抱怨地看着我。
我苦笑一声,看来这丫头还得练,我现在要收回在案发现场时对她的夸奖。
说到底,她还是理论充足,经验太少。
如果她能在一线工作上几年,多经历一些案件和事情,凭借她海归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能力,加上充分的一线工作经验,未来一定是警队的一名新星。
随后,我认真地对黎梦解释道。“陈友峰是她的顶头上司,警察上门调查,势必会给她的心理带来一直莫名的紧张感。而且她还不知道陈友峰的死讯,你就这样让一个下级光明正大地说上级的事情,怎么可能?在职场中,最忌讳背后对上级指指点点,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听你说话的人,第二天会不会告密。而且就算陈友峰以后不在这家公司了,她也会落下一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口实,这样她以后的职场生涯如何能继续下去?”
黎梦听完我的话,觉得我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想要让人配合调查,首先要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愿意把实话水泥说出来,否则就算对方配合了调查,说的话也未必都是实话。这就是换位思考,这种方式不仅可以用在调查阶段,在还原案发现场时也非常重要,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经常代入凶手的角度思考作案方式的原因。”
黎梦用力点了点头,问我:“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了看手表,淡淡说了一句:“吃饭。”
每个城市的中央商务区,都会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那就是在吃饭的时间,你会看到几万名西装革履,带着工作证的男男女女走出办公大楼,去吃饭。
同时,你也会看到几千名外卖小哥,出现在这里。
比较大的公司,办公楼里都会配备餐厅,餐品的种类非常齐全,价格也不等。
我和黎梦来到餐厅,果不其然,我们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在那!”黎梦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过去看看,一会你少说话。”
黎梦弱弱地点了点头,默默跟在我的身后。
女孩正在和另一个女同事一起吃饭,我带着黎梦直接走过去。
“这么巧,又见面了。”我走到女孩身边,讪讪笑道。
女孩抬头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了瘟神,表情很是难看。
“真巧……”女孩尬笑了几声。
“你叫陈曦吧。”我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女孩的对面。
女孩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在诧异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因为她的名字,是我在会客室看见的。
“因为我叫朝露,朝露和晨曦是一对。”我笑着说道。
这种搭讪方式虽然老套,但却是保持话题能顺利进行下去的关键所在。
黎梦这时也要坐下,我见状立刻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她。
黎梦接过我手中的钱,也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
“拿去吃饭,随便点,我报销。”我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同时,“下班还我”这四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黎梦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她现在的心情虽然很是不爽,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握着手里的钞票,转身离开了。
“刚入职的,不懂事。”我转过头来,对陈曦笑了笑说道。
“她好凶啊,刚刚吓了我一跳。”陈曦回忆起我们在会客室外见面时的场景。
陈曦身边的女孩叫彭小萍,也是市场部的员工。
她们两人都是陈友峰的直接下属。
所以,他们对陈友峰一定非常了解,而且一定知道一些只有内部员工才知道的内幕或者八卦新闻。
第五章:市场部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
从空间上看,矛盾存在于一切事物中,或事事有矛盾,矛盾无处不在。从时间上看,矛盾贯穿于每一事物发展过程的始终,或时时有矛盾,矛盾无时不有。
(ps:回想起了被文综支配的恐惧)
在职场上,特别是在一家大公司的职场内部,上下级之间的矛盾更是普遍存在的。
如果你想要了解上级的情况,那你就去找他的下级。
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八卦上级……因为我也喜欢时常八卦一下老大沈若山。
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她们一个叫陈曦,一个叫彭小萍,都是市场部的员工,也都是陈友峰的直接下属。
市场部都是漂亮的女孩,市场部是公司对外的合作拓展的部门,是公司的门面。
我和她们两人闲聊了一会,慢慢把话题引到了陈友峰的身上。
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警方,还没有人知道陈友峰的死讯。
我这次向她们询问调查情况,并不是以刑警的身份,而是胡乱编了一个借口。说是陈友峰涉嫌逃税漏税、收受贿赂等一系列经济犯罪。虽然他不直播带货,但是他掌握公司对外合作的大权,我不相信其他小公司为了能完成合作,不会给他一些好处。
而且我多次强调,这次是匿名的举报线索,我们警方会保护举报人的隐私。
慢慢地,陈曦和彭小萍开始向我讲起了陈友峰的事情。
“陈友峰这个人,人性太次了。”彭小萍说着说着,狠狠地啐了一口。
“确实,她就是一个人渣!”陈曦立刻附和了一句。
我坐在她们对面,看着她们提到陈友峰时候的表情,我就知道,这次一定能问出很多线索。
“他怎么了?”我故作惊讶地问道。
“他这个人啊,怎么说呢,就是一个笑面虎,笑里藏刀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从来都不会和人表面上过不去,从来都是背后捅刀子。”彭小萍毫不顾忌这里是公司,大谈对陈友峰的不满,看来她们作为陈友峰手下的员工,对他都很是讨厌。
“他在公司仇人很多吗?”我接过话来,问道。
“呵呵,仇人?你应该问他在公司有朋友吗?我们员工和他都是普通同事之间的关系,再深一点的感情都没有。他今天能到这个职位,是踩着多少人的肩膀爬上来的。公司的老员工都知道,他以前的那些业绩,有好多都是从同事已经谈好的合同中间抢过来的。”陈曦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
“如果他被抓了,那么谁会来接替他的职位呢?”我顿了顿,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陈曦和彭小萍很是为难,公司的职位变动都是由人事部决定,像总监这种比较重要的职位都是由老总任命的,她们这样的小员工是不会知道什么内幕的。
“我估计啊,应该是刘经理。”彭小萍想了想,淡淡说道。
陈曦沉思片刻,也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也觉得是他,他业绩也很好,但是一直被陈友峰压制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升职。”
“这个刘经理叫什么啊?”我追问道。
“他叫刘尔竹,是市场部经理,比陈友峰小一级。”陈曦对我说道。
“刘二猪?”我听得一愣。
“刘——尔——竹——”陈曦这次把每一个字都咬清楚,认真对我复述了一遍。
“刘尔竹,刘尔竹。”我尴尬地笑了笑。
谁知彭小萍忽然压低了声音,悄声对我说了一句:“其实我们在背后也叫他二猪。”
听到这里,我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刘尔竹人怎么样?”我收起笑容,又问道。
“刘经理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对我们都很好,虽然我们也是上下级,但我们私下关系都不错,我们经常下班在一起聚餐呢。”陈曦笑着说道。
她们两人提到了这个刘经理的时候,表情明显就变了,说明他们的私交真的很好。
从职场的环境来看,抛除真正的私交甚好之外,刘经理现在的行为就是在笼络人心,等待有一天自己上位。
而且公司内部已经传出明年陈友峰会升职为公司副总,所以刘尔竹这么做,一定是在未雨绸缪。
“陈友峰还做过什么丑事?”我话锋一转,把大家谈论的话题重新引回到本案的死者身上。
“他的丑事可多了去了!他这个人贪财好色,就是个人渣!每次出去谈合作,对方不仅要给他送大红包,还会找漂亮女孩陪他过夜。只有用这些,才能换来他在合同书上的签字。”彭小萍皱起眉头,有些发狠地说道。
“不仅如此,他在公司经常欺负新来的女员工,对这些职场小白进行潜规则。就因为这样,公司已经有好多新来的女员工辞职了。”陈曦也补充了一句,随后对着彭小萍说了一句:“还记得去年的那个实习生吗?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
“对对对,还有去年的那个小丽,不也是这样?陈友峰在用自己的关系,让所有和公司有合作的小公司,都不应聘她,让小丽在这一行混不下去。”彭小萍也说起了一件陈友峰的事情。
这些故事,我全都尽收耳中,看来这个陈友峰在公司里的仇人很多,很多人都有杀人动机。
不过还是那句话,没有真正的血海深仇,没有被逼上绝路的人,是不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杀人的。
而且陈友峰生前曾经遭受过毒打,凶手和他的仇恨一定不小。
但为什么会选择用鱼钩的方式抛尸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问道:“陈友峰工作之余,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陈曦听得一愣,随后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她喜欢打高尔夫,打保龄球,还喜欢钓鱼、喜欢喝酒。”
“他喜欢钓鱼?!”我下意识抬高了声音,问道。
我这一嗓子,将这两个女孩吓了一跳,她们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幽幽说道:“是啊,他经常在自己的后备箱放一套渔具,很多小公司都说,想要拿到合作合同,那就去陪他钓鱼。”
第六章:恶贯满盈
本案死者陈友峰的下属对我提起到,陈友峰有很多业余爱好,其中就有一项是喜欢钓鱼,而且经常在自己的轿车后备箱里放上一套渔具。
听到这里,我不禁在想,凶手选择了他最喜欢的钓鱼方式,将他抛尸在湖中。凶手一定是经常陪他钓鱼的人。
我想了想,看着她们,认真地问道:“他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去钓鱼的吗?”
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了,谁知我这个问题竟然引起了她们两人的偷笑。
陈曦笑了笑,随后对我说道:“你见过哪个总监钓鱼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像他这种人,别说自己公司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人陪他去,就是那些和我们公司有合作的小公司,只要听说他去钓鱼,都会派人前呼后拥地跟着他!”
我想了想,她们说的确实没什么毛病。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警方就更难从陪他钓鱼的人中寻找凶手了。
“有谁是经常陪他钓鱼的人吗?”我顿了顿,忽然问道。
“经常陪他钓鱼?这位倒是不知道,反正陪他钓鱼的人挺多的,都是司机开车带他出去钓鱼。”彭小萍想了想,幽幽说道。
听到这里,我很是震惊,发出一个很诧异的声音:“一个市场总监,就配司机了?!”
“他的车是老总在公司年会上送的,之后就给他配了个司机。”彭小萍幽幽说道。
她刚说完,身边的陈曦忽然扯了扯彭小萍的衣服,对她说道:“到现在我依然怀疑,那个公司年会送车就是个堵人嘴的过场,其实那个奖品,老总私下都和他商量好了。我就不相信陈友峰这么多年,赚了这么多钱,不会给老总一些好处。说不定他们私下都有交易,否则老总才不会很放心把那么多的合作项目交给他。”
彭小萍撇着嘴,点了点头。
“他的司机是谁?”我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司机可以说是整天都和陈友峰在一起的人,他一定知道一些陈友峰的事情。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他换了好几个司机了。”彭小萍对我耸了耸肩,缓缓说道。
“我们吃完了,要去午休一会,下午还要上班呢。”陈曦淡淡说道。
我点点头,笑着说道:“非常感谢两位漂亮的小姐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一定会……”
我没有说下半句,而是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告诉她们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会保护举报人的隐私的。
陈曦和彭小萍也对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拿着餐盘离开了。
她们起身离开了餐厅,就在她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的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张手。
那只手狠狠地捏着我的肩膀,同时传来一个恶狠狠地声音:“搭讪完了?有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啊?”
我肩膀吃痛,向身边的座位滑去,躲避着黎梦的袭击。
“说什么呢,我这是在调查情况。”听着黎梦阴阳怪气的话语,我辩驳了一句。
黎梦坐在我身边,问我:“调查出什么了?”
我把刚刚自己调查到的线索完全和黎梦复述了一遍。
这次的调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我们得知了很多关于这家公司的事情。
“所以说这个陈友峰是恶贯满盈,没有人不讨厌他,更有很多人恨他,这也就说明,有很多人想杀他。”黎梦喃喃了一句。
“我们的任务是从所有想杀他的人中,找到一个最想杀他的人。”我沉声说了一句。
“我们接下来需要调查谁?”黎梦忽然问我。
“市场部经理刘尔竹,他是陈友峰时候的最大受益人。还有陈友峰的司机,他长期和陈友峰在一起,一定会知道他的一些事情。”我想了想,说道。
今天刘尔竹并不在公司,所以我们只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们暂时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看看各个部门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就在我们去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调查的时候,任秋石和曾岚已经完成了尸检,并且给出了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已经交到了我的手中。
同时,本案死者陈友峰的死因也明确了。
陈友峰确实是被溺死的,也就是说,他被凶手挂上鱼钩,并抛尸到人工湖中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陈友峰在生前遭受过严重的毒打,且没有任何反抗,死者的口腔、鼻腔中多处破裂,眼角也有撕裂,耳膜也有损伤。也就是说,他曾经被打的七窍流血。
不仅如此,他还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凶手这是下了死手。
对于凶手如此施暴,可死者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与对方搏斗的迹象都没有,哪怕对凶手进行了抓挠行为,警方也能从死者的指甲内提取到一些皮屑,从而获取凶手的dna。
可是任秋石经过了仔细的尸检,什么也没有发现。
接下来是死亡时间的确认,经过对胃内溶物的化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十一点钟到今天凌晨的一点钟之间,也就是午夜时分。
法医科办公室里,我拿着刚刚整理出来的尸检报告,认真地看着。
“这也太奇怪了。”我喃喃了一句。
“确实很奇怪,死者的身体是非常健壮的,怎么可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呢?”任秋石对此也感到十分好奇,缓缓说了句。
“死者是不是患有什么疾病啊?比如突发性昏迷?再比如他当时正处于醉酒状态?”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死者的血液样本已经送检了,究竟是醉酒还是因为药物的摄入,只要等检验结果出来就都知道了。”任秋石沉声说道。
没错,这种事情急不得。
我离开法医科,向重案组办公室走去,正巧江听白从检验科回来。
“老狗,有什么发现吗?”我赶紧叫住他,问道。
江听白看着我,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对我说道:“发现确实有,但是……对本案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对案情不是好事的发现?!”我忽一皱眉。
第七章:守口如瓶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都已经确定,但是我们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死者遭受到如此严重的毒打,为什么没有发生任何反抗的行为?
死者身上没有抵抗伤也没有约束伤,难道死者当时处于没有行动能力的情况?
检验科正在对死者的血液样本进行化验,如果死者当时处于醉酒、或者因为吸入镇定药物导致没有行动能力,都可以检验出来。
我在重案组办公室门口遇到了刚刚从痕检科回来的江听白,他却对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叫对案情不是好事的发现?”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
江听白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对我说道:“鱼竿上的指纹已经完全采集出来了,经过比对……”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另一半我已经隐约猜测到了。
“别告诉我,鱼竿上的指纹是死者的……”我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这个不好的猜测。
如果是真的,那这确实是一个对案情不是好事的发现。
“没错,鱼竿上的指纹全都是死者的。”江听白缓缓说道。
“什么?!全都是死者的?!除了死者之外呢?!一个也没有?!”我立刻追问道。
江听白怔怔地看着我,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本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非常震惊。
凶手抛尸,架设鱼竿,并且抛尸,这一系列的操作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这说明凶手当时戴了手套。
但是鱼竿上除了死者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这说明这个鱼竿是陈友峰的私人物品,别人都碰不到。
所以能接触到陈友峰鱼竿的人,一定是他身边的人。
陈友峰的下属曾经对我说过,陈友峰的渔具一直都是放在他的汽车后备箱里。
想到这里,我决定去调查一下陈友峰的这个司机。
因为这个司机,是最能接触到鱼竿的人。
我们找到司机的时候,他正在家睡觉。
陈友峰的司机叫龚立柏,是一名中年男性,半年前才给陈友峰做司机。
“你们找谁啊?”龚立柏的头发睡觉睡的有些爆炸,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问我们。
都说哈欠会传染,看着他有些慵懒的模样,我不禁也想打一个哈欠。
“你是陈友峰的司机吧?”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他。
龚立柏扣了扣眼角的眼屎,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是啊,但是陈总给我放假了,今天我休息啊。”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向你调查一些情况。”我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淡淡的说道。
“我擦,警察?!”龚立柏下意思说了一句脏话,接着就要关门。
见情况不对,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扶住房门,用力拉开。
龚立柏见状,立刻后退几步,连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开车的,陈总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你们去找他,我就是一个打工的!”
龚立柏的反应已经够让我们感到震惊的了,没想到他又一连串说出很多让我震惊的话。
黎梦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有些害怕的龚立柏身上。
龚立柏给陈友峰做了半年的司机,他能说出这番话,看来他一定知道一些陈友峰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和你有没有关系,这要看你的配合程度。”我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个非常有威严的声音。
“我配合,我全力配合!”龚立柏露出害怕的眼神,连声说道。
龚立柏今年五十五岁,没有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手艺,会开车算是他唯一的特长了。
他的妻子和他离婚了,带着女儿远走高飞,现在是他一个人生活。
“你刚刚说陈友峰什么事和你没关系?”我严肃地问道。
“他什么事情都和我没关系。”龚立柏立刻说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门外?!”我面无表情,追问了一句。
“你们不是来抓陈总的吗?”龚立柏怔怔地看着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他在哪?!”我忽一皱眉,反问了一句。
听到我这句话,龚立柏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我冷笑一声,又问他。
龚立柏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神有些躲闪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答应过陈总,谁问我都说不知道……”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和黎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龚立柏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没想到他的内心比自己的外表还要老实。
说白了,他好像有些傻。
“知情不报可是重罪,这是包庇罪,你懂吗?”我收起嘴角的笑意,认真地对他说道。
“包庇罪我不懂,但是我懂一件事,就是我如果说了,我就没工作了。当初陈总就是看我老实,看我守口如瓶,才让我做的司机。”龚立柏低着头,很是为难地说道。
“你真的守口如瓶?我看不一定吧,你一定把他的事情和别人说过吧?”黎梦换了一种语气,冷冷地说道。
“我没有!”龚立柏突然扯开嗓子朝我们吼了一句,看样子,他有些生气。
他生气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们质疑了他的人格。
黎梦强忍着笑意,像是在和一个小孩子一样聊天,她发出有些质疑的声音,问道:“那你说说,陈友峰的什么事情你没和别人说过?”
龚立柏冷哼一声,很显然,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自信。
接着,他掰着手指头,对我们说道:“他收红包,睡女人,找小姐的事情我都没和别人说过!”
“看来你果然守口如瓶呢。”黎梦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龚立柏拍了拍胸脯,十分骄傲地说道:“那可不,我绝对守口如瓶!”
我不断调整着呼吸,把脸上的笑意慢慢收回去,随后严肃地问他:“陈友峰为什么几天给你放假?”
“因为今天他要去谈生意,所以今天给我放假了。”
第八章:老实司机
这个龚立柏,应该是脑子有些问题,黎梦用了一个连小学生都不一定会中招的激将法,就让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今天去谈生意,那不更应该让你这个司机去吗?”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司机,就是陈友峰需要用车出行的时候的代驾,可是今天陈友峰要去和其他公司谈生意,这种时候却偏偏给司机放了假,这不禁让我感到疑惑。
“这是一个秘密,而且只有我知道!”龚立柏很是不屑地看着我们,似乎在炫耀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个秘密。
“你这个秘密不只有你知道,我也知道!”黎梦也摆出一副小孩子互相置气的模样,气鼓鼓地对他说道。
“不可能!”龚立柏冷笑一声,认真地看着黎梦。
“那你把秘密说出来,我也把秘密说出来,你看咱们知道的秘密是不是一样的!”黎梦抬高了声音,和他打赌。
“说就说!谁怕谁!”
龚立柏似乎对自己守口如瓶的本事很是自信,他也学着黎梦的模样,抬高了声音说道。
“那你先说!”黎梦立刻接过话来,对他说道。
“先说就先说,反正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龚立柏低头喃喃了一句,随后开口对我们讲起了自己今天放假的原因。
“陈总今天要去和一个公司签合同,其实他们已经洽谈好了,就差最后的签字了。但是陈总死活就是不签字,对方公司就派了一个女秘书去找陈总谈。这种事我可是知道,就是去陪陈总睡觉呗!而我作为陈总最信任的人,当然不能去捣乱,所以陈总就给我放假了。不仅放假,陈总还给我包了一个红包!”
听龚立柏说完,我陷入了沉思。
从龚立柏守口如瓶的本事来看,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陈友峰是在昨天午夜时分被害的,那么最后一个见到陈友峰的人,就一定是对方公司派来的那个女秘书。
女秘书有重大作案嫌疑!
可是,一个女秘书会对陈友峰造成如此严重的人身伤害吗?而且还要把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陈友峰带到人工湖边进行沉尸?!
“陈友峰昨晚住在哪?”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作为司机,怎么能过问陈总的私人生活呢?!”龚立柏骄傲地说了一句,似乎对自己的为人处世感到骄傲。
紧接着,龚立柏又低声喃喃了一句:“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我可是守口如瓶。”
“你是怎么认识陈友峰的?”我问出了一个自己非常好奇的问题。
陈友峰作为一个公司骨干,混迹职场多年,他是怎么找到一个如此奇葩的司机呢?
“半年前,陈总在招聘司机,我去应聘的时候认识的他。”龚立柏对我说道。
还没等我继续问下去,龚立柏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当时去应聘的司机有好几个!陈总一眼就看上了我,他看上我的不是别的!是我的忠厚老实,还有我的守口如瓶!”
再一次听到他自夸守口如瓶,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见我在暗自偷笑,龚立柏立刻严肃认真地质问我了一句:“你不相信?”
我连连摆手,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我相信,我绝对相信。”
“那就对了,陈总可不喜欢不守口如瓶的人,他对我说过,他的上一个司机就是什么话都乱说,才被辞退的。我工作非常努力,每次我开车带他出去谈生意,他都会给我包一个红包呢!”龚立柏笑着说道,看来他对陈总的印象还不错。
其实在有些时候,人就是应该这样。
一个坏人,他做了一万件坏事,但是他从不对你做坏事,而且还对你做好事,那么他就是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他做了一万件好事,但是他从不对你做好事,而且还对你做坏事,那么他就是一个坏人。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之分,需要通过具体的事情来分析。
就好比这个龚立柏,对别人守口如瓶,对我们“守口如瓶”。
嗯,他是一个老实人。
“他的车在哪?”我问他。
“车?他自己开的啊,我也不知道他把车开去哪了。每次他需要我为他开车的时候,他都是在公司等我,车也在公司。”龚立柏挠了挠头,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后备箱是不是有一套渔具?”我想了想,忽然问他。
“渔具?有啊,他特别喜欢钓鱼。”龚立柏哈欠不断,一个接着一个,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你知道他今天要和哪个公司签合同吗?”我追问道。
龚立柏揉了揉眼睛,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下一秒,他又是熟悉的台词:“知道也不告诉你。”
我又询问了龚立柏几个问题后,让黎梦采集了一下他的指纹和脚印,随后就离开了他的家。
出于一个刑警的直觉,我忽然问身边的黎梦:“龚立柏的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吗?”
“你怀疑他?”黎梦忽然问我。
我摇摇头,有些犹豫地说道:“也说不上怀疑,可是我的职业病吧,因为有很多凶手都喜欢装疯卖傻。”
“其实我也这么思考过,所以我一直在观察他的微表情,他并没有什么破绽。而且就算装疯卖傻,也不会装得这么低级吧。”黎梦想了想,喃喃了一句。
“往往越低级的,就算越高级的,我实在是不相信陈友峰会找这样的一个人做司机。”我缓缓说出了一个哲学问题。
但从刚刚的调查询问过程来看,龚立柏确实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反而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线索。
陈友峰先是被凶手毒打了一顿,随后被沉进了人工湖中。
人工湖的案发现场几乎完美,凶手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寻找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陈友峰被毒打的地方。
而本案目前的线索来看,最后一个见到陈友峰的,是那个被公司派去陪他的女秘书。
所以,只要找到了这个女秘书,我们就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并且知道陈友峰被害前的一些情况……
第九章:职场潜规则
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市场总监陈友峰死了,他在公司有绝对的权力和地位,也经常使用自己的权力来进行财色兼收的勾当。
陈友峰死前曾经遭受过非人的毒打,并在其活着的时候为嘴巴挂上鱼钩投进人工湖。
这是非常典型的仇杀,而且凶手一定是陈友峰非常熟悉的人,否则不会接触到陈友峰的私人鱼竿。
凶手不仅知道陈友峰的钓鱼爱好,还知道他当天晚上要进行情色潜规则的勾当。
通过对陈友峰下属的调查,陈友峰在公司树敌非常多,如果陈友峰死了,那么直接受益人就是一个叫刘尔竹的市场部经理。
通过对陈友峰司机龚立柏的调查,我们发现龚立柏的脑子好像不太正常,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脑子有问题,陈友峰才会选择这样的一个憨厚老实的傻子做司机,因为这种人,只要你给他好处,他就会踏踏实实给你干活。
龚立柏说,陈友峰死亡的当晚,约了一个对方合作公司的女秘书夜谈,那么这个女秘书就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陈友峰的人。
而且这个女秘书,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们通过对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市场部规划方案查到了这家小公司。
这家小公司是做软件开发的,需要菲什加科技公司的技术以及硬件支持。
我和黎梦立刻前往这家小公司,准备对这个女秘书进行调查。
我们刚刚来到小公司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正装的女孩坐在公司楼门外的花坛处抱膝痛哭,她身边放着一个牛皮纸箱,里面是她的办公用品。
这种牛皮纸箱如果出现在公司里,那么说明牛皮纸箱的主人离职了。
如果牛皮纸箱的主人哭非常伤心,那么就说明是被开除了。
我们经常打趣,谁如果惹到了老板,会因为第二天因为左脚先迈进公司大门被开除。
职场上的事情,老板想要开除一个人,甚至要比普通人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我和黎梦走到女孩身边,轻声问道:“姑娘,你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吗?”
女孩把脸埋进膝盖,哭的很是伤心,她抬起头,梨花带雨地看着我,抽泣道:“刚刚还是,现在不是了……”
从女孩的模样上来看,应该是刚刚入职的职场小白。
因为对于一个职场老油条来说,离职和跳槽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绝对不会哭的这么伤心。
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女孩身边的牛皮纸箱里,有一张她的工作证,上面是她的照片、姓名和部门。
她叫江欣蕊,是这家公司市场部的一名职工。
“公司为什么开除你啊。”我蹲在她的身前,轻声问道。
安慰伤心的小女孩,是我身为一名警察必须要做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私念,请任何人不要质疑我的内心!
“你是谁啊。”江欣蕊眼中看着泪,认真地看着我。
“我是警察。”我坚定地说道。
黎梦站在我身边,很是不屑地说道:“他是个采花大盗!”
江欣蕊抬头看了看黎梦,又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啜泣地说道:“你们是警察?那你们能帮我吗?”
我认真地看着江欣蕊,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到你呢。”
江欣蕊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咽了一口唾沫,对我诉起苦来:“我们总监要和一个大公司谈合作,让我昨天晚上去对方家里签合同。”
“然后你去了?!”黎梦很是震惊地问道。
江欣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摇了摇头:“我没去,我当然知道他们让我去做什么,哪有晚上去对方家里签合同的事情。”
听到这里,黎梦长长舒了一口气,要不这个小姑娘就被陈友峰那个人渣给毁了。
职场潜规则,不是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而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就被开除了?”我轻声问道。
江欣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真是一群人渣!”黎梦越听越生气,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他们一定给你地址了,陈友峰的家在哪?”我顿了顿,又问道。
江欣蕊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地址。
我用手机把地址拍下来,仔细查看。
这个地址,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的第一案发现场,陈友峰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地址被人毒打后杀害的。
“小妹妹,你做的没有错,以后这种事情你还会遇到很多,希望你能一直坚持本心,不要被这个肮脏的环境给同化了。做好自己,你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的。”黎梦也蹲下身子,对身前的江欣蕊说道。
江欣蕊用力点了点头,也发出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嗯,我会的!”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捧起地上的牛皮纸箱,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喃喃了一句:“哼,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看着她能坚强起来,我和黎梦都感到为她开心。
“感谢两位今天能安慰我,我请两位吃饭吧!”她定了定神,笑着说道。
黎梦也回之以微笑:“你能坚强起来我们就很开心了,饭我们就不吃了,我们还要去抓陈友峰那个人渣!”
“你们要去抓他?!”江欣蕊听我们说完,猛地一愣,很是诧异地问我。
黎梦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个人渣,我们要将他绳之以法!”
和江欣蕊告别了之后,我和黎梦准备去对这个地址进行调查一番。
这个地址,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把这一情况和局里汇报了一下,局里同意我们对这个地址进行搜查,并且开出搜查令纸质文件作为法律依据。
同时江听白也带着技术队,来这个案发现场进行现场勘查,如果凶手是在这里对陈友峰进行毒打的,现场一定会留下凶手的痕迹。
但我们通过对这个地址的房产信息进行调查,发现这个户主的信息虽然是陈友峰,但确实在三年前过户到陈友峰手里的。
而之前户主的名字,就是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老板。
第十章:寻找案发现场
陈友峰在公司里树敌非常多,无论是上下级都对他羡慕嫉妒恨,因为他这几年的职位和权力一路攀升,很难不让人眼红。
然而公司只看重利润,只要能给公司带来利润,就是一个好员工,公司才不会去管这个员工的人品怎么样。
公司老总送了他车子,又送了他房子,看来对他很不错。
同时也很容易明白,陈友峰一定给公司带来了比房子和车子更加丰厚的利润。
我们在楼下和江听白带着的技术队汇合之后,一同上楼来到了陈友峰的这处房子门口。
敲响房门,没有人出来开门。
这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因为能开门的人,已经被杀了,而且是被挂上了鱼钩沉入了人工湖里。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开始要先礼貌性地敲了一下门。
技术队带来了开锁的工具,我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用爆破工具破门,因为我们一会还需要在这个大门上寻找线索。
没一会,大门打开,技术队首先进场。
各种勘查工具齐上阵,仔细寻找着屋子里的蛛丝马迹。
穿戴好勘查现场所需要的装备之后,我们也进入了案发现场,这是一间三居室,眼前的客厅里非常干净的。
“这里真的会是第一案发现场吗?”黎梦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里,忽然问了一句。
“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干净了,应该是被刻意清理过。”江听白取下口罩,仔细在房间里闻了闻,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洗液味道。
随后,他迈步走进了里面的卧室,包括厨房和卫生间。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相比其他地方来说,客厅实在是太过于干净整洁,这里一定被人仔仔细细地清理过。
而且他只在客厅里闻到了清洗液的味道。
这说明,有人特意对客厅进行了清洁,却没有对除了卧室在外的其他地方进行清洁。
这也同样说明,客厅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江听白走回客厅,招呼技术队的刑警同事们,说道:“大家一定要对客厅进行仔细的现场勘查工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凶手虽然对这里进行了仔细的清理,但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听到江听白的这句话,我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因为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就是陈友峰被毒打的地方。
我站在客厅的门口,看着客厅里的摆设,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时我已经代入到了凶手的身份,在脑海中对案发现场进行还原。
既然凶手只清理了客厅,这说明陈友峰当时就坐在客厅里,一切案发过程都是在客厅里发生的。
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陈友峰坐在沙发上,正在幻想稍后的香艳场面,因为他手里握着一张合作合同,这次合作对于网络行业的知名企业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来说,合作对象可以换成任何一家公司。
但对于对方这个小公司来说,能够攀上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这个企业的高枝,未来的公司发展一定会爬上几个台阶。
对方公司为了能拿到这份合作合同,一定会对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进行仔细的调查,特别是这个负责签字盖章的市场部总监陈友峰。
所以,他们自然对陈友峰的喜好也一清二楚,陈友峰贪财好色,既然想摆平他,就要投其所好。
于是这家小公司给刚入职不久的江欣蕊开出了一个非常丰厚的条件,要求是江欣蕊今晚要去陪陈友峰一夜,而后拿到陈友峰签字盖章过的合同。
如果事情完成,不仅这家小公司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对于江欣蕊未来的仕途来说,也一定是顺风顺水,一路飙升。
所以,陈友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江欣蕊的到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江欣蕊,而是凶手。
凶手走进屋中,对陈友峰进行了压倒性的袭击,以至于非常健壮的陈友峰毫无还手之力,随后把已经被毒打的丧失反抗能力的陈友峰带到了河边,进行挂鱼钩沉尸。
如果案发时真的是这样的,那么就又出现了很多的疑问。
首先,陈友峰开门之后,发现对方不是江欣蕊,而是一个陌生男性,他会让其进屋吗?
其次,如果对方是一个女性,会对陈友峰造成压倒性的袭击吗?
其三,面对人身侵害,反抗是人的下意识反应,那么陈友峰为什么一点还击都没有进行呢?
其四,凶手是从何处拿到陈友峰的私人鱼竿的?
对这几个问题进行逐一分析之后,凶手的犯罪侧写也就出来了。
首先,能完成毒打且沉尸的人,一定是一名男性,而且是陈友峰熟悉的人,只有这样,凶手才能进屋。
其次,凶手当时一定使用了什么方法,让陈友峰丧失了抵抗能力,比如下毒、下药。正是因为凶手是陈友峰熟悉的人,所以陈友峰才会毫无怀疑地服下了凶手准备的药物。
当然,这些只要等死者的血液检验报告出来就可以得知。
其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陈友峰的私人鱼竿,据陈友峰的下属说,这个私人鱼竿一直是放在陈友峰后备箱里的,这说明凶手具有能打开陈友峰汽车后备箱的能力。
所以,陈友峰的私人汽车去哪了?!
还有,那个顶替江欣蕊来找陈友峰的凶手,会不会和江欣蕊有关系?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凶手既要满足男性、陈友峰的熟人、对陈友峰为人喜好非常了解、而且知道陈友峰的汽车。
这个人除了陈友峰的司机龚立柏之外,还有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有充分的杀人动机,那就是陈友峰在公司的竞争者,市场部经理刘尔竹。
如果陈友峰是了,那么他就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他将会出任市场部的总监,来到陈友峰的位置,获得陈友峰所有的权力和地位。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杀人动机。
可是仅仅为了这些,会对陈友峰进行毒打吗?难道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私仇?!
第十一章:洗车行
陈友峰被毒打的现场已经找到,接下来技术队对现场进行仔细的勘查工作了。
案情还没有明了,我们不能把时间全都浪费在这里。
江听白留在现场进行勘查,我们还要去寻找陈友峰的车辆,因为杀人的鱼钩就是一直放在陈友峰后备箱里的。
我们还要去调查陈友峰死亡的直接受益人刘尔竹。
与此同时,薛杭正在根据现场留下的车辙印进行调查,以及对监控设施进行排查。
就在我和黎梦离开这里的同一时间,林子凡给我打来了电话,因为他已经锁定了陈友峰的车辆信息。
并且,他还找到了这辆汽车,现在正在宁州市的某个洗车行进行清洗。
陈友峰死了,却有人在给他清洗汽车?!
联想到陈友峰司机龚立柏所说,昨天是陈友峰自己一个人驾车离开的,而没有用龚立柏这个司机,又给他放了一天假。
还有陈友峰汽车后备箱里的钓鱼工具。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昨天夜里来到了陈友峰的这一住处,将陈友峰打残之后,驾驶着陈友峰汽车将他沉在人工湖里的。
所以凶手担心自己在车上留下线索,于是去洗车。
这真是一个如意算盘,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可以通过对洗车行的调查,来锁定凶手身份。
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真的是一个傻贼。
接到林子凡发来的地址之后,我和黎梦立刻赶到了那个洗车行。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但还是来晚了一步,因为汽车早就洗好了。
“这辆车是什么时候洗完的?”
我指着洗车行里面停着的一辆白色奔驰suv轿车,这是一辆奔驰gle,市场报价在70万以上。
这辆车正是陈友峰公司年会上获得的,看来公司的老板挺大方啊。
“你们洗车吗?”一个穿着连体水叉皮衣的年轻男人远远问了我一句。
“这辆车是什么时候洗完的?!”我以为是他没有听清楚,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那个年轻男人手里正拿着水枪,为身前的一辆轿车冲刷轮胎上的泥块,头也不回地又问了句:“你是这车的车主?!”
我忽一皱眉,寻思这个人怎么一直所答非所问呢?!
“不是。”我沉思答了一句。
谁知这个年轻男人突然说了句:“不洗车的话麻烦去外面等一会,我现在手里有活,没时间和你聊天。”
这一句话直接呛到了黎梦的肺管子,她怒气冲冲地就要上前出示警察证件,我一把把她拦住了,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我们虽然是警察,但也不能干扰老百姓的工作和生活。
我没说话,带着她朝着那辆奔驰轿车走去。
我们没有带任何的痕检工具,但即便带了,也查不出什么。
因为眼前的这辆奔驰轿车正新的发光,里里外外全部都进行了仔细的清洗,没有留下任何人为的痕迹。
想要从这辆车上寻找凶手的指纹恐怕是不可能了,别说指纹,就连一根头发也看不见。
我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手套戴在右手上,拉开了车门。
果然,里面焕然一新。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只要知道了是谁开车来洗车的,就能锁定凶手。
“喂喂喂,你们别动那个车,我刚洗完,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这辆车七、八十万呢!”那个年轻男人看见我们在这辆车走位走动,站起身指着我们说道。
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赔不起。
就凭借我们当警察的那点工资,我们两个加一起,工作十年也赔不起。
更何况,谁会为了工作十年去赔一辆轿车呢。
可是,他说他的,我查我的。
我们对他的话就当作没听见一般。
“喂!我和你们说话呢!”年轻男人又朝我们吼了一句,手中的水枪还在喷水。
“喊什么喊什么?!让你干个活大呼小叫的!”空旷的洗车车间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后,这个男人出现在了我们的事业当中。
这个男人要比那个洗车工年长一些,估计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他迈着悠闲的四方步朝着年轻的洗车工走去,嘴里还叼着一个牙签,看样子是刚吃完饭。
想想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我和黎梦还没有吃饭呢。
“老板,他们两个碰客人的汽车!”年轻的洗车工对老板抱怨了一句。
老板顺着汽车工手指的方向看了我们一眼,拉着长声对洗车工进行了批评教育:“来的都是客人,怎么能对客人这么大呼小叫,咱们是服务行业,拿出服务行业的热情来!要是所有员工都这样,咱们洗车行还不倒闭了?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干活。”
洗车工低着头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水枪去吃饭了。
老板嘴巴努动,嘴里叼着的牙签也随着嘴巴的动作晃来晃去。
随后,他拿下牙签,朝着我们走来。
“两位是车主吗?”老板边走边问我们。
他的脚步很快,似乎想要阻止我们对这辆车的触碰。
“不是!”黎梦没好气地说道。
老板听罢,快步走到我们身边,继续拉着长声说道:“既然不是你们的车,你们就不要触碰,真要是碰坏了,你说我是让你们赔呢?还是让你们赔呢?还是让你们赔呢?”
“这辆车是什么时候送来清洗的?”我定了定神,忽然问老板。
老板贼眉鼠眼地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心中暗自猜测,我们两个人一定和这辆车有关系,不是车主也一定是相关人员。
“今天早上我们刚开门,就有人开着这辆车过来洗车了。”老板依旧是慢声细语地对我说道。
听他不紧不慢的说话,心中不免觉得有些乏累。
“是谁开车来洗车的?!”我追问道。
“是一个中年男人。”老板一双眼睛始终在我们身上上下打量着,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他留下姓名和电话了吗?”我也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多年从事刑警的原因,让我的目光变得比常人犀利很多,而且我经常用这种眼神来打量犯罪嫌疑人。
老板迎着我的目光看去,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第十二章:开车的人
老板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而我也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目光相对,谁先躲闪谁就输了。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啊?!”老板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他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们是谁,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是谁开着这辆车来洗车的?”我还在盯着他,认真地问了一句。
之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出示警察证件表明身份,是因为防止引发没有必要的麻烦。
比如凶手得知突然外逃、比如老板和凶手有联系,提前通风报信。
在刑事案件中,一切皆有可能。
除非我们在对与案情有直接关系的人,才会直接出示警察证件。
比如受害者社会关系中的人,比如需要警察的身份进行威慑,而确保接受调查的人说实话的时候。
而我们现在面对这个洗车行的老板,我们至于要从他的口中得知,是谁开车来洗车的就好。
“你们不会是警察吧?”老板定了定神,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句话听得我一愣,他竟然知道我们的身份?!
“你为什么这么说?”黎梦也很是好奇,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们的眼神,你们的眼神很坚定,而且散着一种气场,我非常了解这种气场,因为我也曾经有过这种眼神。”老板慢悠悠地说道。
听他说完,我更好奇了,接过话来问他:“你也有过这种眼神?这么说,你也是警察?”
我的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我的身份,但是又没完全承认。
老板听完,笑了笑:“我不是警察,但是我当过八年兵。”
现役警察遇到了退役军人。
“你是军人?!”黎梦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
在我们的固有印象中,军人都是英姿飒爽的,说话斩钉截铁,办事干净利落。
就从眼前这个人说话慢条斯理的态度,这要是在部队这么说话,得把战友急死。
“我是军人,当了八年半,当的是汽车兵,排长转业的。因为我喜欢汽车,所以我开了洗车行!”老板提到了自己在部队的事情,下意识挺起了腰杆,这是他的光荣历史,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你们是来查案的吗?这辆车的主人犯事了?”老板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我。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我在考虑该如何回答。
老板见我不说话,也就没有再问,而是对我们说了一句:“保密条例我知道,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看见他认真严肃地模样,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是谁开车车来洗车的?”
老板决定把我们请到办公室去交谈,办公室在这个洗车车间的角落里。
老板打开门请我们进屋,随后才对我们说道:“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差不多五十多岁的样子吧。”
他边说边给我们翻阅记录,每一个来洗车的人都会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老板很容易就翻到了这辆车的记录,上面仔细记载着汽车的型号和颜色,以及洗车时间。
当我们看到客户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的时候,瞬间惊呆了。
因为姓名一栏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龚立柏。
“是他?!”黎梦很是诧异地看着我。
对此我更是感到诧异。
陈友峰的司机?
就是那个“守口如瓶”的老实人?!
他会是凶手?!
他杀完陈友峰之后,来洗了车?!
杀人动机是什么?!陈友峰对他不薄,他为什么要殴打陈友峰?!
他不会是在替江欣蕊出头吧……
想到这里,我立刻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板:“是这个人吗?”
老板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屏幕里的龚立柏的照片,立刻点头对我们说道:“没错!就是他!”
“果然是他!”我收回手机,喃喃了一句。
如此看来,这个龚立柏有重大作案嫌疑,也符合犯罪侧写。
他知道陈友峰的个人喜好,能接近他,还能打开他的车取走钓鱼竿,而且还知道陈友峰当晚的住处。
杀人动机,杀人动机是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来洗车的?洗车的时候说了什么?”黎梦接过话来,开始询问。
老板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说道:“我早上刚开门的时候他就来了,确切的说,是他一直在等着我开门,也许他早早就在我们门口等着了。他说让我给他洗车,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清洗,一根头发都不能有,这是他老板的车,也是老板交代给他的任务。”
老板说完,有些犹豫地看着我们,随后小声说了一句:“他说话的时候一丝不苟的,那种感觉吧,正常,又好像不正常,总感觉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们约好什么时候来取车?”我回过神来,追问了一句。
老板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我们约定今天下午五点来取车。”
“是谁洗的车?洗车的时候车里有什么东西吗?”黎梦忽然问道。
“那时候刚开门,洗车工还没上班,是我洗的车。车里什么都没有,后备箱也是空的。”老板认真地回答道。
“车里有什么味道吗?比如药味、酒味、血腥味一类的呢?”黎梦继续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说道:“车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就连皮革味也没有。”
“那你洗车的时候发现血迹了吗?”黎梦又补充了一句。
“血迹?好像也没有。”老板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就在这时,空旷的洗车车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我的车洗好了吗?我来取车了!”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我们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陈友峰的司机龚立柏。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我们没有想清楚,但是现在龚立柏有了重大作案嫌疑,我们决定把他带回公安局仔细调查询问一番。
老板和我们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独自离开了办公室,朝着龚立柏走去。
“你来取车啊,车已经洗好了,跟我来办公室签下字。”
第十三章:死者发来的短信
陈友峰死了,但是他的司机龚立柏竟然去洗车行给他刷车,而且特意要求内外仔细清洗。
陈友峰死于昨天夜里十一点至今天一点钟,洗车行老板说龚立柏在洗车行没开门之前就在门口等候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龚立柏有重大作案嫌疑!
他完全有时间在昨天夜里对陈友峰进行毒打,随后驾驶陈友峰的汽车把他带到人工湖岸边,对他进行沉湖溺亡的杀人案件。随后驾驶汽车去洗车行,销毁车上留下的线索。
只是杀人动机……司机会毒打自己的老板吗?而且是经常给自己发红包的老板?
就在我和黎梦向洗车行老板调查询问情况的时候,龚立柏来取车了。
“车已经洗好了,跟我来办公室签个字。”
洗车行老板对龚立柏说道,并将他引到我们所在的办公室。
老板当过兵,一身正气且十分有头脑。
果然,龚立柏并没有多想,直接就跟着洗车行老板朝着办公室走来。
办公室大门打开,我和黎梦在今天第二次见到了龚立柏。
龚立柏也看见了我们,他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表示他看见我们非常诧异。
老板紧紧跟在龚立柏的身后反手关上房门,把龚立柏堵在了办公室屋子里面。并且他时刻观察着屋子里的局势,会在必要的时候帮助警方控制龚立柏。
“你们怎么在这?”龚立柏怔怔的看着我们,似乎对我们在洗车行的行为感到很是不解。
我冷笑一声,对他说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是谁让你来刷车的?!”
刷车,代表着销毁本案的证据,如果龚立柏不是凶手,但是刷车销毁证据是有意而为之的话,那么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七条规定,龚立柏将构成“帮助毁灭证据罪”。
“我们陈总让我来刷车的!”龚立柏怔怔地看着我,认真地对我说道。
“是陈友峰让你刷车的?!”我发出一声惊呼,质问道。
“对啊!”龚立柏点了点头。
“陈友峰什么时候让你来刷车的?!”我追问了一句。
“昨天夜里啊!”龚立柏义正词严地对我说道。
“夜里几点?!”我认真地看着他,抬高了声音追问道。
“今天凌晨一点多。”龚立柏也学着我的样子抬高了声音。
他的声音吼得很高,但我们毕竟不是泼妇站街吵架,说的话是真是假并不以声音的高低来评判。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发笑,看来这个老实司机并不老实,陈友峰在昨夜的十二点就已经被杀了,又怎么会在凌晨一点多给龚立柏发消息让他去刷车呢?!
我们现在是在洗车行老板的办公室里,审讯的事情并不适合在这里进行,我和黎梦决定将龚立柏带回公安局审讯。
同时,我给江听白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着技术队来这家洗车行对陈友峰的车进行痕迹勘查。虽然车被仔细的清晰过,但说不定会发现一些线索。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龚立柏腰板挺得很直,摆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
这也说明,他对自己收到了陈友峰刷车任务的说辞十分自信。
“龚立柏,听说你守口如瓶啊?”
审讯室里,我站在他的对面,冷笑一声说道。
龚立柏看着我,没说话。
“守口如瓶是好事,但是也要分场合,你现在在刑警队,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比较好,这样我们都省了很多力气。”我认真地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大丈夫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龚立柏清了清嗓子,坚定地说道。
看着他有些浮夸的表演,我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个龚立柏,脑子一定是有什么大病。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我定了定神,开始了本次审讯工作。
“昨天晚上我在家睡觉。”龚立柏立刻回答道。
“谁能给你证明?!”我发出一个质疑的声音。
“我在家睡觉,咋给我证明,我连老婆都没有。”龚立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他说的确实没毛病,于是我继续问道:“你说陈友峰在凌晨一点钟让你去刷车的,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龚立柏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用社交软件啊!他给我发消息,让我立刻去取车刷车,而且一定要刷的彻底,里里外外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
“哦?”我忽一皱眉,发出一个不相信的声音。
“真的!我给你看聊天记录!”龚立柏说完,伸手就要去衣兜里拿手机,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手机已经被我收走了。
我看着他,拿起桌子上证物袋里的手机递给他,说道:“给你。”
他用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接着又点开陈友峰的聊天窗口,翻出聊天记录给我看。
整个过程我都站在他的身边,他没有机会做任何删除聊天记录的操作。
“你看,他给我打的字。”
龚立柏翻找出聊天记录,这是他和陈友峰最后的联系,接收信息的时间显示在今天凌晨的00:53。
内容是陈友峰让龚立柏去一个地址取车,然后开去刷车,车刷干净之后直接开去公司,今晚接陈友峰下班。
可是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陈友峰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十一点钟至今天凌晨的一点钟。
而且陈友峰在死前曾经被毒打到丧失了抵抗能力,同时也丧失了行动能力,无论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陈友峰都不可能在00:53的时候给龚立柏发消息,而且语言思路这么清晰。
这说明,这条要求龚立柏去刷车的消息,并不是陈友峰本人发送的。
加上我们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陈友峰的手机。
这也就说明,这条消息极大可能是凶手使用陈友峰手机给司机龚立柏发出的。
而且龚立柏至今为止并不知道陈友峰的死讯,所以让他误以为这条消息是陈友峰发的。
凶手竟然知道龚立柏是陈友峰的司机,说明凶手一定对陈友峰非常了解……
第十四章:洗车真相
凶手用陈友峰的手机给龚立柏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去洗车,为的就是帮助销毁车上留下的证据。
可是龚立柏当时并不知道陈友峰被害了,就去取车洗车了。
“陈总大半夜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洗车,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哪敢怠慢啊?!我当时正在家里躺着玩手机,收到消息之后我立刻就穿衣服出门了。按照陈总给我发来的地址,我在楼下找到了陈总的车,只是这大半夜的,哪有开门的洗车行啊?!于是我就开着车在宁州市四处转了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开门的洗车行。可是我逛了一夜,也没有找到。最后我就把车开到了一家洗车行的门口,寻思等着洗车行天亮开门营业。”龚立柏对我们说了自己接到陈友峰发来的消息之后,去洗车的故事。
按照他的说法,他应该在车里过了一夜,这也就发生了我和黎梦今天去龚立柏家里调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的事情。
我点点头,龚立柏说的并无破绽。
可是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差错……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昨晚是在家睡觉的吗?!怎么又说自己跑去洗车了?!还在外面逛了一夜?!”我忽然回过神来,立刻质问道。
谁知龚立柏怔怔地看着我,理直气壮地对我说道:“对啊,陈总让我去洗车之前,我是在家睡觉啊。”
“嗯?”我忽一皱眉,没明白龚立柏是什么意思。
随后,龚立柏用自己独特的理解对我解释道:“你不是问我昨晚吗?昨晚就是十二点之前,我确实在家睡觉啊。我洗车是今天凌晨的事情,不是昨天晚上啊!”
听他说完,我真的有些崩溃,他这一番话多少有点强词夺理,但确实没什么问题。
就好比人们因为各自的理解不同,就容易出现差错,有的人喜欢把周六和周日统称为周末,而在有些人的理解中,周末只代表着周日。
不过这个昨天夜里应该不难理解吧……所有人都会把昨天夜里理解为是今天天亮之前,不会真的有人按照日期的时间计算吧……
也许他的脑子确实有什么大病吧……
“你昨晚去取车洗车,在外面逛了一夜有谁能为你证明?!”我回过神来,又问了一句。
“证明,这咋证明啊,我连老婆都没有……”对于需要不在场证明的问题,龚立柏还是那一副委屈的模样,说因为自己是光棍,没有人能帮他证明。
“你最好和我实话实说,别以为我们刑警都是吃干饭的,你开车路过的每一个路口,都会有红绿灯监控录像,而且车里还有行车记录仪,也可以得知你昨晚的行程。”我认真地看着他,严肃说道。
谁知龚立柏忽然对我喃喃了一句:“车里没有行车记录仪……”
“车里没有行车记录仪,七、八十万的车会没有行车记录仪?!”我忽一皱眉,对此感到很是诧异。
“原来是有的,但是被陈总给拆了。”龚立柏支支吾吾地对我说道。
这下子,我更好奇了,为什么会有人拆自己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呢?
我坐在椅子上,认真地问道:“陈友峰为什么拆行车记录仪?!”
“那还用问,陈总经常在车里收红包,还经常在车里和女秘书卿卿我我的,行车记录仪就算拍不到,录音功能也能听到。陈总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会留下这种证据……”龚立柏低着头,淡淡说道。
我又一次被龚立柏给说服了,陈友峰在车里收受贿赂,进行权色交易,确实不能被人留下证据。
面对我们的各种质疑,龚立柏都对答如流,而且答案都十分可信,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如果凶手不是龚立柏,那么我只能说,这个凶手真的有些不简单。
凶手已经把所有警方调查的方向全部都提前思考好了,并且做了近乎完美的答案。
“你去取车之后,开车去洗车,车里有什么东西吗?”我顿了顿,又问道。
“东西?”龚立柏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对他解释道:“陈友峰不是喜欢钓鱼吗?而且一直把自己的私人渔具放在自己轿车的后备箱里,你去洗车的时候,车里有吗?”
龚立柏稍稍回忆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车里什么都没有。”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车里只有纸抽、香薰、还有一大盒计生用品。”
“车里有什么味道吗?比如酒味、药味、血腥味之类的?”我定了定神,又追问了一句。
龚立柏还是稍稍回忆了一下,依旧是对我摇摇头:“车里只有香薰味,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凶手对陈友峰进行毒打之后,一定会驾驶交通工具去人工湖进行下一步的沉尸计划。
陈友峰当晚在客厅里等江欣蕊,他是不会把钓鱼工具拿出来的,所以钓鱼工具一定还是放在他轿车的后备箱里。
难道凶手只是打开了他轿车的后备箱,取走了钓鱼工具,而并没有驾驶陈友峰的汽车去人工湖?
那凶手为什么会使用陈友峰的手机给龚立柏发消息让他去洗车呢?
难道只是为了让龚立柏认为当时的陈友峰还活着?如果说这样,那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凶手让龚立柏去洗车,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证据……
“喂!”龚立柏突然吼了一嗓子,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是陈总的司机,开车和洗车又不犯法,犯法的是陈总,你们去抓他啊,总抓我干什么?!”龚立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听到这里,我不禁冷哼一声,我们倒是想去抓陈友峰,但是阎王不放人啊。我要是有孙悟空的本事,就去找阎王让他还魂,而且让他亲口告诉我凶手是谁。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龚立柏真的有两副面孔,我们在家调查的时候,他处处“守口如瓶”包庇陈友峰,这次怎么就把陈友峰卖了呢?
看来调查地点换成了审讯室,果然能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第十五章:市场部经理
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凶手使用陈友峰的手机,通过社交软件给司机龚立柏发了一个消息,让他连夜去取车洗车,目的就是销毁车上留下的证据。
因为凶手知道,架设在人工湖边上的鱼竿,一定会让警方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现陈友峰的尸体。
我走出审讯室,黎梦就站在门外,刚刚审讯的过程她虽然没有参与,但站在审讯室外,全程她都看见了。
“他说谎了吗?”我定了定神,问道。
黎梦摇摇头,认真地对我说道:“至少你问他的所有问题,他回答的都是真话。”
我长叹一声,对于这个龚立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在本案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真的只是凶手用来销毁证据的一枚棋子吗?
这时,黎梦忽然抬头对我说道:“我们还是应该用我们最熟悉的刑侦手段,从死者的身上寻找线索。”
我怔怔地看着她,缓缓说道:“给我说说你的犯罪侧写吧。”
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幽幽开口说道:“凶手为男性,没有稳定职业,或者只有临时职业。凶手和陈友峰有深仇大恨,但不一定是他本人与陈友峰结仇,可能是凶手的亲人和陈友峰有仇,或者凶手的亲人被陈友峰严重伤害了,所以凶手才会来复仇,并对陈友峰进行毒打泄愤。凶手非常了解陈友峰的生活方式,知道他的住址,知道他的喜好。所以一定和陈友峰共事过,而且陈友峰绝对不会怀疑他。”
听完黎梦的犯罪侧写,我深深的点了点头,因为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黎梦系统性地把凶手的侧写说给我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刘尔竹还没有调查,如果陈友峰死了,那么刘尔竹是最大受益人,而且刘尔竹也非常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除了职业上。
看来明天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叫刘尔竹的市场部经理了。
与此同时,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已经对陈友峰的住处进行了仔细的现场勘查,现场虽然被仔细清理过,但他们还是在沙发上提取到了少量的不能再少的血迹。
若不是他们拿着专业的勘查工具生物检材发现仪,他们都会忽略了这一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血迹。
血迹呈滴落状,也就是说,这处血迹并不是因为人体出血点和沙发直接接触从而沾染上的血痕。而是出血点溢出血迹,滴落到沙发上的。
而且江听白还发现,在这一处血迹的周围,在很小的面积内有多处单一的滴落状血痕,这是非常明显的喷溅血迹。
虽然是喷溅血迹,但与利器伤人刺破动脉形成的喷溅血迹不同,沙发上的血迹出血量非常少。
如果和陈友峰被打的案情事实联想在一起,这很有可能是陈友峰被打,从嘴里喷溅出的血唾沫。
经过检验科对从现场采集到的血液样本进行dna图谱分析,确定了这就是陈友峰的血迹。
如此一来,也就确认了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陈友峰被毒打的地点。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但是另一边,技术队对陈友峰的汽车同样进行了仔细的痕检工作,因为汽车刚刚被仔细的清洗过,所以技术队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指纹、脚印、汗液、头发等一切都没有发现。
薛杭还在对凶手使用的交通工具进行核查,以及对沿路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
同样,林子凡也在辅助调查,同时对陈友峰的个人信息进行调查,包括他都参与了哪些公司的对外合作,希望能从这里找到一些线索。
我们对龚立柏进行了笔录确认之后,就放他回家了,眼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继续拘留他也没用。
今天已经天黑了,除了我们能通过系统调查的工作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明天我准备带着黎梦去会一会这个叫刘尔竹的市场部经理。
……
第二天天一亮,简单吃了一口早饭之后,我就拉着黎梦跑到了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
今天是陈友峰死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说,这位菲什加网络科技的市场部总监,老总眼中的大红人,同事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经一整天没有来上班了。
而且,一定有人给陈友峰进行过联络,询问他没有来上班的原因。
而且,陈友峰一定没有接电话。
正是因为如此,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发酵,加上我们警方出入过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调查,一定会在公司内部燃起八卦之火。
因为一旦有人突然失联了,那么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出事了。
特别是陈友峰,大家都天天盼着他出事。
我们在公司大门口遇见了市场部经理刘尔竹,他刚刚走出大门,看来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虽然我们无从得知他的这个笑意是因为公司里传言陈友峰出事了,还是这就是他本身的模样。
因为我们在对市场部员工陈曦和彭小萍的对话中得知,刘尔竹在公司的人缘非常好,大家对他的评价也都是和蔼可亲,和员工关系非常好,还经常在一起聚餐。
“你是刘尔竹经理吧?”我和黎梦走到刘尔竹的身前,问道。
“你们是……”刘尔竹脸上带着笑意问我们。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我认真地说道,同时出示了警察证件。
刘尔竹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地问我们:“我想一定是和陈友峰相关的事情吧。”
我点点头,承认道。
刘尔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看着不远处的天边,长叹一口气,随后慢悠悠地笑着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两位警察同志,我正要去咖啡厅喝一杯,不如我们去那里谈吧。”
公司里人多眼杂,而且是八卦之火燃烧的圣地,去咖啡厅调查情况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案。
随后,我们跟着刘尔竹步行到公司斜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第十六章:违规操作
咖啡厅里,刘尔竹选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座位,在这里可以直接通过窗口看见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办公大楼。
看来刘尔竹经常在这里喝咖啡,咖啡厅的工作人员对刘尔竹非常熟悉,他刚一进门,就有服务员亲切地问候了一句:“刘总来了。”
刘尔竹十分儒雅地点了点头,自顾带领我们来到了二楼坐好。
“三杯手磨咖啡。”刘尔竹轻声对服务员说道,言谈举止十分彬彬有礼。
他的这副模样,才是我们想象中的公司高层白领模样,一个成功人士的模样。
但是凡事都不能只看人的外表,因为一个人的内心是看不透的,谁也不知道刘尔竹的这副皮囊之下,是一个怎样的内心世界。
“我们公司虽然也有咖啡厅,但是那里的咖啡真的是入不了口。这家咖啡厅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品牌,但这家的手磨咖啡却是公司周边所有咖啡厅相对来说最好的了,一会两位可以尝尝,保证唇齿留香,让两位流连忘返。”刘尔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十分有礼貌地和我们交谈。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职场上混的比较开吧。
而且我非常期待一会能从刘尔竹的口中得到关于陈友峰的什么线索,他在市场部也是高层,对于公司里的事情,特别是对于陈友峰的事情,一定非常了解。
陈友峰死后,刘尔竹将会升职为市场部总监。换句话说,如果陈友峰不是,那么刘尔竹将永无出头之日,永远只能作为市场部的经理。
他们有最直接的竞争关系,刘尔竹一定会向我们说起很多外人不知道的关于陈友峰的内幕。
“刘总,您点的三杯手磨咖啡。”
没一会,服务员为我们端上来三杯咖啡。
刘尔竹很是绅士地把第一杯咖啡端给了黎梦,因为她是女士。
随后他又把第二杯咖啡递到了我的面前,因为我是客人。
第三杯才是自己的。
“刘经理对陈友峰很熟悉吗?”我用咖啡勺简单搅拌了一下咖啡,开始了本次的调查询问。
刘尔竹点了点头,笑着对我说道:“熟悉,简直是太熟悉了。”
“我听公司里的人说,明年陈友峰就要提升为公司的副总了,那么想必市场部空缺的总监一职,就会由刘经理接任了吧。”我装作毫不在意的表情问道。
刘尔竹扬起一个嘴角,冷笑了一声,用咖啡勺搅拌着咖啡,低着头说道:“公司的职位变动,我们哪里说得准呢?走了一个陈友峰,说不定还会有一个赵友峰、孙友峰、李友峰来顶上这个职位。”
“这么说来,陈友峰其实并不应该做市场部总监?”黎梦从他的一句话中听到了些许的猫腻,忽然问道。
刘尔竹用咖啡勺轻轻敲了敲咖啡杯,然后把咖啡勺架在托盘上,端起咖啡杯小小喝了一口。
“陈友峰这个人,真是有些意思。”刘尔竹放下咖啡杯,苦笑了一声。
接着,他又面带笑意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气更像是那种看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后的一种释怀。
他接着说道:“但这里毕竟是公司,只要能为公司获得利益就行,没有人会管这个利益是怎么获得的。就算是违反规则的,只要不违法,只要不让公司牵扯进去,没有人会管。即便是违法,最后抓的是相关人员,又不是公司的老总。”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听出了些许端倪。
刘尔竹虽然没有直接说陈友峰的违法行为,但是他话里话外已经肯定了这件事。
那就是陈友峰确实违反了商业规则,或者违反了相关法律来为公司取得了利益。
“陈友峰都做过什么违反规则的事情?”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陈友峰不愧是刘尔竹的死对头,刘尔竹毫不留情地把陈友峰这么多年做过的违规、违法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那时候我还没有调任市场部经理,陈友峰还不是市场部总监的时候,我是在公司的其他部门任职,陈友峰也只是市场部的一个策划主管。
公司每年都会有实习生加入,不乏会有一些未来的人才崭露头角。然而在公司的食物链中,实习生是最底层的一个,因为没有人会去在意实习生的死活,毕竟实习生每年都会有,就像是割韭菜一般。
那时候,当陈友峰遇到实习生提出的非常完美的市场策划方案之后,就会偷偷把这个方案上报给市场部总监,同时把策划人的名字换成了自己,丝毫不提实习生的事情。
就这样,陈友峰用他人的果实,为自己打造了一条完美的升职之路。
至于实习生的利益,谁又会在意呢?实习生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就是职场的生存环境,也是当今职场环境恶化的原因。
因为实习生真的是太卑微了,我们也都是从实习生过来的,受到压迫之后自然会把这种恶习施加到下一批实习生上去。
不是有句俗语嘛,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就是职场上的恶性循环。
公司只在意方案能否给公司带来利益,至于方案是谁做的,跟公司有什么关系?
除非那个实习生遇到了一个特别爱惜人才的上司,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经过上司的点拨提拔之后,成为公司的未来的骨干。
就这样,陈友峰用别人的方案,提升了自己的业绩,一路飙升。
当他成为市场部经理的时候,又还是暗地里挖活,也就是抢夺别人已经谈好的生意,由他来抢先盖章签合同。
他真的是为了自己的业绩无所不用其极。
就这样,他被老总发现了,老总开始点拨提拔他,委他以重任,带着他出席各种商务合作,后来也把一些重要的商务合作交给他去办。
就这样,他成为了市场部总监。
权力的提高,自然也就带着欲望的提高,他开始用自己的权力,满足自己的食欲。
收受贿赂,权色交易对他来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把手伸向了公司的其他女员工……”
第十七章:恶劣行径
市场部经理刘尔竹,不愧和市场部总监陈友峰是死对头。
刘尔竹向我们一五一十地讲起了陈友峰这么多年做出的违反商业规则和违法法律法规的事情。
似乎这个陈友峰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游走在灰色地带,为违法犯罪的边缘来回的试探。并且他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刘尔竹还提到了,随着陈友峰权力的不断提高,自身的私欲也不断膨胀,他开始把手伸向了公司的女员工。
刘尔竹时而轻轻用咖啡勺搅拌着咖啡,时而把目光飘向窗外,时而长叹时而微笑。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向我们讲述着这么多年来陈友峰的恶劣行径——
“他真正让所有人厌恶的,不是他抢夺了同事的方案和合同,而是他把魔爪伸向了市场部的实习生。
所谓权色交易,正是如此,他经常会把刚来公司的懵懂职场小白叫到办公室,用关心和爱护的态度和对方谈心。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洁身自好,有人甘愿堕落,这是人的选择,我们无从干涉。
我只知道,那些或怒气冲冲、或暗自抹泪离开他办公室的女实习生,都不会在公司任职超过三天就被各种理由辞退了。
而那些或服装有些褶皱、或脸红妆花离开他办公室的女实习生,没过几天就会升职加薪。
也许我说这些事情,你们会以为是道听途说。
其实,在我还没有调任市场部经理的时候,我也觉得荒谬。
直到我调任市场部经理的那天,我走进了陈友峰的办公室。
当时的办公室里只有陈友峰一个人,他坐在宽大的办公室后面,很是慵懒地瘫坐在老板椅上,仰着头,双目微闭,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以至于我走进屋子他都没有注意到我。
我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空荡的办公室里传来了急促的‘啐啐’声。
可是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阵阵声音是从哪来的?
陈友峰虽然没有睁眼,但他肯定知道我进来了,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销魂的笑容,似乎很享受这被我发觉的刺激。
‘啐啐’的声音还在不断,我瞟了一眼陈友峰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已经明白了这声音就是从那张办公桌下面传来的。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离开了陈友峰的办公室。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看见一个女人红着脸走出了陈友峰的办公室,而且还有意无意地观察我的脸色。
这个女人是一名刚刚来市场部一个月的实习生吗,想必她和陈友峰是各取所需,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女人一定会转正并且得到陈友峰的重用。
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以来,像这种事情在陈友峰身上时有发生。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去年,市场部又来了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这个实习生叫崔雨萌,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也是公司直聘的员工。她不仅学识渊博,长的还很漂亮,而且踏实能干,任何一个职场经验丰富的上司,都能看出来,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幸的是,她来到了市场部。
陈友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到嘴边的肥肉,据市场部的同事说,陈友峰多次想要用拿下她,但是都被她机敏地化解了。
陈友峰多次未果之后,决定霸王硬上弓。
有一次陈友峰刚刚签下了一单生意,心情很好,准备去钓鱼,他叫上了崔雨萌陪她一起去。
陈友峰的司机载着他们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水库,陈友峰给了司机一盒烟和一个红包,让司机去远处的超市给他买点饮品。
明眼人都知道陈友峰的意思,司机也就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随后陈友峰在草地上侵犯了崔雨萌,并拍下了她的照片用作威胁,防止她报警。
没过几天,崔雨萌就离职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
有人说她换了一切联系方式,搬了家。
有人说她得了抑郁症,一直在接受治疗。
也有人说,她想报警找司机作证,但是司机没有同意,她就自杀了。
剩下的就是比较灵异的传言了,什么她化成了厉鬼,每天缠着陈友峰之类的话了……”
刘尔竹向我们讲述了陈友峰这么多年的恶劣行径,他是以一个完全客观的角度向我们讲述的,整个过程中他的语气都十分平淡,甚至不带有任何主观色彩的情绪波动。
警方一直在封锁消息,他现在还不知道陈友峰已经死了,但是多年混迹职场的他已经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陈友峰出事了,否则警察不会上门调查陈友峰。
所以,不管陈友峰是死是活,既然警察知道了这件事,那么陈友峰肯定不能继续在公司生存下去了。
这样一来,刘尔竹就可以接替陈友峰的位置,出任市场部总监的职位。
“真是个人渣!”
听完刘尔竹的讲述之后,黎梦愤恨地握紧了拳头。
听到黎梦有些发狠的话后,刘尔竹儒雅地笑了笑,对我们说道:“没错,他就是人渣,我说的这些只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冰山一角,他做过的要远比这些多得多,而且他做的事情,我们都想象不到。迫于审核压力,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你们大胆去想,不管你们想得到的还是想不到的,都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此时的我,正双肘架在桌子上,双掌扣在一起搭在嘴边,注视着眼前的刘尔竹。
虽然我对陈友峰的行径感到十分的愤恨,但我现在是一名警察,是一名在调查陈友峰被杀一案的重案组警察。
而今天,我们是来调查刘尔竹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陈友峰是什么时候?”我定了定神,问刘尔竹。
“最后一次?前天上班的时候见过他。”
当他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了一些不自然。与他和我们对话这么久以来的那种儒雅和自然的神情截然不同。
但是身为多年混迹职场的老油条,对于这种表情管理能力还是非常拿捏到位的。
他很自然地就把表情恢复到了他平时的样子,但就这几秒钟的表情变化,还是被我和黎梦给捕捉到了。
第十八章:崔雨萌
刘尔竹和陈友峰是直接竞争关系,他是完全有杀人动机。
通过他对我们警方讲述起陈友峰恶劣行径的态度太看,他非常希望陈友峰东窗事发,这样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任市场部总监的职位。
这么说来,就算刘尔竹没有直接杀人,他在陈友峰被杀一案中,也一定充当着什么角色,采用借刀杀人的方法除掉陈友峰。
陈友峰是被仇杀的,根据黎梦的犯罪侧写来说,凶手一定是在职场上被陈友峰伤害过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被伤害人的亲属或者朋友前来复仇。
因为从陈友峰被打的情况来看,凶手为女性的可能性不大,而陈友峰多次进行权色交易,受害人大多数都为女性。
我在思考的期间,刘尔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用目光打量着我,眼神中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事情。
这让我不禁皱起眉头,感到十分诧异,这个刘尔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通过刚刚的交谈,在有意为我提供一些线索。
也许那个叫崔雨萌的实习生被侵犯的故事,应该就是他想要告诉我的。
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还是要首先对刘尔竹进行调查,一切等他先洗清了嫌疑之后再说。
“前天晚上夜里十一点钟前后,你在哪里?”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听到我这个问题,刘尔竹突然低下头发出一声苦笑,这种笑容就像是被一个最信任的人给怀疑了的那种感觉。
刘尔竹微微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地对我说道:“我在家睡觉,谁大晚上不睡觉啊……”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谁能为你证明?”
刘尔竹笑的更无奈了,他缓缓开口说道:“我媳妇能为我证明,要不要我把我媳妇电话给你们,你们打电话问一下?”
我也回之以无奈的微笑,对他说道:“这件事我们会核查的,另外,在公司里,有谁和陈友峰的仇恨比较大吗?”
“大到杀人的那种吗?”刘尔竹忽然瞪大了眼睛,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看来他已经怀疑陈友峰已经遇害的事情了。
“公司里有这种人?!”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使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反问他。
刘尔竹哈哈大笑一番,我们用对话进行了一场简简单单的博弈,谁也没有回答,也没有给相关的暗示答案,总之都是一些模棱两可,任凭自己猜测的答案。
这一问一答,几乎已经把事情挑明了,刘尔竹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刘尔竹现在都已经死了几百回了,我们每个人都想杀他。不仅仅是和他有仇,更是因为羡慕嫉妒恨,他如今的权力和地位,已经足够让很多白领奋斗一辈子了。我们私下都怀疑,他和公司的老板一定有什么肮脏的交易,要不老板为什么又送他车子又送他房子的?或者,他的手里有老板的什么把柄……”
我点点头,沉思了一会。
“崔雨萌现在你们还能联系到她吗?”黎梦接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崔雨萌是和陈友峰有仇的,而且是那种大到杀人泄愤的仇恨。
就算不是崔雨萌,也一定是她的亲属或者朋友来找陈友峰报仇的。
刘尔竹摇了摇头,回答道:“她自从离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的所有联系方式也都换了,我们谁也联系不上她。不仅如此,公司里一度传出她生病和自杀的消息,这种消息刚出现的时候,谁也不会在意,可是久而久之,大家都会信以为真。所以,我们现在连崔雨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这个小姑娘,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渣,她的未来一定一片大好,前途不可限量,一定是一颗明日的商业之星。”
他这一声长叹,不免把我和黎梦的情绪都给带动了。
在本案中,陈友峰是一名受害者,可是那些被他伤害的人,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呢?
本案的凶手没有采取法律途径才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以暴制暴。
因为凶手觉得,即便陈友峰被法律判处了死刑,也不会改变那些被他伤害的受害者被伤害的事实。
所以凶手要自己动手,用一通毒打,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崔雨萌出事时,那个司机是谁?”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陈友峰现在的司机叫龚立柏,据龚立柏说,他是半年前才通过应聘成为陈友峰司机的,而据刘尔竹的描述,崔雨萌出事的时候是在一年前,也就是说,当时的司机并不是龚立柏。
刘尔竹摇摇头,对我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司机都是陈友峰私下聘请的,毕竟他要去做一些肮脏的勾当,司机如果不精挑细选,是会出事的。想想都觉得可笑,一个小小的市场部总监,公司给配车就算了,竟然还雇司机。”
现在看来,陈友峰的死,一定和崔雨萌有些关系。
我端起桌子上已经有些发凉的手磨咖啡,大喝了一口,随后说道:“好的刘经理,今天麻烦你了,如果你最近你有什么想和我们警方说的,可以联系宁州市公安局的警方。”
刘经理站起身,和我握了握手,笑着说道:“如果两位警官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再会。”
刘经理说完,起身离开了咖啡厅,返回公司上班去了。
我和黎梦还是坐在这里,脑海中仔细整理着刘尔竹今天带给我们的线索。
现在已经确定了调查方向,可是崔雨萌事件的始末我们也只是听到了刘尔竹的一面之词,他和陈友峰是死对头,表述相关事情的时候一定会带有主观色彩。
我们在尝试联系当初的那个司机和崔雨萌本人及亲属朋友的同时,我们还要找一个和陈友峰没有利益冲突的人,仔细调查一下崔雨萌的事情。
凶手准备了一年,经过精心策划,杀害了陈友峰,一定是在为崔雨萌报仇。
第十九章:小人得志
刘尔竹走后,我和黎梦依然坐在咖啡厅的二楼靠窗位置,继续谈论着案情。
透过咖啡厅落地的玻璃窗,我们可以看见,刘尔竹正走过马路,朝着公司走去。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两个女人的怒骂声。
“妈的,每天就会指使咱们给她买咖啡,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呢?!不过是陈友峰身边一条摇尾巴的狗罢了!”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接着,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小彭,去给我买杯咖啡,要手磨的,不加糖!”另一个女人夹着嗓子说道,估计是在模仿指使她们买咖啡的人说话。
“说的就是,她才转正多久啊?!不就是每天趴在陈友峰的桌子底下扭屁股吗?臭表子!”女人嘴上在疯狂侮辱对方,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让她再猖狂几天,等陈友峰调走了,她在市场部肯定混不下去,估计刘经理肯定不会惯着她!”另一个女人说道。
“唉,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希望刘经理别成为第二个陈友峰,啧啧啧。”女人砸了咂嘴,说道。
“不能吧,我看刘经理那人不错,对咱们也挺好的。”另一个女人说道。
“哎呦,你不会是看上刘经理吧,确实,人家刘经理长得帅,又绅士又儒雅,可是人家名花有主了啊,人家有媳妇,不会有人喜欢有妇之夫吧,不会吧不会吧。”女人疯狂口嗨打趣。
“去你的,不过你最近听说了吗?陈友峰好像出事了,昨天警察不是还找咱们问话吗?就凭陈友峰做的那些事,都够枪毙他一百回了。陈友峰要是出事了,那个表子也就没有靠山了,到时候,哼哼。”
脚步声越来越近,以至于我已经看见了两个女人离开楼梯来到了二楼。
怪不得她们的声音让我感到如此熟悉,原来这两人正是昨天我在餐厅询问调查的对象陈曦和彭小萍。
很显然,她们也看见了我。
“朝露?!你也在这啊!”陈曦有些惊讶地和我打了一声招呼。
我也笑着和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来我们的这个座位就座。
黎梦忽一皱眉,她虽然也见过这两个女孩,但她还是露出不解的神情,好奇她们为什么叫我朝露。
这是一个梗,一个只有我和她们知道的梗。
由于昨天我们聊得还不错,所以两个女孩十分自然地就坐在了我和黎梦的对面。
我向她们介绍了一下黎梦,同样也向黎梦介绍了一下两位女孩。
“你们刚才上楼骂骂咧咧的,在吐槽谁啊?”我笑着问她们。
“额……没什么,吐槽一下同事。”陈曦尴尬地笑了笑,随口敷衍道。
她们的这个回答很显然不符合我的预期,所以我又追问了一句:“怎么?有人仗着陈友峰欺负你们?”
我的这一句话,直接点燃了她们两人内心的怒火。
可以明显地看见,听到我这句话后,她们的表情变得很是愤怒。
毕竟这种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个人吐槽总觉得不够,一定要人多一起吐槽才行。
“没错,你们什么时候能把陈友峰抓走啊?只要陈友峰被抓,她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陈曦有些期待地看着我,言语中满是急切,看来她们一天都不想等了,恨不得陈友峰现在就出事。
“想要抓陈友峰,我们需要证据,你们知道他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吗?都告诉我,告诉我的越多,我们就能越早抓他。”我换了一张严肃脸,认真地对陈曦和彭小萍说道。
有了我严肃认真的肯定,陈曦和彭小萍更加激动了,纷纷表示自己可以说出许多陈友峰做过的违法事情。
可是我对陈友峰的违法记录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关于崔雨萌的事情。
于是我开口问道:“你们公司去年是不是来了一个叫崔雨萌的实习生?”
听到崔雨萌这个名字,陈曦和彭小萍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异口同声地说道:“知道!知道!她就是被陈友峰害了的!”
“两位的卡布和拿铁好了。”服务生为她们端来了咖啡。
两人也及时地闭上了嘴,准备等服务生离开之后在和我们讲崔雨萌的故事。
毕竟这家咖啡厅是她们公司员工常来的地方,坐在这里背后嚼舌头有些不好,容易被人听见。但是只要是说陈友峰的事情,大可不必偷偷的说,因为陈友峰早就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服务生走后,陈曦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崔雨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她被陈友峰给那个了,后来就离职了。”
身边的彭小萍对陈曦的两句话讲故事行为很是不满,她瞥了陈曦一眼,准备给我重新讲:“崔雨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从头给你们讲。我们俩都在市场部工作好多年了,这件事只有我们能给你讲明白……”
就这样,我和黎梦又听到了第二个版本的崔雨萌故事。
“我和陈曦是一起来市场部实习的,我们都是实习生,所以我们关系最好。我们刚来的时候,陈友峰还不是市场部总监,而是市场部经理。但这并不影响陈友峰做坏事,我们刚来的时候,就听见策划主管对我们说陈友峰的种种恶行,让我们一定小心着点他。
我们市场部的实习期是三个月,就在我们实习期刚满的时候,陈友峰就升职做了市场部总监,刘经理从其他部门调任到了市场部填补经理职位的空缺。
就在这时候,和我们一起来市场部实习的一个叫骆筱萦的人,和陈友峰扯上了关系。
呸,真是个贱人,表子,不要脸!
这个骆筱萦出卖色相给陈友峰,很受陈友峰的喜欢,以至于我们同样是一起来实习的,一起实习期结束的,我们做了策划工作,她却直接当上了市场部总监助理。
我靠,还能这么玩的?!
都听说职场的水很深,小白把握不住,但是像这种实习期刚满就连越这么多级升职的,还真是活久见了。
这可真是小人得志,从那以后,这个骆筱萦就飘了,背靠着陈友峰这棵大树,为所欲为。”
第二十章:蛇蝎美人
“骆筱萦自从当上市场部总监助理之后,就开始飘了,各种以陈友峰的名义开始命令我们。真是狗仗人势!
这个骆筱萦就是一个表子,每天都往陈友峰的办公室里钻,每次出来都满脸春色的。
没想到,这个表子当上了市场部总监助理之后,还生出了一肚子坏水,开始给陈友峰出谋划策,帮他做坏事。只要有陈友峰看上的小姑娘,骆筱萦就会想办法帮他搞到手,给他创造机会,所以这个骆筱萦很受陈友峰的喜欢。
没过几年,我们市场部来了一个叫崔雨萌的实习生,这个崔雨萌长的很是漂亮,人也非常不错,而且听说她是重点大学毕业的,真是个人才。
果然,她刚来的时候就被陈友峰看上了,陈友峰叫她去办公室谈话的时候,我们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幸运的是,崔雨萌并没有接受陈友峰抛出的橄榄枝,也没有被陈友峰动手动脚,全身而退……”
……
当时,市场部总监陈友峰的办公室里:
陈友峰坐在舒服的老板椅上,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崔雨萌的身材和样貌,心里痒痒的。他想了许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个美人啊,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尤物。”
此时的办公室里只有陈友峰一个人,但是一个有些含糊的女性声音,从陈友峰的办公桌下面传来。
“陈总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陈友峰舔了舔嘴唇,微微笑道:“真漂亮啊,要是能同床共枕一次,死也值了。”
“哼,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含糊的女人声音带着些许的责备,从办公桌下面传出来。
陈友峰仰起了脖子,身子崩得很直,深深吸了一口气。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下我算是知道了。”含糊的声音很是不悦。
陈友峰定了定神,忽然问道:“话说,你有办法帮我搞定她吗?”
“我才不会帮你,你们男人的骨子里都是喜新厌旧,永远期待下一个。我要是真帮你把她搞到手,你还不得把我一脚踢开?我可不傻。”含糊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这句话后,陈友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脸上都是期盼的神情。
陈友峰猛地挺了一下腰,赶紧说道:“怎么会呢?我要是喜新厌旧,会把你提到总监助理的职位吗?你知道这次升职你是越了几级吗?有多少人眼红啊!我是顶着多大的风险啊!好在我和老总关系好。你知道吗?老总早晚会提拔我,到时候我就是公司副总,真到了那时候,你就做我的秘书,这样你就可以整天光明正大的我办公室里工作了,再也不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受到他们的白眼了。”
这时,办公桌下面又传来带着调皮的口吻:“好啦好啦,我帮你把她搞到手就是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陈友峰十分兴奋,立刻说道。
“我看上一个包。”含糊的声音有些断绝。
“好说,不就是包嘛,好说好说,你快和我说说,怎么把崔雨萌搞到手?!”陈友峰哈哈大笑几声,赶紧问道。
“看你急的,那小姑娘性子烈着呢,真要是想搞定,只能用强硬的,但是你得先创造机会。”含糊的声音再次响起。
“创造机会?怎么创造机会?!”陈友峰皱了一下眉头,赶紧追问道。
“你不是喜欢钓鱼嘛,你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钓鱼。当然,如果你直接让她陪你去钓鱼的话,她肯定是不会陪你去的,所以你要先找一个借口,就让她去陪你谈生意,等谈完生意之后,直接去钓鱼,这样她就跑不了了。然后你在准备点药,再拍点照片,不怕她报警。”办公桌下面传来了一条针对崔雨萌的毒计。
陈友峰听完大喜,随后陶醉地说道:“你真是我的智多星……啊……”
没一会,骆筱萦的脑袋就从办公桌下面探出来,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发出一个娇媚的声音:“那我的包……”
“哈哈哈,好说,好说,我现在就给你买!”陈友峰挑着骆筱萦的下巴,笑着说道。
……
“这么说来,崔雨萌被侵犯这件事,和骆筱萦也有关系?!”
听完陈曦和彭小萍的讲述,我忽一皱眉,赶紧问道。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着呢!”彭小萍立刻高声说道。
“你们为什么这么肯定呢?话说骆筱萦是陈友峰的情人,她怎么会给自己找竞争者呢?陈友峰如果真的搞定了崔雨萌,骆筱萦肯定会失宠啊!”我暗自摇摇头,很是不解地说道。
“因为骆筱萦和崔雨萌有仇啊!”陈曦接过话来,解释道。
“有仇?”黎梦也听得一头雾水,很是疑惑。
陈曦点点头,对我们说道:“自从这个骆筱萦当上总监助理之后,就开始嚣张跋扈,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这不,又指使我们给她买咖啡。完全忘了当初我们都是一起来实习的,我们还帮她打过饭呢!骆筱萦那一阵也指使过崔雨萌,但是崔雨萌没给她干活,让她很没面子,于是骆筱萦就处处刁难崔雨萌。可是人家崔雨萌不吃这套,任凭你如何刁难,她都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像是宫斗剧里的女主一样,虽然受欺负,但是她从来都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彭小萍连连点头,也附和道:“说的没错,这让骆筱萦那个表子很是不爽,她就准备顺水推舟,借刀杀人。让陈友峰把她搞定,既满足了陈友峰的需求,也完成了骆筱萦的报复。”
这真是一条毒计,可是这和陈友峰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我回过神来,忽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当初崔雨萌报警,那么这个崔雨萌就是从犯,而且是教唆犯罪,更是团伙作案。
可是崔雨萌并没有报警,而是在一年以后,进行了杀人报复。
那么骆筱萦,在陈友峰被杀的这个案子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第二十一章:远房表舅
如果陈曦和彭小萍所说的情况属实的话,那么崔雨萌被陈友峰侵犯一事,骆筱萦属于教唆犯罪,是从犯。
虽然主犯陈友峰已死,但如果崔雨萌起诉的话,骆筱萦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但强奸案件,相对于其他案件来说,取证是非常困难的。而且案件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受害人崔雨萌也不知所踪,想要给骆筱萦定罪的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当时的唯一目击者——陈友峰的司机身上。
可是这一切,和陈友峰被杀一案,有什么联系呢……
陈曦和彭小萍和我们聊了一会之后,就十分不情愿地给骆筱萦送咖啡去了,我和黎梦也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崔雨萌被侵犯一事,应该和陈友峰被杀一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陈友峰虽然作恶多端,但还没有什么事是大到杀人泄愤的程度的。
凶手很有可能是来为崔雨萌报仇的,当年崔雨萌被侵犯的地点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水库岸边,而陈友峰把崔雨萌带去的理由也正是钓鱼。
所以本案的凶手才会把陈友峰沉入了人工湖,并且给他挂上了鱼钩。
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崔雨萌,还有当初给陈友峰开车的那个司机。
就在我们刚刚确定了这个调查方向之后,薛杭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经过现场对发现的车辙痕迹比对,已经确定案发当时路边停靠的那辆车,就是陈友峰的汽车!
这也就说明了一件事,凶手具有打开陈友峰汽车车门的能力,也就是说,凶手有陈友峰的车钥匙。
“凶手是龚立柏?!”
我喃喃了一句,可是又觉得不对,龚立柏和崔雨萌并不相识,龚立柏给陈友峰做司机的时候,崔雨萌已经出事大半年了。
而且龚立柏也没有理由为崔雨萌报仇啊?!
“其实汽车并不是重点,那只是一个简单的作案工具而已。”薛杭忽然沉声说道。
身边的黎梦点点头,她顺着薛杭的话继续说道:“凶手首先要符合知道陈友峰的住处情况,而且和陈友峰相识。因为只有这样,凶手才能进入陈友峰的房间,而且在陈友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他进行袭击。”
“没错,陈友峰当天给司机龚立柏放了假,他是自己开车回的住处,并且在住处等候江欣蕊的上门。所以他的车钥匙一定随身携带,当凶手把陈友峰制服以后,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陈友峰的汽车钥匙,自然也就可以驾车把陈友峰带到人工湖边上进行下一步的沉湖计划。”薛杭补充道。
事情确实这个样子,而且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情况,真是不知道我最近是不是变傻了,也许是他们变聪明了,一定是的。
“如果凶手是为崔雨萌报仇,那么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就是,谁会为崔雨萌报仇,是她的家人?还是朋友?或者是那些自诩为执行正义的祭坛组织成员……”黎梦缓缓开口,给出来自自己对于凶手的猜测。
这次我绝对要聪明一次,我立刻开口说道:“不仅如此,凶手还符合和陈友峰相识的条件,所以凶手才能走进陈友峰的屋子,并且对他进行毒打。”
“这么说来,咱们需要调查一下崔雨萌的社会关系,看看她身边有什么人也在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任职,并且认识陈友峰。”黎梦认真地说道。
“子凡,你调查陈友峰的社会关系,有什么线索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林子凡很是疲惫地看着我们,沉声说道:“查了,陈友峰孤身一人,没有结婚,父母早逝,自己现在无依无靠。名下有一处房产,一辆汽车,几百万的存款。其他就没什么了,毕竟这种人根本没有不会有什么朋友。”
“对了,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老板好像是陈友峰的远方表舅。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隐瞒的非常好,公司里根本没有人知道。”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陈友峰果然是公司老板的亲戚!怪不得陈友峰可以在公司里胡作非为,老板又送他房子又送他车子,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黎梦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
“有没有从老板那里得到什么关于陈友峰的线索?”我想了想,追问了一句。
林子凡摇摇头,沉声道说道:“没有什么线索,陈友峰的事情老板也不是很了解,老板只是听说了他之前抢夺实习生的策划方案,还要同时谈好的合同。至于陈友峰其他的所作所以,老板也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管过。至于陈友峰私下利用自己的权利收受贿赂和进行权色交易的事情,老板就更不知道了。”
“老狗现在在哪?”我沉思了片刻,忽然发现江听白一直没有出现。
“他啊,在痕检科待了一天了,应该还是在做痕检工作。包括从人工湖岸边提取到的脚印,还有从陈友峰住处提取到的痕迹。”林子凡解释道。
江听白这个人虽然喜欢偷懒,但是对待自己分内的工作还是非常严肃认真的,我和他在公安大学就是同学,对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接下来调查崔雨萌的社会关系,还有当初给陈友峰开车的那个司机的身份信息。”我制定了重案组下一步的侦查方向。
特别是当初的那个司机,他是陈友峰侵犯崔雨萌的证人,在崔雨萌一案中非常关键。
但是从陈曦和彭小萍那里得知,似乎崔雨萌当初想要找司机作证人,但是被他拒绝了。
不过从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相关人员来说,陈友峰当初的那个司机,是完全符合凶手侧写的,他和陈友峰相识,也知道他的住处,知道陈友峰喜欢钓鱼,更能开陈友峰的汽车。
当然,这些事情陈友峰现在的司机龚立柏也能做到。
要是从杀人动机来讲,当初的那个司机嫌疑更大一些,他很有可能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突然醒悟,决定为崔雨萌伸张正义。
第二十二章:失意体前屈
闫瑞刚,男性,今年五十岁,宁州市本地人,曾经在本市做出租车生意,后来给陈友峰做专职司机。
妻子在北方的一个城市做家政服务,儿子职高毕业之后,就出国打工了。
闫瑞刚给陈友峰做了五年的司机,由于去年股骨头出现了问题,就辞职回家养病了,这才由龚立柏应聘接替了陈友峰司机的职位。
重案组掌握着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自然情况还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林子凡很快就把陈友峰的上一个司机闫瑞刚的资料递给了我们。
就在我们传看资料的同时,黎梦忽然开口说了句:“这个闫瑞刚辞职的时间,刚好就在崔雨萌被侵犯之后的一个星期,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我沉思了片刻,问林子凡:“崔雨萌的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林子凡耸了耸肩,没有开口,看样子是没有查到。
这倒是让我非常好奇,既然闫瑞刚的身份信息可以查到,那么崔雨萌的信息为什么没有呢?
更何况崔雨萌曾经在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实习,就算她最后没有留下来任职,公司也会有她的身份信息。更何况,户籍科拥有公安局内部的系统网络,调查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随后,林子凡开口说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户籍科查到了全国有几百万个同名同姓的人,想要排查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更何况我们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信息了,包括户籍,包括年龄。而且我在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的人事部门也没有查到,似乎崔雨萌这个人,被人刻意地从公司的信息资料中抹除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现在崔雨萌这个名字,只存在于公司员工茶余饭后的谈话中了。”
“被人为的抹除了……”听他说完,我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身边的黎梦立刻接过话来,开口说道:“这一定是陈友峰那个人渣干的,他侵犯了崔雨萌,在崔雨萌离职之后,就用自己的权力抹除了关于崔雨萌所有的信息,这就让警方想调查都无从调查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已经查到了闫瑞刚的身份信息,需要口头传唤他来公安局接受调查吗?”林子凡忽然问我。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天黑了。
“今晚就算了吧,明天找他调查一下,当初就是他开车带着陈友峰和崔雨萌去水库钓鱼的,而且当时陈友峰还用红包和香烟支走了他。更何况他给陈友峰做了五年的司机,对于陈友峰做的那些恶劣行径再熟悉不过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随后,我又补充了一句:“继续调查崔雨萌的身份信息,一定要找到她。”
我选择了明天找闫瑞刚调查情况,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绝对是我到目前为止,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
“咔!”
“咔咔!”
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照相机快门的声音,眼前不时地闪过照相机闪光灯发出的白光,空气中弥漫着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客厅的正中央,是一名死者,死状极其残忍,就连法医任秋石刚刚看见的时候,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死者的呈跪姿,双手自然下垂,受重力影响,死者的上半身向前倾斜,脸朝下,脑门顶在地板上。
也就是“o
z”这个姿势,失意体前屈,也就是不用手臂的情况下跪着磕头的姿势。
地板上是大面积的血泊,死者整个人跪在血泊上,像是在为自己的过错进行忏悔。
尸体的这个姿势,一定是凶手有意而为之的。而且在刑事案件中,死者曾跪姿死亡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绝大多数的原因都是仇杀,凶手要让死者以死谢罪,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忏悔。
但即便如此忏悔,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凶手的毒手。
任秋石蹲在地上,忽然把头探的很低,在观察死者的脑袋。
他的这种行为很是奇怪,因为法医在现场进行尸检,只要将尸体的原样进行拍照留存,并在体表观察之后就可以对尸体进行搬动,从而进行尸检工作,可是他却要趴在地上观察。
“死者的脸下好像在架着什么东西。”任秋石忽然喃喃了一句。
他说的没有错,死者虽然脑袋朝地,但脑袋并未完全贴合地面上。
人体死后,全身的肌肉没有力量,会在重力的影响下完全贴在地面上,可是死者的脑袋却悬在半空中的,和地面之间有10厘米左右的距离。
任秋石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死者脑袋下面的情况,他发现,有两根木棍状的东西,支撑着脑袋,这才让脑袋呈现出悬空的姿态。
凶手的这种行为非常奇怪,他为什么要用两根木棍架起死者的脑袋呢?
这个问题,直到大家将死者扶起之后才真正明白。
那两根木棍是两根一次性筷子,而且并非是为了架起死者的脑袋,而是直接插进死者的眼睛里的……
不仅如此,死者的嘴巴也被三个鱼钩贯穿。
与陈友峰的死亡方式不同,本案死者的三个鱼钩是将上下嘴唇一起贯穿的,看上去就像是嘴巴被缝起来了一样。
这种杀人方式,让我不禁感到有些头皮发麻,特别是死者双目里的两根筷子,还有眼眶里的一堆烂肉,让我全身的汗毛都不由地竖了起来。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李白的《行路难》大家都学习过,而其中的“蚕丛”,其实是古蜀国的首位称王的人,相传,蚕丛的眼睛像螃蟹一样是向前凸起的。
也就是三星堆中著名的青铜面具中,有一个双目凸起面具的模样。
而我们眼前的死者,也就是这一副模样。
只是三星堆的青铜面具会给我无尽的猜想,去猜想古蜀国的故事,激起了我的探索欲望。
而眼前的这具尸体,除了让我感到头皮发麻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了。
尸体的尸僵程度是非常严重的,能形成如此严重的尸僵,死亡时间至少要在七小时以上了……
第二十三章:凸目
法医的尸检工作有些困难,特别是搬动尸体的过程,因为尸体的尸僵非常严重,宛如一尊跪在地上的雕像。
经过大家的一起努力,才终于把死者的身子,稍稍舒展开来。
死者的腹部有一处创伤,创口长度为六厘米,从创角的撕裂程度来看,可以确定这是一把单刃匕首。
这一刀虽然不足以致命,但绝对是一处条件致命伤。
条件致命伤和绝对致命伤不同。
绝对致命伤是指根据当前的医学水平,在任何条件下,对任何人都足以直接致死的难以抢救复苏的损伤,属于根本死因,也就是直接死因,也就是法医尸检报告上的死亡原因。
而条件致命伤是指在某种不利条件下,损伤或其合并症才能导致死亡的称条件致命伤。分为个体条件致命伤和偶然条件致命伤。
所以死者腹部的这一刀,并不致死,但因为巨大疼痛和血液流出,导致死者失血性休克,最后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死者身上穿的是一套居家睡衣,可以看出,死者在死亡的时候已经在家里准备睡觉了,这说明案发时间就在昨天的夜里。
“死者由于失血过多,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了蜡黄色,尸斑主要集中在死者的双膝处。死者眼部和嘴部的创伤阳性生活反应明显,属于生前伤。”任秋石缓缓说道。
身边的曾岚一边对死者的创伤处进行特写拍照,一边记录任秋石的现场尸检报告。
“咦——”黎梦咧着嘴,身体不由地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死者在活着的时候,双眼被插进了一次性筷子,上下嘴唇被三个金属鱼钩穿在一起。
即便死者当时应该已经处于一种深度休克昏迷的无意识状态,但那也是非常……
我及时收住了思绪,让自己不再去代入角色思考。
“秦队,死者的身份信息查到了。”林子凡快步走到我身边,认真地对我说道。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死者是谁了,当年根据现场勘查的程序规定,我们还是要对死者的身份信息进行确认。
死者是闫瑞刚,也就是陈友峰的上一任司机,也就是我们今天要调查的人。
根据法医现场给出的死亡时间来看,闫瑞刚是在昨天夜里被杀害的。
如果我们决定昨天晚上对他进行口头传唤到公安局接受调查询问,也许他就会躲过这一劫。
江听白正带着技术队在做现场勘查工作,现在闫瑞刚的死,代表着我们通过崔雨萌被侵犯一案调查陈友峰被杀一案的线索彻底断了。
但随着闫瑞刚的死亡,也让我更加确定了,凶手就是为崔雨萌报仇的。
凶手把闫瑞刚摆成了跪姿忏悔的姿势,是为了让他对当年崔雨萌被侵犯时不管不顾的悔过。
戳瞎了他的眼睛,缝上了他的嘴巴,是说明当时他与陈友峰狼狈为奸,而后在崔雨萌请求他作证的时候的直言拒绝。
加上凶手使用的是鱼钩,也恰恰说明了这件事和钓鱼有关。
那么这个为崔雨萌报仇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仅对当时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还和陈友峰非常熟悉。
难道是公司的员工,在为崔雨萌抱不平吗?
法医任秋石取出镊子,将闫瑞刚嘴巴上的三个鱼钩取下来,由于这是在闫瑞刚死亡之前挂上去的,所以肌肉拥有活性,肌肉向鱼钩处收缩,把鱼钩固定的非常紧。
任秋石费了很大气力,才将三个鱼钩全部取下,放进证物袋里保存。
只是,他看着闫瑞刚的嘴巴,看得出神。
一旁的曾岚也觉得闫瑞刚的嘴巴怪怪的,嘴唇虽然是闭合的状态,可是下颌骨却没有完全闭合。
“嘴巴里好像有东西。”曾岚忽一皱眉,认真地说了一句。
任秋石点点头,他也这么认为,因为闫瑞刚的下颌骨实在是太奇怪了。
人在受到剧烈疼痛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全身的肌肉紧绷,下颌骨闭合,也就是紧咬牙关。
而且人在疼痛没有缓解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张开下颌骨的,况且闫瑞刚是在剧痛之下直接陷入休克状态的,他根本没有机会松开下颌骨。
任秋石手中拿着镊子,轻轻拨开因为血液干涸而导致有些粘连的上下嘴唇。
果然,死者的下颌骨是呈打开的状态。
当任秋石继续用镊子探索闫瑞刚口腔内部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定住,下一秒,他轻轻取出了一张折叠过很多次的a4纸。
这张a4纸经过血液和唾沫的浸泡,已经变得有些发软,好在a4纸拥有较强的防水性,这让a4纸不易因为浸泡而损坏。
看着任秋石从闫瑞刚的嘴巴里夹出一张折叠的a4纸,震惊之余,我们赶紧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任秋石将a4纸轻轻放在金属托盘上,然后双手各自拿着一个镊子,轻轻将这张折叠的a4纸打开。
上面密密麻麻用黑色的中性笔写的字。
字体歪歪扭扭,而且不乏涂抹错别字的痕迹,但我们也能通过阅读,得知上面的内容。
这一张纸洋洋洒洒写着七、八百字,这不是一篇小作文,而是一篇证词,同时也是一张闫瑞刚的忏悔书。
上面描述的事情,正是当年他驾车带着陈友峰和崔雨萌去水库边上钓鱼,以及后来崔雨萌找自己作证准备起诉陈友峰的情况。
还有陈友峰这么多年犯下的罪行,所有的证词。
同时,也让我们知道了这位给陈友峰做了五年司机的闫瑞刚的内心世界——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我永远记得那天……这么久以来,我没有一天晚上睡得安稳,老是做着一个噩梦,那就是满身是血的崔雨萌来向我求救……
我给陈友峰当了整整五年的司机,那之前,我还在开出租车,可是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妻子在外做家政,儿子在国外打工,一家人常年不能团聚,让我的人生变得非常昏暗,一眼望不到头。
这个时候,我开车拉了一个公司的员工,和他聊天的过程中,我得知给大老板当司机赚得更多,而且老板心情好了还会包个红包送给司机……”
第二十四章:提前写好的证词
“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就会开出租车,开了十多年的出租车,别说交通事故,就连一点小小的剐蹭都没有过。
所以,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工作。从那时候起,我就成为了陈友峰的私人司机。
陈友峰给了我很高的工资,还经常给我一些红包作为小费,他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我也知道,每一个大老板,多少都会做点违法的事情,反正我只是一个司机,我不参与,也没有人问我,我就当做不知道。
起初的几年,陈友峰收受贿赂的时候,都会刻意支开我。比如他让我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买烟,让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坐进车里,给他红包。
过了几年,陈友峰觉得我老实可靠,有些事也就不背着我,因为他相信我,是不会乱说话的。而且事后他都会给我一些红包作为封口费。
再后来,陈友峰不仅做收受贿赂的事情,他还进行了权色交易。
有时候他让我开车带他去接人,接的都是穿着职业装的女性,身材样貌都是非常好的。然后他让我开车带他们去高档餐厅吃饭,最后再开车把他们送回家,第二天一早再来接他们。
很多时候,陈友峰会在车里对对方上下其手,甚至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每次遇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把汽车里的内部后视镜翻转,不去看后面的香艳画面。
因为我只是一个司机,不是警察。
去年的十月三号,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从那天开始,我的内心就没有一刻不受到过谴责。
因为那天,我亲眼看见了陈友峰侵犯了一个女孩,我还看见了那个女孩向我投来的求助目光,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那天上午,我开车带着陈友峰和一个叫崔雨萌的女孩去谈生意,生意谈妥之后,陈友峰让我把车开到一个水库,他要去钓鱼。
陈友峰最喜欢钓鱼,汽车的后备箱里时刻都放着他的私人渔具。
我把车停在了水库边上,帮陈友峰背着渔具,走到了一处河边的草地上。那天阳光很好,很暖和,水库没有人,很安静,风景也很好。
陈友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崔雨萌,崔雨萌喝了不到五分钟,就昏沉沉地躺在了草地上。
这时候,陈友峰朝我使了一个眼色,递给我一个红包还有两盒烟,让我去远处的超市转一转,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毕竟给他当司机的这四年来,他这种事做过的数不清楚多少次了。
我只能点点头,拿着他给我的红包和香烟,离开了岸边。
陈友峰在河边的草地上,解开了崔雨萌的衣服,侵犯了她。
陈友峰给崔雨萌的饮料里应该是下了药的,因为我以前开车的时候,听到陈友峰在电话里提起过。这种药无色无味,可以让人意识清醒,身体有知觉和生理反应,却没有行动能力和抵抗能力,任人摆布,也是一些人在酒吧里经常用到的药。
那天我不知道怎么了,被鬼迷了心窍,我并没有走远,竟然绕到了不远处,偷偷看着陈友峰侵犯崔雨萌。
整个过程中,崔雨萌因为被下药的缘故都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呼喊,她把头偏向一侧,一直在流着眼泪。
而她头侧过的那个方向,正是我的躲藏的方向,她一定看见我了。
她看见我之后,嘴巴微张,眉毛有些挑动,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向我求助的目光,她希望我能出来帮帮她,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说她没有并看见我,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即便上前帮忙,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斗不过陈友峰,我需要这份工作……
之后,陈友峰坐在河边钓鱼,身边的崔雨萌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不停地流泪,她哭喊着要报警。可是陈友峰却拿出了他拍摄的照片,还说崔雨萌没有反抗,她的身体很享受之类的话……
第二天上午,我开车带着陈友峰出去办事,车上还在坐在一个女人,他叫骆筱萦,是陈友峰的助理。
车上,陈友峰向骆筱萦炫耀,说自己侵犯了崔雨萌,还说崔雨萌很享受,骆筱萦言语间说崔雨萌放荡,还说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要是没有她,陈友峰对崔雨萌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
大约过了一星期,崔雨萌找到了我,她想要报警,但碍于陈友峰手机里有她的照片,而且缺少证据。她希望我能帮他作证,因为我那天全程都看见了。
可是我害怕陈友峰的势力,我怕他对我进行报复,再加上这都过了半个月了,而且崔雨萌当时也很享受,所以我就拒绝了帮崔雨萌佐证的请求。
没过多久,我就说自己生病了,辞职不干了。
从那时起,我的内心一直在受到良知的谴责,我想,我是时候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我叫闫瑞刚,身份证号是*******,我现在实名举报陈友峰和骆筱萦合谋侵犯了崔雨萌一事,还有陈友峰之前收受贿赂的事情我都知道。
这是我的证词,也是我的忏悔书,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出庭作证。”
a4字的最后面,是闫瑞刚的签名和手印,还有一个日期。
可是我们都发现,这个落款如期并不是昨天,而是在半年前。
可见这张证词在半年前就已经写好了,闫瑞刚一直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警方,只是他碍于陈友峰势力的同时,更缺少一个契机。
他现在有了这个契机,但是他却没有了生的希望。
看完证词上的内容,我陷入了沉默。
我是一名刑警,我经历过无数刑事案件,其中,只有一部分受害人会在时候选择报警,而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拒绝报警。
特别是强奸案中,由于女性处于天然的劣势,容易受到侵害人的各种威胁。
八成以上的受害人,都不会选择报警,因为他们担心侵害人的报复和威胁。
但是即便如此,她们在生活中还是会听见各种谴责的声音,她们明明是受到不法侵害的一方,却还要遭受流言蜚语。
第二十五章:受害者有罪论
在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听到这样一些话:“他为什么不去伤害别人?偏偏伤害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穿的那么少,活该遇到流氓”、“一个巴掌拍不响”……
作为一名刑警,当我听见这种“受害者有罪论”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满是可笑、可悲、可叹!
在刑事案件中,特别是强奸案件,很多受害人会因为侵害过程中的生理反应被扣上“放荡”的帽子。
但作为一名刑警,我想说的是:人之所以有生理反应,因为人是健康的。
而在不该出现生理反应的时候出现了生理反应,同样说明人是健康的。
因为当沙子进入眼睛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是闭眼……
相信“受害者有罪论”的人过度迷信所谓的“因果关系”,认为受害人之所以遭受恶意是因为其本人就存在“问题”。此前某地空姐搭顺风车遇害案中,也不乏“女孩子不应该在半夜一个人出门”等声音。
然而实际上,恶意往往来得毫无预兆,犯罪者犯罪只是因为其自身道德品行存在问题,和受害者并没有直接关系。所谓交友不慎、感情纠纷等,也不是犯罪合理化的借口。
“受害者有罪论”的思想不仅会给受害者及其家人造成二次伤害,还会导致犯罪事实被模糊,给犯罪者和潜在犯罪者侥幸的暗示。
从某种程度上说,“受害者有罪论”就是为犯罪者辩解,相信“受害者有罪论”就是纵容犯罪。人应有最基本的是非观和正义观,共情和怜悯不应该施加给犯罪者。
只有不放过施暴者,不共情犯罪者,才是尊重法律的正义。
凶手把死者这份早在半年前就写好的证词留在了死者嘴里,说明他已经不需要这份证词了。因为他不再需要通过法律途径的制裁,而是选择了以暴制暴,如今他已经杀了陈友峰,更加不需要这一份证词了。
“现场发现了什么痕迹吗?”我忽一皱眉,立刻认真地问道。
这次的案发现场,相比陈友峰家中的案发现场,明显更凌乱了一些,而且没有经过清理。这说明凶手的犯案过程非常匆忙,根本来不及清理案发现场,抹除自己的痕迹。
凶手一定得知了我们正准备调查闫刚瑞,所以才会抢在我们面前完成犯案。
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如果我们昨天晚上就对闫瑞刚进行传唤调查,那么凶手将没有下手的时机。
“小梦,你有什么看法?”我忽然问她。
黎梦定了定神,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做出了犯罪侧写:“凶手为男性,年龄在五十岁以上,不会超过六十岁。目前在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任职,而且是在崔雨萌出事之后才来任职的。性格憨厚老实,深受陈友峰信任,对陈友峰的过去非常了解。他来公司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接近陈友峰,为崔雨萌报仇。”
听到这里,我忽然一皱眉头。
因为按照黎梦的犯罪侧写,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骆筱萦,快去公司找她!”我立刻高呼一声。
现场交给法医科和技术队继续做尸检和勘查现场,重案组立刻赶往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
“骆筱萦呢?!”我走进市场部,见到了陈曦和彭小萍,立刻问道。
“她早上就出门了。”彭小萍怔怔说道。
“早上出门了?去哪了?!”我赶紧追问道。
“好像是陈总叫他出去。”彭小萍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说道。
陈友峰?陈友峰都死了,还能叫骆筱萦出门?逗呢?!
“陈总让谁叫他出门的?”我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急切地问道。
“是陈总的司机龚立柏叫她出去的,他说陈总找她有事,然后她就跟着龚立柏走了。”陈曦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紧,暗自说了一声:“坏了……”
彭小萍看着我有些出神的表情,不由地问我:“怎么了?陈友峰跑了吗?”
她还以为我们是来抓陈友峰的,却不知陈友峰已经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骆筱萦。
“他们有说去哪吗?”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彭小萍摇摇头,幽幽说道:“不知道,我就看见龚立柏急匆匆地来找骆筱萦,然后两人就走了。”
她还想问我关于陈友峰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回答,转身就跑出了公司。
就在这时,经过了技侦科对监控录像的仔细查找,薛杭发现了陈友峰被杀害的案发当天晚上,龚立柏曾经驾驶陈友峰的汽车,出现在了人工湖附近的路口,被违章拍照监控拍摄下来了。
但是单凭这个,还不能为作为龚立柏犯罪的证据,因为他说过,当天晚上他驾驶汽车在宁州市寻找开门的汽车行。
而且监控画面里显示,车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出现陈友峰。
如果他就是凶手的话,那么当时陈友峰一定就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怎么样?找到骆筱萦了吗?”见我走出公司大门,黎梦赶紧问我。
我摇摇头,和她一起向路边停靠的警车走去。
“没有,今天早上他就被龚立柏叫走了,说是陈友峰找她。”我边走边说。
“骆筱萦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龚立柏。”黎梦坐进副驾驶,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发动汽车,向宁州市公安局开去。
车上,黎梦同时联系技侦科,让技侦科的同事立刻通过路口的监控探头,全程搜索陈友峰的汽车。并且同时刑警队,在全城的重要路口设置路卡,寻找龚立柏和骆筱萦的身影。
现在骆筱萦已经被龚立柏绑架,随时会有人身危险。
龚立柏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完全符合凶手的犯罪侧写。
可是他和崔雨萌是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报仇呢?
仅仅是出于正义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不管其中的事情如何,我们作为警察,必须要找到他,而且要保证骆筱萦的生命安全……
第二十六章:筷子上的指纹
陈友峰罪大恶极,骆筱萦也是一名从犯,特别是在崔雨萌被侵犯一案中,骆筱萦也参与其中。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使用法律来对骆筱萦进行审判。
所以我们要找到龚立柏,解救骆筱萦。
刑警队已经在全城布控,在宁州市重要的交通要道进行设卡排查。
解救人质事关重大,一旦骆筱萦的生命有危险,我们必须要对龚立柏进行打击。
另一边,法医科还在对闫瑞刚进行尸检工作,江听白带着技术队,正在做痕检工作,对现场发现的指纹和足迹进行检验。
林子凡还在全力寻找崔雨萌的个人信息,我绝对不相信,一个年过半百,脑子有些痴傻的龚立柏,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杀人犯罪。
龚立柏一定和崔雨萌有什么关系,可能是亲属,可能是朋友。
如果龚立柏真的和崔雨萌有关系,那么他来给陈友峰做司机,也是预谋已久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探听崔雨萌被侵犯的真相,并且接近陈友峰,杀了他。
我们得知骆筱萦被龚立柏开车带走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时间,龚立柏完全可以驾车离开宁州市。
刑警队队长王警,已经带领抓捕小组随时待命,重案组也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查到了龚立柏的消息,立刻出发进行抓捕行动。
重案组办公室里,气氛异常紧张,龚立柏和骆筱萦是分别是两起案件的罪犯,但是现在一名罪犯绑架了另一名罪犯。如果骆筱萦真的被龚立柏挟持,必要情况下,我们只能将龚立柏击毙。
“秦队!查到了!”
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死寂。
林子凡拿着一份资料,快步跑进重案组办公室。
我们现在的重案组办公室,是重案组成立的时候,由档案室改建的,和刑警队只有一墙之隔。
林子凡的这一嗓子,隔壁待命的王警官也立刻起身,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林子凡十分激动地把那份资料交到我的手中,说道:“我通过崔雨萌的学校,查到了崔雨萌的身份信息,进而得知了她的社会关系,他和龚立柏是继父和继女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黎梦和薛杭都是一愣。
因为两人的姓氏不同,加上崔雨萌的信息一直没有查到,从龚立柏的身份信息里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崔雨萌的线索,导致我们一直都忽略了这一层关系。
“龚立柏因为头脑稍稍有一些痴傻,之前结过一次婚,但是没过多久就离婚了。后来经人介绍,龚立柏认识了崔雨萌的母亲。
崔雨萌也是单亲家庭,幼年丧父,所以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也就跟着母亲改嫁,来到了龚立柏的家。
所以,龚立柏完全可能因为崔雨萌的事情,为她报仇!”林子凡继续说道。
我翻看了一下崔雨萌的个人身份信息,身边的黎梦问道:“崔雨萌呢?找到她了吗?”
林子凡摇摇头,解释道:“没有联系到崔雨萌,崔雨萌的母亲患病,在前几年去世了,现在能联系到崔雨萌的,只有龚立柏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禁联想到了陈曦和彭小萍的话,因为在公司里有一种传言,说崔雨萌离职不久就得了抑郁症,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就自杀了。
可是崔雨萌自杀,为什么我们没有查到任何消息呢?没有报警,更没有销户口,崔雨萌就这样在人间蒸发了?
痕检科里,江听白正在对那双插入闫瑞刚眼睛中的一次性筷子进行仔细痕检,凶手手持筷子,一定会在上面留下指纹,只是从一次性筷子上提取指纹是非常困难的,即便能提取到,也不可能是完整的指纹。
技术队对闫瑞刚的家里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在门上没有发现除了闫瑞刚之外的任何人指纹。这说明凶手是通过叫门的方式进屋的。
房间里虽然凌乱,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脚印和指纹。
所以,闫瑞刚眼中的一次性筷子,可江听白提取凶手指纹的最后希望。
提取工作异常困难,但江听白毕竟是痕检科的专家,他通过专业的仪器仔细操作,终于提取到了一条宽度不足一厘米的指纹。
这个指纹残缺的非常严重,如果单凭借这种指纹追踪凶手,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但现在龚立柏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只要将这一条指纹和我们采集到的龚立柏指纹进行比对,一定会发现一致性。
现在的痕检设备已经足够专业,江听白小心翼翼地将这一条指纹扫描过后,输入电脑,通过系统和龚立柏的指纹进行比对。
随着电脑系统对指纹的比对过程中,一个比对读取的百分比进度条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江听白站在电脑前,认真地盯着进度条上的数字不断上升,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和龚立柏的指纹比对成功,这就说明龚立柏就是本案的凶手。
如果和龚立柏的指纹比对失败,那我们接下来通过这个残缺指纹追踪凶手将变得异常困难。
电脑屏幕底不断闪烁着“比对中”三个大字。
进度条的数字也定格在99%的画面。
江听白愈发的紧张和激动,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下一秒,电脑屏幕里的内容发生变化。
数字由99%变成了100%。
“比对中”也变成了“比对成功”。
红色指纹瞬间变成了绿色。
这说明,江听白从一次性筷子上面提取到的指纹,和我们对龚立柏采集的指纹完全一致。
凶手就是龚立柏!
几乎是同一时间,法医科也给出了尸检报告。
闫瑞刚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九点钟至十一点钟,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腹部的伤口是被一把单刃匕首刺伤。
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可以作为佐证,江听白提供的指纹比对,是龚立柏杀人作案的直接证据。
龚立柏已经确定为本案的凶手,接下来,就是对他的抓捕工作了。
可是龚立柏现在在哪呢……
第二十七章:油锅地狱
龚立柏是崔雨萌的养父,也是本案的凶手。
我们无法想象,他作为一个父亲,昨天晚上,在听证人闫瑞刚仔细描述自己女儿被侵犯当时情况的内心感受。
他痛恨闫瑞刚,痛恨他当时没有上前帮忙,痛恨他事后没有帮崔雨萌佐证,痛恨他一直把这件事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刑警队已经突袭了龚立柏的家中,在家中并没有发现龚立柏的身影。
就在这时,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高声吼了一声:“快去陈友峰的家里!”
重案组和刑警队立刻出发,前往陈友峰的家里探查情况。
陈友峰的家里是本案的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在勘查现场之后,在房门上张贴了封条,但是今天我们再来的时候,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开了,这说明,在我们离开之后,有人进屋了。
“警察!开门!”我用力砸了砸门,高声喊道。
屋子里许久都没有人回应,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防盗门的隔音效果真是不错,什么也听不见。
不过这种情况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特意叫上了技术队一同前来。
技术队正在开锁,门外面薛杭双手持枪,身后跟着王警和抓捕小组。
龚立柏如果真的在里面,那么骆筱萦的生命一定受到了威胁。
不到一分钟的工夫,门锁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大门打开。
与此同时,薛杭手中的警用手枪快速上膛,一个箭步冲进屋中,王警带领抓捕小组也立刻冲进屋子。
“别动!警察!”
随着薛杭的一声高喊,我们知道,龚立柏抓住了。
我和黎梦也紧接着走进了屋里,发现薛杭正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持枪对准了厨房里面。
陈友峰的家是开放式厨房,我走到厨房门口,向里面看去。
眼前的画面极度引起我的极度心理不适。
这种感觉不是看到凶杀现场的血腥,不是对杀人方式的恐惧,而是彻彻底底的心理不适。
因为房间里除了哈哈大笑的龚立柏,身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女人就是骆筱萦,但我们已经无法从模样上来确认她的身份。
确切地说,我们根本无法确认这是一个人。
女人全身100%的烫伤,全身通红,起满了水泡……
为了不引起大家的脑补,就不细述了。
总之,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龚立柏把一锅滚烫沸腾的油,一勺一勺地浇在了骆筱萦的身上,任何一块皮肤也没有放过。
我们无法想象骆筱萦在这个过程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也不知道她做了怎样的挣扎与哀求。
但这些对于龚立柏来说,还不够。
他没有选择杀死骆筱萦,因为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因为在龚立柏的心中,骆筱萦这种人,应该下地狱。
而她所犯的罪行,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第九层——油锅地狱。
卖?票昌,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啪,啪直响!依据情节轻重,连续判炸……有时罪孽深重之人,刚从冰山地狱里出来,又被小鬼押送到油锅地狱里……
龚立柏有些痴傻,但他绝对不傻,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是老实,非常老实。
老实,说白了,就是傻。
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老实是一个中性词,用在他人身上,可以说对性格的一种褒奖。但用在龚立柏身上,就是一种贬低。
龚立柏不傻,他不偷不抢,用自己的双手去维护自己的一个家。
他有男人的担当,有父亲的责任,心里也曾经有一颗正义的心。
龚立柏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因为妻子嫌弃他一根筋,做人做事不会拐弯,为人处世不会圆滑。
于是妻子离开了他。
经人介绍,他认识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崔雨萌的母亲,当年崔雨萌才七岁。
他是一个老实人,对女人很好,对崔雨萌视如己出。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要比父女的关系还要亲近。
崔雨萌也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养父。
一个经过重组的三口之家,让很多人羡慕。
崔雨萌人长的漂亮,学习也好,高考之后进入了全国的一流大学,毕业后入院进入了一家大公司任职。
一切都非常美好,但用陈曦和彭小萍的话来说,她万万不该来到了市场部。
崔雨萌的母亲,在她读大学的期间就因病去世了,龚立柏扛起了这个家,一直供崔雨萌读书。
他时常在幻想,等以后崔雨萌结婚的时候,他会不会激动的哭泣。
他还打算,给崔雨萌买一辆车作为陪嫁。
他还计划,等崔雨萌嫁人了,他还住在自己的家,不去给女儿添麻烦。
他还希望,自己能抱孙子,一享天伦之乐。
他经常还在这样的憧憬幻想中又哭又笑,像一个精神病。
他很感激,感激上天让自己有了一个懂事的女儿,感激自己的妻子给自己了一个温暖的家。
只是,他如此感激上天,上天还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也许这是上天的一个玩笑,但是龚立柏,却开不起这个玩笑。
这个玩笑毁了他的一切,也让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这条路,布满荆棘,遍地血迹。
这条路,没有光明,一片黑暗。
龚立柏为自己练就了一双夜眼。
他要在这条黑暗之路上,把所有人罪恶之人都带向深渊。
崔雨萌死了,她留下了一封遗书后就投河自尽了。
龚立柏甚至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奇怪的是,至今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就好像崔雨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就好像这一些,都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幻想。
就好像这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也许,崔雨萌还活着,用另一个身份继续活着……
但这一切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一切从龚立柏决定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就真真正正的发生了。
龚立柏来到了菲什加网络科技公司,应聘了司机的职位……
第二十八章:以暴制暴
原谅他是上帝的事情,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见上帝。
龚立柏成功应聘了陈友峰的司机职位,凭借他的老实可靠。
下一步,他需要做的,就是取得陈友峰的绝对信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近陈友峰,完成自己的复仇。
陈友峰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崔雨萌,但龚立柏忍辱负重,每天给仇人当司机,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三下四。
他看见了陈友峰的车上,时不时地出现年轻漂亮的女人,那些女儿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大小。
他不明白,这些女人为什么会出卖自己的身体,用不劳而获来换取地位和财富。
也许这个世界,早就不是龚立柏印象中的那个世界了。
即便这是他印象中的世界,从他女儿出事的那天,全世界就已经抛弃他。
现在,全世界都与他为敌。
陈友峰比龚立柏年轻将近二十岁,正值壮年,自己如果和他搏斗的话,显然不是对手。
所以,龚立柏需要智取。
直到那一天,龚立柏听说了陈友峰有一种药物,可以让人保持意识清醒的同时,失去行动能力和抵抗能力。
龚立柏接近了陈友峰,并且拿到了药物。
现在,他需要一个杀人的契机。
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那天龚立柏照常开车送陈友峰回家,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陈友峰的心情很好,嘴上一直哼着小曲。
龚立柏把车开到楼下,陈友峰对他说下午给他放假,让他明天再来开车接他。
龚立柏已经从陈友峰和对方公司的通话内容得知,今天晚上,会有一个叫江欣蕊的女孩来这里找他签合同。
想到这里,龚立柏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不允许这个叫江欣蕊的女孩受到伤害,他决定,今天晚上就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
下午时分,龚立柏购买了手套和鞋套,并且通过网络查询,对于清理案发现场的相关内容。
晚上十点钟,龚立柏敲响了陈友峰的家门,陈友峰很是诧异,龚立柏为什么会来?
龚立柏递上一颗蓝色的小药丸,陈友峰会心一笑,夸龚立柏很懂事。
龚立柏去厨房给陈友峰倒了一杯水,并且把自己准备好的药物溶入水中。
陈友峰吃下药物之后,果然不到五分钟,就丧失了行动能力和抵抗能力。
龚立柏在手上缠上了毛巾,防止自己受伤留下线索被警方怀疑。
接下来,他对陈友峰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殴打。
原本强壮的陈友峰,现在只有挨打的份。
一个小时的不间断殴打之后,陈友峰已经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龚立柏仔细清理的案发现场,又对那个装水的玻璃杯仔细清洗,确保里面没有药物残留被警方发现。
龚立柏把陈友峰装进了汽车后备箱,驾车驶向了人工湖。
人工湖的岸边时,陈友峰身上的药效已经过了,但是奄奄一息的他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他拼命的哀求龚立柏不要杀他,但龚立柏回应他的,只有冷笑。
陈友峰说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财富都给他,但龚立柏回应他的,只有手里冰冷锋利的鱼钩。
在这样危险的时刻,龚立柏问陈友峰关于崔雨萌的事情。
陈友峰把所有的罪过都归结给了骆筱萦和司机闫瑞刚身上。
龚立柏冷哼一声,喃喃了一句:像你这种人该如何改变呢?只有死!
这是他从电视剧里学到的话,也是他非常认同的一句话。
他用冰冷锋利的鱼钩挂上了陈友峰的嘴唇,将他扔进了河里。
最后,他用陈友峰的手机给你发了一个消息,当作不在场证明,和洗车的正当理由。
而后,警方找上了门。
他知道,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同时,他又通过陈曦和彭小萍的对话内容中得知,警方已经在调查崔雨萌的事情了。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抢先在警方调查之前,找到了陈友峰的前一任司机闫瑞刚。
他的理由是,要起诉陈友峰,希望闫瑞刚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作为起诉的证据。
此时的闫瑞刚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于是他拿出了自己早就写好的证词。
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能逃过龚立柏的毒手。
这一次,他没有来得及清理现场,因为警察随时会上门调查。
他杀人之后,立刻就准备对他的最后一个目标——骆筱萦下手。
于是,就出现了我们抓捕的一幕。
骆筱萦被送到了宁州市人民医院,她全身被百分之百的烫伤,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奄奄一息。
现在在icu里接受治疗,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可是即便她能活下去,现在的这个状态,也没办法接受吧。
陈友峰和骆筱萦侵犯崔雨萌一事,已经铁证如山,警方已经对骆筱萦提起公诉,等她生命体征稳定之后,就可以进行审判。
但她的这个样子,也只能保外就医吧。
刑警队审讯室里,龚立柏哈哈大笑,他已经陷入了癫狂。
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同时对他亲手杀害了三个仇人的举动感到十分的激动,他几乎是大笑着完成整个审讯过程的。
以暴制暴,他现在已经满足了。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执行死刑,也许从崔雨萌自杀的那天开始,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就在审讯结束的时候,龚立柏突然停止了笑声,十分诚恳地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再见女儿一面。”
龚立柏此时,已经从杀人犯的身份变成了一个父亲,他的眼中饱含泪水。
“崔雨萌没死?”我很是诧异的问道。
龚立柏摇摇头,对我们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她的遗书。”
“她自杀的地点在哪?”我追问了一句。
龚立柏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有的只是龚立柏溢出眼角的泪水。
崔雨萌已经自杀大半年的时间了,在这期间,警方没有接到任何发现尸体的报案。
崔雨萌现在在哪?是死是活?我们都无从得知了。
有的,只是对恶逆变的以暴制暴情况,无尽的感慨……
【案十九】第一章:舆论
今天是1月10号,是第二个中国人民警察节日,祝我们身边的警察节日快乐,致敬!
……
舆论猛于虎,屈辱能杀人。
舆论是社会中相当数量的人对于一个特定话题所表达的个人观点、态度和信念的集合体。
说再直白一点,就是一个人群,对于一件事情,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是,由于这个特定的人群之中,大家各自的学识、阅历、经历、观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会衍生各种不同的想法。
加上大家对待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也是不一的,是片面的。
所以,有的时候舆论会产生和事实截然相反的两种形态。
而在很多时候,迫于舆论的压力,没有人会去在乎事情的真相。
现在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某地发生了一件小事,经过拍摄者上传网络,特别是掐头去尾刻意隐瞒事实之后,极有可能带起一股舆论风潮。
2018年,阳市的一家游泳馆内,被两名十三岁的少年触碰到了一名三十五岁女医生的臀部,女医生要求对方道歉,但是两位少年不仅拒绝,还搞怪做些侮辱性动作,女医生的丈夫看到这一切,忍无可忍,就冲上前在水中打了两个男生。随后画面被拍摄上传到了网络,配文是孩子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对方不依不饶,动手打人,把孩子往水里按。
舆论发酵之后,女医生被医院辞退,而后女医生被人肉搜索,最后服药自杀。
2019年,苑市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车主撞到了一名老人,被围观者拍摄视频上传网络,说老人是碰瓷者,舆论发酵,网络人肉到了老人的子女,对其生活造成了极大影响。
事后交警部门发布公告,车主确实超速且路过人行横道不减速不查看路况撞到了老人,负全部责任。但舆论已经发酵,老人及其子女的生活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
说到底,这是一个打字不责任的年代。
我叫秦沐,一名重案组的刑警,刚刚侦破了一起重大连环杀人案,这起案件的起因是职场潜规则,加之受害人被冠以“受害者有罪论”,从而引发了受害人的恶逆变,以暴制暴。
现在案件已经侦破,案情已经明了,宁州市警方对外发布了案件侦破通报。
这是警方对于案件信息公开透明化的一种处理方式,也是为了避免冤假错案的一种行为。
因此,我们在每一起案件的侦破之后,都会对外发布案情通报,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门口怎么那么多记者啊?!”
我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很是诧异地问道。
因为在我今天照常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宁州市公安局的门口挤满了人,起初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重大案件,可仔细一看,他们人人都拿着摄像机和麦克风。
“这都21世纪了,难道你不上网冲浪吗?”江听白窝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缓缓说道。
“上网冲浪?”我忽一皱眉,这个词汇让我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30年前互联网刚刚普及的时候。
“刑警队对外发布了案情通告,没想到竟然在网络上不断发酵,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舆论热潮。”薛杭淡淡向我解释道。
这下子我更疑惑了,对外发布案情通告能引起什么舆论?
我坐在椅子上,一脸懵逼。
“秦队,你是真的不上网啊,这个舆论都是因为骆筱萦引起的。”林子凡对我说道。
林子凡的办公桌就在我的对面,听他说完,我立刻坐直了身体,很是诧异地问他:“骆筱萦?骆筱萦不是被判强奸罪,暂时保外就医,等待法院进一步的判决吗?”
林子凡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没错,但是舆论是却出现了一种声音,说骆筱萦也是一名受害者,而且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应该再判刑了。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陈友峰和龚立柏,他们两个是人渣。一个进行职场潜规则,一个进行报复杀人,骆筱萦只是一个无辜者,是一个在男人的世界中夹缝求生存的可怜人。”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她是无辜者,那么崔雨萌就不无辜吗?!龚立柏在选择以暴制暴之前就不无辜吗?!犯罪了就要受到惩罚,没有人可以例外!”
“你别激动啊,还有呢!”林子凡笑了笑,开始给我读网络上的评论。
现在网络上主要的舆论分为了三派:
第一派是同情骆筱萦的,说她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到底,这是一个男权社会。
第二派是抨击陈友峰的,说这种男性的公司高管都不是好东西,应该把所有公司的高管全换成女性。
第三派是抨击龚立柏的,说这种人一无是处,就是社会的蛀虫,像这种人都是潜在的犯罪者。
“我呸!这群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网上玩这套?应该通知网警把他们都叫过来好好反省一下。”我愤愤地说了一句。
说完,我竟然被气笑了。
可这时,我突然发现,一直被冠以“愤青”之名的黎梦竟然一言不发。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腮气鼓鼓,看样子正在生闷气。
她对上我的目光之后,十分委屈地说了一声:“我才是无辜的……”
原来,她一直用手机在玩一款恋爱养成游戏,里面的男主角都是高富帅,但是最近突然全被更改了。原来的男性角色变得奇丑无比,而且腹肌也被和谐了。
原因是游戏公司受到大量的男性用户举报,他们说游戏里的男角色身材又好,长的又帅,这是在歧视长得丑的、身材不好的男性。
游戏公司迫于舆论压力,就把游戏角色模型都改了。
舆论,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让黑的变成白的,让弯的变成直的,颠倒是非黑白,强烈建议网络实名制。
就在这时,重案组接到了警情。
我万万没想到,这是一起舆论杀人案件。
第二章:记者暗访
“接到报案,一名女记者失去联络,由她的同事报警。”
刑警队的王警官给我送来一份案件资料,资料上是失踪女记者的详细资料。
“人口失踪案,你们刑警队去调查一下吧。”我看了看女记者的资料,对王警官说道。
“这起案件恐怕有些麻烦,这名女记者是去一个农场暗访的,那个农场涉嫌地下代孕产业链,据说还涉毒,现在女记者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被农场的涉黑人员控制了。”王警官认真地对我说道。
“直接派禁毒支队去突击一下?”我忽一皱眉,说道。
“咱们警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农场有情况,如果真的涉及到毒品,需要先了解情况,毒品无小事,如果贸然出击容易打草惊蛇。而且女记者也是去暗访,去收集证据,到目前为止她也只是怀疑。”王警官定了定神,对我说道。
“女记者是什么时候去的?农场的位置在哪?!”听到这里,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女记者已经失踪两天多了,农场的位置在北江省。”王警官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仔细看着这个失踪女记者的资料。
女记者名叫孙雁菡,今年二十八岁,未婚,是宁州市广播电视集团法制频道的一名记者,五年前入职,这么多年凭借其出色的能力,敏锐的触角,锐利的文笔已经成为了法治频道的当红记者。
而且她是一名不婚主义者,认为女性一样可以成为和男性一样的成功人士,而不应该被世俗的结婚生子观念束缚。
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有些激进的工作狂,法制频道一直和刑事案件与犯罪嫌疑人打交道,具有一定危险性,但是她毫不畏惧,总是冲在第一线。
所以她这次孤身一人去农场暗访,就可以理解了。
我作为一名刑警,也每每与刑事案件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但这是我的职责。
想到这里,我对这位女性新闻工作者感到由衷的敬佩。
“你们一定要找到她啊!”
刑警队询问室里,一名女士十分急切地对我们说道。
她叫武凡柔,也是法制频道的一名记者,和孙雁菡是同事,也是闺蜜。孙雁菡去农场暗访的事情,只告诉了她,其他人一律不知道。
“你别着急,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定了定神,简单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之后,认真地问道。
“我我我……”武凡柔很是激动,她连续结巴了好几声。
要是知道,一名记者具有绝对的语言表达能力,可见她现在是真的很是紧张。
武凡柔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对我们说道:“三天前,她在收拾东西,买了很多压缩干粮,以及野外求生用的物品。我问她要做什么,她说自己要去暗访。我当时一直在劝阻她不要行动,一个人去很危险,如果掌握了什么情报,应该第一时间报警。但是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我根本劝不动她,就告诉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我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昨天晚上八点钟,我下班刚刚到家,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但是电话只响了一声,我回拨过去后,电话就关机了。我担心她有危险,就来报警了。”武凡柔对我说道。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报警?”我认真地问道。
“昨天晚上……我还没有了解相关情况,就没报警。”武凡柔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个农场在什么位置?”我追问道。
“农场在北江省的北面,是一处养羊的农场。”武凡柔缓缓说道。
……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了解,孙雁菡,一名法制栏目的新闻记者,三天前去一处北江省的一处农场暗访,因为她得到线索,那个农场涉嫌地下代孕。昨天夜里给她的闺蜜武凡柔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没有接听,回拨之后就关机了。”
重案组的办公室里,我把孙雁菡失踪的情况和大家说了一下。
“现在孙雁菡生死未卜,非常危险。”薛杭冷声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说道:“没错,不管那个农场有没有什么违法的事情,孙雁菡失踪,都需要立案调查。”
“所以,这起案件交给重案组了?”黎梦缓缓问道。
“案件暂时只是人口失踪案,因为关于农场的事情,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我觉得有必要去调查一下。”说完,我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人命关天,不管案件的性质如何,是归刑警队还是重案组,作为一名刑警,该管的还是要管。”林子凡十分严肃地说道。
“我同意,子凡说的对。反正我就是一个做痕检的,又跟我没关系,哈哈哈。”江听白立刻附和了一声,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案情尚不明确,我已经联系了当地警方配合搜寻,并且调查农场,老大已经同意,只要掌握足够的证据和线索了,由重案组配合抓捕。如果农场涉毒的话,还会有禁毒支队和特警支队配合抓捕。”
“老大都同意了,你还和我们说什么啊。”江听白发出一阵嘘声,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和你们说案情的原因,就是要大家做好准备。”我话音刚落,刑警队队长王警走进屋子,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北江省警方发现了孙雁菡的尸体,在一处山坳里,被进山的游客发现并报警。”
“孙雁菡死了?!”我忽一愣神。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孙雁菡确实有生命危险,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难道农场主发现了孙雁菡是来暗访的记者,直接杀人灭口?!”林子凡忽然说了句。
“这不合理啊……”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不合理?”我忽一皱眉,问她。
黎梦点点头,说道:“如果农场主真的存在地下交易,他发现了孙雁菡是来暗访的记者,只要将她控制住,防止她泄露消息就可以。就算要杀人,也不会这么快,更不会抛尸,一旦孙雁菡的尸体被发现,那么就是自己暴露自己啊!”
第三章:窒息原因
孙雁菡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但是这起杀人案件却不符合犯罪心理学的常理。
总之不管怎么说,人命关天,我们都必须去调查一下。
根据暗访记者孙雁菡的线报,这个农场涉嫌地下代孕,而且还有可能涉毒,重案组立刻出动,决心配合北江省警方彻底调查。
案发地点在北江省的北面,在平琛市的辖区范围内。
平琛市机场,重案组乘飞机第一时间赶到了相关地点。
机场,平琛市警方在机场接我们。
“你们就是重案组吧。”
一个男人向我们走来,他戴着墨镜,梳着背头,穿着皮夹克,一副社会青年的模样。
他礼貌地摘下墨镜,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手:“平琛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陶俊豪。”
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我有些懵,这人是刑警队长?
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了一下:“宁州市重案组,秦沐。”
握过手之后,陶俊豪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把我们带到了机场外的停车场。
一共三辆警车,他开车带我们去平琛市公安局。
“我们在平琛市北面的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名女性死者,宁州市警方已经和我们取得了联系,并且确定了死者身份,死者正是宁州市的失踪女记者孙雁菡。”
车上,陶俊豪和我沟通了一下案件情况。
“现场情况呢?”我追问了一句。
“孙雁菡全身赤裸,附近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衣物和私人物品,现场也没有发现痕迹,这里应该是一处抛尸现场,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陶俊豪对我认真地说道。
“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呢?”我想了想,又问道。
陶俊豪正在开车,嘴里的口香糖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而后说道:“法医科正在进行尸检,估计等咱们回去,尸检报告就能出来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开口。
陶俊豪是平琛市的刑警队长,看样子也是一个铁血硬汉子。重案组的职位和职权虽然比较高,但说白了也是刑警。
大家都是刑警,都是男人,肯定会有胜负欲的。
所以陶俊豪虽然表面上对我们比较热情,但内心里肯定一百个不服气。
不服气没关系,觉得重案组徒有虚名也没关系,只要案子破了就行。
我们是来破案的,又不是来比赛的。
陶俊豪不停地嚼着口香糖,一言不发,而坐在副驾驶的我却内心戏十足。
陶俊豪等红灯的时候,忽然转头看着我,因为他发现我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而且时不时地看着她。
陶俊豪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口香糖,问了我一句:“你也要来一颗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口香糖,扔进嘴里。
下一秒,我们看着对方,都笑出了声音。
红灯变绿,陶俊豪继续开车。
男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说到底,我们两个人私下就是一颗口香糖的关系。但正是这一个非常简单的口香糖,却感觉我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陶俊豪也打开了话匣子,和我聊了起来。
“我现在的生活中,没有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没有口香糖。这是我在一次解救人质的案件中养成的习惯,那次我们在一处农村,蹲守一个持枪绑架人质的罪犯。以前我有烟瘾,但是行动中不能抽,我就一颗接着一颗吃口香糖,没想到那次案件结束,烟戒了,口香糖上瘾了,哈哈哈。”陶俊豪边讲边笑,仿佛在讲一件趣事。
我也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蹲守的苦,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前几年我在蹲守抓捕一名准备偷越国境的犯罪嫌疑人,在雪地里趴了好几天,落下一个毛病,现在一走路时间长,腿就抽筋。”
陶俊豪用余光打量了我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每一个刑警都是好样的。”
到达平琛市公安局,重案组的成员前往刑警队,向本次办案的相关人员了解案件情况和线索。
我则跟着陶俊豪直接前往法医科。
法医科办公室里,负责给本案死者孙雁菡做尸检的法医已经给出了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上写着的死亡原因是窒息死亡。
“窒息死亡?”陶俊豪听到这个死亡原因后,很是诧异。
因为案发现场的勘查情况是由他带队亲自去的,在现场,他看见了孙雁菡的尸体。
孙雁菡全身赤裸,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手腕处和脚腕处有被束缚过的痕迹,是典型的约束伤。但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伤口了。
陶俊豪清楚地记着,死者的脖颈处没有任何缢痕,口鼻处也没有任何痕迹,经过法医现场的勘查,也没有发现死者的口腔鼻腔有任何异常。
因为如果凶手是捂住死者的口鼻处,让其呼吸不能循环导致的窒息死亡,那么在口鼻处一定会发现痕迹。
“窒息的情况有很多种,在法医学上有窒息、机械性窒息、体位性窒息、性窒息等,成因也有很多种勒死、扼死、捂死、哽死、溺死、干性溺死等……”法医直接给我们上了一场法医学科普课程。
但很明显陶俊豪并不喜欢这种科普课程,他礼貌地打断了法医的长篇贯口,认真地问道:“死者属于哪一种?”
法医顿了顿,他很是犹豫地对我们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生前大脑异常活跃兴奋,属于自我性的窒息,而且很有可能是xi
g窒息。”
xi
g窒息是指性心理和xi
g行为变态者在隐蔽处以某种方式使自己产生一定程度的缺氧窒息状态,体验某种xi
g快感而进行的一种变态的xi
g活动。有时由于所用产生窒息的措施过度或自我解救的措施失误,而意外地窒息死亡。
“我靠,这么变态!”陶俊豪紧锁着眉头,喃喃了一句。
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孙雁菡作为一名记者,孤身一人前去农场暗访,调查农场的违法犯罪证据,她会在这里进行鱼水之欢?而且还进行了这种变态的行为?
第四章:不婚主义者
孙雁菡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她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需求,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只是,孙雁菡这次是来农场暗访的,她的神经本就已经高度紧张,因为她要在自己不暴露的情况下调查线索,并且拍摄相关证据。
这里没有她熟悉的人,更没有她认识的人。
我不相信,她会在这里进行这种事情,并且把自己给玩死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问道。
法医一愣,问我:“觉得什么?”
“窒息原因。”我冷冷说道。
法医怔怔地看着我,说道:“因为这次的窒息情况,并不是因为影响了内呼吸循环,也就是不是肺部循环系统出现了问题。他的死因是大脑长期缺氧导致的窒息死亡,如果没有外部因素的影响,那么大脑只有在极度亢奋、异常活跃的状态下才会出现大脑长期缺氧。
人体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一旦大脑出现缺氧,会立刻形成保护机制,分泌出相应的激素来抑制大脑的兴奋状态。
但死者却因为大脑长期缺氧而死,这说明她在无法自我控制的情况下出现的大脑极度亢奋,可是我对死者的生物检材进行了检验,并没有发现体内有对应的药物、致幻物,也没有发现有毒物的痕迹。
结合死者的手腕处和脚腕处的约束伤来看,死者xi
g窒息的可能性极大。”
“死者生前有过xi
g行为吗?”我追问道。
“没有。”法医直接给了我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
这不禁让我陷入了沉思,死者是一个不婚主义者,没有进行xi
g行为,却因为一种几近变态的方式导致了xi
g窒息死亡。
农场、深山、约束伤……
xi
g窒息确实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但疑点也非常明显,孙雁菡在和谁进行如此变态的行为?
莫非孙雁菡是在暴露了自己的记者身份之后,被凶手通过某种方式强行达到了一种xi
g窒息状态。
凶手没有选择直接侵犯孙雁菡……
黑色产业链……
代孕、涉毒……
难道凶手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才选择这种方式?
一瞬间,各种想法全部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虽然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但是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本案的相关内容。
“对尸体再进行一次仔细的尸检,根据宁州市警方掌握的线索,孙雁菡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她的内心很坚决,而且拒绝生育。如果她的体内没有相应的药物、致幻物或者有毒物,在被凶手控制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形成xi
g窒息死亡的。”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着重检查死者的体表。”我又补充了一句。
法医点点头,同意二次尸检的决定。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陶俊豪忽然问道。
“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十一点钟至凌晨一点钟。”法医沉声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整合线索。
据孙雁菡的同事兼闺蜜武凡柔说,孙雁菡曾经在昨天晚上八点钟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但是电话响铃只响了五秒钟,等武凡柔回拨电话的时候,电话就关机了。
这说明孙雁菡昨天晚上已经察觉到自己有危险了,紧急拨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她很快就被凶手发现,并且残忍的杀害了,最后在夜里抛尸到山坳之中。
可是孙雁菡这几天以来,并没有对外发送一张照片和一条视频,那么她去暗访的证据呢?如果她没有拍摄到相关证据,又是怎么被凶手发现的呢?
难道凶手杀害孙雁菡另有原因?
太奇怪了,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从法医科返回刑警队,其他重案组成员已经得到了目前刑警队掌握的所有线索。
“抛尸现场附近有农场吗?”我忽然问道。
“农场没有,但是有一个牧场,在抛尸地点向北三十公里,那里是一片草原,养羊的。”薛杭已经仔细调查过相关位置的地图,他淡淡说道。
“出发,去那个牧场看看。”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刑警队里,除了重案组成员听到我的命令之后准备行动,其他刑警都坐在原地,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我。
他们并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的刑警队长陶俊豪。
陶俊豪暗自窃喜了一声,有些打趣地说道:“重案组是局长请来协助办案的,这位是重案组的负责人秦沐,秦警官,大家都听他的命令。”
陶俊豪说完,大家还是一动不动。
“都愣着干什么?行动啊!”陶俊豪喊了一声。
“是!”
“牧场距离抛尸地点有三十公里,凶手一定是驾驶着交通工具抛尸的,江听白,你带着技术队再次前往抛尸现场进行现场勘查,一定要扩大勘查范围,寻找凶手的抛尸痕迹。死者的尸体完好,说明凶手不是从高处把尸体抛尸到山坳中的。”我沉声说道。
“交给我吧!”江听白拍着胸脯说道。
“死者是一名记者,这次是去牧场暗访的,现在记者死了,更加说明牧场正在进行着什么地下产业,据记者生前表述,这个牧场很有可能涉毒。如果真的涉毒,那么对方一定会持有武器,我们这次去调查,一定要小心,不可以打草惊蛇,更不要暴露警方的身份信息。”我认真地说道。
“听见没有,大家回去把衣服换了,咱们还有最拿手的方式,扮成旅行团,去牧场旅游,去看他们放羊!”陶俊豪在我身后补充了一句。
“大家去准备吧,二十分钟之后出发!”
重案组的四人,加上陶俊豪带领的五名刑警,我们一共十人,组成了一个简单的自驾游旅行团,一同朝着牧场出发。
牧场的人很有可能携带武器,所以我们都穿了防弹衣,并且都佩戴了警用手枪和警用快克枪,而且特警支队和缉毒支队随时待命支援。
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个牧场里面,到底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竟然让他们进行了杀人抛尸……
第五章:牧场
这里是一处牧场,羊圈里上有几百只羊。
如果现在风和日丽,我绝对会去青青的牧场上走一走。
但现在是深秋,牧场上无遮无拦,大风吹得让人张不开嘴。
说句实在话,这种天气,我们扮作旅行团的这个方案,感觉并不是很明智。所以,我们在路上简单讨论了一下,决定把旅行团换成了自驾游,而且目的很明确,来吃烤全羊。
重案组来到了平琛市,平琛市警方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啊,况且平琛市的特产就是烤全羊。
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刑警队长陶俊豪看了看自己的钱包,一咬牙一跺脚:“烤全羊就烤全羊!”
大巴车里传来阵阵欢呼。
可紧接着,陶俊豪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别乱点东西啊,能开发票的可以,我还要找张局报销呢。”
与此同时,苦命的江听白已经带着技术队到了山坳的抛尸现场,一向最贪吃的他这次却没有了口福。
不知道他是感应到了什么,还是因为深秋的山坳里气温有些低,他连打了三个喷嚏。
大巴车停靠在了牧场的边上,这里果然有一个农家院饭庄。
我们此行一共十人,刚刚下车,我们就感受到了来自牧场的问候,阵阵从牧场深处传来的寒风,如刀子一般打在我们的脸上。
让我们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大家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照,因为做戏要做全套。
我可没心思拍照,我现在只想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老板!老板!来壶热水!”我第一个冲进饭店,高声喊了一声。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屋子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而且屋子里要比外面更加阴冷。
空荡的饭店里,没有一个人,别说老板了,就连一个服务员都没有。
“有人吗?”我不停地对手吹着哈气,让有些冻僵的手恢复一下。
“有人吗?!”紧跟着我跑进屋子的黎梦也不停地原地跺着脚,同时抬高了声音吼了一声。
没一会,陶俊豪带着其他刑警也跑进了屋子,大家全都咝咝哈哈的样子,看样子都冻的不轻。
其实对于这个季节来说,平琛市的这个温度算是非常正常的了,但是现在我们深处在一处旷野荒郊,一样望不到头的牧场上无遮无拦,寒风直接打在人的身上,那种侵入骨髓的冷,是难以言喻的。
“什么情况?”陶俊豪问了一句。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又不是很晚,饭店里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我们都是刑警,而且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出于刑警的敏锐直觉,我们都瞬间警觉了起来,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
“老板!老板!”陶俊豪扯开嗓子,使劲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让这间屋子显得更加寂静了。
如果这里真的涉嫌什么违法犯罪的情况,而且孙雁菡的死也和这里有关,那么我们今天来调查情况的举动,很有可能暴露了什么。
但我环顾了一下屋内的情况,我们此行七男三女,都是陶俊豪从刑警队精挑细选的悍将,而且我们这次刚刚进屋,还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和沟通,不可能暴露啊。
太奇怪了,这里真的是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把黎梦护在身后,警觉地观察这里的环境。
陶俊豪也不由地紧张起来,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不断搓着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会看看桌子上的菜谱,一会看看前台的收银处,接着又自顾向后厨走去。
我站在原地,伸手向身边的餐桌桌面抹了一下,上面已经有了一层浮灰。
“看来这家餐厅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光顾了。”黎梦在我身后喃喃了一句。
“虽然没有人光顾,但是这家餐厅却是在一直营业,那么就说明一件事,这家商铺并不指望靠饭店的收入来维持生存。”我抹去手上的浮灰,认真地说了一句。
“老板在哪里呀?老板在哪里?老板在那……”陶俊豪边哼着小曲向后厨走去,他挑开后厨门帘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张脸。
陶俊豪吓得猛一个激灵,下意识伸手要去摸枪,但他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随后高喊了一声:“我靠。”
紧接着吓的后退了几步。
一个光头男人挑开后厨的门帘,走出来。
这个光头男人满脸横肉,留着光头,脖子上还有一处纹身。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衣。
“吃饭啊。”光头男人面无表情,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和陶俊豪对视一眼。
接下来,陶俊豪淡淡说道:“对啊,吃饭,来饭店不吃饭干什么?泡妞啊?”
光头男人并没有理会陶俊豪的打趣,依旧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华子,自顾点燃了一根抽起来,冷声说道:“吃什么?”
“来牧场吃饭,当然吃烤全羊了啊。”陶俊豪笑着说道。
“烤全羊?!”光头男人忽一皱眉,这算是他至今为止,露出的唯一一个表情。
“对啊,烤全羊。”陶俊豪点了点头。
“等着吧。”光头男人留下一句话,转身向后厨走去。
“老板,给来一壶热水呗!”陶俊豪对着光头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光头男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边走边冷冷地说了一句:“等着。”
烤全羊一般要三个小时,但我们并没有提前预订,而是准备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对这个牧场进行简单调查一番。
“有些奇怪啊。”陶俊豪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悄悄对我耳语了一句。
我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继而说道:“这饭店这么冷清,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人光顾的样子,他抽的烟还是华子。”
“还有,咱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要债的,看他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黎梦也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不会给咱们的饭菜里下药吧?”陶俊豪突然喃喃了一句。
我摇摇头,沉声说道:“应该不会,咱们这么多人,又没露出什么破绽,虽然这个牧场不靠饭店赚钱,也不至于真的是孙二娘的十字坡吧。”
第六章:光头老板
这个饭店还真是奇怪,来了生意一点都不热情,而且屋子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就算这个季节营生不好,至少店老板的态度要好啊。
出于刑警的直觉来说,从我们踏进饭店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
烤全羊需要三个小时,我们现在要趁着这三个小时的空档时间,对这里进行仔细的调查一番。
从地图上来看,这附近只有这一处牧场,而且没有农场。
看来女记者孙雁菡来暗访的所谓农场,就是这里。
然而孙雁菡却失踪了,而且尸体在三十公里外的山坳里被发现,法医经过尸检,孙雁菡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而巧合的是,昨天晚上八点钟,孙雁菡曾经紧急给她的同事兼闺蜜武凡柔拨打了一个电话。
只可惜,电话只响了五秒钟,并没有接听,回拨之后就关机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孙雁菡的死和这处牧场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孙雁菡的死因很奇怪,是死于大脑异常兴奋导致的大脑缺氧,法医根据尸检结果给出的死亡原因是xi
g窒息。
本案的疑点还有很多,我们需要调查的地方也有很多。
就在我和平琛市刑警队队长陶俊豪讨论他们会不会往我们的饭菜里下毒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几位,开水来了。”
这个声音,听着就感觉是那么的亲切,虽然我还没有看见这人的长相,但在我心中已经脑补出来了画面。
他一定是一个非常热情、有礼貌的人,而且彬彬有礼,仪表堂堂。
我们把目光投向了从后厨门帘里走出来的男人身上,他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暖水壶。
“烤全羊要三个多小时,几位先喝点热水吧,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他把巨大的红色暖水壶放在桌子上,对我们说道。
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十分年轻,面容姣好,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过膝羽绒服。
“你是老板吧?”我一边打开桌子上的一次性碗筷,准备喝一杯热水暖和暖和,一边问道。
因为这样的一个人,做生意的话不知道要比那个光头男人强上几百倍,所以我打心里就认定他是老板。
可是他却笑了笑,回答我道:“我并不是不是老板,那个光头大哥才是老板。”
“什么?他是老板?”对于他的回答,我感到很是诧异。
屋子里,不只我感到诧异,所有人都觉得非常难以置信,纷纷发出诧异之声。
“是的,他是老板。”
男人笑了笑,自顾打开暖水壶的木塞,亲自给我们倒水。
“那你是他亲戚?”黎梦忽一皱眉,轻声问了句。
男人还是笑着,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解释道:“不是,我是来打工的。”
“那你负责做什么?”我追问了一句。
“我?我就是一个打杂的,什么都做。饭店忙的时候,我就做服务员;后厨忙的时候,我久久去帮忙;闲的时候,我就去放羊。”男人亲自给我们所有人都倒了一杯热水,淡淡地说道。
听他自我介绍完之后,我不禁咧开了嘴巴,这分明就是苦力啊,老板那么凶,他不会是受到老板的胁迫了吧?!
但如果真的被胁迫的话,他怎么会是一副笑模样,一定是愁眉苦脸的厌世状态,又怎么能对我们笑脸相迎。
毕竟饭店的收入,又和他的工资没有关系。
“这家店不会有你的股份吧?”陶俊豪随口打趣地问了一句。
因为像这种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人,不是老板,又不是老板家的亲戚,那么肯定就有饭店的股份。
如果都不是,那就一定有天价的工资。
可是就算工资高,谁又喜欢在这种地方工作呢?不仅冷,而且工作还那么辛苦。
“还真就没有股份,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赚月薪。”男人把我们所有人的杯子都添满了热水之后,笑着说道。
“哎?你对这里这么了解,带我们四处逛逛呗?我们是来自驾游的,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有那么久,带我们逛逛吧。”陶俊豪话锋一转,忽然说道。
男人看着我们,依旧是笑着回答道:“外面天气这么冷,风还那么大,有什么好逛的?”
“哎?”陶俊豪走到男人身边,对他说道:“你经常在这里,当然觉得没什么逛的,但我们不一样,我们第一次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你就带我们四处逛逛呗,我们又不乱跑,这牧场里又没什么危险。”
听到陶俊豪这么说,男人也不再好意思拒绝,只是他面露难色,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我现在是上班时间,老板不让啊……”
“这个你放心,我去和老板说。”陶俊豪立刻说道。
就在这时,那个光头男人从后厨走进屋子,到收银前台拿东西。
陶俊豪急忙上前,和光头男人隔着收银台桌子说道:“老板,现在不忙,让店伙计小哥带我们到牧场上逛逛呗,我们这第一次来,想去玩玩。”
光头男人抬起头,额头上瞬间多出七、八条抬头纹。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那种眼神,非常吓人。
“行,但是别乱走,草原上有狼,凶的很。”光头男人冷声说了一句。
“妥,我们又不是小孩,不能……”陶俊豪话还没说完,光头男人直接转身离开了。
陶俊豪有些尴尬地看着光头男人的背影,转回身来看着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小哥,老板同意了。”我回头对他说道。
“好的,大家都穿严实一点,外面风很大,很冷的。”他点了点头,同意带我们出去逛逛。
大家都非常开心,只有薛杭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神情看上去很是紧张。
林子凡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了一声:“别紧张,咱们这么多人,还有武器,没事。”
薛杭点点头,也跟着大家出门了……
第七章:店伙计小哥
店伙计小哥同意带我们去牧场逛一逛,很快就带着我们离开了饭店,朝着不远处的牧场走去。
经过几句闲谈,我们得知了店伙计小哥叫董天勤,今年三十五岁,在这里工作六年了,但他并不是平琛市本地人。
“你为什么来这里工作啊?”我忽然问道。
一个三十五岁的小伙子,在这里工作了六年,并且他看上去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找个工作并不难,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牧场工作啊?而且还是做打杂的工作。
董天勤长长叹了一口气,笑着对我们说道:“我之前是在一家公司任职,但是我实在是不喜欢职场里的那种压抑气氛,大家都是表面的朋友,没有人会对你掏心掏肺,成天勾心斗角,所以我就辞职了。”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工作?”我很是好奇地问道。
董天勤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对我们说道:“也没有直接来,我先是出去穷游了几年,看了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最后选择了在这里工作。这里的工作任务虽然累了一些,但是我在这里非常开心。夏天,这里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是真真正正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冬天,这里是一派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你还这么年轻,做出这个决定真的不后悔吗?”我顿了顿,认真地问道。
董天勤深深吸了口气,把牧场上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吸进肺里:“不后悔,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他深情地说完,嘴里哼起了小曲:“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他开始只是哼唱,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大喊着唱出来的。
一曲唱罢,他驻足原地,大口喘着气。
也许他的人生也像这首歌里唱的那样,现在,他对着一望无际的牧场,高声唱出来。
这是一种发泄,是一种释怀,是一种慨叹。
“那个光头老板对你怎么样?我感觉他很凶,对你一定很不好吧?”黎梦快步走上来,接着问道。
董天勤又恢复了面带微笑的神情,继续说道:“他?他叫鄂恳,虽然长相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但只要你和他相处久了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他还是蛮热情的。”
“你平时就住在店里吗?”黎梦忽然问了一句。
董天勤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就平时就住在店里,毕竟向我这种四处漂泊的人,有一个安身之处就足以慰藉心灵了。”
这个董天勤说话文绉绉的,说话像是一个诗人。
我接过话来,继续问道:“看来这店能经营到现在,多亏了你啊,看你们老板的样子,对待客人一点也不热情,他好像并不指望靠饭店赚钱的样子。”
问完,我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但他的头上戴着厚厚的羽绒服黑色帽子,并不太好观察。
但我又不好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可能是季节的原因吧,毕竟这个季节来吃饭的客人不多,所以他心情不是很好吧。”董天勤随口说道,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我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跟上他的步伐。
我正要开口,他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栅栏,对我们说道:“那里就是羊圈,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就属于牧场了。这个季节没有绿草,到处都是一处破败的景象,有时间你们夏天再来一次,那时候的景色可比现在美多了,或者下雪的时候来也可以。”
讲道理,我们这一群人对牧场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我们平时工作比较忙,难得出来一次,所以大家还是比较开心的。
毕竟,这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公费旅游了。
更何况,做戏要做全套,虽然我们现在是在向店伙计董天勤调查情况,但并不代表董天勤在我们警方这里完全没有嫌疑。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孙雁菡的死亡,和这个牧场脱不了干系。
所以牧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警方怀疑的对象。
我们现在不仅要调查出关于孙雁菡的线索,还有想办法调查,这个牧场是否经营着什么地下的违法交易。
因为孙雁菡正是来暗访的,据孙雁菡离开之前的描述,她去暗访的牧场,涉嫌地下代孕,据说还涉毒。
一旦涉毒,那么案件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就不单单是普通的刑事案件那么简单了,我们还需要挖出毒品的交易网络和供应线,坚决打击这种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犯罪行为。
而且发现一起,彻查一起,绝不姑息。
在我们国家,这是原则!是底线!
虎门销烟,永不敢忘。
现在我们要确认的是,董天勤有没有参与这些,他在这里工作了六年,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忽然定了定神。
其他的警员同时正在牧场上玩耍嬉戏,相互拍照,还是那句话,做戏要做全套。
林子凡正在不远处的一旁,被黎梦抓去拍照。薛杭则始终一丝不苟地站在一旁,时刻观察着眼前的情况,随时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情况。
我和陶俊豪则一直站在董天勤的身边,找机会调查情况。
“这里的景色真不错!”陶俊豪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非常慵懒地说道。
董天勤点点头,附和了一声:“没错,就连在这里生活了六年的我,也丝毫没有厌倦这里的景色。牧场草原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子,每天都有不同的美景等待你去发现。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雨天还是雪天,雾天还是风天……”
“是不是经常有人来这里旅行啊?”陶俊豪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董天勤还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夏天的时候,来的人比较多。”
“最近呢?最近有人来吗?”我轻声问道。
董天勤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最近?最近没有人来,近一个月以来,你们还是第一批呢,否则也不会落那么多的灰尘。”
第八章:物流生意
我们向店伙计董天勤询问,最近有没有来这里游玩的客人。
董天勤直接回答我说道,近一个月来,我们是第一批客人。
可是孙雁菡不是前几天刚刚来过吗?
难道孙雁菡在来牧场的路上,遇到了歹人被残忍的杀害,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到达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就是董天勤刻意隐瞒,或者董天勤没有遇到孙雁菡,而是那个叫鄂恳的光头老板给她秘密杀害了。
“你没有记错吗?”我忽然问他。
董天勤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因为他带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所以他转头的幅度很大。
他看我的眼神很怪,似乎带着一种别样的情感。
“我每天都在这里,怎么可能记错呢?如果店里来了客人,我一定知道。这个季节确实没什么客人,而且就算有客人,也都是像你们一样,十几个人一起来,毕竟要吃烤全羊,还是人多才可以。”他盯着我的眼睛,肯定地回答着。
那双眼睛,似乎在尝试读取我的内心。
我定了定神,也回以坚定的目光,点了点头。
董天勤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像在说谎。但警方办案,并不能以他人的一面之词来下结论。
只是我们还不能完全肯定,孙雁菡有没有到达这个牧场,这里虽然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但是她的尸体是在三十公里外的山坳处被发现的。
“这里有车吗?”我顿了顿,忽然问道。
“车?你们要用车吗?”董天勤有些不解地问我。
我摇摇头,对他说道:“不是,我是在想,你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想买点东西,应该要去很远的地方买吧。”
董天勤听我说完,笑了笑:“是啊,我没有车,但我们老板有车,不过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开。”
我轻轻哦了一声,没再继续和他交谈下去。
这时,身边的陶俊豪及时接过话来,问道:“你们老板是不是还有别的生意啊?”
董天勤又非常困难地把脑袋转向另一侧,看着陶俊豪,忽一皱眉,很是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陶俊豪笑着解释道:“我看你们这个偌大的饭店,好像只有你们两个人,而且老板的长相凶神恶煞的,对待客人也一点不热情。这样长此以往下去,这家店早晚要倒闭,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也不行啊。正是因为我看他对这个店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就觉得他有别的生意,根本不在乎这个饭店是否会倒闭。”
对于这个问题,董天勤的回答变得非常关键。
他在这里工作了六年,也就是说,他和鄂恳共事了六年,如果说对鄂恳的事情他一点不知道,明显不可信。
下一秒,董天勤突然发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对我们说道:“其实我们店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剩下的人都在后厨呢。而且向我们这种牧场饭庄,也是分旺季和淡季的,旺季的时候服务员很多,但是淡季的时候,经常一个月也不来一次客人,所以老板就让他们回家了。”
“可不是辞退,因为我们这里雇佣服务员,都是以一个季度为单位的。”董天勤刚刚说完,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向我们说明情况。
但是他并没有回答我们老板是否还有别的生意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们对面非常关键。
于是我接着开口问道:“所以你们老板就在淡季的时候,做些别的买卖?”
听到我的问题,董天勤又一次非常困难地转过头来。
也许在他的认知中,和人聊天就要面对面,否则就是不礼貌。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在这工作这么久,偶尔也听他提起过,他似乎还在做物流的生意。”董天勤认真地回答我说道。
“物流的生意?”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
董天勤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的,因为经常有一些大老板来这里和他谈生意,说是需要多少货,付多少运费的事情。但我毕竟是一个打工的,打听太多了不好,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家也都玩的差不多了,我们离开了牧场,返回了饭店。
进饭店之后,董天勤就略带歉意地和我们说道:“烤全羊还要等一会,几位就先休息吧,我要去工作了,就不陪大家了。”
我点点头,礼貌地说了一句:“请便。”
见董天勤走后,我朝陶俊豪使了一个眼色,随后淡淡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陶俊豪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大家说道:“大家自由活动吧,但是不要走太远,更不能自己一个人行动!”
他的这句话意思是,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线索,让大家按照在刑警队制定好的调查方案,各自展开调查。
大家在说说笑笑中,也开始了各自的调查情况。
我们首先要确认的是,孙雁菡有没有来过这里,如果她来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陶俊豪挑选的这几名刑警,都是刑警队的骨干成员,也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大家各司其职,开始暗中调查起来。
我打着去厕所的旗号,独自一个人挑开门帘,走向后厨的方向。
这里不仅是后厨,更是后堂,这里是一个个挨着的包间,不过都是空着的。
四顾无人之后,我随意走进一个包间,伸手摸了一下桌面,果然有一层浮灰。
我继续向里面走去,可是越走我越发觉,这里就像是迷宫一般。
我没走几步,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而且我立刻就断定,这个说话的男人,就是这家饭庄的老板,光头鄂恳。
他似乎在谁打电话,交谈着什么。
我顺着声音慢慢靠近,暗自打开了袖口暗格里的录音笔。
“你找我就放心,我干这行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的货绝对是市面上最好的货,是最纯的货。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亲自来看,你看上哪个了,咱们就选哪个……”
第九章:糖分和唾液
我借着去厕所的理由,来到了饭店的后堂,里面有好多包间,但每一个包间里都落满了灰尘。
而且,我遇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光头老板鄂恳。
“你找我就把心放肚子里,我干这行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的货绝对是市面上最好的货,是最纯的货。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亲自来看,你看上哪个了,咱们就选哪个……”
鄂恳的对话内容已经全部被我袖口夹层里的录音笔收录其中,可是他说的话却让我感到很是好奇。
他干哪行不是一年两年了?手里最纯的货是什么?什么东西看上哪个选哪个?
孙雁菡的死,会不会和老板口中说的这件事有关?
为了避免被光头老板鄂恳发现,我并没有靠的太近。不过我能确认,光头老板鄂恳就在我面前的这个包间里打电话,而我就在包间的门外,和他只有一墙之隔。
就在我准备继续偷听鄂恳打电话的内容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先生,你怎么在这?”
这一嗓子,吓得我原地一激灵。
回头看去,正是店伙计小哥——董天勤。
我清了清嗓子,立刻装作一副内急的状态,对他说道:“我……我找厕所……”
就在这时,包间里的老板鄂恳也听到了包间外我们对话的声音。
但是他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继续说道:“我养羊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的货都是满山跑的,绝对是市面上最纯的羊肉,不信你可以来我的牧场看看,你看上哪只羊了,我就给你烤哪只羊!”
“先生,厕所在这边,我带你去。”董天勤朝我笑了笑,给我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让我跟他走。
我点点头,迈步朝着董天勤走去。
此时的我虽然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留,但我知道,鄂恳现在已经从包间里出来了,他正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香烟,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背影。
“厕所在这里。”董天勤把我带到厕所门口。
我朝他笑了笑,十分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走进厕所,我进入隔间反锁上了门,关掉了袖口夹层里的录音笔。
虽然老板刚刚用非常自然的理由,对自己之前的一番话作出了合理的解释。但我还是不相信,而且心中一直觉得,孙雁菡的死,一定和这个牧场有关系。
只是我们警方手里还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连孙雁菡是否来过这里都没有办法证明。
毕竟孙雁菡的尸体是在三十公里外的山坳里被发现的,尸体全身赤裸,没有发现任何的私人物品。
但那处山坳周围没有城镇,也没有村庄,凶手杀人之后把尸体抛弃在了那里,一定是有所用意的。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江听白带领的技术队,在抛尸现场能够发现一些线索。以及法医科对尸体的二次尸检,还有我们这次来山庄的调查情况。
我们现在急需确认,孙雁菡来过这里。
只有确定了这件事,我们才能在这里继续调查下去,通过杀人动机来锁定凶手。
离开厕所,我返回了饭店的正堂,大家各自去调查还没有回来,正堂里只有黎梦和陶俊豪,还有站在门口处一言不发,神情紧张的薛杭。
看着他这么紧张,弄得我都跟着紧张了起来,话说店老板不会真的给我下毒吧,然后把我们做成人肉包子。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饭店里已经可以闻到浓浓的烤全羊香味了。
随着烤全羊出炉,大家也都调查返回了。
“陶队请客,大家别客气。”一名刑警笑着说道。
烤全羊就在眼前,色香味俱全,大家确实饿了。
“吃吃吃,别客气,张局报销!”陶俊豪拿起刀叉准备开吃,他正要动手,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忽一皱眉,拿出手机,电话是法医科打来的。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刀叉,朝我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出门去了。
见状,我也急忙放下餐具,跟了出去。
门外,陶俊豪按下了接听键,一言不发,他默默听着电话里法医传来的消息,眉头越皱越紧,神情也越来越紧张。
看着他的表情,我的神经也不由地紧绷起来。
法医科这个时候来电话,说明二次尸检一定发现了什么线索。
“知道了。”陶俊豪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尸检有发现了?”我见他挂断电话,急忙问道。
陶俊豪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法医在死者的脚步提取到了大量具有糖分的组织,是一种使用蜂蜜、白糖调制的调料,而且在上面检测到了疑似唾液的dna成分。”
“蜂蜜白糖?唾液?不会有人舔了她的脚吧?!”我忽一皱眉,下意识说道。
从法医的尸检结果来看,孙雁菡的死亡原因是大脑缺氧,双手双脚有约束伤,可能是xi
g窒息。
再加上法医二次尸检的结果,难道真的有人使用舔脚这种变态的方法,导致了孙雁菡的死亡?!
孙雁菡并没有被侵犯,难道凶手没有生育能力,而且是一个严重的恋足患者?!
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因为只要等检验科dna室对提取到的唾液成分进行分析,做出dna图谱,我们就可以依靠dna来锁定凶手。
饭桌上,我和陶俊豪简单讨论一下案情。
目前我们只在这个牧场见到了两人,一人是光头老板鄂恳,一人是服务员小哥董天勤。
我们完全可以表明警察的身份,提取两人的唾液、指纹、足迹等生物检材。
但让我们感到投鼠忌器的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牧场里有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以及还在做什么地下违法的事情,这也正是孙雁菡来暗访的原因。
如果我们贸然表明身份,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会闻风潜逃,以及地下违法的事情紧急停止和转移。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孙雁菡就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
我们警方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个牧场的违法事情,连根拔起……
第十章:笑刑
饭后,我们乘坐大巴车,返回了平琛市公安局。
与此同时,江听白带领的技术队也返回了刑警队。
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对这次调查到的情况进行一次线索汇总。
“大家说说吧,这次都调查到了什么线索?”陶俊豪首先开口说道。
“我先说吧。”法医沉声说道。
下一瞬,我们所有都把目光投向了本案为孙雁菡做尸检工作的法医。
“死者脚底的唾液dna图谱已经出来了,但奇怪的是,我们在唾液中发现了大量碳酸盐类和磷酸盐类的成分,而且唾液呈弱碱性,ph在8.4至8.7之间。”法医沉声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专业性十足,但是我们却听得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法医定了定神,认真地向我们解释了一下:“其实这种唾液成分非常常见,很多反刍动物的唾液成分都是如此。因为反刍动物在采食的时候一般会比较匆忙,特别是粗饲料,大部分食物未经充分咀嚼就吞咽进入瘤胃。所以反刍动物的唾液中含有大量的碳酸盐类和磷酸盐类成分,是作为一种缓冲剂使用的,可以中和瘤胃消化过程中产生的挥发性脂肪酸等酸性物质,保证瘤胃ph的稳定,保证瘤胃微生物对饲料、尤其是纤维性饲料的正常发酵。”
“所以说,死者脚底的唾液并不是人的,而是一种反刍动物的?!”我对此感到非常震惊。
法医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
“动物为什么会舔人的脚底呢?又怎么会让死者因此达到xi
g窒息呢?!”黎梦很是不解地喃喃了一句。
“综合死者的尸检情况来看,死者应该是双手双脚被凶手固定住,并且凶手在死者的脚底涂抹了白糖和蜂蜜的混合物,从而让反刍动物不停地舔舐死者的脚底。”法医沉声解释道。
“你不是说是xi
g窒息吗?被动物舔脚底,能xi
g窒息吗?这是什么变态的癖好啊?!”陶俊豪听到杀人方式竟然是反刍动物舔脚底后,一瞬间懵了,以至于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停止了思考。
这时,薛杭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古代的酷刑,叫做笑刑?”
“笑刑?!”大家都对此感到很是好奇。
笑也能算是一种刑罚?就是一直让人笑吗?
等会儿……
法医的尸检报告上面,对死亡原因有明确的说明——大脑缺氧。
如果人一直保持大笑,确实会产生大脑缺氧的情况……
“笑刑在17世纪的欧洲被广泛运用,受刑对象多为罪犯和战俘,行刑期间会将他们全身捆得牢牢的,接着在他们的脚心涂抹蜂蜜或白糖,然后牵来一只山羊,让山羊用它的舌头狂舔。由于山羊的舌头有倒刺,当山羊在舔脚心时,受刑人会奇痒无比,加上被捆绑而不能动弹,受刑人只能不断大笑,最终被活活笑死。”薛杭认真地给我们科普了一下这种叫做笑刑的刑罚。
法医点点头,继续说道:“发笑作为人类的生理反应,短时间是有好处的,但是长时间笑而不止,会让大脑更容易引发神经系统疾病,且发笑会引起人体数十块肌肉剧烈颤动,大量消耗能量,此时肌肉无法进行有氧呼吸,能量得不到补充,会因缺氧而肌无力。再者,长时间发笑会让括约肌失去对膀胱的控制,造成失禁,更有甚者会引起心脏骤停或窒息,场面十分凄惨。”
“所以,本案的凶手就是牧场的羊?!”陶俊豪很是震惊。
“从目前我们掌握到的线索,是这样的。”法医沉声说道。
这个答案真的是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既然杀人方式已经确定了,那么我们就可以明确的得知:
其一:孙雁菡确实到达了牧场,也是在牧场遇害的。
其二:孙雁菡很有可能拍摄到了牧场地下交易的违法证据,从而被杀人灭口。
其三:凶手使用这种杀人方式,而且没有侵犯死者,凶手很有可能没有生育能力,而且对这种古代刑罚笑刑有充分的了解。
其四:凶手把抛尸地点选在了三十公里外的山坳,凶手一定有交通工具,而且对周围环境非常熟悉。同时,正是因为这种杀人手法,凶手坚信警方不会联想到牧场。
其五:孙雁菡的尸体周围没有任何衣物和私人物品,说明她的设备一定被凶手扣留或者销毁了。
“我这次带着技术队重新返回了抛尸现场,而且扩大了勘查范围,寻找凶手的抛尸痕迹。那处山坳邻近公路,凶手如果驾车前往,只需要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抛尸地点。根据尸检报告的死亡时间来判断,死者是在夜里死亡,那么抛尸时间也应该是在夜里,说明凶手对那里非常熟悉。”江听白接过话来,汇报了一下自己这次前往抛尸地点的调查情况。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道。
江听白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山坳里的环境很复杂,而且风很大,现场破坏的非常严重。发现尸体的一队进山旅行的游客,他们严重破坏了现场,所以并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脚印。”
“大家呢,这次去饭店调查到什么线索了吗?不会光吃烤全羊了吧!”陶俊豪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烤全羊?什么烤全羊?!你们去吃烤全羊了?!”江听白听到烤全羊三个字后,双眼瞬间放光,认真地问我。
“给你打包了,放心吧。”我笑着说道。
江听白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也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
“我对饭店房后的汽车进行了检查,提取了车轮上面的泥土,可以用来和抛尸现场的土质比对一下。但是车门是锁的,车内的情况不知道,要是能提取驾驶室内的泥土,就可以得知是否有人开车进入山坳抛尸,鞋底一定会残留特定的土质。”一名刑警说道。
第十一章:营业信息
经过法医的二次尸检,进一步确定了孙雁菡的死因,是一种古老的刑罚——笑刑。
也就是说,孙雁菡是笑死的。
现在明确了死因,也就进而锁定了孙雁菡的遇害地点,是在那处养羊的牧场。
下一步,我们需要锁定凶手,并且调查牧场是否从事一些其他违法犯罪的地下交易。
这一切,我们都需要提前调查清楚,并且将一切违法犯罪行为一网打尽。
平琛市公安局刑警队里,大家还在对这次牧场的调查情况进行线索汇总。
一名刑警提取了光头老板鄂恳轿车车轮上的土质,准备通过和抛尸现场的土质进行比对。但轿车并没有直接开进山坳,而是停在了邻近的公路上,所以通过土质比对的价值并不高。
“我纵观了一下这个饭店的房屋结构,发现在饭店的堂食的房屋之后,还有一排房屋。这些房屋门前挂着住宿的牌子,看样子来这里旅行的人是可以住在这里的,但是房子里都是空的没有人。”一名刑警说道。
紧接着,身边的另一名刑警附和了一句:“这个季节是烤全羊的淡季,连吃饭的人都没有,更何况住宿的人了?”
刑警摇摇头,反驳了一句,说道:“除此之外,你不觉得这一排提供住宿的房屋很奇怪吗?来这里吃烤全羊的人,要么是旅行团,要么是自驾游,而且这里离平琛市又不远,怎么会有人选择在这旷野牧场留宿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房屋虽然挂着住宿的牌子,但实际上是另有他用?”陶俊豪忽然问道。
刑警点点头。
接着,林子凡开口说道:“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而且我绕到了那片住宿房屋的后面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一片房屋的后面,有一个停车场。而且这个停车场后面有一条非常平整的路,直接通向不远处的公路。”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来吃饭的人就可以直接从这条路来到饭店。”黎梦缓缓说了一句。
“这确实没什么奇怪的,但总感觉有一股怪异的气息。”林子凡忽一皱眉,认真地说了句。
其他刑警分别汇报了一下这次调查的情况,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清了清嗓子,认真严肃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孙雁菡的死,就是在这个牧场。我们只是碍于没有掌握饭店从事的其他违法犯罪活动相关证据,所以暂时不能进行抓捕。”
陶俊豪非常同意我的说法,根据目前的情况,他制定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调查这个饭庄的所有信息,同时调查老板鄂恳的社会关系,以及他的资产情况。还有董天勤的个人身份信息也调查一下,还有其他在饭店工作的员工。”
“是!”
“秦组长,你们重案组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陶俊豪说完之后,又询问了一下我的意见。
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对整个饭店和牧场进行密切监视,现在我们已经肯定了凶手就在饭店的情况。虽然我们这次前往调查并没有暴露身份,但依然有凶手察觉到情况外逃的可能。”
陶俊豪点点头,又把密切监视饭店和牧场的行动加入了行动方案。
行动方案已经制定,大家都在按照行动方案展开调查。
其中调查饭店和牧场的营业信息是比较容易调查的,至于相关人员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以及鄂恳的资金情况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很快,刑警就通过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站查询到了饭店和牧场的相关经营信息。
“这家饭店是五年前开始营业的,公司的法人就是鄂恳,牧场也是五年前承包批下来的,也是交由鄂恳经营的。”一名刑警调取到了饭店和牧场的相关营业证件。
陶俊豪看完之后,把相关资料递给了我。
这一份资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除了这一份资料还有其他的吗?”陶俊豪又问了一句。
刑警摇摇头,沉声说道:“没有了,暂时只查到了相关的营业信息,其他的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的,技术科有什么线索,及时告诉我。”陶俊豪认真地说道。
刑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陶俊豪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些愁闷。
因为目前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他见我依然盯着这份营业信息,愁眉不展,很是不解地问我:“怎么了?营业执照有问题?”
我抬起头,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
我沉思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熊猫牌香烟,取出一根递给陶俊豪。
“不会。”陶俊豪笑了笑,把我递烟的手推了回来。
我点点头,自顾把香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喃喃了一句。
“哪里不对劲?这份营业执照没有任何问题啊,是工商部门发放的,相关证件都是齐全的。”陶俊豪把那份资料从我手里拿走,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紧锁:“没问题啊。”
“五年……五年……”我不停地思索着,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五年?是五年啊,营业执照上面有日期啊。”陶俊豪依旧没有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一双眼睛不断扫视着资料上面的文字。
“五年!”我猛地高喊了一声。
“什么五年?!”陶俊豪被我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很是不解地问道。
“对!五年!”我一个劲地点头,陶俊豪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等着我解释五年有什么问题。
“董天勤有问题!”我立刻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陶俊豪。
这下子陶俊豪更懵了,有些费解地看着我。
“董天勤在说谎!”我高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又喃喃了一句:“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陶俊豪看着我的态度在不停地转变,一头雾水地问我:“他说什么慌了?”
我认真地看着他,冷声说道:“他谎报了自己的工作时间……”
第十二章:可疑的资金流水
我盯着这份鄂恳的相关营业信息,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在于,这个饭店和牧场他只开办了五年。
所以,董天勤在说谎!
“董天勤有什么问题?”陶俊豪很是诧异地看着我。
“今天在牧场上和董天勤闲聊,他说自己今年三十五岁,在这里工作了六年,可是鄂恳的饭店和牧场只开办了五年,他怎么会在这里工作六年呢?!”我认真地说道。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陶俊豪眉头紧锁,喃喃了一句。
“难道他和孙雁菡的死有关系?或者他也参与了鄂恳的地下违法生意?”我分析道。
陶俊豪吸了一口凉气,很是不解地说道:“可是就算如此,他隐瞒自己的年龄又有什么意义呢?咱们调查,又不是靠他的年龄为线索。而且看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智商不会这么低吧?这个谎言真的是太低级了。”
我快速吸了几口香烟,缓缓地吐出,幽幽说道:“如果他的工作年龄是说谎,那么他说的其他事情也有可能是假的。”
“他不会是没有身份的逃犯吧!”陶俊豪忽然说了一句,认真地看着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点了点头:“非常有可能,他之所以没有去做其他的工作,而是选择了在这种条件非常艰苦的牧场上班,而且做的是打杂工作。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合法,所以他就一直使用自己编撰了一套完整的身份信息。”
“如果真的是逃犯,咱们该怎么调查呢?这次咱们没有采集他的指纹。”陶俊豪抿了抿嘴,面露难色。
“我们首先需要明确一点的是,他是否参与了鄂恳的违法生意,孙雁菡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人认真地说道。
“从咱们这次与鄂恳和董天勤的接触来说,鄂恳长的凶神恶煞,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如果他是杀的孙雁菡,一定不会使用笑刑。董天勤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文弱书生,文质彬彬的,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说话都是诗词歌赋,如果他杀人,也许会使用笑刑,并且抛尸,实施一个不留下任何线索的完美犯罪。但是他和孙雁菡有什么仇恨呢?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逃犯,会帮助鄂恳继续犯罪吗?”陶俊豪说了一段有些像绕口令的话,似乎分析了案情,但又什么都没分析出来。
到一千道一万,就是现在的线索太少了,我们作为刑警,只能尽可能地想到所有可能性,进而分析所有可能性的可行性。
“人不可貌相,有时候一个人的样貌是会骗人的,很多人都不是天生的罪犯,不过是把老实人逼急了而已,所以很多罪犯都有一种人畜无害的脸。”我没有顺着他的想法继续分析下去,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陶俊豪似乎并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反驳道:“相由心生,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激情犯罪,但是心中只要有犯罪的念头,都会从面相上体现出来。”
我掐灭了香烟,长长出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说道:“我认为法律是人类发明过的最好的东西,它不管你能好到哪儿?就限制你不能恶到没边儿。它清楚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脏事儿,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是一种强制性的修养,又讲人情,又残酷无情。”
陶俊豪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淡淡说道:“还挺有道理,你从哪听到的这句话?”
我微微一笑:“电视看的。”
我们一个是重案组的负责人,一个是平琛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
而我们现在,两个光杆司令坐在刑警队办公室里一顿凭空分析,画面多少有点违和,但没有线索,我们也没有办法。
好在平琛市刑警队的刑警够给力,他们很快就通过牧场和饭店的营业信息,调查到了老板鄂恳的个人身份信息,以及他名下的银行账户信息……
“一个开饭店的,每年有几千万的资金流水,看来养羊挺赚钱的啊。”我冷笑一声,说道。
陶俊豪也看着鄂恳名下的银行账户流水,苦笑一声:“我现在去养羊还来得及吗?”
一句玩笑话过后,陶俊豪立刻换了一张认真严肃脸,对我说道:“这只是他名下的银行账户余额,不排除他还有其他账户信息,还有正在流动的资金,绝对不止这么多。就算他涉嫌逃税漏税,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而且这些资金都是从不同的账户打进的,看来他果然还从事着其他赚钱的买卖。”
“这样可以说明,这些钱都不干净,他很有可能是通过这个牧场和饭店洗钱。”我沉声说道。
“怪不得他对这个饭店的生意这么不上心,我这就让技侦科调查一下给他汇款的账户都是什么来头,这么大的流水,他的地下生意绝对不一般。”陶俊豪认真地说道。
没一会,技侦科的同事又传来了消息。
他们发现,鄂恳的账户虽然不定期就有金额巨大的资金汇入,但是也经常有金额支出,而且这些支出的金额虽然较少,但支出非常有规律,每个月都有一次,像是给员工发工资,也像是定期购买什么东西。
“能查到他这些钱支出后的去向吗?”我立刻问道。
技侦科的同事说道:“鄂恳每个月都会向不同的账户支出一笔一万元左右的资金,账户多达十几个。而且是长期汇款,看上去像是给员工发工资一样。同时每个月还会有一笔五万元左右的资金流出,收款方是一些大型超市。”
“发工资,去超市购买东西?”陶俊豪问了一句。
根据这次向董天勤调查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有提到过这件事。
因为牧场相对来说比较偏僻,所以老板没个月都会去市区采购一批用品,作为饭店和牧场的日常使用。
看上去确实没有问题。
可是那些近千万的资金汇入又是什么情况呢?
这么多的钱,都是从不同的账户汇入的,每一次都在七十万左右。
这里一定有问题……
第十三章:空旷的别墅
警方调取了鄂恳名下的所有银行账户,发现他名下多个账户共计有几千万的存款,除了正常的饭店和牧场收入之外,剩下的都是不定期的高额资金汇入,每一笔都在六、七十万左右。
这不难不让我们警方怀疑,这些高额的资金流水都是哪里来的,鄂恳除了饭店和牧场之外,还在经营什么生意。
但是我们通过工商系统调查,鄂恳的名下并没有其他生意,说明这些来路不明的资金,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地下违法生意的非法所得。
可是,究竟是什么生意呢?
孙雁菡去暗访的原因,是她怀疑这个牧场涉嫌地下违法代孕的生意,而且还有可能涉毒。
这样想来,他的有这么大金额的资金汇入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做这种违法生意,直接用银行账户运作,似乎有点令人感到意外,这就等于把地下违法的生意放在明面上进行。
但除此之外,也有可能这些资金的汇入都是用来洗钱的。
所以,我们必须要调查清楚,这些资金都是谁给汇来的,只要查清楚了汇款账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进而将整个违法犯罪团伙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就在同一时间,陶俊豪已经联系了禁毒支队,只要我们掌握了相关证据,禁毒支队将会给我们提供警力支援。
这一次是公安厅重案组和平琛市警方联合办案,依靠重案组最高的公安机关权限,我们有决心将这个隐藏在牧场饭店里的地下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很快,平琛市警方就通过银行的配合,调查到了所有汇款账户的账户信息。
汇款账户一共有七个,这个七个账户分别在五年之内,不同的时间段往鄂恳的银行账户汇入了一笔五十万到八十万不等的金额。
重案组和平琛市警方立刻出动,分小组同时对这七个汇款账户的户主展开调查,为了确保打草惊蛇,所有小组必须同时行动。
这个七个账户只有两个在平琛市,平琛市警方又和其他五个账户所在地的当地警方取得联系,要求当地警方协助调查。同时,平琛市警方排除调查小组立刻驱车前往目标城市,进行调查。
我和黎梦负责对当地的一个账户户主进行调查。
根据平琛市警方提供的线索,我们调查的这户人家是做楼房改造工程生意的,是一个妥妥的大老板。他在两年前往鄂恳的账户里汇入了一笔七十万的资金,可是七十万对于这户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钱是个好东西,只要是正道来的。
这户人家住在平琛市的一个小别墅里,一栋二层小楼,楼前有一个大大的院子。
虽然这户人家是大老板,但我总感觉这栋别墅里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园艺树张牙舞爪,看样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行修剪了。
院子里的荒芜景色,和这栋华丽的别墅形成了鲜明对比。
院子的大门没有锁,别墅的大门也是虚掩着,好像有人离开的特别匆忙,又好像是粗心大意的人忘记了关门。
也许,房主是在等什么人吧。
轻轻拉开房门,眼前是一个偌大的客厅。
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子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的纯黑香木桌,进口的名牌沙发,精美的细雕书橱,整个房间,几乎无法形容了。
除了奢华之外,我几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原谅我只是一名刑警,而不是一名作家,否则我单单形容这间屋子,就能水一章。
房间虽然华丽,但是缺少了一种烟火气息,给人一种十分冷清的感觉,仿佛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有人吗?!”我轻声喊了一声。
但尽管我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在空旷的客厅里形成了回音。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来到了恐怖屋,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全身绑着锁链,嘴角流着鲜血的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唔——”
空荡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有一个人被捂住了嘴,拼命发出绝望的呼喊一般。
“这别墅里不会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吧?”我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身边的黎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很是不解地问了我一句。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喃喃了一句:“小心点。”
我并非害怕鬼神,因为我对于鬼神之说,一直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因为,我从警七年以来,见过的罪犯,每一个都要比鬼恐怖百倍。
“有人吗?!”我抬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句。
我们这次是来调查的,不是来搜查的,如果房间里真的没有人,我们只能退出去,否则私闯民宅的罪责我们可是承担不起的。
“唔——”
我们话音刚落,从空荡的房间角落里,再一次传来一声有些含糊的呼喊。
这次我听得非常仔细,确实是一种嘴巴被捂住的那种呼喊。
我轻轻拍了一下黎梦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我们经常使用的战术手势。
示意她这栋别墅里有危险,一定要小心行事。
因为这种声音,加上没有锁的院门,以及虚掩着的房门,都说明这屋子里有人。
而且这里很有可能发生了绑架案,劫匪也很有可能就在屋子里。
作为警察,特别是一名刑警,我们经受过非常专业的战术训练,无论是人员站位、火力控制,还是抓捕搜身、上拷带离等。
我们现在有两个人,而且都携带武器,我们有信心处理这间别墅里的情况。
而且现在别墅里有险情,我们也就不用顾忌私闯民宅的规矩束缚了。
我和黎梦几乎是同步操作,一同从腰间拔出手枪,迅速上膛。
如果把我们的这一系列动作录制下来,随时暂停,我们的动作都会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的神经高度紧绷,配合默契,开始逐屋搜索。
现在,我们的面前是一间卧室,房门同样虚掩着……
第十四章:戒断反应
这栋别墅里面绝对有人,因为我真真切切的听见了有些含糊的呼喊,那是一种被捂住嘴巴之后,发出的呼喊。
这里很有可能发生了绑架案,如果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绑匪很有可能还在房间里。
也许,绑匪正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们,随时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绑匪的人数,持有的武器,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我呼叫了警力支援之后,决定和黎梦率先在别墅里进行搜查。
逐屋进行搜查之后,我们来到了一楼的卧室门口,卧室的房门同样虚掩着,只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
我们无法通过缝隙得知屋子里的情况,但我们必须要进屋搜索。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我们眼前的卧室已经成为了“薛定谔的卧室”,不打开房门,就无法得知屋子里的情况。
屋子里也许没有人,也许只有一个被绑着的人质,也许还藏着手持武器的劫匪。
我定了定神,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位著名的无极剑圣易大师说的一句话——不要害怕未知的事物。
我朝着黎梦比了一个战术手势,轻轻推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慢慢打开,我们的视野范围也越来越大,我们两人交替掩护,足以应对来自卧室里各个方向的威胁。
像这种狭小的房间里,人数并不占优势。
而且我们手中持有手枪。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随着房门的全部打开,我们的心都瞬间悬了起来,因为卧室的床上,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
从远处来看,似乎像是一个人。
从近处来看,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嘴巴里是一条毛巾,那毛巾横在嘴里,两端在脑后系上了死结。
他的双脚被另一条毛巾打着死结,捆绑在一起,一只手同样用一条毛巾系在了床头。
而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
他的嘴角因为自己剧烈的挣扎,与嘴巴里的毛巾不停地摩擦,已经导致嘴角有轻微的撕裂,血流不止,已经染红了毛巾。
双脚和那只被捆绑住的手,皮肤已经因为毛巾系的非常紧呈现出缺血的青紫色。
剩下的那唯一一条活动的手臂,还有唯一可以活动的手掌,是他最后的希望。
但从地上四处散落的床头物品,还有已经散碎的台灯和破碎的水杯,以及白色墙壁上深深的抓痕来看,他最后的希望,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男人在床上痛苦的挣扎着,额头青筋暴起,眼鼻涕泪横流,嘴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非常痛苦,仿佛正在被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和黎梦立刻定了定神,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解救,而是仔细排查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包括床下、衣柜、窗帘后面和所有能躲藏绑匪的地方。
房间里的危险还没有解除,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男人无法解救,我们自己还要搭进去。
“安全。”
“安全。”
我们分别对房间角落里进行了搜索,各自发出代表安全的战术口令。
黎梦靠在了卧室门口的墙壁上,依旧保持着警戒,因为整个别墅我们还没有完全搜索,她需要保证,我在解救男人的同时,不会受到来自卧室之外的危险。
“我是警察,来救你的,镇静。”我把手枪收回枪套,走到床头,准备去解开他嘴巴里的毛巾。
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惊恐,我伸出手上前准备解开他身上的束缚,他却非常抗拒,用力晃动着身体,甚至全身绷紧,让整个身体悬空。
霎时,整张床都近乎散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我是警察。”我再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希望能给他心理上的安慰。
毕竟一个人刚刚经受了非常恐怖的绑架事件,神经是非常紧张的。
可就在他第二次听见我表明身份的同时,那双眼睛瞬间变大,他用力瞪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眶中飞出来。
与此同时,他嘴巴里的毛巾咬得更紧了。
也许,不是他咬的紧,而是他已经有些抽搐,全身肌肉都在控制不住地抽搐,以至于他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的嘴巴。
男人的这副表情,让我不觉间感到心中一紧。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词汇——毒瘾。
“你是不是吸毒了?!”我立刻认真严肃地问道。
听到我这句话后,男人的目光明显有了缓和,看来他还有意识,这是好事。
“是谁把你绑成这样的?!”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男人非常痛苦的摇了摇头,那只唯一可以活动的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大腿,甚至指甲都已经深深陷进了肉里。
他没有回答我,但我已经明白了。
因为他还剩下一只可以活动的胳膊。
如果是其他人把他绑住的,是绝对不会给他留下一条胳膊的。
但如果是他自己把自己捆住的,剩下一条胳膊也就合理了。
所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戒毒吗?!
我立刻死死扣住他唯一可以活动的胳膊,在制止他自残行为的同时,也看见了他手臂内侧的注射针眼。
“小梦,这里有毒瘾发作患者,情况十分紧急,立刻通知禁毒支队和缉毒大队、还有医院前来支援!”我死死扣住男人的胳膊,同时对黎梦喊道。
“好!”黎梦发出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
男人看上去非常瘦弱,但是他紧紧依靠着一条胳膊,就能发出超乎常人的力量,以至于我用上整个身体的力量,才能勉强将他控制住。
这是非常明显的戒断反应,属于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常见的戒断反应症状包括:头晕、头痛、血压上升、心跳过速、脉搏加快、出汗、流泪、流涕、瞳孔散大、腹痛、腹泻、全身酸痛、恐惧、精神恍惚等。
除了生理上的身体症状,精神上还会出现焦虑、抑郁、狂躁、睡眠障碍等。
不管怎么说,戒断反应引起的生理症状,都是不受人为控制的,就算你把自己绑在房间里,也不会消除戒断反应。
第十五章:地下供应链
所谓上瘾,是因为其中的成分作用机制是通过某种途径刺激人体过量产生“多巴胺”,增加多巴胺的分泌,让人获得短暂的兴奋
多巴胺是一种神经递质,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情绪。这种化学物质负责大脑的情欲、能够传递兴奋及愉悦等信息,因此它又被称作“快乐物质”。
但很多人不知道是,这种“多巴胺”的过度释放,会对人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心脏、血液循环以及呼吸系统功能造成永久不可逆损伤,还会影响正常的生育能力。
因为相应的成分可以与人体内的神经游走细胞的结合能力十分强大,能够轻易霸占本来属于多巴胺的位置,当多巴胺的位置全被占满以后,多巴胺就找不到存储的位置,于是只能被迫与其受体结合,激活人体的兴奋。
如果不小心摄入,一定要及时向公安机关报告,并且积极接受正规医院治疗。
不依靠专业的医院,单依靠人的意志,是不可能完全戒掉的。
千万不要被一些影视作品所欺骗,以为把人控制住,只要熬过的戒断反应,就可以完全戒掉。
很快,禁毒支队和缉毒大队的警察就来到了别墅,进行彻底的搜查,发现了使用过的注射器和一些使用过的锡纸,但是并没有发现相应的物品。
我们民族在一百多年前,曾经深受d品的危害,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虎门销烟,永不能忘。
整栋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经过对他的身份信息进行核查,他是别墅的主人,名叫胡海东,是做楼房改造生意的。
他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治疗,暂时还不能对他进行调查询问,不过平琛市警方刑警队、禁毒队、缉毒队相关警员正在医院留守,只要胡海东苏醒过来,就立刻对他进行调查。
我和黎梦还在医院,相信其他小组也一定通过调查,得知了相应线索。
很快,医生走出病房,对我们说道:“病人已经醒了,但病人的状态很差,需要休息,请控制你们的调查询问时间。”
我点点头,和黎梦推门走进了病房。
胡海东躺在病床上,盯着自己身边的医用输液器里,注视着透明的药液正在一滴一滴地滴落。
见我们走进来,他无力地转动脖子非常虚弱地看着我们。
在卧室里一番痛苦的挣扎过后,已经让他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因为胡海东的特殊性,所以医院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件隔离病房,保护他安全的同时,也给我们警方创造了调查环境。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坐在床边,认真地问他。
胡海东看着我,气若游丝地说道:“两年前……”
“你是怎么接触到的?”我紧紧盯着他,追问了一句。
“一次偶然,朋友推荐让我试一下……我就……”
他虽然身体很虚弱,但意识还算清醒,我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悔意。
这种悔意,我见过的太多了。特别是在刑警队的审讯室,还有监狱和法庭上,看见的更多。
错了,就要受到惩罚。
如果是小错,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触犯了法律,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只能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平琛市北面的那个烤全羊山庄,你去过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因为缉毒禁毒,并不是我们刑警队的事情,专业的事情需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现在急需知道,鄂恳到底在做什么地下违法生意。
“对,就是他……”胡海东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语气很是坚决。
看来我们分析的没错,这件事果然和鄂恳有关系。
“你是怎么认识鄂恳的?!”我追问道。
胡海东不停地喘着粗气,可以看出,他正在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没一会,等呼吸缓和之后,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沉声说道:“经过朋友介绍的。”
没有人会主动去尝试,除非是被人陷害或者无意沾染,所以胡海东经朋友介绍去找鄂恳,最开始一定是有别的目的。
“你去找他做什么?”我幽幽问道。
“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胡海东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
下一秒,他身边的生命体征平稳监护仪上面,各项数据也开始了不规则的波动。
护士通过远程监控,立刻得知了病房里的情况,快步走进屋子:“几位请先出去,我们需要急救。”
没有办法,我和黎梦只能退出了病房。
胡海东现在非常虚弱,而且随时有生命危险,想要从他口中得知消息,只能等他的健康状况稳定下来。
可是,我们现在不能等,也等不起。
没有办法,医院先交由其他的警察同事留守,我和黎梦返回了平琛市刑警队,等待其他调查小组传回消息。
另一边,烤全羊山庄也在警方的密切监视之下,如果鄂恳真的涉d,我们一定不能贸然行事。凭借他一人的能力,是不可能生产出来的,他一定有上家,而且一定有一条地下供应链。
可是,胡海东提到的他想要一个孩子,又和鄂恳有什么关系呢?难道烤全羊山庄真的有地下违法代孕情况?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烤全羊山庄,竟然涉及这么多的违法生意。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在本市调查的行动小组也返回了平琛市公安局刑警队。去外地调查情况的刑警同事,也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完成了调查询问。
一共有七个银行账户给鄂恳汇过大额资金,经过调查,除鄂恳之外,还有两人涉d,而且在他们的居住地,都发现了d品的吸食工具。
相关人员已经被警方控制,具体的情况还在审讯过程中,但是可以肯定,他们都承认和平琛市的鄂恳相识,接触到的d品也和他有关。
但还有五人没有涉d,说明他们找鄂恳并且给他汇入大金额的资金,一定是别有他图。
没有人违法之后可以躲过法律的制裁。
只是这一切,只能等当地警方的审讯结果了……
第十六章:法盲
虽然我们还在等当地警方的审讯结果,但我们依然没有停止对他们的调查。
我们调查的方向,就是在他们七人之中,寻找共同点。
吸食,并不是他们的共同点,但他们确实都在近几年向鄂恳的银行账户里汇入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少则六十多万,多则七十多万。
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金额,甚至是很多普通家庭都不曾有过的存款。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为什么会给鄂恳汇这么多的钱呢?
很快,经过警方的密切关注,以及对他们七人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令人怀疑的共同点,那么就是他们七人,都有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而且,他们七人,或丈夫,或妻子,都曾经去过专业的医院进行不孕不育的治疗,所以,他们给鄂恳汇钱,会不会和这一点有关系呢?
没一会,林子凡和薛杭的调查小组也返回了刑警队,同时,也把一个男人带回了刑警队接受调查。
他们调查的对象,正是除我们调查的胡海东之外,另一个在本市生活的调查对象。
他是做物流生意的,是一个土豪。家里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他们曾经在三年前给鄂恳的账户汇入过一笔七十万的资金。
这个男人叫沈冰蓝,由于他并不是本案的嫌疑人,所以我们没有把他带到审讯室,而是把他带到了询问室进行调查。
本次询问,由我和陶俊豪一共进行。
“三年前,你为什么给烤全羊山庄的老板鄂恳,汇了一笔七十万的资金?”
询问室里,陶俊豪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经过林子凡和薛杭的上门调查,沈冰蓝已经得知了自己涉嫌违法行为,所以这次来到刑警队,他还是非常配合的。
“因为找他买一个孩子。”沈冰蓝淡淡的说道。
“买孩子?!”陶俊豪眉头一皱,认真地质问道:“拐卖儿童?!”
因为新的民法典发布之后,我国法律对关于拐卖妇女儿童的刑事案件中,买家和卖家全都负有刑事责任。
沈冰蓝摇摇头,向我们解释道:“没有拐卖,买拐儿童是犯法的事情,我买孩子不犯法。”
陶俊豪听他说完,冷笑一声,很是不屑地问道:“你买孩子不犯法,你多个啥?”
沈冰蓝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内心很有底气,坚信自己没有涉及违法犯罪的行为。
“我不多个啥,因为我没有直接买孩子,而且让别人给我生孩子,专业的术语叫代孕。”沈冰蓝认真起来,似乎在给我们科普。
听到他的科普,我和陶俊豪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谁告诉他代孕不违法的?!
代孕是涉及法律、伦理和社会的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根据国际上的一些情况看,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也都是禁止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对参与代孕的机构和人员进行经济的处罚和刑罚。
在我国,代孕一直被严格禁止。我国原卫生部在2001年曾出台《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其中第三条第二款指出:“禁止以任何形式买卖配子、合子、胚胎。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鄂恳代孕的?他总不能亲自给你生孩子吧,你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陶俊豪认真严肃地说道。
随后,沈冰蓝用十分不在乎的语气,给我们讲起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似乎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触犯的法律。
“那是大概三年前,将近四年前的一天,我带着媳妇去一家新开不久的烤全羊山庄吃饭。在和老板闲谈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可以代孕。
我媳妇是不孕体质,我带她去做过试管婴儿,但是没有成功。也考虑过领养,但领养的毕竟不是亲生的,我心里这关过不去,于是我们都觉得,代孕靠谱。
其实代孕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复杂,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找‘代妈’生孩子。
烤全羊山庄老板说,他有渠道,绝对正规,而且整个过程都可以在国内完成,但是价格比较贵,价格都在四十五万到六十万左右……
鄂恳告诉我,他们可以男性和女性的生殖细胞及‘代妈’,还有整个过程中所有的医疗服务。
他可以在怀孕期间,给‘代妈’购买大量营养品,并且找专门的保姆照顾生活起居,住在安静舒适的房间,并且保证孕期所有的医疗检查。
所有‘代妈’都是绝对健康的,她们无论是身体、样貌、智商、年龄等一切都是非常合适的。而且她们都是以打工的名号在外,年初到达目的地做试管婴儿,年末分娩返乡,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因为她们都是自愿做的,所以不会有人举报。
如果客户是不孕群体,无法提供健康的男女生殖细胞,他们的机构可以提供,女性细胞比男性细胞要贵。需要男性细胞的话,鄂恳会联系‘志愿者’,不同志愿者的价格不同。有的志愿者是985大学的,有的身高187,有的钢琴十级……价格是1—3万不等,这个价格包含了他们的体检费和来回车费。
女性细胞盲选是3万,盲选就是什么资料都没有。如果要见面、有要求的话,是4万到20万不等。”
在我国,代孕是触犯法律的,是绝对禁止的,如果无法生育,可以治疗、试管婴儿或者领养。
代孕的价格非常昂贵,然而,高额的利润却没有到“代妈”手中,甚至只有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都被鄂恳掌握的地下机构赚走。
听沈冰蓝啰嗦完,我话锋一转,立刻问道:“你知道鄂恳涉d吗?”
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沈冰蓝对于这么严重的违法问题,却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表示:“我知道啊,他想拉我下水,但是我没同意,我不做违法犯罪的事。”
听到这里,我和陶俊豪对视一眼,因为我们都想到了一个计划——卧底。
第十七章:作战计划
“如果你的照片不够好,那表示你离得还不够近。”
——罗伯特·卡帕(1913—1954)20世纪最著名的战地摄影记者之一。
而在我们警察内部,也有一句类似的话:“如果你没有证据,那表示你离凶手还不够近。”
因为只有当你真真正正地走进深渊,才能看见深渊里面的罪恶。
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和鄂恳有过高额资金往来的全部人员,可以肯定的是,鄂恳没有收到来自于外界的任何关于警方的信息。
我们通过对七人之一中的沈冰蓝调查得知,鄂恳不仅仅涉d,而且还掌控着一条完整的地下代孕交易链。那些高额资金,正是他们代孕以及购买d品的赃款。
虽然我们掌握了很多线索,但还有确切的证据,单凭证词,不足以支撑我们的抓捕行动。
“我觉得可以。”
我和陶俊豪走出审讯室,他突然对我说了一句。
“我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计划一下。”我看着他,有些犹豫地喃喃了一句。
我知道,我们说的是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是什么,我们都没有直说。
我们只是用了一个眼神,就完成了一个非常默契的沟通,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默契,更是两名刑警之间的默契。
“没事,我亲自去。”陶俊豪笑了笑,说道。
“不行,这次行动交给缉毒大队吧,涉d是死罪,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亡命徒,而且极有可能持有武器。”我的脸上丝毫没有笑容,极其认真地对他说道。
作为警察,我们都知道这次行动意味着什么。
陶俊豪毕竟不是缉毒大队的警察,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极有可能在与鄂恳的交谈中暴露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陶俊豪没有再和我争辩,他也在深深思考着这件事,如果决定进行行动,就要将行动计划的万无一失。
而这次行动的关键,就是刚刚坐在询问室里的沈冰蓝。
他和鄂恳有过接触,而且通过鄂恳代孕了一个孩子,所以鄂恳是非常信任他的,最关键的是,鄂恳曾经主动向沈冰蓝提起了自己的d品生意,但被沈冰蓝拒绝了。
所以,沈冰蓝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只要他能带我们扮作瘾君子的警员接触到鄂恳,从而得知鄂恳更多的地下d品生意。
这是非常必要的行为,只有得知了更多的信息,缉毒大队才能展开行动,进而将整个地下生产链连根拔起,一窝端掉。
刑警队的警员正在和沈冰蓝积极沟通,而我们这一边,需要做的,就是选一名精明强干的警员,和沈冰蓝一同前去。
刑警队办公室里,刑警队、重案组、禁毒支队,缉毒大队负责人正在紧张地开会进行讨论。
这次行动非同小可,不仅仅是警员和沈冰蓝的生命安全,更关乎到我们能否一次性将这个地下涉d网络彻底铲除。
“这种事情我们有经验,我们派人去,肯定不会出问题的。”缉毒大队负责人说道。
“我觉得还是我去吧,我和沈冰蓝有过交流,我们更熟悉,配合起来会更默契。最关键的是,我昨天和鄂恳刚刚见过,是熟面孔,他不会起疑。”陶俊豪当仁不让,认真地说道。
“那就去两个人,出事了也可以有个照应。”缉毒大队负责人立刻说道。
“不行,去的人多了,会起疑的,而且有一个是生面孔。”禁毒支队负责人说道。
“那怎么办?!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刑警队的实力,只是术业有专攻,你们不懂d品的种类,更不懂其中的黑话,会出问题的。”缉毒大队负责人说道。
“相比专业性,我觉得和介绍人的配合更重要,我完全可以扮作一个刚刚接触的新人。”陶俊豪还是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缉毒大队负责人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没关系,那就把行动推迟一天,我用一天的时间和介绍人进行接触配合,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不行,行动不能推迟。眼下七名和鄂恳有生意往来的人都被警方控制住了,一旦推迟行动,鄂恳一定会有所察觉,到那时,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会成倍数提升。”陶俊豪立刻否定了一句。
他们正在进行紧张而激烈的行动计划讨论,整个过程我们重案组只是作为旁观者,一言不发。
缉毒,我们不够专业,也没有经验。
这次,我们重案组做学生。
“行了行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按我说的办!出了事我自己负责!”陶俊豪看大家久争不下,一拍桌子,扯开嗓门喊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出了事谁负责的问题,而是这次行动,不允许出事!”缉毒大队负责人也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行了行了,就我去吧!”陶俊豪很是无奈地朝着缉毒大队负责人胸口捶了一拳。
一番激烈的争吵过后,大家终于统一了想法,本次行动,由平琛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陶俊豪负责。他扮作瘾君子,由沈冰蓝带去见鄂恳,谈论相关生意。
本次行动的安全,由缉毒大队全程负责保障,并且提供火力支援和警力支援。
行动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一点整。
“咱们昨天刚刚去烤全羊山庄见过鄂恳,这次再去,他一定想不到。”陶俊豪正在穿一件警用便装防弹衣。
这种防弹衣非常轻便,使用的是“凯拉夫”材料制作的防弹夹层,可以阻碍刀割和子弹的射击,在子弹射击后这种凯夫拉的材质会牢牢的抓住子弹,只会在表面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孔,而且这种防弹衣的重量非常的轻盈,穿着非常的舒适,看上去就像是要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在里面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陶队,整个过程,我们缉毒大队会在外围为你提供安全保护。记住,一旦事态有变化,必须立刻撤出来,你一定不能出事!”缉毒大队负责人站在陶俊豪的面前,认真严肃地说道。
陶俊豪笑了笑:“放心吧,我会的。”
第十八章:深入虎穴
行动计划已经确定,大家也已经向鄂恳的牧场饭店出发。
车上,陶俊豪和沈冰蓝正在进行最后一次行动计划讲解。
此时的沈冰蓝已经明显有些感到害怕了,脸上再也没有在刑警队询问室时的那种镇定。
“你怕个屁!”陶俊豪很是不屑地说了一句。
陶俊豪已经把行动方案和沈冰蓝说了无数遍,而且在整个行动过程中,沈冰蓝并没有太多的台词,他只需要把陶俊豪引荐给鄂恳就行了。
他本以为分配给沈冰蓝的任务会非常简单,但他完全忽略了沈冰蓝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胆量。
想象,和亲身经历,是绝对不一样的。
有些事情想起来简单,不亲自去做,是绝对不会理解那种心情的。
正因为如此,一种名为键盘侠的职业,出现了。
“我……我……”沈冰蓝哪见过这种架势,结结巴巴地开口,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怂样,有我在,不用怕,我一定能保护你的安全!”陶俊豪认真地对他说道。
沈冰蓝看着陶俊豪坚定的目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他恐惧的眼神时刻在向我们表达,他现在心里非常害怕。
“他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完成行动的,要不咱们取消这次计划吧。”缉毒大队负责人非常担心陶俊豪的安危,认真地说道。
陶俊豪看着沈冰蓝害怕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沈冰蓝内心的恐惧,只要能给他安全感,就可以完成行动。
陶俊豪想了想,开口对沈冰蓝说道:“d品害人,这你是知道的,现在,国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你一定要打起精神!警方之所以让你和我们一起去,是为了能将鄂恳的地下生意一网打尽,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能力直接抓捕鄂恳。你放心,一旦情况有变,我会立刻对鄂恳进行抓捕,咱们是绝对安全的。我们是警察,你要对我们有信心。警察就是专门打击罪犯的,不是吗?”
听完这一段话,沈冰蓝的神情顿时变得坚定了几分,眼神也不再躲闪,而是迎着陶俊豪的目光看去。
“相信我们,我们是警察!”陶俊豪也回以更加坚定的目光,发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在我们国家,千言万语,也没有“警察”二字来得更让人安心。
“警察”二字,简单却神圣。
一番对话之后,沈冰蓝像是蜕变了一样,他原本蜷缩的身体一下子做得挺直。
此时的他,目光正紧紧盯着前方,大口喘着气,同时用力搓了搓脸,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妈的,干就完了!奥利给!”沈冰蓝突然喊了一句。
警车停在了距离鄂恳的牧场十公里的地方,接下来由陶俊豪独自开车带着沈冰蓝前往。
“陶队,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记,一旦事情有变,立刻撤出饭店,我们缉毒大队会立刻上前抓捕。”
临行前,缉毒大队负责人沉声对陶俊豪说道。
陶俊豪点了点头,发动汽车,带着沈冰蓝出发了。
缉毒大队和其他警员则驾驶其他车辆,暂时离开了陶俊豪的行进路线。他们在外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秘密向鄂恳的牧场饭店靠拢,在外围为陶俊豪提供支援。
陶俊豪驾驶着汽车直接开进了鄂恳饭店门前的院子。
“别怕,一切按计划进行。”陶俊豪对沈冰蓝说道。
沈冰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打开车门下车,陶俊豪十分自然的取出一根烟点燃,他不会吸烟,但是他有演技。
陶俊豪首先推开大门走进鄂恳的饭店,沈冰蓝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也走进来。
屋子里,还是昨天我们来时的样子。依旧是非常阴冷的房间,还有落满灰尘的桌椅,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陶俊豪朝着后厨门帘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因为昨天的时候,鄂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老板!”陶俊豪抬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
下一秒,一个有些发光的脑袋从帘子后面探了出来。
他就是老板鄂恳,陶俊豪昨天见过他。
同样,鄂恳昨天也见过陶俊豪。
所以陶俊豪虽然是一副笑脸相迎,但是鄂恳却有些愣住了。
但是鄂恳没有一点情绪的脸上,还是和昨天一样。
鄂恳上下打量着陶俊豪,没一会,他把目光飘向了陶俊豪身后的沈冰蓝,于是,鄂恳又愣住了。
相比陶俊豪来说,鄂恳对沈冰蓝更熟悉,只是他没有想明白,沈冰蓝为什么和陶俊豪出现在一起。
他们一个和自己的违法生意有往来,一个只是昨天来店里吃了一顿饭。
“老板,咱们又见面了。”陶俊豪笑了笑,主动和鄂恳打招呼。
同时,他把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脚尖轻轻捻了捻。
这是他需要让鄂恳看见自己的动作。
“有事?!”鄂恳怔怔地盯着陶俊豪,淡淡说了一句。
“那个……”陶俊豪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声,紧接着把目光瞥向了身后的沈冰蓝。
因为按照计划,现在该沈冰蓝开口了。
沈冰蓝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他那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还给他带来了严重的生理反应。
他的腿在颤抖,声音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赶紧说话啊,怎么?冻傻了?!我回去就修车里的暖风还不行吗?”陶俊豪定了定神,十分自然地对沈冰蓝说道。
沈冰蓝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慢慢上前一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老板,这是我生意上的朋友,听说你在搞那个,想来点。”
鄂恳的眉头微微颤抖了一下,很是不解地问沈冰蓝:“搞哪个?来点什么?!”
陶俊豪笑了笑,接过话来说道:“就是那个!红色的小药丸,然后吸完有点爽的那个呗!”
鄂恳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用一双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陶俊豪和沈冰蓝两人。
陶俊豪的表情僵住了……
第十九章:试探
陶俊豪带着沈冰蓝,已经和烤全羊饭店的老板鄂恳建立的联系,而且他们已经向老板鄂恳表明了来意。
但是,接下来鄂恳却忽然朝他们摆了摆手,缓缓说道:“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鄂恳没有再给陶俊豪说话的机会,转身挑开门帘,离开了。
陶俊豪很是诧异地看着身边的沈冰蓝,同时,沈冰蓝也非常诧异地看着陶俊豪。
沈冰蓝极力用眼神在辩解,他提供的信息情报没有错,鄂恳确实向他推销过d品。
陶俊豪心中自然也明白,这是鄂恳的第一个试探。
他朝着沈冰蓝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决定临时加一段戏。
在沈冰蓝的注视下,陶俊豪瞬间涨红了脸,扯着脖子朝着沈冰蓝喊道:“你他妈的耍老子是吧?!老子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是跟你喝西北风的?!”
这是来自行动计划剧本之外的台词,属于“现挂”,沈冰蓝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
但陶俊豪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刑警,他完全可以自己演一出戏。
“老子昨天晚上请你喝酒的时候,你丫还告诉老子,说自己认识人。现在,我看你从始至终就是在耍老子!”陶俊豪扯开嗓门,不停地对沈冰蓝进行咒骂。
既然沈冰蓝不知道该怎么配合,那就全靠他自己了。
“我告诉你,老子不是没有渠道,只是你说你认识的人也有货,货纯,渠道还稳定,我才跟你来看看的。你现在就他妈的给老子滚,自己跑回去吧!”陶俊豪的情绪很是激动,而且这种愤怒几乎只发生在一瞬间。
这是吸d人员最常见的反应,情绪波动巨大,极其易怒。
当然,这一切,都在门帘后面密切监视的鄂恳的注视之下。
因为沈冰蓝并不吸食,但是他却突然给自己介绍了一个生意,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但这个人自己昨天见过,说明昨天他很有可能是来打探消息的。
陶俊豪一番咒骂过后,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朝着沈冰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进入后厨找鄂恳私聊一下。
这种事情沈冰蓝还是能领会的,他立刻点了点头,弱弱地挑开门帘,走进后厨寻找着鄂恳。
这一次来,沈冰蓝本身就非常恐惧,但陶俊豪的这一通臭骂,正好给他的恐惧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此时,陶俊豪正怒气冲冲地一个人坐在饭店里,等待着沈冰蓝和鄂恳的私聊结果。
大约过了十分钟,满脸惨白的沈冰蓝,用颤抖的手挑开门帘从后厨走出来。
“大哥,老板同意了,他让你过去和他仔细聊聊。”沈冰蓝的声音有些发颤。
“过去?过去哪?!”陶俊豪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认真地问道。
沈冰蓝弱弱地指了一下后厨的门帘,说道:“饭店后面。”
“他妈的,带路!”陶俊豪愤愤地骂了一句,起身和沈冰蓝向后厨的方向走去。
他跟着沈冰蓝,两人穿过了整个饭店,来到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后面,是一排平房,门上挂着住宿的牌子。
陶俊豪看到眼前的画面,立刻警觉起来。因为昨天的案情分析会上,有刑警明确提出,这一排挂着住宿牌子的小房子,非常不合理,非常可疑,很有可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别有他用。
这时,陶俊豪四处寻找着老板鄂恳的身影,因为这一路上,他都没有看见鄂恳。
沈冰蓝对这里非常熟悉,因为几年前,他也是在这里和鄂恳谈的代孕生意。
陶俊豪跟着沈冰蓝,绕过这一排平房,走向了角落里的一个仓库。
仓库里堆着生火用的柴火,但是柴火的后面,有一个暗门。
暗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耀眼的暖光。
沈冰蓝拉开门,首先走进去。
陶俊豪没有犹豫,也紧紧跟在沈冰蓝的后面走进门去。
他发现,这个暗门的最外面,是一个残破的铁门,而残破的铁门后面,还有一扇非常高级的指纹密码门。
跟着沈冰蓝走进这个密室,陶俊豪发现里面的空间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而且里面非常暖和。
深秋的牧场上能有这样一间房子取暖,简直就是天堂。
穿过长长的走廊,里面豁然开朗。
按照方位和房间的布局来看,这是一间建在住宿平房里面的豪华小别墅。
小别墅建在仓库里,外面是非常普通的住宿房间,没有人会怀疑,这里面隐藏着一个房中房。
沈冰蓝停下了脚步,他把陶俊豪带到了一个非常宽阔豪华的房间里,鄂恳就坐在那里,十分悠闲地看着他们。
这屋子里的布局,让陶俊豪眼前一亮。
头顶巨大的五层水晶吊灯散发着暖人的金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射的金碧辉煌。
一整张手工针织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一整套名牌定制真皮沙发,巨大的白色大理石茶几镶着金边。
茶几上摆着半盒名贵雪茄,还有一个象牙雕刻的摆件。
整个房间非常奢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住着一个暴发户。
不同于公司大老板的境界与修养,眼前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古董摆件,也没有紫檀书柜和红木家具,有的只是简单粗暴的真金白银。
这种布局,倒是非常符合鄂恳。
鄂恳摸了摸自己光滑到有些反光的头顶,嘴角挂着不屑地冷笑。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堆白色粉末。
鄂恳非常自然地拿起一个卡片,将白色粉末分割成几分,然后稍稍抬起眼皮,露出一抹凶神恶煞的寒光。
这一种目光,让身经百战的陶俊豪都不免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身边的沈冰蓝更是已经吓傻了,只会傻笑,已经说不出了一句话。
陶俊豪就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鄂恳忽然冷笑一声,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两位兄弟,坐吧。”
听到这句话后,陶俊豪才和沈冰蓝迈动脚步。
“小兄弟,来一口。”鄂恳忽然对陶俊豪说道。
那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第二十章:拉扯
“小兄弟,来一口?!”
就在陶俊豪和沈冰蓝正准备坐下的时候,鄂恳稍稍抬了一下眼皮,忽然对陶俊豪说了一句。
这一刻,陶俊豪和沈冰蓝都愣了一下。
沈冰蓝是担心陶俊豪暴露自己警察的身份,自己出现生命危险。
陶俊豪是因为鄂恳的那句话,根本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似乎自己只有吸食,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和他才能继续谈下去。
“好啊,但是我先说好,这一口我可不付钱。”陶俊豪站起身,笑着说道。
“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老鄂?!朋友来一口还收钱?那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鄂恳哈哈大笑了几声,但笑的十分虚伪。
因为,他在注视着陶俊豪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微表情变化。
他不是心理学专家,他只是一个犯罪者,一个真真正正的犯罪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方是不是犯罪者,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甚至比心理学专家还有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陶俊豪也哈哈大笑几声,起身朝着鄂恳走去。
鄂恳又一次摸了摸自己光滑反光的头顶,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向一旁挪了挪,把主要位置让给陶俊豪。
陶俊豪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边用手指擦了擦牙,一边朝着沙发走去。
用手指擦牙,就类似于喝酸奶舔酸奶盖,是一种专业性的体现。
鄂恳看着陶俊豪主动走上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陶俊豪刚刚坐在沙发上,他突然怔住了。
“怎么了小兄弟?!”鄂恳非常不屑地问了一句。
“哎哟我去!老哥,我差点忘了一件事!”陶俊豪猛地一拍巴掌,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身边的鄂恳。
“嗯?”鄂恳忽一皱眉,死死盯着他。
“老哥,我差点忘了,我明天去医院体检,又验血又验尿的,还不让老子吃早饭。”陶俊豪说的非常诚恳,以至于他自己都深深的相信了这一套说辞。
“哦?!”鄂恳很显然不信,发出一声质疑。
“这不行啊!这这这,这简直了!我差点一时贪嘴,坏了大事,这要是让医院查出来,我就完犊子了!”陶俊豪猛地一拍脑门,装出一副十分懊悔的架势。
下一秒,陶俊豪站起身,回到了沈冰蓝的身边,鄂恳的对面坐好。
鄂恳再一次摸了摸自己反光的头顶,也许他的脑袋之所以能这么亮,多半是盘出来的。
盘他!
“老哥,咱们聊聊吧,我准备在你这长期拿货,你给个价吧。”陶俊豪搓了搓手,沉声说道。
“这个好说,货,你要什么,我就有什么,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鄂恳靠在沙发上,把腿横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痞里痞气地说道。
“对于你的货,我是非常相信的,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陶俊豪说道好兄弟的时候,特意把手搭在沈冰蓝的肩膀上。
“是我好兄弟给我推荐的老哥,我相信我好兄弟,是不会骗我的。所以我非常信任你手里货的质量和价格。”陶俊豪也摆出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和鄂恳对话。
“相信我绝对没毛病,我干这行又不是一年两年了。”鄂恳十分自豪地说道。
“只是……”陶俊豪话锋一转,忽然面露难色。
鄂恳见陶俊豪这副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兄弟是还有什么想法吗?”
陶俊豪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能不能长期供货,我现在有渠道,如果我停止了我的渠道来到你这边拿货,一旦你这边突然没货了,那我怎么办?那边我是回不去了,我总不能断粮吧?!”
“小兄弟,这个你可以绝对放心,我这儿的货源渠道,绝对稳定。说到底,我们都是自产自销,而且都卖给熟人,绝对安全可靠。正是因为我们自己生产的,所以质量绝对靠谱,自己用的东西,没有假货。”鄂恳拍了拍胸脯,认真地说道。
“真的假的啊?!你们还能自己生产呢?!”陶俊豪心中闪过一丝激动,认真地问道。
“那是肯定的,你问问沈老弟,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鄂恳嘿嘿一笑,但一双眼睛始终在陶俊豪和沈冰蓝的身上反复打量。
“那妥妥的,以后我就在你这里拿货了,我最快什么时候能取货?!”陶俊豪点了点头,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鄂恳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说道:“今天就可以。”
“但我今天没带钱啊。”陶俊豪拍了拍口袋,面露难色。
“没事,钱不着急。”鄂恳继续笑道。
“那没毛病,我一会儿就回去拿钱,明天这个时间我过来拿货。”陶俊豪点点头,站起身。
身边的沈冰蓝也紧跟着站起身。
“小兄弟要不今天就别走了,我这住的地方有都是,咱们今晚在好好商量一下供货的事情。”鄂恳依旧是坐在沙发上,抬着眼皮看着他们。
“今天不走不行,我明天得去体检啊。”陶俊豪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时,鄂恳忽然冷哼一声,淡淡的问了一句:“那我要是非留你呢?!”
……
“不好,出事了!”
与此同时,重案组、刑警队以及缉毒大队正在饭店外埋伏待命。
并且我们通过陶俊豪耳朵里的袖珍监听设备,已经将屋子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陶俊豪用自己没带钱的理由,向我们说明了鄂恳身边并没有武器。
他又用老哥的称呼,向我们说明了屋子里只有鄂恳一人。
“他暴露了?!”
听到缉毒大队负责人的一声惊呼后,我急忙问道。
缉毒大队负责人点了点头,立刻命令大家暗中应急预案处置,并通过袖珍耳机传递着信息,让陶俊豪立刻带着沈冰蓝撤出饭店,我们要行动了。
“按照应急预案,行动!”缉毒大队负责人立刻下达命令。
蹲守埋伏的警员立刻行动,准备对鄂恳实施抓捕。
就在这时,饭店里枪响了……
第二十一章:枪响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习惯了籍籍无名。
如果有一天,他们的身份信息被公之于众,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牺牲了。
他们也是肉体凡胎,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是有软肋的普通人。但当国家和人民需要时,他们便是刀尖上的勇者,是烈火中的英雄,是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缉毒警察。
缉毒警察是和平时期伤亡率最高的警种之一,他们受伤的几率是一般警察的十倍,他们经历过的凶险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缉毒警察的平均寿命是41岁,牺牲时,最大的68岁,最小的只有18岁。
请记住,花在d品上的每一分钱,都是打在缉毒警察身上的一颗颗子弹。
而现在,我们从监听设备里面听见了枪响。
“砰!”
“砰!”
不止一声枪响。
“行动!”
重案组、刑警队、禁毒支队、缉毒大队所有警员,按照预先制定的突发事件应急处置方案立刻展开抓捕营救行动。
一时间,所有警员一同从不同方向,向牧场饭店突入。
“你们是谁啊?!”
我们突入牧场,遇到了牧场饭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
“警察!别动!蹲下抱头!”刑警队控制住了饭店里的工作人员,缉毒大队继续持枪搜索营救。
“陶俊豪,陶俊豪,收到回话!收到回话!”我们不停地通过袖珍耳机进行远程呼叫,但是始终没有收到回话。
经过我们昨天对饭店的调查,对饭店后方的挂着住宿牌子的平房已经有所怀疑,所以我们这次着重对平房进行搜索。
“这里!”禁毒大队负责人发现了仓库柴火堆后门的暗门。
缉毒大队警员成战斗队形进入暗门通道,来到了宽阔豪华的房间里。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陶俊豪,还有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沈冰蓝。
“陶俊豪!陶俊豪!”缉毒大队负责人赶紧冲上去,检查陶俊豪的伤势。
源源不断的鲜血正从他腰间的枪伤伤口处流出,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无意识昏迷。
“快救人!”缉毒大队负责人高声喊了一句,立刻起身跑到了沈冰蓝的身边。
沈冰蓝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全身都在颤抖。
“这里发生了什么?!鄂恳在哪?!”缉毒大队负责人厉声喊道。
沈冰蓝被吓得猛地一个激灵,用非常恐慌地看着他。
“鄂恳在哪?!”缉毒大队负责人抓住沈冰蓝的衣领,用力摇晃了一下,沈冰蓝这次回过神来。
“跑……跑了……”沈冰蓝颤巍巍地说道。
“跑了?往哪跑了?!”缉毒大队负责人追问了一句。
沈冰蓝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伸出颤抖的手,弱弱地指一下房间角落里的大门。
缉毒大队负责人带着缉毒警员,立刻朝着房间角落里的大门跑去。
一路上都有血迹,看来鄂恳也受伤了。
缉毒大队顺着地上的血迹,一直追出了平房,眼前是平房后面的停车场。
血迹到这里就消失了。
“立刻向市局报告,请求特警支援,对鄂恳的车辆进行拦截,他已经受伤,手中持有枪支。”
……
“陶俊豪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放心吧。”
平琛市刑警队办公室里,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鄂恳呢?”我定了定神,追问道。
“鄂恳从沈冰蓝反常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不对劲,开枪打中了陶俊豪,随后陶俊豪反击,开枪打中了鄂恳的腿。鄂恳开车逃跑的途中,被缉毒大队和特警大队拦截抓获。鄂恳涉嫌制d贩d,还有地下代孕的违法行为。他对自己的违法犯罪行为供认不讳,而且交代了自己的制d窝点,就在牧场以北的废旧厂房里,缉毒大队已经查获了那里,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一名刑警沉声向我们说道。
“抓住了就好……”黎梦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
“他和孙雁菡被杀案有关系吗?”我沉思了一会,又问道。
刑警摇摇头:“他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但是否认自己杀害了孙雁菡,并且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说的话可信吗?”薛杭忽然冷声问道。
“他交代了自己其他的全部罪行,应该没必要隐瞒这件事。”刑警想了想,幽幽说道。
“咱们现在没有证据,没办法给他定罪,或许凶手真的另有其人吧。”江听白接过话来,认真地说道。
“孙雁菡是来这个牧场暗访的,如果不是被牧场主鄂恳杀的,谁会杀他呢?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啊,难道是鄂恳的同伙?!”黎梦忽然说道。
我定了定神,又问道:“牧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带回来了吗?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刑警依旧是摇摇头,对我们说道:“已经都单独审过了,他们都不了解鄂恳的违法生意,就连仓库里的暗门都不知道,而且他们都表示,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孙雁菡。”
“他们不会是串供了吧?”江听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有,我们是对他们单独审讯的,而且他们的状态也说明,没有串供的嫌疑。”刑警沉声说道。
这下子,案情彻底陷入了僵局。
沉默许久,我忽然开口问道:“董天勤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董天勤?!没有董天勤啊。”刑警怔怔地看着我们,有些诧异地说道。
“没有董天勤?!董天勤跑了?!”黎梦立刻开口问了一声。
“不清楚,我们将整个牧场饭店都仔仔细细地搜索过了,确实没有见到董天勤,他当时应该不在牧场饭店里面。”刑警想了想,说道。
“他不在牧场饭店,那他去哪了?!”我忽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追问道。
没一会,林子凡走进刑警队办公室,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秦队,我没有通过董天勤的身份信息查到他。所以,他提供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第二十二章:新闻工作者
董天勤是否参与了鄂恳的违法犯罪声音?又是否和孙雁菡的死有关系?
他在本案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又为什么要向警方提供一个虚假的身份呢?
现在董天勤失踪,我们只能依靠公安系统继续对董天勤的真实身份进行摸索调查,同时通过鄂恳,了解关于董天勤的情况。
董天勤的姓名、年龄、在牧场的工作时间都是假的,但我们真真正正见过他,还和他接触过。
身份信息可以作假,但是他这个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性格,他的谈吐,他的思想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虽然不知道董天勤的真实身份,但我们对他这个人已经有了相对的了解。
董天勤,可以很容易通过他的言行举止了解他的性格。
“他骨子里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而且是一名文艺工作者,从事文职行业。”黎梦首先开口说道,对董天勤的人物性格进行分析。
“我同意小梦的看法,董天勤曾经提起过自己厌倦公司职场环境里的那种表面感情和勾心斗角,说明他从事的文职行业是相对自由的。”我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林子凡点点头,但他眉头紧锁,对于董天勤的身份,有自己的猜测:“可是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牧场饭店里上班呢?而且从事的是特别繁重的打杂事物,一个人同时担任了服务员、后厨、养羊放羊等诸多角色,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如果说他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浪漫来到这里,似乎也说不过去。”
“所以,他为什么放弃了自己之前非常自由的文职工作,而隐姓埋名来到牧场做苦力的原因就非常重要。”薛杭想了想,淡淡的说道。
“他不会是逃犯吧?!”江听白忽然说了一句。
他逃犯的这个身份,昨天我们一起讨论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董天勤的身份信息,没有办法证明他是否是一名逃犯。”黎梦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时,身边的一名刑警说道:“不过我们这次突击牧场抓捕鄂恳,倒是搜查了一下董天勤的住宿房间,并且在他的房间里采集到了一些指纹和足迹,只是还没有办法证明这些指纹就是董天勤留下的。”
我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要找到已经确认是董天勤的指纹,进行确认比对一下。”
没一会,薛杭忽然开口说道:“还记得咱们昨天去牧场吃烤全羊的时候吗?董天勤给咱们倒过热水,只要从那个红色暖水壶上提取指纹,进行比对之后,就能确定房间里的指纹情况。”
“没错,只要确定了指纹是董天勤的,咱们就可以把指纹录入公安系统,调查董天勤的身份信息,以及他是不是一个逃犯!”黎梦有些激动,认真地说道。
“好的,这件事我立刻去办。”刑警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刑警队。
案情分析会还在继续,眼下最令我们头疼的就是,杀害孙雁菡的凶手是谁,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孙雁菡是去暗访的,准备调查鄂恳的地下违法生意。
所以鄂恳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发现了孙雁菡拍摄自己的证据,将其杀害抛尸。
可是从作案手法来看,并不是鄂恳这种人能想到并完成的,而且鄂恳承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唯独没有承认杀害孙雁菡。
那么凶手就是另有其人,可是其他人并没有参与鄂恳的地下违法生意,又为什么会对孙雁菡杀人灭口呢?
难道是另有杀人动机?!
有人和孙雁菡有私仇?!
孙雁菡是一名法制栏目的记者,她会与谁结仇呢……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立刻高声说道:“立刻调查孙雁菡入职以来,乃至在电视台实习以来,发布过的所有报道,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一名法制频道的记者,从业五年有余,发布过的报道成百上千,而且还有她的私人社交平台发布的文章。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
但我们都觉得,这里一定能找到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甚至能找到真正的杀人动机。
董天勤的外逃,对于警方来说是欲盖弥彰,很难不让我们对他产生怀疑。
明确了调查方向,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一方面通过死者孙雁菡发布过的报道中寻找线索,一方面通过董天勤的真实身份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与此同时,刑警队在比对董天勤指纹的同时,又有了新发现。
技术队在鄂恳的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孙雁菡的头发,经过dna比对,已经确定就是本案死者孙雁菡的。
这说明,孙雁菡被凶手杀害后,就是驾驶着鄂恳的汽车进行抛尸的。
但是,技术队并没有在汽车的行车记录仪中找到案发当晚的视频内容,也就是说,案发当晚的监控内容,被人为的删除了。
而且,只删除了那一时间段的视频内容。
明确了这一点后,我们就可以通过谁具有驾驶鄂恳汽车的能力,谁就是犯罪嫌疑人。
很显然,这一线索指向了鄂恳牧场饭店里的工作人员——董天勤。
我们昨天去店里吃烤全羊的时候,和董天勤有过接触,接触过程中我问到了牧场饭店是否有汽车。
董天勤明确表示,老板鄂恳有一辆,会定期驾车去市区购买饭店和牧场所需要的生活用品。
而且,董天勤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开。
董天勤有重大作案嫌疑,可是最关键的杀人动机我们却不清楚。
他没有帮老板鄂恳从事违法犯罪的生意,也就谈不上帮助鄂恳杀人灭口。
那么孙雁菡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起了杀心呢?
很快,重案就在孙雁菡发布过的新闻报道中发现了一些线索。
从实习期开始,孙雁菡就以新闻工作者的身份发布新闻报道。
她在实习期以及刚入职的时候,文风非常犀利,甚至有一些极端,还发布过一些不符合新闻工作者身份的话……
第二十三章:重拳出击
我来自北京周口,你来自云南元谋,握住你毛茸茸的双手,轻轻地咬上一口,是爱!让我们学会直立行走!
从人类诞生始,便出现了部落,而后有了国家。
有了部落,就有了社会,有了社会,就有了分工。
在人类体质上的原始性基本消失之后,大家首先需要考虑的“合作”与“生存”。
由于当时人类的生活工具并不发达,所以食物的来源都以采集为主,在这种特定的时期,诞生了母系氏族社会,因为女性,在采集食物的过程中,占主要劳动力。
而后随着人类的进化,狩猎与耕种,以及战争的出现,这种需要消耗巨大体力的行为开始由男性承担。由此,经过漫长的社会演变,母系氏族社会被父系氏族社会所取代。
由于父系氏族社会存在的时间更加漫长,人类的思维已经潜移默化地适应并遵守父系氏族的体系。
在新时代的今天,随着人们思想的不断更新,很多人开始审视这种体系是否合理。
于是一种团体出现了——女权。
女权认为,世界上有十分权力,七分被男性掌握,分给女性的只有三分。现在,女性要把失去的二分权力拿回来。
因为男性能做的事情,女性也可以做,女性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而不是被冠以只能结婚生子的封建思想束缚,女性一样撑起一片天。
五五平分,男女平等,这种想法,也受到了广大男性的支持。
孙雁菡就是这样的一个新时代女性,她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全力拼搏自己的事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非常正能量的言论,却慢慢走上了歪路。
这种情况,在孙雁菡的新闻报道中,时有体现。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不应该被道德绑架。
某知名女性视频制作人,在互联网上拥有千万粉丝。而在她的事业巅峰期,她选择了结婚生子。这是她的人生权力,无可厚非,而且婚后的她也没有离开大众视野,继续为大家带来欢乐。
可是孙雁菡作为新闻工作者,竟然发布了这样的言论:“明明这么一个独立优秀的女性,却走上了驴的道路。最可笑的是,孩子竟然跟父亲姓,她的收入比老公高十倍,结婚后还心甘情愿带孩子,卑微,呵呵……”
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带领下,网络上突然出现了抨击女性视频制作人的热潮,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女权”由此演变为“女拳”。
一个被大众所接受的团体,就此变成了一个极端团体。
这些带有极大偏见的言论,一直到孙雁菡正式入职之后的第三年,才彻底消失。
因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是不允许如此操控舆论的。
但这不代表,孙雁菡的内心,也有了转变。
也许,这些和孙雁菡这次被害一案,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就在我们继续翻找孙雁菡发布过的报道时,突然发现了这样一篇报道《某小说网站知名作家不尊重女性,恶意丑化女性》。
这篇报道并不是宁州市新闻台官方发布的,而是由孙雁菡的个人社交软件发布的一篇长文。
报道中详细记录着,一位作家的故事……
这个作家的笔名叫天道酬勤,是某小说网站的一位知名作家,笔下的作品都是刑侦推理类型,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
天道酬勤的作品长期出现在小说网站首页的热销榜中,读者更有千万,很快,这位作者的作品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表示作品可以出版,并且进行影视改编。
这个消息是每一位作者的最终梦想。
但是好消息出现的同时,坏消息也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可以被所有人接受,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
我不喜欢可以,但是我不喜欢,你还那么出名,我就忍不了了。
孙雁菡的报道内容中,就体现了这种情绪。
她的原因很直接,也很简单。
因为小说内容里,主角是男性,这是典型的腐朽男权思想。更有甚者,故事中的大多数犯罪者都是男性,而受害者大多数都是女性,这是对女性的侮辱,是对女性的不尊重。
在这种极端言论之下,作者天道酬勤的作品,评分在一夜之间从9.2刷到了4.8。
随着舆论的不断发酵,重压之下,小说网站也被迫下架了他的作品,与他解约。影视公司也及时撤出,放弃了对作品影视改编的想法。
所有人,都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天道酬勤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有的,只剩下在网络上苦苦寻找他作品的忠实读者,还有他们看见电脑屏幕上大写的404之后,一声声的叹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半年之后,这位叫做天道酬勤的作者,又因强奸罪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
关于他犯罪入狱的报道,依然是由孙雁菡发布的,而这次,是在孙雁菡所工作的宁州市新闻台法制栏目的头条。
而且案件的受害人,似乎就是孙雁菡,因为她是以受害者的视角撰写的文章。
文章大意是,天道酬勤作者,找到了孙雁菡,企图通过她新闻工作者的职位与能力,帮助他洗清冤屈,但是被正义的、有职业素养的孙雁菡拒绝了。
于是天道酬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天道酬勤本人对她进行了暴力强暴手段,但是机智的孙雁菡假装配合,找准机会逃跑,并报警。
最后,罪恶的化身天道酬勤,被警方抓获,判刑入狱。
文章的结尾,孙雁菡还不忘重拳出击,抨击了一下所有男性作家,说他们都是潜在的罪犯。
……
因为作品的下架以及天道酬勤所有的信息被网络屏蔽,所以我们警方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天道酬勤作者的真实身份信息。
但我们都觉得,天道酬勤这个笔名,和董天勤这个化名,有些相似……
第二十四章:可爱的读者
在整个故事之中,也许董天勤就是当事人,而另一个当事人就是孙雁菡。
这个故事,是发生在五年之前,也就是孙雁菡刚刚进入宁州市新闻台实习期间。
五年后的今天,董天勤和孙雁菡在平琛市以北的牧场饭店相遇……
杀人动机成立……
董天勤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立刻制定了抓捕计划,并且使用重案组最高的办案权限,通过他签约的小说网站平台,获取天道酬勤作者的真实身份信息。
抓捕过程非常顺利,董天勤非常配合,而且具有一定程度上的自首情节。
现在他已经认罪服法,所以他的真实姓名也就无所谓了,我们还是称呼他为董天勤吧。
审讯室里,我们又一次见到了董天勤,他还是那天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文质彬彬。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董天勤笑了笑,缓缓开口,给我们讲起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我是一名作家,我没有什么别的手艺,就是喜欢文字。
我喜欢讲故事,喜欢把自己写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正是因为这种兴趣和爱好,让我们在这里相识。
写作的生活是枯燥的,特别是灵感枯竭的时候,甚至想到了放弃。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很多时候,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我看见了那些可爱的读者给我的反馈,又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有一群可爱的读者,他们只是默默地看,从来不和我互动,而且喜欢白嫖,但是我依旧深深爱着他们。
同时,我还有一个可爱的编辑,他帮我把作品推到了其他平台渠道,但是在平台渠道,我没有官方账号,不能看到全部的评论。我只能从书评下面,点击可爱读者的头像,进他们的个人主页,以查看他们给我写的章评和段评。
但是只有段评没有书评的可爱读者,我只能一页一页地从正文上翻找,会遗漏很多。
不管是官网的读者,还是推荐平台的读者,我都爱你们。
我爱我的读者,我也爱我的职业。
但是,这种生活,被一个叫孙雁菡的新闻工作者破坏了,她发布了不实报道,让我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消散如烟……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舆论不断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一夜之间,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些极端的人,甚至人肉到了我的真实信息。
我们虽然都躲在电脑屏幕后面,但是他们的手段,显然是我不敢想象的。
都说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只要等到下一个舆论出现,大家都就忘记了我的故事。
所以,我忍辱负重,终于熬到了被人们忘记的那一天。
直到那时,我对舆论还抱有一丝幻想,我希望能有一些有良知的人,帮我洗清冤屈。
可现实是残酷的,墙倒众人推,没有人会在意,这面墙到底有没有错,更没有人会站出来,捡起碎砖,重新帮忙把墙盖起来。
所以,我只能去找孙雁菡,即便我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但她是唯一能够帮助我的人。
我找到了她,希望她能再发布一篇报道,帮我洗清冤屈。
那天,我苦苦哀求她,但我得到的只有嘲讽和不屑。
久久争执不下,她冷笑一声,当着我的面撕碎了自己的外衣,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哭喊着跑出家门。
直到警察上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与此同时,孙雁菡又发布了一篇报道,我从一个歧视女性的作者身份,变成了一个强奸未遂的罪犯。
三年的有期徒刑,经过减刑之后,我在服刑两年之后出狱了。
我想过要上诉,还我一个清白,但是这时候,孙雁菡已经成为了宁州市新闻台的当红记者。
那一刻,我突然释怀了。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我放弃了,因为我已经释然了。
那时的我,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但就是这小小的愿望,都没有办法实现。
一年的时间,我去找了很多工作,但没有一家愿意接受一个有过案底的人。
没办法,我只好用了一个假身份,来到了牧场饭店工作。
即便这里的工作环境非常艰苦,但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天你们问我,我告诉你们的也是假身份,当时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害怕老板得知了我有案底的真实身份,从而失去了这一份工作。
因为,我并不知道你们就是警察。
至于我杀了孙雁菡,可以说完全是一个巧合。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杀人报仇,直到我在牧场见到了孙雁菡的那一刻,我都没有想过。
我本以为多年的时间,足可以改变她。
所以那天我见到她之后,就把她带到了一旁。
像两年前一样,我依然在苦苦哀求她,希望她能还我一个清白,但是她依旧拒绝了,还狠狠地羞辱了我一顿。
特别是,她问我:‘你是不是还想蹲监狱?!’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舆论猛如虎,屈辱可杀人。
我杀了她,用的是古代的一种刑罚,笑刑。
而且,我像两年前一样,没有强奸她。
因为,我感觉到恶心……”
……
案件已经侦破了,董天勤认罪服法,缉毒大队也彻底捣毁了鄂恳的制d窝点,并且将一整条生产链连根拔起,所有嫌犯无一漏网。
我们去医院看望了陶俊豪,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身体也在快速康复。
就在这时,又一篇新闻报道出现了。
国产某神游戏,因为女性角色过于美丽,被举报歧视不美丽的女性,游戏公司连夜修改角色模型……
自嘲和自黑,本就是一种未雨绸缪,是走黑粉的路,让黑粉无处可走。
为了避免第二个天道酬勤事件的发生,这么写故事是非常有必要的……
宁州市重案组办公室里,秦沐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可爱的读者,我爱你们。”
【案二十】第一章:连环人口失踪案
如果让你构建一个新的世界,你会怎么做?
是构建一个全是巧克力的糖果世界?还是构建一个没有纷争的和平世界?或者构建一个乱世,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统一世界?
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是我,我会构建一个没有犯罪的世界。
年关将至,到处都充满着年味,还有半个月就是元旦,还有一个月就是传统的农历新年。
每年的这个时候,便是犯罪猖獗的时候,特别是扒手,也想着再搞一笔好回家过年。
所以就有了“年关将至难太平”这句话。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治安科和特警队都加强了执勤,确保能给大家带来一个安宁的新年。
而我们重案组也闲不下来,而且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只要听到这个八个字,脑海中就会出现大雪飘扬的美景,但对于宁州市来说,已经有近十年没有下过一场有模有样的大雪了。
常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我正在重案组办公室里打盹儿,忽然被黎梦的一句高呼惊醒。
“下雪啦!下雪啦!”
“哪年冬天不下雪?”我稍稍抬起眼皮,看着正站在窗前欣赏雪景的黎梦,喃喃了一句后继续打盹儿。
“别睡了,咱们出去看雪吧!”
黎梦见我醒来,急忙跑到我身边,用力摇晃我的肩膀。
“我的姑奶奶啊,雪有什么好看的……”此时的我睡意正浓,只想换个姿势继续睡。
黎梦有些生气,气鼓鼓地看着我。
“黎梦大妹子,走啊,我陪你去看雪!”一旁的江听白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十分热情地说道。
“谁要你陪啊……”黎梦回头瞥了他一眼,继续摇晃我的肩膀。
“哈哈哈,我都替你感到尴尬,你不尴尬吗?!”林子凡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尴尬,非常尴尬。”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黎梦见我还是闭着眼睛,朝着我耳边大吼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这句话,代表着我离挨打不远了……
“去!现在就去!”我急忙站起身,搓了搓脸,认真地说道。
我陪着黎梦来到了办公大楼后面的操场上,雪还在下,地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对于宁州市往年落地即化的雪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是大雪了。
黎梦站在操场上,看着雪花轻盈地从天空飘落,像无数的雪精灵在空中曼舞,它们笑得是如此的欢乐,好像是在向人们宣示着这个冬天不再悲伤。
我把双手插进口袋,看着黎梦欣喜的背影,嘴角不由地生出一丝笑意。
黎梦是一个南方姑娘,但我在她身上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温柔与小鸟依人,更多是北方姑娘的豪爽与大气。
黎梦驻足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看雪。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面带笑意地看着她,默默地陪着她。
没一会,我的手机响了,是林子凡打来的电话:“秦队,沈局来了,有会议。”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重案组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让本就寒冷的冬天变得更加阴冷。
“年关将至,公安部决定,全国公安机关深入开展命案积案攻坚专项行动,对近年挤压的没有侦破的悬案,成立专案组,代号‘飓风行动’。”
老大沈若山定了定神,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这次专项行动,说白了就是对一些被暂时搁置的悬案,分别成立专案组,进行重新梳理和调查,利用现代刑侦技术,深入分析。
而这些悬案,每一个都是特大凶杀案,而且都是一些积年的案件,甚至这么多年来负责侦破的刑警都换了一批又一批。线索也是琐碎繁杂,调查起来非常困难。
“经过公安厅的讨论结果,交给重案组一个案件。”沈若山沉声说道。
听他说完,我们所有人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交给我们重案组的案子,难度可想而知。
“这是案件的卷宗,你们看一下吧。”沈若山说完,指了指身边桌子上半人多高的案件卷宗。
目光扫过去,这些卷宗足足有十几份,如果一个案件的卷宗能达到这么多数,说明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
如果有这么多的线索,那么案件早就侦破了。
所以,这十几份卷宗并不是一起案件,而是很多起案件。
按照警方的习惯,每一份卷宗都是一起案件,那么这就是一起涉及十多条人命的连环杀人案……
老大沈若山还是老样子,没有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把案件的卷宗交给我们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我们已经是成熟的刑警了,可以自己翻阅卷宗了。
这是公安部下达的针对悬案积案的专项行动,我们不敢怠慢,立刻对这起涉及多名受害者的案件进行卷宗翻阅。
卷宗一共有十八份,每一份都有一个不同的名字。
这说明,这起案件至少已经有了十八名受害者。
可是我们越翻阅,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起案件,而是十八起案件。
而且这十八起案件,没有一起是凶杀案。
全部都是人口失踪案。
十八起人口失踪案,时间跨度两年多的时间,失踪地点都在江林市,但失踪人口不全部是江林市本地人。
有一半人都是从外地来到江林市,或者是长期在江林市工作。
十八名失踪人员没有任何共同点,他们的年龄跨度很大,性别、工作和生活区域也都不同,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互相都不认识。
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毫无预兆地人间蒸发了……
“江林市……”
我忽然喃喃了一句,因为我去过这个城市,还认识江林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他叫雷继,外号雷神,湖中沉尸案我们还进行过一次比赛。
而且,凌谷枫也在江林市。
第二章:十八起案件
近两年来,江林市一共发生了十八起人口失踪案,十八名失踪人口没有任何共同点,失踪前也没有任何征兆,突然人间蒸发。
而且,这只是我们掌握到的十八份卷宗,也许在其他城市,也有一样的人口失踪案,但是因为没有并案调查的相关线索和条件,所以没有被归纳到一起。
半年前,我曾经去过江林市,结识了暴脾气的刑警队长“雷神”,并且通过江林市的一起湖中沉尸案进行了竞赛。
那次是我陪着黎梦参加凌谷枫的真人蜡像馆开业仪式,凌谷枫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拥有双博士学位,是心理学专家,同时也是黎梦的学长。
在湖中沉尸案中,他仅仅通过一张尸检报告,就给出了非常完整的犯罪侧写,正是因为他的犯罪侧写,才让我们顺利抓捕了犯规嫌疑人。
之后的申白珺催眠杀人案中,也是他在审讯室里,和申白珺进行了一场催眠大战,让我们获得了最关键的线索。
如果这次依然能得到凌谷枫的帮助,相信案件的侦破工作一定能事半功倍。
我们还在继续翻阅卷宗,想要侦破案件,功课一定要做足。
“秦沐,你看这个……”
黎梦正在翻看卷宗,她突然抬起头看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我放下手中翻阅了一半的卷宗,起身向她走去。
此时,她看我的眼神都有些颤抖。
这一切,都源于她手中的一份卷宗。
卷宗上面有一个名字——张雨霏。
看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中也莫名颤抖了一下,因为这起失踪案,我和黎梦都知道……
也是那次我和黎梦去江林市的时候,我们在江林市公安局门口看见了一位默默流泪的大娘,她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但是公安局不管。
正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才结识了刑警队长雷继。
大娘失踪的女儿,就叫张雨霏。
卷宗上面显示:张雨霏,女性,二十六岁,职业是公司职员,晚上下班之后离奇失踪,最后出现在监控画面时,是她在一个公交站门前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根据共享单车的定位,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着一份牵引,张雨霏的失踪案,终究还是要交给我们重案组。
按照十八起案件的发生顺序,我们对十八名受害人进行了归纳总结:
一:于厥,男性,三十二岁,某医院主治医师,休息日外出散步时失踪。
二:阚玉聪,女性,二十五岁,某小学教师,在商场购物时失踪。
三:魏夜雪,女性,十四岁,某初中学生,在一次逃课过程中失踪。
四:曾雅旋,女性,二十九岁,某饭店服务人员,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失踪。
五:叶傲,男性,六十三岁,某区域环卫工人,在一次夜班工作时失踪。
六:栾子谦,男性,四十岁,某商店老板,在一次进货路上失踪。
七:邹千儿,女性,三十七岁,某化妆品商店售货员,在一次外出时失踪。
八:千寻,女性,五岁,在游乐场失踪。
九:王海秋,男性,五十一岁,某建筑工地工人,在一次讨债的路上失踪。
十:关迎阳,男性,三十九岁,出租车司机,夜班工作时失踪。
十一:夏侯瑾,男性,七十一岁,社区志愿者,在公园遛弯过程中失踪。
十二:庄代曼,女性,三十三岁,家庭主妇,在一次外出买菜时失踪。
十三:钱尧,男性,三十六岁,力工,在一次外出时失踪。
十四:孟蕾,女性,二十七岁,某影楼化妆师,在一次外景拍摄时失踪。
十五:吕卓,男性,四十三岁,某短视频平台视频制作人,在一次外出拍摄时失踪。
十六:姜冬菱,女性,二十四岁,某杂志社编辑,在一次外出购物时失踪。
十七:张雨霏,女性,二十六岁,某公司职员,下班回家的路上失踪。
十八:蔡安,男性,三十二岁,某外包饭店厨师,在一次购物时失踪。
十八起人口失踪案的案发时间间距比较大,而且每一起人口失踪案,江林市警方都进行了立案侦查,案件的侦破过程在卷宗中都有详细记述,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些案件的侦破都是做单独案件进行的,并没有并案侦查。说到底,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从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中找到任何可以并案侦查的证据。
十八起失踪案,没有任何共同点。
与其说没有共同点,不如说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共同点。
根据公安部的专项行动,重案组负责侦破人口失踪案。
如果十八起失踪案的凶手不是同一人,那么我们面临的处境就是,要在短时间内,侦破十八起案件。
可是我们现在拿到的十八份卷宗,而且都是发生在江林市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就是一起连环人口失踪案。
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如果十八起失踪案的凶手是同一人的话,那么凶手在两年的时间内作案十八起,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完成近乎完美的犯罪,凶手一定是有计划的。
那么凶手选择被害人,一定会有自己的规律。
所以,十八名失踪人员之间,一定有共同点。
失踪案需要满足的条件有很多,首先就是对被害人的选择,其次是作案地点的选择。作案地点必须要满足人少且偏僻的地点,没有目击证人,而且没有监控设施……
不过怎么说,我们必须去要去江林市了。
于是,我拨通了一个尘封的号码。
“真的?!你们来我就放心了!”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雷继声音,他听到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将由我们重案组接手时,显得十分兴奋。
与此同时,黎梦也联系了居住在江林市的学长凌谷枫。
虽然他并不是我们警方的成员,但经过几次接触之后,我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心理学专家。
一切准备就绪,重案组立刻动身前往江林市。
第三章:专项行动
重案组带上十八份卷宗,立刻驱车前往江林市。
这是公安部的专项行动,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江林市公安局一楼的接警大厅里,我见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雷继。
“秦队!”
“雷神!”
雷继正站在接警大厅里迎接重案组的到来,他见到我后,快步上前和我握了握手,随后给我来了一个非常热情的拥抱。
“我们又见面了。”雷继很是激动地看着我,沉声说道。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我笑了笑,也很是激动。
我们两人都是刑警,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颇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我们能长期在一起共事,一定会成为生死之交。
“沐神!”
身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去,是一名年轻的接警警察。
我们上次来帮助大娘询问女儿张雨霏失踪案的时候,就是他给我们提供的资料。
看着他非常激动地朝我挥手,我也朝他挥了挥手。
跟着雷继走进刑警队,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局里现在房间紧张,我们没办法给重案组提供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你们只能在刑警队办公了。”
“没关系,我们这次是同心协力,又不是竞赛,在一起办公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样讨论案情也比较方便。”我点点头,淡淡说道。
听到我提起了竞赛的事情,雷继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下意识低下了头。
他没有面子并不是因为他输了,而是因为那次的竞赛实在是有些过于儿戏,而且充斥着他对重案组的偏见。
我自然知道他现在内心的想法,随即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说道:“时间紧迫,咱们先讨论一下案情吧。”
雷继立刻点点头,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让参与这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侦破的刑警都过来,五分钟之后开案情分析会。”
五分钟之后,刑警队办公室里,所有参与过案件侦破的警员都到齐了。
“既然人齐了,咱们就开会吧。”雷继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
我向在座的刑警介绍了一下重案组的成员,随后表明了重案组这次是受公安部的专项行动任务而来,对于江林市两年来的人口失踪案进行专项调查侦破。
接下来,江林市的刑警逐个发言,他们都是十八起人口失踪案的亲历者,对曾经参与侦破的人口失踪案进行表述。
他们的发言和卷宗上的资料相差无几,他们的调查成果也是非常明显的,对于十八名失踪人员的身份信息,社会关系经过了详细调查。对有作案动机的人也进行了调查,但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十八起案件都是这样,案情调查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
“这起案件真是让我们头疼,说实话,十八起案件不是一个小数目,每一起案件我们都进行了详细的侦查,但确实没有任何共同点。”
听完刑警的发言之后,雷继用力揉了揉头发,很是急躁地说道。
“越是这种案件越急不得,凶手选择作案目标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而凶手的想法,就是案件的共同点。”黎梦沉声说道。
雷继想了想,点点头,认真地问道:“所以这是一起连环人口失踪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确定要并案侦查吗?”
并案侦查,绝对不是说一说而已,而是需要满足并案条件。
如果强行把两起毫不相干的案件进行并案侦查,很有可能会让案件的侦破方向走进死路。
这也正是这十八起案件被搁置的根本原因。
对于警方来说,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案侦破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这种大规模的人口失踪案,极有可能是被某个违法犯罪组织控制住了。
2012年,晋县先后失踪了80余名青少年,他们中,最大的22岁,最小的12岁。蹊跷的是,孩子们失踪的地点并不偏僻,失踪的时间几乎是人来人往的上午时段。案情陷入了僵局,直到其中一名失踪的青少年突然现身,警方才知道,他们都被一个黑砖窑掳走了,这名突然现身的青少年,是在被掳走18天后,从黑砖窑逃出来的。
2018年,海市公安、工商部门展开了一次严厉打击传销的违法犯罪行动,对一起特大传销专案进行收网,成功打掉了两个传销体系,抓获涉嫌组织领导传销人员199人,解救被传销组织控制的人员162人。这162人,都是以人口失踪的案情在当地警方立案的,其中20人更是在同一个城市同时失踪,警方一度以连环杀人案进行调查侦破。
不管江林市的十八起失踪案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案情分析会一共进行了4个小时,在对每一起案件进行逐案分析之后,我们重案组终于得知了十八起失踪案的全部始末。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对十八起案件进行重新立案调查,在找到案件共同点以及满足并案条件之前,暂不做并案决定。
十八起案件,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十八名被害人,很有可能已经遇害,那么这就是十八起杀人案。
重案组决定,对张雨霏失踪案进行调查,除了这起案件的案发时间比较近,调查取证比较容易之外。更因为张雨霏母亲的失落面孔,一直深深刻在我和黎梦的脑海里。
这次,我们一定要给大娘一个交代。
确定了案情侦破方向和分工任务之后,大家也开始各司其职,进行调查取证。
雷继为重案组成员安排了警员宿舍作为住宿地点。
会议结束之后,天已经黑了。
与宁州市不同,江林市虽然也下雪了,但是并没有在地面上形成积雪,而是立刻融化成了雪水。
时间还不算太晚,我和黎梦决定去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凌谷枫。
第四章:凌谷枫
我们和凌谷枫见面的地点,在江林市的一家火锅店。
凌谷枫听说我们这次来江林市,非常开心,一定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但是我知道,他的这份地主之谊,不是对我,而是对我身边的黎梦。
“上次你们来的比较急,走的也比较急,我也没时间好好请你们吃顿饭,这次终于有时间了。”点过餐后,凌谷枫朝我们笑了笑,说道。
他的眼睛一直落在黎梦身上,这让我感觉很是不自在。
“谷枫学长,我们这次来,也不是来玩的,我们是……”黎梦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她在考虑,要不要把我们这次的专项行动告诉凌谷枫。
她一边在考虑,一边在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
凌谷枫虽然不是我国的警方人员,但是他长期在为外国警方办事,担任犯罪侧写师。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黎梦在犹豫什么,随即笑着说道:“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那时再和我说就好了。”
他的这句话尽显绅士风度,但在我听来,多少有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意味。
而且我们这次的案件,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确实需要凌谷枫的帮助。
就单凭他对湖中沉尸案和催眠杀人案的帮助,我对他已经完全信任。
“凌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来调查人口失踪案的。”我定了定神,面带笑意地说道。
“哦?”凌谷枫听到有案情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他似乎是一名为侦破案件而生的人,总是对案件特别感兴趣。
这不是好奇,而是能力。
他确实有侦破案件的能力。
没一会,服务员上菜,大家边吃边聊。
“人口失踪案,你们掌握什么关键线索了吗?”凌谷枫拿起公筷,给黎梦夹菜。
“暂时还没有什么关键的线索,通过死者社会关系的调查,倒是锁定了几名嫌疑人,可是随着调查不断的深入,他们的嫌疑就都被排除了。”黎梦缓缓说道。
凌谷枫沉思了一会,幽幽说道:“人口失踪案的取证确实非常困难,相较于凶杀案来说,没有案发现场以及尸检报告的支持,很难进行调查。最关键的是,警方没有办法得知失踪的具体时间。”
“确实是这样,而且是连环人口失踪案。”我点了点头,沉声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凌谷枫更加来了兴致,他放下筷子,认真地和我讨论起了案情:“连环人口失踪案?可以从失踪人口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寻找共同点啊。”
“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里,失踪人口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同点,以至于让我们怀疑,这并不是一起连环人口失踪案,而是几起失踪案非常巧合的遇到了一起。”黎梦撇着嘴,长长叹了一口气。
凌谷枫的目光盯向一处,仔细思索了片刻,叹息说道:“我最近也比较闲,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自知案情的进展属于警方的机密,而自己终究是一个局外人,过度的询问案情有些不符合规定。
“凌先生,你的蜡像馆生意怎么样?”我点点头,话锋一转,问他。
凌谷枫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笑着说道:“我做真人蜡像,纯属自己的爱好而已,开蜡像馆,也就是给我的蜡像找一个可以摆放的地点罢了。至于蜡像馆的生意,一切都是随缘,如果有感兴趣的人,就来看看,没有人的话,我就权当自娱自乐了。”
“凌先生倒是很想得开呢,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绝对是一股清流。”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秦警官谬赞了,这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哈哈哈。”凌谷枫笑了笑,忽然把目光定在黎梦的身上,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面露喜爱之色。
这种目光,就算是来自于自己的学长,也难免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小梦,等这次你们案件侦破之后,一定要在江林市多待几天,我带你们去玩一玩,江林市的景色还是很美的,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江边的树林是绝美的。”凌谷枫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爱慕,眼神中也满是宠溺。
黎梦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我们上次约定的事情,我想制作一个你的真人蜡像,因为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完美的警察,也非常符合我的心理预期。”凌谷枫笑着说道。
黎梦想了想,点头回答道:“没问题。”
“真的吗?太好了!”凌谷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的,那种从心中生出的喜悦之情,是最真诚的。
整个过程中,我都在盯着凌谷枫。
他不会真的对黎梦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虽然我们需要凌谷枫对案情的帮助,但决不能让黎梦牺牲色相。
“秦警官?秦警官?”
见我一直不说话,凌谷枫突然轻声叫我的一声。
我急忙回过神来,随后问了一句:“你的蜡像都是怎么做的啊?”
“哦,我的真人蜡像都是先雕刻模型,而后倒模,脱膜做出来的。”凌谷枫淡淡的说道。
“想不到凌先生不仅精通心理学,对模型雕刻还有研究。”我笑了笑,依旧是随口说道。
凌谷枫怔怔地看着我,缓缓说道:“都是业余爱好,雕刻的程序还是需要找专业人士帮助。除非是我能遇到真人模特。”
“哦。”
我轻声哦了一声,因为我对他的真人蜡像制作过程并不感兴趣,刚刚只是随口一问。
“你们暂时住在哪里啊?江林新开了一家咖啡厅,明天我给你们订点咖啡。对了,他家的草莓布丁也是一绝。”凌谷枫关心地问道。
除了表达他对黎梦的关心之外,也在向我们套话,看看我和黎梦是否住在一起,进而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我不是心理学家,但是有多年一线办案经验,也让我对人的表情变化有一定的研究。
我总感觉,凌谷枫看黎梦的眼神怪怪的……
第五章:从零开始
十八起人口失踪案,全部开始重新调查取证。
如果十八起案件背后的凶手是同一人,理论上只要破获了其中任何一起人口失踪案,就等同于破获了十八起失踪案。
眼下新年将至,不管失踪的十八人现在是死是活,我们都必须全力侦破案件,要给失踪者的家属一个交代,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还要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
重案组立刻对第十六起人口失踪案,也就是张雨霏失踪案展开调查,在已有的案件进展的基础之上,重新调查取证。
张雨霏是江林市本地人,二十六岁,公司职员,未婚,也没有男朋友,父亲早逝,一直是和母亲在一起生活。
她的母亲,也就是我们半年前在江林市公安局门口见到的那位大娘。
我和黎梦负责去调查张雨霏的家中调查,林子凡和薛杭负责去她的公司调查,江听白则正在对当初调查案件时采集到的物证重新进行整理分析。
按照地址,我和黎梦敲响了张雨霏的家门,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谁啊。”
“大娘,我们是公安局的,为了张雨霏的事情而来,麻烦开下门。”我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公安局?!”大娘非常激动地打开房门,还没看清楚我们是谁,就立刻开口问道:“雨霏有消息了?她现在在哪?!”
我和黎梦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咽了一口唾沫,因为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办法回答。
特别是见到大娘激动的神情,还有那有些颤抖的目光,我们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你们……我好像见过你们。”大娘紧紧盯着我和黎梦的脸,神情有些恍惚,颤声说道。
“大娘,我们确实见过,半年前在江林市公安局门口,咱们见过。”黎梦定了定神,轻声解释着。
“哦对对对,公安局门口,快进来吧。”大娘侧过身子,让我们进来,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走进屋子,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暖暖的阳光从窗子照入,投在客厅里的墙壁上。
阳光只照射到了半个客厅,将整个客厅一分为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房间里的茶几也正好被阳光一分为二,阴影里,摆放着大娘日常服用的药品,阳光里,摆放着一沓厚厚的传单。
足足有一千张传单有些凌乱地叠成一摞,每一张传单上都印着张雨霏的照片。
这些都是寻人启事。
可见张雨霏失踪的这半年时间,大娘一直在四处张贴寻人启事,寻找着自己失踪的女儿。
“我们这次来呢……”
我正要开口,大娘急忙问道:“是不是我女儿雨菲有消息了?她在哪?!”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别看我是老太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大娘用期许的目光看着我们,下一瞬,泪水涌出眼眶。
“只要能让我再看她一眼,哪怕不是活着的……我死也瞑目了……”大娘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掩面痛哭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依旧是一分为二。
她一半身子在阴影之中,说明她的生活和内心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她一半身子在阳光之中,说明她对于女儿失踪的事情仍然抱有一丝幻想,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就如同在黑暗中的药品,和在阳光中的寻人启事一样。
张雨霏出事后的半年时间,她一直在痛苦的挣扎着。
看到大娘的模样,我的心揪得更紧了,我几乎也要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眼底含泪。
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大娘,我们是专案组的,是专门负责调查你女儿的失踪案的。”
大娘怔怔地看着我们,苦笑了一声:“半年前,也有一批警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可即便如此,我已经半年时间没有听到这些了。”
听到大娘的这句话,我知道,她还没有对警察失去信心,可惜的是,警方并没有回以任何。
我没有再向大娘表达什么,包括这次专项行动,包括我们重案组的身份,包括一切。
因为我不敢再给她希望,还有之后的失望。
“大娘,我们这次来,就是对这起案件进行彻彻底底的重新调查。所以,我需要你仔细回忆一下,张雨霏失踪前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坐在大娘对面,认真地问道。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雨菲非常乖巧听话,她从小就是那样,没有与任何人结仇,在公司没有,在社会上也没有。而且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不抽烟不喝酒不去酒吧,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大娘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而且都是我们警方在询问调查时的基本问题。
很显然,自从女儿失踪之后,已经有不止一批警察来向她调查询问案情了。
所以她对于警方的询问非常熟悉,以至于可以提前预知警方的下一个问题。
“大娘,我们这次来呢,是对张雨霏失踪案进行一次重新的彻彻底底的调查,所以你一定要忘掉之前警方对你的调查询问。因为有些答案回答的次数多了,就会在人的脑海中形成思维定式。这种心理暗示会让假话也变成真话的,因为打心里你自己已经认同了,这样一来,会漏掉很多细节,也许你认为没有用的细节,对于我们警方来说,就是找到你女儿的关键所在。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对张雨霏失踪前后的那段时间,重新回忆一下。”黎梦听大娘说完,轻声说道。
大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虽然距离张雨霏失踪,已经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但是女儿的失踪,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也是她的一个梦魇。
所以即便时间很长,她也绝对不会忘记。
仿佛女儿失踪的那天,就在昨日……
第六章:人间蒸发
大娘又一次,回忆起了女儿失踪时的情况。
也许这半年多的时间,她每天都在回忆。
“雨霏她性格很好,非常开朗乐观,是绝对不会离家出走的,更不会寻短见的。”大娘缓缓说道。
我和黎梦点点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继续听她说下去。
“那天中午,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和同事在外面吃,晚上十点半回家。”大娘继续说道。
我默默把想要问的问题记在心里,生怕打断了大娘的思路。
“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回家的时间也非常准时,那天晚上我在家等她,眼看着十点半了,她还是没有回来。我没给她打电话,就在家默默地等她。最后等到了十一点半,她还是没回来。我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最后打的第二个电话,就关机了。”
大娘说着说着,眼角的泪水愈发止不住地流淌。这半年来,已经不知道她独自掩面痛哭过多少次了。
“那天晚上我没敢睡觉,在家里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我急忙就去报警了。”大娘已经有些哽咽,幽幽说道。
“张雨霏失踪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呢?”
等大娘说完话,黎梦急忙问道。
因为根据大娘的描述,张雨霏失踪当晚,她张雨霏打了一个电话。第一通电话已经拨通,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听而自动挂断。而她再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电话就关机了。
抛开手机没电和手机损坏等小概率事件,张雨霏当时一定是被人控制住了。
这说明她遇到了绑匪,绝对不是自寻短见和离家出走。
而绑匪绑架张雨霏,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如果是图财,一定会给家人打电话勒索钱财。但如果是图色和寻仇,张雨霏一定已经遇害了。
大娘仔细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
“大娘,你再仔细想一想,张雨霏失踪之后,你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或者接到什么电话,再或者有没有遇到形迹可疑的人?”我定了定神,又追问了一句。
大娘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思索片刻之后,依旧是摇了摇头。
根据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张雨霏在下班之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随后人间蒸发的。
警方也根据共享单车的行动轨迹,进行寻找,警方发现张雨霏骑行共享单车的方向,正是她日常回家的方向,而且线路也是她平时回家的路线。
这说明,张雨霏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的。
既然是在回家的路上,说明她当时已经在外面吃完了饭。
“你知道她去哪吃饭了吗?”我认真地问道。
大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那她跟谁去吃的饭,你知道吗?”我追问道。
大娘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对于这些问题,在江林市警方接警立案侦查之后,都进行了相应的调查。
刑警去张雨霏公司调查过,但公司的同事都表示,张雨霏当晚并没有和任何公司的同事去吃饭,也没有任何同事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本案的关键在于,张雨霏下班之后和谁去了哪里吃饭,如果她根本就没有出去吃饭,又为什么要向母亲说谎?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母亲知道的呢?
其实在张雨霏失踪之后,江林市的刑警也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侦破的。警方调取了张雨霏的手机通讯记录,并且破解了她的社交软件,可惜的是并没有破解她的聊天记录,但警方根据她社交软件里的通讯录进行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对她公司的同事和上司也进行了调查,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线索,并且没有任何人有作案时间,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当时警方的推测是,张雨霏遇到了一个随机选择目标作案的绑匪,绑匪根本就不认识张雨霏,只是偶然间遇到,激情作案。
随后,警方根据自己掌握到线索进行了最大的程度上的侦破,但是由于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最后只能暂时搁置。
但警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张雨霏,对外发布了寻人启事,设立的悬赏征集线索的制度,可是这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不但没有人见过张雨霏,乃至关于张雨霏的一切都没有发现。
警方掌握的,只有张雨霏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
画面里,他穿着白衬衫,黑色包臀裙,黑色丝袜,黑色高跟鞋。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公司白领装扮,而且监控画面里,张雨霏的表情非常镇静,说明她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准备骑共享单车回家。
警方一度怀疑,张雨霏是被杀害了,而尸体已经被就近掩埋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搁置案情,这是警方的耻辱,也是警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对于张雨霏的失踪案,社会上也有很多人对案件进行了猜测。
他们大多数人都持张雨霏已经遇害了的态度,猜测也都是千奇百怪。
有人说她是路上遇到了车祸;有人说他是遇到了劫匪;还有人说她半路摔倒了,扭伤了脚踝,最后选择叫了一辆网约车,司机见色起意,将她杀害。
也有人说她还活着,只是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偏僻山区;或者是她遇到了变态,将她绑架囚禁了起来;也许是她和男朋友私奔了。
随着警方对外征集线索通报的发布,张雨霏失踪案一时间成为了很多推理爱好者的目标。
毕竟张雨霏可以说是一个相对完美的女性,不仅有一个绝美的长相,还有一副好身材。而且她乖巧听话,没有不良嗜好,甚至相传她从来都没有交过男朋友,还保持着云英之身。
还有很多人发布了自己所谓的证据,以及目击证人的口述。
这些在警方的深入调查之后,发现都是他们为了博眼球伪造的证据。
就这样,张雨霏人间蒸发了……
第七章:改变思路
张雨霏的家中,张雨霏的母亲将张雨霏失踪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们,在我们的不断询问之下,她尽力没有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半年的时间,大娘一直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女儿,通过一切渠道发布寻人启事。而且她每天都会把女儿的卧室打扫一次,卧室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她在用这种方式,等女儿回来。
因为她始终坚信,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好的大娘,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你提供的,会再来找你的。同时,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一定要与我们警方联系。”我点点头,结束了这次调查询问。
大娘听到我这句话后,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低声喃喃了一句:“好的,好的。”
我说的这句话,相信大娘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几乎每一次警方上门调查,都会说上一句。
所以,我把下一句话留在了嘴边:“张雨霏一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返回江林市刑警队办公室,我和黎梦对本案线索进行了分析汇总,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林子凡和薛杭也从张雨霏公司调查回来了。
和卷宗上写的一样,他们没有在张雨霏公司调查到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又过了几个小时,其他调查小组也悉数返回,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调查到什么对案情有突破性的线索。
大家进行了线索汇总,继续讨论案情。
就在这时,凌谷枫给黎梦发了一条消息,消息内容是:“如果找不到共同点,那就找一找不同点。”
我瞥了一眼,看见了黎梦手机上的消息。
看来凌谷枫一直很关心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
黎梦没有把凌谷枫发来的这个消息告诉我,我也就装作不知道。
不过凌谷枫的这一条消息,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丝灵感,连环杀人案,凶手选择的目标一定是有自己的规律的。可是谁又规定,这个规律是受害人的相同之处呢?
这就好比一名选择困难症患者在购买商品时,面对不同类型的商品,无法抉择之下,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每一个类型的商品都买一个。
这同样是有自己的规律,但商品之间却没有共同点。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十八起案件,完全可以并案调查。
各个调查小组分别汇报了自己本次的调查线索之后,黎梦首先开口:“我们不能只局限于通过十八起案件的受害人寻找共同点,凶手选择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追求不同的个性,选择不同的受害人。”
这一句话,倒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不同的思路。可是现在找不到相同点,就说明全部都是不同点。
这个调查方向,非常像一句废话,但又不是一句废话。
可这时,我却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在大家思考的时候,我开口说道:“眼下来看,如果十八起案件的凶手为同一人的话,那么这个凶手,是如何认识并了解这么多受害者的呢?十八名受害者之间都不认识,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也大不相同,凶手是如何找到他们的呢?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国外的连环杀人案,多名死者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但是后来案件侦破之后,发现凶手是一名医院的医生,所有的受害者都曾经去过这个医院进行体检,从而让凶手掌握了受害者的信息。”雷继突然开口说道。
“没错,这正是我想说的,凶手是如何找到他们的,他们是否曾经都去过一个共同的地方,从而与凶手相识。”我认真地说道。
“从这十八名受害者的身份信息资料来看,他们的年龄跨度很大,职业也都各不相同。他们会去什么样的一个共同地点呢?”林子凡想了想,开始分析起来。
“换个说法,他们十八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都不同,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需求呢?”薛杭接着林子凡的话,说道。
“吃饭!不管有没有钱,都会去吃饭!也许他们都去过同一个饭店,凶手也在那个饭店吃饭,或者就是那个饭店的工作人员!从而锁定了他们,进行了犯罪!”江听白立刻开口说道。
他分析案情,永远都是从吃饭开始思考。
大家的一番讨论之后,彻底激发了大家的思路,整个案情分析会,陷入了一场头脑风暴。
所有人不再去从他们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上调查线索,转而去调查他们有没有共同的需求。
吃饭,就医,游玩,购物等等的一切,都是每个人的需求。十八名受害者都可能在不同的时间前往了一个地点,而那个地点,正是凶手长期停留的地方。
凶手发现他们,了解他们,最后绑架他们。
紧接着,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如果十八起案件都是同一名凶手所为,那么失踪的十八个人现在在哪?如果凶手把他们囚禁了,那么能同时囚禁十八个人的场所,一定是非常大的。那么凶手一定有帮凶,因为一旦十八个人联手反抗,凶手一定会招架不住。接下来是十八个人的生活条件,他们需要大量的生活用品以及食物,消耗量是非常大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一点展开调查。”
我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十八个人都已经遇害了,那么凶手的藏尸地点在哪?两年的时间,没有人发现失踪人的尸体,说明尸体一定藏在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凶手是否有自己的私人院子?或者私人花园?或者是私人地下室?”
“这么想来,凶手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是有够强大,每天和尸体为伴,这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雷继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说道。
“没有极强的心理素质,会完成如此巨大的连环案件吗?”我顿了顿,沉声说道。
“接下来的案件侦破方向,调查十八人的行动轨迹。”
第八章:第十九起案件?
十八起案件,分布在两年的时间段里。
一些相对来说比较久远的案子,想要调查死者的行动轨迹是非常困难的。最为关键的是,我们没有办法确定,失踪人员是什么时间去过的那个共同的地方。
失踪前一天?失踪前一个月?失踪前一年?
案情虽然有了调查方向,但落实下来还是非常困难的,调查行动轨迹,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警方开始对近半年来的失踪人口进行行动轨迹追踪,毕竟半年的时间,调查起来还是相对方便的。
就在大家紧锣密鼓地去调查失踪人口出事前的行动轨迹时,江林市刑警队突然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一名下水井维修工人,他说在下水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我们正在调查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的刑警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
发现了尸体,案件调查起来就容易了许多,因为尸体会给我们带来许多线索。
但同时也是一个坏消息,如果死者不是这十八起人口失踪案其中的一名受害人,那么就说明,又有人遇害了。
雷继带着刑警队、技术队、法医立刻赶往了发现尸体的下水井。
我和江听白,也随队前往。
发现尸体的下水井在江林市的一个郊区路面上,下水井维修工在年底放假之前对全市的下水井进行排查检修,确保在春节期间不会发生漏堵事故。
他们例行来到这一处下水井排查检修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具尸体。
下水井每个城市都会有,甚至你居住的楼下就会有,只要你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下水井盖上面有不同的文字。
有的上面写着排水,有些写着通讯,有点写着供热。
有些淘气的小孩子,在燃放鞭炮的时候,还会把点燃的鞭炮丢进下水井,去听鞭炮的闷响。
这种做法是不对的,一旦下水井里面出现了泄露,比如易燃的沼气,将会引起爆炸。新闻上市场就有孩子燃放鞭炮,把下水井盖崩飞十几米的高度的案例,这是非常危险的。
除此之外,你一定不会去可以留意下水井盖,也一定不会趴在井盖上,通过圆孔向下观察。
也许,在漆黑无比的下水井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也许,在下水井里,住着一个恶魔,或者放着一具尸体。
也许,还会有一双眼睛。
眨眼,可以视为一种可爱的调情信号。
除非它来自漆黑的下水井里……
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路边正停着一辆吸污车,吸污车旁边,蹲坐着三个中年维修工,他们的神情很是惊恐,不停地抽着香烟,地上丢弃着十几个烟蒂。
警车停靠在路边,我们下车朝着他们走去。
“警……警……警察,人不是我们杀的,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就是来检修的……”
见到我们走来,其中一个维修工急忙掐灭了手中的香烟,颤抖着解释道。
现实不是文学作品,没有人见到尸体之后是镇静的,就连刑警和法医见到尸体的时候,内心都会有一些颤抖。
不过他们三个人的表现,算是相对镇静的了。
我甚至遇到过发现尸体直接吓尿、吓昏的人。
“尸体是怎么发现的?”雷继首先开口问道。
“是……是……我……是……”维修工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道。
雷继有些无奈,说道:“你小心点,别咬到了舌头。你先去休息一会,换个人说。”
维修工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边点头边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路边。
“你能说清楚吗?”雷继朝着他身边的另一个维修工说道。
维修工抬头看着雷继,弱弱地点了点头。
他是这个维修队的领班,算是其他两人的领导。
“我们今天来这里例行检修下水井,可是我们刚下去,就发现了尸体。”他故作镇静,但身子抖个不停。
“有几具尸体?”雷继忽一皱眉,问道。
“一个……”他话刚说完,紧接着摇了摇头:“不是一个……是我们只看见了一个。”
“你触碰尸体了吗?”雷继追问了一句。
他的头摇得更快了,就像是一个拨浪鼓:“没……没碰。”
随后,他把转过头去,把目光投向另一名维修工:“老刘,你发现的,你说说。”
这名叫老刘的维修工急忙起身上前说的话:“我没碰,我还没有下到底,就看见死人了,之后我就急忙上来了。”
雷继询问报警人期间,身后的刑警已经换好了深入下水井的防护服,随时可以下去勘查现场。
我站在下水井边上,用手电查看下水井里的模样。
这个下水井有五米深左右,里面漆黑一片,而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种恶臭不是那种刺鼻的,是那种闷臭。不知道是尸体散发出的尸臭,还是下水井里的污水臭味。
也许,是两种恶臭的混合物。
手电发出的光射向深深的下水井,我看见了一个人,对方仰面躺在下水井的底部。
尸体虽然躺在下水井底部,但却是躺在底部的缓台上,就类似于一个台阶,台阶下面便是下水井里的污水和垃圾。
这个缓台的作用是,让维修工顺着梯子下到底端之后,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所以尸体并没有被污水淹没,同时,这也说明,尸体是抛弃这里的。
这里是一处抛尸现场。
如果是凶手有意藏尸,一定会把尸体藏到下水井里面的深处,而不是放在这种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这也说明,凶手根本没有进入下水井,只是挪开井盖,抛尸。
这样一来,下水井里面就没有任何凶手的痕迹,我们也就不用保护现场了,否则这种狭窄的通道,勘查工作是非常困难的。
穿好防护服的刑警准备进入下水井,将尸体打捞上来,法医也在现场准备就绪,随时进行尸检工作。
随着尸体打捞工作的进行,尸体慢慢升起。
我看见了尸体的真面目……
第九章:白色连衣裙
就在我们来到江林市调查连环人口失踪案的关键时刻,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三名下水井检修工人在江林市的郊区路面下水井里发现了一具不明尸体。
这具尸体究竟是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中的一名受害者?还是第十九起案件的发生?我们不得而知。
江林市公安局各个部门立刻赶往案发现场进行勘查,随着尸体的打捞工作进行,尸体慢慢从下水井中升起,直至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尸体的真面目。
这具尸体在下水井肮脏的环境中已经开始腐烂,尸臭味和下水井污水的恶臭味混合在一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三个发现尸体的下水井维修工人见到尸体之后,立刻跑到路边的树下呕吐起来。
一时间,空气中原本的尸臭和污水恶臭,再加上呕吐的刺鼻味道,令我们所有人的胃开始翻江倒海。
但我们毕竟是专业人士,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恶心,我们都不会吐。
除非忍不住……
呕——
在场最镇定的人要数雷继和法医了,法医对于这种腐败的尸体已经司空见惯,不过从雷继紧锁的眉头和紧闭的嘴唇,还有涨红的脸来看。他一直在屏住呼吸,强压着自己内心想吐的冲动。
尸体已经腐败,好在还没有形成严重的巨人观,现在已经是初冬,气温的降低,让尸体足以保存的更久。如果换做是炎炎夏日,加上下水井里肮脏的环境,尸体恐怕早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的状态。
如果你无法想象这个画面,那么请参考禁片《下水道的美人鱼》,如果你没有看过这部电影,那就不要去看了。
也不要去查,更不要去查“空手指”、“莲蓬乳”、“琵琶蟾蜍”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哦!
呕——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回到案发现场。
根据尸表来判断,可以直观地看出,受害者为女性,身穿白色连衣裙。
作为一名专业的刑警,仅仅从目前的尸表,就能判断出很多问题。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可以粗略估计出死者的被害时间。
现在已经是初冬,就算江林市的气温不会很低,但连衣裙怎么说都有点反季节了,所以女性的死亡时间,至少要在半个月之前,乃至一个月之前。
不过根据下水道里的常年低温环境来看,死亡时间又不会太早。
对于判断死亡时间来说,专业的法医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我就不跟着参与了,要不就真的班门弄斧了。
尸体已经腐败,而且这里只是抛尸地点,加上凶手的抛尸时间比较久远,所以技术队通过现场勘查,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一切的线索,就只能等法医科的尸检结果了。
这名死者究竟是不是我们正在调查的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之一,还不得而知,具体还要进行颅像还原以及dna检测比对才能出结果。
通过这一次下水井里面发现的尸体,警方有理由怀疑,其他的案件受害人的尸体也很有可能被藏尸在下水井里。
警方立刻联系下水井检修的相关部门,对全市范围内的下水井、下水道进行重点排查。
如果尸体真的都藏在了江林市的下水井里,那么两年的时间,很多受害人的尸体一定已经呈现出白骨化了。
出现场的刑警,把尸体带回法医科进行尸检工作,雷继把三名下水井维修工带回刑警队取笔录,以及关于下水井维修的相关问题,特别是下水道里的网络,以及有可能成为藏尸地点的位置。
“秦沐,你在想什么呢?”
刑警队办公室里,雷继看到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神飘向窗外正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问我。
我一愣神,回头看了看雷继,笑着说道:“没想什么。”
雷继伸手从墙角处拿出来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多半瓶。
他喝矿泉水是在一次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留下的毛病,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
现在成为了一种习惯,真怕他水中毒。
“是不是案情有什么新想法了?”雷继打了一个水嗝,继续问我。
我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没什么想法,只是这次发现的这具无名女尸,我感觉有些眼熟。”
听到这里,雷继瞬间打起了精神,急忙问我:“你认识她?”
我顿了顿,缓缓说道:“只是有些眼熟,像我一位朋友,但我也不敢肯定。”
听我说完,雷继也思索了片刻,喃喃道:“也是,尸体都已经呈现出巨人观了,根本认不清楚模样,也许是看错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但愿是我认错了吧。”
现在我的内心极其复杂,因为我真的觉得那具女尸有些眼熟,非常像我的一位朋友。
她是儿童福利院的义工,是一名教师,上次宁州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冯语涵失踪的时候,我们还见过。
而她离开宁州市的时候,确实是前往了江林市。
因为冯语涵的父母就住在江林市。
她叫诺诺……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打开了手机社交软件通讯录,点开了好友诺诺的聊天窗口,上一次我们通话,是在近两个月之前。
如果死者真的是她,仿佛遇害时间对不上,从尸体呈现的巨人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会有那么久……
加上死者穿的是连衣裙,诺诺离开宁州市的时候,穿的并不是白色连衣裙……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思索许久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她的联系方式。
手机里传来许久的铃声,一分钟以后,电话里显示:对方无应答。
这下子,我更慌了,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揪了起来。
“也许是她正在上班,没听见电话吧……”我再次安慰着自己。
我下意识又拨通了电话,一分钟之后,还是对方无应答。
算了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还是集中精神继续研究案情吧。
我用力搓了搓脸,打起精神,继续翻看卷宗。
第十章:AIDS
当务之急,是确认死者身份。
世界上不会凭空出现一具尸体,出现了尸体,一定就会有人口失踪的报案。
江林市目前有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但谁又规定,在江林市发现的尸体,就一定是江林市本地人呢?
好在现在警方的刑侦技术足够先进,想要确认死者身份,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包括dna检查和颅像还原,这是警方最常用的方法。
尸检工作还在紧张地进行,想要从一具已经呈现出巨人观的尸体上查出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还是比较困难的。
重案组继续对张雨霏的人口失踪案展开调查,根据我们讨论过后的案情调查方向,我们现在把调查重点放在张雨霏失踪前的行动轨迹上,查一查她都去过哪些地方。
根据对张雨霏母亲和张雨霏公司同事的调查,张雨霏的生活非常简单,吃饭都是在家和公司的餐厅,上下班都是骑共享单车,平时购物都是去家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
但这一切只是我们掌握到的,一个人的生活方式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电影院,咖啡厅,游乐园,饭店,小超市这些地方,虽然去的比较少,但绝对是去过的。
与此同时,法医可解剖室里,对于下水井女尸的尸检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
这是一间腐败尸体解剖室,是法医科里专门用于解剖腐败尸体的解剖室。
法医科的两名法医正在对这具腐败的女尸进行尸检。
死者是一名女性,原本披肩的长发已将被污水和血水沾染,打绺结成了“脏辫”,由于死者皮肤已经腐败,血水和体内突破人体免疫系统控制的细菌繁殖,形成的污绿色体液混合在一起,通过皮肤的腐烂之处流出,将白色连衣裙紧紧粘在伤口上,合为一体。
法医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将女尸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与尸体分割开来。
两名法医换好了解剖腐败尸体专用的防护服,正式开始了解剖工作。
两名法医一名姓狄,一名姓宋,两人绝对是整个江林市最具权威的法医。
他们分别有“小狄公”和“小宋慈”的外号,也是对于两人专业能力和职业素养的肯定。
两名法医联手,用锋利的解剖刀割开女尸身上的衣物,慢慢将衣物与皮肤分开。
首先的步骤,是对尸表的观察,看看尸表身上有没有创口和伤痕,创口往往代表着死者的死因,而尸表上任何一处细微的伤痕,都可以还原出死者被害时的案发过程,以及凶手的杀人动机。
尤其是明显的车祸拖擦伤,还有绑架约束伤,往往可以将案件的性质直接确定。
但是两人眼前的这具尸体,体表已经看不出有价值的创口和伤痕,肌肤的腐烂足以让任何创伤和伤痕全部侵蚀。
但尸表观察还是要做的,两名法医强忍着腐烂创口的视觉冲击,进行仔细观察。
尸表观察进行的非常缓慢也非常认真,两名法医很快在死者仅有的几处完好皮肤附近,发现了一些皮肤损伤。
所谓的皮肤损伤,是在死者的尸表上发现了一些疱疹。
随着人体死亡之后免疫系统的崩溃瓦解,疱疹破裂最后导致感染,但还是可以明显地看出疱疹形成后的伤痕。
皮肤上形成疱疹,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感染性皮肤病,最为常见的是带状疱疹,是一种急性感染性皮肤病。对此病毒无免疫力的儿童被感染后,会发生水痘。
两名法医继续观察,可是两人越观察,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在死者的体表、眼睑、口腔、下体都发现了这种带状疱疹。
疱疹是病毒引起的,而下水道里虽然环境比较恶劣,但充其量只是有细菌,因为病毒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是无法长期存活的。
这说明,这名死者在生前,体内就携带某种病毒,比如疱疹病毒hsv,人类汝头瘤病毒hpv等。
但死者死亡这么久,体内的病毒早就已经无法继续生存了,只是现在还无法判定死亡时间,对于病毒的种类也不清楚,而且不同的病毒在宿主死亡之后存活的时间也大不相同,所以两名法医还是非常的小心。
体表观察完毕,接下来是最为关键的解剖工作。
狄法医主刀,锋利的解剖刀划过本就已经腐败的尸表,很容易就将尸表切割开。
首先是死者的颈部,人的颈部是非常脆弱的,颈动脉和中枢神经都在这里,而且保持人体存活的呼吸道也在这里。
无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都会导致死亡。
狄法医很快就在死者的颈部发现了问题。
“死者的颈部淋巴结肿大。”
淋巴一种无色的透明液体,含有淋巴细胞,淋巴在淋巴管内循环,最后流入静脉,部分组织液经此流入血液往复循环。淋巴存在于人体的各个部位,对于人体的免疫系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淋巴结主要由淋巴组织和淋巴窦组成,外面包以致密结缔组织被膜,并与淋巴管相通连,被膜向淋巴结内伸入,形成许多间隔或小梁,构成淋巴结的网状支架,其主要功能是过滤淋巴、清除细菌和异物等。
而淋巴结肿大是指扩大的一个或多个淋巴结,可能是源于数量增加的淋巴细胞或网状内皮细胞,或者来源于通常不存在的浸润细胞。
听到这句话后,身边的宋法医立刻打起精神,他的大脑在飞速思考,思考着所有可能性。下一秒,他伸手去探死者的腋窝和腹股沟,都发现了非常明显的淋巴结肿大,淋巴结的直径都在一厘米以上。
宋法医转过头去,看向狄法医。
正巧狄法医也在看向他。
两人隔着护目镜呼吸,还有医用隔离面罩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仅仅靠一个眼神,就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想法。
因为这个想法,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狄法医的脑海中。
死者很有可能患有艾滋病。
第十一章:抢劫杀人
结合死者体表及其眼部、口腔、咽部等皮肤黏膜交界处的疱疹痕迹,加上死者身上的多处淋巴结肿大。
死者很有可能患有aids,也就是艾滋病。
艾滋病又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是一种慢性和致命的传染病,因感染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引起。该病毒会攻击人体免疫系统,让人逐渐丧失抵御疾病的能力,最终会因为感染其他疾病和肿瘤而死亡。
该病毒的潜伏期很长,最长可达到10年以上,而且暂时没有针对性的特效药,根本无法治愈,只能依靠终身间接性治疗。换句话说,一旦患病,面临的结局只有死亡。
洁身自好,非常重要。
因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比较可笑的是,根据人类医学对艾滋病的溯源,发现艾滋病的起源是在非洲,后由移民带入美洲。而人类的艾滋病病毒可能源于非洲的野生黑猩猩,这种病毒对于人类来说明显更致命,但这种病毒对于黑猩猩来说,却不构成任何威胁。
但直到目前为止,科学家们仍未弄清hiv是如何从黑猩猩传播给人类的,大多数的科学家认为,很有可能是人类被感染病毒的黑猩猩咬了一口,或是在宰杀黑猩猩时,不慎感染病毒。
当然,不排除有变态的人类强奸了黑猩猩……
如果死者患有艾滋病,两名法医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旦不小心被解剖刀割破了手,或者被死者的骨骼刺破了手,很有可能会感染。
即便随着死者的死亡,艾滋病病毒也因为没有宿主而死亡,但是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
接下来的解剖工作变得异常小心,狄法医定了定神,继续对死者的颈部进行解剖。
随着解剖刀的不断作用,颈部肌肉被一块块分离。
随着甲状舌骨肌、茎突舌骨肌的分离之后,狄法医看见了一块独特的骨头——舌骨。
舌骨就是舌中的骨头,但舌并不是我们能通过镜子查看到的口腔内部分,整个舌组织一直延伸到咽喉部。
而舌骨,是中轴骨中较独特的部分,它不与其他任何骨形成关节。而以韧带及肌肉悬挂在颞骨的茎突。舌骨位于颈部,在下颔骨与喉之间支持舌头,并当作某些舌头肌肉的附着处,舌骨亦称“语言骨”。
“死者的死因是舌骨骨折,引发的呼吸道堵塞,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狄法医沉声说道。
这绝对是一处致命伤,但还不能断定为绝对致命伤。
所以两名法医还要对这具女尸进行进一步的解剖工作。
接下来是对死者的胸腔和腹腔进行解剖。
尸体已经有趋向于巨人观的情况了,腹腔高高隆起,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
解剖刀划过尸体,从解剖刀口处飘出一切肉眼可见的污绿色气体,这都是由于细菌繁殖后产生的有毒气体。
随着气体的释放,尸体的腹部立刻又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发生干瘪。
但毕竟是一具尸体,尸僵形成过后,肌肉已经没有了弹性,所以回瘪的并不明显。
死者的内脏腐烂的非常严重,腹腔里满是有害的污绿色尸水。
很显然,通过提取胃内溶物化验判断死亡时间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眼下只能根据死者被抛尸的地点温度,以及抛尸地点的环境进行推算,给出一个相对粗略的死亡时间。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下水井女尸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是由舌骨骨折引发的呼吸道堵塞,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换句话说,她是被扼死的,也就是被掐死的,随后被抛尸到了下水井之内。
“死亡时间呢?”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宋法医缓缓说道:“死亡时间比较难判断,尸体已经呈现出巨人观的状态,但是下水井内部的肮脏环境可以加快尸体的腐烂,但同时较低的气温又可以相对保存尸体。根据推算,我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时间,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五天至三十天之间。”
“十五天至三十天,怎么说也算是深秋了,连衣裙这种穿衣打扮还是有些不合时宜。”雷继听完,忽然喃喃了一句。
“尸检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死者的耳朵上有耳洞,手指也有长期戴戒指的痕迹。但是尸身上却没有发现这些饰品,而且经过解剖,并没有在死者身上提取到dna,说明本起案件很有可能是抢劫杀人。”宋法医继续说道。
抢劫杀人……
现在社会,扫码付款已经逐渐成为了主流,人们出门更是基本不带现金。在这种大环境下,还有人抢劫杀人?
劫匪能抢到的,仅仅是她身上携带的一星半点的财物和一些金银首饰。难道凶手就是为了这些财物,掐死的对方,然后费尽心思藏尸在下水井里?
换句话说,抢劫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而且劫匪随机选择的对象值不值得抢劫?对方口袋里有多少钱?金银首饰又如何出售?这都是劫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2002年,瓦市一名劫匪,选择拦路抢劫,他仔细挑选目标,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单独走夜路的女性,这个女性身上穿的都是名牌,一看就是非常有钱的样子。可是劫匪抢劫的时候,只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张面值五元的现金,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因为这名女性身上穿的全部都是假牌子地摊货,家境更是非常贫困。劫匪无奈,将五块钱还给对方,央求对方不要报警。但是,就在第二天一早,劫匪就被警方抓获了。
在通常情况下,男性侵害人对女性被害人进行不法侵犯的时候,往往伴随着侵犯,可是本案却没有。
但宋法医很好地给我解释了这个问题:“死者很有可能患有艾滋病,但生物检材还在进一步检验中,不过八九不离十。”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解释,但同时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第十二章:死者的侧写
凶手对被害人进行了抢劫,最后将其掐死,完成杀人灭口藏尸下水井。
可是凶手并没有选择对被害人进行侵犯,因为被害人患有艾滋病。
可是,凶手是如何得知死者有艾滋病的?难道是熟人作案?
或者,凶手是一名女性?!
确实,虽然相对来说,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比例,男性明显高于女性。但对于本案来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一定是一名男性。
现在我们通过尸检掌握到的线索:死者患有艾滋病,身上的财物和金银首饰被洗劫一空,死亡原因是被掐死的,死亡时间是在十五天至三十天之间。
和宋法医沟通过后,宋法医就和狄法医去服用艾滋病阻断药了,毕竟刚刚解剖过艾滋病尸体,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这种事情绝对大意不得。
接下来,就是案件侦破的关键——确定死者身份。
警方没有在抛尸现场发现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物证,由于尸体的腐烂程度比较严重,颅像还原也比较困难,但是也在尽力进行。
不过死者患有艾滋病,倒是一个可以调查的方向。
只要通过全市范围内,所有可以检查艾滋病的机构进行调查,一定可以查到死者的身份。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艾滋病也悄然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经过研究调查,我国的艾滋病患者正出现逐年增多的情况,而且增幅越来越大。男女皆有患病,但男性病例明显高于女性,而且青少年发病病例逐年增多。
与之对应的,城市里的艾滋病的检测机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完善,除了相关的医院,还有专门成立的艾滋病检测机构以及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这些机构会提供保密、准确的艾滋病检测。
相对安全、隐私的环境,给广大群众提供了一个自我检测的机构。
除此之外,国家还推出了艾滋病测试测纸,但测试过后依然需要相关医院对测纸进行分析检验。
艾滋病并不可怕,大家不要谈“艾”色变,大家只要保持健康的身体和健康的心理,不做高危行为,不放纵自己,洁身自好,就可以和艾滋病说“滚蛋”。
警方立刻根据这个线索,在全市可以检测艾滋病的机构进行筛查,以尽快锁定死者的身份。
与此同时,我在用一个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那就是什么样的人群会感染艾滋病?
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继续对本案进行讨论,因为本案的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中的一名失踪人口。
“什么样的人会感染艾滋病呢?”我向大家抛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雷继立刻开口说道:“艾滋病不是感冒,见面聊聊天就可以传染,相反,艾滋病的传播途径非常局限。如果排除了母婴传播和哺乳传播,那就只剩下了血液传播和性传播。”
我点点头,非常同意他的说法,于是我顺着这个思路,继续问道:“一语中的,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么还有另一个问题,如果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结果来看,死亡时间是十五天至半个月之间,当时的江林市气温,室外是绝对无法达到外出只穿一件连衣裙的温度的。”
“所以,你是想问,什么人会在这种有些寒冷的季节只穿一件如此单薄的连衣裙?”黎梦立刻接话道。
我又一次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抛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第三个问题,死者真正遇害的地点是在哪里?”
听到这里,江听白立刻开口说道:“这一点正是我想说的,你们有没有注意,死者穿的是一件非常单薄的连衣裙,但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死者的鞋子。”
“这说明死者很有可能是在家中遇害的,难道是入室抢劫杀人?”林子凡想了想,沉声分析道。
“不只有这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的鞋子,是在凶手抛尸的过程中脱落的。”薛杭清了清嗓子,忽然开口说道。
“也许……”我定了定神,说出了一个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发笑的猜测:“也许凶手有什么不良的癖好,估计留下了死者的鞋子?”
这种情况虽然听起来比较变态和猥琐,但确实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现在,我们根据这次讨论的问题,什么样的人会得艾滋病,什么样的人会在这个季节只穿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还有消失的鞋子引出的室内作案猜测,最后是凶手为什么会选择抢劫杀人的动机。
根据以上问题进行总体分析,我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特殊职业——上门服务。
可是一个感染了艾滋病的人,会去从事这个特殊行业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在报复社会。
就算法医没有在死者的体内检测到男性的dna,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他们进行了保护措施。
我们讨论的这些,也是一种对于死者身份的综合性分析,也可以称呼为一种对于死者的侧写。
侧写的出现,给警方调查死者身份提供了很大帮助。
因为不能只根据死者的性别和年龄作为筛选条件来进行调查。
同一时间,刑警队正在在全市范围内的所有可以检测艾滋病的机构进行调查。
调查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也没有闲着,而是根据凶手抛尸的地点,来推测凶手抢劫杀人的第一案发现场。
凶手进行抛尸,一定会选择离自己的住处越远越好的地方,这是人的正常思维,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警方不至于发现自己。
所以,凶手一定有交通工具。
抛尸地点在江林市的郊区,那里没有监控摄像头,周围也没有租户,但是白天会有行人和车辆路过,凶手一定会在夜间出行。
同时也说明一件事,凶手对抛尸地点的环境非常熟悉,至少他知道那里有一个下水井……
什么人会对下水井熟悉呢……
第十三章:汽车销售
人命关天,案件至上。
刑警队立刻在全市范围内的艾滋病检测中心进行调查,以尽快确认死者身份,因为只有这样,案件的侦破工作才能正常进行下去。
受害者为女性,法医根据死者的骨龄进行推断,死者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
很快,警方就在江林市一家艾滋病检测中心查到了一个可疑的身份信息。
病历资料显示,患者谢晓珊,年龄二十七岁,江林市本地人,一年前在这家艾滋病检测中心做hiv机体免疫功能检查,检查结果为阳性。
而后又进行了各种致病性感染的病原体检查,以及hiv抗体检测,甚至做了pcr技术检测,结果确诊为谢晓珊携带艾滋病病毒。
刑警拿到了谢晓珊的身份信息,根据谢晓珊的照片和死者进行颅像比对,最后确定死者就是谢晓珊。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同时却明确了一点,这名死者并不是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中的一名受害者。
这是第十九起案件。
案件没有孰轻孰重,警方立刻对这起杀人藏尸案进行立案调查。
刑警队办公室里,雷继看着刑警带回的死者谢晓珊的病例,喃喃了一句:“这个人被查出了艾滋病,但是全市的医院都没有她的治疗记录,这是真的放弃治疗了?”
“艾滋病可以说是一种绝症,听到确诊之后,对病患的精神打击是巨大的,确实有可能出现破罐子破摔的情况。”黎梦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
我坐在椅子上,轻轻用手指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因为我们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对死者的身份进行了一个侧写,死者的职业很有可能是特殊工作者。
可是她是一个艾滋病患者啊……
而且她一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患病了……
“报复社会?”我忽一皱眉,猛地说了一句。
“这是典型的恶逆变,她在一次高危行为之后,发现自己感染了艾滋病,于是内心出现了巨大转变。开始报复社会,让更多的人患病,来满足变态的内心平衡,这就是从受害者向侵害者的转变。”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非常赞同恶逆变的说法,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特别是对死者职业身份的猜测。
“死者的工作调查到了吗?”我定了定神,问道。
“还在查,不过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雷继对我说道,下意识又拿起了一瓶矿泉水。
他话音刚落,一名刑警拿着资料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雷神,死者的身份信息查到了。”刑警把资料递给雷继,沉声说道。
雷继认真地点了点头,接过资料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后把资料递给我,认真地说道:“看来咱们猜错了,死者并不是一个特殊工作者。”
我听得一愣,拿过资料翻看了一下,上面写着,谢晓珊在江林市的一家汽车销售服务4s店工作。
“看来咱们果然猜错了。”我放下手中的资料,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应该去这家4s店调查一下了。”
“好的,我这就带人过去。”雷继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从椅背上拿起那件他经常穿着的皮夹克,准备出门。
“还是我去吧,你在江林市太有名了,所有人都认识你这张脸。”我笑了笑,慢悠悠地站起身。
雷继听到我这句话之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转而哈哈大笑。
雷继这个人,绝对是江林市的一个名人。
与现在其他警方在社交平台发一些普法宣传视频不同,他的出名,是来自一起一起的刑事案件,一次次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行动中。
因此,他经常活跃于各种法治栏目的报道上,每次都会有一个他大大的照片放在报道的最显眼之处。
他并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他选择用这种方法来震慑罪犯。
告诉那些潜在的罪犯,只要敢在江林市犯案,第二天这个人就会带着手铐去登门拜访。
“小梦,咱们走吧。”我朝身边的黎梦使了一个眼色。
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也站起身,跟着我离开了刑警队。
这家4s店在江林市的城西,主要出售一汽集团的国产汽车。
死者是这家4s店的一名员工,也许通过她的同事,能调查到一些线索,查明死者的社会关系。
我们把车停在了4s店门口的大院子里,随后走进了大楼。
进门之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厅,房间里停放着各种款式的汽车,我们刚刚进门,就有一个穿着一汽集团工作服装的女性向我们迎上来。
“两位请进,看看汽车?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为两位推荐一款适合的车型。”
出于一名刑警的职业习惯,我下意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最后把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想什么呢?我是在看她胸前的姓名牌。
她叫卢妙彤,是一名销售人员。
她一手放在腰间,一手非常有礼貌地伸向一侧,指引我们向一旁的会客沙发走去。
今天4s店的人不多,只有我们一伙来看车的,但我们并不是来看车的。
奇怪的是,这家4s店有些太过于冷清了,因为除了这个叫卢妙彤的销售,我再没见过其他工作人员。
我和黎梦跟着卢妙彤来到不远处的会客沙发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些宣传杂志和单页,她起身去给我们倒了两杯热水,坐在我们的对面。
坐在沙发上,我才发现,并不是这里只有这一名销售。
而是其他的工作人员正在不远处站成一排,听着一个戴眼镜的男性讲着什么。从情况上来看,那个男人应该是一名销售经理,正在开会给大家传达一些什么东西。
“两位心中对车辆有什么想法吗?价格还有款式,我可以为两位推荐一下。”卢妙彤非常有礼貌地对我们说道。
我迎着她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去,向她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淡淡说道:“警察。”
第十四章:销售冠军
根据调查,死者谢晓珊是江林市的一家4s店的销售人员。
我和黎梦立刻前往这家4s店调查。
我向面前的销售卢妙彤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表明身份。
卢妙彤明显愣了一下,但她的职业素养没有让她手足无措,而是转口问道:“两位是要购买公务车吗?我们这里也有公务车型。”
黎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片,递给卢妙彤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卢妙彤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随后摇了摇头把照片还给我们说道:“不认识。”
她的这句话让我和黎梦都感到有一些诧异,因为根据警方掌握的线索来看,谢晓珊确实在这家4s店工作。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我定了定神,问她。
卢妙彤也是非常诧异,但还是对我们说道:“我在这工作快一年了。”
我和黎梦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想,也许卢妙彤和谢晓珊之间存在时间差。
我转过头来看着卢妙彤,沉声说道:“你们经理在吗,我想和他谈谈。”
“好的,两位稍等。”卢妙彤笑了笑,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去。
卢妙彤和男人交谈了几句,男人听完之后,还朝着我们的方向眺望了一下。
他摆了摆手,将员工解散,大家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随后,男人跟着卢妙彤朝着我和黎梦的方向走过来。
来到身边,卢妙彤非常有礼貌地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位是销售经理,齐远航。”
齐远航扶了扶眼镜,面带笑意微微欠身和我们握了握手:“两位警官有事吗?”
我再次拿出谢晓珊的照片递给他,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齐远航接过照片看了看,表情有些严肃,很显然,他认识谢晓珊。
齐远航把照片还给我们,同时对身边的卢妙彤说道:“你先去忙吧。”
卢妙彤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两位警官,咱们去办公室聊吧。”齐远航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对我们说道。
跟着齐远航来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齐远航反手关上门后,邀请我们坐下。
“我是这里的销售经理,是谢晓珊的上司,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齐远航对我们说道。
既然齐远航承认了谢晓珊就在这里上班,索性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你上一次见到谢晓珊是什么时候。”
齐远航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忽一皱眉,似乎对我们的这个问题非常不解。
“上一次?一年多了吧。”齐远航喃喃了一句。
“一年多?!”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齐远航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是的,她在一年前就离职了,她离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谢晓珊一年前就不在这里工作了,但不代表她的死亡和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在这里工作了多久?”我追问了一句。
“应该两年多的时间吧。”齐远航回答道。
“谢晓珊在这里工作的两年时间里,工作怎么样?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多呢?”黎梦接过话来,沉声问道。
齐远航笑了笑,向我们说道:“谢晓珊这个人,怎么说呢……她一共工作了两年,第一年的时候,她的销售能力非常差,销售业绩也是最差的。但她第二年的时候,销售能力猛地提升了起来,每个月都是销售冠军。她性格比较开朗,和同事们相处的都非常融洽,至于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多,我知道的也就是同事和客户来往比较多了。”
“那她这两年的工作时间里,有没有和谁闹过矛盾摩擦,有没有什么仇家呢?”黎梦想了想,又问道。
齐远航沉思了一会,可以看出,他是在仔细地回忆。
大约过了一分钟,他缓缓开口说道:“我没有听说过她和谁有矛盾,但她毕竟是销售冠军,可能比较受人嫉妒吧。但确实没听过她和谁发生过摩擦,也没有什么仇家。”
黎梦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继续问道:“她离职之后,你们私下和她还有联系吗?”
听到这个问题,齐远航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他更加尴尬地抚了抚眼镜,尴尬地对我们说道:“像我们这种销售行业,员工的流动量还是比较大的,很少有员工能长期一直做下去。而且我们销售行业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玄学,那就是销冠的离职率要远远高于其他员工。所以员工离职之后,也就很少联系了。”
“同事呢?她在这工作的两年时间,一定有非常要好的朋友吧。”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也许吧,她们私下还联系不联系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和谢晓珊的关系不错。”齐远航顿了顿,忽然对我说道。
“那人是谁?现在在哪?”我赶紧追问道。
“她叫杨桃,是一名销售,就在一楼大厅里。”齐远航淡淡说道。
齐远航是谢晓珊的上司,对谢晓珊的了解只是局限于工作上的,但是谢晓珊私下的事情,以及离职后的生活,就只能通过她的好友口中得知了。
离开了齐远航的办公室,我们准备去找这个叫杨桃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杨桃也是这家4s店里的一名销售,在这里工作的四年,是谢晓珊的好朋友。
可以说谢晓珊从入职到离职的整个过程,杨桃都全程目睹了。
在一楼的大厅里,我们见到了杨桃。
不过从面相上来看,她对我们似乎并不太友善,尤其是对我不友善,看我的眼神总是有一种厌恶。
话说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不至于用这种眼神吧。
“你认识谢晓珊吗?”我直接问她。
杨桃又一次用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一下,用极其不友善的语气向我们问道:“你们是谁啊?”
“警察。”我用一种非常坚定的目光,迎上了她有些厌恶的目光,厉声说道。
见到警察证件之后,杨桃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第十五章:4S店
杨桃,是谢晓珊的好友,也是这家4s店的一名销售。
她在得知我询问谢晓珊情况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满是厌恶。
但她得知我是警察的身份之后,看我的眼神立刻就变了,那种眼神里很是慌张,也很是惊恐。
只有两种人会对警方露出这种眼神,第一种人是罪犯,第二种的人想要包庇罪犯的人。
杨桃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第二种人,她一定对谢晓珊的情况非常了解,甚至还有可能知晓杨桃遇害的真相。
既然警察已经找上门来,躲是躲不掉的。
杨桃有些惊恐地看了看四周,轻声对我们说了一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完,她起身离开,我和黎梦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她离开。
我们一直走上了三楼,这里是4s店的餐厅,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所以餐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说句题外话,每个4s店,都有餐厅,属于自助餐类型,而且是免费就餐。
不管你买不买车,都可以在这里就餐,但是如果你直接来吃饭,次数多了可能会被赶出去。
所以,你要在饭点的时间来4s店里,而且要先询问车型,给销售一种你要买车的假象,然后提出就餐。
吃完饭后,你可以拿一张名片,或者留下联系方式,说回去考虑考虑。毕竟买车是一笔巨大的消费,没有一锤子买卖。
蹭饭技能,get!
但我和黎梦这次来可不是吃饭的,而是来调查案情的。
杨桃坐在餐位的椅子上,而我和黎梦则坐在她的对面。
“听你们销售经理齐远航说,你和谢晓珊的关系非常好。”我开门见山地说道,而且直接封死了她说自己和谢晓珊不熟的退路。
杨桃看着我们,只能点了点头,承认道。
“她人怎么样?”我认真地问道。
杨桃怔怔地看着我们,幽幽说道:“她人不错,和我们关系都非常好。”
这个回答有些过于官方了,所以我换了一种方式问她:“谢晓珊在这里工作的两年时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杨桃定了定神,沉声回答道:“她来工作的第一年,销售能力非常差,业绩也非常差,她经常哭鼻子,我们也都帮助她。但是到了第二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销售能力瞬间提升,只要到她手里的单子,绝对飞不了。更有甚者,客人来到我们4s店,直接就找她买车,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她,但就是找她买,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完之后,就低下了头,双手扣在一起放在桌子下面不停地摆动,这都说明,她现在的内心是非常矛盾和紧张的。
只要我们询问得当,一定会得知更多的线索。
“谢晓珊不是本地人吧?”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杨桃摇了摇头,否定道:“她是江林市本地人,但是她父母都不在江林市,她一直是一个人居住。”
“哦——”我发出一种恍然大悟的声音,继续说道:“也许是她通过自己本地人的人脉,招揽了生意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找她买车,甚至不认识她的人都会直接来找她。”
杨桃的身子有了一个非常不明显的颤抖,但还是被我敏锐地给捕捉到了。
很显然,谢晓珊业绩提升的原因,不是这个。
根据警方掌握到的线索,谢晓珊是在一年前被检测出了艾滋病,而这个时间,虽然无法精确得知,但确实和谢晓珊离职的时间非常吻合。
难道谢晓珊的离职原因,和这个有关系?
可是一名4s店的销售,为什么会突然患艾滋病呢?
结合杨桃现在的神情和反应,其中一定另有隐情,而且杨桃一定知道内幕。
但我们现在还不敢肯定,杨桃是否知道谢晓珊检查出来艾滋病的事情,也不能确定,谢晓珊离职后的一年生活,杨桃是否知情。
于是,我准备先从谢晓珊在4s店工作的这段时间开始询问。
“谢晓珊的销售能力突飞猛进,背后不会没有原因吧。”我试探性地问她。
杨桃依旧是摇了摇头,刻意回避着我们的目光,低头喃喃了一句:“我不清楚。”
看来她有些不愿意配合,但我和黎梦可不想白走一趟,我决定祭出我的杀手锏——黎梦女侠。
“杨桃。”
黎梦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发出一个非常有威严的声音。
这一声呼唤,直接吓得杨桃一颤,弱弱地抬起头,看向黎梦。
当然,她看到的,只有黎梦非常严肃的神情和眼神。
“谢晓珊离职后,你们还有联系吗?”黎梦直接问她,语气非常坚定。
杨桃依旧是低着头,然后弱弱地摇了摇头。
“你注意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来向你调查事情。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知道,今天也就不会来找你了。至于谢晓珊离职之后,你们是否还有联系,只要我们调查你和谢晓珊的联系方式,以及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就可以轻易得知。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明白了吗?”黎梦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声音说道。
杨桃很明显被她的一番话震慑住了,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谢晓珊离职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黎梦冷冷地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这一次,杨桃的态度截然相反,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点了点头,开口承认道:“有联系。”
“你们都聊什么了?”黎梦追问道。
杨桃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其实很久都没有联系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她离职后的一个月。她和我说……说……”
“说了什么?!”我立刻问道。
杨桃抿了抿嘴唇,不停地调整呼吸,似乎她们的聊天内容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许久,杨桃缓缓开口:“她和我说……她检查出了艾滋病……”
第十六章:报复社会
没有人会凭空患上艾滋病,除非她做了高危行为。
可是一个4s店的销售,能做什么高危行为呢?这种高危行为,是否与她第二年突飞猛进的业绩有关?
“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自己得艾滋病这件事?”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杨桃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因为我们的关系非常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什么话都会和对方说。”
“既然你们这么熟悉,你一定知道她是如何患上艾滋病的吧。”我盯着她,沉声问道。
杨桃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将事情和盘托出。
但艾滋病这种事情在当今社会,是一个特别难以启齿的词汇,大众对于这件事,一直的带着有色眼镜的。
所以杨桃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才徐徐为我们讲起了关于谢晓珊的故事——
“谢晓珊人很好,她比我小一岁,特别老实。我们认识那年,她才二十四岁,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小姑娘。
她家是农村的,条件很不好,她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她在江林市租了一个房子,自己一个人生活,在4s店做销售。
销售这个行业,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因为做这个行业的压力特别大,但同时,回报也是特别高的,只要把商品推销出去,就会有提成,收入是非常可观的。
所以很多刚刚步入社会的人就喜欢来做销售,因为销售是一个非常锻炼人的行业,可以多了解了解社会,学会与人沟通。
谢晓珊刚来的时候,很显然就是一个小白,虽然她对客户掏心掏肺,态度非常诚恳认真,工作也非常积极,但业绩始终上不来。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因为她还没有找到窍门。
所谓窍门,就是拿捏客户的心理。
就这样,她做了一年的销售,即便她的业绩非常差,也没赚到什么钱,但是她踏实肯干,态度一直非常认真。
就在她做销售的第二年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母亲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姐姐也在打工赚钱,弟弟还在上学,家里非常拮据,我经常见到她一个人躲在厕所哭泣。
但是她没有向我们借钱,只是特别积极认真的工作,拼了命地工作,每天都在和潜在客户沟通。所以,我们遇到一些客户的时候,也会主动的让给她。
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所以我们没有选择给她众筹,而是选择了这种方法。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月,她突然签下了一单大生意。对方是一个公司,直接全款购买了十台商务车。一瞬间,她的销售业绩直接领先我们所有人,而且成为了当月的销冠,得了奖金。
到这时,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是天道酬勤,老天还是可怜苦命人的。
可从那时起,谢晓珊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业绩飞速上升。也许是工作顺利导致的自信,她每天的心情都很好,妆容也更加精致。
与此同时,她仿佛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明星,成为了我们4s店的代言人。很多人都是慕名来找她买车的,真是怪事。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又一次我突然发现她在偷偷的吃药。我以为她是压力太大了生病了,但我们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她生病了都会和我说,这次竟然没有告诉我。我害怕她是得了什么重病,就问她,可她却急忙把药藏起来,不告诉我。
索性我就直接把药抢过来,看到药瓶的时候,我惊呆了,因为她正在服用一种长效避孕药。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问她是不是找男朋友了,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她说她没有男朋友。
我立刻就明白了,也许她是牺牲了自己,才换来这么多业绩的……
可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怎么会……
追问之下,我才知道,因为她母亲生病了,急需一大笔医药费。这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准备买商务车的大老板,车型都是最好的,配置也都是顶配,价格自然不菲,而且一次购买十辆。这绝对是一笔大单子,单单购车的提成就有几万块,再加上保险提成、金融服务费提成、上牌提成等等的费用,就更多了。
这笔单子,给谁都是一块肥肉。
那个公司老板看谢晓珊长得十分漂亮,气质也十分清纯,对她十分喜爱,于是就提出了过夜签单的要求。
谢晓珊苦于母亲的手续费,就同意了。之后,她理所当然地签下了这笔大单子。
之后,她一直在用这种方法来签单,所以她的销售业绩才会一直居高不下,几乎垄断了整整一年的销售冠军。
虽然这种方式很让人感到厌恶,也令人所不齿,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也许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我答应她,替她保密,所以这件事整个4s店只有我知道。
可是就在一年前,她突然选择了离职,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偷偷的离开了,就连我也没有告诉。
在我的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得了艾滋病。
我当时都吓坏了,她的情绪也非常崩溃,我准备去安慰安慰她,但是她拒绝和我见面。
我们就用社交软件沟通,她说自己知道是谁把艾滋病传染给她的,她想要去报仇。
对方知道自己是一名艾滋病患者,就是来报复社会的。
他扮作买家和她过夜,然后并没有买车,直接删除了联系方式消失了。
半个月之后,对方给她寄了一个快递。
快递里是一套寿衣,还有一个纸条。
纸条上写着:欢迎加入艾滋病俱乐部!
我不停地劝导她,让她放平心态,积极治疗。
大约过了一个月,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说是要去接受治疗,从那以后,我们就基本没有联系过。
我不敢主动和她联系,因为我知道,艾滋病是绝症,是会死人的。
我害怕打电话没有人接,发消息没有人回复,我害怕她已经……”
第十七章:特殊行业
杨桃是死者谢晓珊的同事兼好友,根据杨桃的描述,谢晓珊为了给母亲筹手术费用,出卖自己的身体来签单赚钱。
然而,她遇到了一个报复社会的艾滋病患者,她也因此感染。随后,她在一年前查出自己感染艾滋病之后,旋转了离职。
虽然我们通过杨桃的描述掌握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这些和谢晓珊被杀有没有关系,我们还不得而知。
我需要知道的是,谢晓珊在离职之后的这一年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因为通过警方的调查发现,谢晓珊在确诊艾滋病之后的一年时间里,没有任何的就医记录。
难道……她也去报复社会了?!
“在她确诊之后的这一年时间里,你和她还联系过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我们几乎不联系了,对于她的近况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也经常通过各个方面打听过她。”杨桃说着说着,不禁哽咽起来。
杨桃是谢晓珊的好友,两人情同闺蜜,形影不离,她在讲述谢晓珊的遭遇之后,不免红了眼眶。
“那你知道她离职后这一年是如何生活的吗?”我看着她,沉声问道。
谢晓珊离职之后的一年时间里,没有任何工作记录,也没有任何就医记录,那么她是如何生存的呢?
也许这个问题,就是谢晓珊被害的关键所在。
杨桃弱弱地抬起头,看着我们,缓缓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听说,她去做鸡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和黎梦简直是惊呆了。
果然,恶逆变,破罐子破摔,报复社会……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谢晓珊的心态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也不明白,她的心理是如何扭曲到要去报复社会。
一年的时间,我不敢相信,还有多少人会因此感染艾滋病,又会有多少人,会发生恶逆变,继续去报复社会。
这种恶性循环,简直太恐怖了。
就如同一场瘟疫,在整个城市里悄然扩散。
然而,艾滋病和瘟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谢晓珊的死,很有可能是她的一位客人,也许是在发现她感染艾滋病之后,激情杀人。
“她在什么场所做特殊服务?”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我有在治安科三年扫黄打黑的经验,对这种事情还是非常了解的。在一些高档的洗浴中心,乃至足疗按摩店,甚至火车站附近的小招待所,都是潜在的涉黄场所。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她好像不是在固定场所,而是有一个妈咪领着她们,通过社交软件接单。”杨桃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她说完,我陷入了沉思。
杨桃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抽了一下鼻子问我:“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也许,杨桃到现在为止,还以为我们是来调查谢晓珊涉黄一事的。
这也很好地解释了,她最初见到我们的时候,特别是听到我们找谢晓珊的时候,以为我们是来找特殊服务的,所以她才会对面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而后得知我们警察的身份之后,她就认为谢晓珊涉黄,我们是来抓她的。出于她和谢晓珊是好友的感情,她本能地心生恐惧,替谢晓珊感到害怕。
看来现在,我们有必要去调查一下这个妈咪了,她一定会对谢晓珊这一年的生活非常熟悉。
可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摆在明面上的,就连治安科扫黄打黑,更多的也是接到群众举报,或者例行检查。
好在宁州市公安局的技侦科,有一个叫小轩的人,他是绝对的黑客,很容易就破解了谢晓珊使用的社交软件,但是没有调查到她的聊天记录。
但是我们在她的通讯录里锁定了一个昵称为“胡姐”的人。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在治安科待过三年的警察,我一看就看出了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很有可能就是谢晓珊的妈咪。
我决定去调查一下这个胡姐。
根据以前扫黄打黑的经验来说,这个胡姐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代号,也许她根本就不姓胡。毕竟这个行当是违法犯罪的事情,行业内部的人都不会使用真实姓名。
如果这个胡姐真的是一个妈咪,那么都是由她来联系客人,进而指派手下的妹妹去接单,行业内部永远禁止手下的妹妹和客人单独联系,毕竟妈咪需要从中赚钱。
小轩很容易就查到了这个叫胡姐的人的身份信息以及家庭住址。
这种特殊行业,是一种违法行为,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行业是在当今社会客观存在的。无论人们主观上对于这种行业是什么看法,它都在那里一直存在。
这是一种社会现象。
说起社会现象,让我想起了我国有一个非常知名的社会学家,他的研究方向,就是通过社会学专业的角度,去研究这个特殊行业。
每一名社会学家都会选择一个自己研究的方向进行调查研究,专业的院校会给这些社会学家批经费,只要他们手里有研究过程中支出的发票。
于是,这个社会学家会找一些特殊行业的工作者,额外给她们付钱,对她们进行调查采访。社会学家做了两年的调查研究,发表了三篇期刊论文,就没有再继续研究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没钱了。
原因也很搞笑,因为这些特殊工作者没有办法给他开具发票。
拿到了胡姐家的地址之后,我便带着林子凡直接去她家找人,她做的是这种生意,所以这个时间她一定会在家。
她住在江林市的一个高档住宅里,我敲响了她家的大门,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有事吗?”男人似乎很不欢迎我的到访,眉头紧锁地问道。
“我来找胡姐。”我沉声说道。
听到胡姐这个称呼之后,男人的眉头有了一个非常可观的舒展,他探出脑袋,仔细看了看我身后。
我心中暗喜这次没有带黎梦来,而是带着林子凡。
“两个人?”男人忽然问我。
第十八章:胡姐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听到我们来找胡姐的时候,他的神情很是奇怪。
这说明,他一定认识胡姐。
但他是谁呢?难道是胡姐的丈夫?!
“你们找胡姐干嘛?”男人很是不解地问道。
“找胡姐还能干嘛?!”我笑了笑,和他打起了哑谜。
“寻开心?”男人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问我们。
我朝他挑了挑眉,虽然没有开口,但也算是一种默认了。
男人见状,这才打开房门,放我和林子凡进屋。
我们进屋之后,男人又探出脑袋,确定我们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之后,才反手关上房门,同时开口问道:“两个人?”
我点点头,十分自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有熟悉的妹妹吗?”男人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变得十分客气,他一定是把我们当成来寻欢的客人了,哪有老板对客人板着脸的。
“谢晓珊。”林子凡坐在我身边,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开口说道。
“谢晓珊?”男人听到这名字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作为一名刑警,我立刻警觉起来,紧紧盯着男人。
“对啊,谢晓珊。”林子凡点了点头,笑着肯定道。
男人的嘴角有些微微抽动,他很是尴尬地看着我们:“我们这里都是称呼艺名,你说的这个名字我不知道是谁。”
我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对男人说道:“没关系,你去把胡姐叫来,她认识谢晓珊。”
不知道我说的哪句话触碰到了男人的神经,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后退两步,非常警觉地看着我和林子凡。
许久,他幽幽开口说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们来找胡姐,还能是干什么的?!”我抬高了声音,露出一副有些不高兴的神情。
“你们是怎么知道胡姐的?”男人再一次警觉地问道。
我冷笑一声,自顾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熊猫牌香烟,十分悠闲地吞云吐雾。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认识谢晓珊。”我淡淡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男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我还以为你们的条子呢。”
条子是警察的一种代称,是违法犯罪者之间沟通的一种黑话,
“所以,我现在能见胡姐了吗?”我透过烟雾,凝视着她。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说出一句让我有些震惊的话:“我就是胡姐。”
“咳咳——”一口烟呛得我直咳嗽,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叫胡姐的人,竟然是一个男人。
“你是胡姐?”身边的林子凡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很是诧异地问道。
男人再一次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胡姐。”
原来胡姐竟然是一个男人,怪不得他会以为我们是警察,因为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大家称呼的胡姐。
我总感觉这个男人在骗我们,于是我准备诈他一下:“你别扯淡,胡姐能不认识谢晓珊?!”
谁知男人突然有些委屈,极力解释着:“我就是胡姐,但我真的不认识谢晓珊,如果你们知道她的艺名,或者有她的照片和联系方式,我才知道谢晓珊是谁。”
这个好办,我打开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谢晓珊的照片递给男人看。
男人接过手机,只是简单扫了一眼,立刻就开口说道:“原来你们是找筱筱啊。”
“她叫筱筱?”我追问道。
男人一个劲地点头,把手机还给我,肯定道:“没错,她的艺名就叫筱筱。”
“行吧。”我耸了耸肩,对这个叫“胡姐”的男人说道:“我就找她。”
男人犹豫了一下,转而问林子凡:“你找谁?”
林子凡笑了笑,说道:“我也找筱筱。”
男人这些直接懵了,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随后,他缓缓开口说道:“如果你们都找筱筱的话……得加钱。”
“但是……”男人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上她了,她可能是不做这行了,要不我给你们换一个?”
我可没有心思和他讨论换一个的问题,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联系不上她的?”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半个多月了,估计她应该不干这行了。”
“她不干这行了,没有跟你说吗?”林子凡紧接着问道。
“像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一个自愿,来我这,我可以给她们介绍生意,给她们收入。如果想走,就可以直接走,但一般不想做这行的人都会和我说一声,我也不知道这个筱筱是怎么回事。”男人缓缓解释道。
没一会,男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又一次十分警觉地问我:“你们……到底是谁啊?”
“警察。”我认真地看着他,淡淡说道。
男人像是触电了一样,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嘴里猛地蹦出来一句:“你们是条子?!”
与此同时,身边的林子凡也猛地站起身,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公安局刑警队的,你说话注意点,什么条子不条子的。还有,我们不是来端你的涉黄窝点的,我这次来是调查谢晓珊的事情。”看着他很是紧张的神情,我笑着说道。
男人被吓得一身冷汗,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我们:“真……真的?”
我点点头,简单安慰了一下他的情绪,说道:“真的,但前提是你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男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重新坐回椅子上,险些没坐稳一屁股摔在地上:“我全说,全说。”
沉默了一会,男人基本已经镇静了下来,他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又时不时抬起眼皮偷偷看着我们。
“只有我说了,你们就不抓我?”男人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你老实点,跟我讨价还价?!”我十分严肃地说道。
但其实,我确实对他的涉黄窝点不感兴趣,那是治安科的事情,我只关心谢晓珊的事情。
第十九章:钓鱼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是这个涉黄团伙中的妈咪,也是“胡姐。”
他对谢晓珊,也就是艺名“筱筱”的这个人非常了解,于是我们便向他表明身份,并向他询问有关谢晓珊的事情。
“她大概是七、八个月之前找到我的,她是江林市本地人,在本地租房子住。她长得很漂亮,性格和人品都非常好,我刚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一个学生,根本看不出她是做这种事的。当她说自己急用钱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但相处久了,我倒是觉得她有些奇怪,因为想做我们这一行的,除了内部人员,大家都不喜欢让自己的身份被更多的人知晓。可是这个谢晓珊,却丝毫不介意,也许是她靠这些招揽生意吧……”
“谢晓珊一共接待过多少客人?”我打断了男人的话,忽然问道。
“一共……一共有三个人吧。”男人把目光瞥向天花板,仔细思索了一下。
“只有三个人吗?”我感到很是诧异。
因为男人说,谢晓珊七、八个月之前就来找她从事特殊行业了,这么久的时间她只接待过三个人?!
“对,只有三个。”男人点了点头,肯定道。
“你确定?!”我盯着他,认真地问道。
男人对此也是感到非常的奇怪,他缓缓开口说道:“问题就出在这,每次我给她介绍生意,她都拒绝了。理由更是千奇百怪,说什么今天身体不舒服,今天心情不好,今天没有时间之类的。可是她不是明明说自己需要钱吗?为什么会拒绝生意呢?!”
“这三个客人你都有联系方式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保护客户隐私,是每个行业的规定,特别是他们这种地下违法的生意。
但我们毕竟是警察的身份,男人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承认道:“都有联系方式。”
“谢晓珊的最后一个客人是谁?”我直接开口问他。
“最后一个客人……”男人定了定神,拿出手机,开始翻找社交软件里的聊天记录。
“就是他。”男人毫不避讳,直接把手机中的聊天记录递给我查看。
这个男人的网名叫“往事如烟”,和他聊天的内容就是商讨服务内容和价格,最后留下了地址,和一笔转账。
“你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吗?”我一边翻看聊天记录,一边问他。
“不知道,这毕竟涉及到隐私,没有人会透露真实姓名。”男人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他在用这种表情,让我们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是什么时候找的谢晓珊?”林子凡接过话来,开口问道。
“上面有聊天记录的时间,是二十天前。”男人伸长脖子,眺望自己的手机,缓缓说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不上谢晓珊的?”林子凡又问道。
男人稍稍抬了一下眼皮,弱弱地看着我们,说道:“半个月之前吧……”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一时间,他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么:“谢晓珊不会和他谈恋爱了吧?!从良了?!所以她才会失联,没有联系我!”
男人猛地一拍脑门,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虽然世俗上的眼光,对这种特殊行业人员非常鄙视和厌恶,但不乏有一些客人经过和工作人员的深入交流之后,心生爱意,工作人员从良,和客人相伴余生的案例。
但我们都知道,这种有些狗血的爱情戏码并没有上演,而是演变成了一种恐怖的抢劫杀人案件。
谢晓珊在二十天前接待的最后一个客人,有重大作案嫌疑,从谢晓珊的死亡时间来看,也非常吻合。
但没有关键的证据,对他进行抢劫杀人的指控,我们还需要对他进行调查审讯。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机响了,正是这个谢晓珊最后的客人发来的消息。
从消息内容来看,他现在需要男人给他介绍一个特殊工作者进行上门服务。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总不能当着我们警方的面给客人安排工作人员吧。
“你正常给他发消息,接下这个单子,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把手机还给他,认真地说道。
男人弱弱地接过手机,不停地用眼神询问我们。
“按照我说的做。”我给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
男人这才拿过手机,和对方交流起来,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对话流程进行,丝毫没有任何破绽。
双方最后达成一致,相约一个小时之后,会有人上门找他。
但是对方一定想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上门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警察。
相信这一定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也许,应该让他解释解释,什么叫惊喜。
调查询问结束,我和林子凡准备返回公安局,安排一下一个小时以后的抓捕行动。
临走前,我也给这个叫“胡姐”的男人下了最后通牒。
“以后不要再做这行了,否则下次警方上门,不会像我们这么客气。”
“是,是,以后不做了,不做了。”男人惊恐地连连点头,不停地发誓。
我和林子凡返回了江林市公安局刑警队,把这次调查到的线索和大家分享了一下。
大家一致觉得,这个客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现在我们拿到了他的地址,但也陷入了一个抉择。
是抓捕,还是钓鱼。
所谓抓捕,就是直接上门查水表送温暖。
所谓钓鱼,就是让警员同事扮成特殊行业工作人员,进行调查,寻找证据。
之所以我们陷入了这个抉择,就是因为我们只能确定他的作案嫌疑,但没有直接证据对他进行指控。
就算我们把他抓捕回来,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杀了谢晓珊,也没办法定罪。
这样的话,就又变成了拘留四十八小时的拉锯战。
所以,我们经过讨论,决定进行钓鱼,派警员前往,进行调查寻找证据。其余警员在门外蹲守,一旦证据确凿,立刻抓捕。
第二十章:上门送温暖
“啊?又是我?!”
江林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传来了一声黎梦的惊呼。
因为我们一致决定,将这次重要的任务交给黎梦。
而且重案组和刑警队一同出动,保护黎梦的安全,同时提供抓捕警力支援。
“这个任务非你莫属。”我看着她,笑着说道。
黎梦听完,立刻怒视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质问了我一句:“你觉得我像特殊行业的工作者?!”
这绝对是一个致命的问题,我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因为这里只有你最美丽,最漂亮。而且你的身手也好,安全系数很高。”
但其实我在想:目前已经有很多读者反馈,非常讨厌你的这个角色定位,觉得你的性格非常莽撞,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刑警,而且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根本没有提供什么犯罪侧写的帮助。所以,你还不抓住这个机会抢点戏?你可是女一号啊,可别搞得像个群众演员一样。(书友圈已发起话题,欢迎互动!)
黎梦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坚定地接受了这次任务。
和上次暗访牧场饭店涉d案一样,我们给黎梦佩戴了袖珍监听耳机,以供她和我们保持通讯。在探听屋内情况的同时,也给她提供警力支援的帮助。
一个小时之后,黎梦换了一身非常凉爽的衣物,按照地址,来到了4楼这户人家的门前。
重案组和刑警队成员也紧紧跟在黎梦的身后,在3楼的楼梯处隐藏起来。
没一会,大门打开,黎梦看见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寸头,五官分明,面容姣好,他大概一米七的身高,身材也不错。
“是你联系的胡姐叫的服务吗?”黎梦定了定神,首先开口问道。
男人眯起眼睛,非常警觉地看着黎梦,左手撑着门框,右手握着门把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怎么没见过你?”
黎梦露出一个非常妩媚的笑容,解释道:“我是新来的,胡姐没和你说吗?”
“哦。”男人淡淡哦了一声,又探出脑袋,仔细观察了一下黎梦的身后,甚至还站在楼梯口,向楼下眺望了一下。
多亏我们警员躲在了三楼的楼梯上,这是一个绝对的死角,才没有被男人发现。
就在男人探出身子四处查看的时候,黎梦猛地发现,男人的撑在门框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个白色的印记。
这是非常明显的长期佩戴戒指的痕迹。
黎梦心里猛地一紧,不由地想起了我们之前的一次案情讨论。
这次案情讨论发生在我和黎梦去4s店调查返回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已经得知了谢晓珊做销售签单背后的事情,以及她的如何感染的艾滋病,还通过谢晓珊的好友杨桃得知了她离职之后,去从事了特殊行业。
与此同时,技术科正在尝试破解谢晓珊的社交软件,我们则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案情讨论。
案情讨论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通过已有的线索,寻找凶手的杀人动机。
“从谢晓珊被害时的情况来看,她穿着不符合季节的单薄连衣裙,而且没有发现鞋子,以及她离职之后从事的特殊行业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在一次上门服务的过程中被害的。”我们经过短暂的讨论之后,一致同意了这种推测。
但这时,黎梦突然开口说道:“虽然存在她被客人发现是艾滋病携带者的可能,从而引发的激情杀人之外,还存在另一种可能——蓄意谋杀。”
“你是说,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我立刻就明白了黎梦的想法,随后说道。
连环杀人案,是指同一名凶手,或者同一团伙,进行多次杀人犯案,而犯下的连环案件。
但在某种情况下,连环杀人案中,凶手所犯下的第一起案件,就是连环杀人案,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第二次作案。
黎梦立刻点点头,说道:“凶手很有可能是针对这一特殊行业的类别,进行犯案。因为艾滋病的潜伏期是非常久的,一旦转入急性期,身体会出现多种不适,如果谢晓珊当时存在这些身体不适,她是不可能,也没有办法进行上门服务的。”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凶手特别痛恨从事特殊行业的人群,而通过自己客人的身份,将她们叫上门去,进行杀害,然后抛尸。”雷继想了想,忽然说道。
“没错,所以凶手一定被这类人群伤害过。”黎梦肯定道,随后给出自己对谢晓珊被杀一案的凶手犯罪侧写:“凶手为男性,年龄在22岁至三十五岁之间,具体的年龄,要根据他的结婚年龄算。他结婚至今,不会超过三年。而且他的妻子,一定是一名曾经做过特殊行业的人。”】
正是因为这次案情分析讨论,加上黎梦看见了男人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印记,更加坚定了这个男人就是杀害谢晓珊的凶手。
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就是搜寻证据了。
男人试探了黎梦的身份之后,又看了看黎梦的身后,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这才让开身子,放黎梦进来。
黎梦莲步走进屋子,反手关上了房门。
同时,她非常自然地隐藏了一个动作,那就是她反手转动了一下房门的反锁按钮,让门锁不再滑动,因此大门也就关不上了。
男人看着黎梦,脸上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喜悦,他朝着黎梦的腰间揽了一把,黎梦下意识地侧身后退躲闪。
男人一愣,黎梦随即发出一声娇嗔:“讨厌,先去洗澡。”
男人洗澡的时间,就是黎梦收集证据的时间。
可是男人却非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色眯眯地看着黎梦,幽幽道:“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黎梦这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解释道:“我来的时候洗过了。”
男人点点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黎梦,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幽幽说道:“那……开始吧。”
第二十一章:高手过招
男人坐在沙发上,非常悠闲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包香烟,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开始吞云吐雾出来。
他透着浓浓的烟雾,眯起眼睛注视着黎梦,嘴里缓缓说道:“开始吧。”
这一句开始,让黎梦和男人都心领神会。
黎梦娇嗔一声,笑着说道:“大哥,你一个人住啊。”
此时,重案组和刑警队支援的警员依然在三楼的楼梯口蹲守,通过黎梦耳朵里的袖珍耳机,窃听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根据黎梦所说的这句话,我们已经得知,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男人依旧是透过指间的香烟升起了寥寥烟雾凝视着黎梦,沉声说道:“你多大了?”
黎梦微微一笑,在客厅里随意自然地走动,四处查看,嘴里幽幽说道:“大哥,我二十一了。”
“结婚了吗?”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继续问道。
黎梦依然在客厅里随意走动,像一个小孩子,看什么都感到新奇,一会拿起门口的摆件看看,一会又摸摸墙上的装饰,温柔地笑道:“我才二十一,哪能结婚呢?”
男人吸了一口香烟,眼神一直紧紧盯着黎梦,幽幽问道:“有男朋友吗?”
“没有。”黎梦一边回答,一边四处查看。
这是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屋结构,两间卧室都开着门,客厅里也没有任何女性使用的物品,门口只有男人的两双鞋,甚至连一双给客人准备的拖鞋都没有。
“大哥,你真帅啊。”黎梦朝着男人抛了一个媚眼,娇声说道。
这句话,同样被我们窃听到了,根据这句话的内容,我们得知,黎梦在屋中没有发现武器。
“哦?”男人稍稍抬了一下眼皮,冷声说道:“这么说,我是你接过的单之中,最帅的?”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刚做这行,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黎梦非常妩媚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
“你以后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做这行吧。”男人伸手朝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随口问道。
听到这里,黎梦立刻警觉起来,装作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办,找个老实人嫁了呗。”
黎梦说完这句话,一直用余光盯着男人的反应。
因为根据之前讨论案情得出的犯罪侧写,这个男人的妻子,很有可能就是从事这种特殊行业的人,从而让他对这个行业的人群感到厌恶。
所以这句话,可以说是一把尖刀,直接刺进了男人的心脏。
男人用力把烟蒂捅进烟灰缸,语气明显有了变化,恶狠狠地说道:“行了,开始吧。”
窃听耳机里又一次传来男人的声意,我朝着身边的雷继打了一个手势,所有警员立刻紧紧靠着墙壁,慢步朝着目标房间靠去。
房间里,男人变魔术似的是从身后拿出一套情趣手铐和脚铐,示意黎梦过来。
黎梦看见这一套设备,立刻就明白了,死者谢晓珊是如何被杀害并且抛尸的。
黎梦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婉拒道:“大哥,你也没说玩这些啊,这得加钱。”
男人几乎直接明牌,也不再掩饰,甚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加钱都无所谓,你快点过来!”
黎梦还是站在原地,继续和男人打拉锯战:“我不喜欢这种。”
男人发出一声恶狠狠的质疑声:“嗯?!”
同时,男人手里拿着手铐,一双眼睛射出冰冷的寒光,怒视着黎梦。
他现在很生气,生气的想杀人。
就连身为刑警的黎梦,看到这种目光之后都不免有些紧张,随即说了一句:“我不玩了。”
黎梦说完,转身就要走。
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斥:“玩不玩由不得你!”
此时的黎梦,是背对着男人,听到男人的话后,黎梦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传来。黎梦下意识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双眼瞪得通红,紧咬着牙关,怒视着自己。
黎梦的目光刚刚和男人对上,男人不由分说,根本没有给黎梦任何反应的一会,一张大手突然朝着黎梦的脖颈处伸来。
身为一名经过训练的刑警,黎梦立刻后退一步,同时侧身躲避,男人一掌落空。
但是很显然,男人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见自己的第一招被轻松化解,也猜测到了黎梦的身份,立刻打起了精神,进行第二次攻击。
就在黎梦刚刚站稳脚跟,男生猛地抬起左手,挥出手臂打在黎梦的后背上。
黎梦再次躲闪,双手死死钳住男人的手腕,同时高举转身,从男人的腋下划过,双手用力转动男人的胳膊,使出一招关节技。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显得是那么无用,男人猛地发力,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同时伸出右手,又一次朝着黎梦的我脖颈抓去。
黎梦见状,弯腰躲避的同时,向男人身后闪去,面对男人比自己高的身材,黎梦纵身一跃扑上男人的后背,双手交叉,使出了一招巴西柔术中的绞技锁喉。
这种动作,一旦成型,就是无解的,任凭对方拥有多大的能量,都无法破解。
男人也明白,立刻在黎梦的动作成型之前,向身后伸手,抓住黎梦的衣领,转身弯腰,一个过肩摔将黎梦重重摔在身前。
同时,一张大手死死扣住了黎梦的脖子。
“臭表子,我掐死你!你们这群垃圾,都该死!”男人跨坐在黎梦的身上,手上不断用力。
黎梦被掐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长大了嘴巴拼命地呼吸。
下一瞬,一个飞踢在黎梦的眼前闪过,男人突然吃痛,猛地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人影冲向了男人,抓住男人的胳膊,双腿交叉向后仰去,这是一招名为巴西沙万蒂人锁臂术的关节技。
重案组和刑警队所有警员一同冲进屋子,我立刻上前把黎梦扶起来。
黎梦一手压在胸前,涨红的脸上满是狰狞,大口喘着粗气。
第二十二章:什么叫惊喜
屋外,重案组和刑警队立刻朝着目标房间靠去,没一会,耳机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来不及思索,我们立刻拉开房门,薛杭第一个冲进屋子,脚下助力,一个飞踢将男人踢翻在地。
殊不知,就在我们发觉并冲进屋子的短短几秒钟时间,屋子里黎梦和男人已经插招换式交手了十余个回合。
我赶紧把即将窒息的黎梦搀扶起来,黎梦弯腰不停地干咳,拍打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她满脸涨红,咳出了眼泪。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了刚刚一闪而过的人影,正是薛杭。
我轻轻叩打她的后背,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摊进我的怀里。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犯罪嫌疑人,竟然拥有这么好的身手。同时不禁感叹,若不是黎梦进门时转动了门锁,让我们可以轻易进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薛杭毫不手软,死死锁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但始终没有哀求一声。
他依然在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黎梦,眼中的杀气丝毫未减。
“臭表子,老子掐死你!”男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你嘴巴给我干净点。”薛杭也咬着牙说道,手中不断发力,几乎能把男人的胳膊扭断。
雷继带着刑警队立刻上前,大家一起制服了男人,给他反手戴上手铐,将他死死控制住。
“你们是谁?!”男人的眼睛瞪得通红,环顾四周,怒视着我们所有人。
“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惊喜就行了。”雷继抓住男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同时大手一挥,喊道:“带走!”
审讯室里,男人也不是很老实,口中一直嚷嚷着自己要杀人,要清除垃圾等极端词汇。
薛杭一直站在他的身侧,冷眼注视着他,仿佛随时可以冲上去把他的胳膊卸下来一般。
雷继走进审讯室,把审讯记录表重重摔在桌子上,冷声问道:“怎么样,今天的这个惊喜怎么样?”
“什么叫惊喜?”男人咬着牙说道。
“什么叫惊喜?!”雷继重复了一句,语气明显重了几分。
“你告诉告诉我,什么叫惊喜!”男人怒视着雷继,恶狠狠地说道。
“难道今天还不够惊喜吗?!”雷继冷哼一声,忽然反问道。
“那你告诉告诉我,哪里惊喜?!”男人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声。
“难道你不懂什么是惊喜?!”雷继双手撑着桌子,探出身子幽幽问道。
“我就想让我你告诉告诉我,什么叫惊喜!”男人的生意又抬高了一分,他在大喊,以发泄自己没有将黎梦掐死的不甘。
雷继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斥着男人,大喊道:“什么tmd的叫惊喜?!惊喜就是,你tmd的抢劫杀人,然后tmd抛尸下水井!现在我们把你抓住了,够tmd惊喜吗?!”
男人听完,缓缓抬起拷着手铐的双手,轻轻抹了一下鼻子,冷笑一声。
身边的薛杭见他有所动作,立刻盯住他。
下一秒,男人的态度明显弱了下来,背靠着椅子喘息了一会,忽然幽幽笑了起来,那笑声中,似乎带着不甘,带着感慨,带着无奈。
但就是没有一丝悔恨。
他的不甘是,自己计划了这么久,只杀了一个人,这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一个潜在的连环杀手,在第一次犯案之后,就被警方抓获了。
一切都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也完全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
一切都因为一句极为讽刺的话:“找个老实的人接盘。”
这个男人叫吴乐安,他就是她们口中的“老实人”,但他其实并不老实。
两年前,吴乐安结识了一个女人,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半年的时间,两人结婚了。
两人非常相爱,但是一年多的时间,女人始终没有怀上孩子。吴乐安准备带女人去医院做检查,可是女人非常抗拒,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
吴乐安起初并没有起疑,直到他发现女人去医院并非是检查身体,而是取节育环。
吴乐安立刻心生怀疑,他怀疑自己成了接盘侠,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并且觉得,女人一定向自己隐瞒了什么,特别是她之前的生活。
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吴乐安猛然得知,女人在嫁给自己之间,是从事特殊行业的人员。这触及了吴乐安的原则,也挑战了他的底线。
吴乐安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在一次争吵过后,两人选择了离婚,吴乐安把自己手上的婚戒丢进马桶,因为他觉得恶心。
那时,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平衡,但始终没有杀人的想法。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一个心结。
一次偶然的情况,他在一家烧烤摊,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对话。
“你怎么突然要走?”
“家里安排了相亲,我就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对方知道你做这行吗?”
“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不过看照片,他应该挺老实的,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好!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番话,如同一把把尖刀,又一次刺在了吴乐安刚刚愈合的伤口上。
伤口再次破裂,他的心在滴血。
往日的耻辱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借着酒意,他突然决定了一件事,一件让他想想都感到后怕的事情。
他站起身,向两个女人走去,他开口搭讪说明来意,于是两个女人给他推荐了“胡姐”,说她们不能私下接活,要联系“胡姐”才行。
吴乐安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看着自己手机社交软件通讯录里的“胡姐”,满意地起身离开了。
他在家不停地思索,应该如何完成自己的计划。
最后,他给“胡姐”发了消息,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那天上门的是谢晓珊。
就这样,命运让两个心怀鬼胎的苦命人相遇了。
但是那天,注定只能活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恐怖谷理论
吴乐安对自己抢劫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且他交代,自己从始至终,只杀了谢晓珊一个人。
刑警队在吴乐安的家中发现了谢晓珊身上佩戴的金银饰品,并检测出了上面的dna,但没有找到她的鞋子,吴乐安说鞋子在抛尸的过程中遗落的,不知道掉哪了。
同时,警方也在吴乐安的汽车后备箱中检验到了谢晓珊的dna。
江林市刑警队对案情进行总结,并提供相关证据,以故意杀人罪向江林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谢晓珊被杀一案,虽然已经结案,但警方针对这一起案件,还有很多需要做的。
首先就是调查谢晓珊的前两位客人,一定要防止艾滋病的进一步传播,同时寻找恶意将艾滋病感染给谢晓珊的人。
根据《刑法》第三百六十条的传播性病罪:在明知自己患有梅毒、淋病等严重性病卖?、票昌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
不要以为这只是简单的报复社会行为,更是触犯国家刑法的罪行。
江林市公安局命令,要求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一次彻底的扫黄打黑专项行动,彻查所有洗浴中心,酒吧,ktv,宾馆,旅店等潜在涉黄场所。在扫黄的同时,对与谢晓珊有过接触的人群进行溯源行动,绝对不能让艾滋病毒在江林市继续进行传播。
谢晓珊被杀一案,对于我们重案组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因为我们还要对发生在江林市的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进行调查。
就在我们这边调查谢晓珊被杀一案的过程中,刑警队其他成员也没有闲着,依然在按照我们之前制定的调查方案,对本案的十八名失踪者进行行动轨迹追踪。
由于一些失踪者的失踪时间距离现在较远,对于那些失踪者的溯源行动,只能局限于卷宗里的内容。当时刑警对失踪者进行调查,也算是得知了失踪者的一些行动轨迹。
刑警队办公室里,技侦科通过技术定位和恢复,在一张江州市的电子地图上,将十八失踪者曾经去过的地点之间用十八种颜色标记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几处重合的地点。
通过失踪者行动轨迹来调查案件,只能说是一种无奈之举,毕竟我们现在掌握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只是,我一直觉得,案件的关键,还是在十八名失踪者的身上。
这一次,我决定带着十八份案件卷宗,去见凌谷枫,看他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既然去见凌谷枫,一定要带着黎梦,所以我和黎梦简单沟通了一下,就带着十八份卷宗的复印件去找凌谷枫了。
拨通了凌谷枫的电话,他现在正在蜡像馆里,索性我们就直接前往了他的谷枫真人蜡像馆。
见到凌谷枫的时候,简直给我们吓了一跳,因为我们并没有看见像往日一样帅气的凌谷枫,而是见到了一个灰头土脸,发型也有些凌乱,身上穿着一件围裙,身上满是染料的“艺术家”。
凌谷枫虽然现在比较邋遢,但依然是彬彬有礼,露出一个非常礼貌的笑容。
“谷枫学长,你怎么这副模样?”黎梦很是诧异地问道。
凌谷枫嘿嘿一笑,满眼宠溺地看着黎梦,幽幽解释道:“我正在给新制作的蜡像做上色和拼组工作。”
蜡像制作,要经过雕刻、倒模、脱模三个手续。即在做好泥塑表面倒模后,将模块重新拼组,并在中间灌注硅胶凝固,拆下倒模,形成头部或身体。然而,简单的三步,涵盖了异常繁复的细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我并不懂真人蜡像的制作过程,但是我偏偏喜欢看热闹。
和凌谷枫说清楚来意之后,凌谷枫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帮忙,随后就摘下围裙,前去洗手去了。
我则来到了凌谷枫的工作室,看看他新制作的蜡像。
这个蜡像还是个半成品,工作室里简直就是一个“分尸”现场,一个女性的蜡像正躺在工作台上,头颅、四肢、躯干各自在一个角落里。
蜡像为白色,还没有上色和组装,仅仅是她身上的衣物被简单上了颜色。
蜡像的头目还是乳白色的模样,虽然五官棱角分明,但又看不清楚具体的长相,也许等凌谷枫将蜡像完全上色组装之后,才能赋予蜡像新的生命吧。
凌谷枫和黎梦正坐在会客沙发上,凌谷枫不停地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一份又一份。
而我闲来无事,突然对蜡像的制作燃起了兴趣。
我像在艺术馆参观一样,不,我表述的有问题,真人蜡像馆就是艺术馆。
我慢步在蜡像馆里走动,在一尊又一尊蜡像面前停留,驻足观看,欣赏着眼前足足可以以假乱真的艺术品。
蜡像真的是惊为天人,简直就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一样。每个人的眼神都炯炯有神,神采飞扬。
纵观整个真人蜡像馆,一共有近三十尊蜡像,每一尊蜡像的职业都各不相同,他们的背景也都非常符合他们的职业。
整个蜡像馆,简直就是一个被缩小的人类世界,而且是一个绝对完美的世界。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些蜡像有些眼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工作室里面的那个女性蜡像,让我更加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海马效应,一定是海马效应。”我喃喃了一句,算是安慰自己。
毕竟真人蜡像,栩栩如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非常可怕的。
这就是恐怖谷理论,当一个非人类物体在外表上和动作上与人类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会对其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
越这么想,我越感觉这些雕像在盯着我看,让我有些不寒而栗,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一瞬间,我仿佛在这些蜡像的眼神中洞察到了一些什么信息,他们仿佛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第二十四章:完美主义者
我越看这些蜡像越觉得心里发毛,不寒而栗,赶紧返回了凌谷枫和黎梦的身边。
这时,凌谷枫正在翻看手中的最后一份卷宗,思索着什么。
十八份卷宗,就是十八名失踪者的信息,上面有全部的失踪者身份信息,还有刑警队立案调查之后的全部内容。
当然,上面也有失踪者的照片。
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蜡像,并不一样。
“这是一起连环人口失踪案,你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凶手绝对是同一人。”凌谷枫沉思了许久,幽幽说道。
“为什么?”黎梦立刻问道。
凌谷枫看了看黎梦,又看了看卷宗,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开口说道:“凶手绝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凶手为同一人,并且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和黎梦都非常不解。
凌谷枫看着我们的表情,缓缓说道:“十八名失踪者,年龄、和职业都大不相同,特别是职业,十八个人之中没有任何的两个人是来自同一职业的。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十八个人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都是相对的佼佼者,是完美的人。”
我和黎梦都没有开口,在等着凌谷枫继续说下去。
“佼佼者,并不是代表他们的专业技能有多么优秀,多么超乎常人,而是一种态度,他们对待工作,对待生活都非常的认真,都是相对完美的人。”凌谷枫缓缓说道。
听凌谷枫说完,我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越听凌谷枫继续说下去,越觉得这个凶手,和凌谷枫有些相似。
“所以你觉得凶手是一个完美主义者?”黎梦很显然没有像我一样去想,她继续问道。
凌谷枫点点头,非常自然地说道:“我觉得凶手和我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你看我的蜡像馆,所有蜡像都是来自各行各业,而且都是在我的审美之下,各个行业之中相对完美的人,因为我希望用我的蜡像,来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让这些完美的人,生活在完美世界里,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
凌谷枫的一番话,听得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凌谷枫就是凶手,这无异于狼人杀中的狼人自爆身份,这不符合常理。
难道凌谷枫在用这种方法洗脱嫌疑?他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五层,而他在大气层。
这只是出于一名刑警的直觉,我总不能因为他和凶手都是完美主义者,而且蜡像的身份也是来自各行各业就逮捕他吧。
“可是凶手把这些人抓起来,是为了什么呢?”凌谷枫皱起眉头,喃喃了一句。
能让他皱起眉头的案件,还是非常少见的。
在我们心中,凌谷枫是有绝对的专业能力的,看待案情的角度也非常独特,总能发现一些我们想不到的线索。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绝对的犯罪心理学家,拥有相对准确的犯罪侧写能力。
“这十八个人来自各行各业,生活上基本没有交集,这说明凶手的职业比较自由,拥有更多的时间来观察这些人,从而选择自己的心仪目标进行作案。凶手能绑架这么多人,说明他拥有控制他人的能力,或者是物理方面,比如使用暴力;或者是化学方面,比如镇定剂和致幻物;或者是心理方面,比如暗示、催眠、共情。”凌谷枫缓缓开口,沉声说出了他对于本案凶手的犯罪侧写。
随后,他继续说道:“凶手为男性,年龄在三十岁岁至四十岁之间,有正当职业,但工作比较自由。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有自己崇尚的社会准则,他有一颗想改变社会的决心,但自己却没有能力。他郁郁不得志,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对社会有怨恨心理,认为自己被社会所抛弃了。正是因为如此,他决定自己构建一个世界,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
“所以,他绑架了各行各业的自己觉得完美的人?”黎梦很是诧异地问道。
凌谷枫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看这十八起案件的卷宗跨越了两年的时间,也许这些失踪者都已经遇害了,可是凶手到底要做什么呢?”
听到这里,我随口打趣道:“也许是用他们做蜡像了吧,哈哈哈。”
任凭是谁,都能听出来我话里有话。
所以黎梦用一种非常不解的目光看着我,也许是她在责怪我影射凌谷枫,也许是她也通过我的这句话想到了什么。
也许,她自己也有所怀疑。
凌谷枫是一个心理学大师,喜怒不形于色,甚至他能露出一个非常完美的,与内心想法截然相反的表情。
凌谷枫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么说我还有同行了?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思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但只有凌谷枫不觉得尴尬,他继续为我们提供犯罪侧写的思路,分析道:“两年的时间,如果是把十八名失踪者囚禁起来,绝对需要一个非常大的场所,而且这个场所要非常隐蔽,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十八人的联合反抗和外逃,而且照顾十八人的生活也是不小的压力和开销。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十八个人都被凶手洗脑了,你们听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就是受害者对侵害者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对侵害者产生了依赖。如果十八个人还活着的话,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那么如果十八个人都遇害了呢?”黎梦忽然问道。
凌谷枫想了想,又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如果你们把失踪的十八个人都当成秦始皇的兵马俑就很好理解了。也许凶手将他们杀害之后,构建了一个属于死者的完美世界。等凶手完成全部作案之后,就会立刻自杀,去享受属于他的那个完美世界……”
这个犯罪侧写堪称完美,也是我们没有想到过的。
也许凶手的目的,是我们还不知道的……
第二十五章:新的发现
凌谷枫的犯罪侧写,不可谓不完美,他通过十八份卷宗,分析出了案件的众多可能性。
同时,凌谷枫提到了,凶手和他一样,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凶手绑架并杀害了十八个各行各业的“完美”角色,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完美帝国,和秦始皇建造兵马俑的想法一致。
“所以说,凶手在现实世界里,生活的并不顺利,所以他把希望寄托于自己的死后世界?!”我忽一皱眉,觉得这个想法真的是莫名其妙,荒谬绝伦。
(曹正淳点了个赞)
可是,在我们侦破过的众多离奇案件之中,带着这种奇怪想法的凶手数不胜数。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犯罪呢……
不管怎么说,出于一名刑警的直觉,我总觉得这个凌谷枫和这个案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正因为我是一名刑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怀疑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在帮我们破案,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凶手和凌谷枫也有些过于相似了……
“秦沐,你在想什么呢?”黎梦忽然问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我在想凶手藏尸的方式。”
“藏尸的方式确实很重要,凶手的生活地点应该会很偏僻,或者有自己一个独立的居住区,有院子或者有地下室。”凌谷枫喃喃道。
我点点头,非常同意他的看法。
我们又简单聊了一会,凌谷枫给了我们很多侦破案件的新方向和新思路。
“目前我只能通过这十八份卷宗想到这些了,如果等我又想到什么,我再打电话告诉你们。”凌谷枫放下卷宗,站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的,谢谢谷枫学长。”黎梦也站起身,非常感谢地说道。
我也紧跟着站起身,非常有礼貌地和凌谷枫握了握手,笑着说道:“多谢凌先生了。”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但对于一个心理学专家来说,我是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什么的。
凌谷枫也非常自然地迎着我的目光看去,笑着说道:“秦警官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虽然我不是咱们国家的警务人员,但在国外,也是警方的心理学顾问和犯罪侧写师,我也同样有着一颗打击罪犯的决心。”
我露出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的笑容,缓缓松开凌谷枫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我非常相信你有打击罪犯的决心,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送了。”凌谷枫朝我点头笑道。
我和黎梦离开了凌谷枫的真人蜡像馆,但我没有对黎梦提起自己对凌谷枫的怀疑,毕竟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更何况凌谷枫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的角色,还是全心全意帮助我们警方破案的。
就当我还在思索,应该怎样把自己的想法告知黎梦的时候,身边的黎梦突然开口喃喃了一句:“我总感觉谷枫学长有些奇怪。”
看来,同样作为刑警的黎梦,也察觉到了凌谷枫有一丝怪异。
但我更想知道黎梦对凌谷枫的看法,随即我问她:“他哪里奇怪?”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和谷枫学长是大学同学,和他认识了六年,我对他非常了解,但是这次……我感觉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忽一皱眉,追问道:“他哪里变了?”
黎梦默默地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我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他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谷枫学长了,特别是这一次,见到他感觉有些陌生。”
要永远相信一个刑警的直觉,还有一个女人的第六感。
她的一番话,也正是我的心中所想,我也觉得凌谷枫有些奇怪,但又实在说不清楚哪里奇怪。
返回江林市公安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刚刚侦破了谢晓珊被杀一案,我们都感觉有些疲惫。
重案组这次来到江林市侦破连环人口失踪案,江林市警方给我们安排了单人警员宿舍,我把黎梦送到宿舍楼下,让她早点上楼休息。
“这个给你。”我从口袋里取出一瓶药水递给她。
黎梦很是诧异地看着我,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我认真地看着她,淡淡说道:“红花油,我看你今天不停地揉肩膀,可能是昨天抓捕行动中扭伤了吧。”
黎梦缓缓接过我手中的红花油,看着我,眼睛眯着了一个月牙:“谢谢啦。”
看着她转身上楼,我也返回警员宿舍休息了。
黎梦开门进入警员宿舍,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红花油,双脚在床边不停地摆动,十分可爱俏皮。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谷枫学长”。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凌谷枫这个时间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或者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黎梦立刻按下接听键,手机里面传来熟悉的凌谷枫的声音。
“小梦。”
“谷枫学长,怎么了?”黎梦认真地问道。
“小梦,我刚刚又翻阅了一下卷宗,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电话里传来凌谷枫非常深沉的声音。
黎梦听到这里,立刻变得有些激动,急忙问道:“谷枫学长,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这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中,找到了一些共同点……”凌谷枫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在警员宿舍。”黎梦沉声答道。
“你现在能过来吗?电话里说不清楚。”凌谷枫轻声问道。
黎梦看了看时间,点头应答道:“可以,你现在在哪?我去你家里找你吗?”
“我没在家,还在蜡像馆,你直接来蜡像馆找我吧。”电话里传来凌谷枫稍稍有些着急的声音。
“好的谷枫学长,我大约十分钟就到。”黎梦挂断电话,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沉思片刻,她又一次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轻轻按了一下备注为“重案组秦沐”的联系人。
电话拨通,但是许久都没有接听……
第二十六章:没有接听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但是因为没有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这个死秦沐,哪去了?!算了,我先自己去吧。”
警员宿舍里,黎梦愤愤地喃喃了一句,起身走出了警员宿舍。
黎梦刚刚离开公安局,正巧遇到了刚刚回来的雷继,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黎梦,这么晚了,你要出去?”雷继急忙站稳脚跟,笑着和她打招呼。
“嗯,我要出去见一个朋友,你这是……”黎梦淡淡说道,随后眼神飘向了雷继手中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雷继笑着提起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向黎梦展示了一下:“今晚刑警队全体加班,给他们搞了点夜宵,各个口味的方便面,哈哈哈。”
“哈哈,看来全国的警察加班都是吃方便面的。”黎梦笑着打趣道。
“那行,你去忙吧,我要去给那群臭小子送饭了。”雷继点点头,和黎梦告别,转身朝着刑警队走去。
黎梦出门打了一个车,直接来到凌谷枫的真人蜡像馆。
深夜的真人蜡像馆里空无一人,白色刺眼的灯光将整个蜡像馆照得如同白昼,空荡的蜡像馆里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一个轻轻的脚步声都能被无限放大,在蜡像馆里形成回声。
在黎梦眼前,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蜡像,他们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
一时间,黎梦仿佛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就在她神情恍惚间,眼前的所有蜡像突然都活了过来。
在各自的背景墙下,活了过来。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黎梦,向黎梦投来有些怪异的目光。
正在教书的老师,正在听课的学生,正在打扫的环卫工人,正在给病人治疗的医生……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黎梦,他们虽然在笑着,却笑得无比阴森。
是笑着哭来着,还是哭着笑来着……
你看他们是怎么笑着哭来着……
黎梦深深地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摆脱眼前的幻境,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
那些蜡像,全部都突破了各自的背景束缚,一同哭喊着向黎梦跑来。
黎梦无法挣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小梦,你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把黎梦吓得猛地一颤。同时,眼前的景象飞速闪烁,这一刻,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现实世界。
黎梦回过头去,看见了刚刚从一个阴暗角落里走出来的凌谷枫。
随着凌谷枫不断上前,他的身子慢慢从黑暗中出现。
最后,完全处于光亮之下。
“谷枫学长。”黎梦惊魂未定,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先坐,我手头还有点工作,一会儿就完事。”凌谷枫笑着说道,随后给黎梦倒了一杯水,转身走向了不远处。
黎梦坐在会客沙发上,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凌谷枫。
凌谷枫身边是一个披着红布的蜡像,这个蜡像就是凌谷枫今天刚刚完成拼装和上色的新蜡像。
从红布下面的缝隙可以看出,这个蜡像是一名女性,穿着淡蓝色的裙子,还有一双银色高跟鞋。
而凌谷枫就蹲在这个新蜡像的身边,为他的下一个蜡像布置场景。
这个场景,让黎梦感到无比的熟悉。
因为这个场景,是警察局……
……
“白月光在照耀,你才想起她的好,朱砂痣久难消,你是否能知道……”
此时,警员宿舍里,我正在对着镜子擦头发。
谢晓珊的案子刚刚侦破,着实感到疲惫。自从做了刑警,洗澡已经成为了我最大的放松解压的方式。
很多人都有洗澡唱歌的习惯,反正我是这样。
“又帅了。”
我把湿毛巾丢在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唉,我这无处安放的盛世美颜,我也想低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窗前的明月照,你独自一人远眺,白月光是年少,是她的笑……”
我再次哼着小曲,纵身一跃,扑在宽大舒服的床上。
伸手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一个未见电话。
上面显示着黎梦的信息。
“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喃喃了一句,操作手机把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已经拨通,但因为没有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就在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我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从心头升起。
而且这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让我越想越后怕……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赶紧穿上衣服冲出门去,以至于房间里的灯都没有来得及关闭。
一路小跑,我直接从江林市公安局办公大楼的后门跑进,三步并做两步,飞奔上楼,跑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雷神,下回给我们加个火腿肠呗,来袋榨菜也行啊!”
“是啊,天天说给我们加餐,就是泡面的不同口味啊!”
“赶紧吃!哪那么多废话,下回泡面也没有了!”雷继没好气地说道。
快步走进刑警队办公室,耳边是刑警们的谈笑打趣,还有大口吃泡面的吐噜声。
我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怔怔地看着我,泡面还在嘴边没有吃进去。
“秦沐,你也来一桶?!”雷继看着我,指了指旁边堆成山的桶装泡面。
别说泡面我都已经吃吐了,就算是山珍海味,我现在也没心思吃。
“不吃了,不吃了……”我惊魂未定地朝他们摆了摆手。
雷继放下手中的泡面桶,见我表情有些不对,身为多年的刑警,他也立刻警觉起来,急忙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认真地看着他,沉声解释道:“我刚刚接到了黎梦的电话,但是我没接起来,回拨过去就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听我说完,雷继长长出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还以为出事了呢!你找黎梦啊,我刚刚在一楼门口看见她了,她说自己要出门去见一个朋友。”
第二十七章:真人蜡像
“什么?见一个朋友?!”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雷继。
“对啊,她是这么对我说的,怎么了?你们吵架了?!”雷继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一刻,我直接愣住了。
因为在江林市,黎梦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凌谷枫。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这个时间,凌谷枫单独约见黎梦,竟然没有联系自己……
一时间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心中的那一份不好的预感愈发地强烈起来。
“对了秦沐,我们刚刚完成了对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的十八名失踪者的行动轨迹定位,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雷继站起身,把泡面桶随后丢在一旁,擦了擦嘴说道。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木讷地看着雷继。
雷继走到桌子上的电脑前,鼠标简单点击了一番,一张电子地图就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此刻,我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脑海中还在思索着凌谷枫的事情,身子下意识朝着雷继走去。
“我们发现,十八名失踪者,基本都去过一个咖啡厅。”雷继缓缓说道。
“哪个咖啡厅?”我看着电脑屏幕,木讷地问道。
“假日咖啡厅。”雷继沉声说道。
假日咖啡厅?!
这个名字,犹如一道炸雷,彻底把我惊醒,也让我真正地回过神来。
假日咖啡厅我去过,就在凌谷枫的真人蜡像馆附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我和黎梦上一次见到凌谷枫的时候,他正是把我们带到了假日咖啡厅聊天。
而这个假日咖啡厅,也是凌谷枫非常喜欢去的地点,是他经常去的地点。
有一个成语,叫疑邻盗斧,意思是你怀疑邻居偷了你的斧子,当你开始观察那人,就会觉得那人走路的样子,像是偷斧子的;看那人的脸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子的;听他的言谈话语,更像是偷斧子的,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像偷斧子的。
不久之后,你在自家的谷堆里发现了遗失的斧子,第二天再见到邻居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言行举止没有一处像是偷斧子的人了。
现在,我怀疑凌谷枫,我愈发地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和凌谷枫有关。思绪开始无限联想,也许这都是我想多了,也许黎梦现在正在返回的路上,也许当我见到凌谷枫的时候,黎梦就在那里,安然无恙。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必须要找到黎梦。
我来不及解释,转身跑出了刑警队办公室,一路飞奔下楼,发动刑警队的汽车,朝着凌谷枫的真人蜡像馆开去。
路上,我看着街边行色匆匆的各行各业的人,陷入了沉思。
他们三五成群,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奋斗,即便他们强颜欢笑,但他们也在为各自希望的生活努力着。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真人蜡像馆里的那些蜡像为什么让我觉得那么熟悉,因为那些蜡像本身就和本起连环人口失踪案的十八名失踪者极其相似。
真人蜡像的五官都是根据这些失踪人口的模样而修改的,要么改变了发型,要么添加了妆容,要么多了胡子,要么戴了眼镜,要么佩戴了饰品……
“滴滴——”
一阵长长的鸣笛声让我回过神来,这时我才发现,路口前方的红灯已经变绿的许久,而我却迟迟没有发动汽车。
不远处的交警见状,快步朝着我走来。
我回过神来,按下车窗按钮,玻璃下降的同时,我从汽车操作台上拿起一个吸附式警报器,伸出窗外,把警报器吸附在了车顶。
按下开关,警报器顿时亮起红蓝双色警报灯光,警报声音随之划过夜空。
交警见状,立刻驻足。
车辆见状,也纷纷停止鸣笛,靠边礼让。
我定了定神,搬动档杆,脚下猛踩油门,汽车弹射起步。
警车一路飞驰,停在了谷枫真人蜡像馆的门前,蜡像馆里还亮着灯。
我从腰间拔出警用快克枪,快步跑进了蜡像馆内。
蜡像馆里的灯光非常刺眼,我快速眨眼适应了一下屋子里的亮度,走进大门,我开始进行单兵搜索战术。手持快克枪,慢步搜索前进。
蜡像馆里空无一人,甚至一点声音我都没有听到。
能听到的,只有我的呼吸声,脚步声,还有心跳声。
我沿着游客观赏路线漫步向前,身边的蜡像纷纷向我投来注视的目光。
我没有理会,继续向前。
很快,我来到一个蜡像的身边。
这个蜡像被红布盖着,身后的背景是一家慈善机构。
从蜡像的腿部来看,这是一个女性的真人蜡像,似乎就是凌谷枫今天在工作室制作的那个新蜡像。
“这是……”
我下意识伸手去掀开真人蜡像上面的红布。
抓捕红布的一角,猛地掀开。
眼前的真人蜡像让我心中一紧,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蜡像我见过……
诺诺……
这一刻,我的大脑闪过一个炸雷,轰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冯语涵失踪案之后,诺诺确实来到了江州市,因为冯语涵的父母就在江州市。
这里为什么会有她的蜡像……
还有,我最近真的联系不上她了……
无数的思绪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不时地加快脚步,沿着整个蜡像馆跑了一圈,参观了这里所有的真人蜡像。
这里的真人蜡像确实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但是唯独缺少了一个职业——警察。
而凌谷枫一直都在说,要用黎梦为原型,为蜡像馆里添加一尊警察职业的真人蜡像……
连环人口失踪案,各行各业,假日咖啡厅,真人蜡像……
难道这些蜡像里都是……
我不敢再去想,随即定了定神,快步走进身边的工作室里,随手抄起一把锤子,走到一尊真人蜡像的面前。
手中的锤子不断用力握紧,我凝视着眼前的一尊蜡像,举起锤子砸了上去。
下一瞬,伴随着一声脆响,眼前的蜡像碎裂,各种碎片纷纷掉在地上。
蜡像已经完全破碎。
我回过神来,蜡像里面是空的……
第二十八章:人为刀俎
手起锤落,眼前的一尊真人蜡像瞬时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堆碎片堆在地上。
这一刻,我惊呆了。
因为蜡像里面是空心的,空空如也。
难道……我的直觉是错的?!恍惚间,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
我还从来没有如此地自我怀疑过,难道这一切都是误会?这一切都和凌谷枫以及他的真人蜡像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这些真人蜡像,明明和本起连环人口失踪案的十八名失踪人口如此相似,怎么会……
我定了定神,缓缓移动,又来到下一尊真人蜡像面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高举铁锤,用力朝着眼前的真人蜡像砸去。
一声脆响在空荡的真人蜡像馆响起,巨大的声响形成了阵阵回声,从真人蜡像馆深处传来。
阵阵回声仿佛来自地狱,是地狱前来勾魂的恶鬼发出的嘶吼,还有手中的引魂铃声。
眼前的真人蜡像破碎,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这些真人蜡像之中,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里面藏着尸体。
“没有尸体……没有尸体……”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喃喃着这句话。
说完,我又朝着下一尊真人蜡像走去……
这一刻,我仿佛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手中的铁锤不断高举、落下,眼前的真人蜡像一尊尊的破碎。
然而里面都是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尸体。
无法想象,我身为一名刑警,私闯民宅破坏他人财物是多大的罪名。
而且我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证据对凌谷枫进行杀人藏尸的指控,如果到最后,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真的和凌谷枫没有关系,那么该如何收场。
也许下一秒,凌谷枫和黎梦,就会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询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能够去思考的。
现在,我的头脑中根本没有理智可言,警察的身份也早已经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警以来七年有余,这是第一次,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情绪是如此的不受控制,在这种情绪之下,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也许,我正从一名警察的身份,朝着犯罪者的身份慢慢转变。
也许,下一刻,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讯的就是我,而我的对面,是我无比熟悉的同事。
也许,我打心底,就是一名天生的罪犯。
也许,我就要在不久的将来,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
但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能考虑的,随着眼前的一尊尊真人蜡像破碎,我的精神已经有了一丝恍惚,眼前也已经出现了残影。
以至于,我的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下一瞬,只觉得身后的那个人高举着双手,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根木棍。
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根木棍重重落下,砸在了我的头上。
这一刻,只感觉一股暖流瞬时从头上缓缓流出。
这一刻,我甚至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的眼前变得渐渐漆黑,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我听到了一个冰冷且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的蜡像馆里确实缺少一尊警察身份的蜡像,但谁又规定,这尊蜡像必须要用黎梦呢?”
这个声音是凌谷枫的,绝对没有错。
但我现在明白,似乎有些太晚了。
我趴在地上,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我想要奋力从地上爬起反抗,但双手却不听我的使唤。
现在,除了意识,没有什么是我能控制的。
凌谷枫把手上的木棍随意地丢弃在一旁,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他抓住我的后衣领,全身发力,直接把我拎了起来。
我拼尽全力抬起眼皮,看向身边的凌谷枫。
他还是那副文质彬彬且礼貌有加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充满了血腥,他的笑容,也变得充满了罪恶。
就这样,我如同一个人形玩偶一般,被凌谷枫架在肩上,朝着角落里的工作室走去。
他走到工作室的角落里,按下了墙壁上的一个开关。
瞬时,墙皮打开,一个把手出现在了墙壁的内部。
只见他轻轻转动把手,一个隐秘的暗门在工作室的墙壁上慢慢出现。
我被他架在肩上,走进了工作室里的暗门。
暗门里有一张非常宽大的工作台,而工作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黎梦。
黎梦正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像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般,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两件私密的贴身棉质衣物。
在工作台旁边的地上,是一套真空设备。
看来,凌谷枫制作真人蜡像时,就是把人放进真空袋子,再用真空设备将里面的空气抽空,然后用真人来充当模具,进行真人倒模制作真人蜡像。
当然,人是不可能在真空状态下存活的。
“小梦……”
我看着她,气若游丝地点说道,但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得见,因为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这句话根本就没有说出口。
凌谷枫把我放在工作台的另一侧,就这样,我和黎梦都躺在工作台上。
凌谷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黎梦。
这一刻,我才真正地理解到,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凌谷枫的眼神不停地落在我和黎梦的身上,他像是在欣赏两件艺术品一般,嘴角不时地扬起诡异的微笑。
“果然,这么一对比,小梦才是最完美的,只可惜,唉……”凌谷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伸手拿起黎梦的衣物,一件一件帮黎梦细心穿好。
看来,黎梦还活着……
凌谷枫的动作很是温柔,眼神中充满宠溺,他一边为黎梦穿衣服,嘴里一边喃喃着:“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唉,真的没想到啊……”
我的意识已经濒临涣散,在我意识的弥留之际,我只看见了凌谷枫肩上扛着穿好衣服的黎梦,朝着工作室的暗门走去。
下一瞬,我彻底陷入了昏迷…….
第二十九章:我为鱼肉
按照剧本的常见套路来说,我是主角,天生有主角光环,可以免疫一切伤害。并且应该在凌谷枫伤害黎梦的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而在故事的最后,黎梦应该以身相许,成就完美的姻缘。
正所谓前生造定事,今生莫错过姻缘。
但我好像拿错了剧本,本以为我是来英雄救美的,没想到我是来自寻死路的。
尴尬,这真的是太尴尬了。
“疼……疼死我了……”
阵阵有些发麻的胀痛从我的后脑处传来,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个硬板床上,确切的说,这根本不是床,而是一个工作台。
身边是一套大型的真空抽气设备,还有一个真空压缩袋。
接下来,我会被装进真空压缩袋中,然后用真空抽气设备将真空压缩袋里面的空气全部抽走,直到真空压缩袋紧紧贴在我的身上,直到我窒息死亡。
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模子,凌谷枫会用我这个模子进行真人倒模,相信没多久,他的真人蜡像馆里就会出现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警察职业的真人蜡像。
不过按照俗套电视剧的情节来说,稍后凌谷枫会来到我的面前,然后开始反派死于话多的经典剧情。他首先会把自己的杀人动机和作案手法全部都向我和盘托出,美其名曰不让我做一个糊涂鬼。随后在他即将动手将我杀害的时候,会有一众警察冲进这个工作室,将凌谷枫制服,把我救出。
情节虽然俗套,但现在的情况,我现在非常希望这种俗套情节能够发生。
虽然对读者来说缺少新意。
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就在我的意识有些不受控制地不停思索间,这间隐秘的工作室的暗门缓缓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进来,我虽然没有睁眼看他,但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凌谷枫。
我能感觉到,凌谷枫走到了工作台前,正怔怔地看着我。
“看来我下手太轻了,你竟然醒了。”
耳边传来凌谷枫淡淡的声音,还伴有一个笑声,也许是冷笑,也许是嘲笑。
我虽然已经慢慢恢复了意识,但我还是始终闭着眼睛。
“醒了就睁眼吧,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简直就是小儿科。”凌谷枫淡淡说道。
这次我听懂了,他是在嘲笑我。
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我才慢慢睁开眼睛,果然,我对上了凌谷枫的目光。
凌谷枫看见我睁开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开始解我的外衣,并且把身边的真空压缩袋往我身上套。
“秦沐,看在咱们关系还算不错的份上,你帮我一件事。”凌谷枫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忽一皱眉,问他:“帮忙?帮什么?”
凌谷枫看着我痴痴地笑着,随后忽然压低了声音,慢慢说道:“一会我抽空气的时候,你一定要一直都睁着眼睛,千万别闭眼。”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为什么?”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凌谷枫看着我,沉声解释道:“因为我以前都是用真人做蜡像倒模,虽然倒模的非常逼真,而且他们的表情也非常安详,但大家都是闭着眼睛的,而且脸上没有表情。这让我很是困惑,后期还要对他们的面部表情进行加工。”
凌谷枫顿了顿,又对我说道:“一会你就睁着眼睛,然后露出笑容,一定要那种美美的、完美的笑容。这样我就不用后期加工了,反正你都是要死,就当帮我个忙。”
听他说完,我非常想笑,因为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神中读取到了东西,而且第一次读取,竟然是一种恳求。
他要杀我,竟然还要我配合他?!
“我笑不出来。”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为什么笑不出来?”凌谷枫很是不解,怔怔地看着我,幽幽说道:“你即将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大家参观,你留名千古了啊!这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情啊!”
是,我流名千古,但是我被杀了啊,那还留个屁!
我定了定神,话锋一转,缓缓说道:“黎梦呢?”
“你关心她啊?!放心吧,她没事,我没伤害她,但是她要睡一会儿。怎么样,听到这个答案,你能笑出来了吧?”凌谷枫说完,就要给我身上的真空压缩袋封口。
“等会!”我急忙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你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制作完美的艺术品了!”凌谷枫认真地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心想这剧本不对啊,这个反派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向我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呢?!
还有,那些来救我的人呢?!怎么还不来?!
“额……有点太快了。”我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
“太快了?你放心,没有痛苦,你就是感到自己不能呼吸了,只要过了一分钟,你就没有感觉了,大脑的缺氧会让你陷入昏迷。”凌谷枫说完,就要去启动身边的真空抽气机器。
“那个……你不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虽然我现在全身都没有力气,不能做任何反抗,但我还有一张嘴。
“对你说点什么?”凌谷枫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拼尽全力,微微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人能来救你吧?就算有人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你是不是忘了瞬时催眠术是什么感觉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申白珺让你窒息的感觉?”凌谷枫冷笑一声,用一种嘲笑的眼神看着我。
“你说你这么帅,又这么有能力。有才有颜,为什么要杀人犯罪呢?这好吗?这不好。”我开始了嘴遁攻击,不停地和他说话,拖延着可怜的时间。
可是这个凌谷枫丝毫不像影视剧里的反派,一点废话不说,随着真空抽气设备的启动,传来阵阵机器运作的声音。
密封的真空压缩袋里,空气越来越少……
第三十章:窒息
凌谷枫,三十岁,辛辛提那大学刑事司法专业和心理学专业双博士学位,曾帮助美国警方破获多起大案要案,州长更是亲自为他颁发英勇勋章。
同时,他也是美国警方外聘的唯一一位华人犯罪心理学顾问和犯罪侧写师,他拥有极强的犯罪侧写能力和瞬时催眠能力。
有才华,有颜值,换成任何一部文学作品,他都是绝绝对对的男一号,我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人,为什么会杀人犯罪呢?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所谓的完美主义,使用制作真人蜡像的方式,构建一个完美世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真空抽气设备已经开始运行,我身处的密封真空压缩袋里正在不断压缩,我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没有感受到过的空气压强。
“睁眼,你要微笑!要笑!”耳边是凌谷枫歇斯底里地大喊,但声音越来越远,并且渐渐模糊,到最后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一刻我才明白,呼吸,原来也是一种奢侈。
一个小时后,秦沐的尸体被发现,由法医进行解剖,死因为缺氧导致的窒息死亡。
您已达成成就——“无谓的牺牲”。
大结局(bushi)
灵异、玄幻、洪荒、穿越、重生剧本开始(bushi)
人在缺氧的情况应该过五、六分钟才会挂掉,不过实际上,才过了两三分钟我就开始头晕眼花,并渐渐失去知觉了。
不知为何,我本应涣散的意识开始剧烈收缩,甚至有一种将要恢复的感觉。
突然间,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压在我的胸口,如同巨石一般,力量巨大,几乎要将我的肋骨压断。
人死入地狱,地狱共十八层,其中第十一层为石压地狱。
在世之人,产下婴儿后,无论何种原因,如果弃婴,杀婴,死后就会被打入石压地狱。
可我别说产下婴儿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又不是雌雄同体!再说了,我和黎梦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
正思索间,我又感到鼻子一阵剧痛。
啊?石压地狱还有挖鼻子这一说?
第十五层的磔刑地狱倒是为了惩罚盗墓之人,做凌迟的刑罚。
我是一名刑警,对人经常面对尸体,但我又没挖过人家坟!
十殿阎罗!我要申诉,听我解释!
我正要张嘴,突然嘴也被堵上了。
被非常温暖,柔软的东西堵上了。
不行,我要申诉!
我伸出舌头,想把堵我嘴的东西顶出去,就算我罪有应得,也不该受此惩罚!
我拼命地挣扎,猛地一用力,突然间,我睁开眼睛了。
眼前不是十殿阎罗,也不是牛头马面,更不是黑白无常,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雷继?!
我靠!!!
这下我全明白了,我还活着!
雷继在给我做心肺复苏,还有人工呼吸。
如此说来,刚刚堵住我嘴的是……
我……我还伸了舌头???
淦!
我不干净了……我不纯洁了……话说,要是把雷继换成黎梦就好了……
“老秦!你醒了?!”雷继看着我缓缓睁开的眼睛,十分激动地说道。
“俗套的剧情果然有用……”我喃喃了一句。
雷继显然没听见我说的是什么,十分欣喜地笑着说道:“你走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急忙出门,我们根据你开的警车定位找到了这里,进屋之后我看见了满地的蜡像碎片,还有血迹,沿着血迹我就找到了这里。”
雷继自顾地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急忙问我:“你受伤了?伤哪了?!”
我指了指脑袋,强颜欢笑道:“你要是再啰嗦一会,我伤口就愈合了……”
雷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架起我就往外走。
“黎梦呢?”我喃喃问了一句。
“我们发现她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昏迷不醒,已经送医院了,凌谷枫也被抓获了,你放心吧。”雷继一直把我架出了真人蜡像馆,蜡像馆外面,停着三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报灯不断闪烁。
红色是暖色系中的原色,具有警示作用,而蓝色是冷色系中的原色,与红色形成鲜明对比,红蓝两色对人眼的刺激最明显。它带有对罪犯的威慑,也带有对受害人的保护,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所幸我的伤并无大碍,只是缝了两针。
但愿伤口处不要不长头发,我还年轻,不想斑秃。
“凌谷枫现在在哪?”
走出医院门诊,我的头上贴着纱布,罩着一个纱网。
“他已经在审讯室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审讯我们来做就行了。”雷继缓缓开口说道。
我摇摇头,急忙说道:“不,这次审讯我必须要参加,我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给我解答呢。”
“你的伤确定没事?医生可是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雷继有些犹豫。
我系好安全带,对他说道:“你开车慢点就没事。”
雷继点点头,认真地对我说道:“那你要是难受就告诉我,千万别吐我车里。”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车子发动,驶出医院的院子,朝着江林市公安局开去。
对于凌谷枫的审讯工作,是非常困难的,困难的地方不仅在于对方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学大师,他告诉我们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
更是在于他的另一个能力,催眠大师。
申白珺的催眠本事我是见过的,她可以使用瞬时催眠术完成杀人,还险些令我窒息死亡。
而凌谷枫的瞬时催眠术能力,对于申白珺而言,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谷枫和申白珺曾经在江林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进行了一场催眠大战,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
最后以凌谷枫的大胜而告终。
所以,审讯过程在凌谷枫是否会对我们进行瞬时催眠术的攻击,我们还不敢确定。
但是,审讯工作是必须要做的,而这十八起人口失踪案,也注定要有一个结局…….
第三十一章:完美世界
审讯室里,凌谷枫依然是往日的彬彬有礼,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罪犯,也似乎从不觉得自己做过杀人犯罪的事情。
他只觉得,他做的这些事情,足以慰藉平生,死而无憾。
想到他长期为中外警方提供帮助和辅助破案,而且还说自己有一颗打击罪犯的决心,现在想想这些,只觉得有些可笑。
“凌先生,真想不到,我们最终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审讯室里,我用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同时也扶住脑袋。
这个凌谷枫下手也不算轻,他为了能得到一个存活的真人蜡像模具,没有要了我的命,但我现在有些脑震荡,总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是吗?但我早就想到了。”凌谷枫微微歪头,认真地看着我,十分轻松地和我对话。
也许这份轻松是他装出来的,也许他打心里就是非常轻松的。
“审讯的过程相信你比我们还要了解,就不用我们问了吧?自己说?”身边的雷继接过话来,认真地对凌谷枫说道。
凌谷枫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雷继是一个暴脾气,听到凌谷枫在和自己打太极,立刻抬高了声音说道:“就说是本市的十八起人口失踪案吧。”
“人口失踪案?”凌谷枫忽一皱眉,笑着说道:“人口失踪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雷继冷笑一声,定了定神,平息了一下心中的火气。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比他见过的任何罪犯都要难对付。对待这种人,绝对不能着急。
雷继缓和下来,幽幽开口说道:“那你说说,你蜡像馆里的那些真人蜡像,为什么和失踪的十八人一模一样?!”
凌谷枫活动了一下脖子,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们曾经发过寻人启事?我根据你们的寻人启事照片制作蜡像,有什么问题吗?”
雷继听完,一下愣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确实,我们没有在他的那些真人蜡像里发现尸体,就无法证明这些失踪人口和他有关。
我们现在唯一能给他定罪的,就是袭警和故意杀人未遂。
但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故意的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由于行为人的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行为。故意杀人未遂仍按故意杀人追究犯罪嫌疑人的刑事责任,比照既遂从轻处罚,具体如何判决还要根据具体案情分析。
重案组这次来到江林市,是进行公安部下达的专项行动,对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进行调查侦破。
如果我们没有办法从凌谷枫这里找到线索,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将会被继续搁置,成为悬案。
我绝不相信,凌谷枫和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没有任何关系,同样,凌谷枫是我们侦破这起案件的唯一机会。
就在我们对凌谷枫进行审讯的同时,刑警队正在对凌谷枫的家和真人蜡像馆进行仔细搜查,只要我们能找到十八名失踪者的尸体,就可以给凌谷枫定罪。
根据凌谷枫制作真人蜡像的操作,他首先将受害人迷晕,然后用真空设备将受害人制成蜡像模具。
可是尸体并没有藏在蜡像里,那么这些尸体最后会在哪呢……
“你为什么要制作这些真人蜡像?”我定了定神,接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凌谷枫笑了笑,对我们说道:“我要构建一个绝对完美的世界,一个没有争斗和暴力的完美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犯罪。秦警官,如果给你一次重新构建世界的机会,你不会这么做吗?你不想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吗?”
听到凌谷枫的反问,我冷笑一声:“可是你构建成功了吗?构建了一个蜡像的世界?你以为你是造物主?!”
凌谷枫怔怔地看着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言论:“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造物主,我们所有人,都是造物主!”
真是一个疯子!一个高智商的人疯起来,是特别让人害怕的。
“什么?你说的是,‘你们’?你们是谁?”身边的雷继听出了破绽,立刻追问道。
凌谷枫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我们,冷笑一声,慢悠悠地举起胳膊,用力一扯自己的衣领。
下一秒,我惊呆了。
因为在他的胸口处,有一个纹身。
一个六芒星纹身。
这个纹身,我们之前一直称呼为“祭坛”,因为在这个六芒星的纹身背后,是一个祭坛组织。
这个祭坛组织是从东南亚某国传过来的,据说这个组织里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他们为了自己内心的“正义”,在世界各地疯狂作案。
而且,这组织还和邪教有关系,他们相信并且使用降头术,通过对触犯七宗罪的人进行屠杀,然后使用祭坛献祭,来构陷自己所谓的完美世界。
可是,六芒星的标志是来自于印度教的古代宗派ta
t
is.m派,最早是在一个犹太人的墓碑上发现的,而后在基督教中也广泛使用。
而七宗罪,是天主教中的罪过,基督教和天主教虽然相似,但却截然不同。但降头术又是起源于东南亚某国的一种邪教,与我国的苗疆巫蛊术同源,但却又不同。
如此多的宗教因素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起,这个六芒星的组织背后,到底是什么?
这个凌谷枫又是怎么和这个六芒星组织扯上关系的?
而我最关心的,就是三年前神秘失踪的好兄弟叶云,他现在在哪?和这个六芒星组织有什么关联?!
一时间,无数的思绪涌上心头,我的眼前又有一些恍惚。
“你们这个六芒星组织成员都有谁?都在哪?怎么联络?”我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也是我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凌谷枫绝对是一个高智商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被这个六芒星组织控制的。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头目……
第三十二章:Hexagram六芒星
凌谷枫有自己完美的人设,有自己完美的生活,有令他人羡慕的颜值和才华。
他是绝对不会被这个六芒星组织控制并且洗脑的,更不会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之后,成为一个犯罪者。
除非,他本身就和这个六芒星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者,他本身就是这个六芒星组织的创始人之一……
“成员都有谁?都在哪?怎么联络?”
面对这个问题,凌谷枫怔怔地看着我,淡淡的开口说道:“每一个心怀正义,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我们的成员,所以,我们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我们之间从不联络,因为我们根本不需要联络。”
说完,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且无光。
下一秒,他露出一个阴森诡异的笑容,说道:“因为我们所有人的信仰都是一样的,我们在世界各地做同一件事。”
“真是个疯子!”雷继愤愤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组织。
“你们所有人都有纹身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凌谷枫点了点头,承认道:“是的,只要加入六芒星,就会有这个纹身。”
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沉思片刻,认真地问道:“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不可能都是普通成员吧,况且你这么优秀,在组织里一定任高职吧。”
“哈哈哈,秦先生谬赞了!”
凌谷枫忽然笑了起来,下一秒,他立刻收起了笑容,冷声说道:“hexag
am,翻译过来就是六芒星,其中每一个字母都对应着一个成员,我们一共八人,常年在大陆活动,可以说是六芒星组织的核心成员。”
接下来,凌谷枫毫不避讳地向我们讲起了这个六芒星组织的故事,他似乎是在我们炫耀,又似乎是在向我们传教。
“hexag
am,六芒星。
h,hacke
,黑客。
e,explo
e
,探险家。
a,a
tist,艺术家。
g,gi
l,女孩。
r,
obot,机器人。
a,alchemist,炼金师。
m,musicia
,音乐家。”
听他说完,我缓缓开口问道:“x呢?x是谁?”
凌谷枫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x是一个神秘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确切的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其他人呢?他们都是谁?现在都在哪?”我立刻问道。
虽然我知道,即便凌谷枫知道他们的信息,也不会告诉我。
但我还是要问。
凌谷枫朝着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对我说道:“我只知道大家的代号,我们八人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就是这个八个人之中的艺术家喽?!”雷继接过话来,忽然问道。
“没错,我就是艺术家。”凌谷枫笑了笑,朝着雷继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刑警队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们在凌谷枫的真人蜡像馆工作室的暗门里面,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面,一共有十九具被真空袋包裹的尸体,其中有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
除了在江林市失踪的十八人之外,还有诺诺的尸体……
现在,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不管凌谷枫认不认罪,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审讯到了现在,我心中依然还有很多问题。
“这起连环人口失踪案的真凶就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助我们破案?”我幽幽开口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凌谷枫苦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我说我希望你们能够阻止我,你信吗?”
在我心中,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也许,信与不信,现在都不重要了。
于是,我又问道:“黎梦是你心中完美的警察角色,可是你为什么又选择了我?”
凌谷枫怔怔地看着我,他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下不去手。”
淦,对我就下得去手是吧?!
我闷哼一声,问出了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有瞬时催眠术的能力,为什么不用催眠术对付我们,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吧。”
听到我的赞扬,凌谷枫长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来阻止我了,索性我就放弃了抵抗。如果你们没有找到我,我不敢相信自己还会制作多少个真人蜡像,毕竟,构建一个完美世界这件事,就是我的初衷,什么也改变不了,除非我死了……还有瞬时催眠术的事情,催眠术是一种心理学,并不是妖术,中了一次,第二次有了防备,就不会再中了。”
这次连环人口失踪案终于告破了,凌谷枫就是最后的真凶。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只是,黎梦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呢?
凌谷枫是她的学长,是她的偶像,是她最信任的人。
现在,凌谷枫的伏法,足以让黎梦的三观破碎,精神崩溃,她的心理世界,也随之崩塌。
警员宿舍里,黎梦独自站在床边,眺望着远方。
她没有去参加审讯,也没有再去见凌谷枫最后一面。
也许她不想凌谷枫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形象被破坏掉吧……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后传来了一个女警员的话:“黎梦,这是重案组的秦警官让我给你送来的东西,是一份卡布奇诺和一份草莓布丁,他特意嘱咐这是从假日咖啡厅买来的,我给你放门口了。”
“好,谢谢。”黎梦带着哭声应答道。
下一秒,黎梦转过身来,背靠着墙壁,缓缓蹲在地上。
她环抱着自己,把头埋进膝盖,默默哭了起来。
她现在的情感很复杂,也许,她为什么而哭,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哭着哭着,缓缓伸出右手,绕过自己的脖颈,摸在了自己的左侧肩胛骨上。
因为只有她知道,在她的左侧肩胛骨位置,有一个六芒星的纹身……
而且,她还知道,她的出生之时,左侧的肩胛骨就有一处胎记。
这个纹身最初,是用来掩盖胎记的……
【案二十一】第一章:除夕夜
世界上有两种颜色,一种为黑色,一种为白色,二者对立,形成了两个绝对的世界。
一黑一白,在我们国家几千年来的思想文化传承中,已经不仅仅是两种颜色那么简单了。
特别是在道家文化中,一个阴阳鱼就涵盖了世间万物,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对立且交融。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是非黑即白的。
正是因为如此,有的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站在黑暗里,而有的人,出生就在光明中。
可是,一个人在弱光环境里待久了,就会觉得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暗了……
我叫秦沐,在重案组同事和江林市刑警队的共同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完成了公安部的专项行动分配的任务,侦破了一起连环人口失踪案。
十八起人口失踪案,难度极高。
凌谷枫是幕后真凶,从他的身上,又牵扯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犯罪组织——六芒星。
也就是我们一直称呼的祭坛组织。
对于凌谷枫这个人,以及他犯下的这起案件,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正是一个完美的人内心中的完美主义,让他成为了一个罪犯。
他一边在用杀人的方式构建自己的完美世界,一边在帮助警方破案。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也许,他就是出生在黑色和白色相交的缝隙中,亦正亦邪吧。
自从凌谷枫认罪伏法之后,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黎梦就像变了一个一样,变得沉默寡言,做事也没有了之前的干劲,就连饭量也降了下来。
看来凌谷枫的事情,对她的冲击性还是很大的。
今天是除夕,农历大年三十。
按照我们国家的习俗,今年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夜,就是大年初一,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就在这阖家团圆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我成功的,又加班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外面已经黑透了,却一点也不觉得黑暗,因为整个宁州市,家家灯火通明,就连路灯,都感觉要比往日还要明亮。
外面正飘着雪花,街上已经不见了行人和车辆,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总结起来就算四个字——年味十足。
但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打起精神,绝对不能出事,所以公安局内,依旧各个部门依旧在待命,都有警员执勤。
街上,巡逻特警,公安干警,消防部门都在待命,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突发事件。
因为,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我正站在重案组办公室的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中顿生无限感慨,也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份职业无上光荣。
“秦队,发什么呆呢?”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刑警队的队长王警。
“王警官,你怎么来了。”我转头看着他,很是惊讶。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互打趣,我叫他王警官,他叫我秦队。
而我惊讶的原因是,今天不是他值班。
“秦队,给你送点饺子。”王警官满脸喜悦,说话间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他捧着一个大饭盒,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快尝尝,你嫂子亲手包的饺子。”王警官兴高采烈地打开饭盒,认真地对我说道。
转眼,这小子都结婚快两年了,我这个还光棍呢。
没有筷子,直接上手,抓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细细咀嚼,香味充斥着我的整个口腔,冲击着我的味蕾,让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嗯?!三鲜馅,味道不错!好吃!”我发出一声赞扬。
“那可不,你嫂子的手艺,绝对是一绝!”王警官笑着说完,也拿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
饺子虽然好吃,但我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不对啊,我记得你比我小两岁啊,哪来的嫂子,那不是弟妹嘛!”
“我那是周岁。”王警官解释道。
“周岁也不对啊,再说了,你家虚岁能虚两岁啊?!”我忍不住笑道。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凡事都要争个高低。学生时光,我们争着当对方的爸爸,工作了,也要争着当对方的大哥。
“行了行了,说点正经的。”
他赶紧转移话题,随后认真地对我说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找一个?现在可不是过去了,组织上可不管结婚的事。你整天别光想着工作,也得考虑了一下个人问题了。话说,我看你和黎梦关系不错,有啥进展没?”
他说完,向我露出一个非常八卦的表情。
这小子我还不知道,表面上是关心,实则是在炫耀,顺便八卦一下。
所以,我自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就急忙转移了话题:“那丫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话说今天不该你值班吧?”
“咱这不是热爱工作嘛,刑警队那帮小子,都是小年轻,让他们回家过年吧,谁叫咱工作积极,婚姻美满呢!”王警官长叹一声,似乎很是无奈,非常凡尔赛。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我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就当我为了吃顿饺子而忍受王警官炫耀的时候,及时雨来了。
“秦沐。”
重案组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的手里同样捧着一盒饺子。
“黎梦?!”
看见她的身影,我一时间又惊又喜。
“我……那个……我爸让我来给你送点饺子……”黎梦结结巴巴地说道,随后快步走进重案组办公室。
话说,我没做梦吧……
“哎呦,这回轮到你凡尔赛我了。”王警官看了看黎梦又看了看我,故作深沉长叹一声,收起桌上的饺子就要走。
“你把饺子放下。”我忽一皱眉,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有热乎的了,就别吃凉的了。”王警官阴阳怪气地说道。
下一秒,他微微一笑,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挣脱开我的手腕,收起饺子就走了。
第二章:古亭巷子
除夕夜,黎梦能来给我送饺子,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看着王警官转身出门的背影,黎梦赶紧叫住他,热情地说道:“王队,你也一起吃啊,还热乎呢!”
“多谢了,队里还有点事需要我处理一下,饺子我就不吃了,你们慢慢吃哈。”王警官道谢了一声,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王警官,慢走!不送了啊!”我坐在椅子上,朝着他的背影高喊了一声。
“那你送送吧!”王警官和我隔空打趣,迈开脚步回到了隔壁的刑警队。
“一墙之隔,送个屁。”我不屑地回了一句。
“你快吃吧,饺子还热呢。”黎梦低声说道,把饭盒的盖子打开,送到我的面前。
我没说话,痴痴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梦也怔怔地看着我,有些尴尬,又有些害羞地解释着:“那个……饺子是我爸让我给你送的,不是,是给重案组送的。”
我还从来没有见到她这般手足无措的可爱样子,不禁笑出声来,说道:“那就谢谢叔叔啦。”
我刚要伸手去拿饺子,黎梦立刻把我的手打掉,同时拿出一双筷子递给我:“别用手抓。”
我嘿嘿一笑,接过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猪肉芹菜,香!
“话说,叔叔怎么认识我的啊。”我吃着吃着,随口问道。
“公安局的事情我爸都知道。”黎梦一撇嘴,幽幽说道。
这句话我听得一愣,关于这丫头的家庭背景,我还不了解,只知道她是一个海归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毕业后直接来到了省公安厅工作。重案组成立时,还是老大沈若山把她从公安厅挖过来的呢。
难道,他的父亲也是警察?我们是隶属于公安厅的重案组,看来她的父亲也是任高职,而且很有可能在公安厅任职。
怪不得那天我送她回家,她坚决不让我送她上楼,看来她父亲看见我,真的能把我的腿打折。
既然她父亲这么严肃,为什么会让她给我送饺子呢?
难道这饺子是她主动送的?
身为一名刑警的职业病又犯了,根据一句话分析个不停。
“喂!你又在想什么坏事呢?眼珠子转个不停?”黎梦非常不解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讪讪笑道:“没事,我在想这个饺子是谁包的,怎么这么好吃呢。”
“好吃你就使劲吃。”黎梦白了我一眼。
大约过了五分钟,王警官急匆匆地跑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秦队,出事了。”
我听得猛地一愣,看着他有些着急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出什么事了?”我急忙问道。
“命案。”王警官淡淡说道。
一时间,空气安静,整个重案组办公室里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今天是除夕夜,竟然发生了命案。
谁这么丧心病狂?又有多大的仇恨?竟然会选择在这个节日杀人?!
“现在刑警队人手不够,你跟我们出现场吧,法医科技术队都已经通知了,他们都在返回的路上。”王警官又补充了一句。
警情就是命令,人命关天,我赶紧放下热乎乎的饺子,跟着王警官跑出重案组办公室,黎梦见状,也跟上我们的脚步,一路跑出了公安局大楼。
今天是除夕夜,虽然公安局各个部门都有值班的警员,但发生了命案,刑警队的人手还是不够。
王警官已经联系了负责勘查现场的技术队,还有负责尸检的法医,他们接到消息之后也纷纷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案发现场共同奔赴。
警车里,王警官发动汽车,我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黎梦则坐在后排座。
“哪里发生的命案?”我急忙问道。
车里面很冷,说话都冒着白气,王警官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出公安局院门。
“接到报警,城南的古亭巷子的一个二层楼发生了命案,是邻居报的警,现场什么情况还不清楚。”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雪花飘飘洒洒,街上灯火通明,只是不见行人和车辆,多少带着一丝孤寂。
王警官一路猛踩油门,车子朝着城南的古亭巷子开去。
所谓古亭巷子,只是宁州市的一个居民区而已,而且是有些年代的居民区。如果追溯,要说到改革开放的初期。
那时宁州市掀起了改革开放的热潮,大家纷纷下海经商,赚了钱之后,房地产商在宁州市城南建了一个当时的富人区,房子都是二层小楼,可以说是别墅的雏形。但不是独栋的,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楼房。
楼房的格局比较前卫,有六层楼,每两层为一户,所以一共有三楼住户,楼房里有楼梯和电梯,属于楼中楼。
这次的案发地点就在古亭巷子的一栋一楼住户家中,今天是除夕夜,邻居去给案发住户串门,就发现了这起命案,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王警官接警的一幕。
车子驶进了古亭巷子,停在了案发现场的楼房门口。
“谁报的警?”王警官下车之后,立刻问了一句。
这时,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转头看去,在楼外的一楼台阶处蹲着一个男人,身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我……我报的警。”男人抖了抖身上的雪,走到我们面前,颤声说道。
“不对啊,我听报警人的声音,是个女人啊。”王警官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他。
男人神情慌张地解释道:“报警的是我媳妇,听说发生命案了,她害怕了在家里躲着呢,让我出来等警察。但情况我都知道,刚才我们一起进的屋。”
“行,那你跟我说说详细情况吧。”王警官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我们和这户邻居认识好多年了,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们经常串门。今天我媳妇做了点虾,寻思给邻居家送点尝尝,刚进门就闻见一股扑鼻的血腥味,我还以为杀鸡了呢,我们正要往里走,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还有满地的血……”
第三章:七口之家
第一个发现命案的,是这户人家的邻居,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夫妻俩做了大虾,好心给邻居家送一点,刚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血腥气味,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个躺在血泊里的人。
“死者是男是女?”王警官认真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两腮的肉都在颤抖:“没……没看清。”
“有几名死者?”王警官又问道。
男人依旧是摇了摇头,颤巍巍地说道:“不……不清楚,我也不知道。”
王警官定了定神,换了一种问法:“这户人家姓什么?一共有几口人?”
“这户人家男人姓单,女人姓廖,一共有七口人,他们夫妻俩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男方的父母,和女方的母亲。”男人惊慌之中,仔细描述了一下案发人家的自然情况。
一共有七口人。
王警官下意识向我投来目光。
我也迎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一刻,我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今天是除夕夜,是一个家人团聚的日子,而且这个时间,一家人肯定都会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但案情是邻居首先发现的,这说明……
这一家人很有可能都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辆辆汽车在身后的路边停靠。
法医科和技术队接到命令之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集合并携带现场勘查装备之后,一同来到了案发现场。
“出什么事了?大过年的也不让人休息?”任秋石提着法医现场勘查箱走到我的面前,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
“命案。”我沉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很有可能是灭门案。”
“灭门案?”任秋石立刻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时间听到这个消息,他无比震惊:“这大过年的,发生了什么啊……”
灭门案对于我们刑警来说,并不新鲜,但如果灭门案发生在大年三十这个辞旧迎新、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就让案子的味道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灭门案是因为仇杀,那么在大年三十杀人,只能说这份仇恨,不共戴天。
2012年1月22日除夕,皇市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凶手连杀三人,其中包括一名4岁男孩,专案组通过现场勘验和调查访问锁定被害人前女婿江某有重大作案嫌疑后,立即在周边县区设卡布控,拉网清查,同时进行网上通缉,并通过网络发布协查通报。于4日后将犯罪嫌疑人抓获。杀人动机是江某因离婚一事怀恨在心,随后对女方进行报复。
2014年,大年三十,滕县发生了一起故意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邵某,用半自动步枪击中9人,导致6人死亡、3人受伤,警方曾悬赏20万元缉拿犯罪嫌疑人。3天后,警方将犯罪嫌疑人邵某抓获,杀人动机为邵某发现妻子与自己的堂兄弟及本村民们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而心理失衡。
2020年,除夕夜当天,平市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凶手刘某连杀6人,6名受害者分别为一对56岁夫妻,儿子和儿媳,以及11岁的孙女,还有4岁的孙子。凶手刘某杀人之后畏罪自杀,杀人动机竟是死者欠凶手6000元拒不偿还。
如今,除夕夜,在宁州市城南的古亭巷子也发生了命案,受害者一家原有七人,由邻居报警,灭门案的可能性极大。
刑警队,重案组,技术队,法医科成员,大家穿戴好勘查现场的设备之后,纷纷定了定神,一同朝着这户单姓人家走去。
轻轻推开门,面前是一个大约有3米长的小走廊,左侧是墙壁,右侧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小走廊的尽头,是客厅。
这户人家里亮着灯,整个二层楼,所有的灯都亮着,这是老百姓的习俗,取义为红红火火,亮亮堂堂,百祟不侵。
刚刚进门,一股非常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鲜血也是红色的,但很显然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这么大的血腥味,死者的出血量一定非常高。而且……死者绝对不止一人。”法医任秋石闻了闻,缓缓开口说道。
冬季还是有些寒冷的,所以家家都不会开窗,血腥味没有办法随风飘出,全部在屋子里汇集。
走过小走廊,走廊的尽头,躺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死者为男性,呈俯卧位趴在地上,双手上还沾着面粉,看来是正在准备年夜饭的饺子,这也说明,他是突然遇袭的。
技术队立刻开始现场勘查工作,法医也开始了现场的尸检工作。
我定了定神,继续向客厅走去,客厅里面一派祥和之意,窗子上贴着红色的福字,墙壁上挂着红灯笼,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然而,在沙发上,有两名死者。
死者一男一女,从样貌上来看,是两名老人。
两人一人仰面靠在沙发上,一人侧卧在沙发上。
鲜血已经浸透了沙发,并在地面上形成了巨大的血泊。
两人的伤口都在脖颈处,面前的茶几上到处都是喷溅型血迹。
目前已经发现了三名死者。
黎梦走进一楼的厨房,又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名死者。
厨房里非常凌乱,面盆扣在地上,包好的饺子散落一地,血液喷溅在饺子上,把饺子染得通红。
厨房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喷溅型血迹,一个女人瘫坐在墙角,双手依然沾满了面粉。
她睁着眼睛,看向厨房门口的方向。
在一楼,我们已经发现了四名死者。
这户人家一共有七人,我们又检查了一下一楼的卫生间和卧室,没有发现什么。
现在,这一家已经有四人遇害了。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立刻走上楼梯,朝着二楼走去。
踏上大理石砌成的台阶,厚实的感觉从脚底传来,这种感觉,却丝毫没有让我感觉到踏实。
因为剩下的三人,一定也已经遇害了。
除夕夜,这户人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能让凶手选择灭门……
第四章:灭门
这是一起灭门案,我们在一楼发现了四具尸体,所以剩下的三人,一定在二楼。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立刻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一共有三间卧室和一个卫生间,每个房间里都亮着灯,灯火通明。
走廊里已经形成了血泊,血液是从第一间卧室和第二间卧室里流出来的。
轻轻推开第一间卧室的房门,一股更加浓厚的血腥味传来。
眼见的景象触目惊心,看得我们心惊肉跳。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墙上、地上、窗上乃至天花板上都没有幸免。
这是一间卧室,门边上是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一个人,鲜血已经染透了床单。
死者为女性,看上去是一名老人,她仰面躺在床上,小腿悬在床边,看来她遇袭的时候是坐在床边的。
在卧室的窗子下面,躺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两、三岁的模样,她蜷缩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已经停止了呼吸。
“连孩子都不放过……”
黎梦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刺激到了,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我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急忙定了定神,朝着隔壁的第二间卧室走去。
这间卧室开着门,里面依旧是一张双人床,房间的摆设和第一间卧室一样。
不同的是,这间卧室里有一张电脑桌。
而电脑桌前,趴着一个人。
这间卧室里的血迹分散程度并不严重,全部集中在电脑桌附近。
死者是一名男性,青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被割开了喉咙。
他的头上戴着耳机,一手搭在键盘上,一手握着鼠标。
由于血液的飞溅,电脑因进入血水而死机,电脑屏幕漆黑。
不过从屋子里的景象也不难得知,这名少年遇害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由于戴着耳机,他对即将到来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凶手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也不曾知晓。
至此,我们在一楼一共发现了四具尸体,在二楼发现了三具尸体。
这户单姓人家,一共七口,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这是一起发生在大年三十、除夕夜的灭门惨案。
“怎么样?”
我和黎梦刚刚走下楼梯,一楼正在带领技术队勘查现场的刑警队长王警官急忙问我。
我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警官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叉着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纷纷向她投去目光,是法医科的曾岚。
她手里提着法医现场勘查工具箱,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来她也是刚刚接到任务,急匆匆就赶过来了。
看着她的模样,我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带有怜悯的情感。
我们都是普通人,也都有家人,这个时间我们本应该和家人坐在一起,但是一道命令,我们就必须放下一切赶往案发现场。
因为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任秋石正在为门口的男性死者做现场尸检,他转头看了看曾岚,冷冷地说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干活。”
“是!”
曾岚急忙提着法医现场勘查工具箱上前,她刚没走几步,任秋石忽然对她比了一个停下的手势,随后缓缓说道:“把气喘匀了再过来。”
曾岚一愣,呆在原地。
紧接着,她大口呼吸了几下,就快步走到任秋石身边。
可以看出,她来的非常匆忙,也非常疲惫。而且她有意克制着自己的呼吸,进行尸检工作。
这起灭门案,从程度上,绝对是一起重案,特别是发生在大年三十的今天,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重案组的案子都是由省公安厅指派,由重案组组长老大沈若山命令。但这起案子非同寻常,我还是把案情通知了重案组的其他成员。
虽然案子不归重案组管,但我相信我的重案组同事们,他们一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根据这户单姓人家邻居的介绍,这户人家一共七人,分别是单姓男主人和廖姓女主人,及其他们的两个孩子,大儿子和小女孩。除此之外,还有单姓男主人的父母,和廖姓女主人的母亲。
所以,从性别和年龄上不难判断,在一楼门口的这位男性死者,就是这户人家的单姓男主人。
他呈俯卧位倒在血泊中,身下是大面积血泊,血液已经有凝固趋势。
血液大概凝固的时间,大概在5到6分钟,血液在体外25摄氏度室温时的凝固时间正常是2秒到5秒,温度越低凝固时间越快。一般说来,血液会在5到6分钟内凝固,到24小时时凝血块就会完全收缩,析出血清。而血块的颜色也会随着时间由暗红色变成红褐色,然后再变成褐色。
当然,在凶杀案现场,还需要根据现场进行分析,就好比一滴水干涸的时间非常快,但一盆水则需要很久。
现场已经形成了大量血泊,而且血液从死者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如此情况,血液的凝固时间则需要更久。
不过,只要通过尸检,就可以明确地判断出死亡时间。
在技术队勘查死者的案发现场之后,法医任秋石和曾岚将尸体搬动至仰面朝上的体式。
死者面目狰狞,似乎生前曾遭受过巨大的痛苦。
他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而且衣服也有多处损。
“死者左前胸心脏位置有一处创伤,创口狭长,为匕首的刺创。”任秋石缓缓说道。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死者身上的唯一伤口,为致命伤且绝对致命伤。”
曾岚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的伤口处,一段钝角平整,一边钝角有轻微撕裂状。
“是一把单刃匕首。”曾岚缓缓说道。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死者双手沾满了面粉,这说明凶手行凶的动作非常快,死者根本没有察觉,也没有任何防备。”任秋石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熟人作案。”
第五章:割喉
除夕之夜,阖家团聚。
在宁州市南部的古亭巷子一栋二层小楼之中,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单姓一家七口,其中包括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全部被杀。
在一楼进门的小走廊尽头,躺着一个人,他就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
法医正在对其进行尸检工作,他的身上只有一处伤口,被一把单刃匕首刺进了心脏位置。
这一刀,快,准,狠。
一刀致命,毫不拖泥带水。
这要是换作武侠时代,绝对是一个高手。
高手,这个是高手。
“创口长度为3.5厘米,是一把小型匕首,可能是一把水果刀之类的单刃匕首。”曾岚测量了一下创口的形状和大小,认真地说道。
“这一刀避开了胸前肋骨,非常精准,凶手应该对人体结构特别了解。”任秋石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一把水果刀刺进心脏,这把刀至少要5、6厘米长,水果刀拔出之后,动脉血液会从创口处喷溅而出,会瞬间喷3到5米远。受害者会在一秒钟之内瘫软,十秒钟之内会陷入昏迷,几分钟之内就会死亡。
对第一具尸体进行现场尸检之后,法医又走进了客厅,对沙发上的两名死者做现场尸检工作。
沙发上的死者一男一女,是两位老人,男性死者仰头靠在沙发上,女性死者侧卧在一旁。
现在还不知道死者的确切身份信息,为了现场尸检工作的顺利进行,任秋石为尸体编号,门口的中年男性死者为一号死者,沙发上的男性死者为二号死者,女性死者为三号死者。
“二号死者的致命伤在喉咙处,作案凶器为一把匕首,死亡原因是被利刃割破了颈动脉,导致短时间内血液大量流失,出现失血性休克,最后导致心源性休克和大脑缺氧及重要脏器衰竭死亡。”任秋石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检查二号死者的颈部伤口。
“从创口的走向来看,是从喉结部位向左后侧延伸。从创口的形状和大小来看,是同一把匕首。”曾岚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任秋石看了看现场的环境,沙发上以及面前的茶几上全部都是喷溅型血迹,唯独死者的左侧沙发上比较干净,血迹较少。
“凶手但是很有可能也坐在沙发上,而且就坐在二号死者的左侧身边,然后手持水果刀突然进行袭击。”任秋石自顾喃喃了一句,接着起身朝着沙发一旁的三号死者走去。
三号死者是侧卧在沙发上的,致命伤也在颈部。
“看来凶器还是同一把匕首。”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三号死者的致命伤虽然也是被割断了颈动脉,但创口的位置和走向与二号死者截然不同。
三号死者的创口位置在会厌的正下方,也就是人体颈部的正前方,创口走向是从左至右。
“死者是一个右撇子,只有右手持刀才会形成这样的创口走向。”任秋石检查伤口之后,认真地说道。
曾岚站在任秋石的一侧,一边辅助任秋石进行现场尸检工作,一边在尸体勘察表上面认真记录着任秋石的发现。
“凶手是坐在二号死者的身侧,突然持刀割喉,紧接着就走到了三号死者的身前,在三号死者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慌之余一刀割喉毙命。”任秋石定了定神,根据两具尸体的摆位和血液喷溅的方向,还原了一下案发情况。
就在现场勘查工作和现场尸检工作正在紧张进行的时候,门外走进了三个人。
我看着他们,笑了出来,因为他们三个正是我在重案组的同事:林子凡、江听白还有薛杭。
除夕夜,他们接到了案情之后,也立刻就赶来了。
我定了定神,看着他们沉声说道:“老狗,配合技术队进行现场勘查工作;子凡,检查门窗是否有破损痕迹;薛杭,在古亭巷子外围调取监控录像;小梦,联系户籍科,确认死者身份!”
“是!”
任务分配之后,大家各司其职,开始了案情的调查侦破工作。
为二号死者和三号死者做完了现场的尸检工作之后,任秋石和曾岚起身走进了一楼的厨房里。
这里有一名女性死者,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厨房里的案发现场最为血腥严重,如果说一号、二号、三号三名死者都是死于凶手的突然袭击,那么在厨房里,四号死者一定和凶手进行了剧烈的搏斗。
厨房里,到处都是喷溅型血迹,锅碗瓢盆全部都在地上,碎片四处飞溅。已经包好的饺子散落一地,经过血液飞溅和血泊浸泡,已经变得通红。
四号死者瘫坐在角落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厨房门口的方向。
相信在案发之时,她一定在盯着凶手离开的背影,直至凶手消失在厨房的门口。
这种狭小的场所,特别是经过打斗的案发现场,如果贸然进入,一定会破坏现场。
所以,我和两位法医暂时停留在厨房门口,等待技术队认真做完案发现场的勘查工作。
技术队正在房间里使用生物检材发现仪仔细勘查,只见他们手中的物证标号牌不停地摆在厨房里的各个位置,每一处物证标号牌都代表着,技术队在那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指纹、脚印、头发等现场最常出现的各种物证一个个被发现,紧接着一个个被采集,最后一个个被装进了物证袋。
死者双手沾着面粉,说明她在遇害之时正在厨房包饺子,凶手突然持刀闯入,紧接着她与凶手展开了剧烈的搏斗,打翻了厨房里的众多摆设。
技术队退场之后,两位法医才进入现场检查尸体。
厨房地面已经形成了血泊,即便大家都穿着鞋套,还会感到踩到血液的那种有些黏稠的吸力感觉。
这种感觉,和踩在水上是截然不同的,无论是生理上的冲击还是心理上的冲击都是非常强烈的。
特别是,角落里正坐在一具女尸,瞪大眼睛在看着你……
第六章:血泊
厨房里的死者为女性,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编号为四号死者。
任秋石和曾岚踩过血泊,走到了死者身前。
死者怒目圆睁,似乎带着愤怒和怨恨,又似乎带着震惊与不甘。
整个厨房里只有这一名死者,说明厨房里的所有血迹都是来自这位四号死者。
成人体内血液总量是体重的百分之七到八,正常成人,如果体重是60公斤,血液总量大概是4200到4800毫升。
任秋石粗略观察了一下,厨房里的血迹至少有2000毫升,也就是四号死者已经失血了一半。
任秋石定了定神,检查了一下四号死者身上的创口。
与沙发上的二号死者和三号死者不同,四号死者的创伤并不在颈部,而是在身前。
但又与一号死者心脏部位的创口不同,四号死者的身前,如同一个蜂窝一般,细数之下,一共有七处创口。
也就是说,凶手捅了她七刀。
七刀中有五刀在腹部,两刀在胸口,这种出血量,每一刀都可以成为条件致命伤。
“看来凶手和四号死者的仇恨比较深,否则也不会捅她这么多刀。”曾岚喃喃了一句。
我站在身后,沉思片刻,认真地分析道:“按照常理来看,是这样的,但是凶手与死者进行了打斗,凶手很有可能在与其打斗的过程中,反复用匕首对死者进行了刺击。而后又追求致死性,反复补刀,所以才会有七处刀伤。”
任秋石听我说完,认真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我同意老秦的看法,凶手持刀与死者进行搏斗,但是死者身上却没有抵抗伤,特别是抵抗伤最常发生的手掌处却没有任何伤口。因为人在与持刀行凶的凶手进行搏斗时,为了防止凶手对自己造成伤害,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用手控制凶手的持刀手,所以手掌部位最容易出现抵抗伤。”
任秋石说完之后,对案发时的情况进行了还原:“凶手持刀进入厨房,在死者愣住的短时间内,持刀对死者进行了刺击,但这一刀并没有造成致命伤,随后死者忍痛与凶手进行了搏斗,搏斗期间,凶手持刀对死者进行了反复刺击,一共进行了七次刺击,直至死者丧失了抵抗能力后,凶手才离开,继续行凶作案。”
曾岚听我们两人分析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尸检勘查表上认真记录着。
一楼的四名死者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尸检工作,接下来,我们准备去二楼对剩下的三名死者做现场尸检。
我们刚刚走出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鞭炮声,一声鞭炮响,便引起了诸多的鞭炮声响。
除夕之夜,大家都在燃放鞭炮,庆祝新年的到来,整个世界都是一派喜庆、祥和之意。
而我们却聚在一个房间里,调查一起灭门惨案。
同样都在宁州市,同样都是除夕夜,屋里屋外,却是天壤之别。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凶手和单姓一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在除夕夜选择灭门,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得知,这是一起彻头彻尾的熟人作案。
如果不是熟人,潜入家中连杀七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迈着沉重的脚步,我们来到了二楼,站在二楼的第一间卧室门口,看着卧室里的景象,纷纷吸了一口气。
因为这间卧室里面有两名死者,一名女性老人,还有一个女性的孩子。
凶手穷凶极恶,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就算有深仇大恨,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任秋石定了定神,首先迈步走进了这间卧室。
离我们最近的,是床上的死者,编号为五号死者。
五号死者躺在床上,小腿悬在床边,双手折叠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牙关紧闭,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液,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喷溅血迹,甚至有血迹喷溅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上。
这名女性死者已经形成了尸僵,任秋石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才把她的手掌从脖颈处移开。
于是,我们看到了脖颈处的刀伤。
刀口狭长,肌肉外翻,颈动脉被一刀切断,可见凶手持刀的力量特别强大,同时具有极强的冲击力。
同样,造成这一伤口的凶器,还是一把单刃匕首。
“案发当时,这名死者应该就坐在床边,凶手突然闯入,由于死者对凶手非常熟悉,所以来不及反应,就被凶手快步上前,手持匕首割开了她的喉咙。”任秋石淡淡说道。
在巨大的冲击力和疼痛感之下,死者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仰面向后倒去,重重躺在了床上。
那一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压住向外喷血的伤口,然后默默地等待死亡。
无法想象,她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任凭自己的眼前慢慢变黑,失去了意识。
颈动脉被割断,除非当时就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否则存活率微乎其微。
颈动脉的主要作用就是为大脑提供血液,保证大脑的供血供应,如果颈动脉被割断,全身的血液无法循环,抛开失血过多的情况,仅仅是大脑停止供血,就可以造成死亡。
接下来,我们一同把目光投向了蜷缩在窗子下面的小女孩。
若不是她正躺在血泊之中,以及全身的衣物都被鲜血染红,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仅仅有三岁的小女孩已经死亡。
现在,她更像是睡着了一般,让人想下意识上前给她盖上一个被子。
但这里是案发现场,而且是一起灭门惨案,房间里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们的神经,无论我们接受不接受这个事实,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任秋石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小女孩的尸体走去。
小女孩面部表情非常平静,扎着双马尾,身上的小裙子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现在,她是本案的第六号死者……
第七章:处决
本案的第六名死者,是一个小女孩。
她已经形成了严重的尸僵,蜷缩在窗子下面,像是一个玩偶一般令人摆布。
只要轻轻用力,她蜷缩的身子就在任秋石的操作下慢慢伸展开来。
致命伤依然在颈部。
凶手对待孩子毫不手软,不仅割断了她的颈动脉,连同她的颈部肌肉也一同割断。
所以,她现在只有半个脖子连在身体上……
场面之血腥,性质之恶劣,无不冲击着我们的内心。
现在,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遇害者的在天之灵。
无论这家人和凶手有多大的仇恨,都不是凶手杀人灭门犯罪的理由!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们退出了二楼的第一间卧室,转而走进了二楼的第二间卧室。
这间卧室里,是本案的最后一名死者,编号为第七号死者。
第七号死者坐在电脑桌前,趴在键盘上。
死者为男性,看上去应该是一名十几岁的青少年,案发时他正在玩游戏。
我决定稍后让技术队检查一下他使用的电脑,看看他当时在使用电脑做什么。如果当时电脑的摄像头正处于开启状态,一定可以拍摄下凶手的画面。
七号死者的致命伤依然在颈部,与其他被割喉的死者不同的是,他脖颈的两侧颈动脉全部被割断,血液飞溅,他的电脑桌,鼠标键盘,电脑屏幕上无不是喷溅血迹。
“伤口狭长,并不平整,创口从左侧颈动脉延伸至右侧颈动脉,死者的颈部肌肉,包括甲状舌骨肌、肩胛舌骨肌,胸骨舌骨肌还有胸锁乳突肌全部被割断,包括气管也给割开。”任秋石检查了一下七号死者的颈部伤口,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
能造成这种深度的伤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当时站在死者的身后,持刀回腕割喉。
这种画面,不仅让我想起了某国外邪教组织在处决一些异教徒使用的割喉方式。
从伤口严重的程度来看,这名七号死者的创伤无疑是最严重的。
与凶手杀害其他死者的致死性和速度性都不同,可见凶手在杀害七号死者的时候,追求的是发泄欲和某种变态的心理快感。
也许,凶手和七号死者的仇恨,才是最严重的。
七号死者是一名十几岁的青少年,正处于青春期和叛逆期,性格急躁且冲动,非常容易在外结仇。
如果这起灭门案是由这名青少年在外结仇而起,杀人动机成立,但完成灭门案,似乎又不太可能。
从目前的尸检情况和案发现场情况来看,凶手很显然为同一人,而且完成灭门案的凶器是同一把单刃水果刀。
与青少年结仇的人,大概率也是一名青少年,可是一名青少年能如此镇静地连杀七人,似乎有些牵强。
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又是这个傍晚时间,没有家长会让一名青少年独自外出,更别说进入单家作案了。
就算这名青少年和单家结识,也不可能在没有家长的带领下独自来单家串门。
对七名死者全部完成了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之后,接下来就是现场勘查了。七名死者分布范围较广,现场勘查起来也非常困难,看来需要一些时间了。
没一会,林子凡走到我身边,认真地说道:“秦队,我和技术队对这栋二层楼的所有门窗都进行了仔细地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破损痕迹。”
我点点头,通过对门窗的检查,算是给我们早就想到的熟人作案提供了可靠证据。
很快,黎梦就通过户籍科,查到了这家住户成员的全部信息——
单宣,男性,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今年四十三岁,是在门口发现的一号死者。
廖静,女性,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今年四十二岁,和单宣是夫妻关系,是在厨房发现的四号死者。
单晋风,男性,今年十一岁,是单宣和廖静的大儿子,是在二楼的第二间卧室发现的七号死者。
单晋萍,女性,今年三岁,是单宣和了解的小女儿,是在二楼的第一间卧室里发现的六号死者。
单志伟,男性,是男主人单宣的父亲,今年六十八岁,是在客厅沙发上发现的二号死者。
秦晶,女性,是男主人单宣的母亲,和单志伟是夫妻关系,今年六十六岁,是在客厅沙发上发现的三号死者。
刘敏,女性,是女主人廖静的母亲,今年六十四岁,是在二楼第一间卧室发现的五号死者。
看来,这确实是针对单家进行的一场灭门案。
单家的所有人,都遇害了。
目前我们只掌握了这七名死者的身份信息,对于他们的社会关系,我们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而他们的社会关系,也成了我们接下来重点调查的方向。
灭门案,是最为典型的仇杀,一共七个人,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在外结下的仇怨,都有可能成为这一起灭门案的开端。
所以,调查社会关系,就成了锁定犯罪嫌疑人的关键所在。
江听白还在协助技术队做现场勘查,他们在现场提取到了巨量的指纹和足迹,以及人体毛发等诸多生物检材,还有大量的物证。
门外,王警官依旧在向邻居夫妻二人调查情况,询问单家最近是否来了亲戚串门之类的。
薛杭还在努力调查附近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同样是侦破这起灭门案的关键,如果真的拍到了凶手的身影,那么将是事半功倍。
因为,凶手持刀连杀七人之后,必定满身血迹,而且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杀人凶器。
那么,满身是血的凶手,带着杀人凶器,在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灭门作案之后,会去哪呢?
单家宅子门外,我们来时没有在路上发现任何滴落血迹,整个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血脚印。
说明凶手很有可能在杀人之后,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更有甚者,凶手会洗漱一番再离开案发现场……
第八章:邻居
大年三十,家家都团聚在一起,共同等待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辞旧迎新。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而我们,也注定无人入眠。
接到案情之后,宁州市各个部门都在紧张地进入战备状态,直到等我们从案发现场回来,各个部门就可以立刻对从现场采集到的一些物证进行痕检、化验、分析等等。
七名死者,生物检材以及物证的数量是非常之巨大的。
趁着大家采集整理物证的时间,我来到了隔壁的邻居家。
这个小区的格局就是这样,像是楼房的单元门一样,一家挨着一家。
首先发现这起凶杀案并且报警的是隔壁一楼的邻居,从某种程度上,邻居也完全有作案嫌疑,杀人之后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报案。
这绝对不是我们胡乱猜测,因为在我们侦破的诸多刑事案件中,凶手作案之后报警的案件不在少数。
走进邻居家门,王警官正带着一名刑警给他们取笔录,以及详细询问他们发现案发现场的情况。
“你和这户单姓人家认识几年了?”王警官认真地问道。
“我们认识四年多了吧……”男人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这户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人江文波,女人叫宋雪柔。
在王警官问话的期间,一直都是江文波在回答问题,而宋雪柔则是蜷缩在沙发上,双臂抱膝,目光有些呆滞地望向前方。
据江文波说,他们夫妻两人准备去给邻居送一些大虾,随后就发现了屋中的尸体,看来宋雪柔明显被吓坏了。
江文波也被吓得不轻,面对警方的提问,他一直是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四年多了?”王警官忽一皱眉,向江文波再次问道。
江文波急忙点了点头,弱弱地回答道:“是的,我们两口子四年前才搬过来住,我们搬过来的时候,老单他们就住在我们隔壁,很快我们就熟悉了。”
王警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两家关系怎么样?”
“关系?我们关系还不错,我们两口子属于那种自来熟,和邻居的关系都不错。隔壁老单他们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他们一家子人都不错,性格也都挺好的。”江文波认真地说道。
“单家一家七口,你都认识吗?”王警官顿了顿,又问道。
“认识,我们毕竟认识四年多了,他家生二胎的时候,我们还去随礼了呢,还有满月和下奶,我们都去了。”
随着问题的不断深入,江文波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特别是王警官问起这些日常生活的问题,江文波对答如流,语气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单家在外有什么仇人吗?或者和谁有纠纷吗?比如经济纠纷之类的?”王警官忽然问道。
钱是一个好东西,但也是让很多人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
朋友会因为钱而断绝往来,亲戚会因为钱而断绝关系,家庭更会因为钱而妻离子散。
因为这种例子,我们见过太多了。
因为钱而杀人的案子,我们也侦破过太多了。
不过这个问题毕竟有些涉及隐私,属于一户人家的私事,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家里的私事,外人是很难知道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果不其然,江文波给了我们一个带着否定的答案。
“你和他们家关系这么好,有没有听说什么?或者从聊天之中得知什么?”王警官看着他的眼睛,追问了一句。
江文波思索了一番,摇摇头:“不知道。”
王警官点点头,也陷入了沉思,这时他才发现,我已经站在了他身边许久了。
紧接着,王警官又开口问道:“单家最近来过什么亲戚吗?”
“亲戚?这我倒是没注意,因为他们一家子七口人,实在亲戚都住在一起,外面也没啥亲戚吧……”江文波的回答有些犹豫,让我们感到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个问题他没有必要向我们隐瞒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这个答案他也不敢十分肯定,所以显得有些犹豫。
“你确定?!”我忽一皱眉,接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这个问题对于我们侦破这起灭门惨案来说可谓是非常关键,目前我们已经确定,这是一起熟人作案,除夕夜不在家包饺子过年,而来到单家的人,不是亲戚就是邻居。
听我这么一问,江文波突然变得有些慌张,说话又开始结结巴巴了。
“我……我……我不知道啊……”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我和王警官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随后,江文波忽然皱起了眉头,很是抱怨地说了一句:“这个年过的,真是晦气,你说你,没事给邻居送什么大虾呢?!”
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共有两种人,一种是习惯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说如果自己早点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还有一种是习惯把所有的过错赖在别人身上,说如果对方不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
听到江文波的这句抱怨,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宋雪柔忽然瞪大了眼睛,立刻和江文波吵了起来:“什么叫我给邻居送大虾?这种事你能赖在我的身上?!再说了,最开始不还是你提议送的?!”
江文波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语塞。
“停停停,大过年的别吵架。”王警官有些无奈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宋雪柔狠狠地瞪了江文波一眼,侧过身去坐着。
江文波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劲地喃喃着:“真是晦气,等过了年,说啥也要换个房子。”
从这个古亭巷子的住户情况来看,今天是除夕夜,并没有几家亮着灯,应该都是去亲戚家串门过年了。
如此说来,能通过走访邻居调查案件的方法,就只有江文波一家了。
现在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就只能把案件侦破的方向,放在调查七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上……
第九章:还原
“5!4!3!2!1!”
“咚——”
“新年快乐!”
今天我国的传统农历新年,新年的钟声敲响,代表已经步入了新的一年。
瞬时,鞭炮齐鸣,漫天礼花。
家家都在庆祝新年,天地之间一派祥和之意。
可是成年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与此同时,重案组办公室里正在针对这一起“除夕夜灭门案”进行紧张的案情分析。
一家七口,全部被杀,无论是案情的严重程度还是性质的恶劣程度,无疑都是空前的。
这起案件,单单是在现场提取到的物证就多达三百余件,其中包括指纹、脚印、血液、人体毛发组织等诸多生物检材。
痕检科,检验科,技侦科等公安机关全部部门都在埋头奋战,一同为本案的侦破工作努力着。
任秋石和曾岚两名法医更是要对七具尸体进行尸检工作。
刑警队办公室里,除江听白之外的四名成员和刑警队队长王警以及刑警队的同事们正在连夜进行案情分析讨论。
“目前一共有七名死者,一名在门口,两名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名在厨房里,剩下的三名死者在二楼的两间卧室里。”王警官首先开口说道。
王警官说完,林子凡紧接着说道:“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对于熟人作案的这个看法,我们纷纷点头,都表示同意。
大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还原案发现场。
我依旧使用了我最熟悉的传统刑侦方法,那就是代入凶手的角色,还原案发现场——
“如果我是凶手,我会选择一个大家不聚在一起的时间进行作案,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单姓一家七口进行报复屠杀。
首先我会坐在沙发上,和男主人单宣的父母一起看电视。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从桌子上拿起水果刀,对身边的单宣父亲单志伟进行突然袭击,我用水果刀抹了单志伟的脖子,割破了他的颈动脉,瞬间鲜血飞溅,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呼喊,就仰头靠在沙发上死了。
身边的单宣母亲秦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着飞溅在茶几上的血迹,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我就立刻起身走到秦晶的身前,持刀抹了她的脖子。
鲜血溅了我一身,我看着面前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心中没有一丝颤抖,反而生出了一种复仇的快感。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这时候,我发现单宣和廖静都在厨房里包饺子,于是我走到门口,呼唤了一声单宣,单宣闻声走出来,看见了满身是血的我。
他很是惊慌,急忙上前查看,询问我身上血迹的来源。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一刀捅进了单宣的心脏。
接下来,我走进了厨房,没想到廖静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对我有所防备,所以我一刀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在扭打期间,我连通了她七刀,最后看着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安然离去。
下面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我直接冲进了二楼的第一间卧室,用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量抹了女主人秦晶母亲刘敏的脖子。这时候,她正在屋子里带孩子。
自然,我也没有放过孩子。
因为我和这家人的仇恨,不足以让我对一个三岁小孩生出恻隐之心。
三岁小孩毫无还手之力,我像丢弃一只肮脏的老鼠一般把她扔到窗子下面,随后走到了第二间卧室。
单晋风正在电脑前玩游戏,对我的到来浑然不知。
我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控制他的脑袋,然后一手持刀对他进行处决式割喉……”
说完,我呆坐在椅子上,全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不觉间,在寒冷的冬天,我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打湿了衣衫。
也许是我入戏太深了,我竟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起除夕夜灭门惨案的凶手。
这一刻,我怔怔地看着前方,心中满是后怕。
不知道为什么,在分析完之后,我竟然下意识扬起了嘴角,即便我不知道凶手与单姓一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的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一丝复仇成功的快感。
这种快感,难以言喻。
就好像我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事情完成之后,死也无憾了。
“秦队,秦队?!”林子凡立刻察觉到不对,赶紧呼唤了我几声。
因为他从我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罪恶,那是一种只有杀人凶手才会露出的眼神。
冰冷且凶狠。
也许,我也是一个潜在的罪犯,只是缺少一个时机,让我完成一起完美的犯罪。
“我真的怀疑这起案件就是你做的。”黎梦喃喃了一句,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接下来,刑警队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因为这起发生在除夕夜的灭门惨案的案件本身的性质就足以让大家绷紧了神经,加上我的案发还原之后,更是让大家不寒而栗。
他们似乎通过我的描述,亲眼看见了凶手灭门的全过程,仿佛大家当时就在凶手身边,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拦。
沉默许久,王警官定了定神,首先开口问道:“薛杭,你那边的监控录像调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吗?”
薛杭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个小区实在是太过于老旧,始建于上个世纪,所以在小区内部根本没有监控录像,外围也是零零散散的,覆盖范围根本不广,对案情没有任何帮助。”
王警官摇了摇头,对此感到一丝惋惜。
但对于我们重案组的成员来说,没有监控录像的案子才是正常的。
这才是普通难度。
“在古亭巷子里,技术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说明凶手是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血迹之后才出门的。那么,凶手杀人之后去哪了呢?难道凶手在这附近还有住处?这个除夕夜,她会去哪呢?”
黎梦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第十章:分析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那么这个熟人,一定就住在本市。
凶手在完成作案之后,十分淡定地离开了案发现场,随后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就连监控录像中也没有发现凶手的身影。
那么,凶手会去哪呢?
是步行,还是驾车?
但是技术队并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车辙印,现在外面正飘着轻雪,古亭巷子里并没有几户人家留在这里过年。所以如果有车辙印,很容易就可以发现。
痕检和尸检的工作量非常巨大,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我们目前还是要把案件侦查的方向和重点放在七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上。
凶手和七名死者非常熟悉,并且有非常大的仇恨,所以,从社会关系上应该能查到一些什么线索。
现在,宁州市公安局户籍科正在对七名死者的身份信息进行调查,并且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对七名死者的社会职业身份进行调查。
很快,户籍科就发来了七名死者的社会职业信息。
资料上面显示,男主人单宣是一名蛋糕店的面点师,女主人秦晶则是一名蛋糕店的收银员,两人虽然都在蛋糕店工作,但并不是同一家蛋糕店工作。
两人的大儿子单晋风今年读小学六年级,在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读书。小女儿单晋萍在家,由双方父母长辈进行看护。
男主人的父母都是退休职工,女主人的母亲是一名农民。
“凶手能和单家结成了如此巨大的仇恨,很有可能是单宣和秦晶在工作上引起的,他们都是服务行业,长期与人接触,引发矛盾的概率也是比较高的。毕竟退休职工和农民,并不会与人结下什么仇恨。”王警官首先开口说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不能作为我们侦破案件的唯一方向。
因为作为刑警,我们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
“单晋风虽然只是一名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但也不能完全洗清嫌疑。理论上依然存在他在学校里经历了什么事情,从而与同学或者老师结下仇恨。”我定了定神,沉声说了一句。
黎梦也表示同意我的看法,继而说道:“也许单晋风和同学之间发生了矛盾,然后同学的父母心生报复心理……可是同学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又怎么会上升到灭门的程度呢?”
“一切皆有可能,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还记得贺明轩的案件吗?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身体里竟然藏着一个四、五十岁的成年人呢?”薛杭淡淡说道。
“除此之外,亲属的作案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亲戚之间是最容易引发仇恨的,但是又碍于情理不能直说,这种仇恨长期藏在心里,直到偶然间发生了一件事,就会瞬间点燃心中的怒火,让人产生激情杀人的犯罪心理。”林子凡给出了一个不同的看法。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说道:“凶手杀人的原因也许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字——钱。”
“还是老规矩,分头行动,一方面继续对单宣、秦晶、单晋风的单位和学校进行调查,调查他们在工作和上学期间有没有与人发生矛盾。另一方面,调查单家是否与他人有过经济纠纷。”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重点调查单家住在宁州市的亲属。”
案件的侦破方向已经明确了,但是落实起来了非常困难。
因为现在正是新年期间,单位和学校都已经放假休息,员工、老师、同学都已经回家过年,我们根本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也就无从调查。
即便现在不是新年期间,需要调查走访的数量也是非常巨大的,短期内也无法得到什么突破性的线索。
与此同时,法医科正在进行紧张的尸检工作。
任秋石和曾岚要在今夜,完成对七名死者的全部尸检工作。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法医科的同事都已经放假了,就连任秋石和曾岚也是紧急调回来的。
工作量也是非常巨大的。
“开始吧。”
任秋石看着解剖室里地面上的七个装尸袋,沉声说道。
“七具尸体,咱们能在天亮之前赶出尸检报告已经是神速了。”曾岚歪着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了一句。
七具尸体都已经根据现场尸检的程序完成了编号,他们首先打开一号尸体的装尸袋,里面是单宣的尸体。
任秋石托着死者的腋下,曾岚抓着死者的脚踝,两人十分默契地一同用力,把尸体抬到了解剖台上。
死者已经生成严重的尸僵,两人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尸体就躺在了解剖台上。
尸检的第一步工作,是脱去死者身上穿着的衣物。
“一号死者,单宣,男性,年龄四十三岁,身高176厘米,体重70公斤,营养正常,发育无异常,体表胸口有一处刀伤,为绝对致命伤。身上没有发现其他抵抗伤、约束伤、威逼伤等体表伤害。”任秋石一边为手中的解剖刀安装刀片,一边沉声说道。
曾岚打开尸检录制设备,同时在尸检记录表上面仔细记录着一号死者的自然情况。
同时,她拿出创口测量尺对死者胸前的创伤进行测量:“创口长度为5.6厘米,一端钝角平整,一端有轻微撕裂状,凶器为一把单刃水果刀。”
“x月x日凌晨零点二十六分,进行第一次尸检。”任秋石冷声说了一句,紧接着,把手中冰冷且锋利的解剖刀刀刃,伸向了死者的颈部。
沿着中心线下滑,锋利的解剖刀割破了死者的肌肤,直至露出了胸骨。
剪断了死者的肋骨,一颗完整又不完整的心脏出现在任秋石的面前。
之所以不完整,是因为心脏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创口。
凶手使用水果刀,刺穿了死者的左心房,这就是死者的绝对致命伤。
快进快出,一刀致命。
第十一章:脚印
通过对死者创口深度的测量,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凶手用来行凶的水果刀,刀刃的长度至少在8厘米以上。
任秋石提取了死者的胃内溶物,以确定死亡时间,同时对他的生物检材进行送检化验,特别是病理检验。
法医在刑事案件中,最重要的职责,用一句来说,就是要查清楚死者的死亡原因,以及死亡时间,并通过对尸体进行尸检,发现疑点,代替死者发言。
法医科正在进行尸检工作,化验科也没有闲着,正在对技术队从现场采集到的血液进行化验分析。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血液,这是刑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特别是在死者的人数在两名以上的刑事案件中,血液的检验是非常重要且必要的。
通过血液和死者进行的身份进行匹配,很有可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在我以往侦破的案件之中,有一起特殊的案例,那也是一起仇杀案件,凶手在案发现场杀了两人,但是警方通过对现场采集的血液进行比对分析,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血液成分,从而判断出本案还有第三名死者。而警方正是通过对第三名死者的调查,最后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今天毕竟是除夕夜,而且法医科、痕检科、化验科的报告都没有出来,我们虽然制定了案件调查的方向,但也都不是今晚能做的。
简单讨论案情之后,大家决定先回去休息,一切都等各个部门的报告出来再说。
就在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江听白忽然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这一刻,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江听白。
他一直在痕检科忙碌,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说明他一定通过痕检掌握到了关键线索。
“老狗,是有什么发现了吗?”我立刻开口问道。
江听白点点头,表情非常严肃地说道:“案发现场整个二层楼之内,技术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血指纹和血脚印,但是我们在现场采集到了大量的足迹和指纹。经过和死者的足迹和指纹比对,我们发现了第八个人的脚印!”
第八个人的脚印?!那就是凶手的脚印!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对我们锁定凶手的身份提供了非常关键的证据。
“第八个人的脚印是一双平底鞋,而且是一双拖鞋。”江听白沉声说道。
拖鞋是平底鞋,很多室外穿的鞋也都是平底鞋,但二者却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外出所穿的鞋,在足弓位置是有一个弧度的,也许通过肉眼很难判断出,但对于警方的痕检科来说,二者的区别就非常明显了。
“第八个人的鞋码是36码,通过对步幅推理判断,她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非常有可能是一名女性。”江听白沉声说道。
“女性?!”王警官听完,立刻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在我们的潜意识中,都已经把这起灭门案的凶手下意识定为男性。
由于男性和女性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有非常明显的区别,所以客观事实上,男性的犯罪率要高于女性,特别是在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中,男性的犯罪率更是要远远高于女性。
所以,我们在听到江听白对第八个人的足迹步幅分析得出女性的结论之后,我们都感到非常惊讶。
同时,我们也不禁感到后怕,一个女性凶手,如此镇静利落地完成了一起灭门案,首先凶手的心理素质一定是非常之强大的,而且凶手杀人灭门的想法,一定不是生出一天两天了。
然后就是凶手和单家的仇恨,女性相对于男性来说,是更偏于感性的,竟然思维非常敏捷地完成了如此惊天大案。
我们深深地感觉到,这次的凶手,非常不简单。
而我们最感到好奇的是,凶手到底和单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有这八个人的脚印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我们在案发现场只采集到了八个人的脚印,其他脚印都经过比对了,都属于七名死者。”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这说明,凶手是独自一人来到单家的。”黎梦听完,忽然喃喃了一句。
她的这一句话,瞬时引发了我们的思考,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思路。
首先,除夕之夜,阖家团圆的日子,凶手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单家过年呢?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亲戚。
就算是过节去亲戚家串门,也不可能一个人去啊……
“黎梦,你是犯罪心理学专家,有什么看法?”王警官顿了顿,沉声说道。
王警官一直在刑警队工作,虽然和重案组时常有接触,但对于黎梦的犯罪侧写好像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话说回来,以往的案件都是通过对死者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犯罪侧写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黎梦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向我们分享了一下自己的犯罪侧写:“死者为女性,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
黎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
“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凶手的年龄……会不会太小了……”王警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黎梦的犯罪侧写产生了不小的质疑。
黎梦看着王警官,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凶手是独自一人来单家过年的。”
“等等,你说是来过年的,不是来串门的?”王警官又一次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黎梦的话,他也知道这样非常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黎梦笑了笑,非常细心地解释道:“如果是串门,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来,所以,凶手一定是长期在这里生活的。”
“可是技术队并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年轻女性的用品,包括服装、化妆品、乃至洗漱用品。”王警官略表了一下歉意,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单家一共有三名女性,分别是老人,中年人和三岁小孩,所以三人的用品都是有明显区别的。
第十二章:侧写
案发现场是一个二层楼,面积非常大,而且一共有七名死者,七名死者在案发现场的分布也是非常分散的。
技术科对待这次的现场勘查工作是非常认真的,他们一共在现场采集到了八个脚印,其中七个脚印是来自死者,所以这第八个脚印,大概率来自于本案的凶手。
而且,这个脚印,又说明凶手是一名女性。
黎梦通过自己的犯罪心理学理论,结合案发现场的环境以及仅有的线索,判断出这名女性凶手的年龄在十五岁在二十岁之间,而且在单家居住有一段时间了。
这些都引起了宁州市刑警队队长王警的不解,他一边为自己打断黎梦犯罪侧写的行为略表歉意,一边说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技术队在整个二层楼内,没有发现任何属于这名年轻女性的私人用品,包括服装、化妆品、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有发现。
可是凶手长期住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这些私人物品呢?哪怕是一条毛巾,一个牙刷呢。
黎梦针对王警官的疑问,认真地做出了解释:“如果是串门,是绝对不会一个人来的,那么既然是一个人来的,而且特别是在这个除夕夜这个非常敏感的时间段,说明凶手和单家的关系一定是非常亲近。而选择去亲属家过年的人,一定是有一个小孩子。而且通过户籍科对单家的调查,他们所有的直系亲属,就是这七个人了,所以凶手一定是和单家非常近亲的亲属。”
黎梦的分析乍一听似乎有些牵强,但细想起来,确实非常有道理的。
因为我们小的时候,几乎都出现过自己一个人去奶奶或者姥姥家过年的经历。
如果是成年人,特别是有了配偶之后,由于自身社会关系的扩大而变得复杂,是绝对不会出现独自一个人去亲戚家过年情况的。
王警官独自沉思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
解答了王警官的疑惑之后,黎梦继续向我们分享起了自己的犯罪侧写——
“所以,凶手为女性,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是单家的亲属,而且是关系非常亲近的亲属。凶手的学历不高,虽然和单家的关系比较亲近,但两家的关系并不好,否则来单家过年,不会没有携带任何私人物品。当然,不排除凶手在作案之后带走了自己全部私人物品的可能,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凶手在杀人之后,神经高度紧张,不可能将私人物品收拾得这么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来单家的时候,根本没有携带私人物品。而且,凶手应该是在受到了重大变故之后,走投无路,突然来到单家的。但单家似乎对凶手非常反感,即便是在新年,除了给她提供了一双拖鞋之外,再没有给她购置任何私人物品。
所以,凶手是一名女孩,在家庭遭到某些重大变故之后,走投无路来到了单家。同时,单家对这个来投亲的女孩并不欢迎,但出于亲属关系,或者某种针对的目的性收留了女孩。正是因为单家的不欢迎,让女孩心生仇恨,从而完成了灭门犯罪。但仅仅是单家的不欢迎,还不足以支撑她完成灭门的犯罪举动,其中一定有更大的仇恨。
所以我觉得,应该重点调查单家的亲属,看看有没有符合十五岁到二十岁年龄段的女孩,特别是家庭刚刚遭遇重大变故的亲属。”
听黎梦说完,我们的脑海中都在对黎梦的侧写进行线索梳理和汇总。
因为她的犯罪侧写,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调查思路和方向。
王警官听完黎梦的犯罪侧写,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
王警官也是一名资深的刑警了,经他手侦破的刑事案件也不在小数,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严重的凶杀案。
对于他来说,使用传统的刑侦手段,通过证据和线索来进行调查,是他最熟悉也是最常用的刑侦方式。
犯罪心理学虽然高级,但犯罪侧写,怎么听也像是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进行的一种猜测,并没有确切证据进行支持。
我非常理解王警官现在的心情,因为我刚刚接触到犯罪侧写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态。
但话说回来,传统刑侦中根据证据和线索进行调查,从某种程度上讲,不也是一种猜测吗?
通过猜测,得出可能性,再通过排除可能性,最后得出真相。
王警官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沉声说道:“那就……按照黎梦的侧写去调查,重点调查单家的亲属。”
每个人都有亲属,而且每个人的亲属数量都是非常巨大的,无论是直系亲属还是远亲,都存在关系的远近,特别是大家常说的七大姑八大姨。所以调查亲属的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好在黎梦通过犯罪侧写帮助我们对亲属有了一个筛选,让我们得以更加有条件性地进行调查。
但我们还是想不通,一个小女孩,究竟和单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完成了灭门的惊天大案。
就在我们对案情进行讨论的时候,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依旧在对本案的七名死者进行尸检工作。
他们刚刚完成了对一号死者和二号死者的尸检工作。
就在他们忍受着疲惫和困意,准备继续对三号死者进行尸检工作的时候。
任秋石忽然朝曾岚比了一个手势:“等等。”
曾岚非常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任秋石眉头紧锁,深思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先对七号死者进行尸检。”
任秋石的这个提起,让曾岚感到非常的诧异。
因为对于法医来说,死者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任秋石没有理由对已经经过编号的七名死者进行跨编号尸检。
换句话说,七具尸体都要进行相同步骤的尸检工作,就仿佛工厂的流水线一般。
所以,任秋石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第十三章:尸检
这是发生在除夕夜的灭门惨案,一家七口全部被杀,案件性质必然是一起彻头彻尾的仇杀。
凶手就算与整个单家有仇,但一定和其中的某一个人仇恨最深。
而这种藏在内心里的仇恨,会让凶手在杀害对方的时候,下意识地进行最残忍的报复性杀人方式。
换句话说,凶手对谁伤害的最严重,那么就说明凶手和谁的仇恨最大。
而这些,对于法医来讲,只要对七名死者身上的致命伤进行比对,查看谁的致命伤最严重,或者谁的致命伤报复性最强,就可以得出谁和凶手的仇恨最深。
所以,只要从这名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重点调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刚刚完成了对本案的一号死者和二号死者的尸检工作,就在曾岚准备对三号死者进行尸检工作的时候,任秋石突然打断了她。
“先对七号死者进行尸检。”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曾岚虽然对任秋石对已经编号完成的尸体进行跨编号尸检的行为表示不解,但她并没有询问,因为她相信任秋石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曾岚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配合任秋石十分默契地把七号装尸袋打开,又把七号死者单晋风的尸体抬到了解剖台上。
单晋风是这户人家主人单宣和秦晶的大儿子,单宣秦晶夫妻俩一共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单晋风,小女儿单晋萍。
从作案顺序上来看,凶手是最后杀害的单晋风,而且杀害单晋风的时候,使用的是背后处决式割喉。
这种手段,虽然致死性都是一样的,但从作案手法和凶手的作案心理来看,是绝对不一样的。
“我觉得凶手杀害七号死者的时候,报复性心理是最强的。”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这时,曾岚给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我觉得凶手杀害厨房里的四号女性死者时,报复性心理是最强的,毕竟凶手连捅了她七刀。”
任秋石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凶手连捅她七刀的主要原因是凶手当时受到了四号死者的拼命反抗,而且凶手在进入厨房作案的时候,四号死者明显是有了准备,因此凶手的第一刀并没有刺中对方要害。为了防止发出声音让二楼的三人警觉,凶手在追求致死性的情况下,才会对凶手进行反复刺击。
但凶手在杀害七号死者的时候,情况却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七号死者是最后一名需要杀害的人,而且七号死者当时正在操作电脑,处于一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所以凶手当时有一万种杀人方式进行作案,有简单的一刀致命,也有复杂的持续性伤害,但凶手却选择了极其残忍的,带有处决式意味的割喉方式。”
任秋石分析的不无道理,曾岚听完之后也表示赞同。
接下来,他们对本案的七号死者开始尸检工作。
七号死者叫单晋风,今年十一岁,是一名小学六年级的学生。
一个小学生会和谁结仇呢?
这是一个值得让人深思的问题。
“创口为利刃切割伤,创口从左侧颈动脉延伸至右侧颈动脉,死者的颈部肌肉,包括甲状舌骨肌、肩胛舌骨肌,胸骨舌骨肌还有胸锁乳突肌全部被割断,包括气管也给割开。但创口处并不平整,而且其中多处走向偏差。”曾岚在尸检记录表上面详细记录着。
“这说明凶手并没有利用水果的锋利而快速割喉,反而是把水果刀当成了锯,反复做出锯割的动作,最后锯开了死者的咽喉。”任秋石沉声说道,
这是绝对的致命伤,但尸检工作还是要继续,他们还需要通过尸检来得到更多的线索,比如最重要的死亡时间。
任秋石用锋利的解剖刀划过死者胸前的肌肤,剥开肌肉组织和黏膜组织,死者的内脏已经完全呈现在任秋石和曾岚的面前。
作为一名非常专业的法医,任秋石一眼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这名仅有十一岁的少年,内脏竟然有不同程度上的病变。
内脏上多有不同程度但并不致命的出血点,而且在呼吸道也有较为严重的感染情况。
这名十一岁的少年,似乎患有某种血液疾病。
任秋石忽一皱眉,和曾岚对视了一眼。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而且生病的人也没有年龄的限制,所以这名十一岁的少年生病,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但现在任秋石需要考虑的是,这名十一岁少年患有的疾病,和这起除夕夜灭门案有没有关系。
任秋石定了定神,重新对死者的体表进行检查。
由于死者是被割喉,血液严重流失,所以整个身体都出现了失血的蜡黄色,就连本应出现的尸斑也是微乎其微。
加上死者是呈坐姿受害的,所以尸斑多集中在下肢。
可即便如此,任秋石还说从死者的体表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死者的体表有很多瘀斑,以及皮下出血的痕迹。即便因为血液的流失严重,皮肤上的出血点并不明显,但还是被任秋石观察到了。
“死者一定患有严重的血液疾病,既然患病,一定会有就医痕迹和就医记录,血液疾病的检验方法一般是抽血进行血液检验和骨髓穿刺。”任秋石定了定神,立刻对医疗检验常用的骨髓穿刺部位进行查看。
一般骨髓穿刺点有4个位置:1、髂前上棘穿刺点;2、髂后上棘穿刺点;3、胸骨穿刺点;4、腰椎棘突穿刺点。一般情况下,临床上经常用的是髂后上棘穿刺点,位于骶椎的两侧,臀部上方突出的位置。
“在这里!”曾岚在死者胫骨粗隆前下方发现了一处骨髓穿刺留下的创伤痕迹。
“提取死者的生物检材,送检验科做病理化验,查明死者的病因。”任秋石严肃地说道。
曾岚点点头,立刻走向工作台,准备采集死者的生物检材……
第十四章:病变
除夕夜是团聚的日子,大年初一就是串门走亲戚的日子。
灭门案的发生,性质极其恶劣,重案组连夜把案情向上级层层汇报。
案情分析会一直开到了后半夜的三点钟,大家才回去休息,决定等各个部门的报告出来之后,再做决定。
各个部门连夜奋战,天刚蒙蒙亮,各个部门就给出了各自的检验报告。
大家都就近回到了警员宿舍休息,而我选择了更加就近的地方,重案组办公室休息一会。
大约睡了三个小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根本睁不开眼睛,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扫了一眼屏幕之后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是秦沐。”我发出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
“阿沐。”电话里传来一个特别严肃的声音,即便对方只是称呼我的昵称,但也让我瞬间惊醒。
“老大。”我猛地坐起身,认真地应答了一声。
因为电话那边,是重案组组长,我的师傅沈若山。
“我这边公安厅的会议刚刚结束,公安厅方面非常重视这起发生在宁州市的除夕夜灭门案,已经责令成为专案组,重案组全员加入,另外调集骨干精英警员,对这起除夕夜灭门案进行全力侦破。”电话里传来老大沈若山极其严肃的声音。
如果说一个人的声音可以作为武器,那么老大沈若山的声音足可以杀人。
“案情极其严重,性质极其恶劣。公安厅限期七天之内必须破案,同时要安抚宁州市的民众情绪,一定不能引起群众的恐慌……”沈若山又十分官方地嘱咐了我一番。
电话里,沈若山的声音虽然严肃,但也显得非常疲惫。看来公安厅在接到这起案情之后,也是连夜召开了会议。
沈若山已经年过半百,身居高职,但依旧奋战在第一线,想想也真是为难他了。
挂断沈若山的电话,我已经睡意全无,用力搓了搓脸,打足了精神。
大约过了五分钟,神情同样有些疲惫的任秋石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手里拿着七份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是法医尸检最终的结果,严格来说,尸检报告可以作为证据,甚至左右着刑警的案件侦破方向。
既然尸检报告出来了,说明所有由法医科送检的各种生物检材化验结果都出来了。
“辛苦了。”我看着他,有些“虚伪”地关怀了一句。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任秋石打了一个哈欠,把七份尸检报告丢在我的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我办公桌对面的林子凡的椅子上。
哈欠会传染,我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困意再一次升了起来。
(哈欠真的会传染,我仅仅是输入了哈欠两个字,就打起了哈欠。)
“我问死的,你抓活的。我的工作完成了,我终于可以休息了。”任秋石揉了揉已经发油的头发,忙碌了一夜,他的胡茬都长出来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熊猫牌香烟,点燃。
“有什么发现吗?”我也懒得去看这七份尸检报告,改成直接问他。
“自己看。”任秋石没好气地说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真怕他睡着打起呼噜来,于是立刻问他:“经过我们的线索汇总,已经锁定犯罪嫌疑人为一名刚刚遭受过家庭严重变故的年轻女性,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
听到这个消息,任秋石疲惫地抬起眼皮,眼神朝我瞥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么小?”
果不其然,他也觉得凶手的年龄似乎小了一下,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年龄是如何支持她完成灭门作案的。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我轻声一笑,认真地说道。
任秋石揉了揉眼睛,又一次打了一个哈欠,忽然说道:“哎?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个特殊发现。”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立刻打起了精神,急忙问道:“什么特殊发现。”
任秋石定了定神,对我认真地说道:“我通过对七名死者进行尸检,发现了凶手似乎对七号死者的杀人方式更加具有报复性心理,所以我推断凶手和七号死者的仇恨是最深的。”
“与七号死者最深……”我喃喃了一句,睡眠不足让我的大脑有些死机,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本案的七号死者是单晋风,就是那个只有十一岁,在读小学六年级的青少年。
而根据我们的案情分析,凶手的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和单晋风的十一岁年龄相差并不大。
难道真是单晋风在外结仇?从而矛盾激化,引起了这场灭门案。
思索间,指尖的香烟自燃,烟灰脱落,烟头烫手,烫得我猛地一个激灵。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事情……”任秋石说完,突然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但是我不知道这件事和案情有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任秋石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既然他这么开口,说明他的发现一定是非常重大的。
“你发现了什么?”我急忙问道。
“我发现七号死者患有严重的血液疾病,经过检验科对七号死者的生物检材做病理研究,发现七号死者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
再生障碍性贫血简称再障,是一组由多种病因所致的骨髓造血功能衰竭性综合征,以骨髓造血细胞增生减低和外周血全血细胞减少为特征,临床以贫血、出血和感染为主要表现。确切病因尚未明确,再障发病可能与化学药物、放射线、病毒感染及遗传因素有关。
再障主要见于青壮年,其发病高峰期有2个,即15~25岁的年龄组和60岁以上的老年组。男性发病率略高于女性。根据骨髓衰竭的严重程度和临床病程进展情况分为重型和非重型再障以及急性和慢性再障。
这种疾病与白血病不同,但严重程度相似,目前主要的方案是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或免疫抑制治疗。
也就是骨髓移植。
第十五章:再生障碍性贫血
凶手为女性,且年龄偏小。
七号死者的年龄同样不大,而且凶手杀害七号死者的手段明显更加残忍,更加具有报复性。
现在,法医任秋石又发现了七号死者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难道凶手和死者之间的仇恨,和他患有的疾病有关?
医患纠纷?同类型病患纠纷?
任秋石的这一句话彻底打开了我的思绪,虽然这只是一个新的发现,并不以作为什么重大发现或者重要证据而改变整个案情的侦破方向。
但在目前并没有掌握什么证据的情况下,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重大发现了。
和任秋石对本案的案情进行简单的了解过后,任秋石就先回去休息了,而我早已经睡意全无,仔细翻看着桌子上的七份尸检报告。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重案组其他成员,陆续回到了重案组办公室。
从大家的脸色来看,大家都没有休息很好,换句话说,因为这起灭门案的发生,大家连这个新年都没有过好。
我们也是普通人,也都有家庭,可是因为这一起案件,我们必须要放弃一切,加班加点的工作。
而且,公安厅责令重案组全员成为这起除夕夜灭门案的专案组成员,并且限期七天破案。
简单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早会之后,我们大家就根据早就制定好的案情侦破方向展开调查。
即为从七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还要单家亲属开始调查。
由于任秋石通过尸检工作发现了新的线索,现在我们的案件侦破方向又加了一条——医院。
江听白继续对本案采集到的物证做痕检工作,林子凡和薛杭带队去调查单家的亲属情况,王警官带队去调查单家各成员的工作情况。
根据单晋风的个人身份信息,我们很容易就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查到了单晋风就医的医院。
医院是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我和黎梦踏上了去医院调查的路程。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年初一就往医院跑,多少感觉有一点晦气,但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警察呢。
再说了,警察一身正气,才不因为去医院而沾染什么晦气。
还是那句话,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得病的,即便是大年初一,医院里还是有很多病人。
医院是不会放假的,而医生也在正常上班,说句不吉利的话,死人和生病,是不分时间和节日的。
根据我们掌握到信息,单晋风在十个月之前,曾经在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
这种疾病属于医院的血液科室接收,所以我和黎梦直接来到了医院的血液科。
因为我们属于熬夜加班,所以我们并没有来的太早,而是选择了九点钟到达医院,因为这个时间,医生也上班了,像这种科室的医生需要每天早上去查房,但这个时间也应该查房回来了。
我和黎梦直接来到了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三楼,这里是血液科室,医生办公室开着门,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就连一个护士也没看见。
正当我和黎梦感到奇怪的时候,远远看见几名医生,带着几名手拿病例的护士,从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里走出来。
看来他们刚刚结束每天的查房工作。
他们站在护士台前,简单交谈了几句,大家就散开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工作了。
其中三名医生,朝着我们走来。
“两位有事吗?”其中一名医生看见我和黎梦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轻声询问道。
“你好,我们是宁州公安局的警察,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询问一下。”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同时出示警察证件。
眼前的这名医生叫秦以丹,是血液科室的一名主治医师,刚刚在走廊里的职工公示表上我看见过他的个人信息。
自从经历了火葬场诈尸一案之后,特别因为最后的凶手罗青云也是医生的原因,我现在看待医生,也没有了最初纯粹的情感。
因为罪犯是不分职业的。
秦以丹听我说完,明显愣了一下,任何人在遇到警察突然上门的时候,都会是这种情况。
因为警察上门,代表着案件的发生,特别是问到自己的时候,很多人的下意识反应都会是仔细回忆,自己是否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
但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秦以丹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我们说道:“两位进来说吧。”
跟着秦以丹走进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秦以丹之外,还有两名医生,他们都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
秦以丹的办公桌在靠门的位置,他坐在椅子上,而我和黎梦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秦以丹办公桌的侧面。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不舒服,因为这种坐姿总感觉我们两个像是来看病的病人。
“两位想问些什么?”秦以丹定了定神,轻声问道。
医生做久了,也是会有职业病的,所谓职业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职业习惯。
就好比秦以丹是一名医生,他和我们交谈的时候,语气从来都是特别平缓,声音也是比较低的,因为这样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会让病人更加安心,也会让本就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十个月前,有一名叫做单晋风的十一岁少年来做检查,最后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你有印象吗?”我缓缓开口,声音也是特别轻的。
秦以丹简单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好像有点印象,两位稍等,我查一下。”
他说完,正过身子,在键盘上敲打了一番,通过输入姓名进行检索,很快就调出了单晋风的病例。
而秦以丹正是单晋风的主治医师,他简单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病例,立刻就回忆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秦以丹点点头,最后侧过身子面向我们,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第十六章:骨髓移植
我和黎梦来到了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血液科室,见到了单晋风曾经的主治医师秦以丹。
秦以丹通过资料调取,查询到了单晋风的病历和就诊记录。
“他怎么了?”秦以丹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们,轻声问道。
从他的眼神中我们不难看出,他肯定以为单晋风因病去世了,然后我们警方对他的死亡原因进行调查。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份疑虑,只是沉声对他说道:“跟我们说说他患病的情况吧。”
秦以丹看着我们,有些木讷地眨了眨眼,随后缓缓开口,向我们说起了单晋风的情况——
“他是十个月前来到我们医院就诊的,他当时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刚刚来到医院的时候,有持续的高热症状,患者自述还伴随着长期的苍白、乏力、头晕、心悸、气短等症状,患者起初以为是感冒症状,服药过后不见好,反而病情加重,这才来到了医院就诊。
来到医院进行血常规检查之后,才转到我们血液科室的,他当时的病情比较严重,当天就办理的住院手续。那时,他的病情很重,除了高烧之外,还伴有轻微的呼吸道感染,鼻子和口腔黏膜出血,最后甚至出现了便血和尿血的症状。
我们为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包括血常规、骨髓穿刺检查、肝功能、抗体检测、以及胸部x线片和腹部超声等等。根据检查的结果,最后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
这种疾病是非常严重的,通常发病急,进展快,病情重。经过医生会诊,最后定性为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
我们经过会诊,为他制定了治疗方案,主要是通过免疫抑制治疗,以及促造血治疗方案。
治疗了两个月后,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但这种疾病只能控制,无法根治,而且随时会复发,这种疾病每复发一次,就会加重一次。想要根治,只能通过造血干细胞移植,也就是常说的骨髓移植。”
听秦以丹向我们讲述完单晋风的病情之后,黎梦忽然接过话来,开口问道:“那他做骨髓移植了吗?”
秦以丹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心中有很多的无奈,他缓缓说道:“当时单晋风的父母确实准备为他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术,但经过骨髓配型,发现父母的骨髓移植匹配度都不高。”
“父母的骨髓匹配度不高?”黎梦对这个答案感到很是诧异,随后继续追问道:“难道他不是父母亲生的吗?”
秦以丹摇摇头,认真地向我们解释道:“医学是非常严谨的科学,造血干细胞移植术对匹配度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否则一旦产生排斥情况,不但不能起到治疗效果,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加重病情。不过,确实会出现亲生父母的造血干细胞和子女的配型不符的情况,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直以为亲生父母的匹配程度都是绝对合适的,就像是dna的相似度一样。
“那单晋风怎么办?总不能回家等死吧?”黎梦震惊之余,忽然喃喃了一句。
秦以丹笑了笑,轻声说道:“还可以在造血干细胞库中寻找配型,同时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配型的志愿者,但这毕竟是一种碰运气的行为,只能回家等消息,而且不一定就能等到合适的配型。现在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有很多的病人都在等待配型。”
“可是十个月过去了,单晋风并没有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啊。”我顿了顿,沉声说道。
秦以丹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长叹一声说道:“那就只能说明他还没有找到完全匹配的造血干细胞,一般来说,亲生父母和亲生兄弟姐妹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但是单晋风只有一个妹妹,妹妹的年龄还太小,不能考虑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术。”
“那他有过来复查的记录吗?”我沉思了片刻,又问道。
秦以丹摇摇头,说道:“从那一次出院之后,他就没有再来就医过,也许是病情得到了控制,也许是去其他医院就医了吧。”
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对他说道:“把病历给我们拷贝一份吧。”
“这个……”秦以丹听到我们这个要求的时候,表现得有些为难,毕竟这属于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交给他人。
但碍于我们警察的身份,他思考了片刻,最后同意道:“好吧,稍等。”
拿到单晋风的病历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医院。
虽然我们这次调查,了解到了很多线索,但这些线索是否和本起灭门案有关,还需要仔细斟酌。
任秋石说,通过凶手对杀害单晋风的作案方式可以推断出,凶手和单晋风的仇恨是非常深的。
那么,什么样的人,会和一个患有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患者有非常深的仇恨呢?
仇恨,就是一种利益冲突的代名词。
一个病人能触及到谁的利益呢?
单晋风最需要的是同类型相匹配的造血干细品,难道他需要的东西触及到了凶手的利益?
难道凶手也需要造血干细胞?和单晋风有竞争关系?
可是秦以丹说十个月以来,并没有找到和单晋风相匹配的造血干细胞啊……
“你在想什么呢?”
医院门口,黎梦见我一直没说话,忽然问道。
我回过神来,眉头紧锁,很是疑惑地说道:“我在想,凶手杀害单家七口,和单晋风的病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也许……”黎梦幽幽开口,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也许,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没有发现两件事情的联系点。”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吧,你不是说凶手是单家的亲属吗?也许这起灭门案的杀人动机和单晋风患病根本没有关系,看来咱们要从其他的方向去寻找线索了。”
第十七章:债务纠纷
从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科室离开之后,我和黎梦拿着拷贝过来的单晋风再生障碍性贫血病历及相关信息,一同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大年初一,宁州市公安局里显得格外冷清,所有人都在针对这起除夕夜灭门案。从不同角度展开调查,通过各个方面进行调查走访。
刑警队里除了一名值班刑警,所有警员都已经撒了出去,隔壁的重案组办公室里也是空无一人。
“年龄大了,熬一个夜就感觉脑子有些晕。”
我走进重案组办公室,感到非常的疲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有些含糊地说道。
“呵,老男人。”黎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似乎在向我炫耀自己熬夜之后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等着吧,你以后早晚也是一个黄脸婆。”我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林子凡忽然走进办公室。
“秦队,黎梦,你们回来了啊。”林子凡看见我们之后,很是自然地和我们打招呼。
“子凡,你不是去调查单家的亲属了吗?”我忽一皱眉,对他这个时间出现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很是不解。
林子凡朝我摆了摆手,坐在我对面的办公椅上,有些无奈地说道:“单宣和秦晶的直系亲属都住在古亭巷子,至于其他亲属,都不住在宁州市,而且户籍科已经给他们都打过电话了,他们近期都没有来过宁州市,还有一些是长期在外打工的人,过年根本没有回家,也没有来宁州市。”
听他说完,我沉思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因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名凶手,住在单家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有较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这些没有来过宁州市的亲属都可以排除掉。
“信息准确吗?”黎梦顿了顿,忽然问道。
林子凡朝我们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准确,户籍科已经通过单家亲属的个人信息,联系了交管部门帮助协查,他们在除夕前后,都没有来到宁州市的记录,除非他们乘坐的是私家车。”
“那些在外打工的人呢?有没有偷偷离开岗位,进而来到宁州市的呢?”黎梦又追问了一句。
因为根据她的犯罪侧写,凶手一定和单家是非常亲近的亲属,而且在宁州市的单家住过较长一段时间。
同时,凶手刚刚遭受到较为严重的家庭变故,这才走投无路才来到单家借宿,遭到单家的排斥。
黎梦相信自己的犯罪侧写,是不会出错的。
但正是因为我们的调查,让黎梦的犯罪侧写显得更加理想化,有些不切合实际。
“没有,都检查过了,而且都是一些远房亲属。要说长期在单家住下,似乎不太可能。”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黎梦还是不甘心,继续追问道:“有没有符合凶手年龄的人?”
“十五岁在二十岁的小女孩,确实查到了几个,但过年都在家,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家中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严重变故。”林子凡说完,有些尴尬地看着黎梦,沉声说道:“目前的情况是,没有完全符合犯罪侧写的人。”
黎梦听到这里,也显得有些犹豫,她相信自己的犯罪侧写,但目前来看,也许是自己的侧写错了。
“不应该啊……”黎梦仔细回忆了一下案发现场和我们掌握的案件情况,喃喃道:“到底错在哪了呢……?”
“犯罪侧写本来就是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通过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进行分析,也许是咱们漏掉了一些线索,才导致犯罪侧写出现了偏差吧。”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算是安慰了黎梦一番。
黎梦没有理我,目光汇聚在一处,眨都不眨一下,看样子是在思考着什么。
“到底漏掉了什么……”黎梦边想边喃喃着,她也觉得很奇怪。
灭门案,因为死者都是直系亲属,这让后续的调查走访工作变得极为困难,而技术队在现场发现的证据线索毕竟有些,这让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变得非常具有局限性。
“子凡,有发现了!”
门口传来一个非常低沉的声音,是薛杭,他也在这里。
“秦队?”
薛杭快步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看到我和黎梦之后,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诧异的眼神,看来他也没想到我们去医院调查能回来的这么快。
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刚刚说有发现了?”
“哦,对!”薛杭回过神来,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说道:“我在调查单家的社会关系,从经济纠纷入手调查,我发现单宣的在外有一笔三万元的欠款。”
“三万的欠款?欠谁的?”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是单宣的一个远房堂哥,这个人叫单报,这个人曾经扬言要杀了单宣一家。这笔钱是单宣前几年借的,那时候单宣想在宁州市租一个门市做生意,但生意没开几年就赔了,所以这笔债务就一直拖欠没有还清,不过单家一直在支付单报相应的利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单报一直在追债。”薛杭沉声说道。
“消息准确吗?”林子凡忽然问道。
薛杭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这个消息也是从单家亲属口中得知的,应该准确。”
单宣今年四十三岁,既然单报是他的堂哥,年龄一定是在四十三岁以上。
这样一个人,简直和黎梦的犯罪侧写差了十万八千里。
黎梦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看薛杭,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他最近来过宁州市吗?”我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如果单报没有来宁州市的记录,那么就算他有杀人动机,没有作案时间,也就没有嫌疑。当然,要排除他买凶杀人的作案手段。
但现在既然有了单报这个犯罪嫌疑人,不管他是否和犯罪侧写一致,我们都要前去对他进行调查一下。
调查单报这个人的事情就交给林子凡和薛杭了。
我准备去学校看看……
第十八章:拜访老师
债务纠纷确实是很多凶杀案的杀人动机,本案也非常有可能是因为债务纠纷引发的灭门惨案。
但根据我们掌握到的线索,技术队并没有在单家发现其他人的指纹和足迹,除了七名死者的脚印之外,只发现了一个穿着拖鞋的36码脚印。
如果真的是单报因为单宣借钱不还而选择灭门报复,那么现场为什么没有发现单报的脚印?而且这个36码的脚印又是谁的?
最关键的是,法医科任秋石通过尸检,得出了凶手与十一岁的单晋风仇恨最大的结论,而单晋风和黎梦犯罪侧写的年龄是相仿的。
也许,我们还是应该从单晋风身上寻找线索。
调查单报的事情就交给了林子凡和薛杭,我和黎梦准备去单晋风的学校去看看。
今天是大年初一,学校大门紧锁,贴着春联,已经放假了。整个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就连门口的警务室里面也没有值班人员。
不过我们已经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调查到了单晋风的详细个人信息,他在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六年级二班读书,班主任是一名叫尹蒙的女老师。
尹蒙的家就住在宁州市,户籍科给我们提供了尹蒙的家庭住址。
大年初一出去走亲访友串门并不稀奇,但是串门的人两手空空什么礼品也不拿,就非常奇怪了。
而且,这两个人还是刑警。
尹蒙的家还是比较好找的,她家住在宁州市东区的一个小区里,距离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有着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
小区里到处都是燃放鞭炮留下的碎屑,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
来到尹蒙的家门外,我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尹蒙老师家吗?”我清了清嗓子,隔着防盗门和屋子里的女人对话道。
下一秒,大门直接打开,尹蒙甚至没有确认外面的人自己认不认识,就特别热情地开门,同时向我们发出进屋就坐的邀请:“两位请进吧。”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敢情现在小学老师都这么热情好客吗?
我和黎梦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这种笑容虽然不是假笑,但也并不真诚。
她看上去比较漂亮,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极其有神,似乎充满了童真。也许是她做小学老师的原因吧,长期和小学生接触,自然也会变一种性格。
尹蒙没有问我们是谁,甚至没有问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就十分热情地把我们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
这种感觉,一时间让我和黎梦有些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还以为是正常走亲访友的串门呢。
坐在沙发上,尹蒙的脸上继续挂着毫不真诚的假笑,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非常尴尬。
但咱毕竟是一个专业的刑警,遇事不决就表明身份。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伸手去口袋里拿警察证件。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
看到我伸手去拿东西的动作,尹蒙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连忙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她这一句话,直接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亲戚来串门的画面。
如果她还能说一句:“这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那画面感就更足了。
“还带东西,这也太见外了吧。”尹蒙又继续说了一句。
一时间,我口袋里已经拿起警察证件的手,拿出来也不是,继续放在口袋里也不是,进退两难。
身边的黎梦则更加尴尬,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了一下,非常尴尬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尹蒙。
尹蒙此时也是非常的尴尬,她似乎发现自己这些客套话说的有些早了。
她的嘴角也在微微抽动着,非常尴尬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黎梦。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我们三人都带着假笑,内心非常尴尬地看着对方。
现在唯一能化解尴尬的手段就是,我非常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件礼品交给尹蒙。
但我们不是来串门的,更没有带礼品,我口袋里也只有一个代表身份的警察证件。
空气大约凝固了一分钟,尹蒙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她缓缓开口说道:“还没有问两位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呢?”
这一刻,我和黎梦才终于明白,面前这位叫尹蒙的小学老师,为什么会这么热情在没有询问清楚身份的情况下,如此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也很好地解释了她刚刚说的有些提前的客套话,她多半是把我们当成班级里某位学生的家长了,而家长在大年初一前来拜访老师,自然是来送礼的。
看着尹蒙有些期待的眼神,我再也感受不到最初的童真。
下一秒,我口袋里已经抓住警察证件的手,慢慢地松开,随后露出一个较为牵强的笑容,说道:“哦,我们是单晋风的家长。”
“哦——原来是单晋风的家长啊,你们是他的……”尹蒙发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最后试探性地问道。
以我和黎梦只有不到三十岁的年龄,说是单晋风的父母有些过于牵强,而且尹蒙教了单晋风六年,即便是通过定期召开的家长会,也一定见过他的父母。
“我们是单晋风的哥哥和嫂子。”我定了定神,淡淡地说道,同时非常自然地看向黎梦。
黎梦也是非常地配合,连连点头,应答道:“嗯……嗯,对。”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尹蒙的一双眼睛上下仔细地打量了我们一番,见我们都是空手来的,特别是看见我们刚刚拿出口袋的手里什么都没有拿的时候,脸上立刻生出了一丝不悦。
“两位有事吗?”尹蒙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似乎在对我们空手而来的行为表示不满。
第十九章:校园打架事件
班主任尹蒙把我和黎梦当成了单晋风的家长,而我们也就将计就计,直接谎称是单晋风的哥哥和嫂子。
但尹蒙似乎对我们大年初一空手上门的行为表示了严重的不满,没好气地对我们说道:“两位有事吗?”
我自然明白尹蒙态度转变的原因,也自然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哦,我听说单晋风在学校和别人闹矛盾了?”
“哦。”尹蒙轻声应答了一声。
她哦了一声之后,就并没有下文了,她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我和黎梦怔怔地看着尹蒙对我们爱答不理的表情,心情都感到有些不爽,不得不说黎梦真的是成长了,这要是换作她刚刚来重案组的时候,凭借她的性格,现在已经和对方吵起来了。
我并没有理会尹蒙轻视我们的态度,因为我们这次到来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调查单晋风在学校的情况。
至于尹蒙对我们的看法,我只能呵呵一笑,而且我们也不怕因为这次不愉快的见面,而影响尹蒙以后对单晋风的态度,因为单晋风已经遇害了。
“我们也不知道单晋风在学校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想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定了定神,淡淡的说道。
“哦。”
尹蒙还是轻轻哦了一声,随后努了努嘴,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没好气地说道:“这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单晋风和班级里面的一个同学发生了口角,最后上升到了打架,两个孩子伤的都挺重的。最令人后怕的是,他们竟然还口出狂言要杀了对方全家。”
“杀对方全家?!”
听到这句话,我猛地一个激灵,忽然问道。
尹蒙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也没准备继续解释,只是幽幽说道:“而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两个孩子打赌,赌注好像是什么人物的卡片,最后输了反悔不给,两人就打起来了。事后的第一时间,我已经对两个孩子进行了批评教育,让他们握手言和。没想到这才十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杀对方全家这种话,你们做家长的,平时一定要多多教育孩子。”
听完尹蒙的话,我连连表示同意,随口说道:“没错,我平时一定多多教育他,这才是十岁的孩子,怎么可以赌博呢?”
“什么?!”尹蒙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我。
我迎着尹蒙的目光看去,急忙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才十岁的孩子,怎么能说出杀对方全家这种混账话呢。”
“哦,我还以为你们关心的重点在孩子是否打赌的事情上呢……”尹蒙苦笑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尴尬了。
我和黎梦听完,纷纷尬笑了几声。
“话说,关心孩子的情况,应该是孩子的父母来吧?没想到哥哥嫂子也这么关心孩子啊。”见气氛有些尴尬,尹蒙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虽然这是她的没话找话,但这句话确实说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因为单晋风一家七口,昨天夜里就已经被灭门了。
昨天是除夕夜,单晋风一家七口都被凶手使用一把水果刀杀死在家中。
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七点钟至九点钟,而且一家七口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我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是晚上十点钟,也就是说,凶手在我们到达案发现场一个小时之前才刚刚离开。
本案是熟人作案,如果犯罪嫌疑人就是和单晋风吵架打架的那个同学,确实算作是单家的熟人,而且也符合单家人不待见对方的情况。
可是对方只是一个和单晋风同龄的孩子啊!是如何完成连杀七人的惊天大案呢?
难道这背后还有人作为帮凶?!
如果案情真的是这样,那么黎梦的犯罪侧写就要被彻底推翻了,连同江听白的足迹分析和步幅推理结果都要推翻。
因为江听白的足迹分析和步幅推理都是根据在现场发现的那个第八个人的脚印而做出推理的。
那是一个36码的脚印,因为鞋码偏小,以及步幅间距也比较小,所以才判断出凶手是一名女性。
但现在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只有十一岁,所以36码的鞋印也就不奇怪了。毕竟十几岁孩子的鞋码并不会太大,而且步幅也不会很大。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因为我们目前掌握的大量线索,都要全部推翻,重新分析。
见我一直不说话,黎梦及时地接过话来,继续问道:“对方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我想和他的家长聊一聊。”
“对方的孩子叫郭佳禄,和单晋风是同班同学。”尹蒙淡淡的说了一句。
“郭佳禄的家在哪?”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尹蒙看着我们,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家住在哪里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把他家长的电话号告诉我们吧,我私下和他联系。”
听到我的这个要求之后,尹蒙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开始怀疑我和黎梦的真实身份。
我们两个都只有二十多岁,自称是单晋风的哥哥和嫂子,加上我们空手来串门的行为,让她更加怀疑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我们是来帮单晋风出头的。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两个孩子已经握手言和了,你们还找对方做什么?”尹蒙有些警觉地看着我们。
我微微一笑,认真地解释道:“孩子已经握手言和了,我们作为家长,更要握手言和了,趁着新年,想去拜访一下。”
“哦。”尹蒙轻轻哦了一声,思索了许久,才拿出手机,翻出了郭佳禄家长的电话号码给了我们。
记录好电话号码之后,我和黎梦也就起身,和尹蒙说再见了。
尹蒙看着我们起身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看着我们的背影,心想,这两个人来的急,走的也急,真是奇怪……
第二十章:罪犯的脸
宁州市一共有五所小学,学龄儿童会根据自己的家庭住址所在的“学区”,而就近选择小学进行入学学习。
所以,在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就读的学生,家庭住址都不会太远。
我们依旧用单晋风哥哥和嫂子的身份和郭佳禄的家长取得了联系,电话里对方的父母听闻我们要登门拜访之后,表现得十分热情,我们也非常自然地得到了郭佳禄的家庭住址。
就在我们满怀期待上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件怪事。
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应该就是郭佳禄的父亲,而且通过声音判断,他就是电话里和我们联系的那个男人。
而怪就怪在这里,电话里明明已经提前沟通好了,而且对方特别热情,可是他见到我们的时候,却黑着脸,满脸的不屑和不耐烦。
虽然有些奇怪,但我还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对他说道:“我们刚刚电话沟通过了,我是单晋风的家长。”
“哦。”
男人发出了一个和班主任尹蒙一模一样的声音,没好气地说道:“那进来吧。”
我不明所有的和黎梦对视了一眼,但我立刻从黎梦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尹蒙一定给他偷偷打了一个电话,而且电话内容里,一定没有说我们什么好话。
既然如此,我只能用另一套方法和郭佳禄一家聊聊了。
走进屋子,屋子里面是一家三口,郭佳禄站在卧室门口,头上顶着一个奥特曼的面具。男人的妻子,也就是郭佳禄的母亲,则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
郭佳禄的身高目测在一米四左右,由于人种体质的差异,以及南方北方人口体质的差异,这个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偏高的了。相比之下,单晋风的身高只有一米三左右。
也许是单晋风的疾病影响了他的身高发育。
不仅如此,郭佳禄的体形也是比较健壮的,而且从一个刑警看人的角度来说,郭佳禄的面相非常的不友善,说严重一点,他天生长着一张罪犯的脸。
虽然我从不相信有什么天生的罪犯,更不相信人的面相可以反映出人内心的罪恶。但郭佳禄的面相,确实给了我不少的内心冲击。
换句话说,郭佳禄非常有可能完成这起惊天的除夕夜灭门案,具有重大嫌疑。
但是,郭佳禄是如何一个人在除夕夜当晚,前往了五公里之外的古亭巷子,完成灭门凶杀案之后,又是如何返回家中的呢?
凶器在哪?染血的衣服在哪?他的家长不知道吗?
除非……郭佳禄有帮凶。
但退一步来讲,就算郭佳禄和单晋风有着足以达到灭门杀人的矛盾,就算郭佳禄有了杀人的计划,难道郭佳禄的家长不会发现吗?家长不会制止吗?又怎么会成为帮凶呢?
眼下的案情还有太多的疑点没有想清楚,也许,这一个调查方向,从最开始就已经错了。
“两位坐吧。”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定了定神,和黎梦坐在了沙发上。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郭佳禄的父亲,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头发已经有些稀疏,而且额头有些前凸,看上去有些谢顶。
虽然我不相信面相善恶论,但是我绝对相信遗传学,因为这个男人和郭佳禄的脸,简直就是一张模子里刻出来的。
换句话说,这个男人,看上去凶神恶煞,不怒自威。
“请问怎么称呼?”我清了清嗓子,礼貌地问了一句。
“我叫郭达浩。”男人冷声回答道。
他的这个名字不禁让我想起了某个喜剧明星,而最重要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有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
“听说郭佳禄和单晋风在学校曾经出现过矛盾,两个孩子最后还打了起来?”我故作轻松地开口说道。
郭达浩听完,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对我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我家孩子现在胳膊上还有一道疤呢。我没找你家赔钱就不错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转而问道:“学校放假之后,郭佳禄和单晋风还见过面吗?”
郭达浩忽一皱眉,那两条眉头已经连在一起了。
于是,他带着三分不解,七分怒意,满是不解地问道:“没见过面啊,怎么了?你家孩子不会又挨打了,然后赖在我家孩子身上吧?!”
“昨天,你们一家一直都在家里吗?”我依旧没有接他的话茬,认真地问道。
“废话,大过年的我们不在家,在哪?!不是,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郭达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们,很是疑惑地问道。
现在,他一定认为我们这次登门,要么是来找茬的,要么是来翻旧账的。
“昨天下午七点钟到九点钟,你们在哪?”
我回过去一个非常严肃的眼神,同时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话说,你耳朵里是塞驴毛了吗,我说我昨天在家!”郭达浩愈发地不耐烦,抬高了声音说道。
他越是不耐烦,就越证明尹蒙在电话里没说我们什么好话,多半是一些怀疑我们的身份,加上是来找茬的内容吧。
“你嘴里放干净点,端正一下你的态度!”身边的黎梦见状,忽然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不是,你们……”
郭达浩正要和我们争论,下一瞬,他忽然怔住,硬生生把已经到嘴边的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因为他看见了我手中的警察证件。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现在向你调查一些情况。”
我非常严肃认真地对郭浩达说道,同时,正是因为我的这一句话,让他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特别是那紧锁的眉头已经慢慢舒展开来。
同时,他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怒意,而是带着一丝惊恐。
这种惊恐,作为一名刑警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因为每一个犯罪嫌疑人,都会用这种眼神来看着警察……
第二十一章:郭家人
本案的七号死者,是一名正在读小学六年级的十一岁少年单晋风,通过对单晋风班主任尹蒙的调查询问得知,单晋风在放寒假前一个月,曾经和班级里的一个叫郭佳禄的孩子发生过争执,两人的争执因赌约而起,最后升级成了打架斗殴,双方互不相让,打得头破血流。
两个孩子曾经都放出“豪言”,要杀了对方全家。
童言无忌,这虽然是两名孩子的戏谑之言,但现在却真真正正地发生了灭门案,“豪言”一语成谶,所以我们不得不对郭佳禄的一家展开调查。
郭佳禄的父亲叫郭达浩,他们父子二人的长相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特别是他们满脸横肉的神态,还有那个眼神,都带着怒意和杀气。
郭达浩对我和黎梦的到访表现出了极端的不满,言语中颇带有挑衅的意味。
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看见我手中的警察证件之前。
虽然我和黎梦使用的身份是单晋风的哥哥和嫂子,但这和我们是警察身份的设定并不冲突,谁又规定单晋风的哥哥和嫂子不能是警察呢?
本以为表明身份没有什么,只会让郭达浩变得老实一些,但就在我们亮明身份的一瞬间,郭达浩的眼神里突然闪现出一丝惊恐。
那种眼神很特别,就像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看待眼神的眼神一样。
我深深地记住了这个眼神,但也仅仅是记住而已,因为我并不能通过一个眼神而证明什么。
“你们一家几口人?”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郭达浩很显然没有了最初的嚣张气焰,不仅眼神变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他缓缓开口,幽幽说道:“嗯……对,我们就一家三口。”
“过年期间有亲戚来串门吗?”我缓缓问道。
“没有亲戚来串门,每年都是大年初二,我们去亲戚家串门。”郭达浩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淡淡的说道。
他的神情着实有一些奇怪,似乎在有意向我们隐瞒着什么。
“自从学校放寒假以来,你们还和单晋风一家见过面吗?昨天的晚上的七点钟到九点钟,你们在哪?”我把刚刚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但我相信,他在得知我们是警察的身份之后,回答的内容一定会出现偏差的。
“放假之后,我们没见过单晋风一家,昨天晚上七点钟到九点钟,我们都在家准备年夜饭。”郭达浩认真地看着我,非常诚恳地说道。
“郭先生,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你就应该知道对警察说谎意味着什么,你也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黎梦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非常严肃的神情,对郭达浩说道。
郭达浩听完,身子下意识抖动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非常尴尬的笑容,对我们打包票:“我知道,所以我说的都是真话。”
“嗯,好的。”我点点头,回头朝黎梦使了一个眼色。
黎梦也点点头,同时站起身对郭达浩说道:“郭先生,请配合我们采集一下指纹和足迹。”
面对刑警的要求,郭达浩自知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尴尬地看着我们,说道:“可以,没问题。”
黎梦走到郭达浩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指纹采集便笺,分别对郭达浩的双手食指进行指纹采集,最后还有郭达浩的足迹。
采集完毕之后,黎梦又走到了十一岁的郭佳禄身前,对他进行指纹和足迹的采集。
最后,还有郭佳禄的母亲。
他们一家三口的指纹和足迹都已经采集完毕,我们这才正准备结束这次走访调查。
“你们一家最近在非必要情况下不要离开宁州市,如果我们警方后续还有什么需要你配合调查的,还会来找你的。同样,如果你想起来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可以去宁州市公安局找我们。”我站起身,认真地对他说道。
郭达浩连连点头,也站起身,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
他的表情很怪,几次欲言又止,我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说出什么。
可是我等了许久,他只是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两位警官慢走哈。”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和黎梦离开了郭佳禄的家,驾车返回宁州市公安局的路上,我忽然问身边的黎梦:“你觉得郭家人,怎么样?”
黎梦忽一皱眉,转头怔怔地看着我。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我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奇怪?”
我不明白黎梦为什么会用奇怪二字来形容郭家人,于是我换了另一种问法:“你觉得郭家人和这起灭门案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一样让黎梦陷入了沉思,她同样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也许吧……”
我转头看了看她的表情,才想明白她为什么会用奇怪和也许两个模棱两可的词语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还是绝对相信自己做出的犯罪侧写。
而在她的犯罪侧写里,凶手是一名女性,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和单家人是亲属关系,因为家庭遭到了严重的变故,才来到单家过年。凶手来到单家居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不受单家待见。
可是我们目前调查的郭佳禄一家,还有林子凡和薛杭去调查的和单宣有经济纠纷的单报,都不符合她的犯罪侧写。
而对于我来说,我也感觉到非常的迷茫,我虽然没有刻意把案情向黎梦的犯罪侧写上去靠,但我愈发的觉得,我们现在掌握到的线索有些不合理。
因为,我们在现场发现的第八个人的脚印是实打实的证据。而且现场没有清理过的痕迹,除非凶手整个作案过程都戴着鞋套,和手套,否则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那么这个穿着36码鞋的人,不是凶手,又是谁呢?这个人为什么会在除夕夜的这个日子,出现在单家呢……
第二十二章:要债
我们采集到了郭佳禄一家三口的指纹和足迹,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我们刚刚把车停在公安局大门外,就看见林子凡和薛杭还有几名刑警押着一个男人走进了公安局大门。
“子凡!薛杭!”我远远呼叫了他们一声。
林子凡听到我的呼喊后,转身朝着我们走来,而薛杭继续押着男人,和刑警队的同事们一同走进了公安局大门。
“这是……什么情况?”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
“哦,我们把单报抓住了。”林子凡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我忽一皱眉,急忙问道:“单报是什么情况?你们怎么是把他押回来的?”
因为从他们押送单报的方式来看,明显是对付犯罪嫌疑人的手段,这说明,单报和这起除夕夜灭门案一定有关系。
“我们是在古亭巷子里面把单报抓住的,他当时鬼鬼祟祟的,一直在单家附近徘徊观望。”我们一同朝着公安局大门走去,林子凡边走边对我们说道。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古亭巷子?”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
“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正准备上前询问的时候,单报发现了我们直接拔腿就跑,我们追了一路才把他抓住。而且,我们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单刃水果刀。水果刀长10厘米,宽3.5厘米,和本案的凶器高度相似。”林子凡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单报是单宣的远房堂哥,两人有三万元的债务纠纷,难道就是因为这三万元的欠款,就让单报作出了杀人灭门的行为?!
这种杀人动机听上去有些荒唐,但我们侦破的那么多案件之中,又有几起案件的杀人动机是不荒唐的呢?
我让黎梦把这次采集到的郭佳禄一家三口的指纹送到痕检科交给江听白手里,让他进行比对。
而我则跟着林子凡,走进了刑警队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单报已经被牢牢控制在“后悔椅”上,但从他的动作和神态上来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他在拼命地挣扎,虽然坐在坚固的审讯椅上,他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但他还是在拼命地挣扎。
“姓名?!”薛杭定了定神,冷冷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因为什么,薛杭一开口,单报突然就老实了,这一刻,就像是老鼠看见猫,兔子看见鹰。
我看了看薛杭,薛杭正在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单报,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单……单……单报。”单报说着,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嘴巴。
单报的这个下意识动作,引来林子凡的一阵偷笑。原来在抓捕单报的过程中,单报想要袭警,和薛杭打了起来,薛杭直接用一个大嘴巴,制服了单报。
“为什么在古亭巷子里鬼鬼祟祟的?!”薛杭厉声问道。
“我才没鬼鬼祟祟的,倒是你们,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单报低着头,弱弱地说着,不时地偷偷瞄着薛杭,观察他的反应。
看来那一个嘴巴,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你说话注意点,不是你先袭警,我能打你?!”薛杭忽一皱眉,严肃地说道。
“我哪知道你们是警察啊?!你们又没穿警服,三、五个壮汉,见到我就要抓我,我还以为你们是单宣找来的打手呢!”单报委屈巴巴地说着,似乎是在向我们诉苦。
“所以你来古亭巷子,是来找单宣的?!”薛杭忽然问道。
单报弱弱地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说道:“对,我是来找单宣的。”
“你和单宣是什么关系?”薛杭认真地问道。
“他是我二大爷的堂哥的大姑的三侄的叔辈兄弟的大侄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单报摆着手指头给我们捋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说点我们能听懂的话。”薛杭板着脸,怒视着他,说道。
“他是我远房堂弟。”单报身子猛地一颤,淡淡的说道。
“大过年的,你来找他干什么?!”薛杭追问了一句。
“我是来讨债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单报明显有一个下意识坐直身体,昂首挺胸的动作,可见这个目的是他唯一理直气壮的事情了。
“讨债?!单宣欠你多少钱?!”薛杭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单报毫不犹豫,直接说道:“他欠我三万块钱。”
“你来讨债,为什么腰间别着一把水果刀?!你想干什么?!”薛杭抬高了声音,认真地问道。
这一句话,让刚刚还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单报,其实立刻就软了下来,他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防身用的。”
“你少在这里给我扯淡,这里是刑警队的审讯室,你赶紧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你要是敢漏过一个细节,或者避轻就重的说,我就再给你一个嘴巴。”薛杭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的这一嗓子,着实把单报吓得不轻。
于是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来宁州市找单宣要债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想,应该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单宣说他要做买卖,找亲戚借钱,借遍了之后还差三万块钱,于是他就找到了我,并答应给我一分的利息。
因为都是单家人,而且我们还是叔辈兄弟,加上我当时手里确实有闲钱,于是我就借了他三万块钱。
谁知道他拿着钱去做生意,没几年就赔的一塌糊涂,最可恨的是,他首先把亲戚的钱都还清了,唯独不还我的钱!
我这次来宁州市,就是来找他要债的,他要是敢不还我钱,我就住在他家,吃他的!喝他的!
你说他有钱买房买车,为什么就不还我的钱?这不分明就是想赖账吗?!
于是我就来到了宁州市,但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哪。
我今天才打听出来,他家住古亭巷子,我就来古亭巷子找人,可是我还没找到他家在哪呢,就被你们给抓来了……”
第二十三章:我太难了
单宣欠了单报三万块钱,而单报这次是来要债的,他说单宣如果不还钱,自己就赖在单宣家不走了。
但单宣只知道单报家住在宁州市,并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
“我真的是良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警察……我当时真的以为你们是单宣找来的打手,我真的以为是我来宁州市的事情走漏了风声,让单宣有了防备,他找了打手来打我的……”
单报弱弱地解释着,他一连用了好几个“真的”,可见他在极力向我们解释他逃跑以及反抗的原因。
我们对他的这些事情根本不关心,现在我只想知道单宣一家七口被灭门这件事,和单报有没有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宁州市?”我接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我……我前天就来了……”单报自顾说着,忽然发出一声苦笑。
前天?昨天是除夕夜,前天是腊月二十九。
这说明,除夕夜单家被灭门的时候,单报就在宁州市!
“从你到达宁州市之后,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我定了定神,追问道。
“我……我……”单报结结巴巴地说道,直到他碰上了我们严肃的眼神之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定要对我们说些什么。
“唉!这事都怪我太冲动了,是我做事情考虑的不周全,我其实腊月二十九那天就来了,但是我只知道单宣家住在宁州市,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个小区……我就暂时找了一家旅店住下,随后多方打听,各个亲戚的电话都打遍了,终于才在今天得知了单宣家住在古亭巷子,但是我仍然不知道他家的具体门牌号……”单报说着说着,自顾委屈起来。
这副模样,他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自己憋憋屈屈、可怜巴巴的样子,欲哭无泪。
他喃喃了一会,竟然真的抹起了眼泪,委屈地说道:“我这个年过的,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我……我太难了……”
没一会,他就哽咽了起来。
听完他的故事,真是让我们忍不住笑,虽然他在哭,我在笑,有些不讲究。但一时间我们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否应该去安慰安慰他。
不过,这个人的脑子一定是多少有点问题,他一人在除夕夜前后来到陌生的城市要债,竟然连对方住哪都不知道。
“昨天的下午七点钟到九点钟,你在哪?”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昨天晚上?我在……”单报稍稍回忆了一下,立刻回答道:“我在一个旅店,那个旅店的在火车站附近。”
“哪个火车站,旅店的名字叫什么?”我追问道。
“是宁州南站,旅店叫青桔客栈。”单报不假思索地说道。
虽然他对我们的供述,给人的感觉都是非常真实的,但我们还是要去他所说的旅店调查一番,确保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之后,才能彻底洗清他的嫌疑。
“他如果执意不还钱的话,你就准备在他家一直住下去?”我忽然问他。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后,他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沉默着了。
看来,他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要债也没有经过任何的详细计划。
“我不知道,我就打算一直在他家赖下去……”单报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那如果单宣还是不还钱呢?你就用水果刀杀了他们一家?!”我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沉声问道。
也许是听到我说用水果刀杀人这句话,单报身子抖得非常厉害,似乎是听到杀人这个敏感词汇后非常抗拒:“没……没……我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我没想过杀人,我只想要钱。如果真的杀了他,那么谁还我钱呢?”
听他说完,我装作毫不在意的语气,忽然问他:“我怎么听说,单宣并不是要赖账,只是他手里确实没有资金流转,而且他还在按照最初的约定,每年支付你的利息呢?”
听到我的这句话,单报嘿嘿傻笑了几声,看来我说的情况都是属实的。
“那个……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急用钱,就寻思把三万块钱要回来。”单报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急用钱?急用钱做什么?”我淡淡的追问了一句。
“嗯……那个……我……我欠了别人一点小钱,嘿嘿嘿,打牌欠下的……”单报朝我们嬉皮笑脸地说道。
“打牌能欠三万块钱?!”我忽一皱眉,悠悠地问道:“你不会是赌博了吧?”
“额……不是赌博,是……是买彩票……”单报急忙解释着。
“买彩票也不能欠这么多钱啊,你不会是买的黑彩吧?地下赌场?”我笑着问道。
“额……”单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尴尬地看着我,弱弱地点了点头。
我也在看着他,但我此时在想的,却和他不一样。
我想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会是杀害单宣一家七口,甚至包括一个三岁的女孩的灭门凶手吗?!
但还是那句话,一切皆有可能,遇到过这么多案子,我现在只相信证据,对于人的反应和杀人动机,都已经毫不在意了。
薛杭采集了单报的指纹、脚印以及包括唾液dna在内的生物检材。
单报这个新年过得并不顺利,除夕夜是独自一个人在宁州市的旅店里过的,这刚刚大年初一就被请进了公安局。
而且他还要在公安局待上一段时间,至少要等我们证明了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才能放他离开。
也许这一次他离开之后,就再也不想来宁州市了。
调查单报所住的旅店情况,就交给林子凡了。
我走出审讯室,回到了重案组办公室,正巧遇见了刚刚从痕检科回来的江听白和黎梦。
看见他们,我立刻开口问道:“怎么样?指纹脚印比对有结果了吗?”
江听白认真地点了点头,极其严肃地对我说道:“郭佳禄的鞋码就是36码!”
第二十四章:36码
通过我们采集到的郭佳禄一家的指纹和脚印,江听白将其与技术队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第八个人脚印进行比对。
最后江听白发现,郭佳禄的脚印和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都是36码,而且脚型和案发现场发现的脚印高度一致。
同时,根据足迹进行痕检比对的结果,以及对案发现场发现的第八个人脚印进行身高体重的推断发现,郭佳禄和案发现场的第八个人的身高体重也高度一致。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五人再次坐在了一起,根据目前的这个36码脚印,进行新一轮的案情分析讨论。
“从目前掌握到的线索结果综合来看,郭佳禄有重大作案嫌疑!”我认真地说道,为这次案情分析讨论会议拉开了序幕。
黎梦首先发言,她沉声说道:“如果郭佳禄就是本案凶手的话,那么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如何完成了如此周密的灭门杀人案的?而且在整个作案过程中,郭佳禄连杀七人,手段极其残忍且干净利落。特别是遇到厨房里秦晶的反抗之后,更是不慌不忙,沉着应对。”
黎梦的质疑不无道理,但说到底,她还是觉得郭佳禄与自己做出的犯罪侧写,以及自己脑海中的凶手形象极其不符。
林子凡点了点头,也同意黎梦对本案的看法,他幽幽说道:“郭佳禄和单晋风确实有仇,两人也都互相说过要杀了对方全家这种话,但这毕竟是童言无忌的气话。而且一个十一岁孩子的思维,真的能把同学之间的仇恨上升到灭门杀人的程度吗?”
林子凡说完,薛杭立刻接起了话口,补充了一句:“凶手连三岁的单晋萍都没有放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真的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吗?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大家的第一轮发言,都对郭佳禄是凶手的提议表示并不相信,也纷纷给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大家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分析了案情。
可是,36码的脚印是铁证。
郭佳禄的身高体重和案发现场的第八个人高度相似也是铁证。
但即便是这样,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郭佳禄恰巧有着和凶手几乎一模一样的体形。
而我们这次进行案情分析讨论的原因,也正是为了排除这一个可能性。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江听白幽幽开口,对我们说道:“大家不要给自己的思维定式,不要因为郭佳禄今年只有十一岁而主观地去为他洗清嫌疑。在刑事案件中,特别是重大的杀人案中,年龄,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年龄,只有法律的相应追究责任的条款中,有用。”
江听白的一番话,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说得没错,我们都因为十一岁小孩的心智并不成熟,加上我们对十一岁小孩的主观印象,去分析了这一起灭门杀人案。
“也许郭佳禄是有人指使呢?在中外的很多刑事案件案例中,都有孩子被人洗脑,被人指使,而去完成重大的杀人案件的情况。”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说道。
十一岁的孩子,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也许他主观上并不会去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人刻意去给他洗脑,让他不成熟的心智接受了一些错误思想,确实会让他走到违法犯罪的道路上。
这种例子有很多,特别是在战争之中,一些娃娃兵,脸上带着童真的笑容,只要你背对着他,他就会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炸弹或者***枪,对你发动攻击。
越战就是一个最为典型的例子,全民皆兵,给不少美国士兵都带来了严重的战后创伤应激反应障碍。
但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的话,又有很多问题出现了。
“如果郭佳禄杀人灭门的背后,真是有人指使,那么这个人,一定和单家有着深仇大恨,这个人是谁呢?又是如何和单家结仇的呢?”林子凡沉声说道。
“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工作上结下的仇恨,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刑警队已经去从他们工作上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了,等他们回来,就会有结果的。”我点点头,解释道。
这时,薛杭又给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本案关键的地方在于,凶手为什么会选择指使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去完成杀人灭门呢?难道他不怕这个十一岁的孩子,在作案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吗?比如被人发现,被人反制,被人反杀,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而且,这个十一岁的少年,为什么会听凶手的话呢?”黎梦顺着薛杭的思路,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问题,也是非常的关键。
“所以说,幕后的真凶很有可能是郭佳禄的亲人,因为只有这样,郭佳禄才能完全听从对方的话。”林子凡沉思片刻,忽然说道。
他说完,顿了顿,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或者……凶手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有着36码脚的其他人……还记得咱们之前侦破的万圣节杀人案吗?凶手是一个侏儒症患者。”
“可是经过我们的调查,郭佳禄的亲人并没有侏儒症患者,更没有36码的成年人,郭佳禄的母亲都是38的鞋码。”我摇摇头,沉声说了一句。
“可是36码的脚,对于成年人来说,特别是对于男性来说,着实是太小了。就算幕后的真凶是郭佳禄的父亲郭浩达,郭浩达为儿子报仇而选择灭门杀人。那么他又是如何穿着36码鞋进行作案的呢?”林子凡说着说着,眉头忽然一皱,这个问题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所以,凶手其实就是一个有着36码脚的人!”黎梦忽然说道。
因为她的犯罪侧写,凶手就是一个有着36码脚,年龄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人。
但是,我们根据她的犯罪侧写,确实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也许,是我们还没有排查到凶手,所以忽略了什么……
第二十五章:手术费用
经过多方调查,我们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似乎每一条线索都与本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又似乎每一条线索都没有给本案带来什么突破性的价值。
以至于我们掌握的每一条线索,都要仔细去分析这条线索在这起灭门案中的作用大小,以及这条线索所带来的所有可能性。
当我们把这条线索的所有可能性全部分析讨论并否决之后,才能彻底放弃这条线索。
正是因为如此,工作量非常大,我们需要思考的地方也非常多。
最令我们感到头疼的是,因为线索的不确定性,让我们在分析讨论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线索之间自相违背的情况,可能性考虑的不全面让我们不敢轻易放掉任何一条来之不易的线索。
就好比现在——
任秋石通过尸检,说凶手和单晋风的仇恨最深。
江听白通过痕检,说凶手的鞋是36码的,穿的是拖鞋,同时并不存在大脚穿小鞋和小脚穿大鞋的情况。
黎梦通过犯规侧写,说凶手的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家庭遭到变故来单家投亲,但是单家很讨厌这个来投亲的凶手。
还有,和单晋风发生矛盾的十一岁少年郭佳禄,他就是36码的脚。
以及,郭佳禄的父亲郭达浩在刻意向我们隐瞒一些事情。
这些线索就是自相违背,首先是任秋石的尸检情况,我们调查到和单晋风有矛盾的人就是同班同学郭佳禄,但是郭佳禄真的能独自完成连杀七人的灭门案吗?
如果是郭佳禄的父亲郭达浩在指导他犯罪,郭达浩和单家又有什么仇恨呢?
根据黎梦的犯罪侧写,我们通过单家的亲属展开调查,并没有符合犯罪侧写形象的嫌疑人出现。
此外,单晋风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这起灭门案,和他的疾病是否有关系?
也许,我们真的是漏掉了什么关键线索吧。
或者,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最为关键的线索。
这次案情分析讨论,并没有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处理一下还在来找单宣要债的单报。
他现在还关在刑警队的拘留室里,林子凡去调查一下他所供述的青桔客栈情况,如果情况属实,那么他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起灭门案与他无关,就可以放人了。
至于郭达浩、郭佳禄父子,我们还要对他进行调查,就算他们一家与这起除夕夜灭门案无关,也一定做过其他违法犯罪的事情。
今天是大年初一,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短短的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分别对单晋风就诊的医院,单晋风的老师尹蒙,单晋风的同学郭佳禄,还有与单宣有经济纠纷的单报,进行了调查。
没一会,王警官带着手下的刑警,也返回了刑警队。
他们今天外出了一天,对单宣和秦晶分别工作的蛋糕店进行了调查,同时又对单家的三位老人进行了社会关系调查。
但是由于今天是大年初一这个有些特殊的时间,员工返乡过年,所以他们的调查工作进行的不全面,但也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现在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我让重案组的其他成员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前往刑警队,和他们沟通这次调查到的线索。
刑警队办公室里,大家都是满脸的疲惫,王警官定了定神,打起精神说道:“我们今天主要是针对单宣和秦晶的工作单位进行了调查,已经对单家的三位老人进行社会关系调查。”
大家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之后,紧接着,王警官说出了自己今天发现的一个问题:“通过对单宣和秦晶的工作单位进行调查,我们发现单宣和秦晶最近一个月来,都在向同事询问借钱的事情,他们似乎是在给自己的大儿子单晋风筹集骨髓移植的手术费用。”
听到这里,我忽然一愣,因为我和黎梦去了单晋风就诊的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也见到了单晋风的主治医师秦以丹。可是秦以丹并没有说为单晋风找到了骨髓配型啊?难道他们通过其他渠道找到了骨髓配型?可是连亲生父母匹配度都不高的骨髓配型,他们又是从哪里找到的呢?
骨髓移植的费用一般分为术前,术中和术后。
术前费用的就是检查费用和医药费用,以及手术费用。
术中费用就是骨髓移植的费用,如果是亲属提供造血干细胞,费用会较低,如果是志愿者或者骨髓库提供,费用较高。
术后费用就是恢复的费用,除了定期检查和服药之外,还需要相应的康复训练和营养补充。
骨髓移植的一整套费用下来,价格在几万到十几万不等,差别就在于骨髓的来源。
既然单宣和秦晶夫妻二人已经在为儿子筹集手术费用,那么就说明他们一定找到了合适的骨髓配型。
“那么这个提供造血干细胞的人,会不会和这起案件有关系呢?”我沉思片刻,忽然喃喃了一句。
“秦队,你说什么?”王警官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转而问我。
我一愣神,急忙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你们继续。”
“哦。”王警官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随后对大家说道:“大家继续说,各个小组还有什么发现?”
“我们通过对单家的资金流水进行调查,发现他们近一个月来,有过大量的消费记录,每次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购买的都是保健药和营养品。”一名刑警沉声说道。
王警官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家里有老人,还有病人,购买保健药和营养品并不奇怪……”
“家里购买保健药和营养品确实不奇怪,但这些东西给谁吃就很奇怪来……”我忽一皱眉,淡淡的说了一句。
“秦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王警官听我又一次开口,觉得不对,急忙问我。
“也许,单家私下找到了骨髓配型……”
第二十六章:工具人
近一个月来,单宣和秦晶一直在向身边的人借钱,目的是给他们的大儿子单晋风筹集骨髓移植的手术费用。
而正是这个一个月的时间,单家购买了大量的保健药和营养品,购买的都是最昂贵的、最好的。
一个家庭购买昂贵的保健药和营养品,这并不稀奇,但是购买的时间非常集中,而且同时还在筹集手术费用,那么就非常奇怪了。
“单晋风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如果这些保健药和营养品是给他吃的,那么至少应该是在他进行骨髓移植之后,在术后恢复期间服用。但是现在单晋风还没有找到骨髓配型,更没有进行骨髓移植手术,那么这些保健药和营养品是给谁吃的?”我认真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王警官听到我的一番话之后,立刻打起了精神,忽然问我:“你的意思是,这些保健药和营养品是给别人吃的?”
我用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没错。”
接下来,我给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单家早在一个月之前,私下里就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找到了一个骨髓配型匹配度较高的人。
于是,单家人把这个人接到了家里生活,并且给他购买了大量的保健药和营养品。
在给他补充营养的同时,单宣和秦晶也在四处借钱筹集单晋风的手术费用,准备在年后给单晋风做骨髓移植手术。
但是这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突然和单家翻脸,杀害了单家一家七口。所以技术队才会在现场发现了第八个人的脚印,但是却没有看见第八名死者。”
听我说完,王警官猛地一拍巴掌,高声说道:“所以说,这个来给单晋风做骨髓移植手术的人,就是凶手!而就是他,穿着一双36码的拖鞋!”
如果这么说,一切似乎就都解释得通了。
接着,王警官顺着我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所以根据目前掌握到的线索来看,单家很有可能把这个人当成了工具人,所以单家也只是为了给单晋风做骨髓移植才把他接来古亭巷子的二层楼一起生活。这一个月来,单家除了给他购买营养品和保健药之外,再也没给他任何的实际帮助和人文关怀。他由此和单家人翻脸,这么想来,杀人动机也变得合理了。”
我点点头,既然我们的想法一致,就可以顺着这条路继续分析下去了——
“首先,这个人在被单家接到古亭巷子居住之前,住在哪里?
其二,他犯下灭门案之后,去了哪里?
其三,医院的骨髓库至今没有消息,单家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这个人的?要知道,骨髓移植的配型要求非常高,就连单晋风亲生父母的配型都不成功。而且单宣秦晶夫妻二人只有两个孩子,单晋风并没有合适配型的兄弟姐妹。”
其四,骨髓配型是否成功,需要去医院进行检查鉴定,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并没有单晋风的最新配型记录,那么他们一家是在哪里鉴定的?”
只要思路打开,头脑就会变得无比清晰,想法也会越来越多。
王警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说道:“所以,只要我们找到了单家是在哪家医院进行的骨髓配型检查,就可以进一步得知这个给单晋风做骨髓配型的人,这样就锁定了本案的凶手!”
把一切都捋清楚之后,案件似乎就变得清晰了,我们离凶手又进了一步。
现在天黑了,时间也不早了,否则王警官会立刻带队去宁州市的所有医院挨个进行调查。
不过这并不着急,只要我们的思路正确,凶手一定跑不了。
但是,我们的思路一定正确吗……
夜里,我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把脚搭在桌子上,屋子里没有开灯,只要外面的路灯传来昏暗的灯光。
我把胳膊枕在脑后,看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这起除夕夜灭门案,虽然案情严重性质恶劣,但并不是无迹可寻,相比我们之前侦破的案件,这起案件的线索算是较多的了。
但不管线索是多还少,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案件侦破方向是否正确。
想着想着,我慢慢地闭上眼睛休息,在半睡半醒间,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的眼前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在我加入重案组之后,侦破的所有案件像是电影一般,在我的眼前一幕幕的闪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从一个祭坛图案开始……
与此同时,我的耳边依稀听见了凌谷枫的声音……
废旧的办公大楼内,出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内脏被取走,塞入了稻草。死者是郑水平,他犯暴怒之罪。
公园里出现了一具男性尸体,死者被一刀致命,砸烂了下体。连环杀人案,死者都去过酒吧搭讪,他们犯了色欲之罪。
朱家凶宅,作家安凌宇被杀于密室之中,他犯了懒惰之罪。
玫瑰庄园,慈善家用人血滋养滴血玫瑰,他犯了傲慢之罪。
职场杀人,帮凶骆筱萦利用职场潜规则借刀杀人,她犯了嫉妒之罪。
红酒藏尸,凶手叶平夏杀人烹尸,他犯了暴食之罪。
侏儒凶手,贺明轩对自己的哥哥嫂子下手,他犯了贪婪之罪。
而湖中沉尸,獬豸挂件,痴迷爱恋,狗叼人骨,人肉包子,诈尸奇案,催眠杀人,杀人名单,学生失踪,校园霸凌,牧场暗访,真人蜡像……
这些案件的凶手,几乎都与七宗罪有关。
而所有案件之中,似乎都有六芒星组织的痕迹,但却没有留下六芒星组织任何的线索。
如果不是这一次,凌谷枫主动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的线索,让我们将其抓捕,我们甚至连这个犯罪组织叫六芒星都不知道,更别提六芒星里面的成员了。
六芒星组织一共有八个人,除了凌谷枫之外,还有一个曾经入侵了小区的监控帮助罗青云杀人并逃跑,这个人也许就是六芒星组织里的h,黑客……
第二十七章:护她周全
六芒星组织成员一共八人,除了凌谷枫和黑客,我们再没有和任何人交过手,也从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甚至,连他们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六芒星组织,几乎贯穿了我们重案组侦破的所有案件,他们都直接或间接的参与了案件,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那天如果不是我和黎梦在天台上监视罗青云,也不会看见h(黑客)的身影。
而我最关心的,是已经失踪了三年的好兄弟叶云,他在哪?
他和这个六芒星犯罪组织,有什么关系?
半睡半醒间,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凌谷枫的身影,耳边也不断响起他的声音。
这种感觉,像极了催眠。
要不是凌谷枫现在已经被捕,我真怀疑他就在我的身边,操控着我的思想。
我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有千斤重。
我想要坐直身体,肌肉却不由我支配。
这是梦魇,我知道这种感觉,
但现在,我更像是被夺舍了一般。
反正我现在就在重案组办公室里,是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索性我也就不再反抗,试图在脑海中和凌谷枫对话。
也许这一切只是我单方面的幻觉,也许是我和凌谷枫建立了某一种超自然联系。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虚幻,场景也随之改变。
现在,我坐在假日咖啡厅里,桌子上是一杯卡布奇诺,旁边还有一块草莓布丁。
这是黎梦最喜欢的食物,但我身边却没有黎梦的身影。
而我的对面,坐着凌谷枫。
凌谷枫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话说他一直是这副模样,为人友善,彬彬有礼,就连他被捕的那一刻,也不曾改变。
“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凌谷枫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也回之以微笑,缓缓开口说道:“凌先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凌谷枫手里拿着咖啡勺,缓慢地搅拌着咖啡,他低着头,毫不在意地对我说道:“想知道我是怎么和你建立联系的吗?”
听完他的这句话,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一丝冷汗。
我从不相信鬼神,最多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凌谷枫这么说,说明我真的是被一种超自然力量控制住了。
但这是真实的吗?也许只是我在做梦而已,毕竟有的梦,也是那么的真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试图反抗,因为这个幻境是你控制不了的。”凌谷枫笑了笑。
他看着我的眼神,是一种充满了关怀弱智情感的眼神。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这种感觉我倒是第一次有,不过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否则我可爱的读者们一定以为这本书从悬疑推理,变成了玄幻。”
“哈哈哈,你还真是宠粉,那我就简单给你解释一下吧,说复杂了你也听不懂。”凌谷枫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放下手中的咖啡勺,认真地看着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因为我给你下了一种降头术。”
“降头术?”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
我上一次听见降头,还是在重案组成立之前,我们还是专案组的时候。那时侦破的第一起人体模特案件,凶手取走了死者的内脏,就是为了修炼一种叫作“役鬼”的降头术,目的是控制死者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这都是迷信的说法,我当时只觉得可笑而已。
“六芒星组织在东南亚,在那里,大家都信奉降头术,也热衷修炼降头术。而我们六芒星的任务,其实也是杀掉世界上犯下七宗罪的人,把他们放在六芒星祭坛上献祭。最后,构建一个完美的新世界。所以,我也多少懂一点降头术。”凌谷枫稍稍对我耸了耸肩,认真地说道。
果然,我没听懂,也不感兴趣。
我冷笑一声,认真地盯着他。“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先生,别紧张,我没有敌意。我这次来,是来告诉你,你已经被六芒星组织盯上了,你以后小心一点。”凌谷枫依旧是面带笑意,对我说道。
“我可以理解为恐吓吗?”我端起桌子上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发出一个非常不屑的声音。
“这并不是恐吓,而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而我这次来,是来帮你的。”凌谷枫话锋一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非常严肃。
我冷笑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六芒星组织要害我,而你身为六芒星的成员,能帮我什么?”
“秦先生,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帮黎梦。”凌谷枫也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有些尴尬,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现在是一个身陷囹圄的人,又能帮我们什么呢?
“虽然我犯下了连环杀人案,是死罪。但我却告诉了你们关于六芒星组织的事情,所以即便我应该被判处死刑,也绝对不会死的这么早。”凌谷枫十分淡然地对我说道。
看来,他在被捕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他说完之后,紧接着又十分诚恳地看着我,幽幽开口说道:“我需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急忙问道。
“那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黎梦周全。”凌谷枫认真地盯着我,语气满是恳求。
颜值才华集一身的凌谷枫,竟然会对我发出恳求的语气,这让我感到有一些吃惊,同时也得知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我不知道黎梦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威胁到她,但我现在,似乎没有拒绝的可能。
“好,我一定会的。”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凌谷枫没有来求我,我也会保护黎梦周全的。
因为,她是我的人。
凌谷枫看见我肯定的答复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你遇到麻烦了吧?”
第二十八章:凶手的身份
说来也许有些可笑,我和凌谷枫经历通过某种超自然力量,在脑海中建立了联系。
这是梦魇?托梦?催眠?
还是我人格分裂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我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就把它当成一场梦好了。
“看你的脸色,应该是遇到麻烦了吧?”凌谷枫笑了笑,淡淡地对我说道。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虽然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而且是关着灯。但是在这个幻境里,我是坐在假日咖啡厅,而且光线非常充足。
我尴尬地笑了笑,缓缓说道:“确实遇到了麻烦,这是一起灭门案。”
凌谷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我有些谨慎的目光,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别害怕,我没有监控你的生活,我可不喜欢偷窥。”
我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
凌谷枫看着我尴尬的笑容,也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对黎梦好一点,她这个人,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比较依赖你的,她是一个好姑娘。”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我愈发觉得奇怪,这个凌谷枫对黎梦也是有一种别样的情感,他今天和我建立联系,不会只是为了给我做情感导师的吧?
而且正是因为凌谷枫和黎梦的感情也比较好,作为一个男人,我颇有一种被施舍了的感觉,这让我很不舒服。
但刨除这些私人情感之外,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凌谷枫之前说了一句,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黎梦的周全,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还是凌谷枫已经知道了什么……
“唉,你真的是有职业病,别人和你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是有目的性的。”凌谷枫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缓缓看着我,给了我一句算是提醒的暗示:“你要相信黎梦的犯罪侧写,她看待事物的眼光,是绝对不一样的。你要相信她的目光,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能看见一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特别是人内心的丑恶。”
正所谓,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一种是看得见的,一种是看不见的。
看得见的人性,看不见的是人心。
听到这里,我忽一愣神,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难道凌谷枫已经知道了这起除夕夜灭门案的相关事宜?又或者,这起灭门案的真凶,和六芒星组织有关系?!
凌谷枫这次没给我询问的机会,他露出一个最初的彬彬有礼的笑容,就消失了。
眼前的画面飞速变幻,我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不停地穿越。
我身子猛地一抖,瞬时睁开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整个房间里,只有淡淡的灯光从窗外照进来。
随着眼睛慢慢地适应黑暗环境,我终于看清楚了身边的一切。
此时的我,还在重案组办公室里,看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或者说是幻境。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下意识抹了一下嘴角。
这一瞬间,我懵了……
因为我的嘴角有一些湿润,好像是……卡布奇诺……
由于房间昏暗,我并没有去证实,也不敢去证实,只当是我睡觉流口水了吧……
不过,刚刚和凌谷枫的对话……也太真实了吧……
他让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护黎梦周全。
而且,他还提醒我,要相信黎梦的犯罪侧写。
在这次的除夕夜灭门案中,黎梦的犯罪侧写是:凶手是为女性,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因家庭遭受到变故来单家投亲,但是单家并不待见她。
可是,我们在单家的亲属中,并没有找到符合犯罪侧写的人物啊……
加上王警官今天带回来的案件调查线索,单家很有可能找到了一个能为单晋风提供完全匹配骨髓的人。
而且,他们把这个人当成了工具人,给她购买了大量的营养品和保健药,并且在筹钱等年后为单晋风做骨髓移植手术。
可是,就连亲生父母都不匹配的骨髓,亲属能提供吗?
难道是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
骨髓移植,抛开骨髓库配型的情况下,最好的人选就是患者的父母和亲生兄弟姐妹。
可是单宣和秦晶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就是患者单晋风,而小女儿单晋萍今年只有三岁,根本不能作为骨髓移植的人选。
“不会吧……”
想到这里,我猛地坐直了身体,忽然喃喃了一句。
“难道像贺明轩一样……单宣和秦晶在生下单晋风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丝后怕。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又是一起弑父杀母的案件……
也许,单宣和秦晶真的还有一个孩子,出于某种特殊情况和背景之下,他们把这个孩子遗弃或者过继给其他人。
然后在单晋风需要骨髓移植的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又把这个孩子找了回来……
黎梦的犯罪侧写,凶手的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之间。而单晋风今年十一岁,凶手的年龄似乎非常符合,难道单晋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姐姐?
可是,这个人该去哪找呢?
因为我们警方在调查单家亲属的时候,并没有听任何人说起,单宣和秦晶之前还有一个孩子……
是他们隐瞒了这件事,还是这件事只有单宣和秦晶知道。
又或者……
我的想法又错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单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就一定会去一家医院进行配型检验。
只要我们找到了这家医院,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现在想再多都是无济于事,一切都要等明天天亮之后,王警官带着刑警队的警员,去宁州市的所有医院调查了。
但我知道,凶手的身份已经慢慢浮现了。甚至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推断,凶手的样子已经在我们的脑海中变得立体起来。
这一次,凶手真的不会太远了……
第二十九章:骨髓配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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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可爱的读者们,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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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大年初二,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六个小时,案件侦破工作仍在紧张的进行中。
短短的三十六小时之内,警方通过各方面调查走访,已经掌握到了大量线索。
特别是随着关于凶手的线索越来越多,凶手在我们警方眼前的形象已经逐渐变得立体起来,不再模糊。
此时,王警官已经带着刑警队的警员,前往宁州市所有能进行骨髓配型检查的医院进行调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单家已经找到了给单晋风做骨髓移植的人,而且单家近一个月来,一边购买保健药和营养品,一边为单晋风筹集手术费用。
而且,这个能给单晋风做骨髓移植的人,一定是单家通过某种方式在私下里找到的,而不是通过医院官方的骨髓库。所以,单家在找到这个人会后,一定会带着这个人去某个医院,做确切的骨髓移植配型检查。
宁州市一共有四家可以做骨髓配型检查的医院,王警官带着警员兵分四路,对四家医院同时展开调查。
人命关天,用于侦破案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白白浪费。
王警官带队来到了宁州市中心医院,对单晋风的就诊记录进行调查。
凭借警察的身份,王警官很容易就找到了血液科室主任,通过较高权限的管理员身份,查找是否有单晋风骨髓配型的记录。
与此同时,我们重案组的成员,也在继续调查,我们的调查方向,重点放在了单家的社会关系上。
除此之外,还有郭达浩。因为我和黎梦在对郭达浩进行调查询问的时候,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有意向我们隐瞒一些事情。
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他所隐瞒的事情是否和我们正在侦破的这起除夕夜灭门案有关,但他隐瞒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自从昨天从郭佳禄家中调查回来,我们就一直在收集郭佳禄一家三口的身份信息,以及他们的社会关系。
郭佳禄目前在宁州市第一实验小学读六年级,和单晋风是同班同学,他们的班主任都是尹蒙。
郭达浩的主业是在外开着私家车跑滴滴,郭达浩的妻子是一名家庭主妇,主要在家照顾孩子。
郭达浩父子虽然面相和态度蛮横了点,但从公安局的内部资料中来看,这一家人遵纪守法,并没有任何的案底记录。
我们在调查过程中,郭达浩说自己一家三口除夕夜案发时间一直在家,有不在场证明,也许,我们应该从这方面调查一番……
中午十一点钟,我接到了刑警队王警官的电话。
“秦队。”电话里,传来王警官有些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我赶紧问道,想必是他们这次去医院调查有了发现。
“我们在宁州市中心医院查到了单晋风的骨髓配型检查记录,时间在一个月前,给单晋风进行骨髓配型的人叫景嫣,是一个女孩,今年十八岁。我已经拿到了景嫣的身份信息,现在在返回局里的路上。”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在重案组办公室里等你。”我沉声应答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重案组办公室里,林子凡和薛杭正准备去调查郭浩达的情况,他们听到我挂断电话之后也停下脚步,和江听白、黎梦纷纷向我投来目光。
我定了定神,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刑警队王警在宁州市中心医院调查到了一些线索,我们很有可能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因为这起除夕夜灭门案,随着景嫣的出现,案情似乎又来到了一个新高度。
因为景嫣的自然情况完全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社会情况也符合我们之前的案情分析。
大约过了五分钟,王警官急匆匆地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秦队,这是景嫣的身份信息。”
王警官板着脸,认真严肃地把景嫣的身份信息交给我。
纸张还有些温度,看来是户籍科刚刚整理打印出来的。
资料上写着她的身份信息:
【姓名:景嫣。
性别:女。
年龄:十八岁,
籍贯:平峡市林轩县棓塔村……】
我认真地看着上面关于景嫣的资料,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随后把这份资料交给了黎梦,让他们传看一下。
目前来看,这个人的性别和年龄都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但平峡市距离宁州市非常远,从社会关系上看,景嫣更是跟单家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这个叫景嫣的女孩,为什么会来到宁州市的单宣家呢?
但是从景嫣和单晋风的医院骨髓移植检查时间来看,景嫣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来到了宁州市古亭巷子居住了。
单家是怎么认识远在平峡市的景嫣的?景嫣又为什么会选择来到宁州市居住的?
其中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想通,但景嫣的出现,确实改变了我们的案件侦破调查方向。
“虽然资料有些偏差,但还是符合黎梦大妹子的犯罪侧写的。”江听白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忽然说道。
“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黎梦发出一个有些傲娇的声音。
王警官点了点头,朝着黎梦伸出大拇指。
他定了定神,忽然厉声说道。“单宣家一家七口被灭门,现场多了一个第八人的脚印,现在景嫣下落不明,她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她很有可能已经偷偷返回了平峡市棓塔村的家中,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次平峡市棓塔村了。”
我点点头,同意王警官的看法,说道:“立刻对景嫣进行调查并实施抓捕,还有,联系平峡市警方协助调查,对景嫣在棓塔村的老家进行布控,只要发现景嫣的身影,立刻对其抓捕。”
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灭门……
第三十章:贫困山区
景嫣,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住在离宁州市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平峡市、林轩县、棓塔村。
通过宁州市中心医院的骨髓配型结果显示,景嫣和单晋风的骨髓匹配度非常高,符合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的要求。
这是一个月之前的检测报告,说明景嫣已经来到宁州市一个月之久了,而且这一个月来,她就住在宁州市古亭巷子,住在单家。
通过技术队对古亭巷子的现场勘查,技术队发现了单家存在一个“第八人”。
并且采集到了这个“第八人”的脚印,以及头发等生物检材。
单家被灭门之后,景嫣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景嫣现在有重大作案嫌疑,还要将她抓捕之后,通过足迹和dna的比对,就可以确定她是不是本案的凶手。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景嫣。
但我们依然不知道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为什么会在除夕夜对单家进行灭门杀人,甚至就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还有最为关键的就是,景嫣的杀人动机,他和单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这一切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我们在宁州市进行拉网式布控,并且发出通缉令。
在同一时间,我们联系了平峡市林轩县的当地警方,要求他们协助调查。同时我带着黎梦和薛杭,也立刻驱车前往平峡市林轩县棓塔村,对景嫣的老家进行布控。
景嫣一个人在宁州市人生地不熟,她在完成作案之后,有极大的可能会返回平峡市林轩县棓塔村的老家。
可是一百多公里的距离,除夕夜,她如何才能回去呢?
棓塔村,是一个在大山里的山村,是国家重点帮扶的贫困村。
这里土壤稀薄,交通不便,更是没有什么像样的经济作物,年轻人外出务工,老人在家伺候几亩薄地勉强度日。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按照警车的速度,不出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
但是进入了县城,特别是走在村路上,道路崎岖不平,让我们几乎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这是一片白色的世界,漫山遍野的大雪,景色虽然美丽,但更多是一种荒芜孤寂的气息。
与我们想象中的贫困山区一样,这里除了大山就是大山。
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山,村里的孩子平时最常做的就是站在山脚下,幻想山外面的世界。
好在我国有着名副其实的扶贫政策,以及有着一颗爱心的山村支教教师团队,还有通讯公司的信号塔等建设。让这个山村虽然偏僻,但并没有与世隔绝。
不过,这都是近十年的事情了。
无法想象,在十年之前,甚至二十年乃至更久之前,住在这里的祖祖辈辈,他们是如何在没有电、没有网的世界生活的。
车子一路颠簸,车子里开着暖风,才能勉强让我们不至于冻僵。
但还是有些晕车。
车子里坐着一名乡镇派出所的民警为我们引路,他在讲述棓塔村的时候,几度叹息落泪,想要从根本上改变村子的情况,还需要时间。
今天是大年初二,村子里的年味还是比较足的,家家都贴着春联,家家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在派出所民警的指引下,我们的警察驶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还是住着比较落后的泥草房,不过乡镇派出所的民警说,国家的扶贫款已经下来了,只要等明年开村,就可以让半个村子的人住上瓦房。
“真冷啊。”
我刚下车,就感到一股冷空气钻进我的领口,那种刺骨的冰冷,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户人家就是老景家。”民警搓了搓手,指着我们面前的一个泥草房。
泥草房的四处漏风,窗子上罩着一层塑料布,在寒风的蹂躏之下,不断变换着形状。
我点点头,朝着泥草房走去。
刚进院子,民警就朝着泥草房大喊:“老景啊!老景!”
这些乡下特有的打招呼叫门方式,进院子就要大喊。
“谁啊?”
我们刚到门口,门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民警拽开木质的房门,看见了穿着一个花棉袄的女人。
她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皮肤有些干裂,脸颊通红,俗称“高原红”。
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瓢,腰间系着一个灰色的围裙。
其实,这个围裙应该是白色的。
“莲妹啊,你家爷们呢?”民警走进屋子,直接问道。
“是王大哥啊,他刚喝完酒,睡了。”女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民警,又看了看民警身后的我们。
“这几位是宁州市公安局的警察,来找你调查一些情况。这位老景的婆娘,莲妹。”民警向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走到东屋的卧室门口,正要推门查看。
莲妹赶紧抓住民警的胳膊,眼神满是惊恐:“别吵他,好容易睡着的……”
民警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莲妹,忽一皱眉,指着莲妹有些瘀青的嘴角:“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莲妹的眼神有了一个明显的躲避动作,下意识用手遮掩嘴角的瘀青,看了看我们说道:“来西屋说吧。”
我们跟着莲妹走进西屋,屋子里的气温和外面根本没什么两样,说话都散着白气。
“莲妹啊,你呀……让我说你点啥好,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人人平等,他要是再打你,你就找我们啊,找警察,找法院。他这是家暴,你应该反抗,大不了就离婚!”民警有些无奈地说道,表情满是恨铁不成钢。
莲妹低着头,有些软弱地说道:“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他打你还是对你好?!”民警一愣,下意识反驳道。
随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家姑娘呢?”
莲妹的身子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她的嘴角肌肉在抽动着,缓缓说道:“她……她去亲戚家了。”
“亲戚?那里的亲戚,是宁州市的亲戚吗?”我接过话来,淡淡的说道。
第三十一章:命不该绝
我们在乡镇派出所的民警带领下,来到了平峡市林轩县的棓塔村。
这户人家是夫妻二人,男人叫景大开,女人叫莲妹,他们有一个女儿,叫景嫣。
莲妹听到我提到了宁州市,表情十分惊慌地看着我们,非常不自然地否定道:“没,没去宁州市……”
我微微一笑,定了定神,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景嫣不是你亲生的吧。”
莲妹听我说完,身子猛地一颤,一屁股坐在了土炕上,很是诧异地看着我们。
“莲妹,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警察,景嫣在一个月之前就来到了宁州市,你作为她的母亲,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黎梦慢慢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我……我……”莲妹一时间哑口无言,结结巴巴地说道。
看莲妹有些惊慌的样子,看来景嫣独自一个人在一个月之前去了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宁州市这件事,她是知情的。
莲妹看着我们,眼中突然生出了泪光。
随后,她发出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问黎梦:“嫣妮子……她……她过得好吗?”
这是一个母亲最直接,也是最真诚的情感表达方式。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听得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有些鼻子发酸。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刚刚发生了一起除夕夜灭门案,而景嫣现在是重大嫌疑人。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她……她生活得很好。”
黎梦定了定神,说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听到黎梦的这句话之后,莲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瞬时痛哭起来,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是她的下意识反应,也是她这么多年的生活,养成的一个习惯。
我们无法想象,莲妹现在的内心情感是怎样的。
还有莲妹生活的这个家,他们的夫妻感情,难道就连她放声痛哭的权力都没有吗?
“莲妹,景嫣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问道。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关乎到这起灭门惨案的侦破。
莲妹缓缓抬起头,哽咽地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说了一句:“小点声,别让大开听见。”
“莲妹,你真是个……”民警又一次恨铁不成钢地开口说道,但他只说了半句话。
而后,他话锋一转,缓缓说道:“我们四个,都是警察,你有啥心里话,有啥伤心事,都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做主。”
莲妹听完,用干裂的手背抹了抹眼泪,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开口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知道景嫣的情况,她是不是你亲生的,她为什么会在一个月之前独自前往宁州市,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莲妹抬头看了看我们,又缓缓低下头,双手不停地摆弄着围裙的一角。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开口,向我们说起了景嫣的故事——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夏天,我正在村口晒谷子,村子里突然来了两个外乡人。
他们一男一女,怀里抱着一个还没满月的婴孩。
那两个人看上去很年轻,但表现得非常狼狈,他们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走路过来的,而且他们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个病人。
我们这个村非常穷,就连小偷都不来,更没有外乡人会来,所以我当时非常好奇。
他们看见我之后,就加快了脚步,朝着我们走来了。
我当初以为他们是坏人,撒腿就跑,直接回村了。但是一想起谷子还没有收,怕他们偷谷子,就没走太远。
谁知道他们一路跟着我,竟然一直跟着我进村了。
那是一个晌午,村子里的村民都在外面干农活,我寻思他们就算是坏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就停下脚步,手里紧紧抓着耙子,问他们要干什么。
女人怀里抱着孩子,走到我面前,满脸哀求地对我说,让我救救她的孩子。
我一看,她怀里的孩子还小,可能连一个月都不到。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了,那孩子一动也不动。
女人说孩子还几天没吃饭了,自己又没有奶水,准备进村看看谁家也刚刚生孩子,借点奶水喝。
我当时害怕极了,非常担心孩子的命,也不顾上他们是不是坏人,直接就把他们带回家了。
那时候村子里并没有刚刚生娃的女人,根本没有地方要奶水,正巧我家那时候养羊,有羊奶。
那孩子一看就饿了好几天了,一口气喝了好多,这才倒过气来,面色也好了许多。
我们聊了几句才知道,男人叫单宣,女人叫秦晶。他们之前在一家工厂上班,但是遇到了什么经济,啥危机,我也听不懂。总之就是好多工厂都倒闭了,老板也没有钱给他们开工资。
他们准备带着孩子回老家,路上钱包还被偷了……
连日的奔波,秦晶根本没有奶水,眼看孩子就不行了,他们才进村子求助。
那时候我家里养羊,手里还算富裕,就寻思帮帮他们。再说了,这可是救一条人命啊。
我和大开结婚两年了,一直没怀上,大开说我肚子不争气,但我听村里人说,不生孩子也和男人有关系。
后来大开回来了,我们夫妻都说,让他们两人在家住上一阵,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家,毕竟孩子经不起折腾了。
就这样,他们夫妻二人在我家住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他们就偷偷的走了,但是把孩子留下了。
孩子身边还有一封信,大开认识几个字,大概读懂了信上的内容。
信上好像是说,他们没有能力养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跟着他们也活不长。既然孩子和我们有缘,命不该绝,而且我和大开没有孩子,就准备把孩子过继给我们。
我和大开都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商量过后,就把孩子留下来了,家里有羊,也不缺奶水……”
第三十二章:家庭暴力
听莲妹讲完,我们瞬间就都明白了。
当年单宣和秦晶生下了一个女孩,但是因为特殊的时代背景,让两人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于是他们夫妻二人就把这个孩子遗弃在了莲妹的家中。
幸运的是,莲妹和景大开一直没有孩子,也特别喜欢这个孩子,也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他们就把孩子留下了。
也许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这确实是当时最好的归宿了。
但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明白,那就是景嫣去宁州市的事情,她为什么会犯下灭门连杀七人的惊天大案呢?
莲妹定了定神,继续对我们说道——
“我们把孩子留下了之后,一直是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抚养。
既然孩子跟了我们,总要有名有姓,大开姓景,孩子也要姓景。但是叫什么一直没想好,正巧那天大开出门,看见了门上的春联,里面有一个姹紫嫣红,就果断给孩子取名叫景嫣了。
这个孩子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我们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给她一个好的生活。
但是我们这个村子,条件就是这样,我们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就这样,十二年过去了,孩子也小学毕业了。
可是……一场天灾降临了……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场瘟疫,我家的羊一夜之间几乎死光了……
我们家一直是以放羊为生,但现在,我们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
这个打击对我们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大开一瞬间就病倒了,差点就没命了。
家里当时把所有能卖的都卖了,才算把大开的病治好了……景嫣也非常懂事,帮助家里忙前忙后,正是因为这件事,景嫣也没有再继续上学。
这是我们对不起景嫣……
大半年的工夫,大开的身体渐渐好转起来了。但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变得特别的暴躁,每天都把自己喝得烂醉,还动手打我们娘俩。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他病死算了……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让景嫣继续上学……
接下来的日子,无比的黑暗,大开动不动就发火,砸东西,打我和景嫣。
每次都是我把景嫣护在身下,保护她。但是我们娘俩也打不过大开啊……
我真的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寻思再熬几年,等景嫣到了出嫁的年龄,给她找一个远点的婆家,等她嫁人之后,我就买点耗子药,和大开一死百了。
是我们对不起景嫣,我们对不起妮子……
可是一个月前,家里来了两个人,虽然过去十多年了,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就是景嫣的亲生父母,我永远记得他们的脸。
他们见面之后,就提出要把景嫣接走。
我当时非常犹豫,我不舍得让景嫣走,但是现在的生活,让景嫣跟他们走是最好的方法了。
那时候大开去村头买酒去了,没在家,这要是等他回来,还不得要怎么闹呢。
我就趁着大开不在家,把景嫣抱上了车……
景嫣拼了命的挣扎,她不想走,但是我没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
单宣给了我十万块钱,说是报答这么多年养育景嫣的恩情,钱我没要……他们硬塞给我……
我养育景嫣,一直是把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我不是为了钱……
要是可以,他给多少钱我都不会让景嫣走……
那是我女儿啊……
但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
大开回来之后,发现女儿不见了,把我打了一顿,我说对方给了钱。
大开见到钱之后,也就不再关心景嫣的事情了。
现在景嫣走了,我想过和大开同归于尽,但是我怕景嫣在那边生活不习惯,如果再回来,看不见我们……她该怎么活啊……”
莲妹越说越伤心,鼻涕一把泪一把,听得我们也都是红了眼眶。
这是最真诚的情感。
是一个母亲思念女儿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这是一种亲情,是一种共鸣,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为之动容。
看来一切都与我们猜测的一致,单宣因为儿子单晋风的疾病,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配型。
于是他们来到莲妹的家里,把景嫣接走了,幸运的是,景嫣和单晋风的骨髓配型的匹配度非常高,可以做骨髓移植。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嫣对单家一家七口进行了报复式灭门。
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现在景嫣只是有重大作案嫌疑,还没有上升到就是凶手的程度。
现在只要我们找到了景嫣,通过脚印和dna比对,就能锁定凶手。
就在这时,东屋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呼唤:“莲妹!莲妹!”
是景大开的声音,看来他睡醒了。
莲妹多年遭受景大开的家庭暴力,听到景大开的呼喊之后,她的身子下意识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种下意识反应,也是这么多年她生活的缩影。
莲妹生怕自己哭泣的模样引起景大开的怀疑,她急忙抹了抹眼泪,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调整好状态之后,高声应答了一声:“来了!”
接下来,莲妹朝我们露出一个略表歉意的眼神,她起身离开西屋,朝着东屋走去。
只听莲妹刚刚进屋,就传来一声巨大的脆响,仿佛是一个玻璃杯用力砸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非常清晰,我们甚至还能听见玻璃碎片四处飞溅的声音。
“你他么的聋了是吧,老子叫你没听见啊,走这么慢,你是爬来的吗?!”
紧接着,是景大开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声。
“我饿了,赶紧给我弄饭吃,妈的。”景大开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想吃什么?”莲妹弱弱地问了一句。
“啥都行,赶紧去!磨磨唧唧的,臭婆娘,找打了是吧。”景大开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这一番对话,我们在西屋听得一清二楚。
民警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似乎他对这一家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和薛杭都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只有身边的黎梦,咬着牙,冲到了东屋……
第三十三章:穷山恶水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绝对不是一种地域歧视或者群体歧视,而是一种不可回避的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
因为一些地方的自然条件较差,居民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都受到了严重限制。每个人都在使用原始的求生本能,而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是一种人性,却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潜移默化地对身边的人以及自己的后代形成影响,这样长久的实践塑造出来的人和精神是难以教化的。
他们因为人际关系简单导致的语言冲突纯粹;因为法律意识淡薄所以使用原始手段;因为初入社会缺乏安全感;因为生活太贫困导致素质教育匮乏。
说到底,这是一种被环境所影响的心理扭曲。
客观存在的现象,是不可以忽视的。而那种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的美好生活,只存在于人们的美好幻想之中。
就好比现在,谁能想到,一个相对于棓塔村其他村民来说,识文断字、知书达礼、乐于助人的景大开,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接受过教育,有着超前的头脑,他养羊致富,无私帮助落难至此的单宣和秦晶,心怀善念的养育弃婴景嫣,这么多年来一直视如己出。
可是因为一场天灾,一场大病,让他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混吃等死,醉酒度日,因为他接受不了现实生活的落差,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他把自己身上种种的不如意,全部发泄在莲妹身上。
这,就是家庭暴力的根源。
倘若生活事事都顺心,又有谁会崇尚暴力呢?
我和黎梦、薛杭,在乡镇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来到了平峡市林轩县棓塔村的景大开家中。
通过对莲妹的调查询问,我们得知了景嫣的情况,她曾经是单宣和秦晶迫于生活无力抚养的弃婴,而在一个月前,因为单晋风需要骨髓移植配型,单宣和秦晶又找到了景嫣,并把她接回了宁州市。
莲妹因为现在的家庭环境,以及发疯的景大开,选择了极力把景嫣送走,让她脱离苦海。
就在这时,景大开醉酒醒来,对莲妹进行无端的辱骂。
碍于我们是警察的身份,我们一直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因为这毕竟是家事,我们不太好插手。
而且家庭暴力在我国的法律上,并没有明确的词条。
关于家庭暴力,也要看具体的情况,有可能涉及的罪名有: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虐待罪、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侮辱罪等罪。
而且现在就算我们把景大开抓起来,没有从根源解决问题,等景大开出狱,只能是无尽的恶性循环。
因为我们不可能永远守在莲妹的身边。
我们虽然理性,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理性。
就好比现在,身边的黎梦忍无可忍,直接快步冲向了景大开居住的东屋。
以我们对她的了解,她很有可能会掏出手铐,直接把景大开抓到派出所。
解决不了根本矛盾,一切的方法只能是激化矛盾。
见状,我们赶紧跟着黎梦,一起跑去了东屋。
“你特么谁啊?”
景大开看见冲进屋子里的黎梦,怒气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了几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警察!”黎梦死死盯着他,厉声说道。
“警察?特么的,你个臭婆娘,还敢报警了是吧?!”景大开看向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莲妹,咒骂了一句。
莲妹没有开口说话,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景大开一眼,常年的家庭暴力已经让她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格。对待这种事情,她早已经习惯了忍耐,因为她没有办法反抗,也不能反抗。
见莲妹不说话,景大开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光着脚跳下土炕,抄起炕边的一把扫帚,对着莲妹脑袋打去。
黎梦见状,快步上前把莲妹护在身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高速落下的扫帚,死死抓住。
“你!”景大开见状,惊呼一声。
“景大开,我正式第一次警告你,你现在的行为涉嫌故意伤害罪!”黎梦一手抓着扫帚,一手护着身后的莲妹,厉声警告了一句。
“你个臭娘儿们,也敢来教训老子是吧,在这个家,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王法!”景大开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用力想收回扫帚,但是被黎梦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现在涉嫌公然辱骂警察,我现在第二次警告你!”黎梦厉声警告着,她现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按照规定的执法程序进行警告。
“行,你们行,那老子今天就连你也一起收拾!”
景大开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他已经红了眼,松开手里的扫帚,转头又从炕上拿起一把扫炕笤帚。
“景大开,我正式第三次警告你,你现在的行为涉嫌袭警!”
黎梦把手里的扫帚狠狠地摔在地上,又一次警告道,作出执法控制动作。
这个动作,往往伴随着手持警用施法器械,通常是警棍。
“袭警?!我袭你马!”景大开怒目圆睁,举起扫炕笤帚,朝着黎梦的脑袋打去。
黎梦正要采取相应措施进行反击,只见景大开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薛杭快步上前抓住景大开的手腕,反手一转,就夺下了他手中的扫炕笤帚,同时把他的手臂反关节控制在身后。
与此同时,薛杭的另一只手已经从腰间取出手铐,将他反手拷住。
整个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蹲下!”薛杭压住他的肩膀,厉声吼道,同时用力把他按在角落里蹲下。
景大开懵了,他懵得很彻底,但同时,他也醒酒了。
“打人了!警察打人了!”景大开立刻换了一张无辜脸,高声喊叫着。
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景大开,无奈地摇了摇头。
站在我身边的乡镇派出所民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他送到乡镇派出所吧。”
“起来!”薛杭抓着景大开的衣领,把他拉起来。
说完,就要把他带走。
就在这时,全程一言不发,且一动也没有动的莲妹突然扑到景大开的身边,向我们哀求道:“别把他带走,我求求你们了,别把他带走行吗?”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莲妹长期遭受景大开的家庭暴力,一直默默忍受,这次有我们警察帮忙,她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莲妹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民警很是无奈地说道。
“可他是我男人啊……”莲妹乞求的目光看着我们。
这一刻,我深深的明白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法律解决……
第三十四章:清官难断家务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
也许,在长期的家庭暴力环境下,莲妹已经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也许,在她狭隘且封建的思维观念中,家里不能没有男人。
也许,她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我国的法律,是有弹性的,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对于刑法刑罚中的判罚,比如三年以上七年以下,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判罚。
而家庭暴力在我国的法律中并没有明确的处罚款项,既然莲妹不同意,并且也没表示出自己遭受家庭暴力的法律诉求,我们也就不能继续把景大开带走。
“是是是,我再也不这样了,我改,我一定改!”
经过我们警方的反复批评教育和调解之下,景大开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对待莲妹,并且忌酒。而莲妹也表示原谅景大开,对他以前做过的事情既往不咎。
经过我们对莲妹的询问,一个月前景嫣走得非常急,除了景嫣身上穿着的衣物之外,再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因为单宣和秦晶说,到宁州市之后,需要什么买新的就行。
我们采集了景嫣留在家中的鞋子鞋印,以及景嫣衣服上残留的头发,带回宁州市进行比对分析。
临走之前,乡镇派出所民警在莲妹身边,反复和她说着什么,因为距离比较远,我们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看见莲妹频频点头。
民警交代一番之后,他坐上了我们的警车。
警车发动,我们驶离了棓塔村。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莲妹的事情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民警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景大开不是已经发誓了吗?他不是已经认错了吗?”黎梦坐在后排座,忽然探出脑袋,朝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民警说了一句。
民警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们第一次来,不了解老景家的情况,这么多年来,家庭暴力已经是她家的家常便饭。我们去调查调解已经不下二十次了,每次调解过后,景大开都是这种态度,一边起誓一边发愿,但之后呢?唉……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有些事情,实在不是咱们能改变的。”
黎梦听完,愤愤地说了一句:“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景大开抓起来,他这可是犯法的行为!”
民警微微转头,对黎梦说道:“抓起来,之后呢?就算是判刑了,也早晚有释放的一天,释放之后,他们还是要在一起生活,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而且景大开判刑这几年,莲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呢?春种秋收,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黎梦沉默了,回到后排座坐好,摇摇头长叹一声。
这就是社会现状,这就是客观事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根据统计数据显示,60%的家庭暴力亲历者不会选择报警,但专家表示,实际性的数字,一定还要更高一些。
亲历者不选择报警的原因,抛开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因素之外,更多的是让我们无奈的现实原因。
首先,大多数的家庭暴力,对方通常是亲密伴侣,这种情感上,让他们不会选择走法律途径。而且,在面对“受害者有罪论”的指责之下,她们会感到羞愧,甚至自责。
更加现实的是,一旦走了法律途径之后,自己会面对没有收入来源,以及自己无法承担整个家庭重任的情况。
除此之外,因为家庭暴力方面法律条文的空白,很多人不相信警察,因为警察首先做的就是调解工作,报警只会让自己的未来生活更加难过。
那是一种恐惧感,是绝望,也是无助。
特别是在一些偏远地带居住的人群,他们会面临社交孤立、语言障碍和歧视。只能默默承受,无法反抗,只能去接受。
家庭暴力,是我们不能选择性忽视的社会问题,更不是我们站在上帝的视角,对她们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就能解决的。
我们要关心的,是家庭暴力背后的多方面原因。
对于家庭暴力,特别是对于受害者不选择报警的情况,大家可以不理解,但是请不要伤害。
我们把和我们一同前来的民警送回了林轩县的派出所,并且要求乡镇派出所进行协查,对景嫣家进行长期布控,一旦发现,立刻和宁州市警方取得联系,并对景嫣实施抓捕行动。
一番沟通之后,我们就立刻驱车返回了宁州市。
路上,我们把这次在棓塔村调查到的情况,和还在宁州市对景嫣进行布控抓捕的刑警队队长王警官进行了沟通。
景嫣一个人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宁州市生活,暂不考虑她是否有返回棓塔村家中的车费,单说除夕夜深夜时分,根本没有返回棓塔村的交通工具。即便还有飞机和高铁,但到达市区之后,如何返回棓塔村又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所以,我们一致认为,景嫣现在还没有离开宁州市。
可是,景嫣在宁州市无依无靠,她在作案之后,会去哪里呢?
王警官已经带着刑警队,对整个宁州市进行了严格布控,但到目前为止,依旧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与此同时,林子凡也在带队继续调查郭浩达的情况。
我们都有一个直觉,那就是景嫣的失踪,应该和郭达浩有关系,但这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所佐证。
车子一路飞速行驶,到达宁州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距离除夕夜的案发已经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了。
我带着采集来的样本,一路飞奔到重案组办公室,把景嫣的头发样本交给江听白。
江听白看着手中的头发样本,沉思了片刻,说道:“头发的dna是有活性的,一个月前的头发dna活性早就消失了,应该检查不出来什么,我尽力试一试吧。”
江听白说完,带着足迹样本和头发样本朝着检验科走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王警官从隔壁的刑警队走来,对我们说道:“景嫣找到了,重案组一起去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莫名感到有一些奇怪,景嫣找到了,实施抓捕把她带回来就好了啊,为什么会询问重案组是否一起去呢?
想到这里,我猛地回过神来,忽然问道:“景嫣不会……”
王警官坚定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们发现了景嫣的尸体,在古亭巷子三公里外的一个桥墩下面,是一个路过方便的出租车司机发现的。第一批接警人员已经到达现场了,从死者的情况来看,就是这起除夕夜灭门案的犯罪嫌疑人,景嫣……”
第三十五章:微笑死者
大年初二的晚上,天上依旧飘着雪花,一切都和除夕夜当晚一模一样。
漫天飞舞的雪花,使天地都融为一体,一同形成一个只有白色的世界。
这是一种非常干净的白色,是纯洁的雪白。
白的,就像是孩子的内心。
在古亭巷子三公里外的一个桥墩下面,躺着一个白色的躯体。
白色的雪花落在白色的肌肤上,如同她的身上,盛开着白色的花朵。
这些美好的幻想从来都不属于我们,因为我们是警察,是刑警。
而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一处案发现场。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件衣物,而她所有的衣物,都随意地被丢弃在一边。
这种案发现场,很容易就让我们联想到了强女干杀人。
经过技术队检查,她丢弃在一旁的衣物,上面全部都沾满了血迹,而且裤子的口袋里,还有一把折叠水果刀。
现在,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就是景嫣。
技术队正在勘查现场,法医科科长任秋石也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开始尸检工作。
这里距离除夕夜灭门案的案发现场只有三公里的距离,而且沿路偏僻,没有监控录像。如果景嫣在杀人之后,是沿着这条路逃跑的,确实可以完全避开监控录像。
而且两起案发现场的距离非常近,且在这里发现了染血的衣物和作案凶器水果刀。这说明景嫣是在杀人之后慌张逃离,但紧接着,她就在这里遇害了。
如此说来,景嫣的死亡时间,也在四十八小时之前。
可是,她是怎么死的?她在灭门杀人之后,这一路上又经历了什么事情?
现在是冬季,室外的温度长期达到零下,景嫣的尸体非常僵硬,但这并不是尸僵,而是被冻僵的。
尸僵会在死者死后的10分钟至7小时开始出现,在全身都形成尸僵之后,在经过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或更长的时间,开始缓解,在三到七天之内完全缓解。
“死者的体表没有明显致命伤,但体表有多处冻疮,生活反应明显……”任秋石在对尸表进行初步观察之后,忽一皱眉,因为他看见了死者的表情。
死者面带微笑,那是一种纯洁、干净的微笑,就如同这雪一般。
这个微笑很令人共情,因为这是一种来自于内心的,最真诚的微笑。
我们也看见了死者脸上的微笑,虽然奇怪,但也比较容易解释。
那就是景嫣在完成灭门案之后,如释重负。
那是一种释怀的微笑。
“不对,她是被冻死的……”任秋石忽然说了一句。
他的这个结论,让我们都感到非常的惊讶。
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强女干杀人的可能性极大。如果说她是被冻死的,那她为什么会脱衣服?又为什么会露出笑容?
冻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人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身体一定是蜷缩起来的,而且紧咬着牙关。
人的求生本能会让人不停地运动,从而产生热量取暖。
可是死者四肢非常舒展自然,面带微笑。
难道……她是在被强女干之后冻死的?!
“现场没有任何血迹,而且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创伤。至于她生前是否遭受到强女干,还要等进一步尸检才能够得知。但目前来看,她被冻死的可能性极大。”任秋石非常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随后向我们做了一番科普,缓缓解释道——
“在法医学上,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叫做‘冻尸脱衣’和‘微笑死者’。
一般的冻死者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反常脱衣现象,这是因为人在极度寒冷的环境里被冻死之前,控制血管收缩的肌肉会因为寒冷而出现疲劳,导致血管重新扩张,使体内温暖的血液迅速流到皮肤周围的血管,从而让人感到自己很热。
这种情况下,即将被冻死的人就可能主动脱掉自己的衣服。
这种案例在东北有很多,死者赤裸裸倒在雪地里,身边洒落衣物,看上去像是强女干杀人,其实是冻死。
而冻死的人会微笑,这是一个非常奇妙且有趣的现象,没有办法通过法医学上的理论作出准确解释。
但正是因为死者当时处在一种温暖且极度舒适的情况下,特别是在濒临死亡时,死者往往会伴随着幻觉症状。
死者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也许看到了天堂。
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她饥寒交迫,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甚至是幸福,而不是痛苦和怨恨……”
【最后的时刻,奶奶把小女孩儿抱起来,搂在怀里。她俩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了,越飞越高,飞到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了。】
想到这里,你还会觉得卖火柴的小女孩是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吗?
……
景嫣被冻死了,这让我们都感到非常的奇怪。
就算她来到宁州市之后,单家人没有给她购买御寒的衣物,但是在她将单家一家七口杀害之后,完全可以随便拿一件御寒的衣物之后再离开啊。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就算她是被冻死的,也应该是被冻死在路上,景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桥墩之下呢?
这几天一直在飘雪,这样技术队在现场的勘查工作变得非常困难,因为所有留下的脚印都会被覆盖。
现场勘查之后,技术队把尸体带回了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等待任秋石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同时,技术队从景嫣身上的衣物提取了血液样本成分,以及对她口袋里的水果刀进行检验分析,以作为最后的物证确认。
经过检验科的血液化验,证实了景嫣身上的衣物,一共有七个dna成分,和本案的七名死者完全一致。
而且,在那把水果刀上,也检验出了七个人的dna,证明这把水果刀确实就是这起除夕夜灭门案的作案工具。
水果刀上只有景嫣一个人的指纹,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存在嫁祸的可能性。
景嫣就是这起除夕夜灭门案的真凶,她杀害手持水果刀,在杀害单家一家七人之后,沿着小路逃离了古亭巷子,由于身上的衣物单薄,所以她冻死在了三公里之外的路上。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桥墩之下,也许她当时想到桥墩下面避寒吧。
案情到这里似乎可以结案了,我们虽然抓住了凶手,但凶手已经死亡,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在除夕夜杀害单家七人,我们只能通过猜测得知了。
就在我们终于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法医科突然传来了消息。
任秋石在景嫣的体表上,发现了拖擦伤……
第三十六章:莲妹
凶手找到了,但是凶手死了。
虽然凶手连杀七人,死刑是无法避免的了,但既然出现了人命,我们公安机关就有责任对死者进行尸检,查明死因的同时,排除所有疑点。
捍生者权,为死者言。
任秋石已经判断出了景嫣的死亡原因来自低温环境下的冻死。
但死者生前有没有遭受强女干,路上有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就成为了案件的关键。
很快,任秋石就在死者的体表,发现了轻微的拖擦伤。
拖擦伤是指人体被行驶的车辆挂住在地面上拖擦所形成的损伤,多表现为躯体一侧大面积、有方向性的擦伤和挫伤,损伤表面常见路面的泥沙附着。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发现,甚至是一个可以改变案件性质的发现。
因为这说明,景嫣在完成除夕夜灭门案之后,路上曾经发生过车祸。
想到这里,任秋石立刻取来景嫣身上的衣物进行比对,发现衣物表面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和尸体的拖擦伤位置一致。
而且,死者裤子的左侧小腿处,有一处明显的三角形撕裂,这说明死者的左腿裤子曾经刮到了一处坚硬锐利的物品,在强大的拖拽力量之下,形成了撕裂。
“裤子的左小腿……车牌!”我在听到任秋石的尸检发现之后,立刻高声说道。
任秋石立刻点了点头:“没错。”
“这么说来,死者是遇到了车祸,但并没有直接死亡。而后司机肇事逃逸,这才导致景嫣在路上冻死?!”黎梦立刻补充了一句。
“你说得不完全对,司机不但肇事逃逸了,而且在肇事逃逸之前,还把景嫣从路边带到了桥墩之下。案发当天是除夕,而且时间也是夜里,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更没有监控,所以景嫣才会被冻死在桥墩下。而且通过尸检,她并没有遭受过侵犯。”任秋石沉声说道。
听完任秋石的解释,黎梦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倘若司机没有把景嫣转移到桥墩下,那么她也许会遇到下一个路过的好心人,她也就不会被冻死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景嫣是被她杀的,我们身为刑警,有义务把这个肇事司机找到,他肇事逃逸致人死亡,七年起步!”刑警队王警官定了定神,站起身说道。
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情况也是这么个情况,但案件发生在四十八小时,通过道路上的车辙印以及痕迹判断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路上没有监控录像,该怎么查呢?
就在这时,林子凡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同时,他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我通过郭达浩手机app里的接单记录,还有他的行程轨迹追踪,发现了郭达浩在除夕夜,曾经接过一单。是从市中心到古亭巷子的,时间在除夕夜当晚的九点钟,他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听完这一番话,黎梦立刻高声说道:“郭达浩说谎了!”
我们在昨天对郭达浩进行调查的时候,郭达浩说他们一家在除夕夜当天没有外出过,而且在案发的时间,更是在家中准备年夜饭。
他说谎了。
再结合他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就是那个肇事司机!
想到这里,重案组和刑警队立刻再次赶往郭达浩的家中。
技术队果然在郭达浩车辆的前车牌位置,发现了一丝衣物材质的残留,只要将衣物材质和景嫣的裤子材质进行比对,一切就都明白了。
刑警队审讯室里,郭达浩没有再对我们隐瞒任何事情。
面对铁证,他承认了自己在除夕夜肇事逃逸的罪行。
当天,他把客人送到古亭巷子后,就关闭了手机app准备回家过年,在返回的途中,由于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他超速行驶。
在三公里外的桥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孩,郭达浩刹车不及,将女孩拖拽了五米远。
郭达浩赶紧下车查看,他发现女孩满身是血,她以为女孩已经死了,抱着侥幸心理,就把女孩背到了桥墩下抛尸,然后驾车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女孩根本没有死,身上的血也不是她的,而是单家一家七口的。
当时女孩在桥下方便,刚刚上桥就被郭达浩撞倒昏迷。
而郭达浩将她扔到桥墩下之后,才被冻死。
……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案情也可以结案了。
郭达浩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而这起除夕夜灭门案,也因为凶手景嫣的死亡,而结束。
但是,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景嫣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犯下如此惊天大案,甚至连一个三岁的小女孩都没有放过。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
留给我们的,只有无尽的猜想……
……
人的生命是父母给的,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也许能给景嫣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选择出生在那个时代,也不会选择出生在那个家庭。
但是,她一定会选择莲妹做她的妈妈。
在无数个深夜里,为了保护景嫣的莲妹,托着瘀青疼痛的身子,咬着嘴唇,躲在被子里痛哭。
莲妹没有办法选择,因为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对于她来说,外面的世界,也许还不如这里。
莲妹只想景嫣能快快长大,把她嫁得远一点,让她好好生活,脱离苦海。
而景嫣想的,是自己能快快长大,带着妈妈一起离开这里,一起生活。
想象是美好的,但也终究是想象。
景嫣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来找自己。
当然,他们来找自己,只是为了救儿子单晋风。
如果单晋风没有得病,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来找自己。
如果可以,景嫣希望他们永远不要来找自己……
不过,现在的情况对景嫣来说,从某种程度上,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她可以先给自己一个安身之所,再想办法把妈妈莲妹接过来。
景嫣来到单家之后,非常懂事,也非常听话。
她帮单家做家务,给所有人洗衣服,她极力想讨好这一家人,只为了单家能同意把莲妹接过来。
长期生活在贫困山区的景嫣,有着最单纯的性格,但也有邋遢的外表。
她长得很漂亮,但长期的务农让她的皮肤很粗糙,脸上有着消不掉的高原红。
她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说话也都是土话,她用不惯电视,用不惯手机,睡不惯床,不习惯这里的一切。
但是,单家人对她很好,给她买了大量的营养品和保健药,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她要给单晋风做骨髓移植。
因为单家人带她去过医院,配型很成功。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在努力适应都市里的生活,因为未来,她要和莲妹一起生活在这里。
有一次,景嫣在做家务的时候,偶然间听见了单宣和秦晶的对话,他们在讨论,等骨髓移植成功之后,是把景嫣送回去,还是把景嫣留在这里。
单宣和秦晶很担心,把景嫣留在这里之后,景大开和莲妹也会来,然后他们的亲戚也会来。
单家不是福利院,更不是招待所,把景嫣留在这里,只会生出很多麻烦。
于是,在第二天的饭桌上,景嫣主动表示,如果可以的话,想把莲妹接过来,她们娘俩可以不住在单家,可以搬出去住,而且不需要单家提供任何帮助。
但是单家犹豫了,他们始终觉得,这都是景嫣的缓兵之计,她们来之后,一定会把单家当成摇钱树,毕竟单家才是景嫣的亲生父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是一个隐患。
没几天,依旧是景嫣在刷碗的过程中,听到了单宣和秦晶,以及他们和长辈的对话。
他们从话里话外都对景嫣表示反感,想把景嫣送回去。而且,他们非常讨厌乡下人,言语之中多有侮辱莲妹的地方。
毕竟,曾经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要生活在一起。有矛盾,是必然的。
这一刻,景嫣彻底明白了。
没有人靠得住,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怎样,如果靠得住,他们根本不会把自己抛弃在棓塔村。
他们这次接自己来,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从那以后,景嫣拒绝了单家给她购买的所有东西,大到服装、化妆品,小到牙刷、毛巾。
景嫣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单家人很是吃惊,时间长了,单家人很是生气。
他们把一切都归结于那个穷乡僻壤的风土人情,还有景大开和莲妹的家教上。
言语越来越激烈,侮辱性越来越强。
景嫣躲在被子里,咬着嘴唇哭泣。她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莲妹的心情。
那是一种绝望,是一种无助。
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她的,爱她的,从始至终只有莲妹一个人。
景嫣现在,只盼望能快点做骨髓移植手术,自己早点回到莲妹的身边。
即便,在那个家庭里,还有一个酗酒的父亲。
这一刻,她非常绝望……
如果有来生,她还会找莲妹做妈妈。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做莲妹亲生的女儿。
如果有来生,她……
也许,她在被冻死的那一刻,看见了她的妈妈,莲妹……
【案二十二】第一章:爆炸
“拆弹需要上天的批准,我很感谢上天,让我用生命去保护生命,他让我每次行动的时候,都选对。”
宁州市公安局大礼堂内,一位长者,说出了一句非常令人动容的话。
他没有把一切都归结到自己的经验和技术上,而是感谢了命运。
下一秒,台下的掌声如潮水一样久久没有停歇。
在讲台上,坐着一名年近七旬的老人,他叫章奉天,是宁州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队排爆安检大队的负责人。他警龄近五十年,一生中经他手拆除的炸弹数以千计,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拆弹专家”。
他虽然已经退休,但依旧活跃在一线,给后辈们传输自己的经验,和后辈们一起讨论排爆拆弹的心得。特别是当他看见如今的排爆拆弹设备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笑容,是无比欣慰的。
在他从警的那个年代,无论是拆弹技术还是排爆设备,远远没有现在先进,更是没有现在的排爆机器人。
他每一次走向炸弹,拿出手中的钳子,在剪断红蓝线的时候,都是一次赌博。没有什么炸弹是可以百分之百拆除的,即便有那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押上性命的赌博。
不过,他是一个幸运的人。
七年前,也是我刚刚进入刑警队的那一年,章奉天的名字,就已经成为了一种精神,一种力量。
那是一种榜样的精神力量。
同样是七年前,章奉天带领的排爆安检大队,参与侦破了一起特大爆炸案,并且拆除各种新型炸弹十余枚,保护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那一起案件我作为一名刚刚入职的刑警也参与了侦破工作,并且在案件侦破之后,有幸和章奉天先生合影留念。
七年了,我有幸再一次见到章奉天老先生,不过他已经衰老了许多。好在,他的身体还非常好,而且眼神中还闪着光,那是一种锐利的光。
七年的时间,我也从一名初出茅庐的刑警,摇身一变,成为了重案组的负责人。
今天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的七周年,宁州市公安局特意把章奉天老先生请过来做一次演讲。
演讲结束后,我代表重案组,去后台看望了章老先生。
“章老先生,我是……”
“我见过你!”章老先生看了我一眼之后,立刻认真地说道。
七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章老先生还能记得我,这让我非常激动。
和章老先生交谈了几句之后,章老先生表示自己要回家吃饭了,如果不按时回家,老伴又要发脾气了。
“章老先生,我开车送您。”我立刻说道。
章老先生看着我,笑着说道:“不用了,我骑自行车,既环保,又锻炼身体。”
送别了章老先生,我离开了大礼堂,正准备返回重案组办公室。
楼梯口,遇到了急匆匆下楼要出门的刑警队队长王警。
“秦队,我正四处找你呢。”王警官的表情很是严肃,神情也很是紧张,急忙对我说道。
不用问都知道,他又遇到麻烦了。
“你找我干什么?不会又有案子了吧?”我随口问了一句。
“有心理准备就行,这次的情况比较严重,重案组跟我们出现场吧。”王警官非常着急地对我说道。
“出现场?你们刑警队去就行了啊,要我们重案组去干什么?”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
王警官欲言又止,他确实没有指挥重案组的权限,而且重案组接手的案子都是由老大沈若山直接指派的。
他定了定神,话锋一转,忽然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见他无比严肃的表情,我一时间有些发懵。什么叫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谁的生日吗?
没一会,我忽然回过神来,不觉间瞪大了眼睛问他:“不会是爆炸案吧?!”
王警官坚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今天,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七周年……
“十五分钟之前,宁州市中央商务区西侧的一个工作室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爆炸事故,导致一人当场死亡,三人重伤,其中一人在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死亡。”
路上,王警官向我描述了一下这起爆炸案的情况。
“爆炸原因调查清楚了吗?”我定了定神,立刻问道。
“具体的爆炸原因还在调查,不过通过现场的勘查,以及爆炸的走向来看,这是一种冲击力极强的定向爆破技术。现场破坏极其严重,但没有留下任何明火,怀疑是一种人造炸弹。”王警官沉声说道。
人造炸弹……
加上今天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七周年……
难道……这是七年前的犯罪团伙,在向警方挑衅?!
可是七年前的犯罪团伙所有成员,都已经被捕入狱了啊!
不会是模仿作案吧……
带着诸多的疑问,重案组来到了这起爆炸案的案发现场。
技术队已经到达,正在勘查现场。
眼前是一个约有60平方米的工作室,房间里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桌椅板凳全都炸翻在地,好多的桌椅板凳都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可见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之强。
现场遍地残骸,文件和私人物品散落一地,工作室里的电脑都已经被炸碎,各种芯片零件飞散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但与其他的爆炸现场不同的是,这间工作室里没有任何明火燃烧的痕迹,而且没有浓烟,更没有爆炸过后的焦煳气味和其他味道。
“这是叙利亚战场吗?”黎梦紧锁着眉头,看着房间里凌乱的景象,喃喃了一声。
“60平方米的房间,每个角落都受到了爆炸的冲击,看来爆炸威力不小啊。”薛杭环顾了一下房间,沉声说道。
江听白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和鞋套戴好之后,走进了案发现场,技术队正在勘查现场,闪光灯不断闪烁。
案发现场是江听白的主场,他是一名痕检专家,正在寻找着房间里的蛛丝马迹。
他分别站在房间里的四个角落,观察房间里的情况,时而抬头看看天花板,时而低头看看地上散落的桌椅残骸。
爆炸案,首先要确定的就是爆炸原因,还有爆炸中心。
爆炸物在爆炸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冲击波,冲击波所到之处,风卷残云,摧枯拉朽。
所以,只要通过房间里物品的散落位置和倾倒方向,就可以得知爆炸中心的位置所在。
江听白一言不发,仔细查看,最后,他锁定了爆炸中心的位置。
“在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角落里的一处通风管道。
这处通风管道,是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目测来看,在这里的情况相比于房间里的其他地方,确实受损更严重一些。
第二章:报纸碎屑
一间60平方米的工作室,刚刚遭受到严重的爆炸事故,目前已致两人死亡,两人重伤。
爆炸所带来的巨大冲击波,将案发现场破坏得非常严重,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灰烬。
江听白通过房间里物品的倾倒方向判断出了爆炸冲击波的走向,最后确定了爆炸中心在房间角落里天花板上的一处通风口。
这处通风口是中央空调的出风口,难道是中央空调爆炸?
“这是一家手机游戏制作公司,三年前刚刚注册成立并且搬到这里,公司一共有六个人,爆炸当时屋子里只有四个人,其他两人外出买东西去了,所以躲过一劫。”王警官向我讲述了一下这家游戏制作公司的自然情况。
我接过王警官手中的资料,资料是这家游戏公司的相关经营资料。
这家公司叫“醉清风天命有限公司”,旗下产品有一个叫做《清风明月楼》的手机游戏。
这款游戏近几年特别火爆,好多人都在玩,因为其开放性较强的玩法,还有精美的角色模型,丰富的剧情而被人们喜爱。
但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玩过。首先是工作比较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玩,其次这种游戏一听就是一款氪金游戏,我可没有什么闲钱来玩游戏。
毕竟我已经不是那个年龄了。
“周围其他房间有爆炸吗?”我合上手上的资料,忽然问道。
因为如果是中央空调爆炸,其他的房间一定也会受到不同程度上的影响。
“我刚刚去隔壁房间看过了,除了这个房间,其他房间别说爆炸,就连一点受爆炸的震动影响都没有。”林子凡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什么?这么严重的爆炸,其他房间一点事都没有?!”王警官忽一皱眉,不敢置信地说道。
别说他不相信,就连我也不相信。
因为眼前的这个房间,已经被炸了看不出任何模样了,其他房间连点灰都没有落下?
“很显然,这是一个具有极强针对性的定向爆破炸弹。”江听白看了看案发现场,沉声说道。
“看来案件还要从这间房子里的六名工作人员开始调查。”王警官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我沉思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根据现场的情况立刻制定出了初步的案件调查方向:“很明显,这是一起仇杀,但这次的仇杀很显然更高级,就连人造炸弹都用上了。而且今天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七周年,凶手选择在这个日期作案,绝对不是偶然,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立刻调查一下,看看这起案件和七年前的爆炸案有没有什么关系。既然炸弹是放在中央空调通风口里的,那么就从这里展开调查,看看这栋大楼最近有没有维修过空调。”
爆炸案的案发现场,爆炸冲击波虽然可以严重地破坏现场,但同时,也会留下一些特殊的线索——人造炸弹的碎片。
爆炸案相对于凶杀案来说,明显更高级,因为凶手不需要和受害人直接接触,直接可以通过定时装置或者远程超控装置进行引爆。
这样一来,凶手就有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炸弹并不是谁都能造出来的,不但要有理论基础和实践操作,更重要的是,炸弹的原材料。
人造炸弹的种类不同,激发装置不同,炸药成分不同,威力也各不相同。所以,通过人造炸弹的制作方式和制作材料来追踪凶手,就成为了案件侦破的关键。
技术队还在勘查现场,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通过对现在散落的文件进行检查整理,技术队发现现场遗落着大量的纸张碎屑。
这些碎屑形状不一,有的是块状,有的是条状。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些纸张都不是人为撕碎的。
江听白蹲在地上,拿起一张碎屑仔细查看。
纸张呈灰色,印刷痕迹相当严重,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虽然整齐排列,但文字的字号非常小。
“时报》关注民生,反映社情,贴近生活,服务大众。近日,央媒点评批评,称网络游戏就是现代的‘精神鸦片’,荼毒青少……”
江听白朗读了一下纸张上的内容。
上面的内容听得我们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说网络游戏是“精神鸦片”?
江听白反复查看着手上的碎纸,忽然沉声说道:“这好像是一张报纸……”
报纸,我们每个人都见过,甚至每个人都拿起阅读过。
但是,你家里现在还有报纸吗?
随着信息科技的飞速发展,电子设备的普及。报纸,这个我们生活中本应最常见到的东西,现在却成为了一种稀罕物。
换句话说,在当今时代,谁会看报纸啊?一个手机,就可以进行实时查看中外的各种新闻,通过报纸来传递信息的时代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就算现在你想看报纸,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这里怎么会出现报纸呢?”
很显然,江听白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感到非常的奇怪,反复查看了手中的报纸之后,下意识拿到鼻尖去闻了闻。
别忘了,他的外号可是老狗,有狗一般的嗅觉。
“有一股……爆炸的气味……”江听白仔细闻了闻,忽然喃喃了一句。
没有人能够准确地形容爆炸的气味,但是听他说完之后,我们一瞬间就都明白了那种气味应该是什么味道。
这种情况很奇怪,就好比有人提到了汽油味,你就能在脑海中准确定位“汽油味”这三个字背后的味道。
虽然你知道汽油味是一种什么味道,但是你却没有办法再仔细形容出来。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文字是有气味的。
当你看到一句歌词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就会出现这首歌的旋律,所以,文字是有声音的。
甚至当你看到一段关于疼痛的描写,你下意识也会感觉到疼痛,所以,文字是有痛觉的。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骄傲~!
书接上文,言归正传,案发现场出现了当代的“稀罕物”报纸,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反常的情况。
“所以,这些报纸应该是随着人造炸弹的爆炸而出现在这里的。”薛杭顿了顿,淡淡的说了一句。
人造炸弹,通常需要爆炸物和引爆设备的连接,但爆炸物并不是方方正正的,通常是圆柱形,比如雷管。
所以需要在爆炸物之间填充一些东西来固定。
看来这些报纸,就是用来当作人造炸弹的填充物的。
“这么说来,这个制作炸弹的凶手,是一个能接触到报纸的人。”黎梦立刻开口说道。
在这个时代,还能接触到报纸的人,除了一些政府的机关单位,就剩下报纸印刷和出售部门了……
第三章:主板碎片
江听白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报纸碎屑,我们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些报纸应该是作为人造炸弹填充物出现的,在受到巨大的爆炸冲击下,报纸被炸碎,形成了碎屑。
在当今时代,报纸绝对是一个“稀罕物”,所以,这个制造炸弹的凶手,一定是一个能接触到报纸的人。
现在已经很少有零售地点出售报纸了,就连宁州市曾经每个路口都有的报亭都早已经拆除了。
如今想购买报纸,只能是通过订阅。
凶手是用报纸充当了炸弹的填充物,但炸弹的填充物不是必须要用报纸,其他纸张,乃至卫生纸,都是可以的。
正是因为如此,报纸一定是凶手身边最常见的物品。
凶手有极大可能,在报纸的印刷场所和出售场所工作。
这给我们锁定凶手的身份和方向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技术队没有在现场采集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因为一切都被灰烬覆盖了。
毕竟这是一起爆炸案,采集爆炸物碎片才是重中之重。
技术队在现场采集到了大量的类似于主板的碎片,这些碎片没有外包装,绿色的主板和上面的纹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任天堂游戏机。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用途,不过在宁州市公安局的技侦科,却有一个行家。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一个游戏制作公司,到处都是电子设备,在大爆炸之后出现这种主板碎片并不为奇。
随着一块块主板碎片被装进了物证袋,初步的现场勘查工作就结束了。
遗憾的是,我们除了发现了报纸碎屑,并没有发现其他疑似人造炸弹的碎片。
接下来技术队还需要进行第二次勘查现场,重点采集现场可能发现的指纹和足迹以及生物检材,还有就是对人造炸弹存放的通风管道进行检查。
这些都是非常费时间的,而且是短时间没有办法拿到结果的。
所以重案组和刑警队就带着目前采集到的物证,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对这起爆炸案展开调查。
林子凡和薛杭去调查报纸的印刷和出售环节,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江听白继续去痕检科忙碌,黎梦则需要通过报纸上的片段文字,通过查找,来确定这张报纸是哪个报社发行的,乃至是哪一天发行的。
我把这起爆炸案的详细情况,向重案组组长沈若山汇报了一下,沈若山对我们身为成年刑警,可以自己接手案子进行侦破的行为表示非常满意,而且还重点表扬了一下我们通过案发现场的情况就能准确判断出案件的侦破方向,已经没有幼年刑警的缺点了。
最后,沈若山给了我“拆弹专家”章奉天老先生的联系方式,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去请教他。
挂断电话之后,我双头提着五十多个物证袋,一路小跑走进了技侦科办公室。
“我靠!谁啊!”
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入的行为,吓了小轩猛地一个激灵。
果不其然,他又在上班摸鱼玩斗地主。
“你说你玩点什么电竞游戏我都可以理解,斗地主有什么好玩的?”我把五十多个物证袋一同丢在他的桌子上,有些无奈地说道。
“秦哥,这你就不懂了,斗地主是非常需要脑子的游戏,虽然每人只有十七张牌,但是,剩下的牌都是什么,都在谁的手里,一共有多少概率,每一种概率的发生概率又是多少,都是需要计算的。”小轩坐在椅子上,一边操作着手机出牌,一边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唉,一个好好的黑客,沉迷斗地主,真是没谁了。”
“谁说黑客就不能斗地主了?”小轩忽然反问了我一句。
我走到他的身边,瞟着他的游戏界面,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黑客是可以斗地主,但是黑客斗地主为什么会一直输呢?你这么会算,怎么不一直赢呢?”
都说骂人不揭短,可我偏偏喜欢揭小轩的短,因为他能来到这里,都是因为他通过网络漏洞植入木马偷欢乐豆,哈哈哈。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忍不住发笑。
“秦哥,你懂不懂啊?任何游戏,都是有运气成分的!你玩过扫雷吧?无论你怎么计算,计算到最后,剩下两个空白格的时候,就只能靠赌运气。因为剩下两个,必定一个是雷,一个是空格。”小轩一本正经地向我解释道。
他话音刚落,手机里传来斗地主输了的特有音效。
“哈哈哈,看来我们伟大的黑客小轩同学,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他手机里传来的音效,就忍不住想要嘲笑他一番。
小轩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没好气地说道:“秦哥,你真是我的克星,你来之前我一直赢,一直赢你懂吗?你是真的晦气啊!!!”
我嘿嘿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我这次是来找他帮忙的。
我走到他身边,靠着背靠着办公桌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玩笑归玩笑,我这次来可是找你帮忙的。”
说完,我把桌子上五十多个证物袋往他面前一推。
小轩忽一皱眉,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满眼惊慌地说道:“秦哥,你不会是让我修这些主板吧?!”
见他有些害怕的模样,我赶紧解释道:“不是让你修,是让你仔细辨认一下,这些主板都是哪来的,都是干什么的。这些都是案发现场弄来的,好多都是碎片,你要是能再拼接一下,就更好了。”
小轩听完不用修理之后,情绪明显缓和了一下,但他看到桌子上数量如此之大的主板后,还是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这……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哎呀,对于别人来说是大工程,但对于我们伟大的黑客小轩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使用糖衣炮弹。
小轩的年龄虽然和我差不多,也就比我小几岁而已,但我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小孩来看待。
而且,他的性格也像个小孩子。
见他的内心还是有一些抗拒,我又立刻补充了一句:“这些可都是物证,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你一定要尽快把他们辨认出来,重案组还等着靠这些来破案呢!”
我把事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小轩听完之后,立刻定了定神,开始着手辨认这些主板碎片。
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主板长得都一样,但对于小轩来说,他可以从每一块主板上面的纹路走向,来判断出这块主板的用途。
他一一打开证物袋,开始仔细辨认起来……
第四章:老旧手机
五十多块主板碎片,大小不一,而且模样大同小异,如果不是专业人士,根本分辨不出来每一块主板的名字和用途。
好在技侦科的小轩就是一个专业人士,他是一个黑客,自然也是一个电脑专家,对这些主板,乃至上面的每一条电路,每一个针脚都如数家珍。
“这些都是电脑上面的主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电脑爆炸了吗?”小轩一个一个地拿起证物袋仔细观察着里面的主板,忽然淡淡的问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是一起爆炸案,这些都是在爆炸现场找到的。”
听我说完,小轩瞬间打起了精神,满脸期待地看着我,认真地问道:“是炸弹吗?就是那种人造炸弹,比如定时炸弹,或者水银炸弹,再或者遥控炸弹。就像港片里的那样?”
小轩越说越起劲,竟然给我讲起了一个段子:“秦哥,你看没看过一个段子,说一位小伙在路上走,迎面走来一位美女,美女身上掉下来一个遥控器,小伙捡起来看着美女,美女面色红润,很是尴尬。小伙微妙地笑了笑,然后按下遥控器,结果身边的地铁站突然爆炸了!哈哈哈!”
我有些无奈地皱起眉头,看着讲段子把自己逗笑了的小轩,没好气地说道:“扯什么没有用的!赶紧看!你要是能看出来名堂,我就告诉你爆炸案的内容。”
小轩不屑地哦了一声,嘴里喃喃着:“真没劲,听段子都不笑。”
说完,他转头继续看着物证袋里的主板碎片。
大概看了二十几个,小轩忽然把手里的一块主板放到眼前,反复观察。
之前的二十几个他都只是扫了一眼,每一块主板在他眼前停留不超过五秒钟,但是这一块,他却在仔细观察。
“这块有问题?”我赶紧问道。
小轩没有回话,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把手里的这块主板单独放到一边,继续查看剩下的主板。
剩下的三十几个主板和之前一样,小轩都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就丢到一旁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小轩把五十多个证物袋全部堆到我面前,又一次拿起那块奇怪的主板仔细观察。
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除了形状不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
“那些都是电脑上的配件,但这块好像不是电脑上的。”小轩看了一会,忽然沉声说了一句。
“不是电脑上的,那是哪上面的?”我也凑上去观察了一番。
“这一块好像是手机上面的主板……”小轩喃喃了一句。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失落,因为手机和电脑,都是非常常见的东西,爆炸可以炸碎电脑,也同样可以炸碎手机。
看来这些主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么案件就只能从这家游戏制作公司展开调查了,看看有没有仇家……
就在我紧急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如何调查这起爆炸案的时候,小轩忽然说了一句:“但是这块主板又和手机上面的主板不一样。”
我忽一皱眉,看了看小轩,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主板,淡淡地问了一句:“所以,这块主板到底是哪来的?”
随后,小轩给我仔细讲解了一下这块主板上面的纹路,以及每一个针脚都是做什么用的。
我根本听不懂,我也没心思听,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块主板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块主板至少可以肯定,不是现在的智能手机上面的,因为现在的智能手机都非常薄,而且屏幕非常大,相应的主板,也是非常薄且非常大的。但你看这块主板,非常窄小,而且非常厚实。虽然受到爆炸影响,并不知道这块主板的全貌,但仅凭这一块主板,就根本安不进去智能手机。”小轩认真地向我解释道。
但他很显然高估了我对这些东西的理解能力,他啰嗦了半天,我还是满脸迷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接着,我弱弱地问了一句:“所以……然后呢?”
小轩一撇嘴,也懒得继续向我解释,直接给出了我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老旧手机的主板,就是……那种非常非常老旧的手机,和智能二字完全不沾边的那种。”
“非常老旧的手机?你是说,老年机?”我顿了顿,缓缓问道。
小轩摇了摇头:“不是款式老,是时间老,因为这块主板早就被淘汰了,怎么说……也至少应该是十多年前的手机。”
“十多年前的手机?!”
我一愣神,要知道十多年前的手机,还只是半智能手机,是那种不能连接wifi,但是可以使用流量上网的款式。
十年前,正是智能手机刚刚兴起的时候,是手机更新换代,新老交替的关键时刻。
而且,那种半智能手机早就淘汰了,工厂都不再生产了,就算你想买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案发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老旧的手机主板呢?
我沉思了片刻,认真地对小轩说道:“你能准确判断出这块主板是什么品牌的手机吗?最好还能得知手机的型号。”
小轩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给出一个答复:“可以是可以,不过需要时间。”
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听到他说可以之后,我立刻就放下心来,安心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小轩,这起爆炸案非同小可,社会影响非常恶劣,你一定要尽快查出这块主板的来头,这对我们侦破案件非常重要。因为爆炸案,很有可能不止这一起,下一起爆炸案,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
小轩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换了一副眼神,认真地回答道:“放心吧秦哥,我这边一有发现,立刻就通知你。”
我点点头,把那块手机主板留给他,提着剩下的主板碎片离开了。
本案目前已经造成两死两伤,法医科正在做尸检工作,不过应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毕竟人造炸弹就可以直接杀人,没必要再进行其他的杀人手法。而且爆炸不像是火灾,可以破坏尸体和案发现场,掩盖真正的死亡原因,混淆视听。
我把手中剩下的主板碎片送到了鉴定科,就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刑警队那边也已经确定了目前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剩下躲过一劫的两个人也已经找到了,他们听到爆炸的事情后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调查询问的工作还要等他们的情绪稳定之后再进行。
案情的侦破工作正在有序进行,但我好奇的是,这起爆炸案,和七年前的那起3·18特大爆炸案有没有什么关联……
第五章:章奉天
这起爆炸案来得非常突然,特别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今天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七周年。
现在,案情尚不明确,重案组和刑警队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展开案件的调查情况。
其一:调查填充炸弹的报纸内容。
其二:调查案发现场发现的手机主板。
其三:调查爆炸公司的社会关系。
其四:调查这起爆炸案和七年前的3·18特大爆炸案是否有什么关联。
总结起来就是三个问题:查找这个炸弹是谁制作的?是谁安装的?是什么时候安装的?
宁州市公安局的各个部门,都在为本起爆炸案的侦破工作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各个部门紧密配合,一同寻找线索。
最先有结果的还是技侦科,他们通过对这次从案发现场发现到的手机芯片,分析了手机芯片的型号和内容。
“什么?摩托罗拉?!”我忽一皱眉,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不解。
摩托罗拉,是一家集电子通讯,移动通信、互联网于一体的外商独资公司。于1928年成立,1946年开始涉及手机行业,1月首次实现车载通话。2009年,摩托罗拉开始使用a
d
oid操作系统,摩托罗拉数款手机成为a
d
oid平台最畅销的产品。
可以说,在那个国产手机行业并不发达的年代,摩托罗拉绝对是手机行业的半边天,而另一半,依然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名字——诺基亚。
随着国产手机行业的不断更新发展,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已经逐渐退出国内手机市场,但这两个品牌,仍然是一个时代的标杆,是一代人的回忆。
“对啊,就是摩托罗拉,而且是一款非常老的型号。”小轩点了点头,在键盘上操作一番,给我搜出了一款手机图片。
小轩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图片,认真地对我说道:“就是这一款,摩托罗拉slvrl71,是2006年12月上市发现的一款音乐手机。”
音乐手机,这个名词已经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了。
“爆炸现场为什么会有一个型号如此古老的摩托罗拉手机呢?”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片,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小轩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淡淡的说道:“这个手机,应该是用来引爆炸弹的,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但是这已经超越了我的专业范畴,你应该找一个更懂行的人去问问。”
“手机引爆炸弹……可是为什么选择摩托罗拉呢?这种款式的手机眼下根本买不到,而且任何一款手机可以代替摩托罗拉,凶手为什么会这么做呢?”我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思索了一番。
炸弹的制作者,追求的是炸弹威力和致死性,用什么方法引爆,只是一个选择方面的事情。因为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引爆炸弹,无论是定时,还是遥控,又或者人工触发式,乃至更高级的超声波触发式和电磁波触发式。
那么,凶手最后选择了一个款式非常老旧摩托罗拉手机作为引爆工具,这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呢?
也许,我应该去拜访一下“拆弹专家”章奉天老先生了。
章奉天老先生住在宁州市的老城区,像他这种功勋级别的人物,公安厅给他安置了一套坐落在市中心的房产,这样一来,他的出行会非常方便,不用在骑自行车了。
可是章奉天老先生听到政府给他的特殊待遇之后大发雷霆,他觉得这是在羞辱自己,自己不能接受这份特殊的“关照”。他立刻找到了相关负责人,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份关照。
公安厅没有办法,只好收回命令,选择从其他方面照顾照顾这位老人。
像这种淡泊名利,不居功自傲的人,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为了找到章老先生,我费了好大的周折,才通过社区居委会找到在外遛弯的章奉天。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推着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一网兜螃蟹。
“章老先生,我的重案组的秦沐。”我急忙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章奉天慈眉善目,年过七旬依然神采奕奕,精神头丝毫不比我们年轻人差。
“后生,你怕是闻着我螃蟹的香味来的吧。”章奉天笑着和我打趣道。
“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请教您,但如果有螃蟹吃,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笑着说道。
心想,现在哪有什么螃蟹的香味,只有腥味。
章奉天老先生和我的师父沈若山是老熟人了,按年纪来说,章奉天要比沈若山年长近十岁。
“好!好啊!那咱们就回家聊,边吃边聊!”章奉天哈哈一笑,十分乐天爽朗。
就这样,我跟着章奉天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栋楼门。
章奉天老先生的家住在二楼,他上楼的时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岁月的痕迹,即便他的心态依然年轻乐观,但他已经明显地有了腿脚不便的情况。
他从腰间的皮带上,取下一串钥匙开门,刚进门就高喊道:“老伴!家里来客人了。”
没一会,从厨房走出来一位妇人,她是章奉天的妻子,曾经是宁州市公安局档案科的一名文职,两人也是因为工作而结缘。
“这位是?”妇人看着我,对我感到很是陌生。
“伯母您好,我是公安局重案组的,我叫秦沐,您叫我小沐就好。”我非常礼貌地和她打着招呼。
“他是老沈的徒弟,老沈,沈若山。”章奉天换了双拖鞋,把手里的网兜交给妻子。
沈若山是我的师父,很多人知道我,都是因为沈若山,这虽然给我带来了很多工作上的便利,毕竟大家还是非常给沈若山面子的。但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我希望大家认识我,是通过我的工作能力。
“哦哦哦,你们快坐吧,我给你们洗点水果。”妇人连连点头,提着网兜走进了厨房。
“伯母,不用麻烦了。”我急忙开口说道。
章奉天拉着我坐在沙发上,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不停地感叹:“家里好久都没有来客人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才来人,但来的尽是些什么科长什么局长,说些官方的话,烦人得很!”
他拿起起桌子上的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之后,接着说道:“我倒是希望来的都是你们这些后生,都是在一线工作的人。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们一些忙,也算我还没有老,没有被大家忘记。可偏偏有那么一些人,有什么案子都瞒着我,还说什么是照顾我的身体。我需要照顾什么身体?我身体好着呢!”
听完章奉天老先生的话,我在他身上颇感到了一丝英雄迟暮的感觉。
虽不及壮志未酬、末路英雄那么夸张,但我的耳边始终回响着一句: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第六章:拆弹专家
听着章奉天老先生发自内心的感慨,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像他这种把青春,乃至生命都奉献给事业的人,确实不应该被人们所遗忘。
特别是不应该被他深爱着的工作所遗忘。
就在现场的气氛有些低落的时候,厨房里突然传来了章奉天妻子有些抱怨的声音:“你个老头子,你还以为你年轻呢啊?你知道为什么国家要规定退休年龄吗?就是让你回家养老,怕的就是你们这些不服老的人。”
她说完,端着一盘水果走出厨房,轻轻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对我说道:“小沐啊,吃点水果,别客气。”
“谢谢伯母。”我礼貌地应答了一声。
“老伴啊,一会把我买回来的螃蟹弄一下,要清蒸的!然后再给我烫二两白酒!”章奉天笑着说道。
“喝什么酒?大夫都告诉你不能喝酒了,你的腿不要了?!”妻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章奉天像是一个被家长批评了的孩子一样,眼中有些不满,脸上是有些尴尬的笑容。
“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嘛,再说了,我的腿早就没事了。”章奉天极力解释着,拍了拍自己的右腿。
“你腿是没事了,再蹬几天自行车,就不要腿了,直接坐轮椅了。”妻子咒骂了他一句。
“你懂什么,蹬自行车是锻炼身体,快去弄螃蟹吧,小沐来找我是有正事的。”章奉天见自己说不过对方,赶紧摆了摆手转移话题。
“行行行,你们谈正事。”妻子转身走进了厨房,去处理螃蟹。
“小沐,你这次来,一定是遇到难题了吧。”章奉天立刻换了一种较为严肃的神情,认真地问我。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今天上午,中央商务区的一个工作室里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爆炸的原因是一枚人造炸弹,而经过技术科鉴定,炸弹是通过一台摩托罗拉手机引爆的,而且手机的型号和款式都非常老,”
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摩托罗拉手机芯片放在茶几上,沉声说道:“这是在现场找到的手机芯片。”
听到有爆炸案,章奉天立刻打起了精神,紧张地问我:“人员伤亡大吗?”
“目前已经致两死两伤,炸弹的威力虽然很大,但使用的却是一种定向爆破的技术,针对性极强。除了案发的工作室,其余房间都没有受到影响。”我认真地回答道。
章奉天听完,点了点头,接着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芯片,反复查看。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缓缓说道:“用手机来引爆炸弹,应该是通过特定的手机拨打电话或者发送短信,从而激活电路引爆的方式。”
“这种原理很复杂吗?”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章奉天想了想,接着向我详细解释了一下炸弹的引爆原理——
“device——简易爆炸.装置。
现实中其实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来建造一个简易爆炸.装置。
除了各种炸药之外,炮弹和汽车也是现成的原材料,比如恐怖组织经常会使用汽车炸弹。
但是考虑到安全性,现在的炸药基本上都需要用引信来引爆。特别是稳定性极强的c4,如果没有引爆.装置,即便直接焚烧或者开枪设计,也不一定会爆炸。
所以,使用手机作为简易爆炸.装置,是最方便也是最简单的一种方式。
想要通过手机引爆,就必须提前解锁引信,使引信处于待发射状态,然后保证电话在接通的那一瞬间点燃引信。
雷管就是一种非常切合的材料,雷管可以带电发射,可以作为引信起爆,为了保证成功引爆,通常设置两组引爆雷管。
原理是使用一部移动电话作为遥控信息接收和引爆.装置,同样是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为了防止任何一个打进来的电话都会引爆简易爆炸.装置,所以通常会对炸弹和手机进行改进。
比如增加一个与手机串联的单片机,或者直接在手机内部编程,设置电话、信息白名单,除了遥控号码,其他号码的来电和信息一律拒接。或者增加一个号码识别程序,只有当识别出指定号码时,电路才会发射雷管,从而引爆整个简易爆炸.装置。”
章奉天向我仔细解释了一下手机遥控引爆炸弹的原理,这是他的专业,他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但是他说完之后,紧接着提出了一个自己的疑问:“使用电话或者短信来引爆简易爆炸.装置的行为,已经是落后十几年的技术了,现在的引爆技术更加高级。而且这种使用手机来引爆的方式,警方很容易就可以通过技侦手段,来锁定拨打电话或者发送短信的手机,进而锁定犯罪嫌疑人。”
我还在脑海中仔细整理他告诉我的炸弹原理,只见章奉天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现在网络上倒是有一些可以向手机发短信和拨打网络电话的软件,罪犯可以在任何一台电脑上进行操作。但如果在一些有信号不好的地方或者有可能被屏蔽信号的时候,罪犯最保险的做法是定时引爆,定时引爆可以利用手机上的闹钟功能或者计时器功能,最隐蔽的办法是使用手机的定时开关机功能,这是利用手机在开关机时会振动一下的原理来引爆简易爆炸.装置。”
从我们谈话的内容就可以很容易的发现,章奉天绝对是一个排爆方面的专家,不管是实战经验还是理论经验都非常丰富。
他不断地告诉我炸弹引爆的原理,而且通过自己的经验,给出了很多的可能性。
“你们在案发现场,找到手机里的电话卡了吗?你们可以通过手机的通话记录,来锁定和追踪犯罪嫌疑人。”章奉天想了想,忽然问我。
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沉声说道:“现场没有发现电话卡,可能已经被爆炸销毁了。”
章奉天听我说完,眉头紧锁,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章老,安放人造炸弹,有什么必须有的因素吗?”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像这种通过手机来引爆的炸弹,最关键的就是安放炸弹的地点,一定要有信号,而且一定要保证手机有电。信号方面好解决,重要的是手机的电量问题,所以一般的罪犯都会选择那种待机时间超长的手机,如果想延时爆炸,一般会把手机的电源,和安放场所的电器设备连接,这样一来,手机就可以一直充电,确保罪犯想要引爆的时候,手机里有充足的电量。”章奉天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缓缓说道。
“信号和电源……”
第七章:网络游戏
章奉天提到了安放人造炸弹最关键的两个因素——信号和电源。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罪犯为什么会选择古老的摩托罗拉手机了,还有罪犯为什么会把安放地点选择在中央空调的通风口了。
因为可以把手机的电源和中央空调进行连接,这样手机就可以一直有电待机。
看来,我们还应该调查一下,这栋办公大楼近期有没有中央空调维修的记录,罪犯很有可能会扮作中央空调维修工,在维修的过程中安装炸弹。
接下来,我问起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这起案件,是否和七年前的连环爆炸案有关。
七年前的那起爆炸案,我虽然作为一名刑警也参与了案件侦破,但我只是一名刚刚入职的小刑警,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也只是做了一些微乎其微的调查走访工作,所以对案情的核心内容并不了解。
“章老,今天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七周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宁州市又一次发生了爆炸案,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我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章奉天看了看我,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也陷入了沉思。
也许从他刚刚听到这起爆炸案发生之后,心里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一些联系了。
如果只是巧合的话,那着实是太巧了。
“七年前的爆炸案,我至今记忆犹新,也正是因为那起案件,局里才把我返聘回去,作为专案组成员,直接参与了案件侦破工作……那是一起具有极强针对性的爆炸案,罪犯使用自己制造的炸弹,四处作案,案件伤亡人数达到了五十人以上……爆炸案一共发生了六起,宁州市就发生了两起。这还只是爆炸的,被我们及时发现并拆除的炸弹更是有十几枚,如果全部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好在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案件侦破工作,警方终于将所有犯罪嫌疑人全部抓捕归案……”章奉天看着远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的一番话,似乎把时光都拉回了七年前……
“负责制造炸弹的人叫孟博超,根据刑法的第一百一十四条和第一百一十五条,孟博超犯爆炸罪,被判处无期徒刑。两名主犯被判处死刑,五名从犯分别被判处七年至二十年有期徒刑。
在整个案件之中,孟博超只是为犯罪团伙制造提供爆炸物,他和所有被害者之间没有任何仇恨。
孟博超精通电路,做过矿工,所以会制作和改装炸弹,外号‘炸弹人’,他所制作的,基本都是通过手机远程引爆的土制炸弹。
案件的起因是网络游戏的兴起,很多孩子沉迷网络游戏。那时候,因为网络游戏的兴起,还有社会环境对网络游戏的不认可,都视网络游戏为洪水猛兽。加上家长、老师以及社会各界不成熟的教育方式,导致很多孩子在遭受打骂之后,出现了很多极端的行为,不乏有一些选择自残和轻生的举动。
案件的主犯是一名家长,他的孩子在沉迷网络游戏遭受到打骂之后,选择了轻生。家长不去反思在自己的教育是否有问题,而选择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游戏制作公司,所以他找到了曾经的矿工同事孟博超制作炸弹,对游戏制作公司进行了非人的报复行为。
孟博超是一个炸弹狂人,热衷于制造炸弹,他追求炸弹的威力,不断升级炸弹的稳定性和引爆方式。
所以,他并没有去管对方拿着炸弹做什么,也不管炸弹爆炸之后会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他只是喜欢听炸弹爆炸之后发出的巨响,对他来说,那就是‘龙吟虎啸’,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直到警方抓捕孟博超的时候,他还在家继续制造和改装炸弹,我们在他的家里搜出了多达百余件的炸弹半成品,以及大量的雷管和c4塑胶炸药原材料,还有二十多部可以用来制作炸弹引爆.装置的手机,手机基本都是诺基亚和摩托罗拉这种老旧的手机。
因为这种手机不能联网,自然也就不会接收网络信息,而且待机时间长,电量非常稳定。”
听章奉天老先生说完,我忽然想起来,这是爆炸的工作室,正是一个游戏的制作公司。再联想到用来填充炸弹的报纸内容,似乎都是对网络游戏的不满。
难道这是一起模仿作案?或者有同样想法的人群继续作案?又或者当年的犯罪团伙并没有全部被抓,有在逃人员?
而且,章奉天提到了,当年爆炸案团伙中的成员,有人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而到今天,正好是七年。
如果因为态度表现良好的话,是有可能被减刑的……
这是一起因为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而引发的爆炸案,案件背后的根本原因,真的是网络游戏的兴起吗?或者说相关部门的监管不力?还是游戏防沉迷政策的落后?
换句话说,青少年如果不沉默网络游戏,就会改变吗?
这个问题,通过我和章老先生的讨论中,得到了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答案。
一百多年前的清朝,没有网络游戏,没有电视剧,没有摇滚乐,没有漫画书。大家沉迷草虫,斗蝈蝈,斗蛐蛐,泡茶馆、逛戏园子,提笼架鸟,把玩葫芦核桃,成为了他们的娱乐方式。
老舍笔下曾经写过一句话:“听鸟叫唤一声,都忘了自己快饿死了。”
汉朝,主要的娱乐活动是斗鸡,曹操的儿子曹植这一级别的人物,为斗鸡这件高端娱乐活动写过诗赋。你只跻身上流社会,常常的能看见一群四、五十岁的达官贵人聚众斗鸡,斗鸡之后意犹未尽,开始蹲地上弹弹珠。
战国时期,流行投壶,还有掷骰子,玩一种类似于大富翁的游戏,叫做升官图,列子的书里有记载,当时达官贵人经常聚众玩升官图,一宿一宿的玩,玩到嗨时都惊跑了门外的动物。
每个时代,都会有每个时代特有的,让人沉迷的娱乐方式。
这是一种历史的潮流,不可逆转。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环境,我们能做的,就是适应环境,在大环境之下,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在七年前的这起特大爆炸案之中,如果大家没有对网络游戏戴着有色眼镜,如果大家能用一种两全其美的教育方式,如果家长在孩子轻生之后能够自我反思。
也许就不会发生这起严重的爆炸案了。
历史没有如果。
但是七年后的今天,爆炸案又发生了。
而且同样是针对网络游戏制作公司的爆炸案……
第八章:中央空调
章老先生虽然已经年近七旬,但对于案件和一些新闻事件都有其独特的观察角度和自己的想法,我和他交谈了许久,仍觉得意犹未尽。
案情紧急,我没有留在章老先生家陪他吃螃蟹喝白酒,这让他有些不开心,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我只好承诺,等案件结束之后,再来登门拜访,陪他喝酒。
他曾经也是一名警察,自然知道案情的重要程度,所以他没有强留我,并嘱咐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找他。
离开章老先生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散发着暖人的光芒。
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比较多,需要做的事情也非常多,案件突然有了这么多的调查方向,让我一时间还感觉有点不太习惯。
通过和章老先生的沟通后,我决定去找3·18特大爆炸案的炸弹制造者孟博超聊一聊,他在七年前被判处了无期徒刑,现在应该在某个监狱服刑,想要调查,也只能是明天的事情了。
我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大家还在根据提前制定好的案件调查方向进行调查,不过法医科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本案遇害的两名死者,确实都是死于这起爆炸事故,任秋石在他们的身上没有发现其他的致命伤,
与此同时,刑警队询问室里,王警官正在对本案的两名幸存者进行调查询问工作。
询问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两名幸存者依然精神紧张,感到后怕,甚至有些被吓得神志不清,并不能准确地回答警方的问题。
王警官也并不着急,极力安抚着两人的情绪,因为本起爆炸案针对性极强,就是针对他们这个游戏制作公司的。所以,本案的调查关键,还是应该从这家游戏公司展开调查。
这家游戏公司刚刚成立三年,员工只有六人。他们只是在中央商务区的一栋办公大楼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作为公司的注册地址。
虽然公司成立只有三年,而且游戏的发行时间也仅仅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是他们制作发行的游戏特别火爆,有相当数量的游戏注册用户,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所以,这家游戏制作公司有仇家并不稀奇,就凭借他们现在的成绩,一定会让同行业的其他公司眼红。
我走到询问室的门口,王警官也看见了我。和我对视一眼后,他紧接着起身离开了询问室,把询问调查的工作交给刑警队的同事。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见他出来,我直接开口问道。
王警官很是无奈地叉着腰,发出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一无所有。”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询问工作,王警官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却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问出来。
从资料上看,这家游戏制作公司的六名成员年纪都不大,都是在三十岁左右,都是一群小年轻。现在工作室里发生了爆炸案,公司的同事还被炸死了,让他们的精神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一无所有?”我忽一皱眉,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的诧异。
王警官清了清嗓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爆炸案发生的当时,这两个人下楼去取餐了,两人刚到楼下,就听到了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当他们返回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工作室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在工作室里,四名同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于是他们就急忙报警,又拨打了120。”
我点点头,因为这确实符合当时的情况,而且我们在案发现场的门外,确实发现了一份外卖。
但作为刑警来说,他们两人是幸存者,理论上仍然存在他们安放炸弹后,借着取外卖离开并引爆的可能性。
“公司的情况呢?还有他们的社会关系呢?”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因为这是一起针对性极强的爆炸案,不单单可能因为公司的成绩遭到同行的嫉妒眼红,还有可能是他们个人的社会关系在外结仇,遭到凶手无差别的炸弹攻击。
王警官长长叹了一口气,非常无奈地说道:“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们两人都说公司在外没有仇人,虽然有竞争对手,但是大家制作的游戏类别不同,受众也不同,所以因此结仇的可能性不大。他们个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说一群小年轻,而且是程序员,没什么仇人。”
程序员,在当今社会,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职业那么简单了。
这个名词的背后,已经是人们对这一类人的刻板印象。
提到程序员,大家脑海中立刻会出现一个男人的形象,男人年纪不大,但是已经谢顶,戴着眼镜,看上去非常虚弱。他们性格古板,但也乖巧老实,不善于与人交际,也不会在外结仇。
“公司最近有人维修中央空调吗?”我定了定神,忽然又问了一句。
罪犯的目的,就是要对这间工作室进行袭击,炸弹的安装位置也就在他们这间工作室的通风口里,距离非常近。如果罪犯想要安装炸弹,一定会走进这间工作室,从工作室里打开通风口,进行安装。
如果炸弹的安装时间较长,还需要连接电源,确保起爆手机的电量供应。
王警官听我说完,猛地一拍脑门,有些懊悔地说道:“哎呀,我这都被他们两个人搞懵了,竟然连这么关键的问题竟然忘记问了。”
说完,王警官急忙转身走进询问室,我也紧跟着他走进了询问室。
“我不知道有什么仇家……”
询问室里,坐着两个脸色苍白,有些瘦弱的男人。他们还在仔细回忆着,并肯定地给出了没有仇家的答案。
“你们最近维修过空调吗?”王警官忽然问了一句。
两个男人一愣,对视了一眼,同频率地摇了摇头。
“你们确定吗?”王警官紧锁着眉头,又追问了一句。
“警官你说笑了,我们就是一个小工作室,哪有资格修空调啊。”一个男人弱弱地回了一句。
他的这个回答让我感到非常不解,我接过话来,问道:“什么叫没有资格修空调?”
另一个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因为发行游戏需要注册公司,于是就租了一个工作室做公司的注册地址。这间工作室之前是一家大公司的办公室,半栋大楼都是这家公司的。后来大公司搬走了,又来了几家小公司,中央空调的中控在其他房间,我们这个工作室只是有一个通风口而已,属于是蹭空调,所以就算空调坏了,也轮不到我们找人修。”
第九章:七年前的炸弹
这起爆炸案发生在宁州市中央商务区的一栋办公大楼内的一间工作室里,爆炸位置在工作室天花板角落里的中央空调通风口,爆炸原因是一枚用摩托罗拉手机作为引爆.装置的人造炸弹。
爆炸案目前已经造成两死两伤,靠近通风口的一名员工当场死亡,一名员工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两名伤者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正在icu接受治疗。
爆炸案,还是重案组成立以来遇到的第一次,而且爆炸时间正好是3·18特大爆炸案结案七周年的敏感日期。
经过对本案的两名幸存者的询问调查,我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根据警方的调查,觉得这一起爆炸案来自于同行公司的嫉妒报复以及他们个人私下的结仇可能性不大。
王警官对两名幸存者采集了个人身份信息,让他们在整理好的笔录上签字确认之后,就让他们回家了,但王警官依然让刑警队对两人密切关注和展开调查,直到两人彻底洗清了嫌疑为止。
我离开了询问室,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林子凡和薛杭也调查返回。可惜的是,他们今天在报纸的印刷和销售渠道走访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黎梦带给我们一个重要的线索。
她已经从案发现场采集到的报纸碎屑上面的文字内容,找到了这份报纸的来源。
“这张报纸是《宁州日报》,发行于七年前的二月十六日,头版新闻就是一条抨击网络游戏的,和案发现场发现的报纸是一样的。”黎梦淡淡地说道。
她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已经调取到了这张报纸的原版。因为每一张报纸都是有独特的内容的和版号,所以不存在两份报纸有相似内容的可能性。
“七年前的报纸?”
我忽一皱眉,走到黎梦的身边,用手撑着桌子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面的报纸内容。
报纸是以刊载新闻和时事评论为主的定期向公众发行的印刷出版物,是大众传播的重要载体,具有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的功能。
而报纸最重要的价值就是具有时效性,在那个网络信息并不发达的年代,是人民大众获取实时新闻的重要途径。
正因如此,所以报纸的时效性往往只有一天。
“没错,就是七年前的报纸。”黎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可是七年前也没有什么人看报纸啊……”我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喃喃了一句。
七年前,网络信息的发展已经是非常迅速的了,报纸也是早就淘汰了的产物,凶手为什么会使用报纸填充人造炸弹呢?
我思索许久,还是觉得这个制造炸弹的凶手,和报纸有关,也许他在生活中,确实能够经常接触到报纸。
而且,这个报纸的发行时间,着实有一些微妙了。
“七年前的特大爆炸案结案时间在三月十八日,结案意味着公安机关已经对本起案件完成了全部侦破工作,并且抓捕了所有犯罪嫌疑人,同时也整理好了材料,向法院机关提起公诉。而报纸的发行时间就在结案日期的前不久……”我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黎梦侧过身来,怔怔地看着我沉思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对我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我感觉你最近好像变傻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稍稍抬了一下眼皮,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很是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变傻了?”
黎梦认真地点了点头,胳膊架在桌子上,用右手托着侧脸,深情地看着我,同时幽幽说道:“我看你就是习惯了线索太少的案子,现在线索多了,反而不会思考了。”
听着她有些嘲笑的话语,我还是没有想明白,难道自己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我更加不解地看着她,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索着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看着黎梦闪着星星的眼睛,还有她带着神秘笑意的表情。
我又看了看电脑屏幕,忽然猛地一拍巴掌,高声说出了一个几乎可以颠覆整起案件的结论:“所以说,这是一枚七年前制造的炸弹!”
报纸具有时效性,即便是在当时那个报纸已经被淘汰的年代,想要找一张报纸已经是相对困难了。
那么,在七年后的今天,想要找一张七年之前由宁州市日报社印刷并发行的报纸,可谓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加上炸弹制作人使用的是非常老旧的摩托罗拉款式手机,也说明炸弹的制造时间已经非常久远。
而且七年前警方在抓捕“炸弹人”孟博超的时候,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用来制作炸弹的老旧诺基亚和摩托罗拉手机。还有“拆弹专家”章奉天老先生今天也表示,这种制作炸弹的方式已经过时……
所以,这枚炸弹,应该是七年前由“炸弹人”孟博超制作的。
黎梦点点头,收起笑容,给了我一个特别严肃的眼神,随后缓缓说道:“所以,这次爆炸案的炸弹,很有可能是七年前的那起连环爆炸案残留的一枚炸弹,而在七年后的今天,因为一个突然因素,引爆了炸弹。”
这个结论,不仅仅颠覆了整起案件,更是推翻了我们目前所有的调查方向。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这枚炸弹最初安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炸这间六人的小工作室,应该是工作室的上一任主人。
所以,通过报纸的印刷和销售渠道来调查凶手的案件侦破方向可以放弃了。
同样,通过这家六人的小工作室社会关系的调查方向也可以放弃了。
眼下警方所有掌握的线索都已经放弃,这代表着我们又要从头开始展开调查案件工作,而且是面临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
不过,这才是我们重案组熟悉的节奏。
虽然情况已经变坏了,但我却并不慌张,因为我们还有一条线索,那就是七年前的3·18特大爆炸案的罪犯们。
既然这枚炸弹是制造于七年前,那么很有可能是出自“炸弹人”孟博超之手。
孟博超被捕之后被判处了无期徒刑,现在应该在某所监狱内服刑。
我立刻找到了档案科的工作人员,翻阅了一下七年前这起特大爆炸案的卷宗,最终锁定了孟博超的服刑监狱,就在宁州市。
紧接着,我又拨打了宁州市监狱的电话,和监狱管理负责人说清楚情况,并提出要和孟博超见面的申请。
经过监狱方面的开会讨论,同意了宁州市警方的申请,可以在明天上午和孟博超会面。
第十章:炸弹人
我们的眼前就是宁州市监狱,所见之处都是六米高的围墙,还有围墙上面散着寒光的环形铁丝网。
监狱内外到处都是监控,还有持枪巡逻的武警。
虽然我是警察的身份,但是我看到监狱的瞬间,内心还是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这种紧张感,是来自于戒备森严的压迫感。
我突然想起了雨果在《悲惨世界》中的一句话:“多办一所学校,就可少建一座监狱。”
经过门卫的严格登记和身份核查之后,以及通过和监狱管理人员的确认之后,门卫人员才让我们走进监狱,暂时在门卫室里等候。
直到我们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的那位监狱管理人员到场之后,我和黎梦才真真正正地走进了宁州市监狱。
走进监狱之后,管理人员又带着我们层层登记,层层签字,才算是彻底完成了会面服刑犯人的全部流程。
在监狱管理人员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一间会面室。
房间大约有十几平方米,屋内除了桌椅之外再没有任何的摆设,四周都是坚实的墙壁。
在房间里,我和黎梦看见了孟博超,他身上穿着狱服,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身后是两名看押犯人的狱警。
狱警的全称是监狱人民警察,是我国人民警察的重要组成部分,属于公安的序列,但负责保卫监狱安全的武警却不属于公安的序列。
公安下面的武警警种有消防、边防和警卫,而负责看守监狱的武警则是由当地的武警中队指派,属于内卫部队。
警卫、守卫、看押、看守、守护、押运都是不同的工作性质,也是由不同军种和警种来执行任务的。
我们早就翻看过3·18特大爆炸案的卷宗,以及犯人的详细资料,自然也包括我们眼前的这位“炸弹人”孟博超。
孟博超相对于其他犯人来说,面相看上去还算和善,并不是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
但是不管什么人,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身份就都是罪犯。特别是当他们穿上统一的狱服,换上统一的光头之后,看上去都是比较凶狠的。
现在,我和黎梦就坐在他的对面,和他面对面谈话。因为我们是公安机关人员,所以监狱方面并没有使用家属探监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你就是孟博超吧?”我开口问道。
“请叫我炸弹人!”
孟博超认真地对我们说道,随后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样,举起双手,嘴里发出了一个模仿炸弹爆炸的声音:“boom!”
黎梦忽一皱眉,有些诧异地看着孟博超。
看来每个罪犯都是一个精神疾病患者,确切地说,是一个心理疾病患者。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调查一下。”我认真地说道,同时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
“公安局的?你们是要找我做炸弹吗?我跟你们说,我的炸弹那可是太牛x了,boom!哈哈哈!”孟博超激动地手舞足蹈,更加让我们坚信了他的精神有一些问题。
我看着孟博超有些浮夸的表演,感觉到有一些尴尬,转头看向身边的监狱管理人员,认真地问道:“他这个症状多久了?他一直这样吗?”
监狱管理人员怔怔地看着我,又怔怔地看了看有些癫狂的孟博超,很是无奈地说了一句:“他平时不这样的,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了吧,因为监狱里的狱友都觉得他是精神病。”
“额……”我一时间有些语塞。
“只要有人和他提起炸弹相关的事情,他就这样。”监狱管理人员又补充了一句,随后认真肯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看上去孟博超有些癫狂,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和他沟通,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沟通方式。
“你是炸弹人?!”黎梦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孟博超立刻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十分骄傲地对我们说道:“没错!我就是炸弹人!”
他似乎非常喜欢别人叫他炸弹人,觉得那是一种对他专业认可的称呼。
“你会做炸弹吗?”黎梦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这句话可以说是从某种程度上打击了一下孟博超,他转而露出一个有些不屑的眼神,说道:“废话,炸弹人怎么可能不会做炸弹呢?”
“你一生中做了多少枚炸弹?”黎梦点了点头,问答。
“二百零三枚。”孟博超想都没想,给出了一个无比肯定的数字。
对此我和黎梦都感到了有一些诧异,随后黎梦开口问道:“记得这么清楚吗?”
孟博超冷哼一下,仿佛是在面对外行人质疑自己的不屑:“那当然,而且我制作的每一枚炸弹都有自己的名字,我的第一枚炸弹叫小男孩,第二枚叫胖子,这是纪念二战时期的两朵蘑菇云。我的第三枚叫瘦子,第四枚叫胖红,第五枚叫黑球,第六枚叫……”
我们对他的炸弹叫什么名字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黎梦及时打断了他的回忆,转而问道:“七年前的连环爆炸案中,你一共给犯罪团伙提供了多少枚炸弹?”
“一共十八枚。”孟博超又一次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猛地一颤,因为在七年前的爆炸案卷宗里,确实明确记录了一共有十八枚炸弹,其中爆炸的有六枚,被拆除的有十二枚。
但是这十八枚炸弹,很明显不包括本次爆炸案的那枚。
黎梦也想到了在这里,所以她转而继续问道:“这十八枚炸弹的安放地点你都知道吗?”
“不知道,又不我安放的。”孟博超靠在椅子上,有些高傲地说道。
这下案子变得有些复杂了,虽然这次爆炸的炸弹也是七年前制造的,但并不在七年前爆炸案的十八枚炸弹之中。
这说明,这枚炸弹很有可能不是孟博超制造的。
“你制作的炸弹都是使用摩托罗拉手机作为引爆.装置的吗?”我接过话来,沉声问道。
“那可不是,我制作的炸弹有好多种类呢!有引线引爆的,定时引爆的,水银引爆的,还有……”孟博超又一次提起了兴致,认真地向我们讲述着自己制作的炸弹种类。
我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补充了一句:“七年前的十八枚炸弹呢?”
孟博超感似乎受到了我们的不耐烦,表现得有些失落:“那十八枚都是用手机引爆的,因为他们(犯罪团伙)明确要求使用手机引爆。但我用的不都是摩托罗拉,还有诺基亚。”
“炸弹填充物呢?你用的都是什么?”我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因为我现在急需要证实,本次的爆炸的炸弹,是不是他制作的。
“填充物?那可太多了,我用过木屑、橡胶、沙子,报纸……”孟博超十分激动地向我们炫耀着。
“制作时间你还记得吗?”我定了定神,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讲述。
“八年前的十二月份。”孟博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第十一章:意外爆炸
炸弹人孟博超给了我们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他在七年前的那起连环爆炸案之中,一共制作了十八枚炸弹,而且十八枚炸弹全部被警方记录在案。
孟博超在七年前制作的炸弹过程中,确实使用过摩托罗拉手机,而且确实填充过报纸。
但是他却说,这些炸弹的制作时间都在八年前的十二月份。
如果他说的情况属实的话,那么本案这枚填充着第二年二月十六日报纸的炸弹,就可能不是他制造的。
我已经翻看了七年前那起爆炸案的卷宗,所谓三月十八日,只是连环爆炸案的结案日期,而据章奉天老先生的描述,他们一共使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案件侦破。
这说明,整个连环爆炸案的发生到侦破,都是从三月十八日往前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卷宗上都明确记录着那些炸弹的爆炸和拆除日期。
似乎所有的线索都说明这枚炸弹和七年前的爆炸案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但是卷宗上记录着,孟博超是在二月十九日被捕的,和炸弹内报纸的日期相差三天,孟博超是完全有时间在被捕之前制作这枚炸弹的。
这枚炸弹到底是不是孟博超制作的?
如果是他制作的,那么又是谁安放的?
难道是有人在他入狱之后,安放了炸弹?
可是当时警方已经把所有的炸弹都没收并销毁了啊……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涌进了我的大脑,案情变得扑朔迷离……
目前来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枚炸弹的生产时间是七年前,至于其他方面,还要暂时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枚七年前的炸弹,有可能在七年之后突然爆炸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孟博超简单思索了一番,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对我说道:“是非常有可能的,只要引爆.装置没有损坏,任何时间都可以引爆的。”
他的态度非常诚恳,回答得也是非常认真,他似乎是在严肃地和我讨论关于炸弹的学术问题。
“那如果引爆.装置用的是一款老旧的摩托罗拉手机呢?”我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孟博超听完,坐直了身体,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后,非常严肃认真地向我讲解道:“使用手机充当引爆.装置的炸弹,需要往手机里拨打电话或者发送短信,才可以引爆炸弹。但如果想要放置七年再引爆的话,一定要保证手机的质量,特别是电量,所以一定要选择一个拥有稳定电源的地方作为安放地点。而且一定要对手机的芯片进行改造,让手机只接收固定号码的电话,否则一旦有人打错了电话或者是接到了骚扰电话,就会立刻引爆炸弹。”
听完孟博超的叙述,我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凶手在七年前安放了炸弹,但是当时却没有立刻引爆,而且选在七年之后进行引爆,对一个刚刚成立三年的工作室进行袭击。
从逻辑上,这似乎有些奇怪,凶手是怎么会提前预知这个工作室会在四年之后来到这里办公的呢?
如此想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在七年前安装炸弹的目的,是这间工作室的七年前的住户。
那么问题又来了,凶手在七年前安装炸弹之后,为什么没有立刻引爆呢?既然七年后工作室已经换了人,凶手又为什么要引爆炸弹呢?
难道说这起爆炸,真的是一场意外?
这个炸弹并不是凶手引爆的,而是因为一起突发事件,意外引爆的?
我带着疑问,又开口问道:“这种手机作为引爆.装置的炸弹,存在意外爆炸的可能性吗?也就是说,在没有固定号码拨打电话的前提下,通过其他方法引爆?”
孟博超毫不在意自己是罪犯,而我是警察的身份差异而产生的隔阂,他现在只是认真地和我讨论一件事情,画面像极了一个后辈在向前辈请教问题。
孟博超是一个炸弹狂人,他对炸弹的了解程度甚至要比章奉天老先生还要高深。
同时,他特别愿意和别人讨论炸弹相关的事情。毕竟在监狱里,没有人能和他聊起这个话题,这让他的内心颇有一种王者的孤独,那是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
孟博超缓缓开口说道:“如果炸弹不稳定,通过外力因素也可以引爆,比如重压和高温。”
“如果是远程超控引爆呢?”我又补充了一句。
孟博超摇了摇,说道:“远程引爆的话,那几乎不可能,既然炸弹已经制作完毕,而且内部芯片代码也已经书写完成,那就必须由指定的号码来引爆。”
听到这里,案情似乎走进了死路。
七年的时间,凶手在明知引爆炸弹也不会达成自己目的的前提下,还会引爆炸弹吗?
如果不是凶手引爆的炸弹,那么回事谁呢?
指定的手机号码才能引爆……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
这种偶然情况,也许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因为真的是太偶然了。
那就是这张电话卡经过注销和重新售卖之后,在七年之后到了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手中。
而这个完全不知情的人,误打误撞,拨通了这个可以引爆炸弹的电话号码……
也许这起爆炸案的发生,本就是无数个巧合之下发生的案件。
但不管案件的性质如何,这起爆炸案都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后果,我们身为警察,在人民生命财产受到损害的时候,就必须要把事情查清楚。
炸弹是谁造的,是谁安放的,是谁引爆的,都要查清楚。
通过和孟博超的谈话,我们暂时可以排除了这个炸弹和孟博超有关,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从这间工作室七年前的公司展开调查了。
因为七年前的公司,才是这枚炸弹的目标。
而且这是一枚定向炸弹,七年前在这间工作室里办公的人,才是这枚炸弹的核心目标。
“喂,你们别走啊,再聊一会啊!”
我和黎梦走出这间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的房间时,身后传来了孟博超有些失落的呼喊。
入狱七年的时间,他好久都没有和人谈论起关于炸弹的事情了。
他一直期盼着有这么一天,有一个真正对炸弹了解并感兴趣的人坐在他的对面,两人推杯换盏,畅谈一番。
因为他是一个炸弹狂人,是一个在爆破领域绝对专业的人。
如果他能把这些本事用在正道上,他绝对是一个有着非凡成就的人。
“喂!有什么想知道的,记得来找我啊!”
我们已经走出了有一段距离,背后再一次传来有些绝望的呼喊。
我没有和他道别。
因为我是警察,他是罪犯。
第十二章:公关部经理
发生爆炸的这家公司,是三年前才搬进来的,而且他们只租了一间60平方米的房间作为公司的注册地址。
而七年前,这间工作室,属于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的办公室。
“这家公司叫‘昌松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至今已经成立十二年了,旗下的产品多数都是手机端网络游戏,但他们是做社交软件起家的。公司从社交软件向手机端网络游戏过渡的时间,正是七年前。”林子凡把一份资料递到了我的手里。
资料上明确显示,七年前的二月十六日,这间工作室归昌松文化发展公司所有,如果安放炸弹的时间就在这一段时间的话,那么说明罪犯的目标就是这家游戏公司。
通过对这家公司曾经的房间布局图来看,这间发生爆炸的工作室是公司公关部的办公室。
所以,罪犯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针对这家公司的公关部门安放的炸弹。
但是这家公司在七年前,因为企业发展的需要,整个搬到了宁州市的另一栋办公大楼进行办公。
公司突然选择搬家的原因是否和安放的炸弹有关?公司又是如何招惹到了罪犯?这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技术队在现场没有发现电话卡,电话卡很有可能已经在爆炸发生时被摧毁,这让我们通过引爆炸弹的电话来调查犯罪嫌疑人的方法行不通了。
所以我们决定去调查一些这家公司。
进入这家公司的办公大楼,一切都非常的顺利,并不像其他公司一样有复杂的程序。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警察的身份,所有人都对我们非常客气,我和黎梦很容易就找到了公关部门的负责人。
“两位先做,我们经理稍后就来。”
公关部会客室里,一位员工给我们端来了两杯水,柔声说道。
我点点头,笑着应答一声:“好的。”
等了五分钟之后,我们依然没有等到所谓的公关部经理,我便让黎梦去公司通过员工调查一下其他情况,我自己留在这里等公关部经理。
有了上一次职场潜规则案件去公司调查的经验,一般公司高层说的话,都是带有极强主观性的褒奖,对于公司做过的其他肮脏事闭口不提。但往往这种事情,员工会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们真相。
黎梦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就在黎梦刚刚离开没几分钟,走廊里幽幽传来有节奏的“咔咔”声响。
那是高跟鞋的声音,而且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的步伐非常稳健有力,她一定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那种。
没一会,一个女人走进了会客室。
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特别是身上的职业装,尽显她绝美的身材。
公关部是一个公司对外的门面,代表着公司的形象,所以在公关部工作的员工,一定都是五官端正,身材姣好的人。
她进门之后,非常自然地反手关上了会客室的门,接着十分热情且大方地向我走来,非常礼貌地向我伸出手:“您好您好,我叫祁雪卉,是公关部的经理。”
我也急忙站起身,伸出手说道:“我是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姓秦。”
“幸会幸会,秦先生。”祁雪卉发出一声娇嗔,热情地握住了我的手。
男人和女人的握手,有很大讲究,特别是初次见面,握手的时候,只能轻轻握住女方的半个手掌,既绅士又礼貌。
“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调查一下。”我认真地说道。
“没问题,秦先生请问。”祁雪卉轻轻理了理黑色的包臀短裙,坐在我的对面。
下一秒,她轻轻把左腿搭在右腿上,并且把脚轻轻向我的方向伸来。
“你们公司是七年前搬到这里的吧?”我开口问道。
祁雪卉微微点了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是的呢。”
“为什么突然搬到在这里来呢?”我定了定神,不解地问道。
“这谁知道呢。”祁雪卉轻轻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娇声说道:“都是公司老板决定的,他说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规模也越来越大,为了公司的发展,要换一个更大的办公楼。”
“公司在搬到这里之前,有没有什么死对头啊。”我见她的表现,也就没和她绕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祁媚儿听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精致的面容让她即便是这副表情,也显得非常可爱,别有一番韵味。
“死对头?秦先生的意思是公司的竞争对手吗?每个公司在发展过程中,都会有竞争对手,良性的竞争会使公司有动力,使企业能够在逆境中学会应变,不断地提升自己。所以有竞争对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好比在街边摆摊售卖的人,也会有同行和竞争对手。”祁雪卉不愧是做公关的,妙语连珠,分析起事情来也非常透彻,就连我都被她说服了。
于是,我换了一种问法:“当时公司的最大对手是谁?”
祁雪卉顿了顿,很是不解地说道:“公司的最大对手就是同行喽。”
她真的是说了一句废话。
我定了定神,紧接着又换了一种极其犀利的问题:“七年前,正是你们公司从社交软件向手机网络游戏过渡的关键时刻,一定遇到了非常多的困难吧。”
“那是自然,一个公司要转型,进入一个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是非常困难的。而且这个领域并不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在那个时间,已经有很多成熟的游戏公司了,所以竞争还是很大的。”祁雪卉认真地对我说道。
说完,她把左腿轻轻收回来,又把右腿轻轻搭在了左腿上。
她说的话虽然对本案没有什么价值,但说的也都是真心话,每一家同行公司都会有竞争对手,而且竞争对手绝对不在少数。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本案的炸弹是专门针对公关部办公室的,于是我拿出一整张办公楼的房间布局图,指着发生爆炸的房间,问她:“七年前,这间办公室是谁的?”
“哦?”
祁雪卉轻轻发出一声疑问,缓缓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我手中的房间布局图。
她高挑的身子轻轻弯腰,整个身子都压了下来,差一点就要伏在我的身上。
祁雪卉认真地看了看布局图,缓缓说道:“这是我的办公室。秦先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了解呀?”
这一刻,我几乎能感受到她说话发出的热气,同时,我也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
“你确定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追问了一句。
下一秒,祁雪卉微微站直了身体,发出一声肯定:“当然,就是我的办公室。”
接着,她慢慢转身,脚下轻轻踮了一下,直接靠坐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同时不经意地勾起了腿……
第十三章:大姐姐
公关部的会客室里,有一个女人。
她轻轻靠坐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和我的距离不足十公分。就算是瞎子,也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缕缕甜香。
她叫祁雪卉,是公关部的经理,她成熟、自信且美丽,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一身合适的职业装将她绝美的身材展露无余,使她偶尔青春、偶尔干练、偶尔成熟、偶尔性感。
我是一个男人,但也是一个警察。
正因为我是警察,所以我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去思考这背后的事情。
正因为我是警察,所以她才会这么做。
她如果傍上了一个警察,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未来公关方面的工作,都会有无限的好处。
所以她现在就坐在我的身边,轻轻勾起腿,整个身体摆出了一个几乎悬空的姿势,尽显妩媚。
最要命的,是那近在咫尺的一抹黑色,那是一种朦胧的美,像是暗夜的精灵,增添几分迷离,几分灵性。
我是一名警察,她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我是一个男人,她现在的模样着实在挑战着我的定力,特别那双腿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祁小姐,你确定这间办公室是你的吗?”我定了定神,指了指房间布局图上的那间发生爆炸的房间。
“当然是我的了,那是我的私人办公室哦~”祁雪卉发出一声娇嗔,对我说道。
“祁小姐在这家公司工作多久了?”我咽了一口唾沫,又问道。
“快十年了吧,我把青春都奉献给了这家公司。”祁雪卉说着说着,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一直是做公关吗?”我的身子稍稍侧了一下,躲开了她继续搭在我肩膀上的纤手。
“是啊,我就是公关部的,所以职责也就是一直做公关,为公司提升形象。”祁雪卉说着说着,身子轻轻往我这边探了探,纤手继续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身子继续向远挪了挪,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祁小姐在七年之前,有没有什么仇人啊?”
“你看我像是在外结仇的人吗?我可是很老实的。”祁小姐微微一笑,沉声说道。
“七年前,公司有没有什么死对头?公关部做过什么事情,特别是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较为严重的事情?”我认真地问道。
祁雪卉看着这我,身子又探了探,柔声说道:“这么想了解我的过去吗?那找个机会,我们深入交流一下,我慢慢告诉你。”
我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祁雪卉娇媚的脸庞,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在七年前你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枚炸弹。”
祁雪卉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认真接受我的调查,所以我把炸弹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她。
本以为这起针对她个人的炸弹袭击可以让她镇定下来,毕竟这可是危及她生命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祁雪卉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她继续说道:“我看秦先生就像一颗炸弹,一颗在我心里爆炸的炸弹。”
情话虽然比较老土,但我相信,这句情话从祁雪卉的嘴里讲出来,没有男人可以扛得住。
只不过现在,我可没心思去想别的,毕竟……现在有些不太合适……
“祁小姐,请你端正一下态度,既然七年前有人对你进行炸弹袭击,那么七年后,你的生命安全依然在受到严重的威胁,所以请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一下这件事。”我认真严肃地说道。
祁雪卉不知道是什么了,面色红润,丝毫不接我的话。
接下来,她突然问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怎么?你不喜欢大姐姐吗?”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会客室,出现在我的面前。
“秦沐。”
黎梦缓缓开口,正要对我说些什么,但她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祁雪卉见到黎梦走进会客室,也急忙坐直了身体,从办公桌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衬衫和裙子。
会客室里,我们三人的眼神不停地碰撞,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倒是祁雪卉非常自然,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紧接着,祁雪卉从我身边路过,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发出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原来你不喜欢大姐姐,你喜欢小妹妹。”
祁雪卉从我身边路过,走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幽幽开口:“我们公关部门,主要是负责信息的收集和分析,监测企业的内外部环境变化。在企业的运营过程中起到咨询、建议和参谋的作用。更重要的,是维护公司的对外形象。说白了,我们公关部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所以就我们公关部门而言,并不存在与外界结仇的可能性。”
祁雪卉认真地说道,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在来之前,已经仔仔细细对这家公司进行了调查,并没有发现这家公司在外有什么明显的仇人。
加上这个枚七年前的炸弹,是针对祁雪卉个人的,所以可以排除了公司的外部因素。
那么,就剩下内部因素了。
这枚炸弹,很有可能是公司内部员工安放的。
现在出现了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祁雪卉私下与人结仇,第二种是在职场中,因为一些职场竞争而引发的职场恩怨,导致有人对祁雪卉进行报复行为。
“你在公司内部,有什么强有力的竞争者吗?”我沉思片刻,问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在七年前的那段时间。”
“说实在的,在公关部这个部门,没什么竞争者,因为这个部门并不像市场部,销售部那样吃香,那些部门才是大家挤破了头想进去的。”祁雪卉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祁小姐,我再次和你说一下,我们在你七年前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枚炸弹,所以请你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我清了清嗓子,又一次提起了炸弹的事情。
这一次,祁雪卉真正地听见了所谓的炸弹。
她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发出一声惊诧:“炸弹?”
“是的,炸弹。”我点点头,肯定道。
祁雪卉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一旁,没一会,她喃喃了一句:“炸弹……不可能啊……”
黎梦已经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紧接着追问了一句:“什么不可能?!”
祁雪卉像是受到了惊吓,身子微微一颤,猛地回过神来,解释道:“哦,我是说炸弹不可能啊,我的办公室里怎么可能会有炸弹呢?”
第十四章:人事资料
七年前,有人在这家公司的公关部部门经理祁雪卉的办公室里安放了一枚炸弹,炸弹是精准的定向爆炸,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炸死祁雪卉。
七年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炸弹没有及时引爆,而在几个月后,祁雪卉所在的公司就集体搬走了。
七年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炸弹突然爆炸,一间游戏制作工作室里的四人,无辜遭受到了伤害。
既然这枚炸弹最初安放的目的就是针对祁雪卉的,那么我们就准备从祁雪卉的身上展开调查。
祁雪卉似乎想要勾引我,但是被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毕竟我可是一个正人君子,而且现在正在执行公务。
不过她要是真的看上我了,我倒是不介意和她私下交流一番。她的年龄看上去要比我要大一些,不过俺娘说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
经过和祁雪卉的交谈,我们已经暂时排除了公司的外部因素,这枚炸弹很有可能是因为祁雪卉个人在私下与人结仇导致的,又或者是因为公司的内部竞争而引发的激情杀人。
因为职场恩怨而杀人的案件,我们重案组之前也经历过。
但如果真的是因为职场恩怨,那么凶手在七年前就有了安放炸弹杀人的想法,而在之后的这七年时间里,凶手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呢?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我需要看一下你们的人事资料。”
“人事资料?那是人事部门的事情,我们公关部可没有。”祁雪卉听说我们要换部门调查,表现得有些不太高兴。
黎梦见状,立刻接话道:“那就麻烦祁小姐带我们去人事部。”
祁雪卉没有办法,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们也紧跟着祁雪卉走出了会客室。
祁雪卉带着我们走进了电梯,又穿过长长的走廊还有无数的格子间,我们终于来到了人事部办公室门口。
“这里就是人事部门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人事部经理就可以了。”祁雪卉对我们说道。
“好的,那就谢谢祁小姐了。”黎梦神情严肃地说道。
“两位请便,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陪两位了。”祁雪卉非常有礼貌地说道。
“好的,多谢祁小姐了。”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祁雪卉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朝着我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卡片。
话说,不会是她的联系方式吧……
虽然祁雪卉的动作很小,也很自然,但还是被黎梦捕捉到了。
在祁雪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之后,黎梦立刻对我发出了一声质问:“她塞给你什么东西了?给我看看!”
我一愣神,怔怔地看着她,随后讪讪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黎梦没有理会我,直接扒开我的手,取走了我手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名片。
黎梦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气鼓鼓地说了一声:“你留人家名片干嘛?”
“额……”一时间我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毕竟这个案子和祁雪卉有关,有了名片以后,再联系她也方便一些。”
“哦——”
黎梦阴阳怪气地发出一个声音,紧接着说道:“那这张名片我就先替你保存吧。”
说完,她直接把名片塞进口袋,还拍了拍口袋,生怕我能趁她不注意把名片偷回来一样。
切,我是那种人嘛——
敲开了人事部办公室的大门,房间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正坐在办工作后面,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
办公室并不大,也并不宽敞,原因是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书柜,书柜里都是整齐排放的文件夹和档案袋。
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办公,以至于我们进来都没有正眼看我们一下。
“请问你是人事部门的负责人吗?”
走进办公室,我首先开口问道。
男人听到我们的声音后,这才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我是人事部的经理,你们是?”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我严肃地说道,紧接着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
男人似乎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很是不解,但他还是站起身,向我们走来,主动地和我们一一握手:“警官您好,我是人事部的经理袁安阳。”
“袁先生你好,我们这次来,是要调查一下你们公司的人事资料。”握过手之后,我直接向他说明来意。
“人事资料?”
袁安阳一边引导我们坐在会客沙发上,一边发出一声疑问。
“是的,而且我需要看七年前的人事资料。”和黎梦坐在沙发上后,我又补充了一句。
“七年前的人事资料?”
袁安阳一直在重复我说过的话,这也更加体现着他心中的疑问。
两个警察突然上门,上来就要调查公司的人事资料。
他身为人事部经理,在没有老板的同授权允许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而且眼前的两名警察真假还不知道,不过看上去并不像假的,但是警察为什么要来调查公司的人事资料呢?难道是老板犯了什么事?如果老板犯事的话,公司会不会倒闭啊?公司倒闭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一时间无数的思绪涌进了这位人事部部门经理的脑海之中,思绪越飘越远,不禁让他陷入了沉思。
“袁先生?”黎梦见他愣神,轻声呼唤了一声。
“啊?”袁安阳这才回过神来,略表歉意地向我们笑了笑。
“袁先生,我们要翻阅一下公司七年前的人事资料。”我又向他重复了一遍。
“哦,好,好。”
袁安阳听完,怔怔地点头应答道,随后起身走到办公室里的书柜面前,仔细查找。
公司里的人事资料一般都存在电脑里,但网络虽然方便,也存在着资料丢失的可能性。而且大公司员工如潮水般涌进,又会如潮水般退却,电脑里面通常不会保存时间较为久远的资料。
所以,通常会有纸质文件作为备份。
袁安阳挨个书柜查看了一番,随后找到了七年前的档案,他用钥匙打开书柜,慢慢捧出了半人高的档案。
“这些都是公司七年前的人事资料,包括所有员工的入职和离职信息,两位警官可以自行查看。”
他把厚厚的档案资料放在茶几上,上面的几份档案滑落,险些掉在地上。
公司内部的资料,我们不能带走,就算是拍照留存也要花上大量的时间。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心中都知道,今天天黑前可能都回不去了。
第十五章:会做炸弹的情人
面对半人高,而且已经泛黄的人事资料档案,我和黎梦一时间都感到有些无奈。
我和黎梦都是个急性子,让我们奔波一天都可以,但要是让我们坐在房间里安静地翻看资料几个小时,简直是要了我们的命。
七年前,正是公司发展方向转型,以及搬迁办公大楼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多,而且非常复杂。
“两位警官请慢慢查看,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我。我需要暂时失陪一下,稍后就回来。”袁安阳对我们轻声说道,没等我们回话,就急忙离开了人事部办公室。
不用问都知道,他一定是把我们这次来调查的情况去向老板汇报了。
我们这次是来调查爆炸案的,是执行公务,就算他们老板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碍。
面对半人高的档案资料,我和黎梦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如此海量的信息,只有我们两个人,很容易会漏掉一些重要线索。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炸弹爆炸的时间。
如果这枚炸弹是由公司内部的员工进行安放的,那么这名员工很有可能与公关部门有仇,特别和祁雪卉有仇。
而且炸弹安放之后,到公司搬家,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引爆。
但是凶手却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凶手从某些方面满足了自己的需求,而不需要杀害祁雪卉了,又或者他已经离职,和这家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么,我们就把重点放在炸弹安放之后的这段时间,离职或者升职的员工。
同时,我给林子凡发了一条消息,让他重点调查一下,在炸弹安装前后的那段时间,特别是公司转型的那段时间,祁雪卉的公关部门,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我和黎梦开始了漫长的翻看档案的时间。
翻阅期间,我们一边翻阅,一边聊天,我们作为警察,已经练就了一种谈话技能,那就是发出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在我和祁雪卉在办公室里斗智斗勇的期间,黎梦已经通过对公司的其他员工,侧面调查了一下公关部门。
“公司里的员工,对祁雪卉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是对祁雪卉不满的声音占了一大半。”黎梦一边翻看资料,一边缓缓说道。
“哦?”
我发出一声质疑,但这个结果我早就料想到了,因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互相贬低,这才是职场的正常现象。
“他们都说祁雪卉的私生活很乱,而且是只管起飞,不管降落的那种人。”黎梦毫不避讳地对我讲起了自己调查到的内容。
只管起飞,不管降落,听到这个有些隐晦的形容词之后,我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因为这个形容词,确实有些好笑。
而且,祁雪卉的本事,我刚刚在会客室已经领教过了。
黎梦说完,见我没有反应,忽然有些惊讶地问我:“你不会也被她起飞了吧?”
听她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我险些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死:“咳咳……你说啥?”
“难道?你降落了?!”黎梦忽一皱眉,认真地问我。
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这可不行,这下子我的英明都要被毁于一旦了,特别是容易在黎梦的潜意识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我赶紧开口解释道:“你说啥呢?你出去调查一共还不到二十分钟,什么起飞降落的,你说啥呢?”
黎梦还在怔怔地看着我,但她的眉头已经渐渐舒展开来,紧接着,她发出一个有些恍然大悟的声音:“哦——二十分钟。”
“啥?”这回轮到我诧异了。
“嗯,二十分钟。”黎梦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思考了片刻,继续翻看手上的资料。
不行,气氛已经变得诡异起来,她好像对我的理解出现了一些误会。
算了,越描越黑,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转移话题。
“你接着说啊。”
“说什么?”黎梦非常不解地看着我。
我有些无奈,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说祁雪卉的事情啊。”
“哦!对对对。”黎梦这才想起来。
随后,她继续说道:“公司的员工说,祁雪卉已经三十多了,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但是情人有好多。”
我对祁雪卉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但我在努力思考,她的私生活,会不会和她办公室里的炸弹有关系。
“难不成是他的情人之间发生了矛盾,从而心生怨恨,对祁雪卉进行报复?”我喃喃了一句。
“非常有可能,但制作炸弹这种事情,可不是谁都会的,难道她的情人里有一个会制作炸弹的?”黎梦沉思片刻,顺着我的猜想继续分析道。
“会制作炸弹的情人……不会是‘炸弹人’孟博超吧?”我忽一皱眉,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虽然孟博超会制作炸弹,但是他和祁雪卉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孟博超是一个炸弹狂人,他虽然热衷于制作炸弹,但是他从来不使用炸弹害人。他只是热衷于把制作炸弹当成一种事业,当成一种科研。”黎梦缓缓说道。
她分析的不无道理,孟博超一个民间的炸弹狂人,他精通电路,做过矿工,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和一个公司白领扯上关系,而且在这家公司还是做网络软件和游戏的。
“现在国家的管控非常严格,甚至想要购买制作炸弹的原材料都非常不容易……会不会是有人从孟博超那里购买了炸弹?”我喃喃了一句,但紧接着就自我否认了,因为孟博超一生中制作过的炸弹都是有准确数字的,而且每一颗炸弹都名字。
看来,除了孟博超之外,还有别人会制作炸弹。
想到这里,我又给林子凡发了一个消息,让他们再调查一下孟博超入狱前的社会关系。
我和黎梦还在翻看这家公司的人事资料,就在这时,我们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胡连杨,男性,曾经也是公关部门的一名员工,他在七年前突然辞职,而且辞职的时间也非常微妙,就是在3·18特大爆炸案案发之前不久。
不仅如此,这个人的名字非常熟悉,总感觉好像在哪见到过。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仔细回忆着。
沉思片刻,我突然睁开眼睛:“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黎梦急忙问我。
我很是激动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七年前的3·18特大爆炸案,这个人就是一名罪犯,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而七年前到现在,也是七年,所以这个人应该已经刑满释放了……”
第十六章:刑满释放
我们通过多方面调查,已经锁定了一个人,他叫胡连杨,是3·18特大爆炸案中的一名从犯,被判处了七年有期徒刑,而如今,他已经刑满释放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也是昌松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公关部的一名员工,是祁雪卉的下属,他在七年前是有能力在祁雪卉的办公室安装炸弹的。
“难道是他在七年前就安放了炸弹,准备炸死祁雪卉,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被逮捕入狱了?而他现在刑满释放后引爆了炸弹?但并不知道祁雪卉的公司已经搬家了,所以误伤了这家小工作室?”黎梦缓缓开口,认真地说道。
“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他有作案能力,也有作案时间……至于杀人动机……”我打起精神,认真地思考。
因为这起爆炸案件,胡连杨有重大作案嫌疑,案件很有可能就因此而告破。
想到这里,我和黎梦都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人就是这样,只要相信了一件事,即便这件事还有很多不可能,人都会主观地去寻找一些解释来解答这个不可能,即便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也会主动地去相信。
“杀人动机好说,他和祁雪卉都是一个部门的,而且是上下级的关系,工作和生活中有矛盾和摩擦是在所难免的。”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可我还是觉得这其中有很多的疑点,我眉头紧锁,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这枚炸弹,并不在孟博超在七年前提供给犯罪团伙的十八枚之一啊?!”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啊?!孟博超又不是最强大脑,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呢?而且我看他多半是有些精神问题。再说了,就算不在孟博超提供的十八枚炸弹其中,他一生中制作过二百多枚炸弹,也许胡连杨趁他不注意,从他家里偷了一枚炸弹呢?”黎梦的情绪十分激动,在努力给我解释着这其中可能发生的情况。
可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事情有些可疑和蹊跷,于是我缓缓开口,问道:“炸弹是由手机拨打电话引爆的,如果不是孟博超提供的,那么炸弹一定没有经过芯片改造,因为改造过的需要制定的电话号码拨通引爆,那么炸弹是如何保证在他出狱之前的七年时间里,没有被其他电话引爆呢?就算炸弹是芯片改造过的了,胡连杨又是如何在出狱之后拿到指定电话卡的?”
这个问题,是一个不可以被忽视的实际问题,而且也是本案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即便黎梦已经向我解释了诸多疑点,但是这个问题,却没有那么容易解释。
“哎呀,不管了,一会去找胡连杨调查一下,不就都明白了?”黎梦见自己说不过我,直接转移了一下话题。
不过这一点我倒是非常同意,只要找胡连杨调查一下,就都知道了。
就在这时,技术队给我发来了一个消息,他们经过二次勘查案发现场,发现了现场残留的手机电话卡残害。
芯片因为爆炸已经严重损坏,但经过技术科的紧急修复工作,已经把芯片恢复了,并且已经调查到了这张电话卡的电话号码。
同时,技侦科根据现场发现的这个电话号码,通过通话记录和通话时间,也已经锁定了引爆炸弹的电话号码。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是一个可以给案件提供突破性进展的线索。
因为相比于很多年前,电话卡不需要实名制,每一个地摊或者报亭都可以购买。但现在不行了,电话号码都需要实名制。
就在我准备继续询问,这个引爆电话号码的谁的时候,技术队又给我发了一个消息。
消息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是这个电话号码的机主的身份信息。
我点开图片,顿时大吃一惊。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因为身份信息上赫然写着胡连杨的名字!
我赶紧把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分享给黎梦,她看完之后,显得非常兴奋。因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引爆炸弹的电话,就是胡连杨打去的。
胡连杨有重大作案嫌疑,甚至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本案的凶手。
至于这枚炸弹是谁制造的,是谁安放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这一切只要等我们把胡连杨抓捕归案,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和黎梦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没有什么是一名刑警锁定了案件嫌疑人更让人高兴的了。
我们看着眼前堆成山的人事部门资料,已经没有什么耐心继续看下去了,我们只是象征性地随便翻阅了一下就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人事部经理袁安阳忽然返回了办公室。
“两位警官有什么需要吗?”他见我们要走,急忙问道。
“哦,没什么需要,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如果我们警方有什么需要,还会来联系你的。”我向他认真地解释道。
“哦,哦,那两位警官慢走,我送两位。”
袁安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送走了警察,自己也就没什么事了,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了。
“不用送了。”
我和黎梦淡淡说了一句,急忙离开了人事部办公室。
离开了公司的办公大楼,我和黎梦快步朝着停车场走去。路上,我急忙呼叫了一下刑警队的王警官,让他立刻派人去对胡连杨实施抓捕。
王警官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立刻着手去申请逮捕令,以及锁定胡连杨现在的位置。
胡连杨在七年前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因为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而提前两个月刑满释放。
对于刚刚刑满释放的人员,警方都是有信息追踪的,目的就是防止出狱人员与社会脱节,遇到一些困难。
更重要的是,防止他们出狱之后再次作案。
技侦科通过电话号码锁定了胡连杨的住址之后,王警官立刻带队制定了对胡连杨的抓捕计划,经过短暂的讨论分析之后,刑警队抓捕小组立刻出发,对胡连杨的住址进行布控、封锁,随后王警官亲自率队进行抓捕行动。
这次抓捕行动我就参与不上了,但我相信,很快我和胡连杨就会在刑警队的审讯室见面了。
而且,这起相隔七年,又一次在宁州市发生的爆炸案,就要通过胡连杨的被捕而告破了。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还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重案组以往接手的案件,已经让我有了一些特殊的职业病,那就是每一起案件的凶手,都不会这么轻易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而最后的真凶,都是令我们意想不到的。
第十七章:一位数字
抓捕胡连杨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轻松,而且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刑警队已经锁定了胡连杨的现住址,同时对胡连杨的住处完成了布控,可惜的是,胡连杨当时并不在家中。
很快,刑警队就锁定了胡连杨现在的位置,他正在附近的一个大型菜市场里买菜。
菜市场里面的环境很复杂,人员流动较大,而且有很多出入口,这给刑警队的抓捕工作在无形之中提升了一些难度。
如何在人员众多的菜市场里准确锁定胡连杨,成了现在问题的关键。
但接下来,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刑警分散在菜市场的各个地方同时寻找,都没有发现胡连杨的身影。这时,刑警队队长王警官站在菜市场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胡连杨!”
“到!”
下一秒,不远处的菜摊面前,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突然立正站好,声音雄厚地回应了一声。
长期的服刑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听到叫名字就喊“到”的习惯。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下意识反应。
紧接着,所有刑警立刻朝着胡连杨的位置包围过去,成功将他抓捕。
刑警队审讯室里,胡连杨轻车熟路,十分配合,对我们的审讯流程非常了解。
“我叫胡连杨,今年三十八岁,七年前因为给犯罪团伙提供网络游戏公司办公地址而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于两个月前刑满释放,回答完毕。”
胡连杨的态度十分端正良好,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犯罪人员应该有的态度。
“好你个胡连杨啊,刚刚出狱就敢杀人是吧!”
王警官呵呵一笑,把手中的相关证据资料重重摔在桌子上。
“啥?杀人?!”
胡连杨发出一声惊诧,紧接着,他回忆起了自己七年牢狱生涯的时光,身子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胡连杨惊慌地看着王警官,不仅是他的身子在抖,就连他的声音,乃至他的眼神都在颤抖。
他刚刚出狱,他再也不想回到监狱当中去了。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像周某一样,说监狱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如今铁证如山,容不得胡连杨不认罪。
再说了,王警官从警这么多年,像他这种面对铁证依旧不认罪的人,他见过的实在太多了。
“七年前,你参与了一起连环爆炸案,这起连环爆炸案是针对当时的网络游戏公司的。而你负责给犯罪团伙提供网络游戏公司的地址,以及人员信息。由于你还没来得及引爆最后一颗炸弹,就被警察逮捕了。两个月前,你结束了七年的牢狱生涯出狱了,这时,你突然想起了那一枚在七年前还没来得及引爆的炸弹。于是你在三天前,通过指定手机拨打了炸弹的电话号码。”王警官把胡连杨的犯案过程全部讲出来,同时又把本案的证据摆在了胡连杨的面前。
证据是一份通话记录清单,还有一张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电话卡,以及一张胡连杨电话卡实名制的身份信息。
这三份证据,绝对算得上是铁证。
胡连杨也知道这是铁证,深知自己百口莫辩,但他始终是满脸惊慌地看着眼前的王警官。
“你有过前科,也一定知道这里是刑警队的审讯室,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会抓你的。而且经过技术队的鉴定,你手机里的电话卡就是拨打电话的号码,而且你手机里的通讯记录也是证据,手机上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王警官又补充了一句,几乎把胡连杨所有的借口全部封死。
胡连杨听得冷汗直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瘦弱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
“我……这……我没有啊……”胡连杨颤巍巍地说着,他满脸无辜,连眼神也散发着无辜的光芒。
这种表情,就连站在审讯室外面的我,都差点相信了。
要是没有铁证,我们的内心一定会动摇,甚至怀疑起整个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是不是某个环节出现了差错。
“我真的没有啊,七年前,我只是给他们提供目标公司的地址,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炸弹,更不知道什么是打电话引爆炸弹……”胡连杨迷茫地看着自己身前桌子上的铁证,用手肘胡乱抹了抹脸颊上的汗水。
那是真正的冷汗,汗水冰冷无比。
他的体温冰到了极点,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七年的牢狱生涯给他带来了一生的阴影。现在,他面对铁证,以及警察给自己引爆炸弹杀人的指控,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我真的没打过电话……”胡连杨委屈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王警官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看着胡连杨,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没打电话,手机里为什么会有你的通话记录?”
“这个通话记录,是……是我打错电话了!”胡连杨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但是这个借口简直就是幼儿园般的小儿科,没有人会相信,王警官不信,恐怕胡连杨自己都不会相信。
“哦?你说你打错电话了,那你准备给谁打电话?”王警官慢慢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我想买菜。”胡连杨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买菜?!”王警官眉头一皱,对于胡连杨这个有些新奇的解释,他倒是有些感兴趣。
“对,我听说现在买菜可以通过手机买,买菜便宜还给送货上门,我寻思就用手机试一试。这么多年了,我都与社会脱节了,寻思也想时髦一些,追一追社会的潮流。”胡连杨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王警官没有急于反驳他,只是幽幽说道:“那你买成功了吗?”
“没成功,我给对方打电话,第一遍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第二遍就根本打不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胡连杨低着头,弱弱地说道。
王警官听到这里,忽一皱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问道:“买菜的电话号是多少?”
胡连杨慢慢抬起头,有些试探性地说道:“电话号码在手机里……”
王警官听完,给了他一个眼色。
胡连杨接收到信息之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打开手机,调出了卖菜商户的电话号码。
王警官起身走上前去,接过手机查看电话号码。
他的神情愈发凝重,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证据,通过炸弹上的手机号码和卖菜商户的电话号码进行比对。
发现两个电话号码只相差一位数。
一个尾号是8,一个尾号0,确实是极容易按错的两个数字……
第十八章:曲线救国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所有成员还沉浸在案件已经侦破了的喜悦之中,只等着王警官审讯结束,做结案报告了。
现在,我们得到了王警官最新的消息,纷纷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按错了一个数字,拨打了一个错误的号码,然后……就引爆了炸弹?!”江听白首先发出一声惊诧。
林子凡更是不敢相信,他不停地揉搓着头发,不停地追问:“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确定没错吗?”
王警官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刑警队已经打电话和对方核实了,对方确实是一个卖菜的商户,而且我已经派刑警去现场核实了,一切没错。”
“这真的是太巧了,巧合得几乎让人不敢相信。”听完王警官的话,薛杭长长叹了一口气。
“幸存者偏差。”黎梦忽然开口说了一个让我们有些陌生的词汇。
“什么是幸存者偏差?”我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这是一种逻辑谬误,是指我们只能看到经过某种筛选而产生的结果,而没有意识到筛选的过程,因此忽略了被筛选掉的关键信息。也就是说,这种巧合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但是我们只见到了这一个,所以觉得有些令人不敢相信。”黎梦缓缓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事实,虽然胡连杨的一通电话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但这件事确实和胡连杨没有关系,也没有办法给他定罪。
“不是说必须由指定的电话拨打才能引爆炸弹吗?为什么胡连杨会有这个电话。”薛杭想了想,忽然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至于这个问题,其实非常好回答。
“因为我们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枚炸弹是谁制造的。对于炸弹是否经过芯片改造也不了解,甚至这枚炸弹,是不是必须通过指定手机拨打电话也是一个未知数。”我长叹一声,缓缓解释道。
“看来通过引爆炸弹的调查方向是行不通了,还是要从炸弹的来源开始调查,这枚炸弹是谁制作的,又是谁安放的。”王警官非常无奈地摇摇头,神情很是失落。
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刚刚以为抓到了真凶,案子可以破了,现在看来,一切还要从头开始。
而且难度更大了。
“胡连杨怎么办?放了他?”黎梦问道。
王警官摊了摊手:“现在案件出现了新的疑点,证据链又一次出现了缺口,所以只能先放了胡连杨。责令他近期不准离开宁州市,随时等待警方传唤,然后派人密切监视他,防止他偷偷外逃。”
“行了,别想了,案情还在继续呢,大家继续工作吧。子凡,我让你调查的祁雪卉七年前的公关信息还有孟博超的社会关系调查的怎么样了?”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林子凡点了点头,从办公桌上翻找了一些文件资料。
“孟博超单身,和妻子在八年前离异,他的是一个炸弹狂人,只热衷于制作炸弹,没有什么正经的长期工作,平时也都是各处打零工,社会关系非常简单。他有一个儿子叫孟湘,今年二十二岁,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去打工了,没有犯罪前科。”林子凡向我们介绍了一下孟博超的社会关系。
我点点头,又问道:“祁雪卉的公关信息呢?”
林子凡放下手中的资料,又拿起了一沓厚厚的资料。
这是他从昌松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网站上,搜索的七年以前所有的公关部门的对外信息。
“我收集了祁雪卉当上公关部经理之后,对外发行的所有信息,其中有一条就是黎梦查到的那张报纸头条内容。公司的公关信息转载了宁州日报的新闻内容,而且跟着宁州日报的口吻,对网络游戏进行了疯狂的批判。”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他边说边翻找着手中的资料内容。
“是那这张用来填充炸弹的报纸吗?”黎梦忽然开口,有些惊讶地问道。
林子凡还在低头翻找,同时开口说道:“没错,就是那份报纸上面的内容。”
听到在这里,我不禁感到了一丝疑惑:“那时候祁雪卉的公司也在转型,而且他们就是准备从制作社交软件向制作网络游戏转变,公关部为什么会发文跟风批评网络游戏呢?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前路吗?!”
“对啊对啊,而且现在祁雪卉的工作主要方向就是在在制作网络游戏,而且公司现在的收入,几乎全部都是网络游戏带来的效益!这也太奇怪了吧?!”黎梦一个劲地点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黎梦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因为我们通过对这家公司的调查,特别是对财务部门的调查,各种信息都说明,这家公司是主要制作网络游戏方面的。
按照正常来说,为了公司的发展需要,公司的各个部门肯定都会努力提升本公司生产的网络游戏的质量,和玩家的体验感。更重要的是推广方面,一定要说网络游戏的好处,怎么会贬低呢?
“但毕竟祁雪卉是公关部门的经理,她一定不会傻到去贬低自己公司的形象,她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林子凡也感到奇怪,但是又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们,很是不解。
“也许,她是曲线救国。”就在这时,薛杭忽然开口说道。
他可不经常发言,一旦发言一定会一鸣惊人,既然他说起了曲线救国,一定是有自己理解的。
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薛杭。
薛杭被我们所有人注视着,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情绪变化。
真是个木头,有时候真觉得奇怪,像他这种冷冰块,苏雨梅是怎么看上他的,苏雨梅和他的性格可是完全相反,是一个火热的性格。
也许这就是互补吧。
薛杭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那个阶段,是公司转型的关键时期,他们要从一个熟悉的领域,跳到一个不熟悉的领域。而且,这个领域并不是什么全新的领域,已经有很多成熟的公司,有成熟的作品了。他们想要挤进去这个领域,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拿出更完美的作品,第二种就是先让这个平台出现勒痕,然后他们从裂痕挤进去。”
听完薛杭的讲述,我们瞬间就都明白了。
这果然是一种公关战术,虽然有些带着恶意竞争的意味,不过对于商场来说,和战场是没什么区别的。
尔虞我诈,互相使用各种战术,只要能为公司争取到利益,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的……
第十九章:一张名片
曲线救国,真是一个完美的竞争战术。
祁雪卉身为公关部门的经理,她不会不知道舆论是一个最强有力的武器,最为关键点是,舆论同样是有时效性的。
因为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
舆论会引导大众去主动讨论一些事情,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事情最大化地发酵。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又会逐渐地淡忘这件事,或者出现了一个新的舆论,或者出现了一个可以转变事情的反方向舆论。
比如第一条舆论,是大家一致批评网络游戏的。在事情慢慢发酵之后,再出现一个相对于第一条更有权威的舆论,批判了第一条舆论,鼓励大家适当地去玩网络游戏。
这样一来,大家就又会受到第二条舆论的影响,从而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
而祁雪卉就是用了这种方式,她在公司准备转型的关键时刻,果断抓住具有权威性的宁州日报舆论,大肆鼓吹使舆论发酵。
这样一来,所有的网络游戏行业公司都会受到不同程度上的冲击和影响。
祁雪卉的公司破坏了网络游戏行业的市场现状之后,就可以给本公司的转型提供了大量的缓冲时间。
等公司完全转型,进入网络游戏行业的时候,正好是这条舆论已经平息,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
这样一来,就无形中降低了公司的转型难度,而且将所有同行业的公司上限降低,给了公司无限可能的竞争环境。
真是一条妙计。
但总归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我们相信,真相绝对八九不离十。
可就算是这样,祁雪卉又和这一起爆炸案有什么关系呢?
又有谁会给祁雪卉的办公室安装一枚人造炸弹的呢?
如果是同行的打击报复,根本没有可能进入祁雪卉的办公室,而且打开办公室的通风口。
也许,祁雪卉的身上,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突然眼前一亮,怔怔地看着黎梦。
黎梦迎着我的目光看去,也皱起了眉头。因为每次看到我的这种眼神,他就知道,我又有了什么坏心思。
“你……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黎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甚至有些就紧张地看着我,身子也下意识向旁边靠了靠。
她的这个动作也让我感到熟悉,因为我们上次在天台监视罗青云,以及在东安村防空洞死里逃生,我都见到过她的这副表情,还有这个动作。
不过那些都是我们有亲密接触,而且感情升温的时候了。
但现在我脑子里想的可不是这些,我想的是祁雪卉。
“你,把祁雪卉的名片给我。”我讪讪一笑,淡淡说道。
黎梦的眉毛轻轻挑起,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有些诧异地说道:“名片?什么名片?”
“就是今天在公司里,祁雪卉给我的那张名片,然后直接就被你没收了的那张名片。”我又给她解释了一下。
“哦!”黎梦发出个恍然大悟的声音,经过我的提醒,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有一张名片。
“你要名片干嘛?!”下一秒,黎梦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凶狠的眼神,认真地质问我。
“我要名片当然是联系祁雪卉了,目前来说,本案和她有很大关系。因为凶手安放的炸弹就是针对祁雪卉的,炸弹是谁制造的,又是谁安放的,从目前来看,我们只能从祁雪卉的身上找线索了。”我收起讪讪的表情,转而认真严肃地说道。
我用认真严肃的眼神,来告诉黎梦此行的重要性,而且还告诉她,我是一个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不管她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黎梦犹豫了一下,因为我说的确实有道理。
随后她缓缓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取出了一张已经有些发皱的名片。
“给我啊。”我伸出手,见她犹犹豫豫的,直接开口说道。
黎梦想了想,还是把名片给我了。
我接过名片,心中惊现出一丝诧异,因为我手中的名片是带着体温的。
如果仔细闻闻,说不定还能带着黎梦的体香。
但那这种动作着实有些猥琐,只能偷偷的做。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名片放进口袋,像往常外出调查一样,非常自然地向她发出了邀请。
“嗯……”黎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和祁雪卉见面的事情会邀请她一起去。
“算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和她见面,才能问出更多的线索。”黎梦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她的这个表现着实让我有一些惊讶,看来黎梦真的成长了。
紧接着,她忽然对我露出一个凶狠的目光,接着,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自己注意点,不准起飞降落!”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只有我们能听见,但我还是感到了一丝后怕,因为黎梦现在的状态,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立刻清了清嗓子,认真严肃地说道:“放心吧。”
说完,我站起身,对大家说道:“我要去找祁雪卉调查一下,你们继续围绕祁雪卉的私人社会关系和公司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听说祁雪卉的情人有很多,都要展开调查一下,这枚炸弹,很有可能是因情而出现的。”
“放心吧老秦,你……你注意安全。”江听白非常自然地和我招了招手,下一秒,他朝我使了一个眼色,他刻意地把眼神落在了黎梦身上。
我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让我自己注意一点,小心黎梦拿刀杀了我。
我走出了公安局大楼,看着手中的名片,陷入了沉思。
说句实在话,我现在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并不是我害怕祁雪卉,也不是害怕黎梦,而且在思考这起案件到底和祁雪卉有什么关系。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公司的公关部门经理,虽然她的私生活复杂了一点,但也不至于会被人安装炸弹吧?
而且炸弹是定向炸弹,就安在她的办公室通风口里。
首先定向炸弹的制作工艺可不是谁都会的,其次是什么人才能光明正大地走进她的办公室呢?
而且还能有正当理由打开她办公室的通风口,而且还把炸弹上的手机和中央空调电源进行连接?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希望在这一切,都能从祁雪卉身上得知吧。
我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拨通了祁雪卉的电话。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有些正式且冰冷的声音,虽然声音有了变化,但是音色还是非常好分辨的,就是祁雪卉。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秦沐,我们之前见过。”
第二十章:祁雪卉的邀请
“哦,原来是秦先生啊。”
电话里,祁雪卉听到电话是我打来的之后,直接就换了一个不一样的语气。
前者冰冷如冰,后者热情似火。
“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聊聊,你现在还在公司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我现在在公司。”电话里祁雪卉的声音,情绪明显降低了一些,虽然非常不明显,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好的,那我去公司找你。”我点点头,坐进便装警车,反手系上安全带。
“那个……你们几个人来?”电话里,传来了祁雪卉有些犹豫的声音。
“只有我一个人。”我发动汽车,发出一个深沉的声音。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接着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我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我家就在公司附近,你直接来我家吧。”
这个邀请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有些震惊,我看了看时间,现在确实快到了公司晚上下班的时间,就算我现在开车去公司,也不可能在公司下班之前赶到。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祁雪卉能放松下来,心中不对我有所防备,我才能问出更多的事情。
“好的。”我点点头,说道。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祁雪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笑意的。
我摇摇头,脑海中又浮现了黎梦的面孔,耳边也随之回响起了那句话:“不准起飞降落!”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把汽车驶出停车位。
没一会,我的手机响了,是祁雪卉给我发来的信息,上面是她的家庭住址。
点开汽车里的导航系统,按照预定路线,朝着祁雪卉的家驶去。
祁雪卉的家就在公司附近,但并不是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楼。
像祁雪卉在公司的职位,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就算是买一个房子也在能力范围之内。
我沿着导航的路线,把车子驶进了一个小区,停在了祁雪卉家楼下的停车位上。
下车之后,我抬头看了看祁雪卉居住的居民楼,也许,她现在就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走进了楼门。
祁雪卉的家在五楼,很快,我就来到了祁雪卉的家门口,我再次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祁雪卉的家门。
我是一名刑警,为了案件去走访调查是常有的事,而且我自己一个人去住户家里调查也有很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门没锁,进来吧!”
没一会,房间里就传来了祁雪卉的声音。
我抓住门把手轻轻拉了一下,门果然没有锁。
走进屋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一种香水味。
祁雪卉的身上就有这种香水味。
人的感官真的是奇怪,一种单纯的味道,竟然能感受到味道后面的情绪。
这种香水味并不浓烈,也并不刺鼻,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那种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淡淡的清香。
但是你闻久了之后,就能感受到这种香水味,背后带着浓浓的热情,是一种似火的热情。
“不用换鞋,自己随便坐吧。”
祁雪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但是我并没有看见祁雪卉的身影。
眼前是一个宽大的客厅,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祁雪卉一个人居住是非常宽敞的,而且距离公司非常近,地理位置也非常好。
我反手关上了房门,直接迈步走进客厅。
眼前的沙发是卡其色的,沙发上摆满了各种可爱的抱枕和玩偶,一切都在证明,这里长期居住着一名女性。
满口的鞋柜上也都是女鞋,而且没有客人的拖鞋,这说明祁雪卉是长期一个人居住的,而且家里很少来人。
我走到沙发前坐好,出于刑警的习惯,我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房间的装修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简洁,墙壁上也没有什么装饰物,茶几上摆着几个小摆件,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台液晶电视。
没一会,祁雪卉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她还是一身职业装,白衬衫,包臀裙,黑丝袜,只不过她现在穿着粉色的拖鞋。
这个时间,她也是刚刚到家不久。
“秦先生,尝尝咖啡,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我平时在公司都喝这个。”祁雪卉非常礼貌地把一杯咖啡端到我的面前。
她非常优雅地理了一下短裙,坐在直角沙发的另一侧。
这种座位,我们不用做出特别大的动作,就可以看见对方,而且是看见对方的全貌。
“祁小姐,我这次来,还是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我面带微笑,开始了本次的询问。
祁雪卉还是非常自然地把左腿搭在右腿上,轻轻抿了一口咖啡,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秦先生,这咖啡真的很不错。”
见她这么说,我只好也端起咖啡杯轻轻喝了一小口,说实话,通过白天她对我的表现,我真害怕她会给我的咖啡里下药。
毕竟我这么帅气,这么英俊,这么绅士,这么儒雅。
如果我是一个女孩,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爱上我自己。
“怎么样?”祁雪卉很期待我对咖啡的评价。
讲道理,我并不是很懂咖啡,只能喝出来苦与甜,但这杯咖啡明显是加了糖的。
“嗯,有点甜。”我笑着说道。
听我用有点甜这三个字作为对咖啡的评价,祁雪卉用手捂着嘴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吃甜的东西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好,特别是下班之后,甜皮可以让人放轻松,缓解一天下来所有的疲惫。”
我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但我并不是来和她讨论甜品的,于是我幽幽开口说道:“祁小姐,我这次来,想问问你关于七年前的事情。”
祁雪卉看着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秦先生请问。”
看来她这次是准备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了。
“七年前,有人在你的办公室里安放了一枚定向炸弹,你仔细回忆一下,七年前你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在公司内部,有什么死对头?”我认真地问道。
祁雪卉眨着眼睛看着我,稍稍嘟着嘴,有些不解地摇摇头:“我没什么仇人啊。”
我想了想,又问道:“你认不认识会制作炸弹的人?”
祁雪卉的眉头稍稍颤抖了一下,非常诧异地问我:“制作炸弹?”
“对,制作炸弹。”我点点头,肯定道。
祁雪卉怔怔地看着我,又一次摇了摇头。
我微微一笑,直接问出了一个关键点问题:“你认识胡连杨吧。”
“认识,他原来是公关部的一名员工,后来突然辞职了,有传言是他犯事进监狱了。”祁雪卉淡淡的说道。
“那孟博超呢?”
第二十一章:感情经历
大家好,我叫秦沐,我是重案组的一名刑警,我现在就坐在祁雪卉家中客厅的沙发上。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祁雪卉完美的身材穿着一身让人流鼻血的职业装,就坐在我身边不远处。
最要命的是,这个性感的大姐姐竟然想要勾引我。
我可是一个正人君子,受过专业的训练,面对再漂亮的女孩都会控制住自己,除非忍不住。
但我正在调查一起爆炸案,而这颗爆炸的炸弹是就是针对祁雪卉的,她大方承认了自己认识七年前犯罪团伙的一名成员胡连杨。
“孟博超呢?”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孟博超是七年前为犯罪团伙提供炸弹的人,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犯罪团伙作案,但因为提供炸弹,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被判处无期徒刑。
他的外号是“炸弹人”,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炸弹狂人,沉迷制作各种款式的炸弹,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本次爆炸的炸弹,和孟博超制造的炸弹非常相似,但是我们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来确定就是他制造的。
“孟博超?”
祁雪卉怔怔地看着我,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左腿拿下来,换成了右腿搭在左腿上。
光滑的黑丝丝袜下面,是若隐若现的肤色,她的双腿非常纤细匀称,在我眼前一晃,把我的魂勾走了一半。
但我的目光,始终盯着祁雪卉的表情,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她是否认识孟博超,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不熟。”
祁雪卉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微微摇了摇脑袋,说出了一个有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就是认识喽?”我笑了笑,问道。
“嗯,听胡连杨提起过这个人。”祁雪卉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柔声说道。
“你和他见过面吗?”我认真地盯着她,追问了一句。
“见过几面吧。”祁雪卉非常自然地说道,随后微微转头,对上了我的目光。
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目光和我对上之后,有一个下意识的躲闪。
“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看。”祁雪卉低下了头,突然娇羞地说道。
额……
我皱起了眉头,没有去接她的话,因为这话没法接,如果顺着她说下去,真的容易起飞降落。
“孟博超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话锋一转,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
“他好像做过矿工吧,现在不知道做什么,感觉挺有钱的。”祁雪卉见我不接她的话,脸上又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情。
看来我们调查的没错,这个祁雪卉的私生活确实很乱。她竟然为了能和警察扯上关系,竟然一直想要对我下手。
“祁小姐,问一个有些隐私的问题,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一下态度,开口说道。
“哦?秦先生不会对我的过去比较感兴趣吧?”祁雪卉看着我,露出一个勾人的微笑。
“请问祁小姐,你曾经有过几段感情呢?”我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问题。
问一个女人过往的感情经历,就像是问女人的年龄和体重一样,属于雷区。
但根据警方掌握的线索来看,祁雪卉的办公室被安装炸弹一事,已经排除了公司外部的因素,公司内部的因素也基本排除,剩下的就算祁雪卉个人的感情经历了。
听说她交过好几个情人,我们严重怀疑这起爆炸案是情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引发的矛盾。
甚至,我们怀疑孟博超也是其中一位。
“秦先生,如果你愿意,你就是我的最后一段感情。”祁雪卉的深情地对我说道,我甚至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星星。
如果不是我对她的私生活有一些了解,我还真就信了。
“祁小姐,请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我换了一张有些生气的严肃脸。
祁雪卉见我有些生气,也没了兴致,没好气地说道:“我没什么感情经历,和他们都是玩玩而已。”
“你和他们断了关系之后,有没有结仇?”我开口问道。
“没有。”祁雪卉加重了语气。
“七年前,你的公关部门发文抨击网络游戏的那段时间,他们有没有人进入过你的办公室?”我追问道。
“没有。”祁雪卉还是一样的语气。
“他们之中,有没有人会制作爆炸物?”我沉声问道。
“没有!”祁雪卉有些不耐烦。
“他们之间……”
“秦先生,我有些累了,有问题咱们改天再聊吧。”祁雪卉清了清嗓子,向我发出了逐客令。
“祁小姐,我们正在调查一起爆炸案,而这个炸弹是针对你个人,放在你的私人办公室的!”我再次向她强调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
“秦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针对我个人,什么放在我办公室的炸弹。我只知道,我现在活得好好的。”祁小姐的呼吸有些加重,她现在已经有些生气了。
一时间,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个祁雪卉,真的是不可理喻,我们在救她的命,而她的态度就像是我们要害她一样。
凶手在七年前要杀祁雪卉,不代表七年之后就不会,而且现在炸弹爆炸已经造成了两死两伤,不可能说和祁雪卉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现在来看,祁雪卉并不配合,而且她没有作案嫌疑,我们也不能把她抓回公安局调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秦先生,不送了。”
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
不管她的态度怎么样,我作为一名警察,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好。
“祁小姐,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可以随时联系我,再见。”我发出一个非常官方的声音,然后开门离去。
其实,在我从警以来,经历的众多调查过程,对方完全配合警方调查的只占极少数,像这种非常不愿意配合的人还是见过比较多的。
这种人就是,在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是不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
“叮。”
思索间,电梯发出一个声响,我已经到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等电梯的人。
他戴着鸭舌帽,蓝色医护口罩,背着一个双肩包,看上去像是一个学生。
我走出电梯,他进入电梯。
随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我走出祁雪卉家的楼门,走到停车位,拉开车门坐进去,长叹一声:“希望祁雪卉在遇到危险之前,能主动告诉我们线索吧。”
我有些无奈地发动汽车,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我正在返回宁州市公安局的路上,接到了林子凡给我打来的电话。
“秦队,七年前,孟博超和祁雪卉有暧昧关系。”
第二十二章:身上的炸弹
接到林子凡打来的电话之后,我赶紧拨动操作杆,打出右转向的灯,随后把车停在路边。
“秦队,技侦科破解了祁雪卉的私人社交平台,发现她和孟博超认识,而且两人特别熟悉,关系也很暧昧。”
电话里,林子凡给出了我一个和祁雪卉的讲述完全相反的结论。
“消息准确吗?”我定了定神,赶紧追问了一句。
“非常准确,这是在祁雪卉的私人社交平台里发现的,时间是在七年前,根据她发布的动态来看,她和孟博超认识非常久了,至少有三年的时间。”
电话里,传来林子凡非常肯定的声音。
“三年的时间,竟然这么久……”我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那么现在,结论就只有一个,祁雪卉在说谎!
她在刻意向我们隐瞒自己和孟博超的关系,而且对自己和孟博超的暧昧关系矢口否认。
孟博超,炸弹人……
难道这起爆炸案中的炸弹,真的是七年前孟博超制作的?!
既然孟博超要杀祁雪卉,祁雪卉为什么还要向我们刻意隐瞒这件事呢?!
如果是担心报复,那么孟博超如今还在监狱,祁雪卉又为什么还要包庇他呢?!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涌进了我的脑海之中,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秦队,你在听吗?”
电话里,林子凡见我一直不说话,向我询问道。
“哦,我在听。”
我急忙回过神来,向他讲述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我刚刚从祁雪卉的家里出来,我问过她关于孟博超的事。祁雪卉只承认和自己通过胡连杨和孟博超见过几面,至于其他方面,她一律不承认。”
林子凡想了想,忽然问我:“要不要明天再去监狱找孟博超调查一下?”
“好的,一会你再和宁州市监狱管理方面沟通一下吧,现在看来,有必要再次提审孟博超了。我现在要返回祁雪卉的家,找她再问一问具体的情况,你把她社交平台上的证据给我发过来。”我认真地说道。
“好的秦队。”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拨动操作杆,右转向变成了左转向,缓缓发动车子,直接掉头准备返回祁雪卉的家中。
现在天色已经渐暗,马路两旁的路灯全部亮起,晚高峰真真正正的来了。
我刚刚掉头,就被堵在了马路中间,这里临近中央商务区,人流量非常巨大,单靠红绿灯已经不足以指挥交通了。
一个路口站着两名交警,正在指挥车辆。
这种情况,即便现在我鸣起警笛,也别想出去。
五分钟的路程,我足足堵了二十分钟,汽车这才驶进了祁雪卉居住的小区。
轻车熟路,我把车停在楼下,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五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升起,再开门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五楼。
五楼的第二间房门,就是祁雪卉的家。
我定了定神,站在祁雪卉的家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沉声喊道:“祁小姐,我是秦沐。”
房间里许久不见回音。
我又一次敲了敲门,抬高了声音:“祁小姐,我是秦沐!”
房间里还是没有人说话。
“我这一来一去半个小时的时间,祁雪卉不会出门了吧?”
思索间我正要转身,忽然看见了房门上的门把手。
我下意识伸出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房门竟然打开了……
门没锁?!
可是我走的时候明明关门了啊?祁雪卉不会断定我还会回来吧……
如果是这样,她可真是神算了。
我缓缓拉开大门,探进半个身子,同时高声说道:“祁小姐,我是秦沐,你在家吗?!”
眼前的客厅里没有人,茶几上还有两个咖啡杯,就是我们刚刚使用过的。
我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子,可是依然没有听见祁雪卉的声音传来。
“没人?!”
没人怎么不关门呢?!
我忽一皱眉,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反手关上轻轻房门,迈步走进了客厅。
这一刻,我越想越不对劲,不由地警觉起来,因为房间里到处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意,本应浓烈的香水味也不见了。
“祁小姐,我是秦沐,你在家吗?!”我慢步向客厅里走去,四处观察着房间里的环境。
“唔——唔——”
突然,一阵有些含糊地呜呜声传来。
这个声音,就像是人被捂住了嘴,拼命发出的呼喊声一般,让我立刻绷紧了神经。
不对!
我下意识去摸腰间的警械,可是我今天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副手铐。
我放慢了脚步,警觉地慢慢走近,挨间屋子进行仔细地搜索工作。
主卧、次卧、厨房……
所有房间都空空如也,那么就只剩下卫生间了。
眼前的卫生间里亮着灯,关着门。
“唔——唔——”
下一秒,含糊的呼救声再次传来。
这次我听清楚了,声音就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祁小姐,是你吗?”我站在卫生间的门外,对着里面问了一句。
“唔!唔!”
含糊的呼救声变大了,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是对方在用力地呼救。
我定了定神,我还不知道卫生间里面是什么情况,现在隔着一扇门,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祁雪卉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但是卫生间里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有没有罪犯,都不知道。
我慢慢朝着卫生间走近,清了清嗓子问道:“祁小姐,我可以开门吗?”
“唔!”
我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握了一下门把手,随后紧紧握住。
轻轻推开门,眼前的一幕我惊呆了……
祁雪卉狼狈地坐在马桶上,嘴上被贴着透明胶带,双脚被透明胶带捆住,双手被透明胶带反绑在马桶后面的水箱上。
她穿的还是那一身职业装,一点都没有变。
但最要命的是,她的身前,绑着一颗炸弹!
这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炸弹,炸弹四四方方,上面有一个显示着时间的显示屏。
显示屏闪烁着红灯,旁边还有一个显示红色数字的倒计时。
倒计时上面还剩三十八分钟。
虽然我不懂炸弹,但是我也知道,只要三十八分钟一到,炸弹就会爆炸。
“祁小姐,冷静,千万别动!”
我赶紧深呼吸几口气,定住心神,朝她比了一个冷静的手势。
随后慢慢退出卫生间,立刻拿出电话,把现场情况向局里汇报,同时请求宁州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队排爆安检大队的支援。
这枚炸弹的出现,说明七年前想要杀害祁雪卉的凶手又出现了。
但这次,他带着一枚更高级的炸弹出现了。
至于为什么等了七年时间,我们暂时不得而知。
但我们知道的是,这起跨越七年的案件,现在才正式开始……
第二十三章:拆弹小队
三天前,宁州市的中央商务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爆炸案。
三天后,宁州市中央商务区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又发现了一枚炸弹。
接到警情之后,重案组,刑警队,包括消防部门和医院工作人员在内的所有人立刻奔赴现场,同时联系了宁州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队排爆安检大队,让他们立刻派出拆弹小组前来支援。
定时炸弹,我们都了解,而且在影视剧里经常见到。
只要拆弹小组找到炸弹上的红蓝线,卡在最后一秒的时间剪断,炸弹就拆除了,所有人为之振臂高呼。
但现在,可不是在拍影视剧。
这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炸弹,一枚可以让人死无全尸的炸弹。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炸弹。
炸弹四四方方,模样虽然并没有多么可怕,但却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心理冲击。
我们不得不思考,如果炸弹没有被拆除,被提前引爆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但是程序非常复杂,一共有两种引爆方式,第一种是倒计时引爆,第二种是水银触发式引爆,这两种都可以引爆炸弹。”
拆弹小队上前检查了一下炸弹之后,把炸弹的情况汇报给我们。
在炸弹的上面,有一个水银式抗动装置,里面有一小块水银球,正随着祁雪卉紧张的呼吸,和颤抖的身躯左右晃动。
一旦炸弹出现了倾斜,让水银流向一端,就会立刻引爆炸弹。
“炸弹的威力有多大。”我定了定神,紧张地问道。
“里面有500克tn.t。”拆弹小队认真地说道。
tn.t,大家经常会听到的一个名词。
大家只知道tn.t是制作炸弹的原材料,但它的模样和威力,也许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tn.t:无色或淡黄色结晶体,一般指三硝基.甲苯。
是一种无色或淡黄色针状结晶,无臭,有吸湿性,带有爆炸性,是常用炸药成份之一,有六种异构体。
三硝基.甲苯为比较安全的炸药,能耐受撞击和摩擦,但任何量突然受热都能引起爆炸。其具有中等毒性,可经皮、呼吸道、消化道侵入,主要危害是慢性中毒。
在军事上,tn.t就是黄色炸药,是军事、工业和矿产最平常用的炸药之一。
1克tn.t爆炸所释放的能量是4184焦耳。
一发可以把人体击穿的子弹有4克tn.t。
一枚可以形成范围伤害的手榴弹有50克tn.t。
一枚可以击穿坦克,炸毁墙体的火箭炮有500克tn.t。
一枚可以炸毁一个足球场的重炮炮弹有7000克tn.t。
一枚可以摧毁一座重装防御要塞的导弹有1吨tn.t,同时可以炸出一个深11米,宽15米的深坑,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可以击飞、推倒100米以内的人。
一枚投放在广岛的小男孩,产生了相当于2万吨的tn.t当量。
现在,祁雪卉身上的那枚炸弹,就有500克的tn.t,一旦爆炸,不仅这间房子保不住,整栋楼的结构也会发生变化,产生无限大的安全隐患。
“能拆除吗?”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身边的拆弹小队,问出了一个大家都会问,但是并不会得到什么结果的问题。
拆弹小队笑了笑,对我说道:“没有什么炸弹是能百分之百拆除的,但既然炸弹是人造的,就一定有拆除的办法,我们试试看吧。秦队,让附近所有的住户全部离场,退到一百米之外。”
说话间,拆弹小队的两名队员,正在细心地为对方穿防爆服。
防爆服由头盔、背心、袖筒、长裤、护裆,护手等多个部分组成,重17公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臃肿。
在防爆服内部有防护板,是由特殊复合材料经过模具热压而成。当发生爆炸时,织物层受到挤压破坏,能够有效吸收冲击能量,综合其他因素,共同作用消耗了爆炸的冲击能量。起到防护的同时,达到拦截破片的目的。
两名拆弹队员正在互相穿戴服装,互相给对方加油打气。他们
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丝毫没有紧张感。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心中一时间有些酸楚。
他们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正在面对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只有生和死两个选项。
500克的tn.t,足可以摧毁整个房间,爆炸发生时,特别是处在爆炸中心的他们,身上穿的防爆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他们留下一具全尸。
这件事,他们心里都明白,但是他们没有退缩,毅然决然地朝着炸弹走去。
“秦队,你们也都撤出去吧,现场交给我们了。”拆弹小队隔着厚厚的头盔面罩对我说道。
我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发出一个来自内心的声音:“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们伸出拳头,轻轻碰撞了一下,这是我们特有的交流方式。
卫生间里房间狭小,炸弹有水银式抗动装置,没有办法转移,也无法使用拆弹机器人,只能靠人工拆除。
两名拆弹队员手中提着工具箱,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卫生间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转身撤出了现场。
楼外,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重案组,刑警队所有部门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在待命,目前已经完成了群众的撤离工作,所有人员全都集中在一百米的安全距离之外。
大家抬头眺望着祁雪卉所在的房间,即便大家并不能看见房间里内部的情况,只能看着玻璃窗,但还是认真地看着。
警戒线之外,停着一辆警用指挥车。
车厢里,所有的仪器都在运行,通过拆弹小队身上的摄像头,我们可以远程看见现场的一切情况。
“拆弹小队,我是重案组秦沐,所有人员都已经撤离到一百米之外的安全距离,完毕。”我拿起对讲机,和拆弹小队进行远程通话。
“指挥所,这里是拆弹小队,我们现在进行炸弹拆除工作,将要关闭无线电,请问还有什么指示吗?完毕。”
对讲机里,传来拆弹小队年轻成员有些青涩的声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握着对讲机:“请平安归来,完毕。”
“拆弹小队收到,完毕,现在切断无线电。”
拆弹,是一种绝对精密的工作,不能有任何现场之外的干扰。
拆弹,也是一种依靠运气的工作,生和死的转换,往往只发生一秒钟之间……
拆弹小队缓缓走向卫生间,祁雪卉的呼吸更加基础了,炸弹上的倒计时,还剩下15分钟。
第二十四章:水银抗动装置
“女士,我现在撕下你嘴巴上的透明胶带,请你稳住情绪,不要激动,绝对不能晃动身体,做出任何动作,听懂了吗?”
拆弹小队两名成员已经来到了祁雪卉的身前,认真地对她说道。
“唔——”
祁雪卉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拆弹小队轻轻撕开了祁雪卉嘴巴上透明胶带。
祁雪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看见两个穿着防爆服的人跪坐在自己面前,正在研究自己身前的这颗不时发出“滴滴”声响的炸弹,还有透过厚厚的防爆面罩去观察对方有些模糊的脸。
她下意识地加重了呼吸,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女士,控制情绪,身体不要晃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把你安全带离这里的。”拆弹小队隔着防爆面罩,发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
“我……我控制不住……”
祁雪卉哭声说道,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在极度惊恐之中,她的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涌出。
另一名拆弹队员,看着炸弹上面的水银,轻轻用手扶稳炸弹,仔细观察着这颗炸弹上面的电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祁雪卉的情绪,人在极度恐慌之下,会做出很多下意识的动作,这些动作是人的生理本能,不受控制。
一旦她突然起身,或者晃动身体,水银抗动引线触发,炸弹立刻就会爆炸。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身边的一名拆弹队员,为了稳住祁雪卉的情绪,主动和她聊天。
“我……我……我叫祁雪卉。”祁雪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
现在,祁雪卉全身绷紧,感觉身上的血都凉透了。
“姐姐,你今年多大啊。”
拆弹队员一边和祁雪卉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控制着她因害怕而发抖的身子。
“我……三十四了。”祁雪卉抽泣了一下,但在拆弹队员的控制之下,她并没有发出多么大的颤抖。
“看不出来啊,姐姐看上去很年轻啊。”拆弹队员笑着说道。
这种带有奉承的话,祁雪卉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但在目前的这个环境下,她还是很感动。
因为祁雪卉觉得,自己在临死之前,还能听见有人夸自己,感觉到特别的温暖。
“我现在准备破坏炸弹的抗动电路。”
一旁正在观察炸弹的拆弹队员轻声说道,从大腿外侧的工具袋中拿出一把鳄鱼夹。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和谨慎,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到脸颊,身上的t恤都湿透了。
炸弹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在已经只剩下了8分钟。
两名拆弹队员隔着厚厚的防暴面罩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人继续拆除炸弹,一人继续稳住祁雪卉的情绪。
“姐姐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吧。”
“我……我没有……”
不知道是紧张害怕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祁雪卉突然哭得厉害了起来。
这可让拆弹队员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你平时喜欢吃什么?一会拆弹完成之后一定要去大吃一顿。”
“我……我喜欢吃螺蛳粉……在单位一直不敢吃……”祁雪卉的情绪不断地变化,和拆弹队员聊起了家常。
拆弹队员尝试破坏炸弹的对抗电路之后,发现这枚炸弹使用的是最新的密码芯片,而且有很多干扰线路,正负极交替,线路很是复杂。
一切都说明,制作这枚炸弹的人,是一个绝对的高手。
但拆弹队员坚信,只要是人造出来的炸弹,就一定有拆除的办法。
拆弹队员定了定神,在众多干扰线路中,寻找着真正的电子干路。
就在这时,祁雪卉的身子突然有了一个幅度非常大的抽搐。
水银式抗动装置里的水银球突然急速地向一端滑落。
拆弹队员见状,赶紧扶稳了炸弹,见水银球缓慢地回到正中心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拆弹队员认真地问道。
祁雪卉突然涨红了脸,发出一个蚊子般的声音:“我……我憋不住了……”
人在高度紧张和害怕的时候,确实会出现尿意,甚至会出现大小便失禁,这都是非常正常的心理现象。
虽然在人的内心中,这种事有些难以启齿,但对于两名拆弹队员来说,这些事情都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他们还遇见过一个绑着炸弹的人质,当场拉肚子。
“没关系,你可以排泄,只要身体不发生动作,一切都可以。”拆弹队员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祁雪卉听到这句话之后,脸更红了,她的全身都绷得非常紧,连脚趾都在蜷缩。
计时器上面的时间还剩下3分钟,拆弹队员已经在炸弹上建立的干扰电路,破坏了计时器。
计时器上面的数字,最后定格在2:16。
计时器虽然停了,但并不代表炸弹已经拆除,因为还有一个水银抗动装置。
想要完全拆除,需要切断水银式抗动装置和炸弹的连接。
不过没有了倒计时,大家纷纷长出了一口气,这代表着大家有更多的时间去选择最安全的方式拆除炸弹。
拆弹队员手里拿着一把多功能工具钳,轻轻破开层层覆盖的电线,通过一个狭小的缝隙伸进去。
钳口轻轻张开,将一根蓝色的线置于钳子的软物剪线处。
拆弹队员手中轻轻用力,蓝线瞬时一分为二。
这一刻,代表着两种引爆炸弹的方式都已经全部解除。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将炸弹带离现场,进行销毁了。
“成功了。”
拆弹队员轻轻把工具钳收回来,淡淡地说道。
下一秒,淡黄色的液体顺着马桶盖缓缓流淌,在马桶的边缘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水渍。
拆弹队员把炸弹分离,又解开了炸弹和祁雪卉的身体连接铁链,最后又将祁雪卉捆绑手脚的透明胶带解开。
拆弹工作就此全部完成。
拆弹队员拿下防暴头盔,重启无线电,沉声说道:“指挥所,炸弹已经成功拆除,完毕。”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不觉间感到全身无力,双腿发软。
我发出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指挥所收到。”
下一秒,有人振臂欢呼,有人喜极而泣。
拆弹小队赌上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炸弹拆除,拆弹小队带着炸弹退场,刑警队带着技术队入场,既然这个炸弹是凶手入室留下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特别是电梯上的5楼按钮上,一定会留下指纹。
医护人员也紧急入场,将已经晕倒的祁雪卉带到医院进行治疗。
一切,等祁雪卉苏醒之后,就都会明了了……
第二十五章:他又回来了
虽然炸弹已经被拆除,但是警方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公安局巡特警支队排爆安检大队派出了警犬,排爆安检大队的警员手拿着探测器,仔细检查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凶手能安放一颗炸弹,就有可能安放第二颗。
凶手能使用tn.t制作炸弹,就能用塑胶炸药。
塑胶炸药就是c4,是一种由多种高性能爆炸物混合制成,主要成分是聚异丁烯,可以被碾成粉末状,能随意装在橡皮材料中,然后挤压成任何形状,甚至可以用口香糖包裹安放在非常隐蔽的位置。
排爆安检大队的警员对祁雪卉的住宅进行了仔细地搜索,确保没有发现疑似爆炸物的情况下,才撤离现场,交由刑警队接手。
“秦队,你第一次离开祁雪卉的家,再到第二次返回,这期间一共有多长时间。”刑警队队长王警官向我仔细询问道。
“大约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左右。”我稍稍回忆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
这是一名刑警对于一起案件的目击者再正常不过的询问流程。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以案件目击者的身份接受刑警的调查询问。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奇怪。
“在这途中,你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王警官看着我,认真地询问道。
“奇怪的人……”我喃喃了一句,脑海中仔细回忆着我第一次从祁雪卉家中离开之后,路上遇到的所有事情。
“当时,我走进电梯,然后到了一楼,我遇到了一个小伙子……小伙子……”我仔细回忆着,忽一皱眉。
“你说你遇到了一个小伙子?”王警官立刻问我。
我点点头,但是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确实在一楼的电梯口遇见了一个小伙子,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并没有任何怪异的举动,而且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几楼。
想到这里,我忽然说了一句:“可以查一下电梯里的监控。”
“嗯,技术队已经去查了。”王警官沉声说道,随后继续问我:“秦队,你还遇到其他的事情了吗?”
我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再就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我开车离开,又开车返回。”
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等祁雪卉苏醒过来之后,一切就都明确了,只是……”
“只是什么?”王警官急忙问我。
“只是……对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沉声说了一句。
作为刑警,王警官立刻从我的这句话中读到了一些含义,随后他有些紧张地问我:“秦队,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再次作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发出一个无力的声音:“爆炸案和纵火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凶手都喜欢连环作案。”
王警官想了想,瞬间紧张了起来,心中不免一紧,他皱起眉头环顾了一下屋子四周,看着现在正在忙碌的技术队,沉声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必须赶在下一个炸弹爆炸之前,把凶手找到。”
这确实是我们当下必须要做的,但我心中却有一个不同的看法。
我怔怔地看着王警官神情严肃的侧脸,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凶手为什么没有杀祁雪卉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警官一愣,也怔怔地看着我,非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要和我们做游戏。”我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做游戏?”这下子,王警官更疑惑了。
我幽幽开口,解释道:“凶手在七年前就在祁雪卉的办公室里安放了一枚炸弹,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炸弹没有被引爆,而在七年后,在一个非常巧合日子,发生了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那就是胡连杨打错了电话,意外引爆了炸弹。
但紧接着,七年前的凶手出现了,那么,这七年时间凶手去哪了?这件事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我们知道的是,凶手拥有了比七年前更加成熟的炸弹制作技能,制作出了更完美的炸弹。
如果他真的想杀祁雪卉,完全可以安装遥控炸弹,或者把炸弹的定时调成十分钟,乃至更短的时间。这些都足以当凶手离开案发现场,身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引爆炸弹。
随后炸弹爆炸,祁雪卉死亡,现场被破坏,凶手可以逍遥法外。所以,凶手的这枚炸弹就是给警方拆的。”
听完我的分析,王警官也非常认同我的看法,一边思索一边点头:“确实是这样。”
没一会,身边的一名刑警走到我面前,认真地对我说道:“秦队,我们需要采集一下你的指纹和脚印。”
“局里都有备案,你回去查一下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哎呀,会局里调备案太麻烦了,还需要权限和密码,你就配合采集一下吧。”王警官接过刑警手里的指纹采集便签,递给我。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在便签上留下了我十根手指的全部指纹,又配合采集了脚印。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技术队也收队了。
他们在祁雪卉的房间里只采集到了脚印,并没有采集到凶手的指纹,凶手很有可能是全程戴着手套的。
在电梯里的按钮上也没有采集到指纹,不过监控里的监控录像已经拷贝到了。
王警官点点头,招了招手:“收队。”
返回局里的路上,我和王警官坐在一辆车里。
“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全程贴身保护祁雪卉的安全,凶手很有可能会潜入医院里进行作案。”我淡淡说了一句。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有三名刑警轮班守护,祁雪卉也被安排到了单独的病房,绝对安全,只要她一醒,我立刻通知你。”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把身体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
“还有,对宁州市所有的公安机关发出协查通报,让消防、医院、巡特警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加强对公交站、地铁站、商城、公园、政府机关的巡逻和警卫工作,凶手的下一颗炸弹会放在哪里,还是一个未知数,七年前咱们吃过亏,七年后,咱们一定要提高警惕,绝对不能再出事了。”我闭目养神,沉声说道。
“放心吧秦队,我回去就安排。”王警官发出了一个让人较为安心的声音。
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大脑在飞速思考。
会制作炸弹的人,并不多,凶手是从哪里学会的这门手艺?
凶手消失的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凶手七年前想杀祁雪卉,可是今天,他却没有动手,为什么?
还有电梯口遇见的那个少年……
第二十六章:炸弹狂人
“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消失的这七年里,一定经过了更为系统的炸弹制作培训,或者他经过自主研发不断升级自己的炸弹制作技术,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成为了一名超越七年前‘炸弹人’孟博超的炸弹制作者。”我沉声说道。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和刑警队连夜共同进行了一次案情分析讨论会。
“而且,凶手的目的也出现了极大的转变,他从七年前的想使用炸弹炸死祁雪卉,已经在七年后的今天转变成了和警方进行一场炸弹游戏,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炸弹狂人。”我定了定神,又补充了一句。
“祁雪卉还没醒吗?”林子凡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一句。
王警官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她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一次,给她的精神和心理上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她现在还处在深度睡眠之中,生命体征平稳但是精神非常虚弱,后续还需要心理医生的长期治疗才可以完全康复。不过等到明天,就差不多可以对她进行简单的询问了。”
我点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祁雪卉一定看见了凶手的样貌,而且我相信经过这次危险,她一定会主动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电梯里的监控录像查到凶手的身影了吗?”江听白想了想,也开口问道。
“我们重点检查了一下从秦队第一次离开,再到第二次返回这期间四十分钟的电梯监控录像。这段时间只有一个人进入过电梯,就是秦队说的那个小伙子,但是他并没有去五楼,而是去了三楼。”王警官把技侦科调查监控录像的情况告诉了我们。
“有留下指纹和足迹了吗?和案发现场进行比对了吗?”江听白立刻追问了一声,出于职业习惯,他对痕检方面非常关注。
王警官还是摇了摇头:“他当时戴着手套,在电梯里并没有发现指纹,而且电梯里的足迹被破坏的非常严重,三楼的走廊里也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脚印。”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他很有可能坐电梯前往三楼,再通过楼梯来到五楼进行作案。明天去调查一下,三楼的住户有没有认识他的。”我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
“我已经安排了,刑警队明天就去调查。”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这起案件还是应该从祁雪卉身上开始调查,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凶手的目标一直都是祁雪卉。”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薛杭缓缓说道。
我们都非常同意他的看法,祁雪卉是本案的核心人物,是重中之重。但有一点我们一直都没有想通,那就是七年前凶手想要祁雪卉的命,为什么在七年后,又放过了祁雪卉?
凶手这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了想,看向身边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黎梦,轻声问了她一句:“小梦,通过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凶手有可能在七年的时间,改变了自己的作案动机吗?”
听到我的呼唤,黎梦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木讷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有些无奈,现在可是在讨论案情,黎梦怎么能发呆呢?
黎梦在加入重案组之前,是一个海归回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而且回国之后直接前往了省公安厅工作,不管从专业性和工作级别上,都比市公安局的我们要高。
也正是因为她工作的特殊性,在重案组成立的时候,老大沈若山才把她挖过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她在如此重要的案情分析会议上发呆,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小梦,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
“黎梦大妹子一定在想,你单独去见祁雪卉,有没有起飞降落,哈哈哈。”江听白立刻接过话来,打趣了一句。
这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案情分析会紧张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滚一边去。”黎梦狠狠地白了江听白一眼,又小声咒骂了一句。
她随后看向我,认真地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凶手选择杀人,而且是在办公室安装炸弹,定向爆破,不伤及无辜。这说明凶手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祁雪卉,凶手和祁雪卉之间一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一起典型的仇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凶手的成长,突然发现了有一件事比报仇更重要。”
“所以呢?”我赶紧问道。
“凶手和祁雪卉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七年前安放炸弹,更多的是一种激情杀人。所以,凶手的年龄不会很大。”黎梦给出了一个自己坚定的答案。
“这是你的犯罪侧写吗?”王警官听完,试探性地问道。
黎梦抿了抿嘴,思索了一会,点点头继续说道:“凶手为男性,学历不高,现在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如果七年前的炸弹也是他安放的话,那么当年他就应该是十三岁至十八岁之间,处于青春叛逆期,很容易做出激情杀人的行为。但显而易见的是,一个小男孩是不可能和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的公关部经理祁雪卉有交集的。这说明,小男孩的家人认识祁雪卉,并和祁雪卉产生了矛盾,小男孩这才有了打抱不平,激情杀人的想法。”
薛杭点点头,第一个同意黎梦的犯罪侧写,因为这也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本案的关键还是祁雪卉,只要能完全掌握祁雪卉七年前的社会关系,就很容易排查到这个人。”
“可是按照黎梦的犯罪侧写来看,一个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小男孩,是如何掌握制作炸弹技能并且将炸弹安装进办公室的通风口里的呢?”王警官又一次根据黎梦犯罪侧写,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制作炸弹,是一个非常严谨、精密甚至科学的技艺,其中包含了化学、物理等诸多方面的专业性知识,一个小男孩是如何接触到这些并且熟练掌握的呢?
又或者……他的身边有一枚现成的炸弹,只要安装并激活就可以?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一言不发。
房间里一片寂静,能听见的,只有大家微弱的呼吸声。
“也许,我这里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林子凡幽幽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
大家一同把目光看向林子凡。
“七年前的‘炸弹人’孟博超,有一个儿子,叫孟湘,他今年二十二岁,完全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而且,他的父亲就会制作炸弹,所以他的炸弹制作工艺,很有可能是从孟博超那里学来的。”
第二十七章:点名见我
不管怎么说,随着“炸弹人”孟博超的儿子孟湘的出现,给本案带来了一个新的方向,也为本案提供了一个重大的突破性线索。
如果孟湘真的是本案凶手的话,那么孟湘的父亲孟博超,就应该是那个和祁雪卉发生严重矛盾的人。
也是引发了这起跨越七年的爆炸案的核心原因。
林子凡又一次把之前调查到的孟博超资料拿了出来。
孟博超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我们查到的,除了他的个人身份信息之外,社会关系方面就只有他在八年前离异,有一个儿子叫孟湘的事情了。
一时间,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全都表现得颇为兴奋,纷纷为本案即将侦破感到欣喜。
这时候,我作为重案组的代理组长(主要是我长得帅),有必要给大家泼一盆凉水,让大家的情绪冷静下来。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我们现在已经抓到了孟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给他定罪,不要忘记了疑罪从无!”我定了定神,认真且严肃地说道。
听到我的这一番话后,大家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不得不从美好的幻想前景中回到现实当中来。
“到目前为止,孟湘只是本案的一名嫌疑人,但是不是这起爆炸案的真凶还尚未可知,而且爆炸案的背后,往往是一个犯罪团伙,我们还需要挖出更多的人,大家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要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孟湘身上,而是要根据本案目前的情况,仔细地去梳理分析线索。”我清了清嗓子,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都明白,本案距离真正的侦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时间着实有些晚了,而且案情分析会也接近了尾声。
“大家还是根据制定好的案情侦破方向继续寻找线索,明天再次去宁州市监狱调查一下孟博超,主要询问孟湘的事情,孟湘现在在哪?会不会制作炸弹?以及孟博超和祁雪卉的关系。还有,等祁雪卉苏醒过来,立刻对她进行询问调查,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安放炸弹,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如果大家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散会吧。”我站起身,给这起案情分析会画上了一个句号。
案情分析会之后,我独自驾车返回了家中,打开灯,漆黑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和外面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虽然明亮,但也更显空旷。
相信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忙碌了一天,在下班之后回到家中,看到是空荡荡的房间,感到的是冷冰冰的温度。
这种落寞的感觉,以及心理的强烈落差,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也许,真该家里有个人,可以没事的时候可以说说话。
这也就是我在有案情的时候,经常会选择在办公室过夜,或者住在员工宿舍的重要原因。
我托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原本准备洗个澡放松一下的计划也直接取消。
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不觉间,只感觉眼皮有些发沉,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是大脑却没有一同停歇休息,依然在不受控制地去思考案情。
从七年前的爆炸案开始,到六人工作室里突然爆炸的炸弹,再到“炸弹人”孟博超,还有公关部经理祁雪卉,以及刚刚出现在我们警方嫌疑人名单上的孟湘。
无论是时间的跨越,还是年龄、职业的跨越,我都很难把所有的事件和所有的人都串联在一起。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呢?一场跨越七年的炸弹,突然爆炸,真的是意外吗?
凶手消失的这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脑依然在思考,但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一般,让我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在半睡半醒间,我仿佛穿越了一般,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睡眠质量极差,头痛欲裂,再一次经历了梦魇。
直到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我才猛地睁开眼睛,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
口袋里的电话还在一直响,我伸手拿出电话,是刑警队队长王警打来的。
我把电话开成免提,随手丢在身边,闭着眼睛发出了一个有些无力的声音:“喂?”
“秦队,祁雪卉醒了。”
电话里,传来王警官同样有些无力的声音。
看来他也刚刚睡醒。
不过祁雪卉苏醒的这个消息,让我立刻打起了精神,随即猛地一个翻身,对着电话高声说道:“快派人去找她调查啊。”
电话里,同样传来王警官的一声闷哼和翻身的声音,他缓缓开口说道:“祁雪卉点名要见你,她现在就在宁州市中心医院,你快过去吧,一会我让人把地址发给你。”
点名要见我?
我忽一皱眉,大脑一片空白。
“好的,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窗外的刚刚蒙蒙亮的天色,深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现在是早上四点半,仔细算算,我一共睡了四个多小时,严重的睡眠不足让我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多年的从警生涯让我已经彻底改掉了赖床的毛病,因为我不配。
坐在床边,此时我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下意识举动。
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我胡乱地洗了把脸刷了个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才发现,我是穿着外衣睡了一夜。
看着镜子里有些我有些狼狈的模样,不禁发出一声苦笑,匆忙收拾了一番,就急忙出门了。
按照王警官给我发来的地址,我直接驱车前往了宁州市中心医院,祁雪卉的病房在三楼,是一间独立病房,有三名警员二十四小时对她进行贴身保护。
因为祁雪卉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是本起爆炸案的核心人员,我们还有很多疑点,只能从祁雪卉身上得知。
祁雪卉现在才刚刚苏醒过来,精神状态很差,情绪波动很大。不过既然她点名要见我,就说明她准备告诉我一些事情了。
我来到走廊,看见了两名守在病房门口的警员,他们一人侧卧在长椅上休息,一人在警戒观察。
“秦队。”见我走来,警员立刻和我打了一个招呼。
“祁雪卉醒了吗?”我轻声问道。
“醒了。”警员也轻声应答了一声。
我转身走到病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第二十八章:七年前的往事
病房里还亮着灯,透过病房门上面的玻璃,我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祁雪卉。
轻轻推开门,我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坐在门口椅子上的警员。
“秦队。”
他见到我之后,立刻站起身和我打着招呼。
我点点头,目光随后看向房间中央的病床,病床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正痴痴地看着我。
她就是祁雪卉。
很显然,祁雪卉也看见了我,瞬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拍了拍身边警员的胳膊,示意让他出去,我要和祁雪卉单独聊一聊。
警员点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随手拉起门口的椅子,朝着祁雪卉走去,最后把椅子放在了病床边的不远处,缓缓坐下。
现在,我们相隔着两米的距离。
“听说你点名要见我?”
我认真地看着她,缓缓开口说道。
祁雪卉今天的脸色很是憔悴,没有了修身的职业装,也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她现在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脸上是绝对的素颜。
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便她是素颜,也非常漂亮。
她把堆在床上被子胡乱地抱在怀里,扭身丢在床头的位置,现在我才看见,她赤着脚,呈现一个鸭子坐的坐姿。
她看见我之后,一直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
现在,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坐过来。”
她的这个邀请真是让我莫名其妙,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找我来,不会就是和我闲聊的吧?”
祁雪卉用手背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哽咽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但是你得坐过来,我一个人害怕,你坐在我身边,我有安全感。”
讲道理,没有人男人会拒绝一个女人坐到她身边的邀请,更何况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的邀请。
我定了定神,慢慢站起身,走到祁雪卉的身边坐下。
见我坐的位置自己还有些距离,祁雪卉急忙向我身边靠了靠,紧紧挽住我的胳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柔声说道:“秦先生,我承认我之前因为你警察的身份想要勾引你,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是真的害怕,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傻木头坐在门口,我和他说话也不理我。”
祁雪卉不停地向我述说着自己的委屈,说着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相信,等她的情绪稳定之后,自己会把一切都主动地告诉我的。
“秦先生,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些隐瞒,不过现在我已经想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之前担心你会觉得我是一个滥情的人,所以我向你有意隐瞒我的感情史,但我现在不会了。”祁雪卉说着说着,不停地抽泣,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见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我转头看着她,认真地问道:“还是那个问题,孟博超,你到底认识不认识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祁雪卉怔怔地看着我,双手从我的臂弯慢慢拿开,她低着头,缓缓说起了自己和孟博超的事情——
“那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我今年三十四岁了,一直没有结婚,因为一直都没有遇到那个我爱的人。
如果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伴一生,我宁可不结婚,即便我已经三十多了,但是我一直认为感情的事情宁缺毋滥。
我之前确实有过几段恋情,但是都不长久,并不是公司里他们传的那样,我是为了公关部门的工作才和他们交往的。
至于和他们分开的原因,也是在经过交往之后,我觉得他们并不是能和我相伴一生的人。
我和孟博超的相识,是在九年前的一次公关部门的聚会上,那时候胡连杨还在公司上班,我是通过胡连杨认识的孟博超。
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一见钟情,我仅仅和孟博超见过一面,我就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那次聚会之后,我不断通过胡连杨打探孟博超的事情,那时我才知道,孟博超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儿子。
可是我爱他,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于是,我开始和孟博超私下联系,慢慢地,我们的感情开始升温。
联系了大半年之后,我才知道孟博超的过往以及他现在的情况,他以前做过矿工,是一名爆破手,赚了不少钱,后来矿场封闭,又给了他一笔数额不小的安置费。
他沉迷制作炸弹,每天就在家里制作炸弹,平时在外打零工,虽然工资不多,但是因为有本钱,家里还算是比较富裕的。
虽然我知道,私下制作爆炸物是违法的事情,但是孟博超只在家里制作炸弹,从来没有给别人提供过,更没有伤过人。制作炸弹是他的爱好,他把制作炸弹当成一种科研,当成一种毕生奋斗的目标。
就在这时,他说,他也爱上了我。
一年之后,他突然决定要我一笔钱,让我在公司附近买一个房子,方便自己上下班。他还说他要离婚,要娶我。
我当时并不相信,因为这都是男人的花言巧语。
但是当我收到那笔钱之后,还有看到了他的离婚协议之后,我震惊了。
这个男人真的为了我做出了改变。
就在我们的未来有了方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孟博超突然入狱了!
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可以等他,但是孟博超被判处的是无期徒刑,那一刻,我感到我的人生一片黑暗。
那时候公司正在准备转型,公司和感情双重的压力,把我压垮了,我整个人都绝望了。
后来,我才知道,宁州市发生的两起爆炸案,每一起爆炸之后背后都是孟博超提供的炸弹。
现在,他是一名杀人犯。
我没有办法,只能给这段刚刚开始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调整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慢慢地好了起来。
可是,我的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个人……”
听祁雪卉说完,我忽然皱起了眉头,急忙问她:“是谁?”
祁雪卉摇摇头,也非常疑惑地对我说道:“是一个小男孩,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隐隐感觉到,他应该就是孟博超的儿子,孟湘。”
“他找你做什么?”我立刻警觉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很是凶狠,像是要把我撕碎……”
第二十九章:凶手的眼睛
祁雪卉在受到定时炸弹的人身安全威胁之后,精神和心理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名要见我。
这次见到我之后,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自然也包括她之前矢口否认的和孟博超的关系。
她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和孟博超有过两年的恋情,在恋情期间,孟博超给她买了房子,还为了她和妻子离婚。
但是后来孟博超被捕入狱,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和祁雪卉的感情注定要画上了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
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期,一个小男孩找到了祁雪卉……
“他没有告诉我自己是谁,但是我已经隐约的猜到,他就是孟博超的儿子,孟湘。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如果孟博超没有被捕入狱,我早晚都要面对这个小男孩,毕竟我将会是他的后妈。
大人的感情小孩子不会理解,也许他打从心里就不会接受我,认为是我才让他的父母离婚的吧……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因为孟博超突然被判处无期徒刑而改变了。
离婚已经成为定局,我们又没有下文,而且连让我等他出狱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个小男孩只会更恨我。”
祁雪卉说着说着,自顾叹了口气。
“那个小男孩来找你做什么?他当时有没有背着包?他有没有打开你办公室的通风口?”我沉思了一会,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如果这次祁雪卉对我说的都是真话的话,那么孟湘很有可能已经跟着父亲孟博超学会了制作炸弹的技术,又或者他直接拿着孟博超制作好的炸弹前往祁雪卉的办公室安装。
这一切,都因为孟湘痛恨祁雪卉破坏了自己的家庭。
祁雪卉细细回忆了一下,毕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有些细节她记得并不清晰:“我记不太清了,忘记了他当时带没带书包,他说自己是来询问一下我和孟博超的关系。然后……”
“然后什么?”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祁雪卉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中有些迷离,她缓缓摇摇头:“记不太清了……我记得后来好像公司要开会,我就直接去开会了……”
“开会?”我忽一皱眉,又问道:“那孟湘呢?”
祁雪卉把目光飘向一旁,眉头一皱一皱的,幽幽开口轻声说着:“我记不清了,我好像让他自己回家了吧……”
我用手指轻轻抵着太阳穴,这已经成为了我思考时候的下意识动作。
睡眠不足让我的太阳穴有些发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思考着。
祁雪卉当时急忙去开会了,孟湘一个人留在她的办公室,这样一来,他确实有时间可以在祁雪卉办公室的通风口里安装炸弹。
可是他走之后,为什么没有把炸弹引爆呢?难道是他不确定祁雪卉什么时候开会回来?还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重要的是,昨天是谁进入了祁雪卉的家,给她身上安放了炸弹?
“昨天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忽然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之后,祁雪卉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她的身子开始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赤足鸭子坐的她,紧张得连脚趾都紧紧勾了起来。
“昨天……昨天……”
祁雪卉的呼吸有了明显的加重,下意识紧紧扯住我的衣袖。
祁雪卉惊恐地看着我,向我讲起了昨天发生了惊魂一幕——
“昨天你前脚刚走,我还有点生气,然后就听见了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你又回来了。
我也没问是谁,就直接去开门,门打开之后,我还准备数落你几句。但是当我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蓝色的医护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从他的模样来看,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突然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冒着蓝色的火光,抵在了我的身上。
之后我感到全身一阵酥麻,阵阵刺痛,像是触电了一样。我当时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直接倒在地上,但我的意识还算清醒的。
他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应该是一个电击器,我在女子防身用品网店里见过。
然后他就把我拖到了卫生间,用透明胶带将我捆绑住,然后当着我的面,打开背包,取出炸弹用铁链绑在了我的身上。
他告诉我,不要乱动,只要炸弹发生了倾斜,就会立刻爆炸。
整个炸弹安装的过程一共大约持续五分钟,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但是我的嘴巴被透明胶带封住,我没有办法问他问题。
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祁雪卉的情绪很是激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她身边的缘故,她的情绪还算相对稳定,能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全都准确描述出来。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我顿了顿,认真地问道。
“没有,他除了告诉我不要乱动,会引爆炸弹之外,什么也没有说过。”祁雪卉轻声说道,抓着我衣袖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脸?”我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只能看见他的眼睛。”祁雪卉说道。
我点点头,即便如此,我也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我在电梯口遇见的那个年轻人。
他乘坐电梯先到了三楼,然后步行到了五楼,完成了炸弹安放之后,没有乘坐电梯,步行返回一楼然后离开。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会不会就是孟湘呢?
就在这时,祁雪卉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表情也从惊恐变成了镇静,她发出一个极为平稳的声音:“那双眼睛,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而且那双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
“什么?你说你见过那双眼睛?!”听到这个答复,我极其震惊,连忙问道。
“是的,我见过那双眼睛。”祁雪卉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你在哪里见过那双眼睛?!”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七年前,办公室里。”祁雪卉的气息极其平稳,淡淡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七年前进入你办公室的那个小男孩?!孟博超的儿子,孟湘?!”我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祁雪卉的侧脸,下意识抬高了声音问道。
祁雪卉慢慢转过头来,迎着我的目光看去。
我们四目相对,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冰冷且坚定的目光。
祁雪卉面无表情,嘴唇微微张开,缓缓发出一个声音:
“没错,就是孟湘。”
第三十章:孟湘
孟湘,七年前3·18特大爆炸案中炸弹制造者——“炸弹人”孟博超的儿子。
七年后的3·18爆炸案,不管六人工作室通风口里的那枚七年前制造的炸弹是如何被引爆的,现在孟湘入室给祁雪卉安放了炸弹,就已经坐实了他的罪名。
孟湘确实有极大可能通过孟博超掌握了制作炸弹的技术,而且他消失的这七年,制作炸弹的技术突飞猛进。
更重要的是,孟湘完全符合黎梦对本案的犯罪侧写。
孟湘,有重大作案嫌疑。
重案组办公室里,重案组和刑警队,以及公安局巡特警支队的相关负责人,全部都聚在一起,认真讨论对孟湘的抓捕工作。
“首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孟湘还在宁州市,立刻发出通缉令,向宁州市所有场所发出协查通报。封锁所有可以出市的交通路线,绝对不能让孟湘离开宁州市。
其次,孟湘具有成熟的炸弹制作技术,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颗炸弹会放在哪里。所以,对宁州市所有的机关单位发出协查通报,并让消防、医院、巡特警支队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加强对公交站、地铁站、商场、公园、政府机关等重要场所的巡逻和警卫工作,一定不能再出事了。
其三,刑警队立刻制定对孟湘的抓捕工作,一定要确保抓捕行动的万无一失,一旦锁定了孟湘的位置,立刻实施抓捕,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注意,一定要小心炸弹,他是一个炸弹狂人,身上说不定都会绑着炸弹,一定要小心,我们经不起任何的人员伤亡。
其四,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资源,全面调查孟湘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我们现在对孟湘的了解程度还不够,立刻和宁州市监狱打好招呼,知子莫如父,通过对孟博超的调查,来了解孟湘的更多信息,是人都会有软肋,找到孟湘的软肋,对我们抓捕孟湘的工作会有极大的帮助。而且,在必要情况下,可以让孟博超配合警方进行抓捕孟湘的行动,孟博超虽然是一个炸弹狂人,但他绝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相信如果警方有需要,他一定会提供帮助的。
其五:对于祁雪卉的保护绝对不能松懈,整件事都是由祁雪卉而起,而且孟湘在用祁雪卉作为媒介,和我们警方进行博弈,而且是一场炸弹的博弈。他可以失误,但我们绝对不能失误,一颗炸弹爆炸后所产生的后果,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大家都听明白了没有?!”
我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我作为重案组的代理组长,为宁州市发生的这起爆炸案作出了接下来的抓捕行动部署。
“明白!”
重案组办公室里,所有人异口同声发出一个坚决的答案。
通过现场紧张的气氛,大家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这起爆炸案的严重性。
没有人敢松懈,更没有人敢不按照行动部署去执行。
因为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而且是我们承受不住的。
任何人员伤亡或者财产损失的后果,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行动!”
我定了定神,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厉声说道。
“是!”
所有人高声回答之后,都转身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带着各自的任务去部署行动了。
没一会,重案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重案组的五位成员。
重案组成立之初,我们五个人从各自擅长的不同的领域和岗位聚在了一起,真正的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重案组成立以来,我们五个人各自发挥自己的特长,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案件侦破。
因为案件性质的不同,我们五个人在案件中出力的大小也各不相同,但我们是一个集体,从来都没有按出力的大小来衡量什么。
我们侦破的每一起案件,都是重案要案,每一次面对的对手,都是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存在。
我们每一次面对的案件,都是特大凶杀案,面对的都是不忍直视的案发现场,侦破的都是几乎没有任何线索的悬案。
但我们用一次次的抓捕行动证明了,天下没有侦破不了的案子。
但是现在,我们五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凝重的神情。
我们都知道,这次的对手,乃至这次的案件,都是空前的。
而且,我们这次是直面死亡的。
因为一旦炸弹爆炸……
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停下思绪,没有继续想下去。
我作为重案组的代理组长,我就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是做这个团队的大家长,我要做的,首先就是自己不能慌。
“薛杭,去刑警队协助抓捕小组制定抓捕方案。”我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是!”
“老狗,去和宁州市监狱方面沟通,配合刑警队通过孟博超调查孟湘的更多信息。”
“是!”
“小梦,去配合技侦科,通过所有途径,调查孟湘在宁州市的活动路线,并做出预判。”
“是!”
“子凡,你和我留守重案组,一旦出现案情,咱们一起出现场。”
“明白,秦队。”
我又对重案组成员的职责进行了更细致的进一步的划分。
现在,我的知觉告诉我,孟湘还会进一步投放爆炸物。
但是,他的诉求是什么呢?
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和警方宣战,一定是会有自己的诉求的,他要给警方,乃至整个宁州市施加压力,从而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这一点,从他给祁雪卉安装的炸弹是六十分钟倒计时的情况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想杀祁雪卉,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和警方进行博弈。
他这次使用的是水银抗动装置和倒计时装置。
没有人知道他下次会使用什么方式在制作引爆.装置。
难道,他只是享受着这种造成恐慌的快感吗?
就在这时,刑警队队长王警官急忙跑进重案组办公室。
看着他有些紧张的面孔,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隐隐感觉到,出事了。
“秦队,有市民打来报警电话,在人民广场的花池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纸箱,疑似爆炸物。”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出事了。
“消息准确吗?”我立刻问道。
因为现在情况非常严峻,难免会让人草木皆兵。
而且,每次遇到这种严峻的情况下,就会冒出一些脑子有病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开始散播谣言,或者自己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哗众取宠,博人眼球。
“情况属实。”
第三十一章:纸箱里的炸弹
接到市民报案,在人民广场发现了一个纸箱,疑似爆炸物。
我带着林子凡,和刑警队队长王警官一同赶往案发现场。
“一个纸箱子就怀疑是爆炸物?人看见纸箱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拿起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吗?”林子凡沉声说道。
他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因为这种事情我们曾经遇到过无数次,而且多么离谱的事情都遇到过。
总有一些人,脑子像有什么大病,就喜欢哗众取宠,哪怕最后会被公安机会抓住拘留,并且全国通报也丝毫不畏惧。
“也许在现在这个全城戒严的背景下,就偏偏有一个人,故意把一个纸箱留在人民广场的花池里,给大家带来恐慌,博人眼球。”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王警官正在开车,他淡淡说了一句:“纸箱是一个从垃圾桶捡来的废旧箱子,封不严,刑警队员已经去现场查看了,隐约从纸箱的缝隙里看见了电线一样的东西。现场人群已经疏散,巡特警排爆小组也已经到达了现场。”
“能查到是谁把纸箱放在那里的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了一句。
“已经在调取监控了,但是人民广场的人流量还是比较大的,没有查到。”王警官沉声说道。
我有些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真应该让大家都回家,少出门或者不要出门,直到警方把孟湘抓住为止。”
王警官也紧接着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总不能因为一起爆炸案而让宁州市封城吧,现在仅仅是加强了巡逻,市民就已经开始有些恐慌了。目前谣言四起,网警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一些商场已经出现了有市民大批屯购粮食和物资的情况了,警方也立刻发布的通告,声称加强巡逻只是公安机关的正常例行检查,但市民们根本都不相信,而且已经有人把这件事和前几天的爆炸案联系在一起了。”
“唉,这就是舆论的威力啊,跟风从众心理,是市民们最常见到的心理。”林子凡也长叹一声。
一时间,车里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看来这次的人民广场排爆行动,只能让市民们更加恐慌了。”我看着窗外,喃喃了一句。
“为了避免群众的恐慌,我们隐瞒了这次消息,对外宣传是一场排爆处突演习,目前已经完成了对人民广场围观群众的疏散工作。”王警官说着,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了人民广场外一百米的地方。
果然,在人民广场一百米外拉着长长的警戒线,并且有民警执勤维护现场的秩序,并劝导大家不要围观早点回家。
但是对于市民来讲,每天的生活已经够乏味了,怎么能够轻易放过这一次看热闹的机会?大家纷纷站在警戒线外,里三层外三层,用手机拍照。
民警不让拍照,他们就偷偷的拍,而且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没有人理会民警的阻拦。
甚至还有人搞起了直播,不过最后直播的人被警方带走了。
警戒线之内,已经在安全距离搭起了一个警用帐篷作为这次排爆行动的临时指挥所,救护车辆和消防车辆也在待命。
王警官带着我和林子凡挑开警戒线,走进了人民广场,径直朝着警用帐篷走去。
帐篷里,巡特警支队排爆小组负责人和刑警队其他警员正在紧张忙碌着。
“现场是什么情况?”我走进帐篷,认真地问道。
“在一百米外的花池里发现了一个纸箱,纸箱里发现了电线模样的东西,怀疑是一颗炸弹。爆炸物周围环境空旷,可以使用排爆机器人进行抵近排爆。”排爆小组负责人向我解释道。
帐篷里,各种仪器都在持续运转中。
旁边搭建的桌子上,有一个电脑模样的显示屏,可以监视着人民广场的一切。
旁边还有一个显示屏,这个显示屏是用来操控排爆机器人的,通过排爆人员的远程操控,来对排爆机器人发出一些指令。
由于炸弹的情况及引爆方式都尚不明确,所以排爆小组已经启动了电子干扰装置屏蔽了人民广场周围的信号,来防止有人通过远程遥控的方式引爆炸弹。
而排爆机器人自带反电子干扰装置,不会受到信号屏蔽的影响。
随着排爆机器人的慢慢移动,已经靠近了花池里的神秘纸箱。
在帐篷里,排爆小组对排爆机器人下达了指令后,排爆机器人的头部,缓慢升起了一个摄像探头,对整个纸箱进行扫描。
整个监控探头使用的是x光透视间隔摄影,可以轻松穿透纸箱,洞察纸箱里的一些。
很快,排爆机器人的扫描图像,就传输回帐篷里的电脑屏幕上了。
大家立刻围在电脑前,观察着纸箱里的情况。
没有错,纸箱里面确实是一颗炸弹。
“这是一颗定时炸弹,根据计时器上显示,炸弹会在十五分钟之后爆炸。炸弹使用的是单向干线电路,没有干扰线,爆炸物使用的是雷管和炸药的混合体,整个爆炸物看上去制作的非常简陋,而且就算爆炸,威力相比tn.t和c4来说,也是非常小的。”排爆小组通过电脑屏幕,仔细观察了一下炸弹,认真地说道。
“能拆除吗?”我定了定神,又问出了一个关键但是看似废话的问题。
排爆小组成员转过头来,看着我,露出了一个非常坚定的眼神:“能,这是一个最原始也是最普通的定时炸弹,只要破坏了炸弹的干路,就可以拆除。”
随后,他又换了一种方式告诉我:“就是我们最常见到的红蓝线炸弹,只要捋清楚电路的原理,剪断对应的线,就拆除了。”
看着排爆队员非常轻松的神情,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次的排爆行动可以说是非常简单。
但正是这样,不仅让我感到有一些好奇。这种非常简单的炸弹,会是孟湘制造的吗?
凭借他的技术,这种炸弹简直就是小儿科,甚至他单手就可以造出来。
我眉头紧锁,仔细思考着这件事。
排爆小组成员操控着排爆机器人,轻轻打开纸箱,把花池里的定时炸弹轻轻抓起,极其平稳地放在地面上。
接下来就是操控排爆机器人拆除炸弹了。
通过排爆小组成员的远程输入代码,排爆机器人的机械手臂发生变化,手掌变成了一把剪线钳。
排爆小组成员双手离开键盘,抓住了旁边的一个机械操作杆,仔细认真地操作着。
经过缜密的电路分析,只要剪断红线就可以完全拆除炸弹。
排爆机器人手中的剪线钳,轻轻夹住红线。
用力一剪。
炸弹瞬间爆炸了!
第三十二章:子母炸弹
排爆队员远程操控着排爆机器人,剪断了炸弹上的红线。
计时器上面的数字瞬间停止。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我们,惊喜地说道:“搞定!”
话音刚落,人民广场上突然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声响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所有人都因为刚刚排爆成功而长出了一口气,可是气正出到一半,就被强行打断并噎了回去。
一旁的电脑屏幕里,人民广场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火光,一时间浓烟四起。
“什么情况?!”
警用帐篷里,传来了巡特警排爆小组负责人的一声质问。
一时间,我们都懵了,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刚刚操控排爆机器人的那名操作员。
这一刻,操作员也懵了,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又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里,排爆机器人身前是一颗定时炸弹,刚刚因为被剪断了红线,所以定时器上面的数字已经定格。
而且炸弹就放在那里,并没有爆炸。
“这……没爆炸啊?”
排爆小组成员定了定神,反复看着电脑屏幕里的炸弹,又拉动操作杆晃了晃,电脑屏幕中的图像也晃了晃。
“屏幕没卡啊,炸弹确实没爆炸啊?!”排爆小组成员也非常疑惑,他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炸弹没有爆炸,那么刚刚外面的爆炸声是哪来的?!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急匆匆走进帐篷,对王警官说道:“王队,人民广场正中心的一个垃圾桶发生了爆炸,垃圾桶已经被炸碎,支架被炸飞了七、八米高!”
“什么?还有一颗炸弹?!”我忽一皱眉。
这时,身边的另一名排爆小组成员赶紧坐在椅子上,操控另一台电脑,将人民广场的监控录像回调。
终于,我们看清了,就在我们拆除了纸箱里的那枚炸弹的同一时间,广场正中央的一个垃圾桶突然发生了爆炸。
我赶紧走出警用帐篷,而就在我们帐篷的门口地面上,有一块铁皮,是垃圾桶爆炸后飞溅过来的残骸。
我们的这个帐篷距离广场中央的爆炸点,目测距离有七十米以上,距离纸箱爆炸物有一百米以上。
七十多米的距离,铁皮直接飞到了我们面前,如果这片铁皮直接打在人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赶紧看看周围群众有没有受伤?现场警员有没有受伤?!”我定了定神,赶紧高喊了一声。
人民广场中,浓烟还没有完全散去,我盯着地上的垃圾桶铁皮碎片,心中无比后怕。
看来在人民广场上,不只有一颗炸弹,而是有两颗。
“好你个孟湘,跟我们玩起声东击西的战术了……”我喃喃了一句。
随后排爆小组把地上的铁皮回收,做爆炸研究。
“秦队,已经问过了,现场没有人员受伤的情况。”林子凡手里握着对讲机,神情也非常紧张。
“通知排爆案件中队,对人民广场进行仔细的搜索,看看还有没有炸弹!”
身后的警用帐篷里,传来了巡特警支队排爆小组负责人的一声高呼。
“看来我们这次的对手不简单啊。”林子凡看着广场上渐渐散去的浓烟,有些紧张地说道。
此时,他还紧紧握着手中的对讲机,手指握得发白,忘记了放松。
“我就说孟湘不可能弄出来一个这么简陋简单的炸弹,原来是声东击西。”我定了定神,喃喃了一句。
“看来这次只是他的一个下马威啊,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这也意味着,凶手下次的炸弹,一定比这次更危险且更复杂,咱们的压力不小啊。”王警官也走出帐篷,来到我身边看着远处的浓烟,沉声说道。
“这场炸弹大战,变得有意思了。”我冷笑一声。
没一会,排爆机器人双手捧着炸弹,朝着帐篷缓缓滑来。
这是一枚已经拆除完毕的炸弹,没有引爆.装置,是不会爆炸的了。
排爆小队成员从排爆机器人手中接过炸弹,拿进帐篷里仔细研究。
他拆除了雷管和炸药上面的定时器引爆.装置,并对引爆.装置进行仔细的研究。
在人民广场上,十几名排爆警员手里拿着探测器,配合警犬对人民广场进行了仔细的搜索。
确保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爆炸物之后,才收队离开。
与此同时,身后的警用帐篷里,排爆小组正在对这枚定制炸弹的引爆.装置进行仔细的研究。
经过研究发现,在定时装置的背后,还有一块不易被人察觉的芯片。
即便通过排爆机器人的x光检测,也发现不了。
“这个芯片是干嘛的?”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只见排爆小组成员手里拿着各种仪器,不停地在芯片上做着各种研究和检测。
“这是一个遥控装置。”排爆小组成员沉声说道。
我忽一皱眉,对这个答案感到非常的不解:“遥控装置,不是用来引爆炸弹用的吗?怎么会出现在炸弹上?”
排爆小组成员还在低着头仔细研究,幽幽开口说道:“这应该是用来引爆另一颗炸弹的。”
“引爆另一颗炸弹?你是说,这个炸弹是用来引爆垃圾桶里的那颗炸弹的?!”我感到很是震惊,这种想法和技术行为已经超越了我的认知。
排爆小组成员点点头,沉思片刻,缓缓对我说道:“这应该是一枚另类的子母炸弹,这颗定时炸弹,是子炸弹,而垃圾桶里的那颗炸弹,才是母炸弹。说白了,这颗子炸弹就是用来给咱们拆除的,它真正的目的,是用来引爆垃圾桶里的那颗母炸弹。所以子炸弹上面的线路才会这么简单,让我们轻易拆除。”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拆除了这颗子炸弹,母炸弹就会爆炸?!”我发出了一个非常惊讶的声音。
“没错,如果我们拆除了子炸弹,母炸弹就会爆炸。但是如果我们不拆除,子炸弹就会爆炸。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先破坏子炸弹上面的遥控芯片,再进行拆除。
可是我们不拆除,就没有办法发现计时器后面的芯片,而且雷管极其不稳定,稍有差错,就会立刻爆炸。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敢保证母炸弹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引爆方式,弄不好两颗炸弹都会爆炸。而且母炸弹安装的位置极其隐蔽,一旦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突然爆炸,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所以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对来说最好的情况了。母炸弹爆炸,而且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损失了一个垃圾桶而已。”排爆小队成员对我解释道。
我点点头,现在情况,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了。
而我真正担心的,是凶手的下一颗炸弹……
第三十三章:锁定,抓捕
宁州市人民广场,刚刚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发生爆炸的是一颗子母炸弹,因为警方拆除了在花池里的子炸弹,从而引爆了藏在垃圾箱里的母炸弹。
垃圾箱的铁皮直接飞出七十多米远,垃圾箱支架被炸起七、八米高。
人民广场上一时间火光乍现,浓烟四起。
幸运的是,这起爆炸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这次的爆炸案,算是给我们所有人都敲响了一个警钟。
孟湘,这个新一代的炸弹狂人,带着比父亲孟博超更加成熟的制作炸弹技术、和更完美的炸弹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会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意想不到的场所,安放意想不到的炸弹。
即便我们已经努力在不造成严重社会恐慌的前提下,加强了宁州市巡逻和布防,但还是被孟湘的子母炸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怎么说,这起爆炸,是给我们警方人员的一个当头一棒,是一个沉重打击。
同时,这起爆炸案,对我们的自信心也是一个严重的挫败。
我们相信,天下没有侦破不了的案子,没有抓不住的犯罪嫌疑人。
但孟湘也相信,天下没有完美的包围圈,更没有绝对的布防,他还会寻找更多的漏洞,去制造更加严重的爆炸案。
但我们除了加强巡逻和布防和全城搜捕孟湘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连环爆炸案和连环凶杀案不一样,我们没有办法去预判凶手的下一步行动。
就在我们集体沉默,一言不发,士气极其低落的时候,技侦科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已经锁定了孟湘的住址!”
黎梦快步跑进重案组办公室,带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我和林子凡的办公桌是对面,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正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看着对方发呆。
听到黎梦的话后,我们都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消息准确吗?!”
林子凡抢先一句,问出了我想问的话。
“消息准确,而且根据技侦科的监控,孟湘现在就在家中!”黎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摩拳擦掌,激动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快通知刑警队前去抓捕,让巡特警的排爆小组进行支援,小心孟湘的家里有炸弹。”我在兴奋之余,急忙定了定神,作出了理智的行动部署。
黎梦点点头,对我们说道:“刑警队的抓捕小组已经出发了,薛杭亲自带队,放心吧。”
“薛杭带队,那一定万无一失。”林子凡听到薛杭的名字后,看着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我激动的心情也是溢于言表,薛杭出品,必属精品,有他带队,绝对可以万无一失。
“孟湘虽然炸弹制作的厉害,但是他的反侦察能力非常一般,所以这次的抓捕行动一定会非常的顺利。”黎梦接过话来,笑着补充了一句。
她说得没错,都说狡兔三窟,拥有极强反侦察能力的犯罪嫌疑人,在犯案之后是不会返回自己家中的。
不要和我说什么灯下黑,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无奈之举。
孟湘的住所在宁州市的一个老城区,那里房价便宜,人口流动量大,人员复杂,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安保措施较差,监控设施也并不齐全,甚至每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巷子,都可以成为犯罪嫌疑人躲避警方抓捕的逃跑路线。
孟湘今年二十二岁,七年前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据调查结果显示,孟湘只有高中学历,高中毕业之后便外出务工,没有人知道他这七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工作。
更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返回宁州市的。
但是他得知祁雪卉的住址却是我们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个临近祁雪卉公司的房子,是孟博超出资为她购买的。
第一是为了祁雪卉上下班能方便一些。
第二是作为孟博超和祁雪卉两人结婚之后的住所。
孟湘返回宁州市之后,并没有选择住在孟博超的老房子里,而是选择了在宁州市的老城区居住。他是土生土长的宁州市人,从小就生活在宁州市的老城区,对那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另外说一句,孟湘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在老城区,后来孟博超做矿工赚了钱之后,一家才搬出了老城区……
与此同时,刑警队已经按照老城区的地图,对孟湘现住址附近进行了精密的排兵布阵。
但是,他们拿到的已经是十年前的老地图了,不过近几年宁州市虽然启动了老城改造计划,但总体的变化并不算不大,地图依旧是有参考价值的。
抓捕小组所有成员警械佩戴齐全,身穿防弹衣,更是配有警用手枪。
王警官在现场指挥着抓捕小组的行动,本来这次抓捕行动王警官是要亲自带队的,但是现在有了薛杭这个更好的人选,他就退到了全程指挥的位置。
“根据邻居走访,现在孟湘就在家中,而且根据技侦科的监视,孟湘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孟湘抓捕归案,我的要求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动作要快!孟湘是一个炸弹狂人,他的家中很有可能还藏有炸弹,大家一定不能松懈,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给孟湘任何的反抗机会!”王警官认真地对两个抓捕小组说道。
第一抓捕小组负责主攻,第二抓捕小组负责助攻,其中都有巡特警支队的警员,以及处理现场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巡特警的排爆小组随时待命。
“老城区房屋密集,人口流量大,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爆炸情况!”王警官神情严肃,认真地说道。
随后,王警官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如果孟湘有引爆炸弹或者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开枪击毙。”
“放心吧。”薛杭淡淡说了一句,同时从腰间拔出警用手枪反手上膛。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面对什么样子的严峻情况,或者遇到了什么大风大浪,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出发!”王警官看了看薛杭,认真地说道。
两个抓捕小组,十几名警员立刻出发,朝着孟湘的住宅隐蔽地靠拢过去。
孟湘的住宅是二楼,薛杭带着抓捕小组已经进入了孟湘住宅的楼梯口。
他们全程保持静默,用战术手语进行交流。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孟湘的家门外。
这是一扇比较老旧的房门,老旧的看上去经不住薛杭的一脚。
一名刑警熟练地给房门上的门镜贴上了黑色的防窥纸张。
第三十四章:床上的炸弹
此时,第一抓捕小组已经来到了孟湘的房间门口。
抓捕小组一共有八人,由薛杭带队,三名刑警队的刑警,四名巡特警支队的特警。楼门外,巡特警排爆安检大队排爆小组随时待命。
这是一栋非常老旧的防盗门,而且抓捕小组携带了警用破门锤、警用手持式红外热像仪等专业设备,足以应对抓捕行动中出现的各种情况。
抓捕行动大家都经历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的抓捕行动,大家都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特别是这一次,谁也不知道在门后面,会不会藏着一颗炸弹。
巡特警成员立刻在门外建立了一个监控装置,他们使用的是警用软管窥镜。
这是一个摄像头,但身体很软,可以旋转和弯曲。有2毫米和6毫米直径的镜头,穿梭在狭小空间里,神不知鬼不觉拍摄画面。
老城区里的老旧防盗门,门缝是有缝隙的,不过门缝越往里面越狭窄,即便是使用了警用软管窥镜,也无法全方位地探查到全部情况。
这次的抓捕行动,追求的是速度,再怎么说孟湘也是一个极端的犯罪者,决不能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门外,墙壁上的手持红外线热像仪也在运行着,警员正通过传输在屏幕上的视频,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通过热成像显示,房间里确实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巡特警的一名警员看着屏幕上的红外线热成像画面,忽一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床上躺着的好像并不是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是孟湘这么久以来的居住房间。
时间紧迫,薛杭朝着身边的巡特警成员比出破门的战术手势。
薛杭参加过特警支队的集训,他对特警的战术手语非常了解。
下一秒,巡特警轻轻挥动手中的警用破门锤,老旧且并不结实的防盗门在破门锤的作用下,反方向打开,合页折断,防盗门悬挂在门框上。
抓捕小组所有成员手持警用手枪,一同冲进了孟湘的家中。
“安全。”
“安全。”
“安全。”
大家配合默契,仅仅三秒钟的时间,大家就已经检查过了所有的房间。
薛杭和两名巡特警成员,目的非常明确地冲进了最里面的卧室,也就是通过红外线成像仪发现人员的卧室。
薛杭永远冲在第一个,他手持警用手枪直接走进了卧室。
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人,不过是用被蒙着的。
“别动!警察!慢慢坐起来!”薛杭手中的警用手机直接对准了床上的人,同时厉声喊道。
但是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动作。
薛杭和身边的巡特警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薛杭直接上前。
本应一把掀开被子,但没有人敢如此贸然行动,因为没有人知道被子下面会不会藏着炸弹。
不过从被子的形状上来看,这确实是人的形状。
薛杭把手中的警用手枪完全交给右手,左手慢慢上前,轻轻扯开被子的一角。
随着被子的慢慢打开,薛杭终于看见了被子下面那个人的全貌。
那是一个人。
又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死人。
但也不是一个活人。
因为在被子下面的,是一个和真人大小一致的女性充气玩偶,而且是那种智能加热的。
在女性充气玩偶的小腹位置,贴着一张a4字,上面是手写的文字:“机器人归来!”
薛杭看到字条之后,整个人瞬间怔住。
随着被子被全部扯开,薛杭的目光定格在了女性充气玩偶的两腿之间。
因为那里放着一颗炸弹。
身边的巡特警也看见炸弹之后也非常震惊,立刻通过对讲系统说道:“房间里没有发现孟湘,但是发现了一颗炸弹,请求排爆小组支援。”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排爆小组收到,大家不要触碰炸弹,立刻退出房间。”
这句话薛杭通过耳机也收到了。
他又一次和身边的两名巡特警成员对视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三人点点头之后,有序地慢步退出房间。
薛杭因为是冲在第一个,所以原路退出房间的过程中,他是最后一个退出房间的。
就在他准备退出房间的时候,床上的炸弹突然爆炸了。
一团巨大的火光在床上突然乍现,炸弹爆炸的瞬间,床板粉碎,房间里的桌椅和柜子全部被炸弹释放的冲击波撕碎。
巨大的冲击波让房间里的玻璃窗瞬间飞出,玻璃化作无数碎片被炸到了对面的阳台上。
同时,巨大的冲击波也直接把还没有完全退出房间的薛杭掀飞,薛杭整个人腾空而起,从卧室门口直接飞到了客厅,直至撞在了客厅的墙上才重重摔在地面。
身边的两名巡特警因为已经退出了房间,而且房间的墙壁阻挡了大量冲击波对人体的直接冲击。
但他们还是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地面上。
这一声爆炸,犹如天降炸雷,世人皆知。
在大楼外面指挥的王警官看着不远处的二楼闪现的火光,以及飞溅的玻璃和滚滚浓烟,心中突然一紧,口中暗自惊叫了一句:“不好!出事了!”
他立刻通过手上的对讲机,询问抓捕小组的情况。
“抓捕小组,抓捕小组,出什么事了?!有没有人员受伤?!”
王警官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朝着对讲机大喊。
“王队,孟湘房间里的炸弹爆炸了!有警员受伤!重复一遍,炸弹爆炸!有警员受伤!”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同样高的声音。
“谁?谁受伤了?!”王警官再次大喊了一声。
“第一抓捕小组的成员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受伤,薛杭伤的最重!”
听到有队员受伤的情况,身边的在待命的医护人员立刻行动,朝着爆炸现场冲了过去。
王警官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挣扎了一下身前的墙壁:“特么的,孟湘,老子一定抓住你!”
没一会,医护人员就用担架把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薛杭抬出了爆炸现场,救护车鸣起警笛,飞速朝着最近的医院驶去。
孟湘逃跑,抓捕警员受伤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宁州市公安局的重案组办公室。
我们所有人都感到心里咯噔一下,所有人都慌了。
警员受伤,特别是重案组薛杭受伤,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
但是抓捕行动仍在继续,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我们立刻赶往了医院。
爆炸现场,排爆小组正在对爆炸现场进行仔细的现场勘查,以及对炸弹残骸的回收研究。
炸弹是如何爆炸的?孟湘又是如何从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他现在在哪?一切都是未知……
第三十五章:探视
宁州市人民医院里。
我、林子凡、黎梦、江听白全部都守在手术室门口,几个小时之后,随着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拉开,几名医生和护士推着满身都裹满了纱布的薛杭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
我定了定神,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轻声问道。
但我还是只发出了一个非常颤抖的声音。
“病人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在icu进行观察,后续情况还要看病人自己的了。他全身有多处骨折,内脏器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损伤。不过身上的重要部位都没有受到严重的贯穿伤,这都要感谢他身上穿的防弹衣。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他的身体非常健康,也非常强壮,生命力非常顽强,问题应该不大。”医生也非常疲惫地看着我,但是他的声音始终都是非常坚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是警察的原因,医生对我们说了很多。
薛杭要直接被转送进icu,所以并没有给我们更多的探视机会,我只看见了薛杭身上被裹满了纱布,还插着许多我们叫不上名的管子。
看着医生们推着薛杭离开,身边的黎梦突然脚下一软,我急忙揽住她的肩膀,她也顺势依偎在我的怀里。
这一刻,我们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但依旧惊魂未定。
“没事没事,大夫说问题不大,顶多是在icu住几天就行了。”我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
“是啊,大家都放心吧。”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配合我认真地说道。
但我们都知道,薛杭时刻会出现生命危险。
警察,一个直面危险的职业之一。
每年因公殉职的民警据不完全统计有400人左右。
仅2016年,因公牺牲民警有362人。
2017年,在全国170万民警中,414人因公牺牲。
算下来,平均每天有1.1人牺牲。
2018年因公牺牲的人数有301名。
虽然这个数字正在逐年不断的下降,但是于我们而言,看到数量为零才是最好的。
公安队伍成为了和平年代期间牺牲人数最多的队伍。
民警牺牲的原因多是因为现在违法犯罪情况日益严重,而且警力缺乏,在一线的民警伤亡情况最为严重。为了和不法分子作斗争,极力保护人民的安全,民警们不顾自身安危,冲在抗争第一线。
还有很多民警积劳成疾,因为要不断的加班,所以有很多潜在疾病,例如突发心肌梗塞或者心脏病等不幸牺牲在工作岗位上。
我们总会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其实很重要的是,有太多的人在为我们保驾护航,他们用一己之力护人们平安。人民警察的担当和奉献,包括他们所面对的风险,都是难以想象的。
薛杭暂时住进了icu,但icu是不可以探视的,公安厅为薛杭聘请了专业的医护团队,以及专业的护理人员。
并且有相关警员二十四小时在医院留守。
我们没有选择留下来,因为案情还没有结束,孟湘还没有被抓住。
icu病房的楼梯口,我们看见了两名留守值班警员的。
“薛杭如果醒过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秦队。”警员点点头
我点点头,和大家转身走进一旁的楼梯口。
我们刚刚走进了楼梯口,突然听见旁边的电梯响了。
紧接着,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你不能进。”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警员的声音。
虽然我们没有看见现场画面,但是我们已经通过对话和轻微的声音猜到了现场的情况。
“不好意思,你不能进。”
“不好意思,你不能闯。”
警员的一字之差,现场的情况已经变了味道。
“让开。”
一个坚定的女性声音突然出现。
“不好意思,你不能进。”警员又一次重复了这一句话。
“让开!”
女性的声音又坚定了几分。
见女人不依不饶,警员也发出了同样坚定的声音:“女士,这里不能进。”
“让开!”
女人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隐约还听见了有轻微肢体接触的推搡。
“女士,现在我第一次警告你!”
“我是清风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苏雨梅,让开!”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楼梯间里,我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赶紧转身返回。
“女士,现在我第二次警告你。”
警员话音刚落,我们已经回到了电梯间,在走廊的门口,看见了一个女人。
“苏队?”
我缓缓开口。
女人回头,怔怔地看着我,很是惊讶地回了一句:“秦组长?”
暗号对接成功,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苏雨梅。
她是清风市的刑警队队长,我们之前联合办案的时候见过。
而且,她现在还是薛杭的女朋友。
清风市距离宁州市很远,她在收到薛杭受伤的消息之后,立刻交接了一下手中的工作,请假赶往了宁州市。
身为一名刑警队队长,苏雨梅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身为一个女人,在收到自己男朋友因公受伤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她的内心非常紧张。
虽然她给我们的留下的印象是一名坚强的女性,但是可以通过她通红的双眼得知,在路上,她不知道自己暗自流泪了几次。
她是一名刑警,她知道刑警的职责,也知道一名刑警每天面对的危险。
所以她没有抱怨,她只是想看薛杭一眼。
但icu是不可以探视的,任何人都不行。
“秦组长,薛杭他怎么样了?”苏雨梅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从她的语气中,我看到了一名刑警队长应有的镇静。
我正要开口,手机收到了王警官给我打来的电话。
“秦队,排爆小组那边有消息了。”
“好的,我们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之后,我沉思了片刻,对苏雨梅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苏雨梅和我们一起回到了宁州市公安局。
路上,我向她仔细讲述了一下孟湘的情况,以及这起爆炸案的发生。
薛杭的负伤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我们的行动,都是经过事先周密部署的。
本次的在抓捕行动,也是经过计划的。
我不是想要向谁表达什么,我只是通过向苏雨梅复述一遍案情,让自己再一次思考一遍。
这起案件,到底还有没有疏漏,我们接下来对孟湘的抓捕行动,还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件事,那就是孟湘现在在哪?
他是否还会制造炸弹袭击?
他的下一颗炸弹会放在哪?
以及下一颗炸弹会以什么样的情况出现……
第三十六章:机器人归来
“排爆小组已经在现场回收了爆炸物的残骸并对爆炸物和爆炸原因已经了研究,我们发现,这是一颗温度炸弹。”
重案组办公室,一名排爆小组警员对我们说道。
“温度炸弹?”
我忽一皱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新名词感到十分的不解。
定时炸弹和遥控炸弹,是我最常能听到的炸弹种类。上次人民广场出现的子母炸弹已经超越了我的认知,这次的温度炸弹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排爆小组警员向我们解释道:“这是一种全新的炸弹,是通过温度来引爆炸弹的。和它相比,什么定时炸弹,遥控炸弹都是小儿科。说白了,这就是用一个简单的室内温度计作为炸弹的引爆.装置,里面有一个水银式抗动装置,通过炸药和水银的连接,只要温度升高,就会引爆炸弹。”
“这个引爆炸弹的温度是多少?”我顿了顿,问道。
排爆小组警员看着我,淡淡说道:“这个温度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设定引爆炸弹所需的温度。”
身边的林子凡摇摇头,喃喃了一句:“不得不说,这个孟湘还真是一个制作炸弹的天才,什么稀奇古怪的引爆方式都能想得出来。”
排爆小组警员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这种炸弹并不是孟湘独创的,在国外就出现过这种炸弹,不过国外的温度炸弹会更高级,他们会在炸弹上安装太阳能板,通过吸收太阳光来提高温度引爆炸弹,而且还会安装定时电路和光敏电阻。晚上,在月光下放置完成这颗炸弹,只要等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当阳光照射到太阳能电池板上的时候,随着温度升高,达到预定的温度,就会自动引爆炸弹。所以,这种炸弹叫做月光炸弹,也叫阳光炸弹。”
紧接着,排爆小组警员又补充了一句:“这种炸弹非常容易隐藏,不易被人发现,因为温度的不确定性,所以国外有过很多次失败的拆除案例。”
苏雨梅在一边旁听,她点点头喃喃了一句:“这种炸弹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可是这枚炸弹是在室内爆炸的,室内的温度变化并不明显,是什么导致温度计升温从而引爆炸弹的呢?”黎梦忽然问道。
这时,身边的巡特警排爆安检支队负责人缓缓开口说道:“参加本次行动的抓捕小组说,他们在爆炸现场,发现了一个带有智能加热系统充气玩偶,可能是通过充气玩偶加热引爆的炸弹。”
“我靠,这样也行?!”江听白听完之后,感到很是震惊。
接着,排爆小组警员又对我们说了一句细思极恐的话:“像这种炸弹,理论上来说对于这种炸弹,是没有炸药量限制的,所以,炸药含量可以无限大。但从这次的爆炸情况来看,炸弹里的炸药含量其实并不大,所以凶手并不想制造多么严重的后果。而且……”
排爆小组警员说着说着,突然闭上了嘴。
身边的苏雨梅认真地开口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这次爆炸导致的警员受伤,应该是一场意外,因为并不是我们警员触发的引爆装.置,而且正好在炸弹达到爆炸临界值的时候,我们的警员进入了房间。”排爆小组警员弱弱地说了一句。
“所以!这又是孟湘的一次炸弹游戏?!是他给我们的下马威?!”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王警官突然高声说了一句。
他是这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对这次抓捕行动所造成的后果,他是有责任的。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排爆小组警员淡淡地说了一句。
重案组办公室里,瞬间迎来了沉默,大家都对孟湘感到十分的痛恨,但又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通过这两次的爆炸事故,我们都深深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发现!”
巡特警排爆安检支队负责人突然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还有什么发现?!”我赶紧问道。
“据抓捕小组中的巡特警成员说,他们当时在充气玩偶上看见了一张手写字条。”巡特警排爆安检支队负责人说道。
“字条?!上面写的什么?!”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巡特警排爆安检支队负责人摇摇头,他对此感到非常地不解,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上面写着‘机器人归来!’。”
听到这五个字后,我的身子猛地一颤,我瞬间抬高了声音,开口确认道:“什么?!机器人归来?!”
巡特警排爆安检支队负责人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点点头重复了一句:“没错,就是‘机器人归来’这五个字。”
“机器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喃喃了一句。
重案组办公室里,除了我们重案组的成员之外,大家对机器人这个三个字都没什么感觉。
但对于我们重案组来说,特别是对于我来说,机器人这三个字,分量非常重。
因为在机器人这三个字的背后,是一个我们从未真正了解到的,庞大的六芒星组织。
hexag
am,六芒星。
每一个字母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成员。
a,a
tist,艺术家,就是已经被我们抓住的凌谷枫。
h,hacke
,黑客,也在我们侦破诈尸奇案的时候,有过交手。
而这其中的r,就是
obot,机器人。
所以,如果我们分析的没有错的话,孟湘就是六芒星组织中的机器人。
也就是说,孟湘在消失的这七年中,很有可能就是加入了这个六芒星组织。
现在,他身为六芒星组织中的一员,带回了更加完美的炸弹,出现在了宁州市。
只有二十二岁的孟湘,是一个炸弹狂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在用自己完美的炸弹技术,和我们警方进行一场炸弹游戏。
“看来,孟湘更注重于和我们警方进行一次炸弹的安装与拆除的较量,他通过我们警方的无力,获取内心的满足感。也就是说,孟湘并不想通过炸弹,来造成多么严重的事故,甚至他不希望有人员伤亡。”王警官想了想,沉声说道。
他分析的没有错,至少孟湘的这种心理,对于我们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行动部署,继续对孟湘进行抓捕工作。
但现在,我的心中有了一个别的想法。
“也许,我们是时候联系一些‘炸弹人’孟博超了,也许他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
第三十七章:知子莫如父
七年前,孟湘想用炸弹炸死祁雪卉。
因为祁雪卉的出现,勾引孟博超出轨,让孟湘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在孟博超被捕入狱判处无期徒刑之后,孟湘就一个人离开了宁州市,外出务工,消失了七年。
这七年的时间,孟湘似乎经过了一次堪称为脱胎换骨的蜕变。
而他加入六芒星组织的时间,也许就是在这七年的时间里。
六芒星组织很有可能是了解到孟博超制作炸弹的事情,邀请孟湘加入,给他提供了更多制作炸弹的原材料,供他不断研究创新自己的制作炸弹技术。
当然,这都是我们的猜测。
但是,七年后的今天,孟湘真真正正的回来了。
七年的时间,让他的思维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祁雪卉的死活了。
他现在只想和警方来一场关于炸弹的较量。
又或者,他还有一些我们没有想到的诉求。
对于孟湘的抓捕工作还在继续,特别是巡特警排爆安检支队,他们在通过在现场收集到的炸弹碎片,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企图通过炸弹来寻找孟湘制作炸弹的习惯,以求对他的下一颗炸弹做出预判。
与此同时,他们还根据两起爆炸案的炸弹,使用电脑软件还原了整个炸弹的爆炸过程,并且对炸弹的制作工艺进行研究。
我们都知道,孟湘造成的这两起爆炸案,只是警告,如果把他惹急了,他完全有能力制造更大的爆炸。
这时候,刑警队和宁州市监狱管理方面已经沟通完毕,经过宁州市监狱方面的安排,可以让我们和孟博超会面。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立刻和王警官驱车前往。
知子莫如父,我们相信,孟博超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这样,我们又和孟博超在那间有些空荡且压抑的房间里见面了。
孟博超还是一样戴着手铐坐在那里,身后站着两名严肃的狱警。
但是孟博超今天的脸上,却没有了上次的兴奋。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儿子孟湘就是本起爆炸案的凶手。
“我们又见面了。”
我坐在孟博超的对面,认真地说道。
孟博超今天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我们,嘴角的肌肉在不停地抽动,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下子孟博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瞬间变得惨白,身子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知道,管教都已经和我说过了。”
他的这副模样,简直和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
上一次,他是一个“炸弹人”,脸上永远都是非常自信且坚定的神情,特别是当他和我们谈论起关于炸弹的事情,更是无比自豪的。
但这一次,我们只看到了一个父亲在得知自己儿子是一名犯罪者时,眼神里的惊恐和慌张,以及一个来自父亲独特情感的关心。
他自己就是因为制作炸弹入狱的,这一辈子都要在监狱度过。
孟湘犯下的案子,比他在七年前犯下的更加严重,后果也更加严重。
“我想抽支烟……”
孟博超用颤抖的眼神看着我,提出了一个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递给他,并且亲自给他点燃,缓缓说道:“孟博超,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懂礼数的人,你虽然是一个制作炸弹的高手,但是你从来没有用自己制作的炸弹伤害过任何人。”
香烟被点燃,孟博超大口的吸着,我注视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们抓住他?”孟博超透过烟雾,看着我们。
“孟湘现在的行为还没有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我们才要及时地抓住他。如果他继续犯罪下去,一旦出现了大量人员伤亡和严重的后果,我们将不抱有任何希望,发现他就直接击毙。”身边的王警官开口说道,他的神情非常严肃,语气也非常坚定,不给孟博超任何思考的余地。
但不管怎么说,孟博超毕竟是孟湘的父亲,他对孟湘会有一种出于人性的包庇,也许他并不会帮助我什么,但是现在,我们还是要是试一试。
因为我相信,孟博超在得知后果的严重性后,爱护会大于包庇。
两害相较取其轻,坐牢总要比就地击毙好。
而且孟博超亲身经历过,他知道警方的实力,孟湘已经被包围在了宁州市,抓住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你们现在抓住他,他就不用死了?”孟博超清了清嗓子,颤声向我们问道。
我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不过具体量刑,还是要交给法院。”
“我……我明白了……”孟博超拿着香烟,又猛吸了两口,眼神有些木讷地说道。
现在,我和王警官就坐在他的对面,等着他开口。
他思索沉默了片刻,幽幽地看着我们,缓缓开口:“其实,我虽然是他的父亲,但缺乏对他的关心,也许都是因为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才让他走上歧途的吧……”
孟博超淡淡的说了一句,长长的烟灰从指尖掉落。
“我一生都热衷于研究炸弹,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炸弹更能让我感兴趣的了……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能放下手中的炸弹,去拥抱一下儿子,也许,我们现在的三口之家,一定很幸福……”孟博超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烟蒂丢到地上,露出了一个有些释怀的神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每一个犯罪者内心最深的感悟。
“我入狱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孟湘,现在想想,也有七年的时间了吧……我上次见他,他还是一个有些叛逆的小孩呢……估计他会非常恨我,恨我抛弃了他的妈妈吧……”
“七年的时间,我已经变得不了解他了,不是我包庇他,而是我真的没办法给你们提供太多的帮助。”
可以感觉到,孟博超现在身心疲惫,他每对我们说一句话,就要坐在那里喘息一阵。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提示,不,不是提示,是猜测。因为我们喜欢制作炸弹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什么爱好?!”我赶紧问道。
“做选择。”孟博超淡淡的说了一句。
“做选择?做什么选择?!”我忽一皱眉,感到非常地不解。
“人生会面临很多选择,制作炸弹也是如此,就像是你们拆弹的时候,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这个选择就是,到底应该剪蓝色的线,还是应该剪红色的线……”
第三十八章:投毒
选择,是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中都要面临的事情。
有些选择无伤大雅,比如早饭在面包和馒头之间选择。
有些选择可以改变人的一生,比如大型考试和结婚生子。
而有些选择可以决定生死,就像排爆队员每一次面对炸弹的选择,是剪蓝线还是剪红线。
技侦科的黑客小轩曾经对我说过,有一款电脑自带的游戏叫做扫雷,在扫完所有的格子之后,剩下的最后两个格子,必然有一个是雷,一个是安全的,这时候,就要面临一个最终的抉择。
“所以,做选择可以说是我们炸弹制作者的职业病,我们不仅喜欢让自己做选择,更喜欢让别人做选择。”孟博超淡淡的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在看见对方在两个选择面前,犹豫且不安的时候,心中是有极大的快感的。”
真是个心理变态。
当然,这只是我的心里话,我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每个犯罪者都是心理变态。
可是,每个普通人的内心,就没有在某一瞬间,有过什么变态的念头吗?
孟博超对我们说的很诚恳,但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个“做选择的心理”,会给我们抓捕孟湘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也许,我们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关键的联系。
孟博超又和我们聊了很多,但是都对我们抓捕孟湘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
这个沉迷制作炸弹的孟博超,特别是经过了七年牢狱生活,已经对孟湘完全不了解了。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就算他了解孟湘,经过孟湘和六芒星组织的接触,也变得不了解了。
但不管怎么说,通过我们和孟博超的这次交谈,都让我们对孟湘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和了解。
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从来不怕掌握的线索多,即使到了最后锁定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的时候,很多线索都用不上。
但在这之前,说不定哪一条看似无用的线索,就会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灵感,从而找到了案件侦破的突破口。
我和王警官离开了宁州市监狱,准备返回宁州市公安局。
路上,王警官忽然问我:“薛杭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薛杭的生命体征很平稳,不出意外的话,再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出icu了,目前苏雨梅在照顾他。”我沉声说道。
王警官沉默了一会,长长叹了一口气,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都怪我,要是那次的抓捕行动,我再……”
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转而说道:“咱们干的就是这行,每天都是面对凶杀案,每次都是和凶手正面交锋的。说白了,咱们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工作的,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你别太过于自责,现在的结果,是我们可以接受的,或许,也是最好的。”
“秦沐,谢谢你。”王警官突然有些深情地说道。
“不客气,王警。”
说完,我们都笑了。
两个铁血男儿,也有柔情的一面。
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公安局里格外冷清,所有的警力都已经撒出去了,刑警队只留了一个抓捕小组。
这次孟湘闹的,我们警力根本不够。
重案组办公室里,只有林子凡和黎梦,眼下薛杭负伤,江听白在忙着配合巡特警排爆小组做炸弹碎片研究。
相比之下,我还好,王警官却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
“孟湘还是没有消息吗?”我认真地问道。
林子凡摇摇头说道:“整个宁州市都已经加强了巡逻和警戒,但想要在一个偌大的宁州市找一个人,还是比较困难的,而且我们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炸弹袭击。”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等案子结束之后,大家一起聚个餐,王警官请客。”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王警官这次没有推脱,反而抬高了声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我请客,请大家吃大餐!”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拿着一份检验报告走到王警官身边:“王队,已经锁定了商家,可以实施抓捕。”
“好的,那就带人过去吧。”王警官非常自然地说道。
可是刑警的脸色却有些尴尬,对王警官说道:“让抓捕小组去吗?”
王警官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抓捕小组是留着抓捕孟湘的,不能动。”
“可是,刑警队没人了,就连民警也都出去巡逻和警戒了,局里没人了……”刑警有些尴尬地说道。
他们的一番话都被我听在耳朵里,我很是不解地问道:“什么商家?你们要抓谁?”
“哦,还记得发生爆炸的六人工作室中,有两名幸免于难的人吗?他们当时去一楼取外卖,那份外卖里有毒!检验科在案发现场的食物里,发现了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的主要成分,怀疑是人为下毒。”王警官淡淡的说道。
“什么?!下毒?!”我发出一声惊呼。
真想不到,在六人工作室发生爆炸的这起案子,竟然还有一起案中案。
“毕竟这起爆炸案刚刚发生的时候,六人工作室是直接的受害者,所以当时的调查方向都是通过六人工作室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的,那份外卖自然作为物证,也被我们带回了警队。直到后来孟湘的出现,咱们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孟湘身上。”王警官认真地对我说道。
“所以你们刑警队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六人工作室的调查?”我很是诧异地问道。
王警官点点头,说道:“是的,因为这起突发的爆炸案还有很多疑点,而且炸弹的引爆方式也存在诸多过于巧合的疑点,所以我们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后来孟湘出现了,你们重案组一直在忙着对付孟湘,这件事我就没告诉你们。”
我看着一本正经的王警官,笑着说道:“多亏你们刑警队一直没有放弃六人工作室的案子,否则就错过了一起毒杀案。”
王警官也笑了笑,对我说道:“这都是刑警队应该做的,如果你现在还是刑警队队长的职务,你也不会放过那份外卖的。”
我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因为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错过那份外卖,但是我敢保证,在把孟湘抓捕归案之后,对整起案件进行梳理的时候,还会对那份外卖进行检验。
“所以你们现在锁定了凶手?”我忽然问道。
王警官点点头,说道:“我们已经根据外卖的订单锁定了那家外卖商户,而且杀人动机清晰,证据确凿。”
第三十九章:又见炸弹
在这起爆炸案中,还有一起投毒案。
不过这起投毒案被爆炸案给破坏了,并没有成功。
原来,这家外卖商家老板的儿子,是一名网瘾少年,他沉迷的游戏,正是六人工作室制作发行的那一款叫做《清风明月楼》的游戏。
孩子沉迷游戏,最后上升到逃学、偷钱来给游戏充值,和家长出现了巨大的矛盾。
父母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没收孩子的手机,控制孩子的经济等一切办法,但都没有用。
孩子会找同学借钱借手机,继续玩游戏。
长此以往,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矛盾不断,即便父母动手打了孩子,把他关在家里,都没有改变孩子沉迷游戏的本质。
到最后,矛盾爆发,孩子选择了跳楼,所幸楼层不高,孩子保住了命,也但也造成了严重的骨折,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但即便如此,孩子依然沉迷游戏。
一个偶然的机会,父母知道了游戏的制作公司,便去公司内部发传单。
终于等到了这家六人工作室的订餐,父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砒霜,在外卖里下毒……
眼下证据确凿,证据链闭合,确实可以对投毒凶手实施抓捕。
“好的,实施抓捕吧。”我淡淡地说道。
但身边的王警官却迟迟不动。
我很是诧异地看着他。
没一会,王警官才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刑警队没人了,可能需要重案组出两个人帮忙。”
这时,我差点忘记了,这个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队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可是我们重案组只有三个人,还要应对随时会出现的孟湘,还有随时会出现的炸弹。
我一时间陷入了犹豫和纠结。
经过短暂的思索后,我开口说道:“算了,这里留林子凡和黎梦够用了,我和你去吧。”
“还是我去吧。”黎梦忽然开口。
我们纷纷把目光看向了黎梦,黎梦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身手很是不错,而且也多次参加抓捕工作,没有问题。
我想了想,对身边的林子凡说道:“子凡,你和黎梦去吧。”
子凡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好的,我和黎梦去。”
林子凡定了定神,起身就要和王警官走。
“不用了,我去就行了。”黎梦表情严肃,随后认真地对我说道:“现在孟湘更危险,你身边需要人。”
“不行!”我直接拒绝了黎梦的提议。
黎梦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幽幽开口说道:“你觉得我个花瓶?瞧不起我的身手?”
我认真地盯着她,缓缓开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随后对王警官说道“子凡和黎梦跟你去,你们快去快回,孟湘这边需要人手。”
“放心吧,抓一个罪犯,我们四个人够了,半个小时就回来。这次的犯罪嫌疑人有两个人,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我自己就去了。”王警官说完,招呼身边刚刚来送资料的刑警,转身出门了。
好的,现在我成了光杆司令了。
就在王警官他们刚刚离开十分钟,我办公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秦组长,商场里发现了疑似爆炸物,请求巡特警排爆案件支队的支援。”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地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收到,五分钟之后到达现场。”
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忙得脚打后脑勺。
我深深抱怨了一句,就急忙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出门了。
这次发现疑似爆炸物的地点在宁州市的一个大型商场里面。
我和巡特警的排爆小组同时到达现场,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商场里的人员已经完成了疏散。
但就是这种关键的时候,商场门外安全距离的警戒线外面,围满了记者,他们手持各种样式的麦克风,肩上扛着长枪短炮。
见我们走来,他们把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
我和现场的刑警碰面之后,由他带着我们进入了商场。正要穿过人群,忽然被一群记者拦住,他们身前虽然有警戒线拦截,但是拦不住他们伸出的胳膊。
“请问现在商场里发现的爆炸物,和宁州市发生的前三起爆炸有关吗?”
“请问宁州市是不是出现了一个炸弹狂人,和七年前的爆炸案有什么关联?”
“你们是如何看待这起连环爆炸案的呢?”
“警方现在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吗?”
面对记者们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我毫不理会,直接问身边的刑警:“现场什么情况?”
“在五楼的男卫生间一个隔间里,发现了一个疑似爆炸物。”刑警对我们说道。
“不是已经加强巡逻和警卫了吗?”我边走边问,同时接过刑警递给我的防弹衣,一边走一边穿好。
“是的,但是我们也不能人人都搜身啊。”刑警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没有再抱怨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应该想一想这个疑似爆炸物的事情。
在刑警的带领下,我和两名排爆小组成员一同来到了五楼。
偌大的商城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店铺都没有关门,但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甚至透过饭店透明的橱窗上还可以看见,菜品还冒着热气。
这起爆炸案给宁州市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已经严重影响了市民的正常生活,就算炸弹没有爆炸,也给宁州市带来了不小的经济损失。
“就是这里。”
刑警把我们带到了五楼的卫生间门口。
“监控有发现是谁安放的炸弹吗?有没有发现孟湘的身影?”我忽然问道。
刑警摇摇头,沉声对我说道:“没有,我们在商城的各个出入口都有警员,孟湘绝对没有进入过这个商场。”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丝毫不想接他的话。
“你们撤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了。”两名排爆小组队员笑着对我们说道。
但是现在,他们将要走向战场。
他们穿着厚厚的防爆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一共有五个隔间,根据刑警的描述,爆炸物在第四个隔间里。
但两名排爆队员还是进行了逐个隔间的查看,在前两个隔间里,还看见了没有冲水的排泄物。
拉屎不冲,天理难容。
也许,发现爆炸物的时候,正好有人在方便吧。
两名排爆小组逐个隔间查看之后,拉开了第四个隔间的门。
在蹲便器里面,放着一个纸箱子,纸箱子底端被水浸泡,已经有些倾倒。
如果里面的炸弹是一个由水银式抗动装置作为引爆方式的,那么一旦纸箱倾倒,炸弹就会立刻发生爆炸。
第四十章:哗众取宠
一个商场的男卫生间隔间里,发现了一枚炸弹。
卫生间一共有五个隔间,炸弹在第四个隔间里,而第五个隔间是锁住的,上面挂着维修的牌子。
蹲便器上扣着一个纸箱,纸箱已经被水浸泡,随时会倾倒。
在排爆过程中,基本上所有的意外,都是因为警方在确认炸弹的过程中发生的。警方没有办法直接的观察炸弹,从而意外触发了引爆装.置。
一名排爆队员慢慢上前,掀开大腿上的工具袋,拿出一个手机模样的东西,这是一个警用便携式x光机,用于排爆队员观察放在背包里、纸箱里等不能直接观察的炸弹。
现在排爆队员要确认的是,拿开纸箱会不会引爆炸弹。
经过便携式x光机的查看,排爆队员清晰地看见了纸箱里面的物品。
是一个长方形黑色物体,内部含有炸药成分,而且在炸弹上面安置有一个圆形闹钟。
排爆队员并没有发现炸弹和纸箱有任何的连接线。
确认了拿开纸箱不会引爆炸弹之后,排爆队员才慢慢扶稳了纸箱,用非常平稳的方式,慢慢抬起了纸箱。
终于,排爆队员看见了纸箱下面的炸弹全貌。
初步观察,炸弹为定时炸弹,炸弹主体是由八个褐色管状物并排摆放连接,呈两层分布。
小小的卫生间隔间里,没有办法容下两名穿着厚厚防爆服的队员,所以,这枚炸弹的拆除工作,只能由一个人来进行。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而且是用闹钟作为引爆装.置的定时炸弹,是一种最常见,最原始的炸弹。
对于排爆小队来说,也是一种最容易拆除的炸弹。
要么破坏炸弹干路,要么破坏上面的闹钟,就可以拆除。
但可不是扣闹钟电池,和拨弄闹钟表针那么简单的。
为了防止这枚定时炸弹还有第二种引爆的方式,排爆队员选择了破坏炸弹干路的拆弹方式,这种方式确实是最稳妥的方式。
这次的拆弹行动,排爆队员信心十足,像这种炸弹,他们已经拆除过很多个了。
排爆队员认真地观察着上面的电路分布,可是他越看越奇怪,因为炸弹上面的电路杂乱无章,完全没有道理,而且电线和电线之间的连接,已经造成了初中物理就学过的短路。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种电路分布,炸弹根本没有办法引爆。
“怎么样?”站在隔间外面的排爆队员,踮起脚,轻声问道。
“不知道,电路很怪,有很多干扰电路。”排爆队员的表情十分凝重,认真地说道。
一旦炸弹上面出现了干扰电路,那么拆弹的难度会呈几何倍数上升。
正常来说,只需要剪断正确的一根就可以拆除。
而且干扰电路并不是简单的干扰项,一旦剪错,引发电路回流,立刻就会发生爆炸。
“太奇怪了……”排爆队员越看越觉得不对。
“如果无法拆除就带离现场吧,用室外引爆的方法,炸药成分可以判断吗?威力有多大?”隔间外的排爆队员紧张地问道。
“炸药成分……好像是火药,威力……不对,这不是炸弹!”排爆队员说着说着,忽然发出了一个有些诧异的声音。
这一声听得隔间外的排爆队员更加紧张了,他本来就没有办法看见炸弹的全貌,更不了解炸弹拆除的过程。
他急忙问道:“不是炸弹?那是什么?!”
“好像……是鞭炮……”排爆队员弱弱地说了一句。
“啥?鞭炮?!”
隔间外的排爆队员也挤上前去,踮起脚眺望。
只见隔间里正在做拆弹作业的排爆队员拿出尖嘴鳄鱼钳,轻轻夹住一根蓝色电线,轻轻一用力,蓝色电线直接从炸弹主体的一端脱落,甚至还带出了一点黑色的火药。
有了这一现象,排爆队员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又使用尖嘴鳄鱼钳轻轻抓住了另一根蓝色电线,手中稍稍一用力,蓝色电线又一次从炸弹主体上脱落。
接下来,一根又一根,直到所有的电线全部从炸弹主体上拆除。
排爆队员长长出了一口气,直接坐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动作也大胆了起来,世界用手抓起炸弹,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越观察,排爆队员越觉得这个炸弹制作的非常粗糙,完全是用胶带和电线胡乱包裹的。
而这个炸弹的主体,根本就不是什么炸弹,分明就是鞭炮,是半个礼花。
没错,就是大家最常见的那种鞭炮礼花。
“揪——啪——哗啦啦——”的那种礼花。
“这里是排爆小队,危险已经解除,这不是一个炸弹,而是一个鞭炮,是一个恶作剧。”排爆队员通过对讲机,传达着现场的情况。
就在这时,隔壁挂着“维修中”牌子的第五个隔间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这突然传来的一声咳嗽,把两名排爆队员吓了一跳。
“谁?!”两人立刻警觉起来。
下一秒,隔间里传出一阵咳嗽。
排爆小队立刻通过对讲机传达着现场的情况,同时发出严厉的声音:“谁?!自己出来!”
只见隔壁的厕所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看上去非常瘦弱,斜挎着一个帆布包,满是油和头皮屑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
他看着两名穿着厚厚防爆服的排爆队员,眼中异常兴奋。
我听到排爆小组传来的消息之后,带着现场的刑警立刻冲进了这个卫生间。
都说世界上唯有咳嗽与爱是藏不住的,现在我相信了。
要不是他突然咳嗽,谁能想到隔壁藏着一个男人?!
“你……”
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男人,刚要开口询问,男人突然激动的双脚离地跳了起来。
他大声嚷嚷着:“是我放的!是我放的!怎么样?!吓你们一跳吧?!我厉害吧?!”
“吓你m……a……”我看见男人发疯的样子,心中无比气愤,脏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赶紧带走!”
我们带着男人走出了商场,现场等待的记者立刻开始了继续的直播工作。
看见记者后,男人更加兴奋了。
他挣脱着刑警的控制,用力伸着脖子,整个人都在用力地跳着。
“是我!就是我!快快快!快拍我!给我拍个特写!妈!我上电视了!老婆!我要火了!快拍我!”男人大声喊叫着。
我一度怀疑是不是宁州市的哪个精神病医院的门锁坏了,怎么跑出来这么个玩意?!
但这种情况是我早就想到的,因为每次风头正紧的时候,总会跳出这么一两个臭鱼烂虾,哗众取宠。
就像我的读者说的那样,简直是药石无医!
第四十一章:子凡遇袭
“疯子,真是个疯子!”
看着男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真想跳起来,空中转体四周半,给他一个大嘴巴子,顺便为冬奥会加油。
现在炸弹危机已经解除,商场外的十几名记者更加有恃无恐,见我们出来,纷纷围上前来,手中的长枪短炮一同伸向我们。
“请问现在犯罪嫌疑人的抓捕,是否意味着宁州市这一起爆炸案已经告破呢?”
“请问警方对这起连环爆炸案有什么看法呢?”
“请问,警方……”
我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火,根本没心情理会这群记者。
就算我现在心情很好,我也没有心情理会这群记者。
就在我们押着犯罪嫌疑人准备穿过人群的时候,不知道哪个栏目的一名记者,忽然探出身子,长长的手臂抓着长长的黑色麦克风。
直接怼到了我的脸上。
“小姐,你是想把这玩意怼进我的嘴里吗?!”我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
(话说,这句话我感觉好熟悉。)
记者的脸色有些尴尬,弱弱地收回了麦克风,但她依旧没有停止自己不断提问。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我用了我们经常会使用的一句话,准备记者把一切问题都搪塞回去。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的犯罪嫌疑人突然整个人跳起来,不停地朝着记者高喊:“采我!采我!采访我!”
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所有的记者瞬间都围了上去,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不停地发问。
“请问你为什么要在宁州市制造爆炸案?”
“请问你是有什么诉求吗?”
“请问你和七年前的爆炸案有什么关系呢?”
“请问你是怎么学会制作炸弹的?”
男人虽然是第一次面对记者的采访,但是他毫不怯场,立刻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我叫戴绍言,我是一个制作炸弹的天才!七年前的孟博超都是我徒弟!他制作的炸弹都是和我学的!我是炸弹狂魔!boom!”
我们可没有工夫陪他在这演戏,真正的炸弹狂人,哦不,应该叫机器人,真凶孟湘还逍遥法外呢!
在刑警的强行执法之下,这个叫戴绍言的疯子被刑警强行拉走了。
后面记者还在紧追不舍,一个劲地高喊着:“再说两句!再说两句吧!再谈谈吧!”
一路穿过现场记者和围观群众的重重围堵,我们这才把戴绍言押进了警车,一路开往宁州市公安局。
……
“把这个疯子给我关起来,真是个疯子!我真想给他一脚!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我招了招手,让身边的刑警把戴绍言关进审讯室,让他先冷静冷静。
我站在走廊里,双手叉腰,气得原地打转。
现在局势都紧张成什么样了?!竟然还有这种人!
我越想越气,高声大喊了一句:“对了,让检验科给他做一个尿检,我严重怀疑他嗑药了!”
“知道了!秦队!”
这一刻,我简直气到爆炸。
我真的想不懂,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哗众取宠的人出现!阿西!
“怎么了?秦队,谁给你气成这样?”
身后突然传来了王警官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来王警官的抓捕行动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行动比我们要快很多。
“你那边搞定了吗?”我还是认真地问了一句。
王警官点点头,笑着对我说道:“抓捕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已经搞定了,两名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被抓捕归案,而且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程序。”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有时候真感觉到有一些后怕,若不是刑警队一直跟着这个案子,没有被孟湘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否则真的要错过一起恶性投毒杀人案。
而且一旦投毒成功,就是六条人命。
“黎梦和子凡呢?他们回来了吗?”我定了定神,紧接着问道。
“哦,他们没回来,路上遇到点事情,他们一会儿就回来。”王警官沉声说道。
“路上遇到了事情?出什么事了?”我听到在这里,心中忽然一紧,赶紧张嘴问道。
“哦,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对方有拒捕的情况,现场地形比较复杂,子凡崴了一下脚,黎梦去附近的药店给他买点跌打损伤喷雾。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反抗,出现意外,我们就先带着犯罪嫌疑人回来了。放心吧,他们是一起行动的,始终没有分开过。”王警官对我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林子凡和黎梦都是重案组成员,而且他们都不是一般的警员,我对他们非常放心。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孟湘的案子出现了以后,特别是薛杭在抓捕过程中受伤之后,我的心总是选择在半空中,一直没有落地。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讲道理,我从警七年有余,侦破过无数起凶杀案,多么危险的情形都经历过,但我还从来都没有像这次一般紧张。
“秦队,我看你的脸色实在是不好,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搞垮了啊。”
王警官看出了我的脸色有些难看,上前安慰了一句,我点点头算作回应。
可谁有不是的,王警官的脸色也非常难看,这么多天我们的日子都是一样难过,特别是王警官带队对孟湘进行抓捕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导致薛杭现在还躺在icu,他的内心一定比我更加难受。
孟湘还是没有出现,但是我们已经能做了我们所做的一切,而且我们坚信,只要孟湘再出现,我们一定可以立刻将他抓捕归案。
由于我们的警力实在不够,经过沟通协调,已经从临市借调了一部分警力,而且宁州市的巡特警支队也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孟湘,你跑不了,全国都解放了,你还能跑到哪去?
充其量就是在宁州市做困兽之斗罢了。
我和王警官又寒暄了几句,朝着重案组办公室走去。
路过空荡的刑警队,我们的脸上都有些无奈。
路过刑警队,隔壁就是重案组办公室,里面依然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但重案组的办公室只有刑警队的一半不到,因为地方小,所以显得没有那么空旷。
办公桌上的对讲机还亮着灯,只要一有情况,我立刻可以收到消息。
没一会,我的手机响了。
是林子凡打来的。
“喂,子凡。”我直接开口问道。
但是电话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我瞬间慌了,对着电话大喊道:“子凡?子凡?!说话!说话啊。”
接着,我从电话里听到了带有一丝申吟的声音:“秦队,我受到了袭击,疼死我了……”
“袭击?什么袭击?!”
第四十二章:正面交锋
我接到了林子凡的电话,但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他痛苦的声音。
“袭击?!什么袭击?!对方是谁?!”我大声追问道。
电话里林子凡的声音非常的虚弱,他弱弱地对我说道:“不知道,我被电击器给袭击了,但是我感觉对方是孟湘。”
“电击器?!”我忽一皱眉,因为孟湘在祁雪卉身上被绑上炸弹的时候,就是用一个便携式电击器对她袭击的!
“你现在在哪?!黎梦呢?!”我定了定神,又高声追问了一句。
“我现在在路边,黎梦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刚刚分开就被袭击了。”林子凡也有些着急。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沉声问道。
“我现在在中央大街的东侧路灯下面。”电话里传来林子凡的声音。
“好,你在那里别动,我们这就过去。”我挂断电话之后,立刻把情况告诉了王警官。
同时,我拨通了黎梦的电话。
电话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接听。
这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是手足无措。
“秦队,查查定位吧。”王警官也有些慌张,但好在他的大脑还在运转。
“对对对,有定位!”我急忙回过神来,我们重案组的手机里,都是有定位系统的。
我赶紧操作着身边的电脑,打开定位系统,进行查找。
果然,我通过定位系统查到了黎梦和林子凡的定位地址。
林子凡在中央大街。
黎梦在……中央商务区?!
“这么远?!”王警官看着电脑上的定位系统,感到非常的震惊。
林子凡和黎梦是一起行动的,因为林子凡右脚踝严重扭伤,不能开车踩踏板,所以是黎梦开车送他回来的。
路过一家药店,但没有停车位,所以黎梦把车停到稍远的位置上,步行去药店买药。
于是林子凡遇袭,黎梦失踪。
“孟湘,一定是孟湘!”我攥紧了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桌面。
“我带抓捕小组去!”王警官厉声说了一句,起身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我立刻说道。
王警官有些犹豫,因为现在黎梦很有可能已经被孟湘要挟成为了人质,我身为黎梦的同事,虽然谈不到回避,但为了人质的安全和现场的安全,我还是应该不参加这次行动。
而且,一旦这是孟湘的调虎离山之计,我离开了自己的岗位,整个公安系统都没有办法进行调动协调。
“我和你一起去,孟湘一定就在中央商务区,因为那栋大楼是祁雪卉的办公大楼!”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定了定神,继续开口说道:“带着抓捕小组,还有排爆小组,出发。”
我们正要出门,我又补充了一句:“通知特警,派出狙击小组,一同出发。”
“是!”
行动部署完毕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朝着黎梦手机的定位——中央商务的办公大楼出发。
这是一场赌博,因为孟湘很有可能故意把黎梦的手机留在目标地点,然后带着黎梦躲在另一个场所。
而且,孟湘也有能力用手机作为诱饵,布下炸弹,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警力都朝着中央商务区的办公大楼出发。
警车刚刚停靠在中央商务区办公大楼的楼下,我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的是黎梦的电话号码。
看来我们警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孟湘的监视之下。
我看着发出响铃的手机,看了看身边的王警官。
王警官立刻通过我的眼神领会了我的意思,他拿出手中的对讲机,说道:“技侦科,电话响了,准备监听定位。”
“收到,已经建立连接。”
几秒钟过后,对讲机里传回了一个坚定的声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接听了电话:“喂?”
“是秦组长吗?”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有些年轻的男性声音。
“你是孟湘吧?”我微微一笑,认真地问道。
“没错,我就是机器人孟湘。”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一丝玩味。
“你要干什么?!”我对着电话质问了一句。
“我在天台上,我想和你聊聊,但是你要一个人来哦!”电话里,传来了孟湘不屑的声音。
“黎梦呢?黎梦在哪?”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她就在我身边,放心吧,她很乖,她现在很安全。”孟湘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到黎梦安全的消息,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我认真地说道:“孟湘,你已经被包围了,收手吧,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警察,你已经插翅难逃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武器投降!”
“秦组长,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带着警察强攻,但是你会领会我手里炸弹的威力。第二个,你自己一个人上来,咱们聊聊。”电话里,孟湘刚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中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看王警官。
没一会,王警官手中的对讲机传来了声音:“王队,已经跟踪到来电讯号了,位置就在你们身边的办公大楼,和你们的定位重合。”
“我一个人上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一个人上去太危险了,孟湘手里有炸弹。”王警官立刻否定道。
“你留在这里进行指挥工作,让特警的狙击小组前往附近的制高点,对天台进行锁定。通知排爆小组随时待命,抓捕小组立刻疏散附近人群,没有人知道孟湘这次的炸弹威力如何。”我闭上眼睛,坚定地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王警官还是有些犹豫,但是他也知道,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
我们作为刑警,无数次面对劫持人质的凶残劫匪,我们都知道这时候,人质至上,而且我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好的,你小心点,带上武器。”王警官沉思了片刻,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从腰间拔出一把警用手枪,上膛。
“放心吧,凭借咱们对孟湘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这么多起爆炸案,他从来没有想过伤人。这一次他要见我,一定是有自己的诉求。而且,我们这是第一次和孟湘正面交锋,也遇到了他留给我们的选择题。”我故作淡定,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这栋办公大楼是中央商务区最高的办公大楼,一共有五十一层,我走进电梯,按下了五十一层的电梯按钮。
与此同时,狙击小组正在寻找合适的制高点作为狙击位置,排爆小组也随时待命,面对有可能发生的一切爆炸袭击。抓捕小组任务临时变更,负责疏散中央商务的所有人员。
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四十三章:只能活一个
叮——
电梯里面的显示屏数字停留在五十一。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双手持枪,呈战术搜索动作,步行走上了前往天台的台阶。
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这是多年从警以来,理智已经成了我的下意识反应。
我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防火门。
门上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炸弹痕迹,也没有什么引线,虽然孟湘的炸弹都是那种非常规的,但是我能想象到的炸弹,都没有发现。
我把警用手枪交给右手,左手轻轻握住了门把手。
这扇门的后面,就是天台。
但这扇门的后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单人战术搜索是我们刑警的必备科目,我轻轻转动了一下门把手,一扇门缓缓打开。
刺眼的阳光透过门缝照射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
我双手交叉持枪,仔细检查着天台上的情况。
因为持枪手是右手,而从人类体质学上来讲,人在持枪时,身体向左转动是要比向右转动更加迅速灵敏的,所以在进行战术搜索的时候,要从右向左搜索。
这和近身搏斗的时候要反手持刀一个道理,正手持刀是较量,反手持刀是杀人。
随着天台的防火门被缓缓打开,我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天台上,天台上阳光刺眼,微风不断。
同时,天台上空无一人。
我的心里咯噔的一下,难道孟湘和黎梦不在这里?!
确定了眼前天台的安全之后,我才完全来到了天台上。
这时我才发现,在天台的左侧,有一个转角。
我变回了双手持枪的状态,绕着外侧,以保证我此时的视角是最大化的,慢慢向天台的左侧搜索过去。
走过转角,眼前的画面让我惊呆了。
黎梦坐在一张椅子上,嘴上贴着灰色的静电胶带,身上捆绑着铁链,铁链上面挂着锁,另一端所在在天台的护栏上。
更让我震惊的是,黎梦的身上,绑着一个炸弹。
炸弹上有一个计时器,倒计时是二十分钟。
但这是孟湘制造的炸弹,绝对不会只有定时这么简单,在这个定时器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黎梦此时也看见了我,她在拼命的挣扎,但身上被铁链牢牢锁住,她无法做出更加剧烈的动作。
她的嘴巴被静电胶带贴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但很快就被风吹散。
见状,我来不及任何的理智思考,直接快步上前,想要查看黎梦身上的定制炸弹装置。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别动。”
我的身子猛地一颤,立刻双手持枪,枪口对准了左侧的拐角。
孟湘,这个炸弹狂人,这个六芒星组织里的机器人,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但令我感到震惊的是,他的身上,也绑着一个炸弹。
倒计时同样是二十分钟。
我在来到天台之前,想过很多的情况,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自己身上安装一个炸弹。
“别动,炸弹会爆炸的哦。”
孟湘像是一个孩子般,发出一个游戏般的声音。
这一刻,我只能用枪口指着孟湘,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就是重案组的秦沐吧,久闻大名啊,你把枪收起来吧,你杀了我,炸弹立刻就会爆炸。”孟湘冷笑一声,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畏惧,他非常自然地在天台上面踱来踱去。
我现在和孟湘相距五米,我有把握在不伤害他身上炸弹的情况下,一枪爆头将他击毙。
因为只要不打中炸弹,就不会爆炸。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明显,我低估了这个炸弹狂人的想象力。
“你应该见识过子母炸弹,也见过水银、温度计炸弹,但我相信,你一定没有见过心率炸弹吧?”孟湘冷笑一声,幽幽地看着我。
我忽一皱眉,慢慢站起身,但依然双手持枪,瞄准着孟湘的脑袋。
“心率炸弹,就是引爆装.置是一个检测心率的装置,这个装置紧紧贴在胸口,只要心脏在跳动,炸弹就不会爆炸。一旦心脏停止跳动,炸弹立刻就会爆炸。而且,我和她身上的炸弹是子母炸弹,一旦我身上的炸弹爆炸,那么她身上的炸弹就会立刻爆炸。所以,秦组长,你现在还要用枪对着我吗?”
孟湘说完,微微扬起一个嘴角,认真地盯着我。
他说的非常明白,一旦孟湘死亡,黎梦身上的炸弹立刻就会爆炸。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配枪,插进腰间的枪套,沉声问道:“你不是想和我聊聊吗?现在我来了,你想怎么聊?”
“别紧张秦组长,你的大名我真的是如雷贯耳,我经常能从艺术家的嘴里听到你的名字。看来你真的是一个传奇人物啊!但我对你这个传奇人物根本不感兴趣。相信你们一定对我的身份信息非常了解,你们调查的都没有错,孟博超是我的父亲,他因为出轨而抛弃了我的母亲。然后在我父亲入狱之后,祁雪卉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甚至没有去监狱看望过我的父亲,说什么她没有办法对外界宣布自己和一个罪犯是情人关系,但她依然住着我父亲为她购买的房子。”孟湘淡淡的说道。
我看了看黎梦身上的炸弹,还剩下了十五分钟。
“所以呢?”我直接问道。
“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女人用身体来换取金钱,男人用金钱来控制女人,呵呵,都是一些肮脏的交易。”孟湘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厉声质问道。
“我要你做出一个选择!”孟湘也抬高了声音,对我大喊一声。
“什么选择?!”我认真地问道。
“你!”孟湘伸出手指着我,紧接着,他又指向了黎梦。
“和她!你和她要么一起死!要么只能活一个!”孟湘发出一个歇斯底里般的怒吼。
说完,他从一旁的墙角,拿起一个黑色的包裹丢给我,冷声说道:“打开!”
我看了看孟湘,又看了看脚下的黑色包裹,最后看了看身边不停挣扎的黎梦。
我蹲下身子,缓缓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炸弹,上面的倒计时和黎梦身上的倒计时同步,也和孟湘身上的同步。
“这枚炸弹,和她身上的炸弹,有一种格外的遥控装置,只要这两枚炸弹,其中有一个爆炸,那么另外一个就会自动停止。但如果在倒计时清零的时候,两个炸弹都没有爆炸,那么将会一起爆炸。”孟湘笑着说道。
他给了我一个选择,同时,他在享受,享受着别人在做选择时候的艰难……
第四十四章:巨响
孟博超说过,每一个制作炸弹的人,都喜欢看别做选择,特别是从拆弹队员在选择红蓝线的时候。
他们喜欢看见别人在做选择之时的犹豫和艰难,只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快感。
现在,孟湘给了我一个选择。
我的一个选择,是否穿上眼前的炸弹衣加入在这场游戏。
加入:游戏继续
拒绝:游戏结束。
穿上之后,我还会面临第二个选择。
一:我和黎梦身上的炸弹同时爆炸。
二:提前引爆一个,保住另一个。
我看着黑色手提袋里的炸弹,上面的倒计时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现在,还剩下了十分钟。
我慢慢伸出手,迎着孟湘的诡笑,不顾身边黎梦的挣扎与怒吼,缓缓拿出黑色手提袋里的炸弹背心,穿在了身上。
“欢迎秦组长加入这个游戏,现在,请你拿出炸弹上面的心率控制装置,紧紧贴在你的胸口上。等你身上的炸弹启动之后,我就可以解开我和她之间的子母炸弹连接,这样,你们的选择,就和我无关了。”孟湘幽幽说道。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孟湘说的是真是假,或者,这只是孟湘设的一个局,最后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但我看着仅剩下八分钟的倒计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捋出心率控制装置,塞进衣服,贴在了我胸口心中的位置。
心脏跳动,激活了这一个心率引爆装.置,炸弹上面的绿灯变为了红灯。
与此同时,孟湘身上的心率炸弹,红灯变为了绿灯,计时器也停止了。
这代表,无论孟湘的死活,或者身上的炸弹是否爆炸,都和黎梦身上的炸弹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组长,这里是狙击小组,你所处的大楼是附近最高的一栋,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制高点,狙击条件不理想,我们的第二狙击小组会乘坐直升机完成这次狙击任务,完毕。”此时,我的耳机里传来狙击小组的声音。
紧接着,我看见了远处直升机里的狙击小组。
“好了,你做出选择吧,或者,好好道个别吧。或者,现在就让你的狙击小组开枪。”孟湘站在一旁,享受着游戏幕后制作者的快感。
我是一个玩家,现在,选择权在我手里。
“炸弹的威力有多大?”我认真地问了一句。
“以你为中心,半径五十米,放心吧,我没有安装太多的炸药,毕竟我的目标是你。”孟湘笑着笑,轻声说道。
“王警官,在楼下给我准备一个空地,所有人群疏散到一百米之外。”我通过耳机,传达着自己的命令。
“收到。”耳机里,传来王警官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计时器,还有七分钟。
我从五十一楼乘坐电梯到一楼,需要两分钟,走到预定地点,需要两分钟。
也就是说,我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和黎梦道别。
我蹲坐在黎梦的面前,轻轻撕开了黎梦嘴上的灰色静电胶带。
“秦沐……秦沐……”黎梦瞬间失声痛哭。
我看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这一刻,我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怕,一切就要过去了,一会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轻声说道。
“秦沐……不要……不……秦沐……”黎梦已经失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现在,还有最后一分钟。
“别哭,我不想最后见你的样子还是在哭……”我沉声说道。
“秦沐,别……”黎梦颤声说道。
“小梦,把眼睛闭上。”我笑着看着她。
黎梦用力摇了摇头:“不,我……”
“听话,把眼睛闭上。”我柔声说道。
黎梦看着我,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不停地滑落,
我的双手轻轻离开她的脸颊,慢慢站起身。
“闭上眼睛哦,没有我的同意不许睁开。”我慢慢后退,同时开口说道。
下一秒,我转身离开了天台。
坐进电梯里,看见电梯上面的数字,从五十一变成了四十一,又变成了三十一……
就好像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秦沐啊秦沐,没想到你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你还年轻啊,还有那么多的妹子在等着你。
唉,算了,人固有一死,相信我的死亡,会上明天的头条吧。
期望大家能把我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唉,早知道就写封遗书了,把我的银行卡密码,还有我的游戏账户密码都写下来。
我不由地又想到了那个问题,如果让你现在死亡,你还有什么遗憾?
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机会想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我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
楼外面,一百米之外,是长长的警戒线,所有的人都已经在安全距离之外。
我站在了安全距离的最中心。
此时,我想起了华仔主演的电影《拆弹专家》,里面有一个叫黄天诺的身绑炸弹的警察。
年轻、缺乏经验、满腔赤诚,一看就是一个刚入警队不久的菜鸟。
我对这个角色的代入感很强。胸前沉甸甸的炸弹,是胸中沉甸甸的责任。
虽然害怕到颤抖,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是竭力以一个警察的身份要求自己镇定:“我爸教我的!他也是个警察!他告诉我要淡定!”
还有他在炸弹倒计时即将清零的时候,喊出的:“我是警察!我有责任!远离车群!远离人群!”
我是不是也应该喊出来啊,但我记不清台词了。
还有,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说不害怕是假的,我真的害怕,也许,就算我记得台词,我也没有勇气喊出来吧。
倒计时还有最后三十秒……
我把手伸进衣服里,抓住了那根心率监测线。
只要拉动这个根线,炸弹就会爆炸吧。
但除了牺牲我自己,再不会造成任何的损失。
我定了定神,脸上的僵硬的笑容。
我手中紧紧握住那根线,用力扯了出来……
“咚!”
……
排爆小组拆除了黎梦身上的那枚炸弹,并且证实了孟湘的话,只要我的身上的炸弹爆炸,黎梦身上的炸弹就停止了。
但是警方没有抓住孟湘,因为在我扯动心率监测线的时候,孟湘看着黎梦身上的炸弹停止。
黎梦说,她在孟湘脸上看见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笑容。
那一刻,孟湘彻底陷入了癫狂,他纵身一跃,从五十一层高的办公大楼跳了下去。
孟湘的尸体并不完整,现场血肉模糊,血肉飞溅。
这一幕,和我被炸弹炸碎的场面没什么两样。
真是可笑。
到现在位置,这起连环爆炸案,想想都有些可笑,整起案件甚至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大结局(bushi)
【案二十三】第一章:天仙配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寒窑岁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这是黄梅戏中最著名的选段之一,叫《天仙配》。
短短几句话,给我们描绘出了一对神仙眷侣的故事。
只羡鸳鸯不羡仙。
爱情,每个人都知道,但每个人又说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什么。
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爱情的理解,而且别人的爱情是不能拿自己的理解来衡量的。
有人相敬如宾,有人吵吵闹闹。
有人轰轰烈烈,有人平淡一生。
有人一见钟情,有人双向奔赴。
有人相濡以沫,有人相忘于江湖。
这难道不都是爱情吗?爱情有很多诠释,但唯独不要掺加物质,虽然现在这个年代,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年代。
愿我的读者们,已经拥有爱情的,可以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即将拥有爱情的,要奋力向前,不畏风雨。
还没有拥有爱情的,要相信,对方正风雨兼程,途经日暮不赏,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我叫秦沐,没错,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毕竟我和可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人,区区一个炸弹,怎么能炸死我?
笑话,不说了,我先去换条裤子,有点凉……
这一起发生在宁州市的连环爆炸案,随着孟湘的跳楼自杀而告一段落。
孟湘,一个年轻人,因为在年少青春期的时候,父母的离婚,给他年幼的心灵带来了深深的影响。
一颗仇恨的种子,从此深深埋进了孟湘的内心。
父亲为了祁雪卉和母亲离婚,祁雪卉又在父亲入狱之后,和他彻底断了联系。
孟湘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爱情,更不相信有人会为了爱情会去牺牲在自己,当他看见我背着炸弹并且扯下心率监测器的那一刻,他彻底陷入了癫狂。
而且,我身上的炸弹,只是一个哑弹。
并不是孟湘制作失误,而是那根本就不是炸弹。
不管怎么说,现在案子结束了,我们都还活着。
只不过老大沈若山给我们重案组集体放了假期,并给我们找了专业的心理医生,毕竟这起案件我们都经历了生死,如果真的留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可能就要从此退出一线工作了。
宁州市人民医院里,薛杭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并成功的转出了icu病房。这一场爆炸,让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好在他身上并没有少什么零件,他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你给我再喝一口!”
“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再喝一口!”
“我快喝吐了!”
病房里,苏雨梅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碗小米粥。
在苏雨梅的对面,薛杭躺在床上,满脸写着抗拒。
苏雨梅见薛杭如此抗拒,就换了一种战术。
“乖,听话,再喝一口,这可是我亲手给你熬的粥。”苏雨梅柔声说道。
薛杭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几次欲言又止,但是他这次,下定了决心。
“嗯……粥……粥糊了……”他弱弱地说了一句。
“啊?!”
苏雨梅很是诧异,她急忙自己喝了一口。
下一秒,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尴尬地笑了笑:“嗯……是有点糊味哈……”
没一会,我、黎梦、林子凡、江听白推门走进了病房,手里提着果篮和鸡汤。
“哎呦,有人喂粥喝呀,要是我能有这待遇,我也宁可负伤。”江听白打趣着走到床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薛杭和苏雨梅对视一眼,笑道:“快快快,这可是伟大的苏雨梅队长亲手熬的,营养价值丰富!”
苏雨梅也非常配合地,把手里的粥递给江听白。
“哎呦,那我可有口福了!”江听白嘿嘿一笑,接过粥碗喝了一口。
下一秒,江听白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个……我还不饿,不饿,嘿嘿。”
他弱弱地把粥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怎么样,薛杭,身体好些了吗?”我走到床前,看着他精神状态还不错,笑着说道。
“放心吧秦队,再躺一周就能出院了,其实我现在就能出院,但是大夫不让。”薛杭淡淡的说道。
“没事,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再出院。”我笑着说道。
“就他?恨不得现在就出院,要不是有人看着,早就偷偷跑出去了!”苏雨梅向我们发着牢骚,宠溺地看着薛杭。
“你们这一对,真让人羡慕,秦沐,等你负伤了,我也这么照顾你!”黎梦说话不过脑子,直接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诧异地回身看着黎梦,弱弱地说了一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这一句话,把身边的林子凡都给逗笑了。
我们继续和薛杭先聊着,聊了一会,薛杭忽然怔怔地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我感觉你变了。”薛杭淡淡说道。
“我?我变了,那一定是变帅了!”我打趣道。
薛杭摇摇头,神情非常认真,一时间看得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和他开玩笑。
“我感觉你变得……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你从内到外都脱胎换骨了一般。”薛杭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听他说完,我不觉间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有这种变化吧。”
“我没经历过,你们聊,你们聊。”江听白抽出一把椅子,坐在一边,吃着水果篮里的葡萄。
确实,孟湘一案,只有他一点苦头都没有吃,是时候让他体验一下了。
“孟湘的事情,雨梅都告诉我了,说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能如此理智地做出当时最正确的选择。我没有经历过那种场面,我没有办法去设想,如果是我,那时我会怎么做。”薛杭淡淡的说道,随后他把目光看向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是警察,是刑警,是直面凶杀案的一线刑警,其实,我们的心里都有一个选择。”我沉声说道。
薛杭点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是啊,在医院的这段日子,我无数次回忆起加入重案组以来的点点滴滴,特别是这次孟湘的案子,回忆起来,真的像是一场梦。”
“那就把这个案子当作是一场梦吧,就让它过去吧。”我长叹一声,缓缓说道。
薛杭还要在医院躺一周,期间会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会为他做心理评估,不过他应该问题不大,出院之后就可以返回重案组了。
今天是老大沈若山给我们放的最后一天假,我们也都休息好了,该继续上班了。
不知道下一个等待我们的,会是一起怎样的案件呢?
“秦队!”
重案组办公室门口,王警官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
“你要干啥,你来就准没好事。”我没好气地说道。
“沈局说了,让我给重案组个案子练练手。”王警官清了清嗓子,把沈若山搬了出来。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什么案子啊?”
“人口失踪案。”王警官慢步走进重案组办公室,认真地说道。
“人口失踪案?我还以为是什么凶杀案呢。”我缓缓说道。
“你以为宁州市是哥谭市啊,你以为你们是柯南啊,哪来那么多凶杀案?”王警官走到我身边,靠在我的办公桌上。
“昨天晚上接到一名男子的报案,说自己老婆已经三天没回家了。”王警官缓缓开口,向我说起了案情。
“那就去找啊,查身份信息啊,是不是离家出走了,查查有没有购买车票,住宿酒店之类的。”我幽幽说道。
“男人说女人出轨和别人私奔了。”王警官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第二章:私奔
“我老婆失踪三天了,你们一定要帮我把她找回来啊!”
一个男人坐在询问室里,满面哀愁。
他叫刘傲戎,今年二十九岁,是宁州市一家私营企业老板,主要负责房屋装修工作,可谓是年少有为。
他的妻子叫张菁菡,今年二十七岁,在宁州市一家售楼处做销售,于三天前失踪。
“你老婆失踪了?你怎么三天才报案?”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他。
刘傲戎怔怔地看着我,不觉间红了眼眶:“我们结婚三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但是我怀疑她出轨了,和初恋私奔了……”
“出轨?!和初恋私奔?!”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傲戎点了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在结婚之前,她有一个初恋,但是这个年代,谁还没个初恋呢?后来我们结婚了,一直都非常恩爱,但是就在前不久,她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又和她的初恋联系上了!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你们吵架了,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我认真地问道。
我一直重复着他的话,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
刘傲戎抚了抚眼镜,偷偷抹了抹眼泪,甚至有些哽咽:“我真的爱她,否则我也不会娶她。而且结婚是两厢情愿的,她和我结婚了,怎么可以和初恋联系上呢?!唉,就算她和我坦白,我也可以和她离婚,让她去追求爱情,但是她竟然离家出走了!”
眼看刘傲戎越来越激动,我轻声说道:“刘先生,你先别激动,你妻子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
刘傲戎长长叹了一口气,和我讲起了当时的情形——
“三天前的一个傍晚,我看见菁菡在家化妆……
‘你要出门?’
刘傲戎看见正在对镜梳妆的张菁菡,感到有些不解。
‘嗯,公司今晚有一个聚会。’
张菁菡对着镜子涂口红,又抿了抿嘴。
‘呵呵,这么晚了,还聚会。’刘傲戎冷笑一声。
‘聚会就是要等大家下班之后嘛。’张菁菡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
‘几点回来?’刘傲戎站在张菁菡的背后,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妻子。
‘不知道呢,看大家玩到几点吧,大家都在兴头上,我总不能自己跑回来吧。’张菁菡也在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丈夫。
‘咱们结婚三年了,三年的感情,比不过你们两年的感情吗?’刘傲戎的声音有些颤抖,认真地问道。
‘你说什么?’张菁菡有些紧张,弱弱地问道。
‘你这么晚了,又要去见他吧?!’刘傲戎苦笑一声,说道。
‘你说什么呢!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张菁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转过头来看着刘傲戎。
‘呵呵,你要是想去找他,你可以提出离婚啊!我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可是你现在算什么?出轨?还是再续前缘?还是一个表子?!’刘傲戎气的涨红了脸,认真地质问着。
‘你再给我说一遍!’张菁菡站起身,怒视着刘傲戎。
‘你用我给你买的口红,去亲吻别的男人,你用我给你买的化妆品,去取悦别的男人,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你不恶心,我恶心!怎么?你初恋就那么好?!你就那么爱他?!那他为什么不娶你?!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还是他就是喜欢你这种人妻的身份?!’刘傲戎气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他毫不留情地数落着眼前这个结婚三年的妻子。
‘你!’张菁菡抬起纤弱的手掌,对着刘傲戎的脸扇去。
‘我?!我什么我?!我对你不好吗?!’刘傲戎一把抓住张菁菡的手腕,用力甩开。
‘刘傲戎!你!’张菁菡气的泪水含在眼眶,哭花了眼妆。
‘怎么?你没话说了吧?!看来我说的没错,我就想不懂,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呵呵,我真的是笑了,好啊,我现在给你选择,你今天要是敢出这扇门,你就永远别给我回来!’刘傲戎指了指身边的门。
‘好,刘傲戎,咱们离婚!’张菁菡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抹着眼泪,拿起身边的挎包,就要走。
‘离婚就离婚,你要净身出户!’刘傲戎看着张菁菡的背影,大声吼了一句。
张菁菡停下了脚步,依然背对着他,抬起胳膊,用力把手上的挎包摔在地上,抹着眼泪离开了家。
随着大门关闭,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刘傲戎一个人站在房间里。
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把身边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有的已经摔碎,液体沿着地面流淌,散发出他最熟悉的香味。
‘恶心!真特么的恶心!表子!’
刘傲戎陷入了癫狂,他疯狂地砸着房间里可以砸的一切,一直砸到深夜……”
“所以,你妻子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刘傲戎的呼吸很重,他为我们讲述事情原委的时候,又一次气红了脸。
“对,她就再也没有回来!”刘傲戎厉声说道。
“所以你来报警,是想让我们把她给找回来?!”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随后,我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王警官。
“这是一起民事纠纷案件啊,就算沈若山让你交给我们一个案件恢复一下状态,这民事纠纷……”我很是疑惑地揉了揉脑袋。
王警官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对刘傲戎说道:“你不是说你老婆被杀了吗?说说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猛地一颤,赶紧回头继续问刘傲戎:“你老婆被杀了?!”
刘傲戎点了点头:“是的。”
“被谁杀了?”我赶紧追问道。
“被她的初恋杀了,因为初恋根本没想娶她,就是想和她玩玩,但是张菁菡这次要和他远走高飞,初恋没同意,两人大吵了一架,初恋就把她杀了。”刘傲戎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
“她的初恋是谁?你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吗?!”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刘傲戎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你们可以去查啊。”
我陷入了沉思,用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
看来这是一起凶杀案,一起情杀。
现在要调查张菁菡的初恋,还要找到张菁菡的尸体,这些才是当务之急。
我沉思片刻,赶紧定了定神,准备向刘傲戎询问更多的信息。
“你妻子被杀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当时在场?!”我认真地问道。
“我不在场,但是我看见了。”刘傲戎幽幽地说道。
他的这句话让我非常地不解:“什么叫你不在场,但是你看见了?!你在哪看见的?!”
“在我的梦里。”
第三章:死者托梦
我淦!
又是一个精神病!
我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王警官。
王警官也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我,他现在非常尴尬,尴尬到了极点,我相信他一定能用脚趾在询问室的地面上抠出三室一厅。
“你做梦梦见的?!”王警官有些尴尬地质问了一下刘傲戎。
刘傲戎的表情非常严肃,神情非常镇定,他点点头,沉声说道:“没错。”
“你……”王警官一时间血压飙升,指着刘傲戎,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们国家的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家对于美梦,都会说美梦成真,但对于噩梦,大家都会说梦是反的。”刘傲戎丝毫不以为然,幽幽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听刘傲戎说话。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刘傲戎,脑子还能病到哪去。
“但其实,梦境确是一种现实的映像,就好比死人托梦,托梦,你们都知道吧?”刘傲戎说着说着,忽然问我们。
这个问题倒是让我和王警官有些尴尬,先不说我们本来就是无神论者,而且我们现在是警察的身份,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但不回答,似乎又没有办法让刘傲戎继续说下去,我们就点点头,一起说道:“知道。”
听到我们这个答复之后,刘傲戎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对我们说道。
“我从小就有一种能力,就是能在梦中预见一些未来的事情,这种梦境给了我好多的帮助。比如让我提前预知了我该去哪家公司应聘,后来我自己做生意之后,还可以让我提前预知我应该接谁的工程。”刘傲戎幽幽说道。
我和王警官非常礼貌地没有打断他的话,我们全当做是在听一个疯子的自言自语。
刘傲戎又说了好多,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甚至可以把本书变成灵异题材。
但是接下来,他讲起了自己昨晚的梦,让我们听得都不由地竖起了汗毛。
“昨晚,我梦见了菁菡,她全身赤裸,满身是血,她在哭,她在求我救她。我就站在她面前,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她跪在我面前,哀求我,一个劲地向我认错,哭得妆都花了。但是我还是没有管她,因为我感到恶心,而且我知道那是一个梦,就算我在梦里做了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刀,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当时的那种情况,我很容易就猜到了对方是谁,一定就是她的初恋吧。”刘傲戎说着说着,自顾发出一声冷笑。
那一声冷笑,比我听过的任何鬼故事配音都要阴森。
因为鬼故事是人配出来的,而刘傲戎的冷笑,确是发自内心的。
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王警官也感到了一丝慌张,他急忙定了定神,认真地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心理作用,此时坐在我对面的刘傲戎,眼神都变得阴森起来。
他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勾魂死者。
“后来,我看见,那个男人抓住菁菡的脚踝,用力拉着,把她拖走了。这期间,菁菡拼命的挣扎,在地上划出了长长的血手印,然后,两个人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刘傲戎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你就凭借自己的梦境,断定你妻子被杀了?!”我忽一皱眉,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刘傲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没错,她说她现在非常冷,喘不过气来,她躺在漆黑的地下,拼命的喘息着,哈哈哈!”
刘傲戎说着说着,竟然大笑起来。
只不过他的笑声,同样非常阴森。
我有些奇怪地抓了抓腮边,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从警察的角度,在有人报案,说自己的妻子失踪,而且他怀疑自己的妻子已经被杀了,我们警方是必须要立案调查的。
只是他怀疑自己妻子被杀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梦境。
而这个刘傲戎看上去,多半是脑子有些不太正常,弄不好还是一个人格分裂的患者。
这……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刘傲戎看着我们的表情,有些狐疑地问道。
“说实话,刘先生,我们没有办法用你的梦境作为证据,来对你妻子失踪一案,从人口失踪案变成凶杀案。”王警官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从警方立案的角度上和刘傲戎讲道理。
刘傲戎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接着,他幽幽开口说道:“好吧,那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情?”我追问道。
“在梦里,我的妻子告诉我她很冷,让我把她的衣服给她找回来。
我问她,你的衣服在哪?
她告诉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在哪,但是她能听见火车的声音。”刘傲戎幽幽说道。
“听见火车的声音?!”我忽一皱眉。
此刻,我感觉自己正在玩第一人称的灵异游戏。
“是的,我怀疑,她的衣服被凶手埋在了离火车不远的地方,而凶手就是她的初恋。”刘傲戎的眼神在慢慢转变,变得非常认真。
他似乎在认真地和我们讨论一件事情。
这下子,轮到王警官有些犯难了。
宁州市有很多铁路,而且铁路干线那么长,没有人知道具体位置是什么。
就算刘傲戎说的是真的,他的梦真的是张菁菡给他托梦的话,那么张菁菡的衣物就被埋在铁路边上。
可是这么长的铁路线,要去哪里找呢?
而且刘傲戎说是自己梦见的,这到底靠不靠谱。
可是现在有线索了,就算不靠谱,也要去找。
“刘傲戎,有件事情我需要向你表明,报假警和提供假线索,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明白吗?!”王警官认真地对他说道。
刘傲戎认真地点了点头:“直到,但我相信我的梦。”
王警官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的,你知道后果就行。”
“你还知道其他的线索吗?”我又问了一句。
刘傲戎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一会回家睡一觉,如果梦到了什么,我再告诉你们吧。”
他说的话,真是让我们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警方办案,什么时候需要做梦来获取线索了?!
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只能先这么办吧。
做过笔录之后,我们警方正是针对张菁菡失踪一案进行立案侦查,张菁菡失踪了三天,确实非常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看来,我们又要忙起来了。
忙点好,忙点好……
第四章:神秘初恋
张菁菡,女性,今年二十七岁,之前在宁州市一家售楼处做销售,于近期辞职,暂时无业,在三天前失踪。
张菁菡与刘傲戎结婚三年,两人没有孩子。
据刘傲戎说,他们两人结婚以来非常恩爱,但是不久前的一次同学聚会,张菁菡遇见了自己的初恋,此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之后的日子里,张菁菡经常偷偷去和初恋幽会,刘傲戎也发现了这件事,一直想要和张菁菡谈谈,而且他同意离婚。
三天前的晚上,张菁菡谎称公司聚会,又要去和初恋幽会,刘傲戎和她大吵了一架,张菁菡愤而离家出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张菁菡很有可能是和初恋私奔了,毕竟在这个开发的社会,私奔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是刘傲戎却说,张菁菡是被杀了,原因是他梦见了张菁菡被杀的场面。
而且刘傲戎还提到,凶手把张菁菡的衣物埋在了铁路边上。
现在,这起案件已经交给了重案组,王警官正带队,沿着宁州市的铁路,进行查找。
宁州市铁路有很多,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成为埋衣服的地点。这无疑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大量的警力和时间。
“我越听这起案件越觉得有些荒唐,这个刘傲戎,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黎梦有些开口,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感觉我们所有人都被刘傲戎给耍了。
“没办法,有人报案,警方就要立案,有人提供线索,警方就要去查证。”林子凡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说张菁菡真的遇害了吗?我现在突然有些害怕,如果王警真的在铁路沿线找到了死者的衣物怎么办?!”江听白提出了一个有些细思极恐的想法。
“那就说明人是刘傲戎杀的,他就是凶手,然后装作受害者向警方报案,这种犯罪心理非常常见,中外都有很多的案例。”黎梦认真地说道。
“如果刘傲戎是凶手的话,他完全可以不向警方提供衣物埋在铁路沿线的线索,只要警方没有发现张菁菡的尸体,那么这就是一起失踪案,甚至是一起悬案。仔细想想,在这其中有太多的事情奇怪之处了……”林子凡皱起了眉头,喃喃了一句。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一边先按照人口失踪的调查程序进行调查,一切等王警官那边的消息吧。”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对于梦境反映现实的这件事,我是不相信的,但自从除夕夜灭门案的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凌谷枫,我突然觉得世界上真的会存在一些超自然力量,那是我们没有办法去解释的。
梦里面,凌谷枫说他给我下了一种降头术,于是就可以和我通过梦境联系,但是他在梦里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就是说,不管我的那个是不是梦,都不和现实发生什么关系,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刘傲戎这个梦,却给案件提供了线索。
“刘傲戎不是说张菁菡出轨初恋了吗?那就先调查她的初恋呗!”林子凡忽然开口说道。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案情侦破工作。
“第一,张菁菡失踪,立刻通过张菁菡的身份信息展开调查,看看她有没有使用身份证购买车票,住宿旅店,看看她有没有离开宁州市,锁定她的行动轨迹。
第二,张菁菡存在婚内出轨,立刻调查她的这个初恋是谁,如果张菁菡已经遇害了,那么她的这个初恋就有重大作案嫌疑。刘傲戎提到了张菁菡是通过同学聚会联系到的初恋,那么张菁菡和初恋就有可能是同学关系,立刻通过张菁菡的同学展开调查。
第三,多方面调查张菁菡的社会关系,通过张菁菡的同事,来获取关于张菁菡更多的事情。
第四,调查刘傲戎,特别是他和张菁菡的婚内关系,以及他们的婚前状况。”
“是!”
案情侦破工作部署完毕,接下来就是大家展开调查了。
只要我们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我们就能把线索汇聚成一条证据链。
眼下,张菁菡的这个神秘初恋,是一个关键人物,有重大作案嫌疑。
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我正好撞见了法医任秋石。
“哎呦,老秦,好久不见啊!”任秋石看见我之后,显得非常激动,快步走到我面前,就要给我一个熊抱。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皱起眉头看着他:“不是好久不见,是差点再也见不到了。”
“哎呀,你不就是想让我夸夸你的英雄事迹嘛!你的英雄故事我都听说了,我还听说局里的宣传科正在准备根据你的个人英雄事迹做一篇专访呢!”任秋石走到我身边,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你都英雄救美了,黎梦没给你深情一吻啊。”任秋石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油腻的笑容。
“唉——”我仍然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根本不想接他的话。
因为我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记不清了,当时真的是大脑一片空白,一切都是我的下意识反应。
“对了,老任,你相信梦境吗?”我话锋一转,忽然问他。
“梦境?啥梦境,我相信春梦,哈哈哈!”任秋石哈哈一笑,和我打趣道。
“我认真的,你相信梦境吗?就是梦可以反映现实的那种。”我认真地看着他。
“反映现实?你的意思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任秋石见我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严肃起来,和我认真地交谈。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是通过梦境可以预见未来的那种,还有死者托梦,托梦你知道吧?”
听我说完,任秋石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像是在思索什么,欲言又止。
任秋石是一个法医,每天和尸体打交道,而且他还是一个灵异小说的狂热爱好者,不过他总是吐槽现在的灵异小说写的都太扯了,一点也没有灵异的感觉。
但话说回来,谁的灵异故事,能让一个法医感到灵异,那绝对是一个大神。
任秋石沉默许久,他怔怔地看着我,说了一句:“我相信……而且,我还遇到过……”
他的一番话让我大为震惊,我赶紧问道:“快给我说说。”
任秋石点点头:“咱们边走边说吧。”
就这样,我和任秋石朝着法医科办公室走去,而任秋石也缓缓开口,向我讲起了他的一个故事……
第五章:梦境缉凶
重案组接手了一个有些神奇的案件,刘傲戎的妻子张菁菡失踪了,但是刘傲戎怀疑妻子张菁菡已经被杀了,因为他做了一个张菁菡被杀的梦。
我和任秋石边走边聊,没一会就走进了法医科。
“秦组长,你来啦。”
法医科办公室里,曾岚非常自然地和我打着招呼。
我笑着点点头,也和曾岚打了一个招呼。
“梦境其实没有办法做明确解释,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人在做梦的时候,脑细胞是非常活跃的,脑电波是异常的。也许正是因为脑电波异常,或许会接收到一些空间上的其他异常电波,从而形成了梦境。”任秋石缓缓说道。
我沉思了片刻,忽然问任秋石:“你相信超自然力量?”
任秋石忽然笑了笑,对我说道:“不要去想什么超自然力量,现在世界各国,不都在尝试去寻找宇宙中的强烈信号吗?你可以理解为,在梦境中,意外接受到了别人的强烈信号,而这个信号,是来自于一个死者的。”
“所以,你还是相信死者托梦这个道理?!”我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听到我们在谈论着什么灵异故事,曾岚也提起了兴趣,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们身边,仔细听我们讲故事。
“算了算了。”任秋石看着我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
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道:“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
他缓缓开口,给我们讲了一个真实发生,却又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灵异故事——
“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我的导师,是一名年纪较大的法医,退出一线工作之后,就被大学聘请去做教授了。
他姓杨,是一个著名的法医,经手过许多重大案件,被誉为‘人间判官’。
他的法医生涯一共有四十七年,解剖过的尸体超过两万具。
特别是在他从事法医行业的那个年代,法医的专业发展并不成熟,很多专业的设备也并不齐全,这个让他养成了一个独特的尸检风格。
不论何种天候、地点、死者死亡原因,他在勘验刑事案件现场或是解剖遗体时,几乎从来不戴口罩。
他甚至可以直接用食指触摸尸水,再以中指入口试试有无中毒。
他的特异风格,让他成为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我问过他这么做的原因,他告诉我说:他并不是比别人勇敢,到刑事案件现场不戴口罩,一方面是尊重死者,最重要的是,能直接闻嗅到空气中,是否有凶嫌留下的气味,因为人体的气味,每个人都不同,可以借此找出线索。
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觉得玄之又玄。
可是他给我讲起了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是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在一处沙滩发现了一具女尸。
死者俯趴在沙堆里,身穿短紫色运动服,但裤子被褪到膝盖,露出内裤。
刑警队和法医一同到现场进行勘验,发现这是一具无头女尸,颈部的皮肉呈切割撕裂状。
当时的法医科设备非常落后,而且dna技术和公安户籍系统也并不完善,现在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颅,死者的身份就没有办法明确,这给案件的侦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解剖的时候,杨法医发现,死者的气管里有少量积沙,判断其生前落水,但是因为没有在身上发现其他致命伤,所以真正的死因存疑。
眼下,急需找到死者的头颅。
因为死者身份不明,加上死因存疑,尸体只能暂时保存在当地的殡仪馆。
当天晚上,杨法医正在家里看电视,看着看着,他突然感到了有些疲倦,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梦里,他听见了敲门声,还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起身开门,发现了一个穿着紫色运动服,满脸是血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
女人对他说道,请帮忙把他的头找回来。
杨法医当时感到很奇怪,寻思她的头部就是在这里呢么?但接下来,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今天发现的女尸身上的穿着一模一样。
杨法医立刻开口问她:你的头在哪?
女人说自己的头被绑在了一个渔船的下面,就在案发现场不远处。
第二天一早,杨法医立刻带着刑警队,沿着海岸寻找。
果不其然,他们看见了一艘渔船。把渔船拉上岸之后,果然在船底发现了女尸的头颅。
确认了死者身份后,警方通过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很容易就找到了凶手。”
听完任秋石的故事,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这并不是在讲鬼故事,而是一个真正发生的故事。
杨教授不会骗自己的学生任秋石,任秋石也不会编个故事来骗我。
可是这个故事越真实,越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世界上真的有死者托梦这一说法?!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身边的曾岚忽然缓缓开口,弱弱地说了一句:“这种故事……我也经历过……”
我和任秋石一同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曾岚。
看着曾岚严肃的表情,我又一次打了一个寒颤。
“说出你的故事。”任秋石看着曾岚,认真地说道。
曾岚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
“我八岁那年,我奶奶忽然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已经去世九年的爷爷,在向她哭诉,说自己的房子被拆了,他现在好冷,好冷……
奶奶起初并没有在意,但是她连续好几天都做了同样的梦,她开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心想去世的爷爷哭诉房子被人拆掉,不就是代表他的坟墓出现了问题吗?
奶奶越想越奇怪,便带着妈妈前往爷爷的坟墓探视。
我当时年纪还小,哭着闹着也要去,奶奶便同意把我也带上,一起去祭拜一下爷爷。
到了爷爷的坟墓前,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眼前一片废墟,这哪里是爷爷的坟墓?完完全全变了样!
爷爷原本的坟墓被人挖开,就连棺材也被人打开了,当年一起陪葬的金银器物等贵重物品,全被人洗劫一空,而且洗劫之后,连棺材盖也没有盖上,爷爷简直就是被曝尸荒野了。
奶奶气急败坏,立刻就报了警,警方根据现场的脚印和指纹,很快就将盗墓贼团伙给抓获了。”
曾岚的故事并不长,但却是她亲身经历的,是她亲眼看见的,更有说服力。
像这种死者托梦的故事,坊间多有流传,几乎每家每户都能说出几个类似的故事。
但是我们现在是警察的身份,正在破获一起人口失踪案,而且有可能是凶杀案。
刘傲戎的这个梦,能作为线索吗……
第六章:高中班长
不管刘傲戎的梦境是不是真实的,我们还是要针对张菁菡失踪一案展开调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们首先根据张菁菡的个人身份信息展开了调查,通过张菁菡的个人身份证,我们并没有发现她有使用个人身份证购买车票,住宿旅店的情况。
我们更没有发现,她在离家出走之后,用个人身份证做过任何事情。
于是我们又对张菁菡的银行账户和电话卡通讯记录展开了调查,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记录。
也就是说,张菁菡在离家出走之后,大概率并没有离开宁州市,当然不排除自驾离开的可能性。
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寻找张菁菡这个所谓的初恋,他到底是谁?张菁菡离家出走之后,和他有没有联系。
刘傲戎并没有告诉我们张菁菡这个初恋是谁,但是却提到了张菁菡和初恋是同学关系。
有了这样一条线索,我们的目的就非常明确了。
很快,我们就根据张菁菡的学校,找到了她高中的班长,而这个班长,也是三个月前那次同学聚会的组织者。
他叫李博然,今年二十七岁,是宁州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
相比刘傲戎来说,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年纪轻轻,就成了房地产公司的高管。
任何一个公司,都不会有人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成就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靠李博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不懈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爸爸的公司。
没错,李博然父亲就是这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不用问,这样一个富二代,一定住在宁州市的高档小区。
其实,我很讨厌去这种高档小区调查案情,因为每次门卫都要把我拦住进行一顿盘问。
我身为一名刑警,从来都是盘问别人的。
不过在我的出示警察的证件之后,门卫严肃地朝我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看来高档小区的保安都是要经过严格培训的。
走进这个小区,四下看去,整个小区的绿化非常好,让我简直像是走进了公园。
而且小区里很少能看见行人,因为外人根本进不来。
这次来和我调查的,依然是黎梦。
经过了上次的爆炸案之后,我能明显地感觉到黎梦对我的情感变化,和我的关系更近了。
但是这种感觉很模糊,她时而对我热情似火,时而又对我冷若冰霜,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算了,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我还是等水到渠成吧。
按响了李博然家的门铃,里面许久不见回声。
就在我和黎梦以为家里没人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谁呀?”
“请问是李博然的家吗?”
“稍等。”
开门的是一个少女。
她看上去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挑,样貌清秀,非常漂亮。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她的脸色有些泛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一缕乌黑柔顺的头发紧紧贴在了她的侧脸上,水灵灵的大眼睛之中,有着一丝惊慌,还带着一丝躲闪。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下面配着一条牛仔裤,衬衫上的扣子还系错了一个。
而且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一些急促,即便她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还是非常容易让人察觉。
“你们……你们找谁?”少女气喘吁吁地问我们。
“我们找李博然。”我认真地说道。
“你们是……”少女的语气似乎并不想理会我们,想要随便找一个借口把我们打发走。
少女就是少女,初入社会不懂圆滑,她此时的心理活动全部都显现在了脸上。
于是我微微一笑,拿出了手中的警察证件:“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想要找李博然调查一下。”
少女的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有些为难地咬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打开了门,让我们进来。
李博然的家虽然在高档小区,但住的并不是别墅,也不是二层小楼,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三室一厅。
但是这个三室一厅,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大得多,估计要在200平方米以上。
单单是我们面前的客厅,就比我见过的三室一厅两倍那么大。装修也是非常奢华,三层的大吊灯,真皮沙发,水晶石的茶几。
李博然现在就坐在沙发上,非常自在地抽着烟。
我迈步走进客厅,忽然闻到了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
是旖旎的味道。
男人的鼻子对这种特殊的气味是非常敏感的,加上少女的神态和穿着,我立刻就知道了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而且男人似乎有些疲惫,脸上堆着逢场作戏的假笑,但其实他现在很不高兴。
也许是怪我们的突然到访,打扰了他兴致吧。
“先生,两位警察有事找您。”少女走到李博然身前,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
李博然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吧。”
两人简简单单的一句对话,暴露了很多信息,资料上显示,李博然已经结婚了,但是这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夫妻关系,他们的对话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少女称呼李博然为先生……
李博然看见我们,表情非常自然,看来他一定经常和公职人员打交道,脸上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听到警察突然到访,感到有些紧张。
他非常礼貌地站起身,示意我们坐下。
同时他向一旁挪了挪,把主位让给我们。
紧接着,他非常自然地坐下抱枕前面,遮挡着抱枕后面的露出的一抹黑色。
“你就是李博然先生吧,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我又一次向他出示了一下警察的证件。
“是的,我是李博然,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博然幽幽说道,非常轻松自然地朝着桌面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弹了一下烟灰。
我微微一笑,并不忙着进入正题,我要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那位是……”我看了看厨房里少女的方向。
“哦,她是我家里的佣人。”李博然淡淡地说道。
我心中暗喜,看来我猜的果然没有错,他们果然不是夫妻关系。
没一会,少女给我们沏了茶端上来,非常礼貌地把两杯茶端到我和黎梦的身前,又拿出一杯放在了李博然的面前。
少女端茶的时候微微弯腰,和我们对视的时候眼神有一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不觉间脸色又红了几分。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去休息吧。”
还是李博然给她解了围。
我微微一笑,准备开始今天的主题。
“李先生,请问张菁菡你认识吗?”
第七章:苦命鸳鸯
李博然见到我们之后,脸上的神情一直非常自然。
但让我们问到张菁菡的时候,李博然的眉毛忽然一挑,稍稍有些诧异地反问了我们一句:“张菁菡?”
“是的,张菁菡。”我微微一笑,肯定道。
“张菁菡我肯定认识啊,她是我高中同学,高中同班同学。”李博然把香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靠在身后的抱枕上,一副有些疲惫的样子。
见他的这副状态,我准备给他来一个开门见山。
“张菁菡失踪了。”我淡淡说道。
身边的黎梦打开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同时拿出笔录本认真记录着。
听到张菁菡失踪的消息,李博然有一个下意识起身的动作,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重重地靠在了抱枕上。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毫不在意地问了一句:“张菁菡失踪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菁菡的丈夫说,张菁菡是和她的一个高中同学私奔了,而这个高中同学,是她的初恋。这件事情的起因发生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而且我们调查得知,这次同学聚会是你组织的。”我也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但是我的这一句话,却让李博然瞬间激动起来。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认真地问我:“我靠!真的假的啊?!”
他非常惊讶,但惊讶之余,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你以为我们是来和你开玩笑的吗?张菁菡的初恋是谁?!”身边的黎梦结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这是我们长期以来的默契,通过我们态度的转变配合,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种配合,有时候可以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的初恋叫苏予莘,我们都是一个班的。”李博然立刻说道。
提起这件事,李博然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又从桌子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根烟递给我:“抽烟吗警官?”
我笑着摇摇头。
他把烟叼在嘴里点燃,然后悠然地吸了一口,十分八卦地问我:“张菁菡真的和苏予莘跑了啊?!”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没给李博然什么好眼色看。
李博然看到我的眼色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到自己有一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
“你作为高中的班长,对班级里的张菁菡和苏予莘一定非常了解吧?他们是什么情况?”黎梦缓缓开口,认真地问道。
“他们两个啊,那我太了解了!苏予莘是我好哥们啊!”李博然突然双眼冒光,表现得异常兴奋。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嗷。
这句话现在用在李博然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看来我们的突然造访,打扰了他的兴致,他势必要从这次的八卦中找回感觉。
接着,他激动地开口,向我们讲起了张菁菡和苏予莘高中时期的故事——
“他们两个,从高一就开始了,互相暧昧。
苏予莘长得还不错,打球打的好。那时候毕竟是高中,男生打球是最能吸引女孩的。
张菁菡是一个乖乖女,学习很好,性格也比较内向,属于那种邻家女孩的甜美型。
他们两个人,高一的时候就互相喜欢,但是他们是高二才正式在一起的。他们当时比较低调,老师也没有发现。
但是班级里有这种事情,一定会传开,后来老师知道了,分别约谈了他们两个人,说两个人要是还这样,就找家长约谈。
我和苏予莘是好兄弟,他的事情我太了解了。
其实他们两个一直没断,只是变得更加低调了,有一次放学,我还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亲亲呢,我们当时还拍了照片。
高中生,懂什么啊,一个吻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各种山盟海誓的誓言,千篇一律,说的一套一套的。
但是高中生,不管男生女生,就是吃这一套。
就好比土味情话,听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只要是从对的人口中说出,就可以甜到掉牙一个道理。
后来我问过苏予莘,什么时候把她办了,但苏予莘说张菁菡比较传统,一直不同意,在苏予莘的软磨硬泡之下,张菁菡同意等高考之后。
苏予莘一度成为了我们男生中的焦点人物,我们没事就喜欢谈论苏予莘。苏予莘也高不避讳,和我们大吹特吹。
他竟然跟我们吹,他已经摸过小白兔了。
我信他个鬼哦!他吹牛的本事,我们太了解了!
其实对于这种事,我们充其量也就是起哄,毕竟高中的生活,实在是有些单调,也就是靠这些事起起哄,其实我们也就是听个乐呵。而且苏予莘喜欢吹牛,估计那些事都是他编出来的。
编不编其实都无所谓,反正我们都不信,哈哈哈。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高考,毕业了。
但是没想到,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吃散伙饭,散伙饭之后苏予莘真的把张菁菡带到了附近的旅店给办了。
当时我们都惊呆了,纷纷起哄。
令我们更没想到的是,苏予莘还给我们拍了照片,啧啧啧。
照片当时我们都惊呆了,而且上面还有一抹红色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衷心祝福他们的。
他们本来是要考同一所大学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分数不够,可能是家里的原因,他们最后没有去同一所大学。
很多的高中情侣都是这个结局,因为大学生活两个人不能在一起,而且会面对大学的一个全新的环境,各种诱惑随之而来,两人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生活之中再也没有了交集。
这种情况对情侣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不亚于丈母娘的彩礼。
我听说他们大一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到了大一下学期,两人就和平分手了。
分手之后,苏予莘还找我视频通话,我们两个人通过视频喝了半宿的酒,苏予莘哭得很伤心,我劝了他半宿。
唉,怎么没想到,一个让我们羡慕的情侣,最后还是如此俗套的草草收场了。
唉——”
听完李博然的讲述,我们仿佛听到了一个苦命鸳鸯的爱情故事。
虽然这个爱情故事有些俗套,情节我们也听过了无数起,但我们还是为他们感到惋惜。
希望所有情侣都是真心相爱的,不会因为异地恋而走向结束。
如果你们的爱情被这一点苦难给打败了,那你们的爱情也未免有些脆弱了。
但不管怎么说,通过李博然的讲述,我们可以很明确地得知,张菁菡和苏予莘相互爱慕,而且感情非常好,最后因为异地恋和平分手。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次同学聚会上了……
第八章:再续前缘
张菁菡和苏予莘非常相爱,但是因为大学不在一起,被异地恋打败了,和平分手。
后来的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张菁菡在三年前和刘傲戎结婚,两人的家庭同样幸福恩爱,但是因为一场同学聚会,让这对苦命鸳鸯再次相见了。
“转眼我们已经毕业十多年了,我就寻思组织一场同学聚会,让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李博然缓缓开口说道。
“同学会上发生了什么?张菁菡和苏予莘再续前缘了?”黎梦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现在,李博然更像是一个说书人,在给我们讲一对苦命鸳鸯的故事。
而我和黎梦,就像是两个入迷的听众,在台下一个劲地催更。
好在李博然愿意讲,我们也愿意听。
毕竟八卦,可是人类的本性。
“那次同学聚会,大家男的坐一桌,女的坐一桌,后来大家都喝嗨了,就相互敬酒。
苏予莘就起身敬了张菁菡一杯酒。
我们当时都惊呆了,认为张菁菡已经结婚了,不可能接苏予莘的酒。
可是张菁菡直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止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当时我们都懵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苏予莘就坐在张菁菡身边,一言不发,不停地给张菁菡递纸。
张菁菡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一直哭,止不住地哭。
‘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娶我的吗?!’
‘你是不说,我给了你,你就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你知道分手那天我哭了多久吗?!’
‘你知道后面的日子我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我为了攒去找你的车票,我吃了多少泡面吗?!’
‘苏予莘!为什么?!’
张菁菡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泪水打湿了一张又一张纸巾。
那场面,看得我们心情都不好。
那又能怎么办?现在张菁菡已经结婚了。
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们总不能看着苏予莘破坏人家家庭吧,那我们也太缺德了。
没有办法,我们就把苏予莘拉走了,换了几个女同学安慰张菁菡。
从那以后我们一致决定,以后的同学聚会,只要是结婚了的同学,都不找。
要是都结婚了,那就把另一半也带上。
除了张菁菡的一个小插曲,这次同学聚会大家都非常开心,纷纷回忆起了高中时候的时光,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还在聊。
于是我们就准备换了一个地方聊。
同学聚会的必要流程,那就是吃饭之后去ktv唱歌。
我们定了一个大包间,四十多个人聚在一起,唱歌聊天。
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感情也越发深厚。张菁菡全程坐在角落里抹眼泪,苏予莘就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我们当时都玩嗨了,也没有去管他们两个,只是时不时地看他们一眼,后来他们两个渐渐聊起天来,两人一会哭一会笑的。
ktv我们又喝了不少酒,张菁菡一个劲地喝,拦也拦不住。
后来张菁菡起身去厕所,走路一拐一拐的,苏予莘就扶着她。
我们定的是大包房,房间里就有洗手间,张菁菡起身去洗手间,但苏予莘也跟着她进去了。
我们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伴奏还在放着,但是已经没有人唱歌了。
我当时离卫生间最近,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两个人说话。
苏予莘:‘你老公对你好吗?’
张菁菡:‘好……’
苏予莘:‘和我比呢?’
张菁菡:‘不知道……’
苏予莘:‘离开他吧,我娶你。’
张菁菡:‘我不。’
苏予莘:‘你不相信我?’
张菁菡:‘我不相信你。’
后来两个人的对话就听不太清了。
但是紧接着我听见了一些难以描述的声音,
听得我们都口干舌燥,有些受不了。
(不许开车!)
(给你们看一些诗词歌赋,陶冶一些情操)
……
《小桃红》
元·王和卿
夜深交颈效鸳鸯,
锦被翻红浪。
雨歇云收那情况,难当,一翻翻在人身上。
偌长偌大,偌粗偌胖,压扁沈东阳。
……
《蝶恋花·凤栖梧》
宋·柳永
蜀锦地衣丝步障。
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
玉砌雕阑新月上,
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
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酒力渐浓春思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
(这不比开车好看?这就是文化的魅力。)
……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小时,卫生间的门才缓缓打开。
两人的脸色通红,酒意正浓,苏予莘扶着已经走不稳路的张菁菡返回到了座位上坐好。
但很显然,经过这次之后,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了,两人坐的非常近,张菁菡柔弱无骨地依偎在苏予莘的怀里。
故事就是这样,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我们可没有做什么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们可没有破坏人家家庭,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要是张菁菡不同意,苏予莘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李博然对我们说完,急忙撇清了一下责任。
我和黎梦听得都有些尴尬,毕竟其中有一些难以描述的场面,而且李博然说的还挺详细的。
我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开口说道:“同学聚会之后,苏予莘和张菁菡还有联系吗?”
李博然尴尬地笑了笑,对我们说道:“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狗仔。”
李博然说完,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些八卦地跟我们说:“我估计啊,他们的联系不会断,因为我感觉张菁菡还是喜欢苏予莘的,毕竟苏予莘是她的初恋,时隔这么多年了,两人还能深入交流,我不相信张菁菡会和苏予莘断了联系。”
李博然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这件事和张菁菡丈夫刘傲戎说的一样,刘傲戎明确说张菁菡这次是和苏予莘私奔了。
“苏予莘现在在哪?你知道他住在哪吗?”我直接问道。
“他应该就住在宁州市,但是具体住在哪里,我不知道。”李博然摇了摇头。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顿了顿,又问道。
“有!”李博然立刻拿出手机,给我们翻找联系方式。
很快,他把苏予莘的联系方式都给了我。
就在这时,李博然家的大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
“太太,您回来了。”刚刚还在厨房忙碌的少女,急忙走出来迎接。
从她的语气来看,门外走进来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李博然的妻子。
“静静,给我冲一杯蜂蜜,今天流汗有点多。”女人有些疲惫地说道。
第九章:三口之家
根据警方的资料显示,李博然的妻子叫谭诗珊,谭诗珊比李博然小两岁,两人在两年前刚刚结婚。
谭诗珊和李博然属于郎才女貌,而且带着一丝商业联姻的味道。
而现在进门的这个女人,就是谭诗珊。
“今天这么累啊?”李博然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口的谭诗珊说了一句。
“嗯,今天上的是空中瑜伽课。”谭诗珊有些疲惫地说了一句,在门口换上自己的拖鞋,朝着我们走过来。
“家里来客人了啊。”
谭诗珊看见我们,语气虽然带着一丝惊讶,但脸上依然非常淡定且没有任何表情。
“嗯,工作上的朋友,来和我谈一个生意。让静静给你放水吧,好好泡个澡。”李博然笑着说道。
“太太,您的蜂蜜水。”
那个叫静静的少女佣人给谭诗珊递上了一个玻璃杯。
谭诗珊接过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汗水顺着谭诗珊的脖颈滑落。
“太太,您先去休息吧,我去给您放洗澡水。”静静非常有礼貌地说了一句。
谭诗珊点头之后,静静这才转身走向浴室。
“我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谭诗珊对我们露出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李博然看着谭诗珊的背影,下意识说了一句:“看来瑜伽的效果不错,又翘了。”
谭诗珊边走边回头白了他一眼,娇嗔骂道:“没个正形,还有客人在呢。”
眼下我们拿到了苏予莘的联系方式,也得知了张菁菡和苏予莘的恋情往事,本次的对李博然的调查走访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我们又和李博然聊了几句,就离开了李博然的家。
车子停在小区的外面,我和黎梦正步行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路上,黎梦一言不发,脸色微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不禁感到好奇,这丫头不会是在回忆什么吧?
难道是脑补李博然讲述的ktv卫生间里的画面?
或者她也有一个不能忘记的初恋?
现在正是初春,耳边不禁又听见了动物世界里面的台词: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xx的季节,在广阔的亚欧大陆上……
“你说……要是张菁菡真的和苏予莘私奔了,会怎样?”
没一会,黎梦忽然开口,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都是刑警,对于法律非常了解,从法律层面上,出轨并不触犯刑法。
因为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条文规定对婚外情的处罚,只要不涉及重婚罪,也没有违背婚姻法,严格来说不承担民事责任。
所以,这起案件顶多就是一个民事纠纷,只需要我们在这其中进行相应的调解工作。而且刘傲戎一直表态,自己同意和张菁菡离婚,所以这起民事纠纷案最后的结局,也非常明确。
但我知道,黎梦问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女人都是比较感性的,我相信她听完了张菁菡和苏予莘的故事后,此时的心理情感一定会有些复杂。她一定在感慨这对没有走到一起的有情人,这对苦命鸳鸯。
但不管怎么说,出轨是不对的,就算不违法,也不被道德所允许。
而且如果一方有婚外情导致双方感情破裂的,这就涉嫌违反婚姻法中夫妻之间应当忠诚的法律规定了,可作为离婚的合法条件之一。
同时,出轨的一方是过错方,在财产分割的时候理应少分。而出轨中受害的一方,可以依法向过错方主张离婚损害赔偿。
这些都是民事纠纷中的相关情况了,不归我们邢警管。
黎梦沉默了一会,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作为女人,可能会沉浸在苦命鸳鸯的爱情故事里。
作为男人,我只看到了一个婚外情,而且出轨的行为会让我感到厌恶,感到恶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淡淡说了一句,算是给黎梦的一个答案吧。
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是啊,能感到幸福就好。”
气氛已经聊到了这里,我忽然抿了抿嘴,用一种带着玩笑的语气问道:“小梦,你之前谈过几个男朋友啊?”
黎梦还沉浸在这个悲情故事中,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然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问我:“你问这个干嘛?”
“我当然要知情啊,毕竟咱们的关系,嗯,你说是吧。”我讪讪笑道。
“咱们?咱们什么关系?”黎梦明知故问地看着我。
这下倒是轮到我难以启齿了,我要是说同事关系吧,我们确实要比同事更亲密。说是情侣关系吧,我们双方还都没有明确表态,而且女孩都是比较追求仪式感的,我又没有表白。
更关键的,我现在还不知道黎梦现在的内心想法。
我清了清嗓子,幽幽说道:“林家凶宅里我为你挡过子弹,办公大楼天台上我为你背过炸弹,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都应该以身相许我两次了知道么?”
听我说完,黎梦一时间无从反驳,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没有话说着急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可是……可是……那……我……”黎梦一时间有些语塞,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算了算了,不能让女孩子这样。
于是我转移了一下话题,给她一个台阶下:“如果张菁菡真的和苏予莘私奔了,不管情况怎么样,只要两人的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这件事情就不归咱们管了。但如果真像刘傲戎所说的那样,张菁菡被杀了,我们就要继续查下去。”
走出了小区,我和黎梦坐进车里,准备开车返回宁州市公安局。
黎梦系好了安全带,忽然问我:“所以,你相信刘傲戎的梦?”
我愣了一下,发动汽车,缓缓说了一句:“我信。”
黎梦也愣了一下,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因为她对我相信梦境的事情,感到非常不解。
只是这一刻,我不禁又想起了任秋石和曾岚给我讲的两个故事。
那两个故事都是他们亲身经历的,都是真实的。
但不仅如此,让我相信刘傲戎梦境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如果王警官真的在铁路旁找到了张菁菡的衣物,那么就代表着刘傲戎也同样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很有可能杀人埋衣,然后嫁祸给苏予莘,再过来报警。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也许,只要我们找到了苏予莘,一切就都明白了……
第十章:查不到的住址
王警官依然在带队沿着宁州市的铁路线查找所谓的“埋衣”地点,这是一个大工程,估计短时间内得不到什么线索。
现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张菁菡已经被害,我们就只能先暂时按照人口失踪案展开调查。
张菁菡已经离家出走三天了,期间一直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身份证,说明她大概率还在宁州市。
张菁菡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没有办法进行通讯,所以,我们就只能通过苏予莘来进行查找。
苏予莘今年二十七岁,和张菁菡,李博然同岁,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在高中时期,苏予莘和张菁菡谈过恋爱,苏予莘是张菁菡的初恋,两人在毕业之后,没有去同一所大学,所以两人因为异地恋的原因,而和平分手。
十年后,一次同学聚会,让两人再次相遇,此时的苏予莘还是单身,而张菁菡已经嫁为人妻三年了。
两人见面之后,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全都浮现在眼前,两人决定再续前缘,以一种微妙的婚外情状态保持着联系,而且同学聚会之后,张菁菡多次和苏予莘私密幽会。
这是我们目前多方面调查到的情况,一切都和刘傲戎来报警的时候,表达的一致。
户籍科查到了苏予莘的个人身份信息,进而对他的个人身份证件使用情况展开了调查。
结果显示,张菁菡失踪以后,苏予莘和张菁菡一样,也没有使用个人的身份证件做过任何登记注册事件,包括但不限于购买车票,住宿旅馆,办理信息。
所以,苏予莘现在大概率也在宁州市,而且张菁菡现在很有可能和苏予莘就在一起,两人一起躲在宁州市的某个角落里。
“秦哥,电话打不通。”
技侦科办公室里,小轩无奈地地对我说道。
“电话号是假的?!”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小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们查过了,这个电话号就是苏予莘的,而且是实名制办理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使用。”
“通话记录能查到吗?他和张菁菡近期有通讯往来吗?”我追问了一句。
“秦哥,你是老古董吧?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有代沟了呢?你现在还打电话吗?你手机里没有社交软件吗?你不会存钱还用存折呢吧?!”小轩认真地看着我,一顿妙语连珠,把我数落了一番。
“哎呦,你也学会口嗨了是吧?!”我捏着他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
“哎呀呀,我错了秦哥,我错了!”
小轩连连求饶,我才没好气地松开他的耳朵,愤愤地说了一句:“没事跟老狗学点好,别竟学口嗨,知道了吗?!”
小轩撇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喃喃道:“我狗哥对我,可比你强多了。”
“老狗怎么对你了?给你斗地主买欢乐豆了?!那小子我太了解了,除了吃舍得花钱,其他方面一律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我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回到正题,我继续问道:“能定位到苏予莘和张菁菡的手机信号吗?”
小轩也认真严肃起来,摇摇头,对我说道:“他们的手机里没有定位装置,想要追踪定位的话,需要他们的电话接通,然后我可以根据他们的讯号进行定位。”
“我听说不是有一些方法,可以进行通过收集用户信息,进行对行动轨迹精确定位吗?”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小轩笑了笑,认真地对我解释道:“那都是一些app违法收集个人用户信息的行为,属于犯法,我可是正经人,怎么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呢?我现在连欢乐豆都不偷了。”
“唉——”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找不到苏予莘,案情就陷入了僵局,这让我有些为难。
沉思片刻,我开口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么说,就没有办法快速找到苏予莘和张菁菡的位置了?”
小轩听完,也陷入了沉思,他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暂时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仅凭一个电话号码想要在宁州市找到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话说,你们重案组找人,那还不容易吗?你们不是号称可以动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来破案吗?”
听到这里,我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目前来看,这只是一起人口失踪案,不是特大凶杀案,我们没有办法调动什么资源。而且我们也在通过多方面调查苏予莘的信息,要是我们能找到苏予莘的住址就好了。”
小轩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和我一起分析起来,沉声说道:“嗯,等你们找到了苏予莘的住址,我再帮你们做定位。”
我认真地看着他,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嘴里愤愤地说道:“我们要是找到了地址,直接就上门去调查了,还用你定位个屁。说正经的,现在张菁菡已经失踪三天了,案情非常紧急,你们技侦科赶紧再想想办法,一定要定位到苏予莘和张菁菡的位置。”
“是——秦哥——”小轩拉着长声说道。
我有些失落地走出技侦科,因为这代表在,我们通过电话联系苏予莘的想法破灭了。
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了,他们会去哪呢?
要是能找到苏予莘的现住址就好了。
不要说什么身份证上面有地址,相信现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住在身份证上面的地址了,而且身份证地址并不标明小区和门牌号。
看来我们只能通过苏予莘的亲戚朋友来获取他在宁州市的现住址了,我们现在获取到的苏予莘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还是太少了。
刑警队成员还在努力地爬铁路。
重案组成员还在收集各种情报。
有时候真感觉,我们就像是一个谍报组织。
张菁菡和苏予莘既然私奔了,而且还没有离开宁州市。所以,找到他们两个人的现住址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没一会,林子凡和江听白回到了重案组办公室,他们今天去张菁菡曾经的工作单位调查了一番,虽然张菁菡已经离职了好几个月,但是大家对张菁菡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她是一个特别乖巧老实的女孩,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没有什么劣迹行为。
“没了?”我忽一皱眉。
林子凡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了。”
“就这些?!”我有些不敢相信。
“确实就这些,张菁菡的同事并没有告诉我们什么重要的线索,也不知道张菁菡的家庭情况,更不知道苏予莘是谁。”林子凡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刘傲戎突然来了。
第十一章:游泳私会
按照我们最熟悉的案件侦破方法,调查社会关系,是最容易获取线索的途径。
可是张菁菡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离职,离职时间更是在同学聚会之前,所以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
至于苏予莘,我们更是没有查到他目前在哪里任职,这就说明,他一直都是在自己找工作,而且每一份工作的时间都不长。
就在这时,刘傲戎突然出现了。
“刘先生,你怎么来了?”
宁州市公安局一楼接警大厅里,我又一次见到了刘傲戎。
刘傲戎的脸色很差,这才一天不见,就感觉他衰老的许多,看来张菁菡离家出走和初恋私奔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换句话说,哪个男人的老婆出轨和别人私奔了,对男人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简直是戴绿帽子,是奇耻大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接受的。
“秦警官,我老婆……”
刘傲戎急忙走到我面前,他开口说了一半,忽然换了一个语气,转而淡淡的问我:“张菁菡找到了吗?”
从称呼的转变,还有语气的变化,都代表着刘傲戎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
“案件我们还在调查中,相关案情还不方便透露。”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刘傲戎苍白的脸色下透着一丝尴尬,他不停地表示:“我明白,我明白。”
我给他安排了座位,又招呼接警大厅里的同事给他端来一杯水。
我相信,他今天的突然到访,一定有什么话想要和我们说,只是我不希望,他和我们说的依然是一个不着边际的梦境。
果不其然,刘傲戎在喝了一杯水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于是他缓缓开口说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估计对你们找人会有一些帮助。”
“不会,又是你做梦梦见的吧?”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是我亲眼看见的。”刘傲戎赶紧摇摇头,认真地解释道。
听到这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梦境,那我就放心了。
“你亲眼看见什么了?”我缓缓追问了一句。
刘傲戎认真地看着我,眼神有些颤抖,似乎他又回忆起了什么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
接着,他缓缓开口,对我说道:“我见过张菁菡的那个初恋……”
“你在哪见过?”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游泳馆门口。”刘傲戎沉声说道。
“你认识张菁菡的初恋是谁?!”我忽一皱眉,轻声问了一句。
因为昨天刘傲戎对我们说道,他并不认识张菁菡的初恋,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如果他今天的话和昨天的表述有冲突的话,那么就说明,他说谎了。
“不,不,我不认识。”
刘傲戎连声否定了一下,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看见张菁菡和他在游泳馆门口拥抱了,还接吻了。”
啊这……
刘傲戎的这句话,让我听得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夫目前犯,杀人诛心。
“额……然后呢?”我有些尴尬地追问了一句。
刘傲戎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整件事情仔细地和我说一下。
这样也好,省得我一句一句地问了。
接下来,刘傲戎缓缓开口,向我说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现在想想,那是近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自从同学会之后,我就感觉张菁菡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心情特别好,也变得愿意打扮了。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什么,直到后来我发现她经常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打电话,而且每次都要打好久,晚上和我也越来越敷衍,我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
联想到她经常外出,我怀疑她出轨了,但是我没有证据。
没几天,张菁菡突然对我提起,自己想去学习游泳。张菁菡一直很怕水的,是一个旱鸭子,所以我对她突然想学游泳的事情感到有些诧异。
我没有阻止她,给她办了一张游泳卡,让她去玩。
但是我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有一天,我假装外出,她收拾好东西,去游泳馆了。
我一路跟着她,她一路上都很开心,好像还哼着小曲,步伐都透露着开心。我寻思游泳也不至于这么开心吧,就一直跟着她。
她走到了游泳馆门口,一个男人正站在游泳馆门口等他。
张菁菡见到那个男人之后,一路小跑朝着男人跑过去,竟然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的动作非常亲密,还亲吻了一下。
当时我的大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片空白,那个男人我没见过,不过看上去很年轻,估计和张菁菡差不多年纪。
看来我怀疑的没有错,张菁菡果然是出轨了!但是这个男人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不会是同学聚会吧!
都说捉奸捉双,我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拍摄证据,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牵着手走进游泳馆了。
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个男人穿着游泳馆救生员的制服,他就是游泳馆里的员工。
当时我准备进游泳馆看看,但是我突然接到了一个工程队的电话,说施工现场出现了问题,让我赶紧过去。
我没有办法,只能先去忙了,心想着下次一定要拍摄一个证据。
之后张菁菡就再也没有去过游泳馆,不知道为什么,吵着就不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会员卡还在我家里呢。”
听完刘傲戎的自述,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一个男人,我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是作为一名刑警,他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我定了定神,找了一张苏予莘的照片给刘傲戎看。
“是这个人吗?”我问他。
刘傲戎拿着照片仔细观瞧,有些犹豫地说道:“我那天离的太远了,看不清,不过感觉有点像。”
他喃喃了一句,忽然问我:“他就是张菁菡的初恋?!”
我收起照片,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问他:“你说的那个游泳馆在哪?”
刘傲戎立刻说道:“在水一方!就是城东的那个游泳馆!”
“好的,刘先生,我们会去调查的,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我微微一笑,和他握了握手,认真地说道。
刘傲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也没再对我们追问什么,转身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现在,我们有了新的线索。
我准备去这个叫做“在水一方”的游泳馆调查一下,如果刘傲戎所说没有错的话,那么张菁菡突然选择去学习游泳,一定是为了和苏予莘幽会。
而那个人穿着游泳馆救生员的制服,也说明当时苏予莘应该就在那个游泳馆里工作。
第十二章:泳池救生员
在水一方,宁州市最老的游泳馆,每几年就翻新装修一次,现在依然是宁州市数一数二的游泳馆。
想想我小的时候,好像还来这家游泳馆玩过,对于儿童区的那个大滑梯印象极深。
这次调查,我依然是带着黎梦,去调查的时候我还特意问她要不要带上泳装,要不穿着外衣进游泳馆总觉得怪怪的。
黎梦听完,下意识紧了紧领口,右肩下意识颤抖了一下,非常抗拒地对我说道:“咱们是去调查案件的,带泳衣干嘛?!”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欣赏泳衣是没有机会了。
作为警察的一点好处就是,去哪里都不用买票,只要出示警察证件后一句严肃冷漠的“执行公务”就可以畅通无阻。
这是人民群众信任警察的结果,也是警察不能滥用职权的根本。
在我的记忆中,游泳馆也是分季节的,夏季人会多一点,冬季人会少一点。
现在是初春时节,本以为游泳馆没多少人,但是我错了,人还真不少。
游泳馆和健身馆越来越像了,从最初的买票制度,变成了现在的会员制,一张年卡,来的次数越多越赚,所以这里每天的人都很多。
很多人都只是来洗澡的,对游泳根本不感兴趣,充其量就是到浅水区泡一泡,算是当成了冷水浴缸。
所以,现在的游泳池里,水可不干净。
我早早穿过更衣室,来到了游泳馆里,一瞬间我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因为放眼望去,整个只有我一个人穿着外衣,没有换泳装。
我看着偌大的游泳馆,看着游泳池里嬉闹的人群,还有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泳衣。
不禁感叹一句:“这游泳池里的水真白啊。”
没一会,黎梦从不远处的女性更衣室走出来,她和我一样,也没有换泳装。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调查苏予莘信息的。
据刘傲戎说,苏予莘是穿着游泳馆救生员的制服,所以我们也要找一个救生员询问情况。
很快,我们的目光就锁定了坐在一旁游泳池高台上的一个男人,他的身上同样穿着救生员的制服。
他正坐在高台上,有些无聊地看着游泳池里面嬉闹的人群。
“你是救生员吗?”我走到他身边抬起头问他。
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多高,而是这个高台足足有两米高。
男人有些爱答不理地看了我们一眼,指了指自己上衣袖口处的一个logo:“我是救生员。”
“苏予莘你认识吗?”我继续问道。
“苏予莘?他被开除一个多月了。”男人没有继续理我们,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面前的游泳池。
毕竟要是因为和别人闲聊,有人溺水了没有发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
所以我们也没有和他废话,直接出示了一下证件,向对方表明身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调查一下。”
“警察?找我干啥?”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
“我们要找你询问一下关于苏予莘的事情,你现在方便吗?”黎梦抬高了声音,努力在游泳馆里大家嬉闹的声音中脱颖而出。
男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对讲机:“老周老周,你来替我一下,我有点事情。”
“收到。”
没一会,另一个穿着救生员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有些激动地从高台上跳下来,拍了拍这个叫老周的男人的肩膀:“两位警察要找我问一下苏予莘的事情,我先去配合一下,你帮我盯一会。”
老周满脸狐疑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我和黎梦,淡淡说了一句:“行,你去吧,我帮你盯着。”
男人把我和黎梦带到了游泳馆角落里相对僻静的一个休息处,并且非常细心地拿过毛巾给我们查了查椅子上的水。
“我叫陆静,你们可以叫我老陆。”男人示意我们坐下,然后直接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陆先生你好,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关于苏予莘的事情。”黎梦缓缓开口说道。
“好说,好说,咱们慢慢聊,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老陆有些激动,他的激动不为别的,因为配合警察工作是一个谁都没有办法挑毛病的、最好的偷懒方式。
再怎么说,和我们聊天,总要比坐在高台上认真地上班轻松得多。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我开口问道。
“我在这工作一年多了。”老陆笑着说道。
“苏予莘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刚刚听你说,他是被开除的?!”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陆点点头,慢悠悠地和我们讲起了关于苏予莘的故事,他的语气非常缓慢,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延长自己的休息时间。
“苏予莘一共在这里工作的不到一个月,他是自己来应聘的,而且水性不错,老板就留下他做一个救生员。
其实我们救生员这个工作,说轻松也轻松,说累也累,轻松的时候,每天上班就在那一坐,一直坐到下班。累的话,就是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懈,精神必须保持高度紧张,溺水可不是闹着玩,一旦有人溺水了,我们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救援。一旦因为你走神或者偷懒,是会闹出人命的。
开始苏予莘工作的还行,但毕竟是新来的,不喜欢在高台坐着偷懒,没事就喜欢下游泳池去游一会泳。这都正常,我们刚来的时候也这样,但工作久了,也就没意思了。
但后来我们不断接到有女性顾客投诉,说有人揩油,有人在水里碰她们的腿。
但这种事情说实在的,我们也没办法,一个大游泳池,人多的时候百十来号人一起游泳,一起玩,难免会碰到一起。
可是投诉越来越多,而且有人点名投诉,说救生员揩油。这我们必须要查出来是谁,否则我们所有救生员就都得连坐。
后来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来的苏予莘,经常骚扰揩油年轻漂亮的女性顾客。
没有办法,老板就给他开除了。
而且我们发现,他似乎有暴力倾向。
他动不动就发火,有一次订外卖,菜汤溢出来了一点,他指着外卖员的鼻子破口大骂。还有一次还因为瓶盖没有拧严,他在休息室疯狂砸东西。
老板开除他的时候,他还和老板打了起来,他工作不够一个月,老板还好心准备给他按一个月算工资,这下一闹,老板按照投诉扣他工资,最后给他开的工资连半个月都不够。
他又和老板骂了起来,还把老板办公室鱼缸给砸了,又赔了不少钱,这一下,工资就剩一周的了。
说实话,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真可怕,动不动就生气,特别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发雷霆。
这要是控制不住,不得杀人啊!”
第十三章:暴躁症
我们来到了这个叫在水一方的游泳馆,通过救生员陆静的描述,苏予莘确实在这里做过救生员,这和刘傲戎的描述一致,时间也对得上。
苏予莘在这里工作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因为揩油女性顾客而被老板开除了,而且陆静还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苏予莘有暴力倾向。
特别是陆静无意间的一句话:“这要是控制不住,不得杀人啊!”
这句话,让我和黎梦都感到了一丝后怕。
特别是我,一切还要说回刘傲戎第一次来公安局报案的时候,对我们说起的那场梦。
在刘傲戎的梦里面,苏予莘杀了张菁菡,原因是张菁菡想要和苏予莘私奔,但是苏予莘只是想和张菁菡玩玩,并没有准备娶张菁菡的打算。
张菁菡的突然净身出户,要和苏予莘长相厮守的决定让苏予莘有些措手不及,毕竟私奔可不是过家家,是要很多打算的。
首先两人未来的生活该怎么样,再美的爱情也逃不过金钱二字,在这个没钱寸步难行的世界,要如何生活。
其次就是张菁菡私奔,并没有和刘傲戎离婚,他们没有办法登记结婚,否则就要涉及重婚罪。
而且刘傲戎如果报警怎么办?刘傲戎有权有势的,苏予莘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还有一系列不得不去思考的现实问题,都让毫无准备的苏予莘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暴躁。
特别是张菁菡的不依不饶,还有在没有得到苏予莘准确答复的哭哭闹闹,都让这个有暴力倾向的苏予莘感到有些癫狂。
于是,拥有极强暴力倾向的苏予莘,就杀了张菁菡。
这一切都是刘傲戎的梦境,不能作为破案的线索,但这一切似乎都和真正发生的案件对应上了。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张菁菡的失踪,和苏予莘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张菁菡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可知,如果张菁菡真的被杀了,那么苏予莘就有重大作案嫌疑。
张菁菡已经失踪四天了,如果她真的被杀了,那么尸体被藏在哪了?
眼下最为关键的,还是要找到这个叫苏予莘的男人。
“那你知道苏予莘离职之后去哪了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下面前这个叫陆静的男人。
陆静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我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那苏予莘在离职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陆静依旧是摇摇头,随后给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答案:“同事就是这种关系,不知根不知底,又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也就没什么联系了,万一他哪天管我借钱怎么办?而且他还有暴力倾向,万一我不借钱,他说不定会把我打一顿,啧啧啧,这种人啊,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没有办法,眼下这条线索又断了。
离开在水一方游泳馆返回宁州市公安局的路上,我愈发觉得这起案子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各种线索来得快,去得也快,每一条线索看似都和案情没有什么关系,但每一个线索都像似一块拼图,让我们对整起案件有了更深的了解。
“秦沐,你不觉得奇怪吗?”黎梦忽然问我。
她的这句话可是说到了我的心里,因为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觉得哪里奇怪?”我赶紧问了一句。
“这起案件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种奇怪,从最开始的张菁菡和初恋私奔,再到刘傲戎报案,说自己梦见了张菁菡被杀。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起案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我们警察被蒙在了鼓里,到现在为止,张菁菡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黎梦幽幽开口说道。
我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你继续说。”
“现在不管张菁菡是生是死,都和苏予莘有直接的关系,但我总觉得刘傲戎有些奇怪。”黎梦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刘傲戎是很奇怪,特别是他的那个奇怪的梦。”我轻声附和了一句。
黎梦坚定地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说的奇怪之处不在这里,而是他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线索?”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对,线索!第一次他来报案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相信自己的梦,说什么自己有特异功能,还说在自己的梦是一种预见未来的方法,所以他才特别坚信张菁菡已经被杀了。但是他第二次给咱们提供在水一方游泳馆线索的时候,他却非常期盼地问咱们,张菁菡有没有找到。既然刘傲戎坚信张菁菡已经被杀了,那么咱们找到的就只能是张菁菡的尸体,所以我觉得刘傲戎的话前后似乎有一些矛盾。”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听完黎梦的分析,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种东西就是一种细思极恐,越去思考就越觉得奇怪。
黎梦有她自己从犯罪心理学方面对案情的分析。
我有我自己对嫌疑人换位思考的案情还原。
从我的角度上来看,我还是比较能理解刘傲戎现在的心理状态的。
妻子出轨和初恋私奔了,对于一个男人绝对是非常大的打击,不管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刘傲戎现在的心里是非常矛盾的。
天使告诉他,张菁菡还活着,两人之后办理离婚手续,各自安好。
恶魔告诉他,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张菁菡已经死了,这是她的报应,是自作自受。
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刘傲戎已经有一些精神分裂了。
返回宁州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正巧碰见刑警队王警官带队回来。
看着王警官扶着腰疲惫的样子,我走上去打趣道:“怎么了王警官?腰不行了?”
“去去去,你弯腰你整天你试试?”王警官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我忽然正经起来,认真地问道。
王警官非常疲惫地摇摇头,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杀气。
都说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了,现在我相信了。
这些都是因为刘傲戎的一个不着边际的梦境,让王警官带队沿着铁路去寻找所谓的“埋衣”地点。
“有个屁线索啊,我们所有人都派去了,低头弯腰找了一天,连宁州市十分之一的铁路线都没有检查完,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我现在真想暴打刘傲戎一顿。”王警官一手扶着脖子,一手扶着腰,看上去非常悲壮。
嗯,对,就是悲壮。
转眼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下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现在有了案情,而且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案情,让我们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刘傲戎又出现了。
第十四章:闺蜜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刘傲戎突然又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来公安局,而是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上次他来公安局给我们提供苏予莘曾经在“在水一方”游泳馆做救生员线索的时候,我给他留了我的电话。告诉他如果回去又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
“请问……是秦沐警官吗?”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但我还是能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刘傲戎的。
但这才不到一天不见,他的嗓音又沙哑了许多,看来张菁菡的事情,闹得他很是上火。
“我是秦沐。”
我定了定神,认真回答了一句。
“秦警官,我是刘傲戎,我今天在家躺着,自己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么久以来的事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觉得这个人应该能给你们提供一下线索吧。”
刘傲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依然在努力抬高声音和我说话。
“什么人?”我忽一皱眉,追问了一句。
“一个女孩,她是张菁菡的闺蜜,她们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女孩她叫薛若婷。”刘傲戎认真地对我说道。
“哦?”我发出了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
此时我还在纳闷,这个刘傲戎怎么一会一个线索,一会一个线索。
“我们三个都比较熟悉,结婚的时候薛若婷还是伴娘呢。有一次薛若婷找张菁菡没找到,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所以我有她的联系方式。我这个人呢,有一个习惯,结了婚之后,就特别在意这些细节,从来不留其他女人的联系方式。”刘傲戎说着说着,又向我们自吹了一下。
“那你自己怎么不给薛若婷打电话呢?”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个……老婆跑了,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且薛若婷是张菁菡的闺蜜,她肯定不会帮我,就算张菁菡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就没联系她,希望你们能……”电话里,刘傲戎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支支吾吾地对我说着。
我想了想,点点头,对他说道:“那你把薛若婷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好的,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一下。”
记下了刘傲戎告诉我们的电话号码,电话里又传来了刘傲戎的阵阵咳嗽,他似乎生了一场大病。
“刘先生,你还有其他线索需要向警方提供的吗?”我轻声追问了一句。
刘傲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似乎有些痛苦,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我暂时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好的,刘先生,如果你以后还想到什么,可以再联系我。”我清了清嗓子,非常官方地回答了一句。
“好的秦警官,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后,重案组的所有人一同向我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刘傲戎又提供线索了?!”林子凡发出一声惊诧。
我沉思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报警的是他,不断提供线索的也是他,我怎么有一种他知道整起案件的全部起因经过,故意耍咱们的感觉呢?”黎梦的胳膊撑在办公桌面上,手掌托着侧脸,脸上尽是疑惑。
“你的意思,刘傲戎给咱们来了一个剧本杀?!”江听白也非常疑惑,顺着黎梦的想法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疯狂了,但我觉着这种可能性不大。”林子凡摇了摇头,觉得这种猜想不可思议。
“不到最后时刻,一切就皆有可能,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走到最后一刻。”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我在考虑是今天早薛若婷调查,还是等到明天再说。
就在这时,公安局一楼的接警大厅里,缓缓走进了一个女孩。
女孩是一个人来的,她的步伐非常缓慢,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宁州市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但绝对不至于把一个穿着羽绒服的人冻得瑟瑟发抖。
女孩的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紧张。
她缓缓走进接警大厅,像是一个蜗牛一般缓慢前行,同时努力把自己躲在厚厚的羽绒服里。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楼负责接警的一位女同事站起身,严肃中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缓缓问道。
女孩没有回答问题,她非常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继续以蜗牛般的速度继续前进。
“你不舒服吗?”接警的女同事顿时警惕起来,认真地问道。
女孩怔怔地看着女警员,抿了抿嘴,摇摇头。
没有人知道她裹紧的厚厚羽绒服下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危险品。
经过了前不久的连环爆炸案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对爆炸物非常紧张和警惕。
身边的一名接警的男同事见状,立刻站起身,准备上前询问。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男警员的声音依旧让人安心,但是他的神情却是非常严肃的。
终于,女孩缓缓开口说道:“我……我要报警……”
“报警?你怎么了?”男警员立刻问道。
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没事……我……我闺蜜失踪了……”
“你闺蜜失踪了?!”男警员忽一皱眉,向她确认了一下。
女人用力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对,我闺蜜失踪了。”
“你闺蜜叫什么?”男警员立刻问道。
“张菁菡。”
……
询问室里,女人把自己蜷缩在椅子上,她非常紧张,也非常害怕。
接警同事听到张菁菡这个名字后,立刻通知了我们重案组,正巧我们还没有下班。
“你说张菁菡是你的闺蜜?”我轻声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她闺蜜。”女人颤巍巍地说道。
“张菁菡怎么了?”我明知故问道。
“她……她失踪了……”女孩认真地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张菁菡失踪了?她失踪多久了?”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认真地询问。
“她……她应该失踪四天了,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女孩的神情更加紧张了。
我笑了笑,安慰她说道:“就是联系不上了呗?失联和失踪可不一样,也许她最近比较忙,没来得及联系你吧。”
女孩听我说完,一个劲地摇头,连连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就是失踪了。”
“你为什么断定她失踪了?”我认真地盯着她,发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因为……我……”女人神情变得更加慌张,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没有开口,在等着她的答案。
“我……我感觉她一定是出事了……”女孩颤巍巍说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我忽一皱眉,沉声问道。
“我叫薛若婷。”女孩缓缓说道。
第十五章:出事了
我们眼前的这个女人叫薛若婷,是张菁菡的闺蜜。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刘傲戎刚刚给我们打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就提起了薛若婷,表示她也许会带给我们一些线索。
而半个小时之后,薛若婷自己走进了宁州市公安局的大门,主动报案,说张菁菡的闺蜜失踪了。
这一切真的这么巧合吗?
“我怀疑张菁菡出事了。”薛若婷开幕雷击,直接对我说道。
这句话听得我一愣,因为刘傲戎来报案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怀疑?”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怀疑,短短两个字,背后需要很多的东西来支持。
就好比我们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所谓怀疑,都是要有证据支持的。
“嗯……对,怀疑。”薛若婷简单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你根据什么怀疑的?”我继续追问道。
“四天前的晚上,张菁菡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薛若婷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
见她欲言又止对于样子,我紧接着追问了一句:“消息内容是什么。”
“是……是……”薛若婷抿了抿嘴,缓缓低下了头。
我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认真严肃地对她说道:“你怀疑张菁菡出事了,你就要把自己知道的线索都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张菁菡,保护她,你明白吗?”
薛若婷稍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所以,消息的内容是什么?”我抬高了声音,继续追问道。
“是……她有婚外情了……”薛若婷又一次低下了头。
女孩子之间,如果能称之为闺蜜,那关系绝对是非常亲密的,两个人之间可以无话不谈,可以分享自己所有的故事。
她们可以生活在一起,住在一起。
薛若婷和张菁菡是发小,两个人一起成长起来的,近二十年的友情,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所以薛若婷对张菁菡的了解程度,甚至可以超过张菁菡的父母。
“消息在哪?给我看看。”我沉声说道。
薛若婷微微点头,拿出手机,翻出了自己和张菁菡的聊天记录。
消息的时间是四天前的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
也就是刘傲戎说的张菁菡离家出走的那天夜里。
消息内容是:
【张菁菡:“我离家出走了,苏予莘来接我了,我还是忘不了她,我要和她远走高飞了。我们要离开宁州市,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生活。这几天先不要联系我了,等我安顿好了再联系你,谁问你都不要说,也不要联系刘傲戎,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告诉,你就当自己不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薛若婷:“啊?你真的想好了吗?”
薛若婷:“你是不是喝酒了?”
薛若婷:“你是不是和刘傲戎吵架了?他打你了吗?”
薛若婷:“你离家出走,刘傲戎知道吗?”
薛若婷:“你可别做傻事啊!”
薛若婷:“你快给我回个消息,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视频通话无人接听……
视频通话无人接听……】
这就是张菁菡和薛若婷最后的联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消息记录上非常明确,张菁菡确确实实是和苏予莘私奔了,而且是张菁菡主动离开的。
这一切都和刘傲戎所说的一样。
“你认识苏予莘?”我看完消息后,问她。
薛若婷点了点头:“我听张菁菡说起过他,但是我没有见过他。”
“那你认识刘傲戎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刘傲戎认识,是张菁菡的老公,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伴娘呢,当然认识。”薛若婷点点头,声音也高了几分。
“那你知道张菁菡和苏予莘的关系吗?”我继续问道。
“我……知道……”薛若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这种场合,又非说不可。
刘傲戎是张菁菡的丈夫,李博然是张菁菡的高中班长,他们两个人都对我们说起过张菁菡和苏予莘的故事。
但我相信,这个故事的完整版,只有薛若婷知道。
而且薛若婷知道的一定是最真实的版本。
“现在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了,你为什么会怀疑张菁菡出事了呢”我话锋一转,回归正题,问道。
“因为……我觉得张菁菡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她不会这么冲动的,而且这都过去三天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薛若婷说道。
“可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我看你的聊天记录,你也没有再联系过她啊。”我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道。
薛若婷急忙解释道:“这几天我给她打过好多电话,但是张菁菡的手机一直是关机,我就一直在等,所以我就感觉她出事了。”
“所以你就直接来报警了?你没有再尝试通过别的途径找她吗?”我继续问道。
薛若婷认真地看着我,缓缓开口说道:“我就是私下找过她,因为她给我发消息让我别告诉别人,我就没声张,因为我相信她自己会处理好问题的,她是一个特别冷静的姑娘,也是一个特别理智的人。我想要给刘傲戎打电话,但是我又放弃了,毕竟这件事是张菁菡犯错在先。”
“你和张菁菡是闺蜜,是发小,她的感情经历你一定都知道吧。”我认真地问道。
薛若婷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知道。”
“其实,在昨天,刘傲戎也来报案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薛若婷感到非常诧异,也非常的震惊,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忽然问我:“他也报案了?!”
我点点头:“是的。”
薛若婷忽然沉默了。
“现在张菁菡已经失踪四天了,音讯全无,我们也在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她。而她失踪的根本原因,就是和苏予莘有关。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把张菁菡只和你说过的一些秘密,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可以尽快地找到张菁菡。人口失踪案,对于我们警方来说,失踪四天,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语气也是无比的坚定。
因为我知道,张菁菡有些私密的话,只会和薛若婷说。
而这些私密的话,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张菁菡也是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她还已经和刘傲戎结婚了。
现在刘傲戎、李博然、薛若婷,这三个和张菁菡有交集的人都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他们的线索详细内容虽然不一样,但大致方向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张菁菡确实和苏予莘私奔了。
张菁菡现在是否还活着,苏予莘又去了哪里,我们尚未可知。
到那时我仍然不相信,张菁菡会把问题从婚外情上升到私奔。
第十六章:恨铁不成钢
出轨和私奔。
两个词语从法律层面来说都是婚外情,但从现实生活中大不相同。
出轨,理论上是在保持原有生活的前提下的一种婚外情,而且可以随时停止。
私奔,理论上是放弃了原有生活,特别是原有婚姻的一种情况,可以理解为在没有办理离婚手续情况下的离婚。
这两种解释也许并不好理解,但是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解释。
我的理解是,出轨容易,私奔难。
如果说出轨需要勇气,那么私奔就需要百倍的勇气。
正是因为如此,我相信张菁菡和苏予莘有婚外情,但是我不相信她会和苏予莘私奔,因为从目前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刘傲戎全方面碾压苏予莘,无论是从经济条件,工作能力,家庭环境,又或者性格,模样,气质。
刘傲戎能给张菁菡的生活,苏予莘可给不了。
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现实问题,张菁菡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这一切背后的事情,我相信薛若婷都会给我答案。
薛若婷缓缓开口,终于用一个故事,给我的疑惑作出了完美的解答——
“我和张菁菡是闺蜜,是发小,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什么事情都可以说,而且我们两个人非常信任对方,可以保证对方的秘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所以我们都把对方当成一个情感垃圾桶,心中有什么烦恼,或者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都会说。
苏予莘是张菁菡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她的初恋,她们确认关系之后,张菁菡就告诉我了。
我能感觉得到,张菁菡是真的喜欢他,毕竟是学生时代,大家还年轻,就姑且用喜欢吧,用爱总觉得太荒唐了。
张菁菡曾经给我发过苏予莘的照片,怎么说呢,在高中时期,苏予莘确实有点小帅,毕竟在那个男生都是平头,大家都穿着校服的环境下,苏予莘确实看上去比较阳光。
不过现在想想,我真的记不清苏予莘的样子了。
高中时期我们都很忙,而且学校不能带手机,我读的又是住宿学校,所以那段时间我很少和她联系,也不知道她和苏予莘怎么样了。
高中毕业之后,张菁菡突然给我发消息,说她刚刚把自己给了苏予莘。我当时特别惊讶,因为张菁菡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小女孩,我问过她,后悔吗?
张菁菡说自己永远不会后悔,因为她真的喜欢苏予莘,很喜欢,很喜欢。
而且苏予莘答应过,要和她读同一所大学,以后要娶她。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那时候所谓的山盟海誓,屁都不是。
但那时候,小姑娘听到一句甜言蜜语就会神魂颠倒。
后来大一的时候吧,有一天张菁菡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和苏予莘分手了。
我作为闺蜜,只能是安慰她,毕竟这种高中的情侣毕业分手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那天我陪她说话,一直说到天亮,我们好久都没有这么煲电话粥了。
张菁菡那几天的情绪特别失落,每天都和我打电话聊到很晚,毕竟刚失恋嘛,后来我听说,他们是和平分手。
再后来张菁菡就一直没有谈恋爱,大学毕业之后,她去了一家售楼处做销售,认识了刘傲戎。
刘傲戎是搞装修的,和房地产都是有合作关系的,两人就这样认识的。
是刘傲戎追的张菁菡,能看得出来,张菁菡有多么喜欢苏予莘,刘傲戎就有多么喜欢张菁菡。
刘傲戎奋不顾身,穷追不舍。
虽然我对刘傲戎了解不多,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男人,温柔,体贴,细心,而且还特别有礼貌,他处处都为张菁菡考虑,处处都把张菁菡放在第一位。
绝对是一个好男人。
如果有这样一个好男人追我,我指定就同意了。
张菁菡当时也有点心动了,但是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苏予莘。
当时张菁菡和我聊过这件事,我也给她提过建议,自从张菁菡和苏予莘分手之后,两人就断了所有的联系,而且大学毕业后这么久了,两人也没有再联系过,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对方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而且刘傲戎绝对是爱张菁菡的,刘傲戎比她大几岁,非常懂得关心人。
张菁菡说,她的家里人也特别喜欢刘傲戎,也同意这门亲事。
其实我明白,张菁菡对刘傲戎也非常有好感,只是一直忘不了苏予莘。
后来,张菁菡和刘傲戎就结婚了,也是多方面原因吧,张菁菡慢慢忘了苏予莘,开始接受了刘傲戎。
两个人的婚后生活非常甜蜜,甜蜜到掉牙的那种,张菁菡也经常和我分享自己的婚后生活,说自己掉进了蜜罐子。
我当时非常开心,真心的祝福张菁菡。
但是没想到,一场同学聚会,破坏了所有的美好。
后来张菁菡把一切都是告诉了我,包括在同学会和苏予莘见面,包括ktv卫生间的故事,包括之后经常偷偷和苏予莘幽会的事情。
真的,我当时都惊掉了下巴,这可是婚外情啊,而且张菁菡已经结婚了,她这么做对得起刘傲戎吗?
可是张菁菡对我说,她就是喜欢苏予莘,就是忘不了他。
张菁菡还对我说,自己当时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才嫁给刘傲戎的。
我对于这个理由感到非常地难以置信,我问她,刘傲戎比苏予莘有钱、有权、有车、有房、长的又高又帅,性格温柔体贴,可以说是全方面碾压苏予莘,为什么还要这样?
张菁菡告诉我,她就是爱苏予莘。
我当时觉得张菁菡这个人已经疯了,已经不可理喻了。
我就直接问她,你既然这么爱苏予莘,你为什么还要嫁给刘傲戎?
张菁菡竟然告诉我,因为刘傲戎有钱,可以让她衣食无忧,给她想要的生活。
真的,我当时真的无语了,这不是我了解的张菁菡,她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昏了头,简直没有办法沟通。
我问他,那你这么和苏予莘幽会,刘傲戎发现了这怎么办?
张菁菡说,刘傲戎爱她,可以和她离婚,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唉,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能说出如此坦荡的话,绝对是世界上少有的好男人了。
之后我多次劝过张菁菡,让她回头,和苏予莘断了联系,和刘傲戎好好过日子。
但是都没有什么实际的结果。
我想象过他们的在最后的结局会是离婚,而且我不相信苏予莘会真的娶她。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但是,张菁菡竟然会私奔?!
我的天!她的脑子呢?!”
薛若婷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第十七章:火车声
薛若婷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张菁菡的情感经历。
薛若婷作为张菁菡多年的闺蜜,对张菁菡可谓是非常的了解,但是这次,张菁菡做出的事情,让薛若婷感到无比的震惊。
她始终都不敢相信,一向乖巧老实、理智、稳重的张菁菡,竟然会做出私奔这种事情。
“所以,你怀疑她和苏予莘私奔的真实性?”我忽一皱眉,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薛若婷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她不停地思索,脸上始终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之情。
“也许吧……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也许张菁菡真的疯了吧……”沉思许久,薛若婷这才缓缓开口,带着一丝苦笑,喃喃了一句。
“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出事了,来报警呢?”我又追问了一句。
“我……我就是感觉……其实,不管张菁菡做什么事情,我作为她的闺蜜,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自己不后悔就好。就是我觉得吧……这都四天时间了,不管私奔与否,张菁菡都会来个消息。而且……而且……”薛若婷因为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感觉和猜测,所以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而薛若婷是张菁菡的闺蜜,有时候,这种闺蜜之间的直觉和猜测,才是最正确的。
“而且什么?”我盯着他,继续问道。
薛若婷微微歪头,眼神坚定,不停地在思索着,她缓缓开口对我说道:“而且,我觉得苏予莘这个人,有些言过其实,虽然我对苏予莘的了解并不多,但他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他可以长期和张菁菡保持婚外情关系,但是他绝对不会和张菁菡私奔,更不会娶她。”
“就是海王,渣男呗。”我冷笑一声,低声喃喃了一句。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吧……苏予莘确实喜欢张菁菡,但是这种喜欢还不足以让他和张菁菡私奔。哎呀,我也说不明白,反正这就是我的感觉。”薛若婷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有些词穷。
但是她想表达的意思,我完全听明白了。
说白了,在这个婚外情中,苏予莘只想享受权利,不想承担责任。并不想和张菁菡有什么结果,就是寂寞了,无聊了,玩玩而已,娱乐一番。
如此想来,加上苏予莘的暴力倾向,还有刘傲戎的那个梦。
这起人口失踪案中,张菁菡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但整个案情还原,都只是建立在大家的口述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大家的口述都非常相似,每个人的话都像是一块拼图,正在拼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你知道苏予莘的家吗?或者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地方吗?”我沉思片刻,又问道。
薛若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张菁菡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好的,薛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向我们警方提供的吗?”我微微一笑,轻声对她说道。
薛若婷怔怔地看着我,默默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些。”
“好的,如果后续薛小姐又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我站起身,用一句非常熟悉的话,结束了这次谈话询问。
薛若婷弱弱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身看着我。
我也怔在了原地,认真地看着她。
“我……我好像……知道张菁菡住在哪?”薛若婷忽然对我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直接愣住,赶紧问道:“张菁菡住在哪?”
“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但是张菁菡之前和我提到过,说苏予莘对她很好,她可以每晚都听着火车声入眠。”薛若婷弱弱地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我无比震惊,下意识抬高了声音,追问了一句:“火车声?!”
薛若婷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重复了一句:“对,火车声。”
我赶紧招呼薛若婷重新坐好,仔细和我讲一讲这个火车声音的事情。
因为刘傲戎的梦里,张菁菡告诉他,自己的衣服就被埋在了铁路附近。这是这几天王警官带着刑警队,一直在爬铁路的原因。
“张菁菡从小就特别喜欢火车,她经常幻想自己一个人坐上绿皮车,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一次我陪着她,坐在铁路边上,看了一天的火车。苏予莘是张菁菡的初恋,也一定知道她这个独特的爱好,所以他们幽会的地点,应该离铁路非常近,所以张菁菡才会听着火车入眠。”薛若婷认真地对我说道。
这个线索是非常重要的,涉及到我们能不能找到苏予莘,以及能不能找到张菁菡。
“宁州市铁路沿线的住处非常多,你知道具体的位置吗?”我追问了一句。
薛若婷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一次我没有着急,静静地等着她回忆。
大约过了两分钟,她猛地抬起头,十分激动地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她手指拨动,飞速翻找,最后翻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看。
“这个!这个是张菁菡有一次给我发的照片!”
我接过薛若婷的手机,仔细看着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是在一间住宅的窗口处对外拍摄的,照片里是一列正在行驶的火车。
如果能找到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我们就可以锁定了张菁菡的住处。
我不停地将照片放大,仔细寻找着上面的可能出现的提示线索。
“这张照片是她什么时候发给你的?”我一边查看一边问道。
“半个月之前了。”薛若婷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让薛若婷把这张照片传输给我。
现在,这张照片就是唯一的证据了。
送走了薛若婷之后,我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技侦科的小轩,让他无论如何,务必给我定位出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
“秦哥,我都下班了……要不明天再说吧。”
手机里,传来了小轩有些无奈的语音条。
我没理会他的抱怨,直接给他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包。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一个小时,我返回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离开,他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我不禁心中感到了一丝欣慰,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是一个团队。
我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已经有线索了,技侦科正在调查,大家今晚先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就要真正的忙起来了。”
第十八章:幽会地点
“这张照片被加过滤镜,但我通过照片处理技术已经找到了对应颜色的滤镜,并且给滤镜去除了。”
“照片里的火车车厢上,标明的火车的车次号,我调查了这辆火车的列车时刻表,发现这辆列车到达宁州市的时候,是下午的时间。”
“确定了时间,我通过阳光照射的角度和太阳的方向,还有列车行进的防线。可以准确判断出,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是从南向北的。”
“火车的另一侧,是一排高高的楼房,这说明,火车道路的两侧都是有住宅区的。”
“我沿着铁路线一路查找,发现有七处符合的地点。”
“根据照片里对面楼房的标志物,最后!我锁定了照片的拍摄地点!”
技侦科办公室里,小轩对着电脑连说带比划,不停地向我讲述着他的“丰功伟绩”。
“赶紧说!”我站在他身后,没好气地说道。
“地点在宁州市的北环线!”小轩非常激动地对我说道。
他非常有成就感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对我的期许,似乎在等着我夸他几句。
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出了一个非常诚恳的评价:“干得不错。”
“没了?”小轩微微扬眉,继续期待着我的夸赞。
“你还要什么?”我认真地看着他。
“我费了这么大气力,你就不能多夸我几句?”小轩笑着看着我。
“对于伟大的黑客来讲,这些不都是小儿科吗?我还忙着呢,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技侦科。
走进重案组办公室,我有些激动地开口说道:“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地点已经找到了,在宁州市的北环线,临近铁路线,咱们立刻出发展开调查。”
说完,我又给王警官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立刻带队前往宁州市的北环线,与我们会合。
现在锁定了张菁菡和苏予莘的住处,如果刘傲戎的梦境是真实的话,那么张菁菡的埋衣地点,一定就在那附近。
重案组和刑警队立刻出发,从两个不同的地点一同奔向北环线。
小轩已经通过照片,把范围尽力缩小在一个地点,现在,我们只需要拿着照片,根据现场的环境,锁定拍摄地点的准确位置就可以了。
照片中还有一些详细的标志物,比如路灯,比如树木,比如铁路边上的草丛,比如地上的一个花盆。
这种工作,对于经验丰富的刑警来说,可谓是手到擒来。
我一同沿着宁州市北环铁路线进行查找,很快就锁定了路边的一个居民楼。
这一处的铁路线,铁轨基座非常高,一楼则需要仰视,三楼则需要俯视。照片里面的拍摄角度基本处于平视,所以,拍摄地点应该处于二楼。
而符合拍摄地点的二楼只有一个,就在我们身后。
这是一栋比较老旧的居民楼,只有四层楼,而且看上去比较破败,一楼已经没有了住户,窗子都用砖头封了起来。
我们立刻走进居民楼,发现二楼一共有两栋住户,但根据房屋的布局来看,照片拍摄的地点,应该在我们左手边的这个住户。
“咚咚咚。”我伸手敲响了房门,身后是重案组成员和王警官。
许久没有人开门,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房间里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咚咚咚!”我又加重了敲门的力气。
“没有人。”
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沉沉叹了一口气,就在大家思索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
身边的江听白突然沉声说了一句:“破门吧。”
“破门?!”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我更是皱起了眉头,认真地询问了一下:“你要破门?”
江听白此时的表情非常严肃,他认真地对我们点了点头,说道:“破门,因为我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我怎么什么也没有闻到?”身边黎梦用力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大家也仔细闻了闻,都表示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
“你确定吗?”我认真地看着这江听白,沉声问了一句。
我们都相信江听白,因为他有鹰一般的眼睛和狗一般的鼻子,否则我们也不会叫他老狗。
“我确定。”江听白沉声说道。
他的表情很是严肃,也证明着他此时的胸有成竹。
王警官招了招手,身后的技术队上前,准备开锁。
大约过了一分钟,随着眼前的房门发出了一声门锁转动的声音,房门缓缓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开门的一瞬间,我们确实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如果仔细去闻,却又什么也闻不到了。
这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居民楼,房屋布局也是非常的复古,两室一厅,厨卫一体。
技术队首先入场进行现场勘查,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地点,如果这里真的有血腥味,那么这里很有可能发生过凶杀案,而且还是第一案发现场。
但是我们却并没有发现大量的血迹,至少我们现在没有发现。
在我们的正前方,就是客厅,而且是直面客厅的窗子。
我们重案组成员也穿戴好了勘查现场的一次性手套、鞋套等装备,迈步走进客厅。
站在客厅的窗前,外面正是铁路线。
我拿起手中的照片和眼前的景色仔细对比,完全一致。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张照片,就是张菁菡站在窗前拍摄的。
而且,张菁菡曾经就站在我的这个位置。
技术队正在进行全面的勘查现场工作,各种勘查仪器也都一起上阵。特别是江听白,他非常相信自己的鼻子,手里面拿着生物检材发现仪,正在进行地毯式的血迹追踪。
只要这里曾经出现过血迹,不管如何进行血迹清理,依然会留下血痕。
“看来张菁菡就是在这里和苏予莘幽会的。”林子凡缓缓开口说道。
“没错,房屋里没有灰尘,说明这里一定长期有人居住。”我伸手在窗台上抹了一下,指尖上并没有明显的灰尘残留。
黎梦走进卫生间进行查看,在这里她发现了有两套洗漱用品,而且其中的一套,明显是只有女性才会使用的东西。
除非,有男人活得像女人一样精致。
“王队!卧室有发现!”
没一会,右手边的卧室里,传来了技术队成员的声音。
我们赶紧一同走进了卧室。
眼前,是一个大门敞开的衣柜,只不过这个柜门是技术队刚刚才打开的。
里面除了少量的衣物,还有一床被子。
而本应该出现被子的床上,却什么都没有。
技术队轻轻将被子打开,上面满是血迹……
第十九章:染血的被子
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地点,临近铁路线。
而且技侦科还在卧室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床被血浸透的被子。
从被子的形状可以看出来,这床被子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被胡乱塞进衣柜的。
“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而且是第一案发现场”王警官看着眼前的被子,沉声说道。
“有没有发现尸体?”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技术队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并没有发现尸体,除了这床被子以外,也没有在其他的地方发现大量的血迹,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里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还存在抛尸的情况。”
“这么大的出血量,肯定是活不成了。”林子凡摇摇头,长叹一声。
“根据目前的案情来推测的话,这名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张菁菡,但是现在张菁菡的尸体不见了,而且还不能确定血液就是张菁菡的,具体还需要回去将案发现场的血迹和从刘傲戎家采集的张菁菡dna进行比对。”我沉声说道。
技术队队员分工明确,有勘查的,有拍照的,有记录的,现场勘查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应该是使用钥匙开门,或者通过敲门、叫门进入房间行凶的。”江听白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认真地说道。
“这里是张菁菡和苏予莘私会的地方,属于绝对私密的环境,能用钥匙开门的人,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难道真的是苏予莘杀了张菁菡?!”黎梦说着说着,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眼下做出这些结论还为时尚早,现在我们只看见了血迹,并没有看见尸体,这些血液是谁的还尚不可知。”王警官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一定是发生了凶杀案,这床被子本来应该在床上,是在凶手行凶之后,胡乱塞进柜子里的。那么也就说明,当时受害者应该躺在床上,被突然袭击了。”黎梦缓缓分析道。
“黎梦大妹子说得没有错,从现场的环境来看,并没有出现打斗的痕迹,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江听白点点头,同意黎梦的看法。
技术队对这床染血的被子进行了仔细勘查,勘查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做了现场的案发还原工作。
身边是一张双人床,而且房间里的物品也都证明,这里曾经生活了两个人,而且一男一女。
而且我们都知道,这一对男女就是苏予莘和张菁菡。
但眼下还没有办法确切地证明房间里男女的身份,我们就暂时用男人和女人这两个代号来代替吧。
首先,通过床头柜的摆放来看,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得知,男人和女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头朝的方向。
随后大家一起把被子抬到了床上。
通过生物检材发现仪的扫描,大家很直观地发现,位于双人床外侧的床板上,有血痕,这说明,死者当时是睡在双人床外侧的。
但血迹并不明显,是因为床板并没有直接沾染血迹,这个血痕应该是大量的血液浸透了被褥,从而沾染上的血痕。
被子被大量的血液浸透,但是浸透程度轻重是非常明显的,被子的一侧已经沾满的血迹,但另一侧,只有少量的喷溅型血迹,和浸染痕迹。
“这说明,当时床上只有一个人。”江听白忽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他。
江听白根据现场的血迹情况,给我做出了一个解答:“如果当时床上有两个人的话,那么凶手在杀了双人床外侧的人之后,内侧的人一定会醒来,要么和凶手进行搏斗,要么被凶手迅速杀害。
但是在另一侧的床上并没有发现血迹,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二者相互矛盾,所以床上当时只可能有一个人。”
接着,江听白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好。
“死者当时正在床上熟睡,凶手持刀走到床边,然后猛地把被子掀翻到内侧,迅速持刀对死者进行行凶。
瞬时,血迹飞溅,形成了大量的喷溅型血迹。
因为被子是被掀开的,呈折叠的样子盖住了双人床内侧的被子,所以内侧的被子上面才没有喷溅型血迹。
还有一点最为直接的证明,就是被子并没有被利刃破坏的缺口,这一切都说明,凶手是掀开被子对死者进行行凶的。”
江听白说完,亲自模拟罪犯行凶的模样,给我们演示了一下。
为了不破坏现场,我们就不配合他去扮演死者了,由他一个人完成这一出独角戏。
江听白慢步走到床边,猛地掀开被子,做出对床上人行凶的动作。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非常的直观了。
不管是被血液浸透的被子,还是床板上的血迹,以及床头的喷溅型血迹,都说明,这就是凶手当时行凶的模样。
“这屋子里有两个人,而且床上只躺着一个人,这就说明,要么是男人杀了女人,要么是女人杀了男人。”黎梦点点头,沉声说道。
“可是会不会有另一种情况,当时房间里只有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毕竟这里是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地点,不是两人长期生活的地方,只是两人时不时见面的场所。”林子凡幽幽开口,提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你的意思是,案发当时,并不是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时间,房间里当时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在等着前来和自己幽会的伴侣,但是他开门之后,等来的却是凶手?”王警官顺着林子凡的想法说道。
“应该不可能,毕竟案发地点是在床上,如果一个人开门之后遇到了凶手,一定会想办法逃跑和躲避,或者和对方搏斗,怎么会跑到床上被人杀害呢?”我沉声说道,觉得这个想法的可能性非常低。
黎梦看着我们,又一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所以还是男人杀了女人,或者女人杀了男人。”
“极端一点去思考的话,也许当晚并不是两人幽会的时间,其中一个人正在床上睡觉,而凶手通过某种途径获取了钥匙,用钥匙开门进入行凶。”林子凡又补充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他的这次表述,理论上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
但如果这么分析,死者就不是张菁菡了,而是苏予莘。
因为张菁菡在不是和苏予莘幽会的时间,一定会是在刘傲戎的家中,不可能一个人来这里居住。
如果死者是苏予莘的话,那么张菁菡又去哪了?张菁菡是和苏予莘私奔的,苏予莘什么会先死了呢?
第二十章:践踏尊严
由于我们还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办法及时地通过血液dna来确实死者的身份。
但这里是张菁菡和苏予莘的幽会地点,所以死者基本可以断定就是他们两人的其中一人。
眼下综合多方面线索,死者是张菁菡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张菁菡被苏予莘杀害的可能性更大。
但如果苏予莘是死者的话,似乎会牵扯出另一起案件。
可是如果死者是苏予莘的话,那么张菁菡去哪了?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死者的尸体去哪了?
“杀人抛尸,现在我们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下一步就是寻找抛尸现场了。”王警官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声叹息,带着些许的无奈。
因为他已经沿着铁路线找了两天的埋衣地点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寻找抛尸地点。
“现在这里是案发现场,而且临近铁路线,王警官,就以这里为中心,向周围的铁路沿线寻找调查吧。如果刘傲戎的梦境是真实的话,那么苏予莘在杀害张菁菡之后,已经会选择就近掩埋。”我沉声说道。
王警官苦笑一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算不错了,至少现在我们有范围了,要不单凭宁州市如此漫长的铁路沿线,我们怕不是要找上一周的时间。”
“凶手不仅埋了死者的衣物,还进行了抛尸,衣物可以就近掩埋,但是尸体却不那么容易处理。”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这起案子就完全交给你们了,我们刑警队这次就充当一下苦力的角色,放心吧,找衣服和尸体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王警官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对我说道。
现场勘查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现场的物证也被一件一件地装进了证物袋带走,包括在卫生间发现的两套洗漱用品。
眼下没有发现尸体,法医科可以暂时休息了。所有的物证都交给了痕检科,生物检材也移交给了检验科,我们必须要尽快明确,死者是谁。
在刘傲戎报警之后,特别是提到了张菁菡被杀的可能性之后,刑警队就已经前往刘傲戎家中,通过现场采集到的张菁菡的毛发等生物检材,以及张菁菡使用的牙刷,提取到了张菁菡的dna图谱。
现在只要进行血液dna的比对,就可以得知死者是不是张菁菡。
与此同时,王警官依然带着刑警队四处寻找埋衣地点和抛尸地点。
重案组办公室里,薛杭还没有出院,江听白在痕检科忙碌,只剩下了我、黎梦,林子凡三个人。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想法,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案情。
我们都一致认为,苏予莘杀害张菁菡的可能性极大。
几个小时之后,检验科首先有了重大进展,经过现场采集到的血液进行dna图谱分析和比对,已经确定了,本案的死者就是张菁菡。
而且,本案的死者只有张菁菡,并没有在血液样本中,发现第二个人的dna。
五天前的晚上,张菁菡和刘傲戎在家大吵了一架,随后离家出走,音讯全无。
在张菁菡失踪的第三天,刘傲戎来报案,说张菁菡和初恋苏予莘私奔了,而且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提到了张菁菡的衣物被埋在铁路旁,而且还提到了苏予莘杀了张菁菡。
通过对张菁菡的高中班长李博然调查得知,张菁菡在同学聚会之后,和苏予莘保持着婚外情的关系。
经过刘傲戎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苏予莘曾经就职的“在水一方”游泳馆,得知了苏予莘有暴力倾向。
张菁菡失踪的第四天,张菁菡的闺蜜薛若婷给我们提供了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场所。
今天,我们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确定了张菁菡被杀,但是尸体还没有找到。
苏予莘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他现在大概率还在宁州市,隐藏在一个角落里,躲避着警方的抓捕。
“犯罪嫌疑人苏予莘,二十七岁,宁州市人,无业,有暴力倾向。是张菁菡的高中同班同学,并且是张菁菡的初恋。两人于大学时期分手,于几个月前的同学聚会再次见面,并且保持着婚外情的关系。五天前,张菁菡和刘傲戎摊牌,要和苏予莘私奔,随后两人一同消失。”
重案组办公室里,林子凡整理了一下犯罪嫌疑人苏予莘的个人身份信息。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苏予莘,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放弃对刘傲戎的怀疑。
一切都因为他的那个梦。
虽然张菁菡的衣物还没有找到,但是张菁菡被杀的地方确实是临近铁路线的,一切都和他的梦吻合。
“会不会是刘傲戎捉奸杀人呢?”黎梦缓缓开口,提出了一个我们都在怀疑的情况。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手握了一些证据。
“首先来说,刘傲戎会不会得知张菁菡和苏予莘幽会的地点,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提供给警方。”我沉声说道。
“也许是以暴制暴呢?恶逆变?我们侦破的很多案件,不都存在这种情况吗?”黎梦忽一皱眉,继续问道。
我想了想,缓缓解释道:“就算是这样,刘傲戎曾经一路尾随张菁菡,找到了他们幽会的地点。但是他没有钥匙,不存在进入房间的可能性。就算他叫门,更不会有人给他开门。就算他成功进入了房间,张菁菡也不可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着被他杀。”
林子凡点了点头,也附和了一句:“如果张菁菡当时就在房间里,那么苏予莘也一定在家里。如果刘傲戎行凶,不可能不出现打斗的情况。而且房间里只有张菁菡一个人的血迹,就算苏予莘是个怂货,不敢反抗,刘傲戎会放过苏予莘吗?”
黎梦听完,缓缓点了点头:“也是,激情杀人,确实不会放过苏予莘。而且自己的老婆出轨,从犯罪心理学上说,刘傲戎当着张菁菡的面,杀了她的情夫,会有更大的心理满足感,更容易发泄内心的怒火。”
我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将自己代入到了凶手的身份:“如果我是刘傲戎的话,我一定会当张菁菡的面,一点一点把苏予莘折磨致死,狠狠地践踏苏予莘的尊严,让张菁菡知道,苏予莘是一个废物,狠狠地刺激一下张菁菡。然后我先要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向我求饶,然后在她的哀求中慢慢地杀掉张菁菡。”
“这……”黎梦撇着嘴看着我,弱弱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一个变态。”
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杀人手法确实有些变态,但确实符合一个被戴绿帽子的男性心理。”
第二十一章:血衣
如果本案是刘傲戎捉奸引发的激情杀人,不可能房间里只有一名死者。
现在张菁菡死亡,苏予莘失踪,本案大概率是苏予莘杀人抛尸。
那么本案现在的关键,就从苏予莘去哪了,变成了张菁菡的尸体去哪了?
“一起人口失踪案,变成了一起凶杀案……或者,这根本不就是一起人口失踪案,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我的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喃喃了一句。
没一会,江听白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有线索了?!”见到他之后,我猛地坐直了身体,立刻问道。
江听白淡淡一笑,幽幽说了句:“没有线索。”
“没线索?!”我忽一皱眉,感到很是诧异。
江听白是痕检专家,每次有凶杀案他都会在痕检科忙碌,而且他是一个工作狂人,除非发现了线索,否则他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江听白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啊,没线索。”
“一点也没有?”我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
江听白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很是无奈地说道:“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那间卧室就是张菁菡被杀害的第一案发现场。而且那个房子是张菁菡和苏予莘的幽会地点,我们在现场也确实只采集到了两个人的指纹和脚印,并没有采集到第三人的任何生物信息,这一切都符合咱们对苏予莘杀害张菁菡的案情推测。”
江听白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现在尸体找不到,没有办法确定死亡时间,只能等检验科根据现场的血液凝固程度进行分析,通过吸收光谱变化判断血红蛋白的演变情况,或者通过硝酸银和氯的特殊反应,测定氯的渗透范围,从而推断出死亡时间。”
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向他确认了一下:“现场确定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生物信息是吧?”
“是的,不过……”江听白想了想,对我说道:“虽然现场确实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生物信息,但现场却存在严重的清理痕迹。如果苏予莘杀人抛尸,那么他清理现场的意义是什么呢?他抛尸埋衣,却把染满血的被子塞进了衣柜,这个行为有些反常。”
“这确实有些奇怪,抛尸和清理现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罪行,可是那里是苏予莘和张菁菡的幽会场所,只要张菁菡死在了那里,不管怎么做,苏予莘永远是警方第一个怀疑的重点对象,这也太奇怪了……”我用力搓了搓脸,感到有些头痛。
思索许久,我忽然开口问他:“抛尸地点找到了吗?”
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题就出在这里,技术队以案发现场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沿路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案发现场有那么多的血迹,沿路不可能没有发现啊。而且苏予莘名下没有任何房产和车产,想要远距离抛尸,一定要使用交通工具。”
他说完,看着我认真地问道:“黎梦和林子凡不是带着技术队去寻找抛尸地点了吗?他们有消息吗?”
“没有。”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一会,我的电话响了,是王警官给我打来的。
他现在正带着刑警队,以苏予莘和张菁菡的幽会地点开始扩大搜索范围,沿路勘查,寻找可疑的埋衣地点。
他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有些激动地接听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里就传来了王警官深沉的声音:“秦队,埋衣地点找到了,你带着技术队来一趟吧。”
我急忙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埋衣地点在哪?”
“在案发现场沿着铁路沿线往西的一处空地上,稍后我把位置发给你。”
“好的。”
挂断后,我站起身,朝着江听白比了一个手势:“老狗,埋衣地点找到了,带上技术队,出发。”
江听白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喃喃了一句:“薛杭啊,你快点出院吧……”
宁州市北环铁路线,附近都是一些老旧的居民楼,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个居民的入住率逐年下降。好多房屋都已经荒废,特别是一些老旧的平房,到处都是碎砖烂瓦。
本次的案发现场就在铁路线南侧的一个居民楼,王警官带队,沿着铁路线,同时向东西两个方向不断扩大搜索范围。
终于,他们在案发现场往西两百米处的一个空地上,发现了有泥土挖掘的痕迹。
刑警队立刻展开挖掘,在半米深的位置,发现了女性的棉质衣物,而且沾染了血迹。
现场拉着长长的警戒线,技术队正在保护现场并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随着现场勘查工作的进行,衣物被完全挖掘出来,这是一套粉色的女性棉质睡衣,上面满是血痕,而且在睡衣的上衣前胸位置,有明显的利刃撕裂痕迹。
“这应该就是张菁菡遇害时穿的睡衣。”江听白看过之后,淡淡说了一句。
“也算我这几天没白忙活。”王警官拿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又冲洗了一下手上的泥土。
“有结果就是好的,也没算浪费了咱们这么多的时间。”我看着眼前地面上铺开的粉色睡衣,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
“怎么样?你们那边寻找抛尸地点有什么进展吗?”王警官甩了甩手上的水,来到我身边,开口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算作答复。
王警官看我一直盯着眼前的粉色睡衣,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自顾喃喃了一句:“奇怪,这也太奇怪了。”
王警官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和我一起注视着这套染血的粉色睡衣,沉声开口说道:“确实很奇怪,从现场情况来看,这就是张菁菡遇害时穿的睡衣,但是苏予莘为什么要把睡衣埋在这里呢?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这套睡衣应该在苏予莘抛尸的时候一起抛弃,为什么要单独掩埋呢?”
江听白听完,也开口附和了一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作出了很多欲盖弥彰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都是一些完全无用的,凶手杀人之后,欲盖弥彰地清理了现场,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他将尸体和衣物分开抛弃,这件事情就更奇怪了。”
“难道凶手在这么做,是有什么自己独特的想法?”王警官忽一皱眉,苦笑了一声说道:“杀人犯的思维,确实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他们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但此刻我在思考的,是刘傲戎的那个梦……
第二十二章:迷惑行为
“这不符合犯罪心理学啊!”黎梦有些诧异地说道。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正在召开案情分析会议。
黎梦也对这件事情表示疑惑,因为这完全不符合一个凶手的犯罪心理行为。
目前检验科正在根据本次发现的血衣上面的血迹,和张菁菡的dna进行比对,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结果,但是我们都知道,这就是张菁菡遇害时穿着的衣物。
“苏予莘手持利刃,杀掉张菁菡之后,把染血的被子塞进了衣柜,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简单的清洗工作,而后把张菁菡染血的衣物掩埋在了西侧二百米的空地上,又将张菁菡的尸体藏到了另一个地方。他的这些行为,除了藏尸比较符合犯罪心理,其他行为完全都是多此一举。”黎梦从自己的犯罪心理学理论上,分析了一下苏予莘杀人后的一系列迷惑行为。
黎梦说得没错,苏予莘做的这一切,除了藏尸毕竟正常一点,其他都是迷惑行为。
“但苏予莘这么做了,就一定他这么做的道理,也许只是我们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是什么吧……”林子凡喃喃了一句。
“藏尸和抛尸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藏匿和消灭罪证,逃避警方的追捕和法律的惩罚,也就是所谓的毁尸灭迹。清理现场的行为也可以理解,就是清理掉自己所有来过的痕迹,作出不在场证明,可是尸体和衣物的分开藏匿,就比较奇怪了。”江听白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黎梦缓缓说了一句:“也许是声东击西吧……”
“声东击西?什么意思?”我赶紧追问道。
“按照犯罪心理来说,藏匿尸体永远是最重要的,藏匿尸体的位置也一定是最隐蔽的。所以,案发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黎梦说完,认真地给我分析并还原了一下案发情况。
“苏予莘在杀害张菁菡之后,当时的心理一定是非常惊慌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藏匿尸体和清理案发现场。于是他才做出了清理血迹和把染血的被褥塞进衣柜的行为。
而他不久之后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毕竟这里是他和张菁菡幽会的地点,到处都是自己生活的痕迹,除非把整间屋子完全翻修,否则不可能完全清除自己的所有痕迹,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于是他急忙准备转移并藏匿尸体,他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自己又没有交通工具,不可能远距离藏尸,所以他将尸体就近藏匿。
比较有效的藏匿尸体的方式,无非是掩埋、沉河、焚烧、肢解、冷冻。
案发现场在居民区,附近有铁路线,并没有河流,焚烧和冷冻的条件也不充分,所以掩埋是当时最好的方法。
掩埋尸体是一个非常大的工作量,附近人口流动比较大,我觉得苏予莘在惊慌之余,并没有能力去挖掘一个足以掩埋尸体的深坑。他大概率会选择一个天然的藏尸地点,比如下水井,地窖这种地方。
极端一点的话,苏予莘还会选择分尸,不过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苏予莘不具备分尸工具,也不具备分尸的能力。
同时,苏予莘也知道,在张菁菡失踪之后,刘傲戎一定会寻找并报警,所以他使用张菁菡的手机,给她的闺蜜薛若婷发了一条关于私奔的信息。
而且,一旦警方介入,就会进入全方位的案情调查工作,他对自己的藏尸地点并不放心,所以决定将染血的衣物单独掩埋,而且选择了和藏匿尸体的反方向地点,故意干扰警方的视线。
只要警方发现了掩埋的血衣,一定会继续沿着血衣的方向进行寻找,但是真正的藏尸地点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最后,苏予莘跑路了。”
听完黎梦的案发还原,不可谓不精彩,而且也是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出最贴合现实的一种情况了。
林子凡听完,现实连连点头,但随后又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苏予莘自以为这些迷惑行为可以给我们警方造成困难,那他也太高估自己了,殊不知他做的这一些,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小儿科的行为。”
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们分析得都非常有道理,但我却毫不关心,我现在真正关心的是,刘傲戎怎么会知道苏予莘把张菁菡染血的衣物埋在了铁路旁?
他的梦真的有这么灵通?又或者他和本案有什么关系?
但案情到了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证据和线索说明了刘傲戎参与了这起案件。
如果真的是死者托梦,那也太离谱了……
没一会,王警官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他神情严肃,目光扫视了一下我们四人,随后认真地开口说道:“血迹检验报告出来了,那件粉色睡衣上面的血迹,就是张菁菡的。”
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提前预知的答案,但是现在检验科发布了血液的检验报告,算是有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证据。
“而且,检验科根据血迹样本进行分析,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张菁菡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五天之前。”王警官定了定神,又补充了一句。
“五天之前……”我喃喃了一句:“那就是张菁菡离家出走的时间,这么说来,张菁菡很有可能在离家出走的当晚,就找到了苏予莘,并被苏予莘杀害了。”
五天的时间,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并散发出刺鼻的腐尸尸臭味……
“王警官,你们刑警队还要继续对苏予莘的藏尸地点展开调查,重点调查下水井,地窖一类的天然藏尸地点,并且对周围群众进行走访,也许会发现什么。”我立刻认真地对王警官说道。
王警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这一次他并没有抱怨,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放心吧,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专业,而且手热。”
王警官说完,一手托着腰,一手扶着后颈,转身离开了。
“苏予莘有重大作案嫌疑,立刻在全市范围内发出协查通报,全力搜捕苏予莘。”我做出了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说完之后,我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停止对刘傲戎的调查,我不相信他的梦能这么准。”
就在这时,刘傲戎又来了。
一楼的接警大厅,我又一次见到了刘傲戎,不过看上去,他今天的精神状态很是不错,气色也好了许多。
“刘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我礼貌地问道。
刘傲戎微微一笑:“我来提供线索。”
第二十三章:提供线索
宁州市公安局询问室里,我又一次见到了刘傲戎。
没错,他又一次来提供线索了。
仔细算算,这是他第四次来为警方提供线索了。
第一次是他来报案的时候,用自己的梦境来告诉我们,张菁菡被苏予莘杀害,并且染血的衣物被埋在了铁路附近。
第二次他给我们提供了苏予莘曾经在“在水一方”游泳馆制作救生员的线索。
第三次他通过电话,告诉我们张菁菡有一个闺蜜叫薛若婷,也许可能通过她得到一些线索。
现在是第四次,不知道他又能告诉给我们什么。
“秦警官,这都五天多了,张菁菡找到了吗?”刘傲戎首先开口问道,表情依然是带着一些急切和期盼。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张菁菡的死讯告诉他。
沉思片刻,我决定先隐瞒这个消息,于是我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说道:“案情还在侦破进展之中,相关进度不方便向你透露。”
“哦……哦,好的。”刘傲戎的表情有一些尴尬。
看着他的模样,我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同时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对他说道:“我们已经沿着铁路线找了两天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染血的衣物,你那个梦是不是不准确啊?”
刘傲戎听得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发出一个疑问:“没找到吗?”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嗯,没找到。”
这时,刘傲戎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他也对此感到非常不解,自顾喃喃了一句:“不应该啊,我的梦一向都非常准确啊,不可能会出错啊。”
我没有理会他,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略显疲惫的状态。同时默默地注视着他,缓缓开口,笑着对他说道:“因为你的一个梦,可把我们折腾得够呛,弄不好,你还会落了一个提供虚假证据的罪名啊!”
我故意吓唬了一下他,想要看一看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刘傲戎一下子就慌了,他很是尴尬地看着我,嘴角的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我……我没提供假证据,我……我的梦都是真的,要不……你们再找找?”
我顺势冷笑一声,坐起身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傲戎,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就这么相信你的梦吗?你没有梦到张菁菡在哪吗?”
刘傲戎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没有梦到她在哪……那你们找到她的初恋了吗?如果你们找到了她的初恋,就一定能找到她。而且我相信我的梦,绝对没有错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刘傲戎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嫌疑,但从我们掌握了大量苏予莘杀人藏尸然后畏罪潜逃的证据来看,刘傲戎已经完全洗清了嫌疑。
之所以我一直对他产生怀疑的,原因就是他的那个神奇的梦,他说自己梦见了苏予莘掩埋血衣的地点,而且我们真的找到了那个地点。
一切的情况都和刘傲戎的梦境一样,这真的是不可思议。
加上任秋石和曾岚几近相同的托梦经历,更为本案笼罩上了一层灵异的面纱。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一个真实的案例,而且这个案例曾经登上过著名的法制栏目《今日说法》,现在大家还可以通过互联网搜索到相关的完整视频内容。
相比之下,那起案件可以堪称我国最离奇的凶案,弟弟“托梦”,姐姐找到埋尸点,科学至今无法解释。
2008年6月11日,东北的一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庄里发生了一起村民失踪案,失踪者张某家里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家里的东西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值钱的物品和现金都在,不像是入室抢劫,也不是张某临时外出。
除了人失踪了,警方再也没有其他线索。
一周后,张某的邻居报案,声称在自家柴火堆上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迷彩服,经过警方对衣服上的血迹化验,证实了失踪一个星期的张某遇害了。
除了一件血衣,警方再没有任何线索,尸体在哪?始终是摆在警方面前的首要难题。
而就在几天之后,远在临省的张某姐姐突然来到派出所,声称自己知道弟弟的尸体在哪。
听到这个消息,民警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为案件有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可当得知张某姐姐所说的埋尸点,是弟弟“托梦”告诉她的,办案民警都以为她是悲伤过度,出现了精神恍惚。
但张某姐姐一再信誓旦旦地强调,弟弟的尸体就在那个地方,架不住张某姐姐的一再请求,民警最终还是跟着张某姐姐来到了梦里所说的地方。
张某姐姐对张某所在的村庄地形并不熟悉,但她却可以准确地带着民警前往梦中弟弟所说的地方。
那是一处偏远的地点,张某姐姐也是第一次来。
走到某一处,她突然指着说,弟弟就埋在这儿。民警经过观察,发现这一处的土确实像被新翻过,于是就开始了挖掘工作,直到挖到2米深处,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张某的尸体找到了,这里就是埋尸点!
而后,警方根据尸检,并且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特别是锁定了作案工具,进而成功抓捕了犯罪嫌疑人破获了这一起凶杀案。
这是一起真实的案件,真实到可以查到真实的案发地点和案情相关真实人员的姓名。
所谓梦境,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而且这两起案件似乎有一些相似之处。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纠结他的那个梦境。因为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确切证据,苏予莘就是本案杀害张菁菡的凶手。
我收起冷笑,换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淡淡地问道:“刘先生,你说今天是来提供线索的,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刘傲戎点点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开口说道:“我这几天偶然听说了张菁菡初恋的事情。”
“哦?”我忽一皱眉,笑着问他:“你听说了什么事?”
“我听说,张菁菡的这个初恋,祖籍不是咱们宁州市本地人,他家在海边的一个城市,家里好像是打渔的。”刘傲戎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淡淡的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他杀了张菁菡之后,会不会跑回老家了?”刘傲戎试探性地对我说道。
听到这里,我忽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苏予莘的祖籍并不在海边城市,又怎么会打渔呢?
难道刘傲戎掌握了我们警方都不知道的线索?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李博然。”
第二十四章:商人思维
“李博然?你认识李博然?”
听到刘傲戎提到李博然的名字之后,我感到有些震惊。
不过仔细想想,刘傲戎认识李博然也比较合理,刘傲戎是张菁菡的丈夫,李博然是张菁菡的高中同学。
刘傲戎也有些感到震惊,认真地看着我,幽幽说道:“认识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打起精神,追问了一句。
“李博然是张菁菡高中的同学,还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且,我还是通过张菁菡认识的李博然呢,因为我是做装修生意的,李博然的公司是做房地产开发的,我们通过张菁菡认识,而后就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刘傲戎认真地向我解释着。
惊讶之余,我点点头,刘傲戎说的确实没什么漏洞。
“你和李博然很熟悉吗?张菁菡初恋的情况是他告诉你的?”我定了定神,又追问了一句。
刘傲戎点点头,对我说道:“没错,张菁菡失踪之后,我曾经找过李博然,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能联系上张菁菡的渠道。而且李博然还详细告诉了我关于张菁菡初恋的事情,张菁菡的初恋好像叫苏予莘。”
我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下巴,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问道:“你今天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就是关于苏予莘海边老家的吗?”
“是的,这是我得到的最新线索了,希望能对你们有帮助。”刘傲戎的眼神非常诚恳,语气也非常的坚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一段非常熟悉也非常官方的话:“好的刘先生,非常感谢你能给我们提供这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如果你后续又想起了什么,或者又了解到了什么,欢迎随时和我们沟通。”
刘傲戎看着我,忽然神情有些紧张,缓缓开口说道:“你们……找到张菁菡的尸体了吗……能让我再见她一面吗……我……我想她……”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这一句“我想她”甚至让我有一些瞬间破防。
我看着刘傲戎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薛若婷对我说过,刘傲戎对张菁菡一见钟情,非常爱她,是一个绝对的好男人。
现在张菁菡有了婚外情,刘傲戎还同意和张菁菡离婚,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张菁菡死后,他还想看张菁菡最后一面。
虽然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我现在,看见了一个专情的男人。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认真地对他说道,算是一个安慰吧:“刘先生,现在张菁菡是死是活我们还不知道,关于张菁菡的死讯,只存在你的那个梦里,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实质的证据来证明张菁菡已经遇害。请你放宽心,回去等消息吧。”
一问一答间,刘傲戎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他的眼眶在颤抖,极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未到伤心处,现在这种专情的男人可不多见了。
而我身为一名警察,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张菁菡的尸体,以及尽早将苏予莘抓捕归案。
送走了刘傲戎之后,我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痴情的女子这多情的汉啊,只可惜,他们的‘情’并不是对方。”刚刚进门,我深深地感慨了一句。
“怎么了?刘傲戎又来提供线索了?”林子凡问我。
我点点头,说道:“刘傲戎和李博然认识,刘傲戎私下去找李博然聊过,而且从李博然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连我们警方都没有掌握的信息。”
“警方都没有掌握的信息?是关于苏予莘的吗?”林子凡立刻问我。
“是的,李博然告诉刘傲戎,苏予莘的老家在海边,家里是打渔的。”我缓缓说道。
“海边?你的意思是,苏予莘有可能回老家了?可是我们并没有查到苏予莘有离开宁州市的记录啊。”林子凡想了想,感到有一些诧异。
“确实没有离开宁州市的记录,也许是通过其他渠道离开的吧。”我低着头,沉思片刻,幽幽说道。
“秦队,你准备怎么办?”林子凡认真地问我,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我分配任务了。
我缓缓抬起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准备申请对苏予莘的通缉令,并且在所有可以离开宁州市的道路进行设卡拦截。我们现在的证据,已经足够证明苏予莘就是本案的凶手,符合申请通缉令的条件。有了通缉令,只要苏予莘在宁州市出现,就会立刻被我们发现。”
“如果苏予莘已经离开宁州市了呢?”林子凡忽然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幽幽开口说道:“如果他已经离开了宁州市,那就提高通缉令的等级,在全国范围内发布通缉令。我准备再去找李博然问问情况,上一次只通过他得知了张菁菡和苏予莘的相关事情,看来他还知道关于苏予莘更多的故事。”
话音刚落,黎梦快步走进办公室。
“你让我查关于刘傲戎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他的装修公司,和李博然的房地产公司,近两年来一直有着合作关系。李博然房地产的楼盘出售之后,都会给刘傲戎进行引流,让刘傲戎来接手相关的装修事宜,双向吃回扣。”黎梦有些激动,把调查到的相关资料交到我的手中。
我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但是目前来看,我们可以暂时放弃对刘傲戎的调查了。
“子凡,立刻调动所有需要的资源,全面调查苏予莘的社会关系,他有没有长期生活在海边的亲戚。”我定了定神,把这个任务交给林子凡。
“那咱们还查刘傲戎吗?”黎梦有些疑惑地问我。
“刘傲戎的事情先放一放,咱们再去拜访一下这个房地产富二代李博然。”我沉声说道。
“李博然?他和张菁菡被杀有关系?”黎梦在这下更疑惑了。
“目前,张菁菡被杀的事情,只有我们警方知道,就连刘傲戎都是梦境的猜测。所以李博然一定不知道张菁菡的情况,既然苏予莘的老家在海边这个线索,是李博然提供给刘傲戎的,那么李博然很有可能知道苏予莘的事情,或许,李博然还会帮助苏予莘外逃。”我缓缓开口说道。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这一切都是我们目前的猜测,商人的固有思维,永远是以利益为重。李博然到底是会帮助刘傲戎,还是帮助苏予莘,我们不得而知了。最重要的一点,张菁菡在同学聚会上出轨这件事,李博然一直没有说,这说明他和刘傲戎的关系并没有多么牢靠,这背后,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制衡之术
李博然,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儿子,是一个富二代。
他是张菁菡和苏予莘的高中同班同学,对张菁菡和苏予莘过去的一切都非常了解。
他是刘傲戎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人通过张菁菡认识,保持着长期的合作关系,双向吃回扣,赚得盆满钵满。
李博然,这个看似和本案无关的人,却和本案最关键的三个人关系都非常密切。
所以,我们决定再一次拜访一下这个关键人物。
第二次轻车熟路,连门卫的保安都认识了我们,仅仅是一个眼神,就给我们放行进入了李博然所在的小区。
经过电话沟通,李博然现在就在家中,话说他都不用上班的吗?
不过也对,一个富二代上什么班。
李博然的家门没有锁,这是他特意给我们留的门,轻轻打开门,一股悠悠的茶香扑鼻而来。
茶香虽然清淡,却在偌大的客厅里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可以闻见。
李博然此时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套茶具,他正在洗茶,把茶水倾倒在容器中。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这就是上流社会吧,喝一杯茶都要如此繁琐的程序。
不过茶道是我国特有的传统文化,如果我真的有时间能静下心来,真想学习一下。
“两位请坐吧,茶刚刚沏好。”李博然看着我们,面带笑意地说道。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径直朝着沙发走去。
李博然对着茶具一顿操作,我看的也是迷迷糊糊的,但我知道,看不懂的,就是高级的,是我才疏学浅。
他手里拿着竹镊,细心地为我们洗杯,并将两个酒盅大小的功夫茶杯摆放到我们的面前。
而后亲自为我们斟茶。
茶满七分,本就不大的茶碗里只有七分茶,看来这就是品茶和饮茶的区别吧。
“茶香分为很多种,有嫩香、清香、花香、陈香,栗香。每种香气都不一样,就好比这西湖龙井,属于清雅型,清新,纯净。清人陆次云说:龙井真者,甘香如兰,幽而不冽,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之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齿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李博然一边为我们斟茶,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嗯,确实是好茶,不过我们警察可不是品茶的大师,没有什么专业的术语。”我轻轻品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虽然我不懂茶,但却能喝出来,杯中的茶绝对不是我们平时喝的那种可比的。
那种淡淡的清香,一直萦绕舌尖,沁人心脾。
“怎么没看到静静呢?”我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李博然缓缓放下茶杯,看着我,幽幽说道:“静静陪我妻子逛街去了。”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震惊,而且有些诧异。
身边的黎梦听到这句话后,更是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来你们很和谐呢。”我笑着说了一句。
我们都是男人,自然懂得男人喜欢什么,无非是金钱和女人。
李博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许你会觉得,只要有了钱,女人就会围在我身边。但是当你真正有了钱,你就会觉得这些都是谬论,是无稽之谈。其实这中间,需要很高深的制衡之术,非常人可以懂得的。”
“是啊,李先生是一个商人,商人重利,自然懂得利益权衡,所以张菁菡失踪这件事,李先生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呢?”我点点头,先是同意他的说法,然后话锋一转,很自然地把话题带到了案件上面。
李博然又儒雅地为我们斟茶,他缓缓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摆出了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
“唉,说到底,张菁菡和苏予莘出轨,和我没有关系,就算这其中还掺杂着凶杀案,也和我没有关系。有人问我,我就说,没人问我,我就装不知道。商人,利益,最忌讳的就是多言。我一直很喜欢曾国藩的一句话:傲,败亡之道,多言,贻害无穷。”李博然今天的表现,像是一个哲学家,他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
“所以,我们今天来了,你会对我们说吗?”我认真地盯着他,幽幽说道。
李博然迎着我的目光看去,忽然一笑:“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说,你们也早晚会知道。那么为何不卖给你们一个人情呢?要知道,只要有利益,商人的嘴也未必会那么严。”
我定了定神,看来这个李博然,确实是一个懂得制衡权术的商人。
我看了看身边的黎梦,黎梦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和一个记事本,我们要开始今天的询问调查工作了。
“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之后,你和他们有过联系吗?或者,你知道他们在哪吗?”黎梦开口问道。
李博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私奔的?”黎梦想了想,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天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私奔,之前我只是猜测,他们有婚外情。”李博然回答自如,淡淡地说道。
“知道他们私奔之后,你有想过私下联系他们吗?”黎梦紧接着,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李博然笑了笑,点点头:“我尝试过私下去联系他们。”
他的这个回答让我感到非常的吃惊,因为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会去私下联系呢?
“为什么这么做?”我立刻开口问道。
李博然悠闲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且无奈的笑容,他紧接着开口,淡淡地对我们说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利益。我和刘傲戎一直有商业上的合作,而且我和刘傲戎是通过张菁菡认识的。如果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了,刘傲戎肯定会知道,这一切都源于同学聚会,而我正巧是这个同学聚会的组织者。如果刘傲戎执意认为张菁菡和苏予莘的私奔和我有脱不开的干系,那么势必会影响到我们未来的商业合作。所以我尝试过私下去联系他们,询问一下事情的原委。”
“那你联系到他们了吗?”我追问了一句。
李博然摇摇头,沉声说道:“没有联系上,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通过很多渠道尝试去联系他们,但结果都是无用功。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现在在哪吧……”
“刘傲戎后来找过你?”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他来找过我,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张菁菡和苏予莘,正好那几天我调查到了一个新线索,便告诉他,苏予莘的老家在海边。”
第二十六章:权衡利弊
看来刘傲戎说得没有错,在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之后,刘傲戎确实找过李博然,苏予莘的老家在海边的事情,也是李博然告诉刘傲戎的。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苏予莘的老家在海边的?”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跟我们警方通过对苏予莘社会关系的调查,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务工,大学毕业之后就是苏予莘一个人在生活,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在海边生活的亲戚。
“我也是在同学聚会上得知的,但苏予莘那个人,喜欢口嗨,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不停地吹牛。当时大家聚在一起,就互相寒暄,问问大家的近况什么的,这都是非常正常的。苏予莘就说,前一阵一直在海边,他有一个亲戚家就住在海边,有自己的渔船,没事就出海打鱼。”李博然边说边笑,似乎在给我们讲一个笑话。
也许,这对于李博然确实是一个笑话,但是对于苏予莘来说,可能是自己虚荣心的极点了。
“所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准确吗?”我定了定神,问道。
李博然也有些犹豫,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我目前唯一想到的线索了。”
我一时间感到有些无奈,因为这个线索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刘傲戎来找你,都问了你什么?”黎梦立刻接过话来,继续问道。
李博然仔细回忆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向我讲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天刘傲戎突然来公司找我,我以为他是要找我谈工程的事情。
但是他那天的神情有些紧张,搞得我都紧张了起来,我以为是他的工程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鬼鬼祟祟地告诉我,说张菁菡失踪了。
其实我早就从你们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我那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满脸的震惊。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傲戎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对我说,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这种事情公司不方便说,于是我就和他来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详细谈。
然后他就把张菁菡和苏予莘出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我讲了一遍,包括他发现张菁菡和苏予莘出轨的事情,还有他们吵架,张菁菡离家出走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对了,他也是从我口中得知张菁菡的初恋叫苏予莘的。
他想要问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联系到张菁菡或者苏予莘。
李博然:‘张菁菡和苏予莘出轨私奔了,你还联系他们做什么?你可以直接报警或者法院起诉啊。’
刘傲戎:‘我已经报警了,但是警方也找不到。’
李博然:‘其实找不找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刘傲戎:‘唉,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因为我觉得,大家都是人,是可以沟通的。而且我同意和张菁菡离婚,只要她是真的爱苏予莘的话。因为我觉得,得到一个人却得不到她的心,也是没什么意思,当初是我追的她,现在我愿意放手,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刘傲戎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张菁菡,真是个痴情的人啊。
李博然:‘不管张菁菡和你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们希望咱们还能保持合作关系。’
刘傲戎:‘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随后,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了,不管是确切的,还是一些道听途说,我把所有能告诉他的一切都告诉他了。
其实,我觉得,如果刘傲戎真的把张菁菡找到了,他们的结局应该是比较完美的,协议离婚,两人一拍两散,和平离婚。
这样一来,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会影响到我们后续的商业合作。
这就是我的利益至上,因为这样,是我的利益最大化。”
听完李博然的讲述,虽然没有给我什么实质性的线索,但当我们更加的了解李博然和刘傲戎这两个人了。
李博然,一个永远利益为重的商人。
刘傲戎,一个深爱着张菁菡的丈夫。
现在,张菁菡被杀,苏予莘失踪,这起案件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刘傲戎得知张菁菡被杀,而且他通过自己的梦境,已经隐约猜测到了张菁菡可能遇害了。
我不敢相信,当刘傲戎真的看到了张菁菡的尸体摆在自己面前,他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所以,你联系到了张菁菡和苏予莘吗?”我沉思片刻,认真地问他。
李博然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联系到,我已经用了我一切的办法了。他们两个人都失联了,联系不上,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眉头紧锁,认真地盯着李博然:“你觉得张菁菡和苏予莘是失踪了,还是遇害了?”
李博然忽然一愣,怔怔地看着我,随后微微一笑:“是失踪了,还是遇害了,你们警察不是应该最了解吗?”
我也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他:“我怕我们警方知道的,你也知道,也许,你知道的比我们警方更多。”
李博然哈哈一笑,拿起茶几上已经有些微凉的功夫茶碗,淡淡的喝了一口。
“所以,李先生,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我也拿起茶几上的功夫茶碗,仰头一饮而尽,但我始终在观察李博然的表情。
李博然是一个利益为重的商人,他能对我说这么多,是因为涉及到了他的利益。
然而在涉及不到他利益的方面,他是不会对我们说的。
所以,我现在始终觉得,李博然还知道一些连我们警方都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这样吧,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
没一会,林子凡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秦队,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然后……”
“然后什么?!”我赶紧问道。
“然后苏予莘的家人报案了。”电话里,传来了林子凡坚定的声音。
我忽一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苏予莘的家人举报了苏予莘?”
“不是,是他的家人报案,说苏予莘失联了。”林子凡说道。
“苏予莘失联了?什么时候失联的?”我赶紧问道。
“就是在张菁菡失踪的那天,苏予莘的家人就联系不上他的,他们也一直在找苏予莘,直到他们看见了通缉令。”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苏予莘杀了人,肯定会失联的。”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嗯……不仅如此,苏予莘的家人怀疑苏予莘被杀了。”林子凡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
“苏予莘被杀了?怀疑?”我很是诧异。
第二十七章:关键线索
张雨霏被杀一案,苏予莘有重大作案嫌疑。
重案组已经申请到了苏予莘的通缉令,并且发布并悬赏通缉。
通缉令发出之后没多久,苏予莘的家人来报警,说苏予莘失踪了,而且怀疑苏予莘已经遇害了。
我们对李博然的调查也已经到了尾声,接到电话后,我和黎梦立刻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现在报警都这么随便吗?各个都是怀疑遇害?怀疑杀人?”我眉头紧锁,很是不解地说道。
“也许是苏予莘杀人之后,通过某种渠道,造成了自己遇害的假象,从而让社会大众都知道,他已经死了,企图用这种方法来脱罪。”黎梦认真地说道。
林子凡听完,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缓缓开口说道:“根据苏予莘家人的描述,苏予莘的失踪时间和张菁菡的失踪时间是一致的,但是当天晚上,苏予莘的家人就梦见了苏予莘被杀。”
“又是做梦?!”我瞪大了眼睛,不仅发出一声苦笑。
接着,又是一声苦笑。
我一时间有些词穷,只是不断的吸气吐气,随后长叹一声:“要是我也有这种本事就好了,每次有凶杀案,就让死者给我托梦,让死者告诉我凶手是谁,咱们也省着破案了。”
林子凡见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再继续说点什么,重案组办公室里,突然迎来了尴尬的沉默。
没一会,江听白开口说道:“现在可以确定,苏予莘就是凶手,通缉令已经发出,抓住他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张菁菡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王警官还在带队找,不过应该……算了,只要咱们抓住苏予莘就能知道藏尸的地点。”我开口说道。
“可是,苏予莘要是死了呢?”林子凡想了想,低声喃喃了一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突然,重案组办公室门口传来了一个让我们无比熟悉的声音。
“薛杭!你终于出院了!”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一同向门口看去,我们看见薛杭穿着警服,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你可终于归队了,我都想死你了!”林子凡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然后是一个紧紧地拥抱。
“我看看,我看看,嗯,吃胖了。”江听白也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薛杭的肩膀。
“苏雨梅呢?”黎梦笑着问道。
“她回清风市了,我早上办理的出院,中午送她去的车站。”薛杭笑着回答道。
一阵寒暄过后,薛杭有些激动地问我。“你们聊什么呢?是有案子了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是有一个案子,不过已经到了收网环节了。”
“别急!现在收网还太早!”
我话音刚落,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刑警队队长王警官。
王警官刚刚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就看见了薛杭,他认真地和薛杭握了握手,有些激动地说道:“薛杭,回来了。”
“嗯,回来了。”薛杭笑着说道。
王警官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拥抱了一下薛杭,有些动容地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是我把你害了。”
“王队,别这么说,我们是警察,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薛杭也有些动容,认真地说道。
王警官点点头,拍了拍薛杭的肩膀,转身朝着我走来。
“我又有新线索了。”王警官认真地对我说道。
“张菁菡的尸体找到了?!”我赶紧问道。
王警官摇了摇头,对我说出了另一个线索:“我得到了一个关于刘傲戎的线索。”
“刘傲戎?他什么线索?”我忽一皱眉,感到有些奇怪。
现在案情已经明确,苏予莘杀人藏尸,畏罪潜逃,刘傲戎能有什么线索?
王警官看着我,缓缓开口说道:“之前刘傲戎还没有洗清嫌疑的时候,我们对刘傲戎社会关系展开了调查,今天通缉令发出了之后,刘傲戎的邻居前来提供线索。”
“刘傲戎的邻居来提供线索?”这下子我更加疑惑了。
“可能是看见了悬赏金额心动了吧,所以就来提供线索了,我们之前对走访的时候就调查过他们,但是当时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次他们主动来提供线索,确实让我们收获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王警官缓缓开口对我说道。
同时,他把一小摞资料交给我手里,这些都是刘傲戎邻居来报案的笔录。
到现在,我依然是满脸迷惑,不知道王警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接过笔录仔细翻看了一下,这一共是刘傲戎两个邻居的报案笔录。
我将两份笔录都翻看了一下,很快,我就在笔录中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两份笔录上都不同程度上地提到了刘傲戎的夫妻关系,说刘傲戎有家暴的嫌疑,警察听见刘傲戎家里有他们夫妻两人吵架的声音,而且有几次还吵得特别厉害,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他们两个人吵架的频率比较高,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和刘傲戎做邻居这几年,就没有半个月听不见他们吵架的。
我缓缓放下简历,有些不解地看着王警官,然后目光又扫过了重案组办公室里的众人。
从目前的案情来看,这两份笔录都是微不足道的线索,而且对已经本起已经定性的案件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
充其量就是说明了刘傲戎和张菁菡的夫妻感情并不和睦……
夫妻感情不和睦……
不和睦……
刘傲戎……
张菁菡……
我忽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警官看着我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不对劲吧。”
我点点头,喃喃了一句:“确实不对劲。”
“秦队,哪里不对劲?”一旁的林子凡走到我身边,有些不解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沉思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子凡,你把案情对薛杭仔细地讲一讲,我要去联系一下刘傲戎。”
“什么?联系刘傲戎?!”
听到我的这个消息后,黎梦、林子凡、江听白同时发出了一声疑惑,眼下已经通缉了苏予莘,还联系刘傲戎做什么?
薛杭站在一旁,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但王警官似乎已经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和王警官走出了办公室,我拿出电话,打给了刘傲戎。
没一会,电话接听了。
“喂?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秦沐,张菁菡的案子有线索了,你现在过来一趟吧。”我沉声说道。
电话里先是传来了良久的沉默,而后传来了刘傲戎断断续续的声音:“嗯……哦……好的。”
第二十八章:什么感觉?
刘傲戎听我说完,急忙就挂断了电话。
我和王警官对视一眼,我们立刻心领神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刘傲戎来的速度非常快,我和王警官刚到一楼的接警大厅,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刘傲戎。
他今天的神情很是慌张,外面的天还有些寒冷,刘傲戎穿的也不是很多,但他还是止不住地流冷汗。
“秦警官,你说张菁菡找到了?!”他非常激动地走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直接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刘傲戎瞬间就懵了,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身边的王警官缓缓开口说道:“咱们去询问室聊吧。”
“好的,好的!没问题!”刘傲戎慌张地看着王警官,又看了看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一同走进了询问室。
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来询问室了,他进屋之后,直接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张菁菡的激动之中。
“刘先生,我们没有找到张菁菡,但是我们找到了苏予莘。”我坐在他的对面,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
“那……那张菁菡呢?”刘傲戎有些急切地问我。
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们发布了苏予莘的通缉令,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都看见了,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令。”刘傲戎急忙附和道。
“苏予莘确实已经逃离了宁州市,而且外地警方已经将他逮捕,今晚就可以押送回来,但他不承认自己和张菁菡出轨私奔的事实。”我微微耸肩,看着刘傲戎。
“啊?这……那张菁菡去哪了?!”刘傲戎有些诧异,也有些疑惑。
“还有,我们在城西的一处人工湖岸边,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女尸。感觉和张菁菡有些相似,等我们尸检完了,还需要你去辨识一下。”我笑了笑,继续说道。
“她真的死了?!”刘傲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们。
“而且我们经过现场勘查,发现人工湖岸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一个抛尸现场。但我们从尸体上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人工湖岸边的物质,像是来自于下水井。”我皱起眉头,摇摇头喃喃了一句。
“啊?下水井?”刘傲戎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们。
“嗯,我估计张菁菡应该是先被抛尸到了下水井,然后又被人从下水井转移到人工湖岸边的。这真是奇怪,凶手为什么要进行两次抛尸呢?”我用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非常不解地说道。
“确实,为什么要抛尸两次呢?”刘傲戎也感到非常地不解,缓缓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对刘傲戎说道:“你回去等消息吧,等我们尸检之后,你过来辨认一下。”
刘傲戎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悲伤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谢谢你们,能让我再见张菁菡一面,谢谢,谢谢……”
“刘先生节哀,我们找到了尸体,凶手也跑不了多远了,放心吧。”我沉声说道。
“辛苦你们了……”刘傲戎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朝着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送走了刘傲戎之后,我们继续要对抓捕苏予莘。
苏予莘并没有被抓到,张菁菡的尸体也并非在人工湖岸边,一切都是我编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王警官新给我们带来的线索——刘傲戎和张菁菡的夫妻感情并不和睦。
……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争破夜幕探出来。
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扩散出一种伤感的氛围。
听到了张菁菡的死讯,刘傲戎一下子就失了神。
他在家喝了很多酒,在街上缓缓漫步。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沿着僻静的街道,走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树林。
他缓缓蹲坐在路边,看着无人的街道,看着天边的残月,一时间有些出神。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的,冷风不断吹打在他的身上。
这是一处僻静的街道,即便是白天,也不会有人过来。路边,是一处废旧的空地,路的尽头,是铁路线,是老城区,是无人的居民楼,也是案发现场。
这也说明,这里,是一个绝佳的抛尸场所。
刘傲戎坐在路边,坐了许久,他忽然定了定神,慢慢地站起身。
他谨慎地看着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人后,他慢慢朝着附近的空地走去。
这里是老城区,到处都是碎砖烂瓦。
刘傲戎来到了一处土丘上面,看着一堆碎砖烂瓦有些出神。
他又一次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碎砖烂瓦,朝着一旁丢去。
大约丢了几十次,一个隐藏在碎砖烂瓦下的下水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使出全力,掀开了下水井井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着下水井照去。
在下水井的深处,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下一秒,刘傲戎的身边突然都亮了起来,似乎一瞬间,有无数盏灯朝他找来。
刘傲戎一愣,转过身去,眯起眼睛迎着灯光看去。
他还看见了闪着红蓝色的警报灯……
宁州市公安局审讯室里,刘傲戎双手戴着手铐,还在回忆着自己和张菁菡的点点滴滴。
也许从张菁菡死的那一刻,刘傲戎就患上了人格分裂,在他的另一个人格里,他深爱着张菁菡,面对张菁菡的出轨,他依然可以选择用协议离婚来作为结局。
但是在他的另一个人格里,他偷偷配了一把张菁菡的钥匙,在张菁菡离家出走的那个夜晚,他一路尾随。
而后,用钥匙打开了苏予莘的家门。
当时,苏予莘并不在卧室,而是在卫生间洗澡。
他手持利刃,杀了张菁菡,又走进了卫生间。
苏予莘看见他的一瞬间,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所以现场才没有苏予莘的血迹。
他开车自己装修送货的汽车,寻找了一个完美的抛尸地点,只是在抛尸之前,他杀了苏予莘。
他返回现场,只清理了家中自己出现过的痕迹,然后把张菁菡的睡衣埋在了案发现场以西的地方。
张菁菡被杀,苏予莘失踪,他不断给警方提供线索,表达着自己深爱张菁菡的情感,然后对外不停地寻找苏予莘。
这样一来,警方就永远怀疑不到自己。
……
“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看着刘傲戎,认真地问道。
刘傲戎看着我,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让我瞬间就爱上了的感觉……”
刘傲戎看着我,不禁回想起了那天,他去找李博然问苏予莘的时候。
李博然在告诉刘傲戎关于苏予莘的事情之后
李博然看着他,微微一笑,忽然问道:“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我的一个刑警同事亲身参与侦破的案子。
我听到这个故事之后,大为震惊,稍加艺术创作,呈现给了大家。
近期收到了很多读者的反馈,说最近的几个案子少了一些悬疑性,更注重推理过程。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也在不断修改,希望能被大家喜欢。
希望大家能够一直支持我,亲爱的读者,我爱你们。
……
【案二十四】第一章:三级警司
人生苦短,转眼便是百年。
人生在世,一切从无到有,从呱呱坠地,到两鬓斑白。
人这一辈子,不过匆匆几十载,这几十载之中,什么时候最美?
少年时,无忧无虑,天真纯洁,善良可爱。
青年时,志在四方,拼搏奋斗,梦想在望。
老年时,饱经世故,天伦之乐,难得糊涂。
每个时期,都有其独特的美。
我叫秦沐,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刚刚侦破了一起因婚外情引发的激情杀人案。
这起案件让我们走了不少弯路,因为刘傲戎在这个人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好男人,而且我们经过多方调查,一直都是按照张菁菡和苏予莘私奔的方向展开侦查的。
但是刘傲戎对于本案,似乎太过于配合,加上我们最后调查发现,刘傲戎和张菁菡的夫妻感情,并不像是他说的那样好。
到最后,我们已经抓住了凶手,才找到了这起杀人案的两具尸体。
有些案子,是通过尸体展开调查的。
而有些案子,没有尸体,只能通过多方调查去推测案情。
现在,刘傲戎认罪服法,薛杭伤愈归队,一切都好起来了。
初春时节,天还是有些凉的。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微风轻轻的吹,暖暖的阳光覆盖着大地,小草在阳光的沐浴下,已经冲破泥土,吐出了嫩嫩的绿芽,为这初春增添了一抹色彩。
这么好的天气,非常适合出勘现场。
这句话虽然有一些玩笑意味,但对于我们刑警来说,这种天气,相比雨天和雪天,是最完美的现场勘查环境了。
一阵警笛声响起,警察特有的红蓝相间警灯,在宁州市的城市大道上一闪而过。
三辆警车停靠在一栋居民楼的门口,车身上印着“刑事现场勘查”。
警笛已经关闭,只有警灯还在闪烁,在向世人述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三辆警车,分别是重案组、技术队和法医科。
这三个部门同时到场,说明又有命案了。
我经常和宁州市刑警支队队长王警开玩笑说,让他们把刑警队解散,全部划归重案组算了。
这些都是我们平时斗嘴打趣的玩笑话,因为刑警不单单是为凶杀案服务的,而是负责一切刑事案件,大到凶杀案,小到盗窃斗殴。
只是根据不同的情况,将这些刑事案件详细分为一般、重大、特大而已。
最近王警官正在调查一起入室盗窃案,暂时脱不开身。
现在出现了涉及到人命的凶杀案,我们重案组接到报案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这次的案件发生在宁州市的经济开发区,起因是邻里纠纷,经济开发区分局接警后立刻前往处置。
我们下车的时候,案发现场楼下已经围满了附近的居民,如果不是有警戒线拦着,他们肯定会去案发现场近距离围观。
我们到场之后,所有人一瞬间就把目光投向了我们,他们翘首观望,窃窃私语。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这栋居民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场警察来了,肯定是出事了。
“会不会是死人了?”
“来了这么多警察,肯定是死人了啊。”
“你看他们手里的箱子,好像是法医。”
“法医都来了,那一定是死人了。”
耳边的议论声音不断,但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和氛围。
我们朝着警戒线走去,里面有几个穿着警服的经济开发区分局民警正在维持现场秩序和保护现场。
“秦警官,你来了。”
一个民警为我们挑开警戒线让我们进入警戒带,他看见我,笑着说了一声。
我一愣神,抬头看向身边的这个警察,他穿着警服,肩膀上是一杠一星,是三级警司。
所谓三级警司,就是转正后的第一年,就拿民警来说,考上公务员后分配到单位,第一年是实习期,第二年后转正就是三级警司,警衔一杠一星。
满三年后再次晋警衔二级警司,警衔一杠二星,以此类推。
现在普通民警最多二杠一星,就是三级警督。除了军转干部等一些人,老民警可以二级警督,二杠二星享副科待遇,不然级别没升就是三级警督。
接警的是宁州市经济开发区公安局,一个刚刚转正的小警察怎么会认识我?虽然我人长得帅,工作能力又强,名声在外,也不至于家喻户晓吧。
我的目光从他的肩上的警衔向上看去,看见了他的脸。
我忽一皱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卢珂?”
“是我,我是卢珂。”眼前的小警察认真地说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侦破酒吧连环杀人案的时候,在东篱公园见过。后来我们外出侦破林家凶宅案件的时候,卢珂也参加过。
他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刑警,观察力敏锐,思维灵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日后定是警界的一名新星。
今天看见他,我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黑了,瘦了,也更精神了。
“转正了?”我微笑着,点头示意。
“嗯,转正了。”卢珂点点头,沉声说道。
“这次是什么情况?”我话锋一转,向他问起了这次案情。
我们一问一答间,技术队和法医科的同事已经提着各自的现场勘查器材穿过了警戒线,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案发现场在四楼,报案的是三楼的住户,因为楼上漏水,他又联系不上四楼的住户,就报警向我们求助了。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想办法联系四楼的住户,但是都没有联系上,我们就想办法打开了房门,然后就发现了死者。”卢珂简单地向我描述了一下他们接警到发现凶杀案的全部过程。
“有几名死者?”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卢珂摇摇头,对我说道:“现场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们发现死者之后就立刻退出了现场,随后就联系你们了。”
“报警人在哪?”我点点头,缓缓问道。
卢珂转过身去,朝着人群的方向眺望了一下,他忽然指了指人群旁的一个男人,然后用手势示意对方过来。
那是一个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双手互相插在袖子里,用一个有些痞的姿势朝我们走来。
“秦警官,他就是报案人。”
卢珂向我介绍了一下,随后对男人说道:“你媳妇呢?不是你们两个一起报案的吗?”
男人的神色非常惊慌,眼神中也满是惊恐,他缓缓开口说道:“我媳妇上班去了,本来我今天也要上班,但是警察不让我走,我就只好请假了……”
第二章:屋顶漏水
“先生,不是我们不让你走,因为你是报案人,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你询问。”
卢珂非常有耐心地向男人仔细解释了一下警方不让他走的原因。
“你把详细情况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和楼上的住户发生矛盾的,又是怎么报警的?”我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地问道。
男人急忙点了点头,他现在的样子虽然有些惊慌,但我还是可以从他的表情中感觉到,他心里还带着深深的怒意。
“我真的是倒了大霉!唉!”
男人开口就是一句抱怨,似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这是我新买的房子,装修入住还不到半年,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我和我媳妇原计划准备在今年的夏天举办婚礼,这个房子是我们的新房,我装修花了不少钱呢!今天早上,我和我媳妇在洗澡的时候,发现头顶的吊顶在不停地渗水,起初我们以为是洗澡热水的蒸汽,但是我们发现,吊顶的水越渗越多,开始是滴水,后来都成水流了!
我赶紧拆开吊顶准备检查一下,发现并不是我家的水管漏水,而是楼上漏水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楼上这次漏水,把我家卧室的天花板都给泡了!这可是我刚装修好的房子啊!
真的,我真的是太生气了,这件事简直是毁了我一天的好心情,我收拾收拾就跑到楼上去敲门,准备找他理论一番。但是我敲门敲了十分钟,没有人开门。
害得我上班都要迟到了,我越想越生气,我就直接报警了。
后来警察来了,一顿联系,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警察就把我扣住了,不让我走,说什么我是目击证人之类听不懂的话。
我寻思我是受害者啊,怎么还要拘留我啊?!”
男人十分气愤地向我们讲述了自己报警的全部过程,不知道是因为楼上漏水泡了他的房子,还是因为警察扣住了他不让离开导致上班迟到,他现在很是不耐烦。
卢珂看着男人的模样,又向他仔细解释了一下警方扣留他的原因,而且把楼上住户家里发生了命案的事情告诉他。
男人听完的瞬间,直接打了一个寒颤,他非常惊慌,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啊?!死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恰好有那么一群人在侧耳倾听。
周围的围观群众之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我看着周围群众议论纷纷的模样,一时间感到有些无奈。
其实让他们知道了也好,保密反倒会引发社会的恐慌,这么多警察大张旗鼓的来到这个小区,他们心中已经产生了怀疑。如果我们不说,他们私下里相传,说不定会传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报警的男人,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忽然有些可怜地看着我们,弱弱地说道:“不是我杀的啊,和我没关系啊。”
“你知道楼上的住户是谁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他。
男人猛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向我们解释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认识,我刚搬过来半年,白天上班,很晚才回家。我就连邻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别说楼上的住户了。”
我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卢珂说道:“你带他去做笔录吧,做详细些,然后就放他走吧。现在案件我们市局重案组接手了,你们把群众劝返之后就可以撤了。”
“好的。”卢珂认真地说道。
本次的案发现场在四楼,我转身走进楼梯口。
这栋居民一共有六层,没有电梯,我一路爬楼梯到达了四楼。
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到处都是警察,不停地有闪光灯从屋子里传出。
江听白正在带着技术队做详细的现场勘查工作,他给技术队警员们详细分配了工作,大家各司其职,现场勘查工作已经过半。
房间里摆放着黄色的物证标识号码牌,发现物证的相应地点,被黑色或白色的物证标识符号圈住。
黎梦和林子凡正在通过邻居调查案发现场这户人家的情况,薛杭依旧是在案发现场所在居民楼的环境进行查看,企图通过犯罪模拟推断出凶手入室杀人的路径和方法。
“秦沐,我们查到了死者身份。”
没一会,去邻居走访调查的黎梦和林子凡回来了。
“死者叫徐玉芬,女性,今年六十二岁,是一名退休的护士。丈夫在几年前病逝,她现在是独居情况。”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还有关于死者其他的个人信息吗?”我点点头,淡淡问了一句。
黎梦摇摇头,缓缓开口说道:“暂时只有这些。”
“这栋居民楼,每一层有三户人家,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只敲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林子凡附和了一句。
接着,黎梦又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调查的那户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妻,有一次女人做饭割伤了手,丈夫准备出门去给她买碘伏一类的药物,正巧遇到了徐玉芬,徐玉芬说自己家里有这些东西,最后还是徐玉芬帮忙处理的伤口呢。所以这户人家对徐玉芬印象很深,他们关系也非常不错。”
“看来死者还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我喃喃了一句。
随后我穿戴好现查勘查所必备的口罩、手套、鞋套,迈步走进了案发现场。
这栋居民楼每家的户型都是一样的,全都是两室一厅。但整个小区是不一样的,有的居民楼是三室一厅,有的是两室一厅,而且同户型还有面积的大小供住户选择。
独居老人的生活非常简单,家中并没有什么摆件,家具也都是非常简单实用的款式。总体看来,房间略显空旷,但却整洁无比。
但越是整洁的房间,越让我们感到担心,因为案发现场的过度整洁,很有可能是凶手杀人之后清理了现场,这对我们后续的现场勘查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影响。
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我又检查了两间卧室,一间卧室看上去是长期没有人居住的样子,而另一间卧室生活气息十足,衣架上挂着衣物,床头放着水杯和纸巾,这间卧室应该就是死者长期居住的地方。
退出卧室,我朝着厨卫的方向走去。
特别是卫生间的方向,围着很多负责勘查现场的技术队警员,而且我还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
我朝着他们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第三章:尸体缝合
浓浓的血腥味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非常刺鼻,我捏了捏鼻梁上口罩的固定器,企图让口罩更贴合一点,以减少血腥味的刺激。
在凶杀案现场,有血腥味是非常正常的,但今天案发现场的血腥味似乎有点过于重了。
我虽然还没有看见尸体,但心里已经开始了嘀咕。
这次的凶杀案绝对不简单,死者一定流了非常多的血,不会是分尸吧……
卫生间门口围满了人,这里是凶杀案现场,我还是把比较好的位置留给法医和技术队吧。
我默默站在他们身后,向里面眺望。
眼前的一幕,当我感到了强烈的心理不适。
卫生间里到处都是水,旁边是一个白色的元宝形浴缸,浴缸有一米高,里面是满满的一缸水。
确切的说,是一缸血水,一缸被清水稀释过的血水。
而尸体,就浸泡在浴缸的血水里面。
技术队正在进行现场勘查的同时,尽量去把浴缸里的血水放空,帮助法医做现场的尸检工作。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吗?”我轻声问了一句。
身边的江听白点点头,回答道:“是的,除了卫生间,我们没有在其他的地方发现血迹,死者大概率就是在卫生间遇害的。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卫生间里到处都是积水。因为房间里只有浴缸,没有淋浴,为了防止地漏反味,就被人为地堵住了。正是这些积水,渗入楼下,造成了楼下的天花板漏水事故。”
我点点头,喃喃了一句:“多亏了漏水,否则这具尸体,不知道多久才能被发现。”
这次,楼下的住户虽然遭殃了,但却意外发现了一起凶杀案,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后续的赔偿维修事宜,会由警方和物业一同和他协商,妥善处理。
我看着卫生间里的情况,又问道:“漏水的原因是什么?就算尸体一直在流血,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还渗到了楼下。”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浴缸上面的水龙头开关并没有完全关闭,还在滴水。想必是凶手杀人之后,打开了水龙头放水浸泡尸体,在离开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将水龙头关严吧。又或者,他是故意没有将水龙头关严,想让警方发现尸体吧。”江听白想了想,认真地对我说道。
这种解释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却让我感到非常的奇怪,因为凶手杀人之后,巴不得尸体永远不被人发现,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逍遥法外。
虽然在警方的案例中,凶手主动引导警方发现尸体的行为也时有发生,但我还是比较相信前者,凶手离开的匆忙,忘记了关紧水龙头和这个想法。
技术队提取了浴缸里的血水作为检验样本之后,就打开浴缸的放水阀,把水全部放掉了。
之后,一具女尸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是一具老年的女性尸体,她全身赤裸,蜷缩在浴缸里,由于血液流失严重和长期被水浸泡,皮肤已经呈现出蜡黄色,而且有一些浮肿。
死者是女性,虽然已经六十二岁了,但是依然不能排除她曾经受到不法侵犯的可能。
刑警做久了,什么样的犯罪者都可以遇到。
技术队在卫生间勘察完毕之后,就继续返回到房间里去寻找指纹和足迹了。
现在尸体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该法医出马了。
任秋石和曾岚走到浴缸边上,看着浴缸里的尸体,仔细观察。
死者蜷缩在浴缸里,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遮盖着她的左半边脸,身体呈现出斗拳状姿态。
斗拳状是烧死或者烧尸时所呈现出的一种比较有特点的姿势,但本起案件目前来看不能说和焚烧有关系,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无论死者是被淹死的还是被杀死后浸泡的,都不可能会呈现出这种姿态。
因为人在死亡之后,全身的肌肉都会失去控制失去力量,会自然放松舒展开来,即便是侧卧死亡,也不可能完全蜷缩起来。
况且,死者蜷缩在浴缸的正中央,肢体并没有触碰到浴缸的内壁,不存在受环境制约的情况
任秋石定了定神,俯下身子,仔细观察死者的体表。
死者的致命伤在颈部,从伤口位置和出血量来判断,应该是被利刃割破了颈动脉导致,但是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大量的喷溅型血迹。
如果死者是在卫生间遇害的,而且卫生间的墙壁都是比较光滑的瓷砖,存在凶手杀人之后冲洗墙壁的可能性。
任秋石伸手去检查死者,他忽然发现,死者的身上有密密麻麻的针脚,而且还连着线……
“尸体被缝合过?!”
身边的曾岚也发现了一个情况,忽然开口说道。
“很奇怪……”任秋石喃喃了一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遇害之后就一直被放置在浴缸之中,但浴缸里放满了水,即便浴缸里会留下一些凶手的痕迹,经过长时间的浸泡,也都不复存在了。
任秋石招了招手,让技术队的警员帮忙,大家一同努力,把尸体从浴缸里抬出来,由法医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
女性尸体被轻轻摆放在了卫生间的地面上,虽然尸体经过移动,但身体依然保持着蜷缩斗拳状姿态,不是因为尸僵,而是因为死者身上密密麻麻的缝合线。
死者双腿并拢,朝着腹部蜷缩,膝盖处和脚踝处都被针线缝合在了一起。双手并在胸前,手肘卡在肋骨处,两个手腕也被缝合在了一起。
任秋石仔细检查了一下缝合处,他忽然一愣,对身边的曾岚缓缓开口说道:“你看看这个打结方式。”
曾岚听到后,探出脑袋尽可能地凑近观察。
绳子需要打结才能够固定,而打结的方法有很多种,针对不同的用途,都有相对应的打结方式。
同样,根据打结方式,也可以推断出打结人的职业和生活习惯。
“这是……外科结?!”曾岚感到无比的震惊,她非常惊讶地看着任秋石,难以置信。
外科结,顾名思义,是外科手术常用的一种打结方式。
外科手术所用的结必须牢靠,不能自行松解或脱落,结的种类很多,常用的方法有方结、三重结和外科结,方结又称平结,是有两个方向相反的单节阻滞,是外科手术中最常用的一种,第一个结和第二个节的方向相反,线圈内张力越大结扎越紧,牢固不易脱落。
最牢靠的是外科结,打第一个结时绕两圈使摩擦增大,再打第二个节的时候不易滑脱和松动,比较可靠。三重节又称三叠结、加强节,是在打好方结后再打一个与第一节方向相反的结,以加固牢靠性。
“凶手也许是一名医生……”
第四章:外科结
法医,是国家司法鉴定人的一种,是医生。
法医虽然最常做的事情是解剖尸体,但也少不了解剖之后的缝合步骤。
所以,外科结,也是法医经常使用的一种缝合打结方式。
由于外科结的打结方式有些复杂,牢固程度和我们所说的死结不相上下,通常情况下,外科结只有医生才会使用。
在凶杀案现场,尸体身上出现了缝合,而且出现了外科结,打结手法非常娴熟,并不像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进行的模仿行为。
由此可以判断,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或者是一名法医。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凶手杀人之后,为什么要把尸体缝合成斗拳状姿态?
“从凶手杀人手法来看,是使用利刃割开了死者的颈动脉。而且目测来看,死者身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外伤。这种杀人手法非常干净利落,可是为什么还要对尸体如此大费周章地缝合呢?凶手有什么目的?”任秋石缓缓开口说道。
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而且人的思维中是有一杆秤的,那就是付出和收益要正比。
如果付出大于收益的事情,就很少会有人做了。
就好比这起案件,凶手杀人只要一刀,但对死者的四肢进行缝合却费时费力,如果凶手不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凶手为什么要对死者进行缝合呢?”曾岚十分疑惑,她缓缓问出这个问题,问给任秋石,同时也问给自己。
“凶手把死者缝合成斗拳状姿态,一定是有目的的,难道凶手也是一名法医?而且和被烧死的人有什么关联?”任秋石幽幽开口,给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接着,他又开口问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对尸体进行缝合呢?”
曾岚立刻开口说道:“拼接尸体的时候会进行缝合,比如碎尸拼接,断肢拼接。”
任秋石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眼前的这具尸体,无疑是完整的,不需要缝合……
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还在继续,法医出来要给出死亡原因,还有最重要的死亡时间。
死者的主要关节都被缝合住,暂时还不能打开,所以任秋石轻轻掰了掰死者的指关节和肩关节。
“尸僵已经很严重了。”
任秋石说完,又朝着死者的颅骨轻轻按了按。
任秋石能明显地感觉到死者的颅骨有塌陷和错位的感觉,同时能听到比较细微的骨擦音。
“死者的颅骨有骨折迹象,而且很严重。”任秋石淡淡说道。
“如此说来,凶手先手持钝器,对死者的头部进行重击。在死者丧失了抵抗能力之后,才进行的下一步割喉行为,但是割喉在前还是缝合在前就不好说了。”曾岚说着说着,有些犹豫。
割破颈动脉的伤口是非常大的,从伤口皮肉的情况,还有血液喷溅的情况,非常容易判断。
但是针脚的伤口是非常细微的,很难通过伤口情况来判断生活反应。
两位法医还在尸检,技术队和重案组还在现场勘查工作,我到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关键的线索。走了一圈之后,我又返回了卫生间。
“死亡时间可以确定了吗?”我轻声问道。
任秋石点点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十二小时,具体的时间还要等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我想了想,沉声喃喃道:“十二个小时,那也就是昨天夜里了……楼下住户是今天早上发现漏水的,时间也差不多。”
“还有什么发现吗?”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死者的主要关节处有被缝合的痕迹,缝合成斗拳状姿态的行为非常可疑,而且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外科医生或者法医。”任秋石站起身,认真地对我说道。
“好的。”我点点头。
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已经结束,尸体接下来会被抬上运尸车,带回公安局解剖室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行了,我的工作完成了,先撤了。”任秋石摘下手套,长长出了一口气,淡淡地对我说道。
“行,我等你的尸检报告。”我看着他,笑着说道。
“放心吧,老规矩,我问死的,你抓活的。”任秋石说完,提着法医勘查工具箱,和曾岚离开了现场。
送走了任秋石和曾岚之后,现场的勘查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江听白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道:“老秦,门窗都检查过了,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应该是用钥匙或者敲门的方式进入现场的。”
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是我在案发现场最常听到的一句话了。
“不会又是熟人作案吧……”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地感慨了一声。
“现场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江听白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熟人作案和没有打斗痕迹,依然是我在勘查现场时经常听到的话。
每次的情况都是这样,但是每次的死者和杀人方式都不一样,每一次的凶手也都不一样,每一次凶手的杀人动机也不一样。
但唯一保持不变的,就是仇杀。
从这次的案发现场来看,死者是一名六十二岁的独居女性,丈夫已经病逝,家里面没有看见任何男性使用的物品。
现场也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说明凶手杀人不是图财。
一个六十二岁的老人,凶手不会疯狂到图色杀人吧,而且情杀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就剩下了寻仇,这又是一起仇杀案件。
可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人能和谁结仇呢?还是熟人作案?
死者是一名退休的护士,而任秋石提到过,死者身上的缝合绳结,是外科手术常用的外科结,难道是工作上的仇怨?
可是她已经退休好多年了,凶手时隔多年回来寻仇?!
这也不太科学,而且听她的邻居说,她是一个热心肠,邻里关系相处非常融洽,大家对她都非常好……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黎梦的声音。
“这里有发现!”
听到这一声呼唤之后,我们赶紧朝着黎梦所在的大门口走去。
此时,黎梦蹲在门口,手里正在翻弄门外的脚垫。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靠过去之后,黎梦忽然掀开脚垫。
脚垫下面有一把钥匙。
看来,这应该是一把备用钥匙。
技术队立刻上前,想要采集上面的指纹,如果凶手是用钥匙开门的话,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不过,钥匙上并没有指纹。
技术队拿起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门锁就转动了。
第五章:挫裂创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随着小偷入室盗窃开锁技术的不断升级,防盗门也在不断的升级。
与之相对应的,开锁公司的技术也在不断升级。
如今社会的飞速发展,现代人的生活节奏是非常快的,很多人为了生活奔波,都会选择租房子独居,自然也就经常会出现忘带钥匙的情况。
开锁很麻烦,费用很贵,而且开锁之后,大家还需要换门锁。
费时,费力,重点是费钱。
所以有绝大部分人喜欢在家门外藏一把备用钥匙。
门口的脚垫下面,楼梯口的花盆下面,电表箱里面,春联后面……
这种行为虽然方便了自己,但也给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
如果你取钥匙的动作被有心的不法分子发现,是非常危险的。
技术队没有在门外发现的备用钥匙上面采集到有价值的指纹,但并能不排除凶手是使用这把备用钥匙入室行凶的。
随着这把备用钥匙的出现,给案件带来了诸多的不确定因素。
凶手的身份不再局限于是死者的熟人,也不再局限于寻仇。
激情杀人和随机杀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即便对方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妇人。
毕竟,这种变态的凶手我们见得太多了。
现场的勘查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整个房间就像是被打扫过一样,异常的干净整洁,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一个独居的老人,而且是一名退休的护士,一定是一个干净勤快的人。
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解剖室。
一具女性尸体已经放在了解剖台上,她依然保持着蜷缩侧卧的姿态,身上的缝合线除了在运尸过程中有过几处脱落,其他基本保持着发现时的模样。
任秋石换好了解剖服,正在戴一次性橡胶手套,他注视着眼前的这具姿势有些奇怪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曾岚正在把一件又一件稍后解剖需要使用的工具放进托盘里,随后,她端着托盘来到了任秋石的身边。
“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首先要检查一下她生前是否受到过侵犯。”
任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他看着身边的曾岚,缓缓说道:“你来检查。”
“啊?”曾岚有些惊讶地看着任秋石。
“怎么?你是不会……还是……?”任秋石有些不解地看着曾岚。
曾岚没有再说什么,拿出试纸去检查了。
任秋石知道曾岚诧异的原因,因为对方是一名六十二岁的老人,从常理上来说,没人会对一个六十二岁的老人感兴趣。
但现在是凶杀案,检查死者生前是否遭受过侵犯是一个必须要做的检验步骤。
曾岚采集了女性死者下体的生物检材样本,稍后送到检验科dna实验室。
眼前的这具女性尸体,头发有些花白,双目微闭,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尸斑,说明她身上的血基本都流光了。
曾岚对死者身上的缝合处进行了仔细的拍照留存之后,任秋石手持解剖刀,沿着缝合处,轻轻割断了缝合线。
任秋石用镊子夹起一段缝合线,起身走到一旁的工作台前,放在显微镜下自己观察。
“这是一种医用缝合线,是化学合成的,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外科手术缝合的线型材料。”任秋石观察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
“这么说来,凶手的职业可以确定了,就是一名外科医生。”曾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一名法医。”
任秋石点点头,眉头却始终皱在一起,因为这起案件实在是太奇怪了,医生的身份,火烧后的斗拳状姿态,这一切都不合理。
任秋石沉思了一会,返回解剖台前,继续尸检工作。
“死者的颅骨上额部中央有一处凹陷,是钝角创,系钝器击打形成的挫裂创主要特征。显然是生前遭受到了钝器的打击。”曾岚认真地说道,同时在尸检记录表上认真书写。
任秋石点点头,沉声说道:“颅骨骨折非常严重,这种程度的损伤,相比颈部的创口来说,很难作为绝对致命伤。”
曾岚顿了顿,继续说道:“死者的左颈部动静脉都完全隔断,她应该是先被凶手使用钝器打击失去抵抗能力之后,又被凶手用匕首类的锐器工具隔颈。”
“所以死因非常明显,是失血性休克死亡。”任秋石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些死者颈部的窗口,沉声说道。
“所以,颅骨的致伤工具是什么?”任秋石顿了顿,轻声问了一句。
曾岚立刻开口说道:“我检查过死者的颅骨损伤,塌陷处成条状,骨折线一直延伸到颅底,很明显就可以推断出,凶手使用的是棍状钝器。”
“先用棍棒击打致其失去抵抗能力,而后手持匕首割喉杀人,这是非常常见的杀人方式。但凶手杀人之后,为什么要将死者缝合成斗拳状姿态呢?又为什么要把死者放进浴缸里呢?”任秋石一直特别奇怪凶手的这个行为。
如此大费周章的行为,一定代表着什么。
曾岚也感到非常地不解,缓缓开口说道:“凶手杀人之后,先要进行缝合,最后还要把尸体放进浴缸里……”
一米高的浴缸,凶手是不可能先把尸体放进去,而后进行缝合的。
“死者的体重有五十公斤,看来凶手的力量很大,”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
尸体被杀之后,一直呈侧卧蜷缩姿态,尸僵非常严重,想要解剖尸体,只能破坏尸僵。
任秋石和曾岚一同动手,用力将死者的关节部位活动开,尸僵也就自然消失了,不过这声音一个力气活,两人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将死者全身的主要大关节尸僵全都破坏了。
现在,死者仰面躺在解剖台上,恢复了自然状态,像是睡着了一般。
任秋石手持解剖刀,沿着尸体的颈部,一直划到腹部,作出了一个标准的一字型切口。
轻轻分离胸部的肌肉组织,随后腹膜也被打开。
“死者的心脏呈现出皱缩的状态,符合失血性休克死亡。”任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
曾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去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容器,等任秋石将死者的胃脏解开之后,她需要提取死者的胃内溶物,作为判断死者死亡时间的关键检材。
总体来说,死者的死亡原因已经查明,具体的死亡时间和相关方面的检验还需要等检验科的消息。
尸体解剖工作结束之后,任秋石拿出缝合用的针线,将尸体上的切口仔细的缝好。
随后,他习惯性地打了一个外科结……
第六章:县医院
捍生者权,为死者言。
短短八个字,概括的法医的这个职业的全部。
尸检工作结束之后,任秋石为尸体轻轻盖上了白布。
任秋石正在法医科办公室里整理尸检报告,曾岚去检验科送生物检材。
法医科办公室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任秋石忽一皱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中还在疑惑,什么人会在公安局大哭。
法医科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有一对中年夫妻,在不停地哀嚎。
“什么情况?”我闻着哭声,一路跑过来。
走廊里除了一对中年夫妻,还有几名刑警,他们在不停地安慰中年夫妻:“请节哀,我们已经立案侦查了,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这种场面我见得太多了,以至于让我的心有一些麻木。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起凶杀案,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位亲人的离开,是丧亲之痛。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黎梦也急忙顺着哭声一路小跑过来。
“应该是本案死者的亲人来认尸吧。”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他们看见尸体了吗?”黎梦轻声问道。
“不知道法医科现在的解剖工作有没有完成,完成之后会有认尸环节,但想要让死者入土为安,还要等到案件侦破之后。”我缓缓说道,然后迈开脚步,朝着那一对中年夫妻走去。
“请两位节哀,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刑警依然在不停地安慰死者家属。
但死者家属就像是没有听见刑警的安慰一般,两人背靠着墙壁,不停地失声痛哭:“啊——妈——你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会遭到如此横祸啊——”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如此悲伤的气氛,不觉间感到鼻子一酸,急忙上前开口说道:“我是重案的秦沐,是专门负责这起案件的,请问两位是……”
中年夫妻看见我之后,哭得更伤心了,女人直接扑到我的身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停地哀求着:“你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会的,会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一定会的,请问两位是徐玉芬的家属吗?”我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题。
“我是她女儿。”女人用力抽了一下鼻子,颤声说道。
“我是她女婿。”一旁的男人抹了抹眼泪,也开口说道。
“两位和我到询问室聊吧,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们调查一下。”我看着他们,轻声说道。
刑警队询问室里,两人不停地痛哭,丧母之痛非常人能够理解,桌子上堆满的打湿的纸巾,一包抽纸已经见底了。
我默默坐在他们对面,心中也感到了一丝酸楚。
“你是独生女吗?”沉默许久,我缓缓开口问道。
女人擦了擦鼻涕,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妈就我这一个孩子。”
“徐玉芬是一名退休的护士吧?”我轻声问了一句。
女人抽泣了一下,对我说道:“是的,我妈是一名护士。”
“她在哪个医院工作呢?”见女人的情绪已经稍稍有了稳定,我急忙问道。
“在县医院。”女人认真地回答道。
“哪个县医院?”我又追问了一句。
“三合县医院。”女人说道。
“是哪个科室的护士呢?”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是妇产科的护士。”女人答道。
三合县,是宁州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距离宁州市还是比较远的。
原本并没有三合县,而是三个独立的小县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乡镇规划整合,把三个小县城合并到了一起,便有了现在的三合县。
这些事情我也是听长辈们说的,毕竟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而且我还听到了一个坊间传闻,就是关于三合县的故事。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到处都在搞生产,建工厂,三合县旧址就有一个大工厂,据说因为当时大家一心搞生产,并不注重环境保护,而且处理废物的措施也并不完善,这导致大量带有污染的废水直接排放在河流里,污染物直接深埋在地下,造成了严重的污染,对附近的居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后来国家开始整治,保护环境的政策深入人心,政府这才关闭了工厂,算是及时制止了污染环境的行为。
再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为了维护名声吧,政府把三个县合并为三合县,算是更名改姓改头换面,人为地把这不太光彩的一页翻了过去。
之所以我提起了这段往事,是因为在三个县城整合之前,是三个独立的县城,而每个独立的县城,都有一个县医院。
在三合县整合之后,三个县医院才合并成了一个。
徐玉芬是三合县县医院的一名护士,如果徐玉芬的工作时间足够久远的话,那么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合县之前的某一个县城的县医院。
“徐玉芬在三合县县医院工作之前,有没有在三合县的前身某个县城工作过?”我追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就在三合县县医院工作,再之前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女人不停地抽泣,哭声说道。
徐玉芬是一名县医院妇产科的护士,而法医任秋石提到过,凶手拥有非常强的外科缝合技术,而且缝合之后打结使用是外科医生常用的外科结。
这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
凶手的职业和徐玉芬的职业有高度重合,这很有可能是一起积年已久的仇杀案,所以问清楚徐玉芬的工作单位是非常关键的。
“徐玉芬一直是一个人居住吗?”我定了定,又问了一句。
“自从几年前我父亲去世之后,她就一个人居住,我们想要把她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但是她不同意,说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经常去看看她。而且我们也住在宁州市,距离并不远,也算是能照顾她吧。”女人红着眼眶,看着,认真地说道。
“徐玉芬一个人住在经济开发区多久了?”我点点头,追问了一句。
“七年多了,自从我妈退休之后,我们就给她在宁州市开发区买了房子,她就一直住在那里。”女人沉声说道。
“徐玉芬之前的工作上,还有生活上,有什么仇人吗?”我迎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声问道。
“仇人?我没听说她有什么仇人,我妈的性格非常好,和邻里相处的都非常融洽。工作上也没有听她提到过什么仇人啊……警官,你的意思是,我妈是在外结仇了?!”女人说着说着,忽然高声问我。
第七章:斗拳状姿态
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办公室里。
大家针对这一起入室谋杀案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议。
参加本次会议的有重案组成员,还有法医科的任秋石和曾岚。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我定了定神,站起身,首先总结了一下案件的调查情况:
“死者徐玉芬,今年六十二岁,是一名护士,曾就职于三合县县医院妇产科。案发现场没有采集到凶手的指纹和脚印,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不排除用门外脚垫下面备用钥匙开门入室行凶的情况。”
江听白点点头,他刚刚从痕检科回来,给我们带来了关于痕检方面的发现:
“现场的物品没有被翻找的痕迹,可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现金和一切值钱的金银首饰,具体财产损失尚不明确,不能完全排除财物丢失的可能性。而且房间里似乎被打扫过,即便我们使用了宽幅测光源,也没有发现任何灰尘足迹。关键部位也没有发现指纹,凶手应该是戴着手套和鞋套进入现场的,单从行为来看,应该是一名惯犯,或者是一起蓄谋已久的仇杀,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我同意仇杀的看法,一个六十二岁的独居女性,入室抢劫盗窃的可能性非常低,而且家中没有发现任何男性使用的物品,就连一双拖鞋都没有,情杀的可能性也是可以排除的,那就只可能是仇杀。”林子凡点点头,缓缓开口说道。
我沉思片刻,忽然对任秋石说道:“法医科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任秋石看了看身边的曾岚,示意她汇报一下尸检情况。
曾岚非常认真严肃地站起身,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dna实验室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死者生前没有受到侵犯。”
因为这个结论,对于我们刑警来说,已经是一个默认的事实了。
但对于案情来说,这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曾岚定了定神,继续汇报着:“通过死者胃内溶物的检验,死亡时间在昨晚的五点到七点之间。死者被钝器击打颅骨致颅骨骨折,在死者丧失抵抗能力之后,又被利刃割断左颈部动静脉,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根据颅骨骨折痕迹和走向判断,钝器为一个圆形条状棍棒。”
曾岚非常严肃地向我们汇报了一下尸检情况,而后坐下,静静等着我们发言。
任秋石微微一笑,继续给曾岚的汇报做着补充:“死者身上的主要关节处都有被缝合过,缝合手法是非常精密的外科手术般的操作,缝合线使用的是医用外科缝合线,线头打结用的都是外科手术经常用的外科结。由此判断,凶手应该是一名外科医生,或者是一名法医。令我感到非常不解的地方是,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缝合成斗拳状姿态,又为什么在缝合之后泡进浴缸,从房屋漏水的情况来看,凶手曾经还打开了水龙头往浴缸里添水。”
任秋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通过尸检情况来看,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约束伤和抵抗伤,除了头部的颅骨骨折和颈部的动静脉断裂之外,全身没有任何伤口。死者的前额处有明显的挫裂创,骨折线一直向下延伸至颅底,这说明死者当时是站立姿态被袭击的。如果一个人在被约束或者昏迷的状态下被击打,伤口的角度绝对不会是这个方向。同样,如果在有反抗能力下被击打,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处挫裂创。”
任秋石说完,我们纷纷表示赞同,一切都和我们在现场发现的情况一致。
“颅骨骨折处在前额处,凶手只有可能是从正面施暴。但是如果有人从正面施暴,而且手持钝器的话,人的下意识反应都会是有一个抵挡动作的,那么,死者的手臂一定会有伤痕,但是,我们在尸检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她的手臂有任何的损伤。”任秋石继续说道。
“圆形的棍棒钝器……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有符合凶器的物品,这说明这个凶器是凶手自己带过来的。”黎梦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那么,我们试想,一个带着武器的陌生人来到家中,从正面对主人实施打击,主人会毫无防备吗?”任秋石又问道。
“如果是趁其不备,突然实施打击的,那么是可以成功的。但是,一个六十二岁的独居女性,是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进入家中的,所以,这一定是熟人作案。”薛杭立刻说道。
“说得没错,但本案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地方,就是凶手在杀了死者之后,进行的缝合和浸泡这两个迷惑行为,凶手是一名医生职业的人,死者是一名护士,我觉得案情的关键就在这里。”任秋石淡淡地说了一句。
大家轮流发言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发现之后,案情已经渐渐有了一些明朗。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我对死者的女儿和女婿进行了调查,他们说徐玉芬在三合县县医院妇产科工作过,而且一直没有换过工作岗位。也许这一次的仇杀,是因为徐玉芬工作上的某一件事。但徐玉芬已经退休七年多了,凶手时隔七年来寻仇,说明和这个仇恨一定是非常大的。”
“也许可以从三合县县医院展开调查,也许是医院里发生了某一起医疗事故,从而导致凶手怀恨在心,日后过来复仇。还有就是死者被缝合成了斗拳状姿态,这是人体经过高温后形成的特殊形态,或许医院曾经有一名被火烧伤的患者。”黎梦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一点我非常同意,也正是我想说的,既然是妇产科,那么也许会有被火严重烧伤的产妇,或者被火烧伤的新生儿,总之这起案件,一定和斗拳状姿态有脱不了的干系,只是……”任秋石说着说着,忽然陷入了沉思。
我急忙开口问他:“只是什么?”
任秋石眉头紧锁,怔怔地看着我:“只是……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浸泡在水里呢?”
“哎呀,这还不好解释,水火不相容,水克火,凶手也许对火有心理阴影,那么他自然会做出和水有关的事情。”江听白笑着说道。
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先是缝合成火烧斗拳状姿态,而后泡进水里,凶手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第八章:护士长
眼下,这起案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死者徐玉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三合县县医院。
三合县县医院,应该叫做三合县人民医院,但是大家叫习惯了,久而久之,大家对三合县人民医院反而不知道了,有时候打出租车,司机都会懵一下。
三合县因为是一个三个县合并在一起的,所以面积比较大,除了三合县人民医院,在其他两个县的原区域内,还有两家医院,不过只能治疗一些相对简单的疾病。
我立刻开车前往三合县人民医院展开调查,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前往,因为我给他们安排了其他的任务——查三合县的县志。
县志就是一个县的前世今生,记载着县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的专门书籍。
三合县人民医院是一个地标性建筑,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县医院,无论是环境、医疗团队、医疗器械还是其他方面,相比市医院来说,都是比不上的。
但就算如此,却能救三合县以及附近乡镇的居民于水火,居民生病,直接前往宁州市的医院会耽误很大的时间,有可能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而且医者仁心,虽然硬件水平相比之下较差,但绝对不是庸医。
我推门走进,一股医院特有的酒精消毒药水味扑面而来。
门口的导诊员非常热情地引导我填写病历本,然后给我指引了一下挂号的地方。
我微微一笑,婉拒了她的热情引导,直接开口问道:“妇产科怎么走?”
“妇产科在六楼,那边有电梯可以直达。”导诊员为我指了一下电梯的方向。
谢过她之后,我直接朝着电梯走去,今天来医院就诊的人不多,医院还是比较冷清的。我走进电梯,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电梯里有很多广告位,不过上面显示的并不是什么广告,而是医院一些知名医生的简介,还有一些三合县人民医院的先进医疗器械。
没一会,电梯停稳,电梯门缓缓拉开,我来到了五楼的妇产科科室。
左右两侧都是病房走廊,我正前方是医生办公室,左手边是护士站。
徐玉芬曾经是这里的一名护士,但是她已经退休七年了,这里的年轻护士肯定没几个人认识她,我决定找几个比较年长的护士询问一下情况。
我转身走到护士站,面前的一个半圆形高桌里面坐着一个年轻护士,她正在伏案填写着一些表格类的东西。
护士站一共有四间办公室,一间医生办公室,一间护士办公室,一间护士长办公室,一间值班室。
我扶着半圆形高桌,探出身子,向右边的护士办公室看去,里面的几名白衣天使正在忙碌,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护士,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年长护士。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半圆形高桌里面的护士忽然抬头看见了我,满脸不解地问我。
“哦,请问你们这里有比较年长的护士吗?”我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啊?年长的护士?”她更加疑惑了,发出了一个惊诧的声音。
我定了定神,拿出了警察证件:“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你们这里有工作七年以上,较为年长的护士吗?”
“工作七年以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思索了一下,起身走进了身后的护士长办公室。
这一下我才恍然大悟,对啊,年长的护士不就是护士长嘛。
没一会,一名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性走出办公室。
其实护士服的颜色,并非象征着等级,而是分科室。
白色的护士服是最为常见的,粉色的护士服常见于妇产科、儿科,因为粉色是暖色调,对小孩子更有亲和力。蓝色护士服一般出现在手术室、icu等地方,因为蓝色可以让患者冷静,减轻病人恐惧。绿色护士服常见于手术室,紫色常见于急诊急救,道理和其他颜色的护士服相同。
不同地区的医院服装的规定都是不一样的,不可一概而论。
我眼前的这名护士长看上去应该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蒋柔。
“你好,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你是这里的护士长?”我再一次表明身份,同时向对方询问道。
“是的,我是护士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蒋柔露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亲和力的微笑,问道。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徐玉芬的退休职工吗?”我认真地问道。
蒋柔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点点头说道:“有,她曾经是妇产科的主任护师。”
护士的职称一共有五类,分别为:初级护士,初级护师,主管护师,副主任护师,主任护师。
当护士长,必须要有护师以上的职称。
随后,蒋柔把我请到了护士长办公室里面交谈。
护士长办公室并不大,是护士长的私人办公室,房间里的摆设也非常简单,一张配备电脑的办公桌,一把办公椅,旁边是一个可以休息的折叠钢丝床。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文件,办公桌上堆满了病历本,电脑还在运行,屏幕上是一个写满文字的表格。
没一会,刚刚门外的那个护士给我送进来一把塑料椅子。
确实,这屋子里能坐的,除了办公椅就是折叠钢丝床了。
“警察先生,请坐吧。”蒋柔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坐在塑料椅子上,开始了我的调查情况:“你对徐玉芬了解吗?”
“怎么说呢?还算是了解吧,不过她已经退休好多年了,要是说她的近况,我还真不清楚。”蒋柔若有所思地对我说道。
“她是什么时候来妇产科工作的?”我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工作。”蒋柔缓缓说道。
“她也是护士长吗?”我又问道。
蒋柔摇摇头,对我说道:“她不是护士长,不过她的职称是符合当护士长标准的,而且她的资历和能力都比较出众,但是她多次拒绝了,理由都是一些力不从心之类的话。”
“她人怎么样?”我点点头,追问道。
“她人很好啊,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同事都非常好,她工作特别认真,是那种几近于完美主义的严格认真,工作起来甚至有些疯狂,她经常工作到很晚都不休息,遇到有人请假的时候她直接就无偿顶上。而且她还经常自己做一些小点心带给我们吃,她的性格非常好,我们都非常喜欢她。”蒋柔笑着对我说道。
第九章:医院院长
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是本案死者徐玉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在这里见到了现任妇产科护士长蒋柔。
蒋柔和徐玉芬做过几年同事,对徐玉芬的评价非常好。
经过我们对邻居的调查走访,他们都表示徐玉芬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妇人,这样的一个形象,很难让我们将她和这一起杀人案联系起来。
眼下种种线索都表示,这是一起仇杀,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会和什么人结仇呢?
“徐玉芬在工作和生活中,和谁有矛盾吗?”我定了定神,直接开口问道。
“矛盾?”蒋柔微微探头,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她沉思了片刻,微微摇摇头对我说道:“没有人和她有矛盾,她人那么好,从来不和人闹矛盾。”
“去哪能查到她这么多年来的工作记录?”我点点头,又问道。
“已经退休的员工我们这里查不到,你可以去院长那里看看。”蒋柔沉声对我说道。
就在这时,刚刚门外的那个年轻护士敲了敲门走进了,她先是对我微微一笑,随后对蒋柔说道:“蒋护士长,护士长会议时间到了。”
蒋柔急忙看了看手表,随后有些匆忙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有一个科室会议我要去参加,失陪了。”
事到如此,我也不再好耽搁她的时间,只好站起身,走出了护士长办公室,我刚刚离开,忽然转身问了一句:“院长办公室怎么走?”
蒋柔正在整理稍后开会需要用的文件,她淡淡说道:“在七楼。”
离开了妇产科,我朝着电梯间走去,一路上我都感到非常奇怪,如果按照蒋柔描述的那样,徐玉芬是一个非常友善的护士,而且淡泊名利,同事有困难自己永远第一个冲上去,是一个绝对的热心肠。
难道不是在工作上与人结仇?可是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啊……
我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走进了电梯,按下了七楼的按钮。
七楼是医院的信息科室,人事科、医保办公室等政要办公室都在这里。
来到七楼,这里就像是图书馆一样安静,走廊里亮着灯,每间办公室都关着门,给人一种非常阴森的感觉。
我在七楼的走廊里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不见回音,伸手转动门把手,发现锁着门。
不是吧,难道我今天又要白跑一趟?
就在我有些懊恼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电梯响了,电梯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七层,任何一个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我仔细听着,甚至能听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随后,我听到了几个男人的谈话。
“一定要控制感染,一旦出现严重的感染情况,再次手术的话病人就很危险了。”
“放心吧,已经送重症监护室了。”
“嗯,患者是农民,重症监护室的价格昂贵,一定要和患者家属进行沟通。”
“嗯,只要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可以转病房的时候,我会为他办理的。”
“那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电梯门缓缓关闭,脚步声传来。
我朝着脚步声看去,走过来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里面穿着西装,外面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十分精神。
“你找谁?”
男人径直朝着我走来,那个严肃的声音让我有一些下意识的抗拒。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沉声说道:“我找院长。”
“我就是。”
男人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我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院子办公室。
男人很是疲惫,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非常大的玻璃杯,大口喝着水,连同漂浮的茶叶也一同咽进了肚子。
一整杯水全部下肚,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准备开口和我说话。
他礼貌地朝我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坐下,然后他轻轻晃动鼠标,待机的电脑屏幕再次亮起,他一边敲打键盘输入着什么,一边问我:“你是患者家属吗?”
“我不是患者家属。”我微微一笑,沉声说道。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我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同时拿出代表着我身份的警察证件。
听到我的身份之后,他的稍稍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依然在敲打键盘:“不好意思,需要写一个病例,请稍等我一分钟。”
我点点头,坐在舒服的沙发上,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三合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办公室,还是比较宽敞的,房间里有一张超大的办公桌,还有几张会客沙发。一面墙上挂满了锦旗,署名都是患者家属,另一面墙上是一张巨大的装裱挂件,上面书写四个大字:医者仁心,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墨宝。
没一会,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又拿着鼠标点击了几下,这才忙完了自己的工作。
他满眼疲惫地看着我,我也在认真地看着他。
他叫杨帆,是三合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一名心内科的医生,我在电梯挂着的介绍广告中看见过他。
“不好意思,我刚下手术台,有些疲惫,请问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杨帆的呼吸很重,也说明他现在非常累,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坚定。
“我想要了解一下七年前退休的一个护士,她曾经是妇产科的一名主任护师,叫徐玉芬。”我沉声说道。
“徐玉芬,我知道她,她可是我们医院的老职工了,你找她有事?”杨帆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想要看一下她的工作履历。”我看着他,缓缓说道。
杨帆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随后点点头:“好的,我给你找一下,你需要打印吗?”
能打印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听到这里我立刻点点头,表示同意:“好的。”
杨帆在电脑前操作了一番,随后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工作,一张张白色的a4纸被打印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稍后,杨帆把打印好的a4纸整理了一下,在桌面上轻轻磕了磕,疲惫地放在了桌角。
我们的距离很近,我轻轻探出身子就可以拿到,拿在手里,a4纸还是热的。
上面是徐玉芬详细的个人资料,以及从她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后,所有的工作履历都在上面,非常完整也非常齐全。
我从徐玉芬刚刚来三合县人民医院工作的时候开始查看,发现她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而那一年,正是三合县人民医院建成投入使用的那一年。
第十章:县志
如果一个人十八岁读大学,那么他会在二十一岁进入大四的实习阶段。
如果一名护士,正式进入医院工作,那么应该是在二十二岁或者二十三岁,可是徐玉芬来三合县人民医院工作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七岁了。
巧合的是,那一年,是现在的三合县医院新址建成投入使用的第一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三合县开始整合为一个县,根据政府的规划要求,要在三合县新建一个较为完备的三合县人民医院,八十年代末,医院建成投入使用。
这说明,徐玉芬在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前,很有可能还在别的医院工作过。
如果徐玉芬被杀,和她的工作有关系,那么除了考虑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外,还要去调查她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前的工作地点。
“你知道徐玉芬来你们医院工作之前,还在哪家医院工作过吗?”我一边翻看手上的资料,一边开口问道。
杨帆怔怔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她来工作的时间比我还要早好多年,我不清楚。”
没一会,杨帆又缓缓开口说道:“如果说她一直都在三合县工作的话,那么她应该是从其他医院过来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杨先生当院长几年了?”我把手中的资料折叠两次,放在了口袋里。
杨帆背靠着办公椅,闭目养神,他淡淡说道:“今年是第四年。”
我立刻开口问道:“那上一任院长会知道关于徐玉芬的情况吗?”
杨帆左手扶着额头,拇指和中指在左右太阳穴上轻轻按压,轻声说了句:“我也不太清楚。”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追问了一句。
杨帆微微一笑,对我说道:“就算我有联系方式,你也找不到他。”
“哦?”我忽一皱眉。
“他已经去世了……”杨帆长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有些伤感地说道。
“好吧。”我喃喃了一句,看来想通过上一任院长来调查徐玉芬的路是走不通了。
就在这时,杨帆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
杨帆立刻打起精神,进入紧张的工作状态,接起电话,沉声说了一句:“喂?”
“院长,病人血压飙升,似乎有感染迹象,我们正在抢救。”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男性声音。
“立刻进行临床抢救,我马上就过去。”杨帆立刻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立刻起身准备出门。
人命关天,医生需要去救治病人,我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也就跟着杨帆一起出了门。
杨帆很着急,他一路小跑,灯也没关,门也没锁就出门了。
我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的灯,带上了房门。
离开三合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肚子有些咕咕叫,我在一楼的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就准备开车返回宁州市了。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一个关键线索——外科手术缝合成斗拳状姿态。
到达宁州市公安局的时候,太阳西垂,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晚饭时间了,我胡乱塞了一口面包,就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秦队,三合县的情况我和黎梦已经摸清了。”
我刚进办公室,林子凡就立刻对我说道。
赶紧咽下去嘴里的面包,问道:“说说看。”
黎梦拿出了一张有些古老的三合县地图铺在我的办公桌上,认真地说道:“三合县,是由信岭县、宜门县、宁门县合并的。三个县呈品字形分布,下辖二十几个村镇。”
这个地图确实有些老旧,上面的地名现在只有极少部分还在沿用,我几乎趴在这张模糊的地图上才能看清。手指沿着我今天的行动路线进行查找,我找到了如今三合县人民医院的具体位置。
就在这个品字形的正中心,也就是三个县的交汇点,也是如今三合县的正中心。
“目前三合县一共有三家医院,分别是三合县人民医院、三合县妇婴医院和三合县中医院。在下辖的乡镇中,都有各自配套的乡镇卫生院和卫生所。”黎梦继续对我说道。
“在信岭县、宜门县、宁门县整合之前,各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县医院吧?”我沉声问道。
“是的,在整合之前都有县医院,而且在一直存在到现在三合县人民医院投入使用之前,之后就分别改为乡镇卫生院了。”黎梦继续对我说道。
“能查到徐玉芬最初的籍贯在哪个县吗?”我抬起头,看着黎梦,沉声问道。
黎梦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对我开口:“我让户籍科的同事查了,但自从三合县整合之后,所有居民的身份信息就统一更改为三合县了,起初还能依靠居民的居住地来辨认曾经属于哪个县。但经过三合县整合,人口的流动加大,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调查了。”
线索又断了……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问林子凡:“你那边的县志有什么发现吗?”
林子凡也走到桌前,依靠着我们眼前的这份地图开始的讲述:“我分别查了三个县的县志,但是三个县的县志都不完整,能获取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毕竟这三个县都年代比较久远的县,县志的汇编工作也并不完善,我能找到的就是三个县工厂。”
林子凡说完,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点,对我说道:“这三个县紧紧挨在一起,而且每个县的面积都不大,但是三个县的工作就像是安排好了似的。在信岭县,有几家大型的重工厂,依靠信岭县丰富的矿产资源,开办的有色金属冶炼厂。在宜门县主要是轻型的加工厂,至于宁门县,主要是农业区,有食品加工厂。”
我点了点头,追问了一句:“有查到关于医院方面的信息吗?”
林子凡立刻对我说道:“我还真查到了一个,在信岭县,有一个县医院,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曾经失火过。”
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打起了精神,因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正好是三县整合的时候。
医院,火灾……
徐玉芬被缝合成了斗拳状姿态……
我赶紧说道:“详细说一说这个火灾情况。”
“医院失火,根据后来警方的火灾通报,是医院的电路老化,维修不当导致的短路起火,是在晚上六点多起的火,当时宁州市包括邻近市的消防队全都前来支援,大火是晚上十点多扑灭的,据说烧死了病患三十多人。后来追查责任,从头查到尾,院长都入狱了。”
第十一章:火灾
三合县的前身之一——信岭县,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曾经发生过一起严重的火灾。
起火地点是信岭县县医院,火灾共造成三十八人死亡。其中,现场找到二十四具遗体,另有十四人因抢救无效死亡。
信岭县县医院,是当地当时最大的医院,据县委书记说,着火一小时内,医护人员和救援人员一共抢救出九十一人送往其他医院,其中有十四人因抢救无效死亡。大火被扑灭之后,搜救工作随即展开,五十多名消防官兵进入现场搜救。
省委书记在起火之后立刻赶到现场指挥抢险工作,全力抢救受伤人员,最大力度进行现场搜救,做好患者家属和遇难者家属稳定工作,做好事故调查。同时安排大批干部做好患者和遇难者家属安抚工作,着手处理善后事宜。
一年之后,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原信岭县县医院院长等十三名被告人分别以犯重大责任事故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产品罪等被判处一年至七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我不禁将徐玉芬的案件和这起火灾联想到了一起,难道徐玉芬的死亡和当初的火灾有什么必要联系?
想到这里,我立刻问林子凡:“这个县医院现在还在使用吗?”
林子凡摇摇头,缓缓对我说道:“火灾发生之后,县医院就停用了,当时正赶上三合县整合,政府决定盖新的三合县人民医院,因此这个县医院就荒废了。三合县整合之后,县医院旧址改建成了一所中学。”
火灾医院旧址变中学,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关于学校的故事。
坊间传闻,每一所学校都是建在曾经的坟地上的,因为学生的朝气可以镇压坟地的阴气,这也就是每一所学校都有灵异故事的原因。
但上下五千年,漫长的历史变迁,到处都曾经是坟地,哪栋建筑下面不曾经埋过死人?
所谓灵异故事,都是坊间传闻罢了。
“线索又断了……”
我看着眼前的三合县地图有些出神,嘴里轻声喃喃了一句。
“你今天去三合县人民医院调查,有什么发现吗?”黎梦定了定神,忽然问我。
我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份关于徐玉芬的资料递给他们,淡淡说了一句:“只有这些。”
黎梦接过我手中的资料,和林子凡传阅了一下,仔细查看着徐玉芬的个人资料和工作履历。
很快,黎梦就发现了上面的疑点:“难道徐玉芬在来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前,还在信岭县的县医院工作过?”
“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联想到火灾和焚烧特有的斗拳状姿态……”
林子凡也紧跟着附和了一句,但是他说完一半,忽然皱起眉头看着我们,很是不解地说道:“就算徐玉芬在这家起火的医院工作过,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这场火灾和她有关系?总不能是她放的火吧!”
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在疑惑的问题。
也许,这个问题解开了,案子就破了。
“不对啊?!官方已经查明了起火原因,是电路短路造成的起火,而且起火点在一楼的配电室内。和她一个妇产科护士有什么关系?如此重大的火灾事故,官方的调查一定是最准确的,不可能出现瞒报谎报的情况!”黎梦也是满脸的诧异,不解地说道。
我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取出一根香烟点燃。
“这起杀人案,一定和这起火灾有关系。而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凶手是火灾的受害者,而徐玉芬是纵火者,多年以后回来报仇,但是这个原因很显然有着诸多的不合理。首先徐玉芬当时只有二十多岁,一个刚刚入职的护士,怎么可能去纵火?而且起火原因已经查明,是供电电缆短路引燃可燃物所致。还有,现在距离医院起火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凶手会时隔四十多年回来报仇?!”我长长吐了一口烟,缓缓说道。
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很显然,我们都想到了一起。
一个让我们感到后怕的想法,同时出现在了我们的脑海中……
“四十多年,徐玉芬是一个妇产科护士,难道凶手当时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恰好遇到了火灾?!”黎梦立刻发出一个非常震惊的声音。
“这么分析下来,确实非常有可能。如果继续猜测下去,凶手的母亲很有可能在这场火灾中丧生,只有他活了下来。可是他为什么要把父母的死亡,归结在徐玉芬一个护士的身上呢?!”林子凡说着说着,又疑惑了起来。
“也许凶手在怪罪徐玉芬没有救他的母亲吧……凶手的脑回路都比较清奇,常人难以理解。”我眉头紧锁,无奈地耸了耸肩,自顾抽着烟。
“时隔四十年的复仇,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妇产科不会只有徐玉芬一个护士啊,其他的护士呢?其他的医生呢?总不能都要复仇吧,那得杀多少人啊?!”黎梦随口喃喃了一句。
但正是她的随口一说,让我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半根香烟也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我发出了一个几乎颤抖的声音,问她:“这算是你的犯罪侧写吗……”
林子凡也立刻回过神来,感受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赶紧说道:“如果真的是按照我们分析的那样,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我定了定神,赶紧踩灭地上的香烟,我可不想宁州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也起火。
随后,我急忙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立刻调查,信岭县县医院起火的时候,妇产科是病人,看看有没有因为大火遇害的,我们可以由此锁定凶手的身份。还有,立刻调查起火当时,正在妇产科工作的医生和护士,我们必须要提前预判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不管我们猜想的是否正确,都必须要这么做。很明显,这是一场连环杀人案,而且凶手已经杀了一个人。
细思极恐的是,如果不是徐玉芬家漏水泡了楼下的住户,这起案件我们根本不会发现。
也许,徐玉芬根本不是第一个死者,在她之前,还有死者没有被发现。
同时,徐玉芬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死者,在她之后,凶手一定还会继续作案。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了。
只是我们的这个想法,真的正确吗……
第十二章:四十年
四十年前的火灾,四十年后的杀人案。
徐玉芬是四十年前的起火医院的一名妇产科护士,四十年后被凶手残忍杀害后,又缝合成只有火灾才会出现的特有的斗拳状姿态。
二者不能说完全没有联系,但跨越了近四十年,联系真的有那么大吗?
如果凶手在四十年前亲身经历了那场火灾,而且有亲人在火灾中丧生。
那么在最保守的猜测下,凶手今年至少也已经有四十岁了,而且是一名四十岁的外科医生或者法医。
入室杀人,凶手先用条状棍棒类钝器敲碎了徐玉芬的颅骨,而后手持利刃割断了徐玉芬的左颈动静脉,再用医用缝合线将徐玉芬缝合成斗拳状姿态,最后泡进了浴缸,放水。
我用手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愈发的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凶手只是为了四十年前火灾的复仇,直接杀人就可以,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进行缝合和浸泡呢?
凶手到底想用这种方法表达什么?
仅仅是表达自己所谓的“正义”?或者是死者所谓的“罪有应得”吗?
但完全有更简单的方式来表达啊,比如在现场留下涂鸦,或者留下一些和当年火灾相关的信息。
真的是搞不懂,从警这么多年以来,凶手的脑回路永远让我们琢磨不透。
只是想到这里,我忽然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不那么自信了……
因为我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凶手一定还想要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信息,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或者没有想到……
特别是凶手最后把尸体放进浴缸的行为,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水火不相容,这和火灾完全就是两个方向的行为……
但现在,不管我们分析和猜测的方向对不对,至少有一点是我们可以肯定的,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
黎梦和林子凡已经在按照我的部署分别去调查火灾中妇产科遇害者的信息,和火灾发生时妇产科的员工信息了。
不过火灾发生在四十年前,如此久远的信息现在已经很难查到了,更何况信岭县县医院已经荒废变成了信岭县中学,就连信岭县也在四十年前,永远的成为了一代人的回忆。这个名字,只留在一代人的记忆中了。
没一会,薛杭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和我打着招呼:“秦队,我外出调查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我赶紧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问道。
薛杭还是我们刚认识他时候的模样,一脸严肃,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我带队对徐玉芬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走访,包括她的邻居,还有一些朋友,就连经常和她一起跳广场舞的舞伴都调查了。”
“结果怎么样?”我追问了一句。
薛杭摇摇头,微表情中似乎带有一些疑惑,又带着一丝不甘。
他缓缓开口说道:“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因为所有人对徐玉芬的评价,都是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说徐玉芬是一个绝对的好人,是一个热心肠,对大家都特别好,大家都特别喜欢她。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徐玉芬和别人闹矛盾,更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仇人。徐玉芬从不斤斤计较,经常在家做了美食,就带出来分享给其他人,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受到过徐玉芬的帮助,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医学上。甚至大家生病了,第一反应都不是去医院,而是给徐玉芬打电话,问问该怎么办。”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薛杭的调查和我们的调查猜测几乎一致。
沉默了一会,薛杭又开口问我:“秦队,那徐玉芬的女儿和女婿还调查吗?”
我摇摇头,朝他摆了摆手,淡淡说了一句:“不查了。”
按照传统刑侦的常规调查方向,出现了被害人,我们不仅要对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还要对被害人家属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因为如果案件性质是仇杀的话,那么凶手不仅会对仇人动手,也许还会对仇人的家人动手。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徐玉芬的家人在外结仇,又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导致徐玉芬被杀。
但从本案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显然不是,因为凶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徐玉芬。
否则凶手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进行缝合和浸泡了。
薛杭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一般,也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女儿和女婿确实没有调查的必要了。”
随后,薛杭又缓缓开口,对我补充了一句:“对了秦队,我还带队沿路调查了一下监控录像,小区内部并没有监控录像,我只能根据凶手的行凶和逃离路线进行模拟,沿路调查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没线索。不过我把监控录像都拷贝回来了,现在已经交给了技侦科。”
我点点头,看着薛杭,笑着说道:“辛苦你了,这一天的时间,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薛杭笑了笑,淡淡回答道:“都是应该做的。”
趁着他休息的时间,我把我今天去三合县人民医院的调查情况,还有黎梦和林子凡的发现,以及我们三个的讨论情况,全都告诉了薛杭。
薛杭一直眉头紧锁,边听边沉思点头。
一个简单的皱眉动作,可以说是他最大的表情变化了。这说明,他此时的内心,非常惊讶。
“我觉得案件和火灾有关系,但是没有绝对的关系。”薛杭听完,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哦?”我露出一个有些诧异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仔细说说。”
薛杭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让我感到更加的奇怪。
“我也说不出来,我就是觉得,和火灾虽然有关系,但是时隔四十年的复仇,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仇恨会搁置四十年呢?”薛杭缓缓开口说道。
讲道理,这依然是我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按照常理来说,时隔四十年的复仇,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凶手在四十年之后,才终于找到了仇人。
还有一点就是,凶手在四十年之后,才知道这个仇恨,从而复仇。
唉,这个案件真的让人头大,不是说案件有多么复杂,只是这四十年前的资料,确实不太好找。
黎梦能找到地图,林子凡能找到县志,已经超乎我的意料了。
日落西山,一天又过去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在努力,只是时间不等人啊。
而且,凶手也不等人……
第十三章:三合县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来到了重案组办公室,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展开案件的调查工作。
这一次,我们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了三合县前身之一的信岭县,因为这起凶杀案,很有可能和四十年前信岭县县医院的那场大火有关。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我一只脚刚刚迈进重案组办公室的大门,就听见了黎梦有些激动的声音。
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她,淡淡说了句:“我先听好消息吧。”
“我已经查到了四十年前信岭县县医院火灾的遇难者名单。”黎梦说完,把一份名单交给我。
我有些发蒙地看着她,机械式地接过她手中的名单资料,追问了一句:“坏消息呢?”
黎梦定了定神,对我沉声说道:“遇难者名单里没有妇产科的人。”
“啊?”我直接咧开了嘴巴,发出一声惊诧。
黎梦点点头,认真地对我说道:“遇难者多是一些重病患者,大多是行动不便,或者火灾发生时处于昏迷的人,确实没有妇产科的医生和病人。”
我仔细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这些都是当年的宁州市政府对外公布的官方资料,像是这种灾情,没有人造假,特别是遇难者名单,更是绝对准确的。
看着手中的遇难者名单,我不禁陷入了沉思,难道是我们的想法有误?
按照我们之前的想法是,凶手的家人在这场火灾中丧生,凶手觉得是徐玉芬的工作出现了失职,才对徐玉芬进行报复杀人的。
而且,徐玉芬作为一名刚入职的妇产科护士,和别的科室没有什么联系,所以这起案件明显就是和妇产科有关的。
奇怪,太奇怪了。
我正在思索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不仅打断了我的思绪,还吓了我一跳。
这大早上的,谁给我打电话?
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刑警队队长王警官的名字。
这一刻,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喂?”我刚刚发出一声疑问,电话里就传来王警官有些紧张的声音。
“秦队,接到县公安局的消息,他们在一栋居民楼里发现了尸体,情况和你们正在调查案件有关。”
“哪个县公安局?”我猛地一愣,立刻追问了一句。
“三合县。”电话里传来了王警官有些冰冷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我淡淡回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初春的气温让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我回头看着重案组的大家,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开口说道:“三合县发生了命案,县公安局请求咱们市公安局派出警力支援。”
“是连环杀人案吗?”林子凡立刻问我。
我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县公安局那边说和咱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咱们现在出发吗?”黎梦忽然问我。
“对,现在出发,你们去通知江听白,让他带着技术队出发,我去联系法医科。所有人都要带上勘查现场需要的器材,十分钟之后出发。”我认真地说道。
十分钟之后,重案组,技术队,法医科,带上了一切勘查现场需要使用的设备,一同从宁州市公安局,向三合县公安局出发。
车上,江听白顶着爆炸头,睡眼朦胧地看着我们:“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他,笑着问他:“你刚睡醒?”
江听白打了一个哈欠,不定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但是头发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任凭江听白如何整理,就是屹立不倒。
“我刚睡醒,不,我还没睡醒,我就被黎梦大妹子提着耳朵带上了车,我什么都不知道。”江听白面无表情,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看来他昨晚是在痕检科办公室睡的。
“三合县发生命案了,估计和徐玉芬的案件相似,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连环杀人案……”江听白迷茫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着我们:“行吧,那我先睡一会儿。”
“你们都睡会吧,等到了我叫你们。”林子凡真正在聚精会神地开车,轻声对我们说道。
这次案发的地点,在三合县的东面,我收到了三合县县公安局给我们发来的地址。我认真地盯着地图,不停地把地图缩小放大,而且下意识看了一下案发现场和三合县人民医院的距离。
不算太远,但也不太近。
现在正是早高峰期间,林子凡鸣起了警车的警报器,前面由两名宁州市的铁骑交警为我们开路,这才冲出了“包围圈”。
铁骑交警一直把我们护送到了宁州市的外环线,这才停下。
接下来,我们会自行前往三合县。
后视镜里,两名铁骑交警,正在朝着我们的警车敬礼。
我们都是警察,只是职务不同,当警笛鸣起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们将前往战场。
敬礼,是我们对战友最崇高的敬意了。
路上,我接到了县公安局刑警中队打来的电话。
(省公安厅是刑警总队,市公安局是刑警支队,市分局是刑警大队,县公安局是刑警中队,再往下的乡镇就是派出所了。)
通过这一个电话,我总算是明白了这次的案件情况。
近一周的时间内,三合县的广林小区的一栋居民楼住户,不断地反映家里的自来水有异味。相关物业部门立刻联系了相应的自来水公司进行调查。
多放调查之后,自来水公司说自来水管道没有问题,应该是居民楼的自来水水箱发生了问题。
今早,自来水公司派专业人员来进行清洗水箱作业的时候,在水箱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有些腐烂,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我收到消息之后,立刻通过警车内的对讲机,向身后车辆里的技术队和法医交代了一下情况。
我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声干呕。
“所以说,这栋居民楼这一周,使用的一直都是浸泡尸体的污水?”黎梦紧锁着眉头,问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呕——我还没吃早饭呢——呕——”黎梦拍了拍胸脯,强忍着干呕。
别说是她,就是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胃里也开始了一阵翻涌,庆幸的是,我也没吃早饭。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薛杭淡淡说了句:“尸体已经浸泡腐烂了,大家最好先吐干净,一会到了现场再吐,可就不太不专业了……”
“呕——”
第十四章:水箱沉尸
警笛长鸣,三辆警车在公路上飞驰。
车身上分别印着“公安”和“刑事现场勘查”的字样。
按照地图定位,我们终于来到了三合县案发地点的长林小区居民楼。
小区楼下,远远看见二十多个人聚在一起,正在对两名县公安局的民警高声喊叫着。
他们似乎非常愤怒,嘴里时不时地吐出芬芳。
我们刚下车,一名年轻的刑警立刻朝着我们走来。
“你好,我是三合县公安局刑警中队队长,江科。”
“你好,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秦沐。”
我和他握了握手。
“你们来了,这起案件就交给你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江队长上来直接就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颇有一种把烂摊子往外推的感觉。
“现场是什么情况?”我笑了笑,问道。
“居民楼的水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我们已经打捞出来了。”江队长认真地说道。
我看着那二十多个居民,一个个的情绪都非常激动,扯着脖子在和面前的民警大声理论着什么。
“那边在吵什么呢?”我又问道。
“这不,整栋楼的居民听说了自己喝了一周的污水,在那生气呢,要找我们讨回公道。”江队长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
“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任谁发现自己喝了一周的污水,而且是浸泡过尸体的污水都会非常气愤,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把火气发泄给我们,我们也没有没办法。我们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江队长说着说着,暗自苦笑了一声。
“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淡淡的问道。
“协商处理呗,去医院体检,找相关部门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那些就不是我操心的了,我们局长会出面处理的。”江队长长叹一声,之后认真地对我说道:“我们三合县刑警中队,会全力配合重案组调查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连尸体都没有见到。
没一会,技术队和法医科带着各自的勘查设备集结完毕,我看了看眼前的六层楼,淡淡的说了句:“出发吧。”
步行走上了天台,刚刚站在天台上,一股刺鼻的尸臭味就扑面而来。
说来也怪,宁州市的春天风是非常大的,但今天却一点风都没有,导致尸臭味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浓烈了。
技术队和法医科一同来到了天台进行现场勘查,尸体就交给任秋石和曾岚了,我直接朝着一旁的自来水公司维修人员走去。
县公安局的刑警同事已经给他做过笔录了,并嘱咐他不要离开,等着重案组的到来。
坐在天台角落里的是两个男人,他们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头盔,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们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比较严重的呕吐。
“你们是自来水公司派来维修水箱的工作人员?”我走到他们面前,轻声问道。
两人看着我,一同点了点头。
“把你们发现尸体的经过,详细对我说一下。”我蹲在他们面前,认真地说道。
两人刚刚被取过笔录,这代表他们已经将发现尸体的情况仔细地叙述了一次,所以这次他们回答得特别轻车熟路。
“昨天,我们接到了公司派发的维修任务,公司让我们今天对这栋居民楼的水箱做一次彻底的清洁维修工作。我们打开了水箱盖子,当时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我们戴的都是专业的防护劳保口罩,非常厚实,而且自带过滤系统,但还是能闻到刺鼻的恶臭。”一名维修人员说完,还向我们展示了一下自己刚刚佩戴的劳保口罩。
我看了一眼,他们戴的口罩不知道要比我戴得厚实多少倍,可见当时的尸臭味是非常浓烈的。
随后,那名维修人员继续对我讲着:“我打开了安全头盔上的探照灯,水质已经有些面色,漂浮着一层绿色的污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当时我们也没有在意,就准备清理水箱,谁知放完了水,竟然……发现了一个死人……”
维修人员说着说着,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从他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还沉浸在惶恐之中。
“发现尸体之后呢?你们做了什么?有没有触碰尸体?”我点点头,追问了一句。
维修人员连连摆手摇头,颤声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可没碰,当时我们发现之后,还以为是眼花了,确定了一下之后,就急忙报警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按照流程,你们是如何清理水箱的?”
“我们都是先把水箱里的水放空,用清洗刷对水箱的底部和墙面进行清理,然后用清水冲洗墙壁,再用消毒水冲洗,最后把水箱闷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通水了。在断水过程中,我们安排了送水车,保障居民用水。”维修人员认真地对我说道。
他说的很详细,也非常符合规定。
同时,也向我们侧面说明了,他们并没有触碰尸体。
“尸体是漂浮的,还是沉底的?”我立刻追问道。
“是沉底的!”维修人员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可以初步地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
当然,这些都是任秋石告诉我的,是他让我问的。
因为人的呼吸在运动停止后,由于人体的密度大约和水的相等,所以尸体最先是沉入水底的。
但随着尸体腐败的逐渐产生,体内会产生越来越多的腐败气体(这也就是巨人观出现的原因)。
当尸体的内部充满腐败气体后,就不会变成一个“人形气球”,尸体就会逐渐地浮出水面。
由于腐败气体先是在头面部及有空隙的胸腹部产生,最后才发展到下肢。
所以,水中尸体浮出水面的顺序都是先上体后下体。
只有当腐败气体充满了整具尸体时,脚才开始逐渐上浮,最后,全尸才浮露于水面,而呈现出仰卧位或俯卧位。
因此,凡是全身都已经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体内肯定已经高度腐败了。这时,大量的腐败气体充斥在尸体中,就呈现出了巨人观的模样。
由于男性的骨盆均较小,臀部肌肉不发达,而胸廓则较宽广,胸肌也较发达,这就使得其身体的重心偏于身躯的前方。所以,男尸在水中常呈俯卧位。
而女性的骨盆均较大,臀部也较发达,因此其身体的重心偏于身躯的后方。所以,女尸在水中常呈仰卧位。
第十五章:妇产科男医生
询问过发现尸体的两名自来水公司维修人员之后,我起身走向了一旁的任秋石和曾岚。
在县公安局刑警中队接到报警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来到了案发现场并进行尸体的打捞工作,为了防止尸体在搬运过程中破坏,尸体在打捞之后就直接就近放在了天台上。
好在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而且我们来的也比较及时,尸体基本还保持着发现时候的模样。
这是一具老年男性尸体,死者全身赤裸。为了防止沾染天台上的泥土,三合县警方在尸体的身下铺了一张装尸袋。
尸体身上的水已经蒸发干,他蜷缩着身子,侧卧在我们面前。
看着这个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尸体的姿势,和我们昨天发现的徐玉芬尸体一模一样。
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正在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
“尸温较低,皮肤苍白,这是非常明显的低水温导致的血管收缩。尸斑颜色呈粉红色,同样是水温低导致的hbo2(氧合血红蛋白)不易分解,水中氧渗入血管使hbo2浓度较高。
尸体的体表皮肤有不同程度的表皮角质层浸软、变白、膨胀、皱褶,手足最为明显,皮肤浸软非常严重。
尸斑全部集中在死者的左半身,这说明死者在被杀害沉尸之后,就一直是左侧卧姿态。”
任秋石对尸体的表面体征进行描述之后,又对死者的口鼻处进行了检查。
“死者的口鼻处没有发现蕈样泡沫,没有生活反应,这说明死者是被杀死后沉入水箱的。尸僵非常明显,但没有出现明显的巨人观征象,水箱的水是自来水,而且现在是初春,水温非常低,无法从尸体的体表来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
任秋石说完,开始寻找致命伤。
尸体的体表没有明显的外伤,任秋石首先伸手去抹了抹死者的头部。
死者的整个颅骨已经变形,黑白掺杂的头发在塌陷的头皮上左右摇摆。全身上下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创伤,可以判断他是死于重度的颅脑损伤,从骨折线来判断,致伤工具仍然是一把条状棍棒类钝器。
“任科长,你看,外科结!”曾岚突然开口说道。
检查完致命伤之后,任秋石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死者的身体上。
死者呈侧卧的蜷缩姿态,一切都和徐玉芬一样,手腕、膝盖和脚踝都被医用缝合线进行了缝合,而且打上了非常标准漂亮的外科结。
“已经可以确定是连环杀人案了,而且我估计,这名死者,应该在徐玉芬之前死亡。”任秋石淡淡的说了句。
这一切,都被站在身边的我听进了耳朵。
果然,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真的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昨天发现的是一具中老年女性尸体,今天发现的是一具中老年男性尸体。
两具尸体的情况有着高度的重合,唯一不同的是,我眼前的这具中老年男性尸体,毕竟是并没有那一道利刃割破的伤口。
“这里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没有血迹,也没有发现死者身上的衣物,你们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了吗?”任秋石定了定神,忽然问我。
这句话问的我倒是有些尴尬,因为我不但没有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而且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定。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凶手选择在这里抛尸,第一案发现场一定就在这附近。
好在没一会,三合县公安局的刑警队长江科走到我身边:“秦组长,死者的身份信息已经确定了。死者叫梁冬松,今年六十九岁,曾经在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任职。”
“又是妇产科,昨天是妇产科的女护士,今天是一名妇产科的男医生。”我喃喃了一句。
其实妇产科有男医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男医生会参与。专业面前男女都是一样的,而且在关键时刻,男医生要比女医生更冷静一些。
我老家的一个医院,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妇产科男医生,他有一个绝学——胎位矫正。
如果有孕妇出现了胎位异常,哪怕出现了胎儿倒转,只要经过他的手推等动作,就可以完成胎儿倒转,体位矫正。
我不是医学生,虽然不知道这种胎位矫正术的难度如何,但还是令我感到非常的惊讶和由衷的佩服。
每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都值得我们敬佩。
“死者的家庭住址查到了吗?”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已经查到了,就在这里。”江队长说完,跺了跺脚,示意死者的家就在我们脚下。
尸体被抬进了装尸袋,稍后会被抬进运尸车,带回宁州市公安局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
接下来,我们跟着江队长的脚步,来到了601房间门口。
技术队正在开锁,没一会,门锁打开,我们走进了这户人家。
门口的墙壁上、鞋柜上布满了喷溅状、甩溅状的血迹。
除了血迹,我们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看来凶手在这个房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杀了人就走。
和徐玉芬的案发现场不同,凶手并没有清理现场的血迹。也许凶手觉得自己没有进入房间,没有清理的必要,又或者徐玉芬案发现场的血迹清理,只是凶手的随手动作。
技术队立刻入场对现场进行勘查工作,任秋石也站在我的身边,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看来和我们尸检的情况一致,凶手持钝器重击了死者的头部,致其死亡。”任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
“有发现死者的随身衣物吗?”我问道。
江听白正在带队在屋中进行勘查,没一会,他走到我的面前,摇摇头:“没有发现任何染血的衣物。”
“六十九岁的老人了,总不至于光着屁股在家里吧?难道他被杀的时候,没穿衣服?”我忽一皱眉,穿戴勘查现场的防护设备之后,迈步走进了案发现场。
尸体是全身赤裸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死者在洗澡。
我直接走进房间里的卫生间,卫生间里非常干净整洁,连一点水渍都没有。
卫生间并不大,正前方是一个马桶,左侧是洗手池和淋浴喷头,右手边是一个洗衣机。
“这老头这么开放吗?!”我越想越觉得奇怪。
徐玉芬被杀的时候,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染血的衣物。
但是这次的案发现场,死者的衣物却不见了。
而且从门口的喷溅型血迹来看,凶手在门口行凶杀人之后,根本没有进入房间……
第十六章:染血衣物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目前已经出现的两名死者,都曾经是三合县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工作人员。
六十二岁的徐玉芬是一名护士。
六十九岁的梁冬松是一名医生。
他们都是被凶手使用条状棍棒钝器重创了颅骨,而后对死者缝合成了火烧后的斗拳状姿态。
使用的都是医用缝合线,而且都是打的外科结。
唯一不同的是,徐玉芬的左颈部,多了一道利刃创口。
梁冬松的尸体被抛弃在了楼顶天台处的居民楼自来水水箱,被今天前来维修的工作人员发现。
而我们现在就在梁冬松的家里,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但是奇怪的是,梁冬松染血的衣物不见了。
技术队正在对梁冬松的家里进行仔细的勘查,不过应该发现不了什么线索,因为从门口的喷溅型血迹来看,凶手是站在门口行凶的,根本没有进入房间里。
没一会,技术队给了我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是我经常听到的,就算我不说大家也能猜到——房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有了徐玉芬的经验,我们在案发现场的门口处仔细寻找了可以藏匿备用钥匙的地方,但是我们没有发现,不排除凶手把备用钥匙带走了的可能。
“我觉得,凶手根本没有使用备用钥匙,如果凶手使用钥匙进入室内,行凶地点就不应该是在门口,而是房间的里面。”身边的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非常同意他的看法,接着,我沉声开口说道:“应该是通过叫门的方式行凶的,这样一来就非常符合死者在门口遇害的情况。”
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凶手和死者应该是认识的,如果不是熟人,死者会通过门镜看见凶手,就不会开门了。如果是遮挡了门镜,那就更不会开门了。”
就在我深深相信着自己的还原案发现场情况的时候,身边的任秋石忽然开口说道:“凶手不是通过叫门入室的。”
他的这个言论让我感到非常的惊讶,我立刻开口问他:“为什么?”
任秋石看着我,淡淡的解释道:“死者的颅骨损伤在脑后,如果凶手是通过叫门进入房间的话,那么当时凶手和死者应该是面对面站立。这种站位,凶手如果想要对死者的头部进行致命打击,只会和徐玉芬一样,造成前额处的颅骨损伤,而不是在脑后。”
我定了定神,有些不解地说道:“如果是熟人作案的话,那么死者在给凶手开门之后,会有一个转身离开的动作,一样会造成脑后的颅骨损伤啊。”
任秋石又摇了摇头,他慢慢向前一步,指着门口鞋柜和墙上的喷溅型血迹说道:“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这些血迹,至少要从门口向室内平移一到两米,而不可能出现在门口这么近的地方。”
说完,任秋石又指了指地面染血的脚垫,说道:“这里是换鞋的地方,死者在给凶手开门之后,会在换鞋的地转身吗?”
听他说完,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这一切确实有些违背常理。
我沉思了片刻,一直在思考死者给凶手开门之后,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在这里转身。
“尾随。”
紧接着,任秋石的声音响起。
这两个字,犹如黑夜中的一道闪光,瞬间点醒了我。
“没错!尾随!如果死者开门进入房间换鞋的时候,凶手从背后突然袭击,就会造成如此近距离的喷溅型血迹!”我猛地一拍巴掌,有如醍醐灌顶般高声说道。
“不仅如此,死者一定认识凶手,否则如此近距离的尾随,凶手一定会被发现,而死者也一定会有所防备。”任秋石沉声说道。
“又是一起熟人作案,凶手同时认识徐玉芬和梁冬松,而两名死者都在三合县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工作过……而凶手的身份又是一名医生,难道凶手也是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工作人员?!”我说着说着,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虽然凶手是徐玉芬和梁冬松的同事可能性非常大,但是杀人动机呢?
徐玉芬和梁冬松不可能同时和凶手结仇,而且两名死者都是被缝合成火烧后的斗拳状姿态。
一切还是应该和四十年前的那场火灾相关。
“秦队,黎梦在楼下的垃圾堆发现了死者的衣物。”就在这时,薛杭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
我忽一皱眉,赶紧下楼前往发现衣物的垃圾堆。
垃圾堆旁的地面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就是梁冬松染血的衣物。
黎梦和两名刑警站在一旁,正等着我们。
“小梦,好样的,这可是关键的物证!”我朝着黎梦比了一个大拇指,就准备蹲下身子去检查一下黑色塑料袋里的衣物。
一旁的技术队警员,先是对着黑色塑料袋进行了拍照取证,而后在我们查看衣物的时候不时地拍照留存。
技术队把黑色塑料袋里的衣物一样一样取出铺在地面上,里面分别是一套深蓝色运动服,和一件白色汗衫,一根褐色皮带,一条内裤,一双袜子,还有一双运动鞋。
剩下的就是一些随身物品,钥匙、钱包、手机、卫生纸一类的东西了。
钱包里还有现金,手机也在,这一切都说明着死者并不为财杀人,而是简单且直接的寻仇。
衣服上面沾满了血迹,从现场的情况和衣服的款式来看,确实符合一个六十九岁中老年男性的穿衣打扮。
技术队拍照之后,就把衣物装进了证物袋,准备带回去做血迹检验,以进一步证实血迹是否来自于死者梁冬松。以及死者的衣物上,有没有留下凶手的线索。
“凶手杀人之后,费力地把尸体藏进了自来水水箱,却把衣服丢在了垃圾箱。凶手到底是怕尸体被发现,还是不怕尸体被发现啊。”我看着身边的垃圾桶,陷入了沉思。
这一点非常奇怪,但黎梦似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很明显,凶手根本不怕尸体被发现。因为就算凶手把死者的衣物藏到了更隐蔽的地方,尸体浸泡在水箱里,短时间内就会被发现。而且我觉得,凶手倒是迫切地希望尸体被发现,毕竟上面的缝合线是他的杰作,他就是要通过自己的杀人方式,向警方表达一些事情。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们还不得而知,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黎梦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我急忙问道:“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黎梦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最关键的一点是,尸体早晚会被发现,却不会被那么快发现。凶手需要的就是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差,去再次作案……”
第十七章:再次调查
三合县的一栋居民自来水水箱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从案件的情况和多方面线索证据来看,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可以和徐玉芬被杀案并案调查。
而且根据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科长任秋石的现场初步尸检调查来看,本案的死者梁冬松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徐玉芬之前。
这也就说明,在这场连环杀人案中,梁冬松才是第一名死者,而徐玉芬是第二名死者。
只是,这些到目前为止还是推测,一切都要等尸检解剖工作进行之后,以尸检报告为准。
死者是被凶手尾随,在开门入室之后被杀的,凶手没有进入房间,房门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杀人之后,对死者进行了斗拳状姿态缝合,最后抛尸自来水水箱,并且把染血的衣物丢在了留下的垃圾堆。
“又是三合县人民医院的退休妇产科工作人员,看来还应该去医院查一查。”我定了定神,喃喃了一句。
随后,我给重案组的成员分配了一下各自的任务:
“子凡,配合三合县公安局的警员,从梁冬松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薛杭负责对案发现场的周围展开调查,调取监控,走访邻居,看看案发当时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
老狗,对抛尸现场和案发现场进行仔细的现场勘查,这次的抛尸地点并不在案发现场,看看沿路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黎梦,跟我是三合县人民医院调查。”
现场的尸检工作已经结束,尸体也已经被抬上了运尸车,法医科的任秋石和曾岚会随队先行返回宁州市公安局,进行尸体的解剖检查工作。
本次的案发地点,距离三合县人民医院的距离并不远,我在来之前就已经根据地图查看了这一方向。
驾驶县公安局提供的便装警车,我和黎梦一同前往了三合县人民医院。
我身为一个还没有女朋友的人,连续两天来到妇产科,自己的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因为我昨天刚刚来过一次,所以我轻车熟路,直接带着黎梦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这家医院一共有四个电梯,对面的两个电梯只在单数楼层停留,而我们现在乘坐的和隔壁的电梯只在双数楼层停留。
电梯里依然挂着医生的身份信息介绍,昨天我乘坐的电梯里挂的是这家医院院长杨帆的信息。
“白天鸽,这个名字好好听。”黎梦看着墙上的信息展示牌,喃喃了一句。
听到她的声音,我也朝着墙上的信息牌看去。
白天鸽,妇产科的主治医师。
下面是关于白天鸽的简介,包括她从哪个医学院毕业,以及从业以来的资质,旁边还有一张她的半身照片。
没一会,电梯响了,两扇门缓缓打开,我又一次来到了六楼的妇产科。
我们还是使用最为熟悉的调查配合方式,我去调查管理层,她去调查职工层。
走出电梯,我直接在t字形走廊左转,朝着左手边的护士站走去,昨天向护士长蒋柔了解过徐玉芬的情况,这次我依然准备继续找她询问情况。
我刚刚来到护士台前,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正要转身回头看一看,一个粉色的人影瞬间从我身边闪过。
是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她神情紧张地从我身边快步走过,直接走进了我右手边的医生办公室。
她径直走到一名医生面前,医生正坐在电脑后面工作,电脑挡住了医生的身体,我只能看见对方的一个胳膊。
“白医生,二十三号病床的剖腹产患者,刀口有开裂情况,已经出现了红肿,并流出少量分泌物。”女护士认真地说道。
“可能是切口脂肪液化,取切口局部的分泌物做细菌培养加药敏试验,同时切口局部要每天换药。如果分泌物培养有细菌感染,就要选择不敏感的、哺乳期可以用的抗生素抗炎治疗。”医生开口说道。
从声音来判断,医生是女性,而且护士叫她白医生,应该就是我们在电梯里看见的那名白天鸽医生。
女医生在桌子上的病历上填写了一下针对病人的下一步治疗方案,随后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女医生站起身,这时我才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样,她就是白天鸽。
她是一名妇产科的主治医师,我准备一会找她调查情况,估计要比找护士长蒋柔调查更可靠。
白天鸽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习惯性地把手中的中性笔塞进胸前的口袋,她看了我一眼后,径直朝着病房走去。
我有些无聊地靠在护士台上,静静等她回来。
“秦警官?”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身看去,护士长蒋柔朝着我走来。
我朝她微微一笑。
“秦警官还是来调查徐玉芬的吗?”蒋柔边说便走进护士台,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我今天是来问梁冬松的。”
“梁医生?”蒋柔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是的,你和他熟悉吗?”我点点头,认真地问道。
“还算熟悉吧,他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你想问什么?”蒋柔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现在非常好奇。
她在好奇,我为什么对妇产科退休的医生和护士这么感兴趣。
“梁医生人怎么样?”我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比较泛泛的问题。
“人怎么样?”蒋柔先是一愣,随后淡淡地说道:“他人挺好的啊。”
我沉思了片刻,换了一个问题问她:“梁冬松和徐玉芬关系怎么样?”
“他们的关系也不错,他们两人差了七岁,一个是副主任医师,一个是主任护师,工作上经常有交流。而且我还听说,他们好像是旧相识,似乎在他们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工作之前就认识。我想,他们应该是同一个医科大学毕业的吧。”蒋柔看着我,缓缓开口说道。
我忽一皱眉,又追问了一句:“你说他们在来三合县人民医院工作之前就认识?那他们之前在哪家医院工作?”
蒋柔微微耸了耸肩,对我轻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来得更晚,而且这些也都是我听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我点点头,话锋一转,又问他:“白天鸽医生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白医生啊,她也工作好久了,估计有七、八年了吧。”蒋柔淡淡地说道。
“工作七、八年?”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第十八章:白天鸽
梁冬松和徐玉芬都是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退休员工,按照年龄来判断,徐玉芬退休了七年,梁冬松已经退休了九年。
徐玉芬是一个主任护师,蒋柔作为护士长,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因为医生和护士的职位不同,工作性质也不同。
所以,我准备一会找白天鸽医生调查一下同样曾经是妇产科一声的梁冬松情况。
蒋柔告诉我,白天鸽医生已经在这里工作七、八年了,随后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更正了一下自己的说辞:“好像还不止七、八年了,应该有十年左右。”
“白医生今年多大年纪啊?”我点点头,又问道。
“她今年四十一岁了。”蒋柔淡淡地说道。
“四十一岁?工作了十年?她之前在哪工作啊?”我感到有些不解,因为年龄和工龄对应不上。
“哦,她确实是从别的医院过来的,她之前好像在其他省的一家妇婴医院工作,据说是某直属医院,待遇很好的。因为她的老家是三合县的,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就辞职回来了,之后就来到了我们医院工作。”蒋柔认真地说道。
“她家是三合县的?”我向蒋柔确认了一下。
蒋柔点点头,肯定道:“确实是三合县的,否则她也不会从直属医院来到一个县医院工作,无论是工作环境和薪资待遇都是有差距的,白医生真的是孝顺,换做别人,可能会把老人接到自己身边,或者干脆雇个保姆。”
“那白医生结婚了吗?”我笑着问道。
“她肯定结婚了啊,都四十多的人了,但我们对她的婚姻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也从来没听她说过。”蒋柔淡淡的说道。
“白医生人怎么样啊?”我追问了一句。
“白医生人还不错,就是有些高冷,属于高冷女神的那种,平时不苟言笑,不过性格还是很好的。只要和她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她完全属于那种外冷内热的类型,脾气也非常好,并不是她的外表那样高冷。”蒋柔笑着对我说道。
“蒋护士长,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蒋柔话音刚落,就看到白天鸽就走到了我们身边。
蒋柔看了看白天鸽,又看了看我,面带笑意地说道:“本尊回来了,有什么事你问她就好了。”
白天鸽把一张药单交给蒋柔,有些严肃地对她说道:“给二十三号床的剖腹产患者用些消炎药,她的刀口有轻微感染。”
“好的。”蒋柔点头应答了一声,拿着药单走进了身边的护士办公室。
“你是白天鸽医生吧?”我认真地看着她,询问了一句。
白天鸽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淡淡地说道:“我是白天鸽,你是?”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秦沐。”我向她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
白天鸽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我,非常不解地问道:“刑警?你找我?”
我点点头,收起警察证件,缓缓开口说道:“梁冬松你认识吗?”
警察调查询问就是这样,遇到性格比较好的人,和对方沟通的时候也会比较轻松。
相反,遇到较为严肃的人,自己也会下意识的严肃起来。
“梁冬松?认识啊,怎么了?”白天鸽有些谨慎地看着我。
“你和他熟悉吗?”我发出一个有些严肃的声音。
“算是熟悉吧,我们是同事关系。”白天鸽淡淡的说了一句。
“梁冬松人怎么样,工作和生活上有和谁有什么矛盾吗?”我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道。
“没什么矛盾啊?他人非常好的。”白天鸽对我已经非常冷淡,回答的问题也都是非常敷衍,果然是一个高冷女神呢。
“徐玉芬你也认识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认识啊。”白天鸽淡淡的说道。
他这三个字足以把天聊死,直接删除拉黑,永远不再联系。
但我不能这么做,我还需要通过她调查更多的线索。
“徐玉芬和梁冬松关系怎么样?”我问了一个听上去似乎有一些八卦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非常的关键。
“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很好啊!”白天鸽依然是淡淡的回答我,但是可以非常的明显感觉到,她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丝回暖的变化。
也许真的像护士长蒋柔说的那样,她是外冷内热的性格,交谈几句就会有变化。
也许是她对徐玉芬和梁冬松的关系感兴趣。
“能详细说说吗?”我笑着问她。
白天鸽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而且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除了工作之外,私交也非常好,应该是旧相识。我来这里工作的时间也不长,听好多人说,他们两个在来到这里之前,好像还在一家医院工作过。”
听到这里,忽一皱眉,直接开口问道:“之前的那家医院叫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三合县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说过,三县合并,医院重建。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三合县人,估计之前也在三合县工作吧。哦,我说的三合县,就是合并之前的三个县。”白天鸽说完,又及时地向我解释了一下。
不过我已经听明白了,徐玉芬和梁冬松在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前,应该在信岭县、宁门县、宜门县的某一家县医院工作过。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他们在信岭县县医院工作的可能性极大。
“徐护士和梁医生怎么了?”白天鸽见我不说话,忽然问道。
我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她,淡淡一笑:“没什么。”
“我听说你是从别的医院调过来的?”我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白天鸽先是点点头,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家就是三合县的吧,家里在三合县成立之前,是在哪个县生活呢?”我看着她,问道。
“信岭县。”白天鸽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脸上带着一丝忧愁。
“你听说过信岭县县医院曾经发生过一起大火吧?”我追问了一句。
白天鸽今年四十一岁,四十年前发生大火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孩,应该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的老家是在信岭县的,家里人应该会知道这场火灾。
白天鸽一改之前冷淡的表情,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忧愁:“我知道那场大火,死了好多人,也烧掉了一切罪恶。”
听她说完,我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什么叫烧掉了一切罪恶?
难道那场大火之中,有什么隐情?!
第十九章:烧毁罪恶
白天鸽是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一名主治医师,与徐玉芬和梁冬松两名死者是同事关系。
她是土生土长的三合县人,而她的家人,在三合县合并的时候,住在信岭县。
同时,她知道四十年前信岭县县医院的那一场大火,她不仅提到了那场大火死了好多人,而且还提到了一个奇怪的话:“烧掉了一切罪恶。”
这不禁让我感到非常的诧异,难道那场大火另有隐情?可是官方已经发布了消息,是电路起火导致的啊?!
“你说的烧掉一切罪恶,是什么意思?!”我立刻追问道。
白天鸽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向我讲起了三合县的故事:“我妈妈告诉我,我是一个幸运儿,是天选之子,是一个不寻常的人……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妈妈为了鼓励我说的话,但后来,我发现,我真的是一个幸运儿。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到处都在兴办工厂,那时候,我妈妈还小,她眼看着信岭县的远处盖起了大工厂,大烟囱二十四小时冒着黑烟。
本以为工厂的开办,给信岭县的人带来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可以改善大家的生活,但没想到,这并不是什么美梦,而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那是一个有色金属冶炼厂,还有其他的几个重工厂,这些工厂不仅给村民带来了生活的改善,也带来了严重的污染,特别是重金属污染中的汞污染。
大量的工业废水导致了严重的水体汞污染,不仅如此,还有大气污染和土壤污染,但是这些最后都会随着水循环回归入水体。
金属汞蒸汽有高度的扩散性和较大的脂溶性,侵入呼吸道后可被肺泡完全吸收并经血液运至全身。
血液中的金属汞,可通过血脑屏障进入脑组织,然后在脑组织中被氧化成汞离子。由于汞离子较难通过血脑屏障返回血液,因而逐渐蓄积在脑组织中,损害脑组织。
在其他组织中的金属汞,也可能被氧化成离子状态,并转移到肾中蓄积起来。
你一定知道九州熊本县的汞中毒事件吧,居民开始是走路不稳,面容痴呆,而后耳聋眼瞎,重者全身麻痹,最后精神失常,以至死亡。这是因为汞中毒是一种神经中毒,可以造成全身性的神经损害。
汞中毒不仅对人体有害,而且还会影响下一代。
据我的母亲说,十几年来,信岭县的胎儿畸形率高达85%以上,大多数的胎儿由于血脑屏障尚未发育成熟,汞很容易进入脑内影响神经系统正常发育,导致了小头畸形、脑瘫、癫痫和智力发育迟缓表现。
而我,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我妈妈常说,我是一个幸运儿。”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五味杂陈,环境的问题从古至今都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环境和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但在那个时代,环境污染并不被人们重视,而且汞污染,人们也并不能理解。
大家唯一知道的,就是生出的孩子,要么畸形,要么痴呆。
这一刻,我面对的白天鸽仿佛并不是一个妇产科医生,而是一个环境保护方面的专家。
1950年发明英国苏格兰格拉斯哥大学的伊恩·唐纳德教授发明了b超,并首次用于妇科检查。
而我国的第一台b超则是1983年由汕头市超声仪器研究所研制出来,这才实现了中华b超零的突破。
可是即便b超能判断出胎儿是否畸形,对于脑内的发展,特别是智力的检测,都是一个未知数。
感叹之余,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这些和三合县人民医院的那场大火有什么关系?”
白天鸽苦笑了一声,继续对我说道:“那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信岭县的胎儿畸形率那么高,不仅居民不知道,就连医生也不知道。很多婴儿因为畸形,刚刚出生就被遗弃。下面的故事,就是我听说的了,不能作为证据,”
白天鸽说完,特意向我确定了一下,接下来的故事是她听说的。
我微微一笑,看着她,点点头说道:“好的,没问题。”
“这些事情也是我来到这里工作的时候,听一些老员工说的,这些老员工都是在三合县合并之后来到这里工作的。他们之前都是在信岭县、宁门县、宜门县各自的县医院工作的。他们说,当时人的思想,法律观念非常单薄,对于畸形胎儿的态度十分冷漠,即便那是他们生下的孩子,也随便遗弃。毕竟要抚养一个畸形儿或者痴呆儿是非常困难的,甚至需要用一生去照顾孩子,所以那些婴儿会被直接遗弃在医院。”白天鸽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她定了定神,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开口说道:“我听说,那些被遗弃的婴儿,不久后就死亡了,然后用于医学解剖实验,大家要探究信岭县婴儿畸形率的根本原因。那些小小的生命,还没有见过太阳,就被推上了冰冷的手术台。”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大吃一惊:“死婴实验?!”
“是的,死婴实验,当时信岭县的医学实验室里面堆满了婴儿人体器官的标本。这些都是违法的事情,但当时的人不以为然。直到后来大家终于知道了信岭县的畸形婴儿是因为环境汞污染所导致的后,才停止了这项实验。不过那时候已经是近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工厂关闭,三县合并,一切的罪恶都被翻过去了。特别是那一场大火,把所有的标本都付之一炬,没有人再去关心这件事,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白天鸽说完,发出了一声长叹。
信岭县环境污染的事情我也听老一辈人提起过,但是畸形婴儿和死婴试验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这一切与徐玉芬和梁冬松被杀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但我还没来得及去思考的时候,就被一名护士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白医生,二十六床的孕妇羊水破了,脐带绕颈不能顺产。”一名女护士急忙跑到白天鸽的身边。
白天鸽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立刻开口说道:“立刻送手术室做剖腹产手术,我亲自主刀。”
我看着白天鸽离去的背影,愈发的感觉到社会的发展和医学的进步。
b超,剖腹产,都大大的提高了新生儿的存活率。
羊水……
第二十章:退休员工
白天鸽给我讲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我作为一名刑警,已经习惯了做事必须讲究证据。
这件事情毕竟是她听说的,而是四十多年来不断地口耳相传,故事也许早就变了模样。
而且,我还没想到这个死婴试验和徐玉芬、梁冬松被杀有什么直接关系。
眼下,白天鸽急忙离开去给一名胎儿脐带绕颈的孕妇做剖腹产手术了,我的调查也被迫中断,但是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线索。
我这次来的目的,是调查梁冬松的。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徐玉芬和梁冬松两起案件有诸多的共同点。
他们都是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退休职工。
他们都是三合县人民医院成立之后来到这里工作的,两人在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前,还都在其他医院任职过,而且很有可能是当初的信岭县县医院,而且经历过那一场大火。
如果凶手还会继续作案的话,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也符合这些共同点。
想到这里,我赶紧走进电梯,按下了七楼的按钮。
我要去找三合县人民医院院长杨帆,调查一下符合条件的其他退休职工。
我直接走到院长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屋子里,杨帆发出一个洪亮的声音。
推门走进,杨帆正坐在办公桌前喝茶。
他看到我之后有些惊讶,因为我们昨天刚刚见过面。
“秦警官,请坐。”杨帆笑了笑,热情地招呼我,
我没有坐,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直接开口说明来意:“杨院长,我这次来,需要调查一下梁冬松的情况。”
“梁冬松?”杨帆一愣,似乎他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陌生。
毕竟他当上院长才没几年,而梁冬松已经退休了九年了。
孤帆打开电脑,在三合县人民医院的内部网站上输入了梁冬松的名字,很快,梁冬松的个人信息就出现了。
“他九年前就已经退休了,曾经是妇产科的一名副主任医师。”杨帆抬头看着我,向我确认道。
我点点头,肯定道:“没错,是他。”
杨帆也点点头,这次没用我询问,办公桌上的打印机就运作了起来。
“秦警官怎么对妇产科的退休员工这么感兴趣啊?”杨帆喃喃了一句,有些试探性地问我。
因为他还不知道徐玉芬和梁冬松的死讯,而且他还知道,警方办案,即便他问了,我也不会说。
所以,我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忽然开口说道:“我还要调查一下三合县人民医院成立以来,妇产科所有的退休职工,以及即将退休的职工全部身份信息。”
“啊?”
杨帆听到之后,有一个下意识瞪大眼睛的动作,他感到非常震惊。
但是警方办案,他又没有什么办法。
他定了定神,弯腰打开一个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沓a4纸,放进了打印机。
杨帆的鼠标不停地点击,打印机不停地工作,一张张职工信息被打印了出来。
我看着眼前已经堆积了二十多厘米的职工信息,愈发的感到案情的紧迫性。
三合县人民医院成立至今,也将近四十年的时间了,每年都有新鲜的血液进入,每年也会有老职工退休。
目测来看,现在已经打印出了至少四十名的职工信息。
但这次的排查并不是无迹可寻,因为我们可以将职工信息和徐玉芬和梁冬松的情况进行比对,首先要符合在三合县人民医院之前,还在其他医院任职过,其次要符合籍贯在三合县。
“一共五十八名妇产科退休的员工,中途离职或者调离的我没有算。”杨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伸手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厚厚一摞的员工信息。
杨帆有些尴尬地看着我,弱弱地问了一句:“秦警官,你需要袋子吗?”
我也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弱弱地说了一句:“那太好了。”
于是,我提着一个装满员工信息的袋子,离开了院长办公室,看了看时间,黎梦那边应该也调查完毕了。
我没有再返回妇产科,而是乘坐电梯直接到了楼下。
果不其然,我在一楼的大厅里看见了黎梦。
“你提的什么东西?”黎梦看见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所有从妇产科退休的员工信息,你那边调查到了什么线索吗?”我没有停留,和她汇合之后直接走出了医院大门,因为重案组的其他成员还在案发现场等我们呢。
坐上警车,我们直接返回梁冬松的案发现场。
“我没调查到什么线索,但是查到了好多八卦。”黎梦缓缓开口说道。
这种情况我早在意料之中,毕竟去找一些基层的年轻小护士调查情况,问到的也就只能是一些八卦。
“对了,我还听说了关于白天鸽医生的一些事情。”黎梦讲完八卦之后,忽然开口对我说道。
“哦?”我正在开车,只发出一个疑问作为回答。
“她们说,白天鸽医生非常孝顺,从外地的直属医院放弃了高薪待遇,返回到贫穷的三合县上班,而且是在一家县医院工作。这一切都是因为三合县有一个患病的老母亲,她要回来照顾。”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这些和我调查到的一样。
没一会,黎梦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听说,白天鸽不仅要照顾患病的老母亲,还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妹妹。”
“生病的妹妹?”我忽一皱眉,觉得有些好奇,因为这倒是一个全新的线索。
“是的,但是她妹妹具体得的什么病就不知道了,据说是比较严重的疾病,好像是瘫痪什么的,可能是出过车祸吧。”黎梦说着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患病的母亲,瘫痪的妹妹……这个白天鸽还真是孝顺啊。”我缓缓开口说道。
接着,我有些疑惑地问道:“白天鸽的丈夫呢?”
“白天鸽的丈夫和儿子还留在外省,自从白天鸽不顾丈夫阻拦独自回来照顾母亲和妹妹,他们夫妻就长期分居,有没有离婚就不知道了。毕竟都是一群小护士的八卦内容,真假还不知道,不能全信。”黎梦淡淡的说道,随后问了我一句:“你那面有什么发现吗?”
“有,而且很多,不过……”我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
“不过什么?”黎梦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不过我这些情况,也是她们听说的,真假也不知道。”我笑着说了一句。
黎梦坚定地看着我,因为她从我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我调查到的线索,绝对是突破性的……
第二十一章:引导警方
车上,我和黎梦交换了一下各自调查到的线索。
“我查到了一些信岭县的往事。”我缓缓开口说道。
“信岭县有什么往事?咱们不是已经查过县志了吗?”黎梦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淡淡一笑,冷声说道:“有些肮脏的事情,是不会写上县志的。”
这下子,黎梦更加疑惑了,喃喃了一句:“肮脏的事情?”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信岭县开办重工厂,导致了信岭县严重的汞污染,居民汞中毒严重,生出的孩子畸形率非常高,为了探究孩子畸形的原因,医院对死婴进行试验。但我觉得这种事情有些荒唐,也许这个信息并不准确,也许真实情况要比这些更要严重。”我缓缓开口,淡淡地说道。
“这真的是太荒唐了……”
黎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满眼震惊,她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即便这些话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的,她依然是不敢相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对于这些事情,不管有多么肮脏,只要和我们目前正在调查的案件没有关系,我们就不要去浪费时间了。毕竟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四十年来的口耳相传,可信度不高。”
“确实,从目前来看,这件事和本案的关系并不大。”黎梦喃喃了一句。
没一会,黎梦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说出了一个自己一直都非常疑惑的事情:“如果徐玉芬和梁冬松被杀,和四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有关,那么凶手把两名死者缝合成火烧斗拳状姿态就很好理解。但正是因为如此,凶手将通过这两起杀人案,来告诉我们什么呢?莫非是想告诉我们,四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另有隐情?”
我点点头,顺着她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有可能,也许那种隐情,只有身为警察的我们,才有能力继续查下去。而且,你没有发现,凶手杀人缝尸抛尸的行为,很反常吗?”
黎梦猛地坐直了身体,有些激动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没错,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如果凶手只是为了将尸体缝合成火烧后的斗拳状姿态,那么为什么还要把尸体抛尸到水中呢?徐玉芬被抛尸在自家的浴缸里,梁冬松被抛弃在了楼顶的自来水水箱。”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梁冬松为什么被抛弃在天台的自来水水箱吗?”
“为什么?”黎梦立刻问我。
“因为梁冬松的家里只有淋浴,没有浴缸。”我冷声说道。
“所以,缝合成火烧斗拳状姿态,和抛尸水中,都是非常关键的条件,而且缺一不可。”黎梦点点头,喃喃了一句:“如果斗拳状姿态是火烧的征象,那么放入水中,就不合理了。”
“确实,也许我们从最开始,就走进了误区。”我沉声说道。
黎梦陷入了沉思,她把这起连环杀人案所有的线索全部整理了一下:“颅骨挫裂创,斗拳状姿态缝合、浸泡在水中、信岭县县医院大火、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退休职工……”
黎梦喃喃了一会,忽然抬高了声音,猛地说一句:“妇产科!孕妇!胎儿!”
“没错,确实是这样。”我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只是,这一切,都是刚刚白天鸽要去给孕妇做剖腹产手术的时候,护士的一句“羊水破了”让我突然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所以说,凶手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告诉我们警方一些关于胎儿的事情。”黎梦继续说道。
“如果这么想来,似乎就与信岭县县医院有关了。可是凶手和这些事件有什么关系呢?”我缓缓开口。
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才是非常关键的,凶手现在已经连杀了两个人,如果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他是绝对不会以杀人为代价的。
“不管事态怎么发展,案件的性质始终都是不会变的,这是非常典型的仇杀。凶手一边报仇,一边给警方留下线索,让警方去调查这件事。”黎梦沉声分析道。
“可是这件事,我们警方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是神,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去进行彻查,特别是这种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们又该如何查起呢?”我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我们从三合县人民医院,返回了梁冬松的案发现场。
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完成,技术队正在整理物证,准备带走。
“老秦,现场已经勘查完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是我们在从梁冬松的家门口通往天台的路上,发现了滴落状血痕,应该是凶手转移尸体抛尸的过程中,滴落的血迹。”江听白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收队。”
我决定,将梁冬松被杀案的案情分析地点,设置在三合县公安局,在这里距离三合县医院距离近,后续对梁冬松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也比较容易。
法医科带着梁冬松的尸体返回宁州市公安局进行尸检,因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很多细节需要和徐玉芬的尸体进行比对。
其他的一切,包括痕检工作,都在三合县人民医院调查。
昨天,我们发现了徐玉芬的尸体。
今天,我们发现了梁冬松的尸体。
虽然不能确定梁冬松的死亡时间,但是我们知道,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一直到被捕为止。
林子凡去调查梁冬松的社会关系,薛杭去走访和调查监控录像寻找凶手的线索,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在痕检科忙碌。
我和黎梦,对我刚刚从三合县人民医院院长杨帆那里带回的妇产科员工信息进行整理分析,寻找和徐玉芬与梁冬松符合的人员,去预判凶手的下一步杀人计划。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三合县公安局刑警中队队长江科走到我的身前,轻声询问道。
“你们能查到信岭县的内容吗?”我抬起头,看着江队长,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信岭县?你们要查什么?”江队长不解地问道。
“我需要查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的内容。”我认真地说道。
江队长看着我,想了想,喃喃了一句:“当初三县合并的时候,信岭县、宜门县、宁门县的所有资料确实都统一交给了我们,后来我们给县政府备份了一份,应该能查到。”
“太好了!资料在哪?”黎梦有些激动地问道。
江队长看着我们,眨了眨眼,淡淡说了一句:“在档案室。”
第二十二章:尘封档案
三县合并,信岭县、宁门县、宜门县所有的县政资料全部统一交给了三合县,最后被统一存放在了三合县公安局档案室。
单单是一个县,自古以来的资料就是非常大的,资料包括县内的人文、环境、政要等全部信息,这些资料要比县志更庞大,更复杂。一个县就是如此,别说是三个县的了。
江队长把我们带到了县公安局的档案室,因为县公安局属于公安局的基层部门,并不是市公安局那样,有详细的科室分工。
“我们县公安局的人手不够,没有专门的档案科室,而且这些档案数量巨大,又是四十多年前的内容了,所以并没有网络留存,想要查阅,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江队长带我们走进了档案室,有些尴尬地说道。
各有各的难处,我露出了一个表示理解的微笑。
这个档案室非常大,二十多个书架整齐摆放,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档案室里面很暗,江队长打开灯之后,明亮的灯光和空荡的档案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合县成立之后,建立了统一的网络信息制度,一切都以三合县成立开始划分界限,后续的内容联网存档了。”江队长边说边带着我们在每个书架寻找。
这一切都说明,他也很少来这个地方。
我和黎梦也加入了寻找相关资料的行动,我们一边找一边聊天。
“信岭县所有的资料都有吗?特别是人员信息方面?”我缓缓开口说道。
“应该是有的,医院怎么说也是一个大机构,当时三县合并,原县医院取消,应该是有相关资料交给我们的。”江队长说着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只能查到县医院取消,三合县人民医院成立的时候。”
黎梦点点头,说道:“可以,时间到那里就够了。”
我们现在需要调查的是,信岭县县医院大火之后,乃至县医院取消之后,妇产科医生和护士的职工情况。
只要有了这些资料,再和我带回来的职工信息进行比对,就可以精确地找到符合这起连环杀人案凶手作案目标的人员。
我们三人逐个书架进行调查,终于找到了关于信岭县的大分类。
这一刻,我们三人都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因为从我身边的书架开始,往后的五个书架上面,全部都是信岭县的相关信息。
每个书架都有四层,上面摆满了各种档案,有牛皮纸的,有文件夹的,还有装进档案箱的。
而且各种文件资料也没有按类别摆放,更没有什么详细的标识,这要是翻找起来,一天一夜都翻不完。
我们有时间,但凶手未必会给我们时间。
“找你们局里的人过来帮忙吧,咱们人手不够。”我缓缓开口,对江队长说道。
“秦组长,我们县公安局本来就没几个人,现在发生了凶杀案,刑警队的人都跟着出去在走访调查了,我尽力吧。”江队长似乎有些为难,他向我们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困难之后,就离开了档案室。
“不行,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我看着书架上的各种档案,有些着急。
黎梦是一个急性子,她只会比我更着急:“凶手一定会再次作案的,我们好容易找到了凶手杀人计划的思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对她说道:“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不仅仅和我们最初推测的那样,和信岭县县医院大火有关了,而且还和六十年代初的环境污染胎儿畸形有关。”
“医院大火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环境污染更是要追溯到六十年前,如果凶手和这两件事情有关,那么他至少也要有四十岁了,如果再继续追溯下去,可能就要有六十多岁了。”黎梦想了想,对我说道。
“唉,真是怪了,凶手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我有些头痛地长叹一声,看着黎梦,想听听她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
“你的对凶手的犯罪侧写,有什么看法吗?”我沉声说道。
虽然现在距离初次案发,仅仅有两天的时间,但我们已经掌握了较多的线索,相信黎梦也有自己的看法。
黎梦没有开口,她看着书架上落着灰尘的档案陷入了沉思。
“凶手是一名医生,今年四十岁左右,拥有外科手术缝合能力。三合县本地人,追溯到父母,就是信岭县本地人。凶手知道信岭县的环境污染,而且深受其害,凶手应该是一名畸形儿,但考虑到凶手能完成杀人缝合抛尸的情况,凶手不可能是畸形儿,但她的至亲一定是一名畸形儿。”黎梦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有一位受到汞污染的畸形儿至亲?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妇产科的退休职工呢?”我追问了一句。
黎梦继续做出自己的犯罪侧写,同时对我做出了一番解释:“凶手既然杀人,就说明他一定和徐玉芬、梁冬松等妇产科的退休员工有深仇大恨。而这个仇恨,应该和信岭县的死婴试验有关。而且凶手的至亲很有可能成为了实验对象,所以凶手才会想要揭露这个丑恶的事实真相。”
“可是凶手为什么会时隔这么多年才来报仇呢?”我提出了一个质疑。
黎梦抿了抿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也许,凶手时隔这么多年,才知道了这个事件吧。”
我点点头,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这个思路正确的话,我们不妨可以用犯罪侧写进行一次大胆的猜想,凶手曾经亲历了四十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但是他并没有在大火中丧生,而是……”黎梦说到了一半,江队长带着几个民警走进了档案室。
“秦组长,我把公安局所有能调动的人都调来了。”江队长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看着江队长身后,一共有七名民警,话说,堂堂的县公安局,就这点警力吗……
不过有七个人总比没有七个人强。
只是,我突然有了别的想法:“江队长,看来查档案的这种事,只能交给你们了。”
“啊?”江队长忽一皱眉。
“我们刚刚想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我们现在要去调查一下。”我满脸严肃,沉声说道。
“嗯,那好吧,你们需要调查信岭县的什么信息,一会我们重点留意一下。”江队长点了点头,认真地问道。
“我需要信岭县县医院的职工信息,越完全越好。”我认真地说道。
第二十三章:反跟踪
我将查阅档案的任务交给了江队长和手下的民警之后,就带着黎梦立刻离开了档案室。
因为,经过刚刚档案室里的分析,还有黎梦的犯罪侧写分析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她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线索。
“你不会要去调查白天鸽医生吧?”
黎梦紧紧跟着我的脚步,忽然开口问道。
她直接说出了我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如果她也这么想的话,那么就愈发的证明了白天鸽的重要性。
我点点头,边走边说道:“我目前知道的所有关于信岭县汞中毒畸形儿,和信岭县县医院死婴试验的内容,都是白天鸽告诉我的。我想,她知道的应该会更多。”
我们径直走出了三合县公安局,坐上了江队长给我们提供的车辆。
发动汽车,朝着三合县人民医院开去。
不过这一次,我把车停在了三合县人民医院的外面。
黎梦看了看时间,有些疑惑地问我:“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白天鸽一定还在医院,怎么不进去找她?”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因为我要去她家。”
“去她家?你要跟踪她?”黎梦感到有些诧异,用一个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经过长时间的工作配合与磨合,我们现在已经相当默契了。
我点点头,对她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进去找她调查,等她下班的时候,她会婉拒我们,强行结束这次调查。但如果我们一直跟到她家里,就可以坐下来慢慢问了。而且,我还想看看她患病的母亲和妹妹。”
“你怀疑她?”黎梦立刻问我。
我沉思了片刻,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是怀疑她,我只是觉得她同样身为妇产科医生,而且作为三合县的本地人,应该对信岭县县医院的情况更了解。不要忘了,她的母亲就是信岭县人,而且也受到过汞中毒的污染,她是一个幸运儿,是一个在那种环境下没有畸形的幸运儿。”
黎梦认真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但她没有继续开口说下去。
打开警车里的收音机,里面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声音,里面正播报着晚间新闻。
“出来了。”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三合县人民医院的院门。
黎梦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赶紧打起了精神。她虽然没有见过白天鸽本人,但在电梯里,她见过白天鸽的照片。
要永远相信一名刑警的眼睛,我们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往往就是通过一张照片来锁定嫌疑人的。
此时的白天鸽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自己的衣物,她走出院门,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要步行回家,看来她家离医院不远。”我喃喃了一句,发动汽车,准备一直跟着她。
要永远相信一名刑警的跟踪技术,我能保证自己一直跟到她楼下而不被发现。
没一会,我突然放弃了。
因为汽车实在是太容易暴露目标了,白天鸽走的是反方向,这个方向我们开车跟踪,只能走马路对面的车道,否则就会逆行。
“步行跟踪吧。”
说完,我拔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下车。与此同时,黎梦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我们就这样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白天鸽,她的步伐一直很平稳,保持着正常的行进姿态,这说明,她没有发现我们。
这个时间是下班的时间,虽然县医院的人口流动不算特别大,但还是形成了小规模的晚高峰。
街上来往不断的人群,给我们做了天然的掩护。
没一会,白天鸽拐进了一个小区。
看来她到家了。
我和黎梦快步跟上去,却在一个拐角,看见了神色慌张的白天鸽。
“谁?!”
白天鸽猛地从拐角冲出来,吓了我和黎梦一跳。
只见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地上的半块石头,和我们对峙着。
“秦警官?!”
白天鸽定了定神,发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让我一时间感到有些尴尬,因为我没想过我们会以这种情况见面,我原本计划见她进小区,直接快步上前,非常自然地找她调查。
“额……”我露出了一个比较尴尬的笑容。
其实,让我尴尬的不仅仅是我们见面的方式,而是我看见了她的手机正在通话,而屏幕上面有三个大字:110。
“嗯……喂?我没事了……”白天鸽支支吾吾地对手机那边的接警人员说道,随后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她比了一个要手机的手势。
白天鸽非常自然地把手机递给我。
“喂?三合县公安局接警大厅吗?我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秦沐,没事,是我。”我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说道。
“是秦组长啊,好的,知道了。”手机里传来了接警警员的声音。
挂断电话之后,我把手机还给了白天鸽,笑着说道:“我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你,准备继续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不好意思惊吓到你了。”
我说出了用来缓解尴尬的台词,但实际情况,我这句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了白天鸽的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遇到了坏人呢,跟了我一路,吓死我了。”白天鸽大口喘着气,把手机放起来。
她的这句话让我更加尴尬了,没想到她竟然发现了我们的跟踪。
“那个……你住在这里吗?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调查一下,方便吗?”我急忙开口转移话题,想把这有些尴尬的事情翻过去。
“方便是方便,但我不住在这里,我家还有一段距离。”白天鸽淡淡的说了一句。
“嗯?”我忽一皱眉,发出一声质疑。
“我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就随便进了一个小区。”白天鸽对我解释道。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是被不法分子跟踪时最好的防身方式。
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朝着人群中走,寻求庇护,找机会脱身。如果身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没有人群,千万不要回家,可以随便进入一个小区,伺机报警,或者大量拍打住户的门,也可以吓跑不法分子。
解除误会之后,白天鸽带着我们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大约走了五分钟,白天鸽带着我们拐进了一个小区。
我们一直跟着白天鸽走进了一栋居民楼,而后走进了一家住户。
白天鸽打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
客厅地面上,到处都是骨头。
而且,是人骨……
第二十四章:救命之恩
白骨,肆意地铺在客厅光滑的地面上。
我虽然不是法医,但我可以看出那些骨骼的来源是一具人骨。
眼前的一幕,让我和黎梦瞬间绷紧了神经。
而我们身前的白天鸽却表现得非常自然,她急忙脱鞋走进屋子,高声喊叫着:“子莺,子莺!”
呼唤声过后,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一个中年女性从房间里跑出来。
“姐姐!”
女人见到白天鸽之后,直接张开双臂,一个熊抱过后,直接扑进了白天鸽怀里。
这一幕,让我和黎梦都感到有些震惊。
“子莺,你是不是又把我的模型给拆了?!”白天鸽装作生气的样子,轻声训斥了一下。
白天鸽怀里的女人有些不开心,嘟起小嘴,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耍起了脾气。
白天鸽瞬时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她轻轻地揉了揉女人的脑袋,柔声说道:“去,进屋自己玩,姐姐有工作要做,你要是乖乖的,姐姐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姐姐,我会乖乖的,我一会要吃汉堡包!”女人顿时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十分激动地说道。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白天鸽口中的子莺,他看上去和白天鸽的年龄差不多大,甚至从体型上来看,要比白天鸽更加魁梧。
这样一个魁梧的中年女人,扑进白天鸽怀里,像是一个小孩子般的撒娇,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从她们之间的称呼来看,这个叫子莺的女人,应该就是白天鸽要照顾的妹妹。
我们本以为白天鸽的妹妹只是得了重病卧病在床,但我们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痴傻之人。
想到这里,我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无限感慨。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要照顾另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而且是一个痴傻之人……
这个叫子莺的妹妹,应该就是信岭县环境污染汞中毒的一名受害者,而且白天鸽就如同她母亲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幸运儿。
子莺又在白天鸽的怀里撒了一会娇之后,才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卧室。
子莺虽然看上去已经有四十岁左右了,但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却十分童真,与小孩子无异。
白天鸽回身向我们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后,邀请我们进门:“两位随便坐吧,我收拾一下。”
她说完便弯下身子,去收拾散落一地的白骨。
她边收拾边喃喃着:“这是我读书的时候,导师送给我的一具人体骨骼模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子莺自己一个人在家玩闹,又给我拆了。”
我和黎梦换上拖鞋之后走进客厅,房间里有些凌乱,看来白天鸽每天白天上班,子莺自己在家玩闹,她回家之后也来不及收拾。
我们随便在客厅里走动,发现偌大的客厅里虽然凌乱,但只有一个地方非常整洁,而且一尘不染。
那是一个一人高的柜子,柜子上满摆着一尊遗像。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女人慈眉善目,是一看就是以为慈祥的长者。
“那是我的妈妈,七年前去世了。”白天鸽把地上的白骨收集好之后,丢进了一个箱子,缓缓开口说道。
“节哀。”我沉声说道。
白天鸽将白骨收拾好之后,邀请我们坐在沙发上,她倒了两杯水递给我们,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两位警察同志这次来,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话音刚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妹妹还没有吃晚饭,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和黎梦开始了调查询问环节。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的配合,由我先问,她负责记录和补充。
“子莺是你的亲妹妹吗?”我缓缓开口问道。
白天鸽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是我亲妹妹,不过她患有小脑畸形,脑部发育迟缓,就是被信岭县的汞中毒害的。”
“我听说你放弃了直属医院的高薪待遇,返回了三合县并且在三合县人民医院工作,就是为了照顾母亲和妹妹?”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是啊,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了,没有办法照顾妹妹了,我就回来了。一边照顾母亲,一边照顾妹妹。”白天鸽说着说着,偷偷抹了抹眼泪。
“信岭县县医院四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你应该有印象吧?”我追问道。
白天鸽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
随后,白天鸽抹了抹眼泪,眼神飘向别处,给我们讲起了一个令我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故事——
“其实,子莺并不是我的亲妹妹……
四十年前的那天,信岭县县医院燃起了熊熊大火,我和母亲,都是亲历者。
大火燃起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那场大火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我母亲当时身体非常虚弱,没有一点力气,行动不便。
是子莺的妈妈救了我和母亲,才让我们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
子莺的妈妈,就是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的一名刚刚入职的护士。
子莺的妈妈,是我和母亲的救命恩人。
我和母亲平安回到家中,我很幸运,没有成为汞中毒的一名受害者,可以健康成长。
信岭县县医院大火之后,正赶上三合县整合,医院就停用了,母亲一直想带着我去拜访一下那位护士,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但是医院停用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
我只知道,她是一名妇产科的护士。
而后,我就立志要成为一名妇产科医生,因为我的命,是妇产科护士救下来的。
我一直很努力,最终,我如愿以偿,考入了医学院。
我虽然是一个幸运儿,没有受到汞中毒的影响,但是我的妈妈却常年被汞中毒侵蚀着身体。
没过多久,我的妈妈就去世了。
妈妈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去拜访一下救命恩人。
我心中一直带着妈妈的遗愿,我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了直属医院工作,我四处打听当年的那个护士。
最后,我找到了她,她就在三合县生活。
后来,我真的见到了她,也见到了子莺。
不过,她为了照顾小脑畸形的子莺,已经放弃了自己护士的工作。
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也不断帮助她们,但这都不足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后来,我听说她生病了,是癌症。
我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来到了三合县。
我要照顾她们娘俩,子莺就是我亲妹妹,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因为,我的命,就是她救下来的。
就这样,我一直给她养老送终,现在,我要照顾子莺……”
第二十五章:谁负责
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在白天鸽这里,得知了一个报答救命之恩的故事。
现在这个社会,人心浮躁,重利为己。白天鸽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乃至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只为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和完成母亲的遗愿。
白天鸽为子莺的母亲养老送终,现在又肩负起了照顾小脑畸形的子莺的重任。
子莺和白天鸽的年龄差不多大,白天鸽将用在自己的后半生,去照顾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
但在白天鸽的心里,子莺就是她的亲妹妹。
这种情感,让我和黎梦为之动容。
“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你有想过吗?”黎梦缓缓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白天鸽抹了抹眼泪,有些失神地说道:“我和子莺的年纪差不多大,我只希望,我不要走在子莺的前头。如果没有我,我不知道子莺该怎么活下去……”
“你在市属医院工作,有非常好的前景,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你有一个非常完美的人生。但是你现在放弃了一切,你不后悔吗?”黎梦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白天鸽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语气很是坚定地对我们说道:“我不后悔,因为我是一个幸运儿,我没有受到汞中毒的影响,而且逃过了那一场大火。若不是子莺的妈妈,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是她的行为影响了我的一生。”
“子莺也非常幸运,有你这样一个姐姐。”黎梦沉声说道。
“是啊,可是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不幸的人,那么多受环境污染的人,那么多出生之后就因为畸形被父母遗弃的人,那么多还没有见过太阳,就被推上了医学实验室冰冷的手术台的人。他们该怎么办?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白天鸽说着说着,声音更加颤抖,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是啊,一个时代留下的东西,害了一个时代的人。”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感到深深的无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人都会犯错,会犯错的又何止只有人。
“所以你觉得,谁应该为这些事情买单呢?”我沉思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认真地问道。
白天鸽怔怔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也许,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在她的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可以买单,我只希望,这件事可以让大家知道,不要再重蹈覆辙。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白天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释怀的微笑。
这一切的起因,是当年大家对于环境保护意识的淡薄。
但尽管如此,医院也不应该私下展开死婴医药试验分析。
医学还在发展,而且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在当今时代,有很多志愿者在死后,愿意把遗体捐献给医学院进行研究。
但在那个时代,这些事情还不被允许,甚至那些畸形的婴儿,也不存在什么自愿。
“如果一定要为这件事情找一个责任人的话,你觉得应该是谁?”我定了定神,又追问了一句。
“应该是那些医生吧,如果他们能早点把信岭县胎儿畸形率异常的事情向上级汇报,也许环境问题早就会被人重视,也许能救下更多的人。”白天鸽说完,望着子莺卧室的方向,有些出神。
“所以,你希望这些肮脏的事情能够大白于天下吗?”我很是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白天鸽看着我,眼神有些诧异,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大白于天下吗?难道这种丑闻,就应该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吗?难道做了错事,不应该被惩罚吗?”
白天鸽说对面没有错,这也是法治存在的前提,也是我们警察存在的必要。
“我们警方已经开始调查啊这件事了,但我们现在掌握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吗?”黎梦接过话来,开口问道。
“线索,你们需要什么线索?”白天鸽忽然问我们。
黎梦笑了笑,对她说道:“因为我感觉你对四十年前信岭县县医院进行死婴试验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我们警方不知道的事情。”
白天鸽苦笑一声,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我想,你们更在乎杀人案吧。”
“杀人案?”黎梦故作惊讶,吃惊地问她。
“三合县才多大一个地方,纸里包不住火,更何况梁冬松曾经是我们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他的死讯,早就传开了。”白天鸽认真地说道。
她的这一句话,让我和黎梦都感到了非常的震惊,因为梁冬松的尸体,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现在刚刚过了十二个小时,事情就已经传开了?
凶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对于我们警方来说,压力十足。
凶手已经杀了两个人,而且还会再次作案,我们必须先要制止凶手继续杀人作案,才能有时间,通过各方收集资料整理线索,来揭发信岭县县医院的肮脏实验。
我看着白天鸽,认真地说道:“信岭县县医院大火之后,县医院停用,很多原县医院的职工,都来到了三合县人民医院就职。这么说来,当初参与死婴试验的医生也会来到三合县妇产科工作,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白天鸽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来三合县人民医院工作只有十年的时间,而且按照年纪计算,四十年前参与死婴试验的员工,现在早就退休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三合县县公安局刑警中队队长江科给我打来的电话。
“秦组长,我们在档案室找到了信岭县县医院的职工资料。”电话里,传来江队长有些激动的声音。
“好的,知道了。”我沉声应答道,就挂断了电话。
“白医生,如果你有什么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警方。犯罪者要依法接受处罚,而不是应该以暴制暴。”我认真地对她说了一声,随后准备和黎梦离开。
“嗯,我明白,如果我想到了什么,一定会联系你们的。”白天鸽站起身,笑着说道。
她这一直把我和黎梦送到了门口,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黎梦怔怔地看着这白天鸽,又把目光落在了那个装着人体骨骼标本的箱子上……
第二十六章: 出生证明
我和黎梦离开了白天鸽的家,准备返回三合县县公安局。
刚刚的电话里,江队长说他们已经在档案室找到了信岭县县医院的员工资料。
只要我们将员工资料和三合县妇产科的员工信息进行比对,就可以得知哪些员工有可能曾经参与过当年的死婴试验。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对凶手的下一步杀人计划做出预判。
现在,我们要先返回三合县人民医院外面取车,再返回公安局。
路上,我问身边的黎梦:“你好像对白天鸽家里的人体骨骼标本比较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白天鸽有些奇怪,她似乎和本案有什么关系,但是又说不清楚哪里有关系。”黎梦点点头,沉声说道。
“你觉得她和本案有关系?”我发出一声疑问。
黎梦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白天鸽是一名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她有对尸体进行缝合的能力,也符合熟人作案的情况,毕竟她和徐玉芬、梁冬松都是妇产科的职工,而且从时间上来看,他们确实做过几年的同事。”
我点点头,附和了一句:“白天鸽确实符合你的犯罪侧写,可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还有最关键的杀人凶器,那个条状棍棒钝器是什么?”
“咱们在徐玉芬和梁冬松的两起案发现场,都没有发现凶器,这说明凶器都是凶手自带的。而且两起案件凶手使用的凶器一致,结合凶手的医生的线索,那么不妨去思考一下,符合医生身份的条状棍棒钝器都有什么?”黎梦走着走着,忽然抬起头认真地问我。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认真地问她:“你的意思是,凶器是那具人体骨骼标本?”
“如果凶手使用的凶器一根胫骨,那么完全可以造成颅骨的挫裂创。”黎梦的声音愈发的坚定起来。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应该可以从那具人体骨骼标本上,提取到死者的dna。”我有些兴奋,也有些激动。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天鸽不存在杀人动机。她是一个幸运儿,并没有受到汞中毒的影响。而她母亲的过世虽然和汞中毒有关系,但汞污染是信岭县的工厂造成的,和县医院没有什么关系。”黎梦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杀人动机是证据链上非常重要的一环,白天鸽总不至于要替天行道,用杀人的方式去揭露信岭县县医院死婴试验的丑闻吧?
可是白天鸽杀人被捕之后,子莺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许,是我们还没有掌握到关键的信息吧。
“要不要等明天白天鸽不在家的时候,去她家寻找一下线索?看看那具人体骨骼标本上能不能采集到死者的dna?”黎梦忽然开口说道。
“啊?没有搜查令,这可是私闯民宅啊,不符合行动规定啊。”我面露难色。
警察也要按照规矩办事,否则不就无法无天了?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能锁定白天鸽的嫌疑,就可以申请搜查令去她家中寻找证据。现在最关键的,是白天鸽的杀人动机。”
天色已晚,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我和黎梦才返回了三合县公安局。
刑警队办公室里,王队长带头,已经把关于信岭县县医院的全部资料都搬到了桌子上。
这些资料分成三摞摆在办公桌上,每一摞都有半人高。
上面落满了灰尘,纸张也有些泛黄,一看就是老物件了。
“找到员工信息了吗?”
走进刑警队办公室,我赶紧问了一句。
“已经找到了,不过这都是四十年前的资料了,没有更新,一切的资料都定格在了信岭县县医院关闭的那一刻,后续的资料没有找到。”王队长认真地说道。
“没关系,我有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最新资料,只要进行对比,就可以知道相关人员的后续信息。”我沉声说道。
王队长点了点头,把关于县医院妇产科的员工信息交给我。
我立刻将两份员工信息进行比对,从中对比出了六个人,四名医生两名护士。
这六人都是曾经在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就职的,后来信岭县县医院大火之后,就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就职了。
这六个人之中,就包括已经被杀的徐玉芬和梁冬松。
“剩下的四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我看着这四个人的信息资料,沉声说道。
“现在怎么办?把这四个人都保护起来?”江队长立刻问我。
“先调查一些这四个人现在都在哪里,是不是在三合县生活。”我定了定神,对江队长说道。
江队长点了点头,他正要转身离开去调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在桌子上的资料中翻找起来。
没一会,他抽出了一份档案,交给我,说道:“对了秦组长,我还找到了一份当年大火时候的住院清单。”
“住院清单?”我忽一皱眉,接过他手中的档案。
“没错,也就是当时信岭县县医院发生大火时,医院的患者名单。在大火扑灭之后,这份名单还用于了后续的患者情况追踪,是非常准确的。”江队长认真地说道。
我怔怔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中的资料铺在桌子上仔细翻阅,重点查看妇产科的相关信息。
这种资料是官方的,上面的信息非常全面,虽然是手写的,但也非常准确。
通过这份资料,我可以明显地看见,当时发生大火的时候,妇产科一共有六名住院患者,都是待产的孕妇。
而且其中一名孕妇信息后面,表明了备注信息:顺产。
“你说,这命产妇,会不会是白天鸽的妈妈啊?”我忽一皱眉,看向身边的黎梦。
黎梦凑上前来,仔细地看着这份资料,缓缓开口说道:“白天鸽说,发生大火的时候,她刚刚出生,确实有可能是她。”
“有这位产妇的其他信息吗?”我抬头看向江队长。
江队长立刻上前,开始在一大堆泛黄的资料中寻找。
这些都是当年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的官方信息,还是比较全面的。
随着江队长的翻找,越来越多的信息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包括这么产妇的信息,还有孩子的出生证明。
出生证明上,写着婴儿的详细资料,性别女,姓名白天鸽。
除此之外的,还有一份《医学死亡证明书》……
第二十七章:异卵双胞胎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
距离我们发现徐玉芬被杀,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
三十六个小时内,我们警方进行了大量的走访调查工作,收集到了大量的线索。
只是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牵扯到了四十年前的信岭县县医院大火,还有六十年前的信岭县环境污染汞中毒。
这些都是有明确官方记载的,还有一件事情,并没有任何的官方记载,而且所有的痕迹都在四十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中消失了。
那是一起针对信岭县出生婴儿畸形率的死婴试验。
医学者们企图通过医学解剖研究,来调查当地新生儿畸形率较高的原因。
针对这次死婴试验,我们并没有找到明确的官方记载,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甚至连这场争议十足的试验是否有官方的认可也不知道,一切都无从调查。
但根据当时人们普遍的观念来看,入土为安是普遍的群众思想,想必即便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患有严重的畸形而且已经死亡,也不会交给医院去进行解剖调查吧。
不管这么说,这些事情无从考据,疑罪从无,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都不应该由我们刑警去探究调查。
只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背后,却和这件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四十年前三县合并之后,原信岭县的大量资料,特别是信岭县县医院的全部信息资料,都同意交给了后来的三合县县政府以及三合县公安局保存。
经过江队长的帮助,我们终于在这个夜晚,找到了关于信岭县大火发生时的妇产科信息。
连环杀人案,两名死者,三十六个小时。
时间还不算晚。
现在,根据出生证明显示,大火发生当天,妇产科的住院病房里一共有六名孕妇,而且只有一人进行了分娩,并产下一名女婴。
这名女婴就是白天鸽。
但与此同时,我们又发现了一张《医学死亡证明书》。
上面写着,一名女婴,先天发育不良,头部畸形,于产妇分娩之后死亡。
这张所谓的《医学死亡证明书》并不完整,甚至上面的信息都是非常模糊的,只提到了一名女婴出生,因为畸形,死亡了。
但这名婴儿的信息以及产妇的信息都不知道,死亡证明书上也没有任何表明。
这些本应该存在的信息,全部都没有,似乎院方在有意隐瞒什么事情。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当天,只有一名孕妇进行了分娩,而她就是白天鸽的妈妈。
“不对啊,如果白天鸽是双胞胎,她的姊妹患有畸形,怎么白天鸽会没有事呢?”我看着桌子上的资料,虽然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这里,但还是有一些漏洞。
“是啊,双胞胎,都是从母亲体内获取营养进行发育,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先天畸形吧。”身边的江队长也感到有一丝不解。
“会不会是……异卵双胞胎啊。”黎梦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异卵双胞胎?”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异卵双胞胎就是在母亲受孕的时候,体内有两个女性基因和男性基因进行了结合,然后分别发育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们在发育过程中都有各自的胎膜、胎盘和脐带。受遗传学影响,确实可以出现有一个个体先天性畸形,一个个体没有任何影响的情况。”黎梦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看法。
我和江队长看着黎梦,没有开口,一同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白天鸽并没有说她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啊,难道是她对我们有所隐瞒?”我用指尖轻轻抵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很是不解地问道。
“从目前的资料来看,白天鸽的这个双胞胎患有先天性畸形,而且已经死亡,或许,已经成为了信岭县县医院死婴试验的对象。这么说来,似乎就有杀人动机了。”黎梦忽然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白天鸽为自己的双胞胎姊妹进行报仇?同时揭发了信岭县县医院死婴试验的丑闻?”我迎着她的目光看去,似乎看到了案件的侦破的曙光。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远在宁州市的任秋石给我打来的电话。
“老秦,我已经完成了对梁冬松的尸检,相关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说说看。”我沉声说道。
“一切都和咱们在现场进行的初步尸检一致,死亡方式也和徐玉芬一致,都是被条状棍棒钝器重击头部,造成了颅骨塌陷,形成了严重的颅脑损伤死亡。在死者死亡之后,进行了标准的外科手术缝合,最后被沉入天台的自来水水箱。经过提取胃内溶物进行化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三天前的晚上六点至七点之间。”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当然,现在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清了清嗓子,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徐玉芬和梁冬松的致死钝器是什么?可以查出来吗?”
“你们有线索了?”任秋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向我提出了一个疑问。
多年的配合,已经让我们拥有了非常的默契,他通过我的一个问题,就已经猜到了,我已经锁定了作案凶器。
索性我也没有再问他什么,而是直接说出了我自己的看法:“我们怀疑,凶手使用的工具,是人体骨骼标本。”
“你的意思是,凶手使用的钝器,是一根人骨?”任秋石发出了一个疑问。
“有可能吗?”我认真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的短暂的沉默,任秋石在思考,他在根据两具尸体的颅骨骨折痕迹进行思考,丝毫人体的哪一根骨头比较符合。
“如果一定要从人体骨骼中挑选一块,能达到如此坚硬的程度,而且造成颅脑损伤的话,股骨是比较符合的。但人体骨骼的粗细大小是不一样的,没有办法进行猜测。”任秋石沉声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我们应该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我淡淡说了一句。
挂断电话之后,我转头看向江队长:“申请对白天鸽住处的搜查令,我要去调查一下她家的人体骨骼标本,也许能从上面找到死者的dna。”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密切关注白天鸽的动向,她有较强的反跟踪能力,一定要挑选精明强干的警员执行任务。还有,对妇产科剩下的四名退休职工进行密切保护。”
第二十八章:环境保护
从警方接到报案立案开始,到我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一共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
这对于凶杀案,特别是连环杀人案来说,都是非常迅速的。
白天鸽,原信岭县人,在她出生不久之后,就经历了三县合并,从此身份信息改为三合县。
她出生的时候,母亲怀的是异卵双胞胎,她还有一个姊妹,先天发育畸形,在出生不久之后,就已经死亡了。
而且,她的这个患有先天性畸形的姊妹,很有可能成为了当时医院死婴解剖实验的对象。
只是这一天,信岭县县医院发生了一起大火。
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但我们知道,在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才是白天鸽真正的杀人动机。
现在,白天鸽有重大作案嫌疑。
作案凶器很有可能就是她家中的那具人体骨骼标本中的一根股骨。
如果白天鸽没有仔细处理,我们可以在股骨上面提取到死者的dna,即便她进行了仔细的处理,我们也依然可以通过股骨的粗细大小和两名死者颅骨上的骨折痕迹进行比对。
只要我们的判断没有问题,让证据链闭合的方法有很多种。
……
三合县某小区居民楼下。
一位老人正提着菜篮子回家,他叫姜海波,是三合县人民医院的一名妇产科退休医生。
他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曾经在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任职,而后来到三合县人民医院妇产科就职。
“姜大夫!”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姜海波缓缓回过头去,他看见了一个中年女人。
姜海波认真地看着她,觉得她有些面熟。
“姜大夫,我,白天鸽。”女人面带着微笑,走到姜大夫身边。
“白天鸽,白天鸽。”姜海波嘴里喃喃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而后一跺脚,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说妇产科的白大夫吧。”
“是我。”白天鸽笑着回答道。
“我记得你,你还是从外省的直属医院调过来的呢!”姜海波也在笑着,但是他的眼中已经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情。
他也是医生,自然知道省直属医院和县医院的差距,他非常佩服白天鸽的选择,给县医院妇产科带来了人才和先进的系统化的医学理论知识。
“姜大夫,你这是刚买菜回来?”白天鸽非常热情地和他进行攀谈。
姜海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和白天鸽热情地攀谈起来。
“姜大夫,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咱们妇产科现在针对退休职工有一个调查回访。”白天鸽认真地说道。
“哦?调查回访?”姜海波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非常配合:“我家就住在这,要不咱们进屋说吧,这外面凉。”
“好的,没问题。”白天鸽笑着点点头,跟着姜海波走进了居民楼。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白天鸽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姜大夫,你最开始是在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上班吧?”
姜海波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我是在信岭县县医院上班,后来三县合并,县医院关闭,我就来三合县人民医院上班了。”
“姜大夫的外科手术技术非常高超啊,一定有很多经验吧。”白天鸽笑着说道,但是她的笑声已经明显变了味道。
姜海波虽然也感到了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热情地回答道:“也没什么经验,相比来说,白大夫的外科手术技术才是高超。”
白天鸽没有理会姜海波的商业互吹,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声问道:“姜大夫一定解剖过很多新生儿吧。”
这一句话,让姜海波的身子猛地一颤,他故作镇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姜大夫要不要给我讲讲,自己解剖新生儿的心得啊?毕竟这可是非常少有的经验。”白天鸽冷笑一声,右手伸进自己的背包,握住了一根股骨。
姜海波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沉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情?杀人的事情可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白天鸽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姜海波用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姜海波将大门打开,缓缓走进屋子,缓缓说道:“那些孩子都是先天畸形,各个器官都没有发育完全,而且有了明显的病变和器官衰竭,即便是现在的医学条件,也很难救活。”
“是吗?”白天鸽冷笑一声,追问道:“可是那些没有畸形的孩子呢?你们为什么也要进行解剖呢?”
姜海波一愣,很是不解地问道:“没有畸形的孩子?”
“是啊,你还记得那天信岭县县医院的大火吧,那天有一名产妇,生下了双胞胎,但是你们却用一种假的医学死亡证明,把其中一个健康的婴儿推进了医学实验室。”
白天鸽恶狠狠地盯着姜海波。
姜海波走进了屋子,白天鸽也跟进了屋子。
“你记错了吧,我们不可能解剖健康的新生儿,那是杀人啊,而且我们解剖的都是死婴,都是畸形的死婴。”姜海波认真地解释道。
“呵呵,如果这种借口能让你感到安心的话,那么你完全可以这么安慰自己。”白天鸽冷笑一声,背包里的股骨握得更紧了。
姜海波看着白天鸽的模样,依然非常不解,追问道:“白大夫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怎么好奇呢?”
白天鸽的眼睛眯得狭长,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因为,我就是那个双胞胎中的一人,你们杀了我姐姐!”
说完,白天鸽猛地拔出背包里的股骨,朝着眼前这位七旬的老人的头部重重砸了上去。
……
“警察!别动!”
就在白天鸽狠狠砸下的时候,早就埋伏在姜海波家里的警察一同上前,直接将白天鸽控制住。
……
三合县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我和白天鸽再一次见面了。
我们在她的背包里发现了***术刀,一捆外科缝合线和配套的缝合针。
同时,我们在那根股骨上检测到了梁冬松和徐玉芬的dna。
铁证如山,白天鸽就是杀害徐玉芬和梁冬松的凶手。
只是,我还有一个较为关键点问题,白天鸽的杀人动机,以及她为什么会在四十年之后行凶。
……
子莺的妈妈,是信岭县县医院妇产科的一名护士,大火发生的时候,她刚刚入职一个月。
白天鸽的妈妈怀了双胞胎,都是女孩。
大火发生的时候,妇产科的医生正在对白天鸽的姐姐进行解剖实验。
谁也没想到,一场大火发生了。
子莺的妈妈全程目睹了解剖实验,刚刚入职的她无法理解这些事情,所以在大火发生时,她全力帮助白天鸽母女脱困。
三十年后,白天鸽找到了子莺的妈妈,如同亲生母亲一样奉养。
在子莺的妈妈临终前,她告诉了白天鸽一切,白天鸽这才只知道自己是双胞胎,而且姐姐已经被妇产科的医生进行了解剖医学试验。
……
是随着这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告破,以及那一个黑暗的死婴试验大白于天下。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环境保护问题,永远不能被忽视。
白天鸽确实是双胞胎,但是不是异卵双胞胎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白天鸽的姐姐,到底是不是一名畸形儿,也不得而知……
【案二十五】第一章:赤足女尸
凄凉的夜空悬挂着一轮血月,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赤着脚在树林里狂奔,她张大了嘴巴想要发出救命的呼喊,但血唾沫紧紧锁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身后,满是血迹,她洁白的脖颈,正伴随着她每一次的心跳,溢出鲜血。
月光照耀,她的脸,已是惨白。
霎时,一道闪电亮起,女尸的影子被瞬间映在地面上。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暴雨,在闪电平息之后,将一切都吞噬在夜色之中。
……
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滑倒解学士,笑坏一群牛。
出自于明·解缙《春雨》。
现在已经是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场春雨过后,枯树发芽,草破泥土。
都说春雨贵如油,如果是一场绵绵细雨,可以给世间万物带来生机。
但如果是一场暴雨,足可以打死让草木刚刚冒出的嫩芽。
世间万物都是一把双刃剑,就好比昨夜的这一场大雨,将案发现场的一切痕迹销毁殆尽。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刚刚侦破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现在,我又一次来到了案发现场。
本次的案发现场在宁州市北山脚下的一片树林中,技术队和法医已经到达现场。
“土腥味好重,这种味道足可以掩盖一些案发现场残留的味道。”江听白穿着雨靴,正带着技术队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这是一片树林,平时很少有人涉足,树林中的泥土非常松软,一场大雨过后,让我们每迈出一步,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强大的泥土吸力。
我们所有人都换上了雨靴,这才进入了案发现场。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今天早上天才放晴。”我皱着眉头,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不仅是我,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非常愁闷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大雨对于案发现场的破坏力是怎样的。
“死者是怎么发现的?”我定了定神,问道。
“几个美术院校的学生,准备进山写生,是他们发现的尸体。”林子凡沉声说道。
“那几个学生呢?”我问道。
“那几个学生被吓得不轻,做完笔录之后就被家长接走了。”林子凡解释道。
大约步行了两分钟,我们终于看见了系在树上的警戒线,这说明,警戒线里面,就是本次的案发现场。
薛杭帮我们挑开警戒线,同时对我说道:“秦队,案发现场距离最近的公路有三百米远。”
我听完之后,转身回头看了看我们来时的路,我能看见的只有树林,根本看不见公路了。
“这么远……会不会是抛尸啊。”我喃喃了一句,继续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在一棵树下,有一具年轻的女性尸体,她俯卧在地面上,香消玉殒。
她穿着一身蓝色格子的连衣裙,赤着脚,左脸贴地,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胡乱地遮盖着她的右半边脸,看不到容貌。
只有一双眼睛,透过发丝的缝隙,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现场除了这一具尸体之外,再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包括死者的随身物品,也没有发现。
技术队正在现场进行仔细的勘查,法医科正在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
“死者呈俯卧位,身穿连衣裙,赤足,除了接触地面的身体部位,身上都没有其他的泥土痕迹。”曾岚首先开口说道。
任秋石点点头,根据曾岚的描述作出了一些补充:“这说明死者在死亡之后,没有拖动尸体的迹象。”
他说完,轻轻拨开盖住死者右边脸的长发,随后,他看见了死者颈部的创口。
那是一道狭长的利刃切割伤,在伤口的正中心,有一个很深的血洞。外翻的血肉被大雨冲刷之后,已经有些泛白水肿,看不见任何血色。
“这是覆盖伤。”曾岚忽然开口说道。
覆盖伤,通过名字就可以很好的明白,是在一处创伤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伤害。
这种伤痕在凶杀案中非常常见,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补刀致死。
任秋石伸手,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颈部的创伤,沉声说道:“死者右颈部有一处细长的利刃划伤,已经割破了体表,但没有伤及颈动脉。在切割伤的正中央,有一处很深的刺器伤,目测深度可达食道,是绝对致命伤,应该是凶手第一次行凶没有致命而进行的二次伤害。”
任秋石继续对死者的体表进行检查,他在死者的右手无名指上,看见了一枚钻戒。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这枚钻戒格外的耀眼。
“你看看这枚钻戒。”任秋石看了看身边的曾岚,淡淡的说道。
曾岚又往前凑了凑,轻轻抬起女尸纤细的手腕,她认真地看着这枚钻戒,观察了一会,缓缓说道:“这是一枚dr钻戒。”
“dr钻戒?”任秋石忽一皱眉,很显然他对这个品牌并不熟悉。
曾岚点点头,认真地向他解释道:“这是一个钻戒的品牌,叫da
yri
g,简称为dr。这个品牌从诞生之日起,就定下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的规定,男士定制钻戒时需要通过身份证验证,因为身份证id是每个人唯一的编码,这样就确保了一生只能只定制一枚钻戒,男士在定制钻戒时还需要签署一份dr真爱协议,协议上会有双方的姓名信息,终身不可更改,真爱协议的意义在于男士向女士承诺一生只能爱一人。”
任秋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出了一个比较直男的问题:“这种钻戒一定非常贵吧?”
曾岚仔细看了看戒指上面的钻石,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么大的一颗钻石,至少要在一克拉以上,估计市场价要十万至十五万之间。”
“这么值钱的钻戒,凶手杀人之后并没有带走,可见凶手并不是为了劫财。”任秋石说完,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不会是强奸杀人吧……”任秋石喃喃了一句,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在这样,凶手也不会对这枚价格不菲视而不见啊……”
任秋石定了定神,继续对尸表进行检查,他的目光扫过女尸修长的美腿,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女尸的赤足上。
任秋石来到女尸的脚下,轻轻捧起了女尸的脚。
“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鞋子,这里不会是一个抛尸现场吧。”曾岚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任秋石仔细看着女尸的脚,缓缓摇摇头,沉声说道:“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第二章:血月雨夜
案发现场在宁州市北山山脚下,距离最近的公路有三百米远。
女尸赤着脚俯卧在一棵树下,没有发现任何私人物品。
在凶杀案中,凶手是否赤足,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因为赤足,往往说明这里是抛尸现场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因为死者不会光着脚走进这树林之中。
传统刑侦中,面对这种情况,可以通过死者的脚上是否粘有泥土作为辅助勘查,如果粘有泥土,就说明死者是走路来到这里的。
但是这一场大雨,让女尸的赤足一尘不染,雪白如嫩藕一般。
即便是死者的脚上曾经粘有泥土,也被大雨冲刷干净了。
这就是大雨对于案发现场最直接的破坏情况。
眼下的这起案件,最棘手的事情,就是要判断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还是抛尸现场。
任秋石像个变态一样,捧着女尸的赤足,仔细观察。
他是一名法医,正在做尸检工作。
任秋石观察了许久,沉声说道:“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嗯?你怎么判断出来的?”曾岚很是不解地问道。
任秋石伸出手,指着女尸的脚指甲,淡淡地说道:“脚指甲里面有泥土,而且是有些干燥的泥土。这说明死者是自己走进这片树林的,三百米的距离,脚指甲里面是完全可以进入泥土的。”
任秋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也说明了另一个特别关键的问题,死者进入树林的时候还没有下雨。”
“昨晚是七点钟下的雨,这说明死者是在七点之前进入的树林,那么死亡时间也应该是在七点之前。”曾岚认真地说道。
任秋石缓缓摇了摇头:“死亡时间还不能这样判断,如果死者在七点之前进入了案发现场,如果她当时丧失了行动能力,凶手完全可以在下雨之后前来行凶,还是要以具体的解剖尸检带确定死亡时间。”
曾岚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她打开自己携带的法医现场勘查工具箱,准备提取女尸脚指甲里面的泥土。
脚指甲里的泥土成分,和案发现场的泥土成分是否一致。以及泥土的潮湿度,都是判断案件性质的关键因素。
任秋石继续对尸体进行初步尸检。
“尸僵已经非常严重了,昨夜的大雨,让尸温降低得非常严重,尸僵的形成也非常严重。”任秋石轻轻活动了一下死者的手指关节,感受到了强烈的尸僵。
“死者的体表没有发现明显的约束伤,手臂也没有明显的抵抗伤,这也太奇怪了吧。”任秋石喃喃了一句。
“凶手对她行凶,她竟然完全没有抵抗?”曾岚也感到非常地不解,因为人在面对人体侵害的时候,反抗和抵抗是人体的本能,是下意识的行为。
“死者当时很有可能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回去再做一份血液分析,看看体内是否有药物和毒物。”任秋石淡淡的说道。
任秋石和曾岚的对话,都被站在一旁的我尽收耳中。
他们解答了我很多的疑问。
“是仇杀吗?”我接过话来,忽然问道。
任秋石慢慢地回过头来,凝视着我,淡淡说道:“现在还不好判断,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私人物品,很有可能已经被凶手带走了,但偏偏留下了价值不菲的钻戒,这个行为非常反常。”
曾岚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从死者的模样来看,她应该只有二十多岁,也许凶手以为那个钻戒是假货吧。”
“死者生前是否遭受过侵犯,还要回去解剖尸检才能得知。但死者的服装非常整齐,而且身后的衣物没有任何泥土痕迹,大概率没有受到过侵犯。”任秋石根据尸体的情况,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图色,不是劫财,那就剩下仇杀了,总不能是随机杀人吧。这山脚下,昨晚还有大雨,谁会没事来这个地方。”我捏了捏下巴,认真地说道。
“案情的性质目前还不好推测,留下了钻戒,但是没有私人物品,并不能完全排除劫财的可能。案发现场比较偏僻,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的随机杀人或者激情杀人。”任秋石缓缓开口说道。
“会不会是顺风车杀人案?司机开车路过这里,两人发生矛盾或者见色起意、见财起意引发的激情杀人?”我喃喃了一句,问道。
“目前完全没有线索,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从尸体上发现的事情。”任秋石慢慢站起身,招呼身边的警员帮忙把尸体装进装尸袋,准备带回法医科进行尸检。
“老规矩,我抓活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我问死的。”
任秋石点点头,淡淡的回答了一声。
简单交接了一下工作之后,任秋石和曾岚就先行一步离开了案发现场。
“这起案件太奇怪了。”我看着眼前的树林,长长吐了一口气,喃喃了一句。
“重案组哪次接手的案件不奇怪啊。”黎梦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以往的案件,案件的性质都是非常直观的,但是这次……”我也非常无奈,雨靴蹍了蹍地上的泥土,心中很是抱怨:“这场大雨来的太及时了。”
“或许,是凶手知道会下这场大雨,才进行的作案呢。”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可是死者为什么会和凶手在雨夜来到这里呢?”我忽一皱眉,感到非常的不解。
“昨夜可不仅有大雨。”黎梦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我感到很是奇怪,赶紧追问道:“昨夜除了大雨,还有什么?”
“还有血月。”黎梦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的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我。
昨夜确实有血月。
血月就是红月亮,是一种天文奇观,种现象一般会在月全食的时候出现,因为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蓝、绿、黄光都吸收掉了,只剩下红色光可以穿透过来。
“血月这种现象多年不遇一次,难道死者是来这里看月亮的?她要夜爬北山?”我忽然瞪大了眼睛,赶紧说了一句。
黎梦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会一个人来这里吗?”
“你的意思是,凶手陪她一起来的?!”我立刻问道。
“一个女孩子,会和谁在深夜一起来看月亮呢?而且是在雨夜。”黎梦认真地看着我。
第三章:头脑风暴
昨夜不仅有大雨,还有多年不遇的红月亮。
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少女,死在了距离公路三百米外的树林中。
这里是北山脚下,如果在深夜想要来到这里,一定会有交通工具。
那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会和谁乘坐交通工具来到北山树林里呢?
“难道……是死者的亲人?”我忽一皱眉,不禁联想到了那一枚价格不菲的dr钻戒。
“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凶手如果是死者的未婚夫,给她买了价格不菲的钻戒,又为什么要杀她呢?”黎梦非常不解地说道。
“也许的情夫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情夫见她要结婚了,就杀了她。”
我刚刚说完,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先确定死者身份吧,这起案件太奇怪了。情杀,仇杀,图财害命都有可能。”
没一会,江听白走到我身边,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老秦,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指纹、足迹全被大雨冲刷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是在大雨之前完成的杀人。”
“你确定是在大雨之前完成的杀人?”我认真地问道。
江听白点点头,向我解释道:“如果是在大雨之后,雨水进入泥土,导致泥土松软,会留下脚印的,但是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这就说明是在大雨之前。”
“一点线索也没有发现吗?”我有些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江听白摇摇头:“技术队从公路一直到案发现场,沿路三百米的路线都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没有发现指纹和足迹,也没有发现血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大雨,真是我们刑警的一生之敌。
“从最近的公路到这里,只有在这一条路线吗?”我还有一丝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路线的事情薛杭已经去查看了。”江听白沉声说道。
没一会,薛杭就返回了我们身边。
“秦队,我附近都查看了一下,除了这条路比较好走之外,没有什么其他路线。”薛杭冷声说道。
黎梦点点头,忽然认真地对我们说道:“你们还记得死者目光锁定的方向吗?”
“死者目光的方向?”我忽一皱眉,目光又落在了那棵树下,仿佛赤足女尸还在我们面前。
而我们站着的地方,就是女尸目光锁定的方向。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仿佛那具女尸还躺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没错,死者的目光看向的就是这条路,这说明凶手就是从这个方向走进的树林,也可能是凶手离开的方向。”江听白沉声说道。
我回过神来,忽然问了一句:“子凡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哦,他去和第一批到达现场的民警去交接了,调查那几个报警大学生的笔录还有调查死者的身份信息。”薛杭对我说道。
“嗯,那就收队吧,附近拉好警戒线,设立警示牌,保护案发现场,这起案件有些复杂,说不定咱们还要二次勘查现场。没什么问题就撤吧,咱们这几天又要开始忙了。”我淡淡一笑,轻声说道。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因为本案的线索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我们所有的分析,都只能是一种对案情的猜测。
“死者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吗?”我首先开口,算是打破了重案组办公室的死寂。
“户籍科那边还在根据死者的照片进行排查,但毕竟证件照……而且和死者相似的人较多,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刑警队那边也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人口失踪的报案。”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对大家说道:“来吧,大家一起猜吧,这不是一个案情分析会议,是一起头脑风暴。”
头脑风暴,我们可以分析出一万种符合情况的杀人动机,但这其中,只有一种是最接近真相的。
如果案件的真相足够奇葩,甚至我们分析的一万种,都和真相没有任何关系。
“我觉得这是一起情杀。”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每次的案情分析会,江听白总是缺席,因为他要在痕检科忙碌。
但这次,他和我们坐在一起,让我们还有一些不适应。
“从死者的模样来看,她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这样一个妙龄少女,竟然带着一枚价值不菲的dr钻戒,她很有可能是傍上了大款。”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他分析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我们点点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案件可能就出现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死者的男朋友激情杀人,因为女人为了傍大款,而和原来的男朋友分手,引发了男朋友的仇恨,然后杀人。第二种是这个大款的激情杀人,大款发现了女人和男朋友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从而杀人。”江听白继续说道。
“分析的有道理,而且那枚dr钻戒是目前唯一的线索,等法医科对钻戒进行检验分析之后,就通过钻戒展开调查吧。”我沉声说道。
钻戒,戴在手上,平时并不起眼。
但如果在一起凶杀案中,却可以成为破案的关键。
如果死者和凶手曾经进行过搏斗,甚至抓伤了死者,那么戒指里很有可能会有凶手的血迹残留和人体表皮组织。
这对案件的侦破绝对是一个突破性的线索,也是证据链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dr钻戒,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枚,这份爱意是非常坚决的。这枚戒指确实是案情侦破的关键线索,也是目前的突破口。”黎梦缓缓开口,非常同意江听白的分析。
“嘿嘿,低调!低调低调!”江听白笑着说完,有些肥胖的身子向后仰去,摆出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窝进办公椅。
“大家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也不能完全排除劫财杀人的可能,也许死者当时正坐在汽车出远门,司机见地处偏僻,就对死者进行了劫财。然而死者抓住机会,打开车门逃跑,慌不择路跑进了路边的树林。凶手杀人之后,带走了死者的随身物品。至于那枚dr钻戒,也许凶手以为钻戒是假的,毕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带着一克拉以上的钻戒,常人很难相信那是真货。”薛杭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四章:二次伤害
没有线索,我们只能靠猜测。
江听白提出了自己针对情杀的想法,薛杭则提出了劫财杀人的看法。
“强奸杀人也非常有可能。”黎梦沉声说道。
“没错,劫财的同时一定少不了劫色。”薛杭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可是她的衣着整齐。”江听白摇摇头,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衣着整齐不能作为她是否受过侵犯的证据。”黎梦坚持己见。
“可是死者是俯卧位,而且只有接触地面的身体部位有泥土,虽然身体上的泥土可以被雨水冲刷干净,但衣物上的泥土遇水之后,会出现泥痕。特别是她的贴身衣物,更是整洁,就算是被脱下之后凶手又给她穿上了,也一定会沾上泥土。”江听白沉声说道,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侵犯地点是在汽车里,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死者明显是慌不择路跑进树林的,她衣衫整齐,身上没有抵抗和约束的伤痕,这都说明,死者没有受到过侵犯。”
黎梦耐心地听完江听白的陈述,她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缓缓说了一句:“谁说侵犯就一定要深入交流呢?”
深入交流的问题,在人们的思想中,一直都是难以启齿的话题,特别是女性,更是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但我们是警察,是刑警,正在侦破一起杀人案,黎梦虽然是女性,但她依然在认真地讨论这个话题。
这次,江听白犹豫了,他思索了许久,突然用一种带有调侃意味的语气说道:“我靠……这么变态的吗……”
我们通过他有些油腻的微笑不难看出,此时他的内心世界,已经上演了一万部影视剧。
我清了清嗓子,笑着纠正了一下:“那就不叫强奸,叫猥亵。”
林子凡沉思了片刻,也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猜测:“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死者的鞋去哪了?她的私人物品去哪了?死者光着脚跑进树林,说明她当时一定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那么就衍生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死者为什么会在夜晚,来到北山脚下呢?”
“死者的鞋,应该是跑掉了,或者她穿的是高跟鞋,不利于奔跑,所以被脱掉了。私人物品也许是被凶手带走了,就是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薛杭淡淡说道。
“我觉得是熟人作案,因为一个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在深夜一个人搭乘陌生人的汽车出门的。如果是有急事,那么女孩子一定会坐在后排座,不给凶手突然袭击的空间,并时刻和家人保持联系,但是我们还没有接到任何报案信息。”黎梦认真地说道。
经过大家的分析之后,这起案件依旧是扑朔迷离,特别是案件性质和凶手杀人动机的问题,仇杀,劫色,劫财,乃至随机杀人和激情杀人都有可能。
我们好像得到一些线索,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子凡,你再去户籍科看看,一定要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我看着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好的秦队。”林子凡应答一声之后,就起身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
“薛杭,还是根据路线调查,看看宁州市区通往北山的道路,看看必经之路上有没有监控录像,能不能查到什么。”我沉声说道。
“好的秦队。”
“小梦,你调查一下宁州市有几家dr钻戒的店铺,这是咱们唯一的线索,需要去调查一下,通过钻戒也许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我对黎梦说道。
“没问题。”
“老狗,你再去痕检科看看,看看能不能从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内容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知道了。”
给他们都安排了任务之后,我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喃喃道:“我去法医科看看。”
法医科解剖室内,任秋石和曾岚正在对这具无名女尸进行解剖尸检工作。
由于这次的线索几乎没有,只能通过尸体寻找线索,所以任秋石没有选择破坏女尸身上的连衣裙,而是选择破坏尸僵。
任秋石和曾岚将女尸的主要关节全都活动开之后,轻轻脱下女尸身上的全部衣物,他们要尽可能地在衣物的纤维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经过了一场大雨,已经将衣物全部打湿清洗了一次,但他们还是在认真地工作,尽可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死者身上没有抵抗伤、约束伤、威逼伤等可见伤痕,唯一的一处伤寒就是右颈部的致命伤,凶器是一把匕首,而且凶手行凶了两次。”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凶手第一次想要对死者进行割喉,但并没有成功,仅仅是割破了她的皮肤。于是凶手对死者进行了二次伤害,进行补刀,凶手使用匕首,直接插进了死者的颈部,形成了绝对致死的穿透伤。”任秋石检查了一些死者的颈部伤口,补充了一句。
曾岚拿出尺子,对死者颈部的伤口进行测量。
“穿透伤狭长,一侧创角平整,有延展状,一侧创角较钝,有撕裂状,凶器是一把单刃匕首。这把匕首的宽度为三厘米,刀刃非常薄,通过伤口深度来看,虽然形成了穿透伤但是没有形成贯通伤,这把匕首的长度应该不会超过十厘米,可能只有六、七厘米甚至更短,极有可能是一把可以随身携带的折叠匕首,比如水果刀。”曾岚对死者的创伤进行测量之后,沉声说道。
任秋石轻轻取下死者右手无名指上的这枚dr钻戒,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无名指:“死者无名指没有明显的痕迹,说明她不经常佩戴戒指,这枚价格不菲的dr钻戒很有可能是她近期才戴上的。”
“这说明她刚刚订婚,即将走进婚礼的殿堂,这么大的dr钻戒,男方一定很爱她,她一定很幸福吧。这样一个花季少女,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刻,竟然被残忍杀害。”曾岚看着那枚戒指,看得有些出神。
“这也就是我们法医存在的意义,我们不能让她白白死亡,我们一定要找到幕后的凶手。”任秋石沉声说道,算是一种安慰。
曾岚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检查一下死者的下体,看看她生前有没有受到过侵犯。”任秋石看着她,轻声说道。
第五章:DR钻戒
妙龄少女,被残忍地杀害在了宁州市北山脚下的树林中。
案发地距离最近的公路有三百米远,但随后的一场大雨,将案发现场全部破坏。
我们得到的,只有一具赤足女尸,还有一枚价格不菲的dr钻戒,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正在进行尸体解剖工作。
“任科长,死者处子膜完整,没有受到侵犯。”曾岚认真地说道。
任秋石忽一皱眉,感到非常的诧异:“没有受到过侵犯……身体和衣物上也没有发现精斑,初步判断可以排除强奸。”
曾岚摇了摇头,否定了任秋石的看法,缓缓说道:“太监也会逛青楼。”
任秋石自然明白曾岚是什么意思,想要满足生理需求,不一定非要进行深入交流,其他方式一样可以。
任秋石定了定神,把戒指交给曾岚:“先检查这枚dr钻戒,如果上面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就交给重案组,这枚戒指是本案的关键。”
曾岚点点头,接过戒指走到一旁的工作台前,使用显微镜观察,而后做联苯胺试验,检验戒指上有无血迹。
接下来任秋石开始了对女尸的解剖工作,主要是探查死亡时间和致死原因,虽然右颈部的穿透伤可以致死,但由于现场没有血迹作为辅助证明,以及大雨对伤口的破坏,很难判断出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任秋石提取了胃内溶物、血液样本等生物检材,交给检验科做进一步的化验。
没一会,我走进了法医科解剖室。
刚进门,我就看见了有些血腥的画面,我远远地躲着,尽量不去看任秋石的解剖过程。
虽然我已经见过太多的尸体,但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解剖的画面。
我坐了大概十五分钟,曾岚走到我的面前,将一枚装在证物袋里的dr钻戒交给我:“秦队,这是死者手上佩戴的钻戒,我们已经做过了各种检验,没有在戒指上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接过戒指,通过透明的证物袋仔细观察,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这是本案唯一的线索了。”
我说完,又问了曾岚一句:“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完整的尸检报告,还要等检验科那边的相关化验结果。”曾岚沉声说了一句。
“好的,那我就等你的检验报告了。”我点点头,拿着dr钻戒走出了法医科解剖室。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大家都去调查各自的线索了,只有黎梦依然坐在电脑前忙碌。
“怎么样?查到宁州市哪里有卖dr钻戒的吗?”我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黎梦点点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宁州市目前只有一家,在国贸大厦的三楼。”
“太好了,走,咱们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是激动,因为终于能得到本案最为关键的线索了。
事不宜迟,我和黎梦立刻动身,朝着国贸大厦出发。
国贸大厦,可以说是宁州市的一个地标性建筑,所谓国贸,并不是一栋商场大楼,而是一个区域。
这是宁州市的一个开放式街区形态中心,属于一个规模较大的奢侈品购物区。
地下有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二楼有专属的vip停车场,据说只有当日消费十万元以上,才能在二楼的停车场泊车。
这里虽然是一个巨大的购物街,但也是一个著名的景点,很多人都会来这里逛街拍照,打卡留念。
我和黎梦走进了国贸大厦购物区,很显然,她对这里非常熟悉,而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毕竟平时工作计较忙,而且作为男人的我,觉得逛街真的很累,更何况我是一个单身狗,自己一个人根本不会来这里。
主要是……我穷,我拿点工资根本来这里消费不起。
黎梦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个女孩子,对逛街的事情肯定是乐此不疲,而且一个能出国留学的人,家境肯定要比我们更加殷实的。
我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跟着黎梦在购物街里七拐八拐,走扶梯坐电梯,终于来到了这家dr钻戒专卖店门口。
巨大的透明玻璃里,我看见了一排排的柜台,咱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咱也不知道自己描述的对不对。
反正就是屋子里特别亮,各种钻石闪闪发光,一看就是我消费不起的地方。
这种场面,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进门的时候该迈哪条腿了。
“您好,欢迎来到dr。”
见我们进门,一位女性销售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销售员走到我们身侧,轻声认真地说道。
“你好,请问这枚钻戒是你们店出售的吗?”我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拿出死者手上佩戴的那枚dr钻戒。
销售员的眼神中涌现出一丝诧异,但还是非常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戒指,轻声说道:“两位请稍等一下,我帮您查一下。”
销售员微微向我们点头示意之后,就拿着戒指走进了柜台。
dr钻戒,每一枚都有独特的编号,而且有独特的标识信息。同时,也绑定着购买者的身份信息。
趁着销售员去查询的时候,我走到柜台前,看着里面一排排闪着光的钻戒。
钻戒的造型非常漂亮,特别是经过灯光的照射,十分精美夺目。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但柜台里的价格标签时刻告诉着我,我还需要努力加班工作。
“这个好漂亮呀。”黎梦看着柜台里的钻戒,发出了一声只属于女孩子的赞美。
讲道理,我并不懂钻戒,如果能让我发出赞美,我相信对面的外星人电脑城更能打动我。
“您的眼光真好!这是今年的新款。”
这时候,另一个销售员来到我们身边,她认真地为我们介绍着这枚钻戒:“这是一枚loveline系列的求婚钻戒,主钻是80分f色,材质是分色18k金,是意大利顶尖设计师安东尼奥·密西亚家的作品。如果您喜欢,可以试戴的。”
“不用了,谢谢。”黎梦礼貌地说道。
“您有心仪的款式吗?我可以为您推荐一下,我其实推荐这一款。”销售员走到我们身边,轻声为我们介绍着。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这款钻戒确实是我们门店出售的。”刚刚的销售员返回我们身边,认真地说道。
第六章:马均诩
看来我们这次没有白来,销售员经过查询,确定这枚dr钻戒就是这家店铺出售的。
“这枚钻戒是什么时候购买的?购买者是谁?”我立刻追问道。
我的两个问题非常直接,也非常尖锐。销售员听完,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为难的笑容:“不好意思先生,这是顾客的隐私,我不能提供给您,十分抱歉。”
我先是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的难处,随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认真地说道:“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秦沐,我需要调查一下这枚钻戒的相关信息。”
见到警察证件之后,销售员明显愣了一下。
销售员沉思片刻,轻声说道:“两位请随我来吧。”
我们跟着她走到了墙边柜台的最末端,她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调出这枚钻戒的所有相关信息。
“这枚钻戒是求婚钻戒,不是结婚对戒,购买时间在一个月之前。购买人叫马均诩,赠与人叫张梦雨。”销售员认真地说道。
“价格呢?”我点点头,追问了一句。
“这一款是withyou系列一生相伴求婚钻戒,钻石100分d色,也就是一克拉,购买价格是十四万五千九百一十九元。”销售员对我们说道。
“将近十五万元的一枚钻戒,这个马均诩出手阔绰啊。”我喃喃了一句,随后继续问道:“把马均诩和张梦雨的身份信息调出来给我看看。”
因为购买dr钻戒,需要与身份信息绑定,是需要用到身份证的。
我拿到了马均诩和张梦雨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立刻把这些信息发送给了林子凡,让他尽快确定本案的死者是不是张梦雨。同时让他调查一下马均诩这个人的个人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能花大价钱购买一枚求婚钻戒,说明他深爱着张梦雨,也说明他的家境是非常富裕的。
“他们在购买钻戒之后,还来过吗?”我又问了一句。
销售员摇摇头,否定道:“再就没有来过了。”
“好的,如果他们再来的话,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我认真地说道。
销售员一脸懵地点了点头,我们就离开了这家dr商铺。
“这么贵的钻戒,竟然留在了案发现场,太奇怪了。”我看着手中的钻戒,依然感到非常的不解。
“也许是凶手当时比较惊慌和匆忙吧,毕竟是在夜晚的树林中,当时还有大雨。”黎梦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先回局里吧。”
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林子凡立刻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秦队,死者身份确认了,就是张梦雨。”
“通知家属来认尸了吗?”我沉声问道。
“已经联系家属了,不过还要等尸检完全结束才能让他们确认。”林子凡认真说道。
我点点头,又问道:“联系上马均诩了吗?”
“也联系上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林子凡淡淡说道。
现在,我终于可以长长舒一口气了,因为这起案件终于有线索了,眼下只要确定了死者身份,我们就很多的调查方向。
我坐在椅子上,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没一会,我定了定神,又问道:“张梦雨和马均诩的个人信息调查到了吗?”
“已经调查到了。”林子凡沉声说道。
“这么快?!”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林子凡笑了笑,对我说道:“这些还要感谢咱们万能的公安局内部系统,不过我目前查到的并不全面,很多事情还需要继续调查,不过我已经把两个人的身份信息交给刑警队了,由他们去展开调查。”
我点点头,赶紧说道:“把你目前掌握的信息说说。”
“死者张梦雨,今年二十九岁,外省人,重点本科院校毕业,毕业之后进入了我国五百强企业工作,但她工作了三年,就辞职了。
马均诩,今年二十九岁,和张梦雨是同乡,普通院校毕业,毕业之后自己创业,创办了一个有声读物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就是当下大火的随听阁app的前身。”
林子凡认真地向我们说了一下自己目前调查到的相关线索。
“张梦雨二十九岁了?!”
黎梦忽一皱眉,对感到非常的吃惊,因为从尸体的模样来看,张梦雨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对此我也感到有些震惊,但令我更震惊的是,这个马均诩竟然是随听阁的老板。
随听阁是当下最火的有声读物app之一,所有的作品全部免费而且没有任何的广告植入,是非常好用的一个软件,我身边的人就有好多人在使用这个app。
这也更证明,这个马均诩现在的身价非常高,花十五万买一枚订婚钻戒是小菜一碟。
同时,也说明了,这个马均诩和张梦雨现在是恋人关系。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我沉思了片刻,又问道。
林子凡摇摇头,摊了摊手说道:“没有了,这些是公安系统内部网站可以查到的公开信息。”
我点点头,习惯性地用指尖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张梦雨是马均诩的未婚妻,昨晚被杀害在宁州市北山脚下的树林里。
郊区,树林,交通工具,血月,大雨……
仇杀,情杀,随机杀人,激情杀人……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马均诩什么时候来?”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十五分钟前,他就说开车过来,应该快到了吧。”林子凡淡淡说道。
他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交警支队刘警官。
这个刘警官,三年前我还在刑警队的时候,调查过一起交通肇事案件,和他有过联系。当时存了电话号码,但从那之后我们就几乎很少联系了,这个时候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喂,我是秦沐。”我接听电话之后,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喂?我是交警队的,你们是不是要找一个叫马均诩的人?”
第七章:女为悦己者容
我接到了交警队的电话,对方开口的第一句就问我是不是要找一个叫马均诩的人。
我和这个交警队的刘警官之前打过交道,没听说他会算命啊,也没听说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是的,我们是要找一个叫马均诩的人。”
“马均诩交通肇事了,越白实线变道追尾,现在在交警队呢。”电话里传来了刘警官严肃的声音。
“他人没事吧?”我赶紧问道。
“嗯……我也不好说他现在有没有事,你听听吧。”
刘警官对我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接着,我听见了电话里传来脚步的声音,随后有阵阵哭声传来,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刘警官此时正拿着一个电话,朝着一个正在痛哭的人走去,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你们让我走!我要去公安局!我有急事!判我全责吧,吊销我驾驶证也行,快让我走!”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哭腔。
“喂?秦队。”刘警官又问了我一句。
“我在。”我沉声应答了一句。
“你听见了吧,这个人就是马均诩,他现在的情绪是没有办法开车的,要不我开车给你送过去?或者你们派人来接一下?”刘警官有些尴尬地说道。
“马均诩现在在哪?”我认真地说道。
“就在宁州市交警队。”
“好的,我现在就派人过去。”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雄厚的哭声来看,马均诩并没有受伤,他应该是听到张梦雨出事了,一时间有些着急才发生了交通事故。
“子凡,你派人去接一下吧。”我看着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好的。”林子凡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
林子凡前脚刚走,任秋石就走了进来。
“老秦!”
任秋石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他还是这副样子,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好像我们多年没见了一样。
我没理他,转而淡淡地问了一句:“尸检报告出来了?”
任秋石见我没理他,也淡淡的回了一句:“出来了。”
不过他都已经习惯了,因为每次我们见面,都是这样。
任秋石走到我身边,把尸检报告放到我的办公桌上,然后立刻换了一张脸,继续特别热情地和黎梦打招呼:“哈喽!”
黎梦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激动起来,回了一句:“哈喽,任科长。”
我认真地看着尸检报告,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太奇怪了。”
“你说什么奇怪?你说她没有受到侵犯奇怪,还是她的处子膜完整奇怪?”任科长毫不避讳地直接问我。
毕竟一个法医和一个刑警在讨论案情,根本不需要有什么避讳。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任秋石,没有开口。
“我检查过了,是原生的,不是修复的。”任秋石继续对我说道。
我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任秋石见我不说话,又对我继续说道:“死者的血液里没有发现任何药物、有毒物、致幻物一类的东西。死者的身上没有抵抗伤和约束,说明她当时没有受到人身威胁。”
任秋石的这一句话,才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我缓缓开口说道:“如果他没有受到人身威胁,为什么要赤足跑进树林里呢?”
任秋石用力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这一点确实非常关键,但是我在死者的颈部发现了两处创口。所以当时死者应该是突然受到了不法侵害,比如身边的人突然持刀对她进行伤害,但是第一刀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当时的情况下,她立刻跑进树林里进行避险,但是凶手追上了她,一刀插进了她的脖子。”
“可以排除仇杀了,因为她是不会一个人在深夜和仇人出门的。”身边的黎梦听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说这是一起熟人作案,而且是一起激情杀人案。”我淡淡地说道。
“仍然不能排除随机杀人的可能性,也许当时开车载她的,是一个陌生司机。”任秋石补充了一句。
我想了想,把身边的张梦雨和马均诩的身份信息递给了任秋石:“死者身份已经查到了。”
“二十九岁?还保持着处子之身?!这种情况在当今社会可实在是少有啊。”任秋石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深夜会和谁一起出门呢?”黎梦深吸了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定是熟人,而且会是同性。如果是异性,那么一定是恋人。”我沉声说道。
黎梦点点头,又问道:“昨夜有大雨,天气是比较冷的,但是死者穿的是一件有些单薄的连衣裙。”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因为考虑到案发地点比较偏僻,而且有交通工具,气温不是问题。”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黎梦又一次点点头,继续向我们提问:“女孩子出门有一个习惯,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出门,肯定不会精心打扮,穿着也会比较普通实用。但当时是夜晚,而且是气温非常低,女孩穿着非常漂亮的衣服,一定是去见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你怀疑马均诩?!”我忽一皱眉,立刻问她。
黎梦没有给我一个答案,她依然在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着:“女为悦己者容,深夜打扮的这么漂亮,一定是去见心爱的人。而且她洁身自好,在外一定不会有情人,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当时开车载她的人,是马均诩。”
“果然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啊。”任秋石发出一声感叹,但他紧接着又问道:“不对啊,马均诩和死者是恋人关系,而且还给她买了一枚dr钻戒,为什么会突然杀人呢?杀人动机是什么?”
“杀人动机,也许等我们见到马均诩的时候,就明白了。”黎梦淡淡的说道。
第八章:转眼富家翁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结合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线索,我们展开了讨论。
目前我们能猜测出的比较合理的情况,凶手是马均诩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马均诩深爱着张梦雨,又给她买了价值十五万元的dr钻戒,为什么会突然杀人呢?
而且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一直追到树林,用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张梦雨的脖子。
杀人动机是什么?
虽然这个推测的方向也有很多疑点,但确实是我们目前能推测出最合理的了。
毕竟我们几乎没有掌握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个推测,是会被随时推翻的,特别是在调查张梦雨的社会关系之后。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林子凡终于把马均诩带回来了。
他现在就坐在询问室里,情绪已经崩溃,长时间的痛哭当他有些缺氧,险些陷入了昏厥。
“梦雨在哪?!她在哪?!”
见到我们之后,刚刚平静下来的马均诩突然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若不是有林子凡拦着他,他一定会扑到我的身上。
“马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你。”我认真地说道。
“她在哪?!她在哪?!”马均诩声嘶力竭地对我们大喊着。
“马先生,等你配合我们调查完,我会带你去见她的。”我沉声说道,同时在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马均诩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你和张梦雨是什么关系?”我沉声问道。
“她是我未婚妻,我们就要结婚了……”马均诩说着说着,声音变得颤抖起来,用手捂着脸,又一次哭了起来。
“你们认识多久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我们是老乡,从小就认识,我们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但是我高考考的不好,没有和她读一所大学。”马均诩哭着说道。
“你们恋爱多久了?”我看着他,继续问道。
马均诩不停地抽泣,身子一抖一抖的,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我们是青梅竹马,一直都有好感,大学毕业之后确定的恋爱关系。”
“昨天晚上七点钟,你在哪里?”我认真地问道。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他淡淡的说道。
几个问题过后,马均诩就没用我们再问,他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给我们带来了两人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梦雨是个好姑娘,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大学毕业之后,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了五百强的企业工作。而我,末流大学毕业,没文凭没能力,我一腔热血,决定自己去创业。
我找了几个学播音主持的校友,和我一起开了一个有声读物的工作室。
我们开始不分昼夜的写稿子,收稿子,努力了大半年,总算是有了起色,但我们依然是入不敷出。
我自己已经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但是坚持不下去了……
员工见没有什么前途,也都离开了我,那段时间,我连馒头都快吃不起了。
只有梦雨一直陪着我,安慰我,给我鼓励,她是我黑夜中的唯一一束光。
过了几年,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就要放弃了。
梦雨告诉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没过多久,梦雨辞去了自己的工作,带着所有的积蓄来找了我。
她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赌上了一切,要帮助我。
她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
她说,没关系,失败了,我们一起打工赚钱,生活不富裕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她的一句话,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我们要一起,为我们的未来打拼。
有了她的帮助之后,特别是资金的帮助,让我看见了希望。我们一起起早贪黑,一起啃馒头,一起创业,一起拼搏。
也许是苍天眷顾,也许是我们的真情感动了上天。我们的工作室很快就有了起色,见到了收益。
再后来……再后来……我们一起创办了随听阁,一起……”
马均诩说着说着,就失声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痛哭了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也有些失神。
白手起家,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没有办法去体验其中的艰辛的。
而且他们的感情也让我感到非常的震惊,张梦雨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帮助马均诩实现梦想。
苦心人天不负,经过了风雨,他们终于看见了光明。
只是,光明之后,张梦雨突然死了。
作为一名警察,我时刻都在告诉着自己,不能被任何人的表象所迷惑了,因为人心,永远是猜不透和看不透的。
马均诩接下来没有再和我们说什么,他的情绪现在非常不稳定。
“你看看这枚戒指。”我定了定神,将一枚装进证物袋里的dr钻戒递给他。
马均诩用衣袖抹了抹鼻涕,拿起戒指,他仅仅看了一眼,就立刻说道:“是梦雨的……是那天我们一起去买的……”
马均诩说完,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调查工作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看来只能等他的情绪稳定之后,再找到他调查了。
我走出了询问室,稍后准备让林子凡带他去法医科确认一下死者。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我问一直站在门外的黎梦。
黎梦透过双向玻璃墙全程看完了这次短暂的询问工作。
她沉思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十五万的戒指,对咱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奢侈品,但对于随听阁的老板来说,可能就像咱们吃一顿饭一样简单。价格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他说描述的故事应该是真的是,子凡调查的资料显示,张梦雨确实从五百强的企业辞职了,时间也非常吻合,这件事他没有说谎。”
我回头,通过双向玻璃看着依然在嚎啕大哭的马均诩,淡淡的说道:“还是老规矩,对张梦雨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看看她有没有仇人。”
第九章:位面之子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一种是看得见的,一种是看不见的。
看得见的是人性,看不见的是人心。
更何况自古以来,就有“人心不古”一说。特别是我们经历了刘傲戎的案件之后,对于这种情侣之间的故事,更是不可能全信。
即便故事再凄美,只当是听故事,不能作为证据。
现在马均诩的情绪实在是失控,不能继续调查询问下去了,只能期待他尽快地冷静下来,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帮助我们早日抓住杀害他未婚妻的真凶。
“秦队,马均诩怎么办?”林子凡问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问我马均诩现在怎么处理,是把他留在刑警队稳定情绪,还是先让他回家。
“交警队那边还需要他去处理交通事故吗?”我定了定神,问道。
“我刚刚和交警队联系过了,这起交通事故是马均诩全责,而且已经和对方协商过了,只要进行相关的赔偿事宜就好,保险公司已经到位了,应该没有马均诩什么事了。”林子凡认真地解释道。
“先让他回去吧,你开车送他回去。顺便调查一下他的住处,他说案发当时自己在家,但是没有人能做不在场证明。检查一下他家周围的监控,还有他的汽车行车记录仪,看看他有没有去过北山。”我对林子凡说道,同时准备让他去调查一下马均诩的情况。
“我刚刚和他沟通过了,他说不需要我送,他已经叫了一个朋友来接他。”林子凡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
“朋友?什么朋友?”我问道。
“听马均诩说,是他的一个发小,也在宁州市工作。”林子凡对我说道。
“发小……”我喃喃了一句,不由地扬起嘴角:“正好可以通过他的这个朋友,侧面调查一下马均诩。还有,对马均诩的调查不变,依旧是从他的不在场证明开始调查。”
“好的,我这就联系薛杭,让他去负责调查。”林子凡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还有,让老狗带着技术队去,如果案发当晚马均诩也在场的话,他进入树林,鞋底一定会粘上泥土,在他汽车的驾驶室里已经能检测到。”我叫住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在有限的案情线索中,死者的未婚夫马均诩成为了我们的头号嫌疑人,只是我们依然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杀人动机。
没一会,我们在询问室见到了来接马均诩的发小,他叫孟坤。
我们把他请到了另一间单独的询问室,准备通过他调查一下马均诩。
“你好你好,我还是第一次和警察握手呢,哈哈哈。”
见到我们之后,孟坤显得非常激动,激动的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先生,请坐。”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示意他坐下。
孟坤坐在椅子上,十分新奇地打量着这间询问室,像是一个小孩子来到了游乐园一样激动。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孟坤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出口,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警察同志,这就是审问坏人的地方吗?”
“犯人在这里是不是都要戴手铐啊?”
“这屋子怎么和电视里的不一样?电视里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桌面上还应该有一个大的探照灯。然后墙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了,犯人是不是……”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孟坤见到我并不想回答他的诸多问题,转而尴尬地笑了笑:“嘿嘿,我第一次来公安局,有些激动,不好意思哈。”
“你和马均诩是发小?”我缓缓开口问道。
“没错,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还一起撒尿和泥呢!他撒尿,我和泥,哈哈哈。”孟坤笑着说道。
“你倒是不嫌脏。”我无奈一笑。
“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孟坤用拳头捶了捶胸口,十分激动地说道。
“那你对他一定非常了解喽?”我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肯定啊,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孟坤立刻说道。
“那你说说看,马均诩是个怎样的人?”我点点头,认真地问道。
这个孟坤,一看就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根本合不上。
“马均诩,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一个天命之子,他的一生,用两个字说,就是,特么牛掰!
你知道什么叫位面之子吗?他丫的就是!他的人生就是开挂了啊!
从小,我们去小卖部刮奖,他每次都中,后来玩刮刮乐也是,每刮必中。
这么说吧,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没有不成功的,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看看他现在,千万的身价啊,这要是让我享受一次,死也值了。
他经常跟我说,自己现在什么都体验过了,感觉生活百无聊赖,突然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这小子,还学会凡尔赛了,我没理他丫的。
他从小学开始,就是三好学生,初中是优秀团干部,高中更是班级第一。
但是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凭他的本事能力,别说靠重点大学了,甚至都能保送。
可是他在高三的时候,突然不学习了,说学习太简单了,没意思。
说什么要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还说什么人生不能只被学习给束缚住了,人生就应该丰富多彩,而不是像工厂里的商品一样,经过流水线而千篇一律。
但是人家就是厉害,随便读了个末流大学,然后开始创业,这不,现在创业也成功了。
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特别是他的那个女朋友,和他是青梅竹马,我也认识。那女孩真的是太好了,善解人意,冰雪聪明。据说她和马均诩确定恋爱关系之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减少联系,据说为了帮他,还放弃了自己五百强的工作。
我还听说他们已经订婚了,不久就要结婚了,真是让人羡慕啊。”孟坤说着自己的好兄弟,自己脸上都有光。
第十章:多方调查
孟坤讲起自己好兄弟马均诩的故事,情绪十分激动,不断地夸奖马均诩,让他感觉自己脸上都有光。
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唾沫横飞。
他的讲述,让我们重新了解了一下马均诩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一个位面之子?
所谓末流大学,创办工作室,到现在创立随听阁app,仿佛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一样。
“马均诩和张梦雨就要结婚了,而且我还是伴郎呢!我衣服都准备好了!”孟坤越说越激动,十分亢奋。
“等等,你知道马均诩为什么来公安局吗?”我忽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打断了他的讲述。
“啊?他不是因为给别人车撞了,来公安局的吗?”孟坤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额……没事。”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孟坤毫不在意,继续给我讲马均诩的故事:“这小子,真的是让人羡慕,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现在还事业爱情双丰收。最可气的是,这小子竟然说自己的生活已经没意思了,什么都享受过,什么都体验过,我呸,凡尔赛!”
“他和张梦雨的感情怎么样?”我轻声的问道。
“他们的感情牢不可破啊!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据说张梦雨还留着自己的清白之身呢!现在的年代,这种事情多少见啊。”孟坤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而且满脸羡慕之色。
“嗯嗯,好的,一会在笔录上签个字,你就开车送马均诩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离开了审讯室,马均诩的嫌疑已经减轻了一半,但是仍然不能排除他和孟坤提前串供的可能。
想要彻底洗清马均诩的嫌疑,还要等江听白带着技术队调查回来,只要有了马均诩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了。
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对于这起凶杀案的调查侦破阶段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去调查马均诩的汽车,薛杭去调查马均诩住处的监控,看看当晚马均诩到底在不在家。
现在我们准备按照我们最熟悉的方法,也就是传统刑侦最常用的办法,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张梦雨是昨晚七点被杀的,我们是今天上午出勘现场的。
看来今晚只能做一些分析工作了。
就在我感到有些为难的时候,走廊里又一次传来了哭声。
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马均诩不是走了吗?”
黎梦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回头对我说道:“应该是死者的家属来了。”
果不其然,林子凡快步走进办公室,直接对我说道:“张梦雨的父母来认尸了。”
“只有她的父母来了吗?”我追问了一句。
林子凡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张梦雨的闺蜜,是她陪着两位老人来的。”
我不禁苦笑一声,喃喃道:“马均诩的发小,张梦雨的闺蜜,今天好热闹啊。”
“小梦,你去安慰一下死者的父母,调查一下张梦雨的自然情况。子凡,你和我去调查一下张梦雨的闺蜜,了解一下她的社会关系。”我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
询问室里,我们看见了一个女孩。
她叫方琦,是张梦雨的大学同学。
方琦很冷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盯着一处发呆。
人在极度惊吓和极度悲伤的时候,确实会有不同的反应,有人情绪激动的痛哭流涕,有人相对冷静,大脑一片空白,不能接受现实。
马均诩是前者,方琦明显是后者。
“你是张梦雨的大学同学?”我缓缓开口,问道。
方琦怔怔地看着我,双眼通红,缓缓开口,发出了一个蚊子般的声音:“是……”
“请节哀,我们已经针对这起案件展开了侦破工作,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帮助我们早日抓住凶手。”我定了定神,认真地开口说道。
多年的从警,多次面对凶杀案,我的话术已经无比熟练,甚至不带有一丝情感。
方琦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上一次和她联系,是什么时候?”我沉声问道。
“大约是一个月前吧,她被求婚的时候,她还向我展示了自己的dr钻戒。”方琦有气无力地说道。
“一个月前?这么久?”我感到有些不解,她们是闺蜜,怎么会这么久不联系?
方琦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的,现在年初,工作都比较忙,而且毕业这么多年了,虽然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但平时基本不联系。”
“张梦雨人怎么样?生活中有仇人吗?”我继续问道。
“她人很好,圈子也很干净,没有仇人。”方琦淡淡说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大学毕业之后,她和马均诩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圈子就更小了。他们是青梅竹马,所有的圈子都是以对方为中心的,基本不和别人联系。我还听说,她把好多不联系的异性都删了,要一心一意和马均诩过日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方琦。
通过我们的调查,还有马均诩和孟坤的描述,以及现在对方琦的调查,多个方向的信息汇总,都确定了一件事。
马均诩和张梦雨无比恩爱,张梦雨的圈子很小,没有仇人。
这起案件,已经排除了情杀和仇杀。
那么就剩下了激情杀人,以及更丧心病狂的随机杀人。
“你还仔细回忆一下,这几天张梦雨和你有什么联系吗?或者你知道张梦雨近几天的生活吗?”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方琦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她的生活很简单,眼中只有马均诩,甚至连朋友圈都不发。”
“昨天晚上七点钟前后,你在哪里?”我盯着她,又问道。
“昨晚起点?”方琦的目光飘向一旁,仔细回忆了一下。
“我记不清了。”方琦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昨晚下大雨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换了一种问法,继续问道。
“大雨?我在公司避雨。”
第十一章:反方向
经过我们的多方调查,现在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死者张梦雨和未婚夫马均诩的情况。
加上张梦雨的父母、闺蜜,马均诩和他的发小孟坤的描述,以及我们自己调查到的线索,情况基本都保持一致。
一切都说明张梦雨和马均诩的感情非常好,几年前,张梦雨甚至放弃了自己五百强公司的职位,毅然决然地带着自己全部的积蓄来帮助马均诩创业。
马均诩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最终创业成功,现在身价百万。
但孟坤说马均诩是一个位面之子,他创业只是为了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并不是走投无路。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计划准备今年结婚,而且两人始终尊重对方,遵守礼节,婚前一直没有同居。
这几年,张梦雨一直住在自己上班时租的房子里,而马均诩也自己买了房子,作为婚房。
马均诩也没有住进新房,一直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如此真诚纯情的爱情,着实令人羡慕。
现在是第二天的上午,距离我们发现尸体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
作为重案组,我们每一次面对的凶杀案都是如此,我们已经熟悉了争分夺秒的高强度工作。
没一会,外出调查的子凡他们也都返回了重案组,又是熟悉的案情汇总环节,一切如旧。
“哎呦,你们都回来了,现在是要开会了吗?”
我们正要开会,法医任秋石突然路过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们要开案情分析会,你也一起来吧。”我朝他招了招手。
我太了解他了,他平时都是不参加案情分析会的,因为他有一句标准的开场白“我问死的,你抓活的。”
所以他都是完成尸检之后,就放手什么都不管了,这次他既然问了,就是一定想参加。
我也就是给他个台阶,给他留点面子而已。
任秋石听到我的话后,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像一个基佬一样紧紧挨着我。
“拜托,你离我远一点。”我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任秋石怔怔地看着我,忽然满脸委屈:“你嫌弃我?”
“我……”
我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这个任秋石又要犯什么病。
“我天天洗澡,天天洗衣服,你怎么总说我身上有尸臭味?”任秋石说着说着,表情更委屈了。
“不是,你有没有味你自己闻不到吗?!”我下意识向一旁闪了闪。
“江听白,你说我身上有味吗?”任秋石没好气地问了句。
江听白满脸尴尬,突然话锋一转,开口说道:“我调查了马均诩的汽车,在车上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车内车外都仔细检查了,没有疑似树林里的泥土痕迹。”
“洗车了?”黎梦问道。
江听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是那辆车和洗过的一样。”
“什么意思?”黎梦很是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那辆车虽然是马均诩买的,但是他基本没开过,因为他要留着结婚以后载张梦雨兜风,所以他现在都是骑电动车。”江听白解释道。
“这个马均诩的想法还真是奇怪,房子装修好了不住,车子买了不开,都要等结婚之后再用。”我对此感到非常奇怪,喃喃了一句。
“这就是对爱情的向往,他们两个人忠贞不渝的象征吧……”黎梦也喃喃了一句。
“电动车呢?电动车发现了什么痕迹吗?”薛杭冷声问道。
江听白摇摇头,又一次否定道:“他的电动车,是迷你版的,根本载不了人,就算他骑着的电动车,张梦雨就只能坐车筐里。而且我带着技术队检查了,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他的名下只有这一辆车吗?”我又问道。
“已经查过了,他的名下只有这一辆车,是一年前买的。”林子凡沉声说道。
“看来这起案件真的和马均诩没有任何关系。”我喃喃了一句,又问薛杭:“你那边调查监控录像有什么线索吗?”
薛杭沉声答道:“没有,我调查了马均诩住处的监控录像,他晚上五点下班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但是张梦雨在案发前曾经离开过自己的住处,她一个人走了好远,最后消失在了监控录像里,当时是晚上六点钟。”
“她离开家之后去了哪里?”我立刻问道。
“张梦雨离开家门之后,是向南走的,是案发地北山的反方向。她当时穿着连衣裙,搭配的是高跟鞋,而且披着一件外套。她当时的步伐非常平稳,一点也不想有急事的样子,就像是在散步。”薛杭认真地说道。
“反方向?”林子凡感到非常不解。
“难道有什么人在反方向等她?一个女孩子深夜出门,还穿着高跟鞋,一定有一个人在开车等她。”黎梦认真地说道。
“先去反方向上车,然后去北山……这说明他们原本的计划并不是去北山,而是中途突然决定的。”我喃喃了一句。
“怎么感觉像偷情一样。”
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任秋石忽然开口,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可是我们调查,张梦雨的圈子很小,而且洁身自好,生活都是围绕着马均诩的,没有情人啊。”我很是奇怪地看着他,不解地说道。
任秋石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没说她有情人,我说她的行为像是偷情一样。声东击西不是最常用的战术吗?比如我小时候偷偷去网吧,我会先去反方向的书店,然后从后门偷偷溜走,然后绕远一路飞奔到网吧。”
“嗐!”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发出一个嫌弃的声音。
“没有线索,只能用人海战术了,规划张梦雨前往北山树林的全部录像,沿路调查所有监控。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这起案件真的要变成悬案了……”我很是失落地说了一句。
我话音刚落,窗外又下起了雨。
天阴得厉害,但雨却不大。
“看来在这场雨,又要下一夜啊……”
第十二章:又见大雨
毫无线索的案子,可以说是我们重案组的常态。
但这一次,我真的有一种这起案子将要变成悬案的感觉。
而且,这一次我们都一致认为,这起案件并不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张梦雨在夜里,一个人出门,走的是反方向,如果她当时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打车,那么就可能是随机作案。如果当时有一个熟人在开车等她,那么就有可能是激情杀人。
这种案件,被害人与凶手无冤无仇,凶手杀人的想法只在一念之间,所以我们根本从死者的社会关系上调查不到任何线索。
现在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如果等到七十二小时依然没有任何线索,那么我们就需要公布案情,向社会征集线索了。
根据公安机关的内部资料显示,重大的凶杀案,特别是在那个技术手段并不先进的年代,有很多案件最后成为了悬案。即便是现在,很多案件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侦破,甚至被搁置几年、几十年才被侦破。
警察不是神,也是人,很多时候真是力不从心。
但我们是重案组,重案组成立至今,我们接手的案件还从来没有出现被搁置,甚至成为悬案的先例。
这一次,却成为了我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
现在,我们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继续通过张梦雨和马均诩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努力调查更多的人,寻找线索。一方面使用人海战术,从张梦雨的住处通往北山的全部路线展开调查,这么远的距离,张梦雨一定是乘坐的汽车,沿路调查监控,也许会发现一些线索。
这一些,都是因为一场大雨,否则我们通过案发现场采集到的血迹和脚印,也许现在早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就在这时,窗外又下起了雨。
春季,就是宁州市的多雨季节,年年如此。
我看着窗外的大雨,不禁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穿着黑色的雨衣,手里握着一把折叠匕首……
……
“秦队!秦队!”
一阵急促的叫喊声让我瞬间惊醒,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桌面上摆满了这起案件的资料,我竟然看着资料睡着了。
“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向身边的林子凡。
“秦队,接到报案,清河黎梦发现了一具尸体。”林子凡急忙说道。
“啥?”我忽一皱眉,用力搓了搓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清河内里面发现一具尸体。”林子凡站在我身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定了定神,站起身,发麻的右腿让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这不是梦,而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且是专门在下雨天作案的杀人魔。
“叫上人,去现场看看。”我缓了缓神,急忙跟着林子凡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黎梦和薛杭去跟张梦雨的案子了,现在回不来。江听白带着技术队,还有法医科已经准备就绪了。”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现在外面的大雨还没有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和林子凡换上印有刑事勘查大字的警用雨衣,坐进了警车,一同朝着清河出发。
“死者是怎么发现的?”车上,我认真地问道。
“现在是连雨季,按照往年的管理,防汛部门会在这个时候对宁州市所有的河流、水库进行检查,报警的是防汛部门的工作人员,他们在清河附近巡视的时候,发现的尸体。”林子凡沉声答道。
我看着窗外的大雨,心中泛起了愁闷,案发地在清河,而且又是这么大的雨,案发现场一定又被破坏了。
“可以确定是连环杀人案吗?”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到现场看看情况吧。”林子凡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尸体是在河里发现的?”我忽一皱眉,又追问了一句。
“尸体最初是在河里发现的,两名负责巡视的工作人员以为是有人落水,他们把尸体拉上了岸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初步判断是他杀。”林子凡说道。
清河在宁州市的西北部,经由宁州市的西北部市区,和宁州市水库的河流干线汇合,向南流去。
所以,只有西北部的那一小段河流,被称作清河。
现在是下午四点,按照平常,这个时间外面还是大亮,但今天的大雨让整个宁州市都阴了下来。
清河距离我们市公安局还是比较远的,驾车半个多小时才到达案发地。
车子缓缓停靠,我们看见了两名穿着雨衣,拿着手电,站在一座石桥上的防汛工作人员。
“尸体在哪?”我戴上了雨衣的帽子,走到防汛工作人员身边,大声问道。
即便我的声音很大,但瞬间就被雨声吞没了。
防汛工作人员抬手一指,顺着河流上游看去,树林中大约三十米外的岸边,有一个人影。
我们现在是站在石桥上眺望,人影有些模糊,如果是实际距离,只会比三十米更远。
“尸体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吗?”我定了定神,声音又抬高了几分,问道。
“不太清楚,我们发现的时候,尸体正卡在岸边的青石上的。”防汛工作人员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朝他们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就和技术队一起下桥了。
我身前是江听白带着的技术队,身边是林子凡和法医任秋石、法医助理曾岚。
大家各自提着自己的现场勘查工具箱,雨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雨季,清河的水深至少有两米以上,但是案发地点在清河的中上游,是一片树林,河道弯弯曲曲,而且岸边有光滑的大青石,如果尸体不是被卡在了这里,很有可能会顺着清河一直被冲进宁州市的市区。
尸体已经被两名防汛人员带到了岸边,可以很明显地看见,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上身穿着一件卫衣,下身穿着一件加绒的喇叭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这个装扮,才是这个季节应该有的装扮……
第十三章:清河
阴雨,天地昏暗,雨水连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挂在我的面前。
这场雨越下越大,似乎有准备下一夜的趋势。
耳边全是大雨拍打在雨衣上的闷响,干扰着我的听觉。阵阵寒风从树林的深处吹来,大雨倾斜,重重拍砸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脖子一直流进我的衣服里,那种刺骨的冰冷让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种天气,似乎封闭了我的所有感官,包括听觉、视觉、嗅觉乃至触觉。让我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压抑,甚至感到有一些呼吸困难,不得不张开嘴巴辅助呼吸。
我们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案发地走去。
也许他们并没有沉默,只是声音被大雨吞没了。
站在桥上,目测距离只有三十米,但实际距离只会更远,也许是走路的速度减慢,我们足足走了两分钟,才迈过全是碎石的浅滩,来到了尸体周围。
技术队立刻展开现场勘查工作,首先在案发地点附近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随后法医入场,进行对尸体的第一次尸检工作。
尸体就在岸边,确切的说只有上半身搁浅在岸边,下半身还泡在水里,随着河水的流淌,尸体被冲成了一个诡异的弯曲形状,像是一座拱桥一般。
据发现尸体的两名防汛工作人员说,当时的尸体是全部浸泡在河水里的,只是被一块大青石卡住了而已。
他们以为是有人溺水,上前想要把人从水里拉出来,但刚刚把人拖到岸边,发现人已经死了。为了避免破坏尸体,随后他们就立刻离开案发现场进行报警了。
“又是大雨,而且大雨还没有停,你们的难度很高啊。”我下意识抬高了声音,对身边的江听白说道。
江听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到处都是浅滩碎石,情况已经不能用糟糕来说了,只能说是非常糟糕。
“我尽力吧。”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案发现场环境非常糟糕,尸体的位置更是糟糕,她的下半身卡在一块大青石下面,周围都是大青石,下雨之后特别的湿滑,根本无从下脚。
但是为了能拿到第一手的尸检信息,任秋石拒绝了搬运尸体的提议。
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非常容易破坏尸僵,而且现场环境非常复杂,被水浸泡过的尸体肌肤是非常脆弱的,很有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给尸检工作带来困难。
曾岚看了看尸体周围,选择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大青石,准备跳上去。
“小心点,石头非常滑,现在水流非常急。”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但他的声音被雨声覆盖,曾岚并没有听清楚。
她从迈开长腿,一步就迈上了那一块大青石上面,但是还没等她站稳,就直接摔了一个跟头。
庆幸的是,她没有摔进河里,否则有溺水的危险。
不幸的是,她重重摔坐在了石头上,估计她这几天都没有办法安心坐凳子了。
任秋石赶紧上前,胳膊伸进曾岚的腋窝,用力把她拉起来。
曾岚虽然看上去比较淡定,但她一直紧紧咬着牙,不停地揉着屁股。
“你负责记录吧,尸检我来做。”任秋石把她拉下了青石后,自己绕过青石,来到了浅滩。
他先是把一只脚踩进了水里,踩到底之后,又用力试探了一下,确保可以承重,这才迈开另一只脚。
清河的这一段在树林里,环境非常复杂,水深最深可达到两米以上,而且水下的环境更是复杂,一旦落水,脚卡在了河底的石头上,是非常危险的。
任秋石现在全身都站在了水里,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大腿。
虽然他穿着连体的雨衣,不至于全身湿透,但河水是非常冰冷的,那种刺骨的寒冷很快就麻痹了他的神经。
任秋石轻轻迈开脚步,站在了死者的身边,立刻开始对死者进行尸检。
“尸僵并不严重,肘关节还比较柔软。”任秋石轻轻抓住死者纤细的手,淡淡说了一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性死者,看上去年纪和张梦雨应该差不多大,估计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
她的皮肤白皙,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双目微睁,表情平静,似乎很从容地面对死亡。
“死者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案发地点在河里,极大可能是意外溺水死亡。”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是意外?”曾岚问道。
很快,她不满足于隔着青石和观察尸体,也绕过青石,准备下水。
任秋石见她的架势,急忙阻止了她的进一步行动,转而说道:“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死者的随身物品。”
“随身物品?”曾岚有些不解地看着任秋石。
任秋石点了点头,说道:“死者的尸僵并不严重,小关节还没有形成尸僵,这说明死亡时间四个小时以内,四个小时前就已经开始下雨了,死者没有穿着雨衣,那么一定会有……”
“雨伞!”曾岚听完,立刻高喊了一声。
“这么大的雨,死者出门一定会带着雨伞,不管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没有发现雨伞,那么这里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她是被河水冲下来的。”曾岚明白了任秋石的想法,她有些激动地说道。
任秋石点点头,给了她一个眼神算作鼓励。
“你看什么呢?”我站在一旁,见曾岚踮起脚,不停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任科长让我看看周围有没有雨伞。”曾岚看都没看我一眼,认真地说道。
“技术队已经检查过了,附近没有任何死者的随身物品。”我沉声说道,随后朝着任秋石走去。
我朝他摆了摆手,算作答案。
任秋石立刻点了点头,大声对我说道:“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是被河水冲下来的,你们往上游去看看。”
“好的,你这边尸检怎么样了?!”我也点点头,继续和他沟通着情况。
“死者很有可能是溺水身亡,需要带回去尸检!”任秋石高声说道。
第十四章:意外落水
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随身物品,特别是下雨天特别重要的雨伞也没有发现。
溺水身亡,是雨季的多发意外情况,水位的突然上涨,岸边湿滑,经常会有人在滑落深水溺死。
任秋石没有在死者的体表发现明显的外伤痕迹,不排除是意外溺水死亡的情况,但想要进一步的确认死亡原因,还要将尸体带回去做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工作,如果死因存在一点,将要进行解剖。
不管是意外溺水还是他杀,这里都不是第一案发地点,自然不会有什么线索。
江听白立刻带着技术队,沿着河水向上游走去。
“死者的衣衫完整,腰带,鞋子都是完整的,确实像是意外溺水。”任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招呼身边的警员开始打捞尸体。
我伸出手,把任秋石从河水里拉上来,同时,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两名防汛工作人员说,怀疑是他杀啊。”
任秋石定了定神,淡淡说道:“死者的眼睛是睁开的,可能是因为这一点,让他们觉得是他杀吧。不管案情的性质是怎么样的,发现尸体报警,法医来做尸检,都是正常的程序。”
我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随后又喃喃了一句:“他们说尸体原来是浸泡在河里的,然后他们以为是溺水打捞上来的,这也不像啊。”
任秋石微微一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能是他们想打捞大佬,但看见是死人之后,就放弃了吧。见到死人大家都会害怕,人之常情嘛,不过都无所谓了。”
任秋石说完,不停地在原地活动自己的两条腿,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让他的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了。
“回去泡泡脚吧。”我笑着说道。
“回去是要泡泡脚,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落下病根。”任秋石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
随后任秋石定了定神,对身边的曾岚说道:“曾岚,你留在这里,配合他们把尸体抬上运尸车,我和他们去上游看看。”
“好的任科长。”
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已经先行一步了,我和任秋石也跟着他们身后,向上游走去。
清河两岸都是树林,我们穿过树林,大约走了一百多米,树木开始稀少起来,道路也渐渐平坦。
随后,我们登上了一个高台,道路也变成了水泥路。
“秦队,这里是一个休闲公园。”林子凡也跟着技术队出发,见到我们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公园?”我忽一皱眉。
林子凡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与其说是公园,不如说是在树林里修了一条水泥路,建了几个凉亭,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如果不下雨,这里倒是一个野炊的好去处。”
“确实,有山有水,哪怕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是一番消遣。”任秋石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们继续向上游走,很快就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凉亭。
技术队正在这里进行现场勘查,想必他们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快步朝着凉亭走去,我看见了江听白。
“你们说得没错,尸体确实是从这里被河水冲下去的。”江听白淡淡的说道。
“你发现雨伞了?!”任秋石赶紧追问了一句。
江听白点点头,指着凉亭不远处的清河岸边:“我们在浅滩上发现了一把女性折叠雨伞。”
随后,江听白带着我们来到了发现雨伞的岸边,技术队在拍照之后,就将雨伞装进了透明的证物袋。
这是一把印着hellokitty图案的粉色折叠雨伞,确实比较符合死者的年龄。
“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发现死者的随身物品?比如手机、身份证、钱包之类的?”我看着江听白,继续问道。
“技术队还在现场勘查,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大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小,我和任秋石暂时先躲进了凉亭避雨,林子凡和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在勘查现场。
摘下雨衣的帽子,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确定是意外吗?”我忽然问任秋石。
任秋石怔怔地看着我,有些犹豫地说道:“从尸体的情况来看,没有外伤,衣衫整齐,没有强奸和搏斗的情况,意外溺水身亡的可能很大。”
听他说完,我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树林里的一个凉亭,凉亭外十五米左右就是清河,雨季清河水位上涨严重,已经没过了岸边的草地。
“这种天气,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呢?”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杀伪装成意外?”任秋石也感到非常的奇怪,只是单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能够确定。
“现在需要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联系死者家属,因为没有家属的同意,我不能解剖。”任秋石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法医能否解剖尸体,是要根据案件来判定的。
如果死者的死因没有疑点,也就是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情况下,法医是不能在没有家属同意的情况下进行解剖的。
但如果死者的死因存疑,不管家属同不同意,公安机关都是有权解剖尸体的,即便家属反对,只要把情况在笔录中说明就可以。
从目前来看,死者是意外溺水身亡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将尸体带回去,依然没有发现疑点,案件就要定性为意外死亡,最后由家属把尸体带走。
“如果死者是一个人来这里的,那么她家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可是她为什么会溺水呢?”我看着不远处的岸边,心中始终都非常的疑惑。
“不会是想要自杀吧。”任秋石喃喃了一句。
他的这句话和我不谋而合,因为案件不仅有他杀和意外,还有自杀的可能性。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因为某种事情,雨天撑着雨伞独自来到了这里。
她慢慢走向河边,随后跳进了河里,从此香消玉殒……
第十五章:存疑
二十多岁的少女,跳进了清河自杀。
不由地让我的脑海中响起一个旋律:“大莲无话说,被逼就跳了河。惊动了六哥哥,来探清水河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江听白也走进了凉亭,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别说是大雨了,即便没有大雨这种室外环境,也很难采集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
我和任秋石看着江听白,都没有开口,心中非常泄气。
随后,江听白又开口说道:“即便是在这里发现了一把雨伞,依然不能确定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真是他杀,凶手完全有可能故意把雨伞扔在这里,来干扰咱们警方的判断。”
江听白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这清河有十几公里,源头更是不在宁州市,理论上依然存在案发现场根本不在河边,这里只是一个抛尸现场的可能性。
沉思片刻,任秋石开口说道:“先这样吧,你们尽快确定死者身份,我回去做尸检,如果发现了疑点,咱们再想办法,可以调动大量警力对清河两岸进行地毯式搜索。而且,张梦雨的案子还没有头绪,咱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们都非常同意任秋石的看法,先进行尸检吧,如果真的是自杀或者意外,那么案发地点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重新戴好雨衣上的帽子,定了定神,说了一句:“收队。”
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解剖室。
任秋石和曾岚立刻对这具尸体进行了除解剖以外的尸检工作。
“在通常情况下,尸僵在死后1—3小时出现,一般不会早于10分钟或晚于7—8小时,不过也有16小时才产生的记录,温度高时尸僵产生的更迅速。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尸僵并不严重,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四个小时。”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确定了死亡时间,可以通过清河水流的速度,来判断出死者落水地点啊。”曾岚开口说道。
任秋石摇摇头,解释道:“两名发现死者的防汛工作人员说,他们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卡在了一个大青石上,这样一来,通过水流速度来判断,只能推断出死者落水地点最远的距离。如此长的距离,并不能给技术队带来什么信息。”
曾岚点点头,开始和任秋石进行尸检工作。
“死者的口鼻处有明显的蕈样泡沫,符合溺亡的特点。”任秋石看着死者口鼻处的蘑菇状白色气泡。
曾岚也发现了这一明显的生活反应,认真地说道:“难道真的是意外?”
任秋石纠正了一下曾岚的说法:“不是意外,是自杀。”
随后,任秋石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理由:“如果是意外落水,那么死者一定会有拼命挣扎的情况,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死者手部一定会出现痕迹。她会用手去抓岸边的石头,或者岸边的杂草。而且身体已经会出现痉挛现象,在能量耗尽死亡的时候,手指应该是弯曲的。但是这些在体表都没有发现,所以应该是自杀。”
曾岚看着死者的面容,不禁发出一声感慨:“花一般的年纪,有什么是想不开的呢……”
任秋石也长叹一声,说道:“这也就更体现咱们法医的重要性了,咱们一定要确定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趁着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先把她的衣物脱下来吧。”
死者穿的是一件有些宽大的卫衣,死者的尸僵还没有蔓延到小关节,所以很容易就脱下了她的卫衣。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纯棉内衣。
任秋石轻轻搬动死者,让尸体微微侧卧。
“你来看这个。”任秋石忽然招呼曾岚。
曾岚凑到身边,顺着任秋石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内衣的钢扣。
这是比较常见的四排钢扣,但是却只扣住了两个。
“这不可能是水流冲击造成的吧……”任秋石淡淡的问了一句。
曾岚有些奇怪地看着任秋石:“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解开的?”
“你的内衣扣子,会不扣全吗?”任秋石怔怔地看着曾岚,继续问道。
曾岚听完,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因为这个问题真的是太奇怪了:“那当然……当然不会啊。”
任秋石点点头,又问道:“女孩子在自杀之前,会解开两个口子吗?”
这个问题,让曾岚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她的表情有些抗拒,但看着任秋石的一副认真脸,只好开口说道:“那肯定不会啊。”
任秋石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缓缓开口,继续问道:“如果你的扣子开了两个,会有感觉吗?”
曾岚看着任秋石,有些尴尬地说道:“会……会有感觉吧。”
几个奇怪的问题之后,任秋石把尸体摆好,陷入了沉思。
曾岚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淡淡问道:“你的意思是……”
“如果一个人想自杀,绝对是非常体面的,如果是女孩,她一定会化上最美的妆,穿上最美的衣服,干净整洁的去死……”任秋石喃喃了一句,继续去检查死者的喇叭裤。
“腰带是完好的,服装的缝线和扣子也都是完好的……”任秋石一边操作,一边喃喃着。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死者的贴身白色纯棉衣物。
衣物是常见的三角款式,但奇怪的是,衣物却皱巴巴的,而且上边缘只卡在了大骨盘,也就是胯骨处。
这种情况,用俗话说,就是掉裤子了。
“额……那个……”任秋石看着曾岚,欲言又止。
曾岚看着任秋石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他想问什么,直接回答道:“我不会这么穿的。”
“嗯,所以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强奸杀人,只不过凶手在把她扔进水里之前,给她穿好了衣物,但是并没有穿的整齐。”任秋石一番奇怪的问题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任秋石这句话,曾岚也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拿起纱布准备给死者下体做拭子擦拭提取。
第十六章:仇视
如果根据任秋石的推断,那么当时的案发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凶手在树林里碰见了受害者,对她进行了侵犯,侵犯之后给她穿好了衣物,又把她溺死在了河里。
最后,抛尸清河。
情况虽然合理,但也存在诸多疑点。
其一:受害者被侵犯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反抗?她身上的衣物非常完整,没有撕扯的痕迹,而且她的身上没有抵抗伤和约束伤,更没有威逼伤,这一切都说明,她当时非常顺从,没有反抗。
其二:受害者被溺死的时候,为什么挣扎?她到底是不是自杀?
其三:受害者为什么会在如此大雨的天气下,来到清河岸边呢?
难道当时不是受害人自己出现在那里的,而是有她的男性朋友,他们寻求刺激,在清河的岸边……
可是为什么又要杀人呢?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出现在了任秋石的脑海中,他怎么也想不通。
但接下来曾岚的一句话,推翻了他所有的疑问。
“任科长,死者处子膜完整。”曾岚认真地说道。
“什么?”任秋石感到非常诧异,因为这样一来,就推翻了他的强奸杀人想法。
“看来案件的真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曾岚淡淡的说道。
“不会是想侵犯尸体吧……然后行动一半就放弃了?”任秋石忽然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防汛工作人员?”曾岚立刻问道。
任秋石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心理变态,有着这种变态的嗜好,根本提不起兴趣。两个防汛人员确实有可能,而且他们的言行前后不一。不过,可能性不大。”
曾岚站在一旁,缓缓说道:“溺死、脱衣穿衣、抛尸,这些步骤是存在前后顺序的,任何一个顺序都会影响了案件性质,可能性太多了。”
任秋石点点头,表示同意,认真说了一句:“继续进行尸检吧。”
……
与此同时,我和林子凡还在致力于尽快确定死者身份的工作之中。
短短三天的时间,已经出现了两起杀人案。
张梦雨的案件黎梦和薛杭还在努力调查走访,至今还没有任何线索。
眼下,清河又出现了尸体,两起案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案发时都在下雨,但现在是宁州市的连雨季,天气并不能说明什么。
至于能不能并案调查,还要看我们能掌握到多少线索。
张梦雨的身份是我们通过她手上的dr钻戒确定的,眼下的清河案没有任何线索,我们只能把死者的照片,发给宁州市的所有公安机关,要求他们协助调查,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每个人都会有亲人,有朋友,如果一个人突然失踪了,那么亲人和朋友一定会报案。
只要报案,就会有线索。
相关文件已经下发到宁州市的所有分局和派出所,大约过了十分钟,清河分局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带来了消息。
他们说曾经见过这个女孩。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女孩和母亲发生了矛盾离家出走,最后被警方发现,从中调解了好几天,女孩才同意和母亲回家。
所以清河分局的警方对这对母子的印象特别深刻。
女孩叫刘筱茜,今年二十二岁,去年大学毕业,第一次考研究生失败,今年准备二战。
女孩的母亲叫牛秀芬,今年四十六岁,离异,暂时无业。
我立刻通知清河分局的警员,对她们娘俩进行调查,以进一步确定死者是不是刘筱茜。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清河警方给我发来了消息,已经确认,刘筱茜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现在已经失联。
刘筱茜的母亲牛秀芬在附近的麻将馆打麻将,已经被警方带走,正在赶往宁州市公安局的路上。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我们是四点钟赶往的案发现场,任秋石根据现场初步的判断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刘筱茜中午离家出走而后失踪,时间非常吻合。
清河分局的警方很快就把失踪女孩刘筱茜的母亲带到了这里。
牛秀芬刚进公安局,嘴里就骂个不停:“臭男人有什么好?!怎么?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了?!就得死?!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就这么缺男人呢?!”
我和林子凡就在一楼的接警大厅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经历了什么,这么痛恨男人。
“子凡,先把她带到询问室冷静一下。”我缓缓开口说道。
林子凡点点头,配合清河分局的警员一同把牛秀芬带到了审讯室。路上,牛秀芬还在骂个不停,出口就是对男性的敌视。
“你好,我是清河分局的。”另一名警员朝着我走来,和我握了握手。
“你好,能给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吗?”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问道。
警员点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给我讲起了牛秀芬的“悲惨”经历:“半年前,刘筱茜就曾经离家出走了一次,是我们从中不断调解给劝回来的,所以对她家的情况比较了解。
这个牛秀芬,在刘筱茜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和丈夫离婚了。一直有再婚的打算,一连处了三、四个,都不合适,就一直单身到现在。
可能是长期的婚姻不幸福,以及自己拉扯孩子的压抑,让她的心态发生了很严重的转变,现在已经开始对男性产生了敌视心理。
这不,她女儿刘筱茜大学的时候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就是她从中作梗,给搅和分手的。从那以后,就对刘筱茜的感情生活一直插手,禁止有任何男性和她交往。
她现在已经严重的心理变态了,满嘴都是什么刘筱茜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类的话。
她现在已经把刘筱茜当成了她的私人物品,禁止一切陌生人靠近。半年前刘筱茜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无法忍受牛秀芬的控制导致的。
那时候我们已经从中调解了,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第十七章:母女仇人
第二名死者的身份信息已经确定了,是二十二岁的刘筱茜,她在中午的时候离家出走,下午尸体被发现在了清河中。
法医的尸检工作还在进行中,对于本案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尚未有一个准确的结论。
清河分局的民警已经找到了刘筱茜的母亲,并且把她带到了市局。
她叫牛秀芬,被找到的时候正在家附近的麻将馆打麻将。
“你是刘筱茜的母亲?”
询问室里,我开口问道。
“是啊!”牛秀芬侧着身子,一双眼睛满是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我,没好气地说道。
“刘筱茜中午离家出走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她。
牛秀芬冷哼一下,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我知道啊!”
“她离家出走之后,去了哪里?”我追问道。
牛秀芬犯了一个白眼,看向一旁,发出一个有些蛮横的声音:“我哪知道!”
“你能不能端正一下态度,这里是刑警队!”林子凡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了一句。
此时的牛秀芬就像是一个河豚,她憋了一肚子气,猛翻了一下白眼,撇着嘴坐正了身体。
“刘筱茜为什么离家出走?”我继续问道。
“她离家出走?肯定是想男人了呗。哎?我就想不懂,没有男人就得死是吧?没有男人就不行是吧?!”牛秀芬瞪大了眼睛,各种恶毒的语音从嘴里说出来,丝毫不留情面,仿佛刘筱茜根本不是她的女儿。
因为我真的无法理解,一个母亲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种话。
“她有男朋友?”我忽一皱眉赶紧问道。
“男朋友?不知道啊!”牛秀芬话锋一转,刚刚还说刘筱茜离家出走是去找男人了,现在又否定了这一说法。
“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离家出走是去找男人了?”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呵呵。”牛秀芬发出一声讥讽,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这个女儿,一点也不随我,和她那个死爹一样一样的。她之前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我一看那个男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不是真心的,就是想骗感情!跟你说,没有男人的小心思能瞒过我的眼睛,我就让他们分手了。后来她就和我生气了,好几天不和我说话,瞧她那点出息!”
牛秀芬恶狠狠地说着,她越说越激动,激动的涨红了脸:“后来她消停了几年,有一次我突然发现,又有一个男人和她走的非常近,没事就献殷勤。后来有一天,这个男人竟然约我女儿去看夜场电影!那我怎么能同意?!男人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我就没让她去!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牛秀芬给我们讲的故事非常丰富,但最丰富的,要属她的表情,她的表情管理堪比变脸,一会瞪眼睛,一会噘嘴,一会努鼻子。
“这一次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估计是又出去找男人了。”牛秀芬没好气地说道。
“刘筱茜今天是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我严肃地问道。
牛秀芬稍稍回忆了一下,脸上的横肉微微抽动着,说道:“不知道,我中午出去打麻将的时候她还在家呢。”
“你几点出去打麻将的?”我追问了一句。
“应该是十二点半。”牛秀芬淡淡回答道。
“你出去打麻将的时候,刘筱茜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我继续问道。
“没有啊,一切正常啊。”牛秀芬刚刚说完,忽一皱眉,很是奇怪地问我们:“她是不是报警了?你们不会怀疑是我虐待她吧?我可没有把她赶出家门,她一定是和哪个野男人出去鬼混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蛮横不讲理的牛秀芬,一直克制着自己。
“你身为一个母亲,你这么贬低自己的女儿,你很骄傲吗?!你很光荣吗?!你自己的婚姻不幸福,你还准备让你女儿走你的老路吗?遇到错误就只会推卸责任,你不思考思考自己的问题吗?”林子凡极力压着怒火,试图和牛秀芬讲一讲道理,让她认清自己错误的同时,也能给我们提供更加客观准确的信息。
但很显然,这么多年的时间,已经让她的这种思维根深蒂固,牛秀芬抬高了声音,辩驳道:“我一个人把她从小拉扯到大,她那个爹有什么用?跟我离婚之后,就没管过她。还不是我,辛辛苦苦的,又当爹又当妈的。再说了,我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都多,我能害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默默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种人的思维,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还不知道刘筱茜的死讯,法医的尸检结果还没有结束,等结束之后还要让她去辨认尸体,还有相关的dna配型程序,以进一步确定死者的身份。
“刘筱茜平时的社交圈子,和谁关系比较近?”我缓缓开口,继续问道。
“关系近?也就是她的那些同学了呗。”牛秀芬侧着脑袋,淡淡说道。
“她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比如和谁吵过架?”我想了想,又问道。
牛秀芬摇了摇头,随口说道:“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我看她最近有点叛逆,对我特别的敌视,真是不孝顺。”
没一会,询问室门口闪过一个人影,曾岚透过询问室大门的玻璃,朝我招了招手。
我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秦队,任科长让我把尸检报告给你。”曾岚认真地说道,同时递给我一份资料。
我拿过尸检报告,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因为任秋石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所以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
可以确定的是,刘筱茜确实是被溺死的,但是有很多疑点,首先是刘筱茜的内衣,疑似受到过猥亵,暂时还不能确实是生前还是死后发生的。
而且刘筱茜的体表没有明显伤痕,而且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可以排除是意外。
但如果说是自杀,又有一些奇怪……
第十八章:轻生
我看着手里的尸检报告,耳边是曾岚详细的表述。
尸检报告上明确写着,刘筱茜是溺亡,而且经过血液化验,体内没有药物成份。
体表没有外伤,也没有发现其他疑似抵抗伤和约束伤,可以断定死者在死亡的时候,是有行为能力的。
“你说自杀有疑点,是什么意思?”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曾岚缓缓开口,解释道:“如果刘筱茜是自杀,那么她自杀的地点一定就是凉亭附近,因为咱们在那里发现了她的雨伞。
但是凉亭附近的浅滩非常平缓,而且人体的求生机制所在,如果溺水,是一定会挣扎的。通常的跳河自杀案件,溺死原因并不是死者想要自杀,而是死者跳河的地点,没有求生的可能,比如死者不会游泳、河水深、水流湍急等等。
而凉亭附近的浅滩平缓,只要死者稍稍挣扎,非常容易就能抓住石头返回岸边。
如果是因为当时的水流湍急,那么死者也一定会挣扎,但是我们检查过死者的手,并没有任何求生挣扎的情况。”
听完曾岚的解释,这起清河自杀案确实有很多疑点,虽然疑点很多,但是每一个疑点都是比较微小的,并不能作为他杀的证据。
我定了定神,问她:“任科长的意思是什么?”
“任科长的意思是,初步排除他杀,但是自杀原因存疑,不排除死者自杀的时候出现意外突发情况的可能,比如有人辅助自杀。”曾岚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和她交换了一下线索:“我们已经调查到了刘筱茜的母亲,刘筱茜和母亲矛盾非常激烈,而且有过离家出走的先例,这一次选择轻生是合理的。但案件还需要继续调查,我们还没有找到死者的私人物品,手机和钱包都没有发现,如果死者是自杀,那么一定会有一些类似遗书的东西出现。”
曾岚听完我这边调查到的线索之后,也表示同意:“任科长的意思也是要继续调查,他决定,刘筱茜自杀案件和张梦雨的案件似乎有一些关联。”
“关联?什么关联?”我赶紧问道。
曾岚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任科长并没有说,他说只是自己有一种感觉而已。”
“他现在人呢?”我问道。
“他还在解剖室做最后的处理工作,稍后就可以让家属去认尸了。”曾岚说道。
“好的,准备准备就让牛秀芬去认尸吧。”我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深深吸了一口气。
解剖台上,刘筱茜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呈现出瘆人的惨白。
她的身上盖着一条白被单,只露出了脑袋。
此刻的她,依然面带笑意,也许对她来说,死亡只是一种解脱吧。
自从牛秀芬听到我们要把她带到解剖室的消息时,她很明显的怔住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脸色也沉了下来。
现在,她见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
她没有哭,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靠在墙上,目光呆滞,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可能……不可能……”牛秀芬看着刘筱茜的尸体,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我们今天下午在清河石桥附近发现的尸体,根据现场的勘查结果显示,她跳河的地点在上游一公里的凉亭附近。自杀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她自杀的行为非常反常,不能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我看着牛秀芬,认真地对她讲了一下经过。
现在的牛秀芬,看见自己女儿的尸体,表现和刚才判若两人。
她现在,彻底“老实”了。
经过牛秀芬的同意,法医可以对尸体进行解剖,以进一步调查刘筱茜的死因。
牛秀芬又一次坐在了审讯室里。
我没有在她的眼神中看到悲伤,只看到了绝望。
牛秀芬现在表现的异常冷静,这种冷静,说明她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刘筱茜最近和谁走的比较近吗?”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问道。
牛秀芬默默地摇了摇头,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我不知道,她的事情从来不告诉我……”
“刘筱茜今天离家出走的时候,有没有带私人物品,比如手机?背包?”我又问道。
“她应该带了手机,她的手机从来不离身。”牛秀芬淡淡说道。
“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有没有在家里留下相关的字条?比如遗书?”我盯着她,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还在麻将馆,就被你们带过来了。”牛秀芬双目无神,看着我,缓缓说道。
“牛女士,请节哀,案件我们还在调查中,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如果我们进一步掌握到了线索,还需要你配合我们继续调查。稍后你回家之后,一定要在家里仔细寻找一下,有没有刘筱茜留下来的字条。”我沉声说道,让林子凡给她做一下笔录,已经提取血液样本和死者的dna进行比对,以通过dna图谱来作为死者身份的确切证明。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黎梦和薛杭已经调查回来了,两人正在交换线索,做线索汇总。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我问他们。
黎梦负责带队去调查张梦雨的社会关系,她首先开口说道:“我调查了张梦雨曾经公司的同事,他们的回答和咱们的调查情况一致,她确实辞职去帮助马均诩创业了,而且几乎不和他们联系,通过社交媒体也没有发现张梦雨最近有什么异样。”
我点点头,看向薛杭。
薛杭沉声说道:“道路的监控还在调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一点线索也没有,难道真的要变成悬案了?”我不由地皱起眉头,喃喃了一句。
“听说清河又发现了一具尸体?”黎梦忽然开口问我。
“没错,发现了一具女尸,她和母亲有长期矛盾,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还不能完全排除他杀。”我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曾岚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第十九章:辅助自杀
经过牛秀芬的同意,任秋石对刘筱茜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工作。
就在我们讨论张梦雨案件的线索时,曾岚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秦队,任科长发现了疑点。”
曾岚的一句话,让我们直接绷紧了神经。
不用问也知道,任秋石发现的这个疑点,一定是一个可以颠覆案件自杀性质的疑点。
我看见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和曾岚跑向法医科解剖室。
夜里的解剖室,格外的寂静且阴深。
任秋石一个人站在解剖室里,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年轻女尸。
尸体不会说话,但是任秋石会说话。
不过,任秋石现在不想说话,他正在沉思,去思考一个二十多岁小姑娘香消玉殒的真实原因。
他是一名法医,这是他的职责,他要为死者发言,通过一具尸体,去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跟着曾岚,快步走进解剖室。
也许是我们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打扰到了任秋石的思绪,他的身体有一个下意识颤抖的动作。
“老任,你发现什么线索了?”我赶紧问道。
在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如果确定了刘筱茜的死亡原因是他杀,那么我们就要对这起案件展开调查。
“我在死者的枕骨处,发现了皮下出血痕迹。”任秋石抬头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
枕骨,在头的后脑勺突出的位置,如果在睡觉的时候如果选择平卧位体式,那么与枕头接触的那一部分骨头就是枕骨。
“然后呢?”我追问了一句,同时走到任秋石的身边。
“这处皮下出血痕迹我在第一次尸检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尸体是从上游被河流冲刷下来的,尸体在水中难免会与石头进行碰撞,形成皮下出血,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是经过解剖发现,这些皮下出血并不是冲击伤。”任秋石缓缓开口说道。
冲击伤,通俗来说,就是头部撞向静止物体,比如摔倒的时候撞到桌子。也就是说死者枕部的皮下出血,并不是她落水之后,撞击到河水里的石头所导致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没有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他也没有继续说,也许他也没有想通。
接着,他向我说起了死者的死亡原因:“经过尸体解剖,死者确实是溺亡的,她的口鼻腔附近有明显的蕈样泡沫,口鼻内有少量的泥沙。但是她没有出现明显的尸体痉挛方向,这一点非常反常,因为人的求生欲驱使,在溺水窒息的时候会剧烈挣扎,手也会拼命去抓岸边的水草和青石。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现,如果是自杀的话,那么她当时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反抗,死的非常从容,虽然这一点理论上是存在的,但是想要如此从容的赴死,还需要很大勇气。”
任秋石定了定神,继续向我描述尸体解剖的情况:“死者的内脏有淤血情况,心脏内左右的血色不一样,肺部有水肿,且有明显的捻发感。”
捻发感是指溺死的人因为肺内吸入大量液体,导致肺泡内充满液体,用手揉搓肺组织,感觉到像揉搓一缕头发,这种感觉称为捻发感,用于诊断是否存在溺死的肺脏改变。
便于想象,可以理解为用拇指和食指去捻头发,手指的感觉就是捻发感。
“我提取了死者肺内的溺液,经过硅藻检验,确定与清河水样硅藻认定一致。”任秋石淡淡说道。
他的一系列尸体解剖工作,已经可以确定,刘筱茜是溺死的,而且就是溺死在清河里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因为目前的尸检结果,还不能说明什么,特别是对于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的判断。
任秋石慢慢踱步到死者的头部位置,他缓缓开口说道:“我对死者进行颅骨解剖的时候,发现了颞骨岩部出血,因为溺死的人内耳气压会发生巨大改变,从而导致颞骨岩部出血。就在我解剖颅骨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枕部皮下出血。”
“所以,这处皮下出血很可疑吗?”我忍不住问道。
任秋石的表情始终都是非常凝重的,似乎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还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因为这个答案,要比这起案件更加奇怪。
面对我的发问,任秋石怔怔地看着我,他犹豫了十秒钟,这才缓缓开口,对我说道:“死者确实是自杀的,但有人辅助她自杀。”
“辅助自杀?!”
任秋石的这个结论,不仅让我感到诧异,就连同样身为法医的曾岚都感到非常诧异。
任秋石看着我们,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死者枕部的皮下出血,首先可以排除的对冲伤。因为水流湍急,如果是她在落水之后头部撞到了河中的石头,一定会形成较为严重的冲击伤,而且颅脑内部也没有发现对冲伤。我对她的颅骨进行了仔细地检查,也没有发现对冲性颅底骨折和弥漫性轴索损伤,也可以排除受到钝器暴力作用的可能。而且皮下出血的面积较大,且周围比较分散,初步判断为重压导致的。”
“重压导致?你的意思是,她溺水的时候,有重物压着她的头部?”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
任秋石点点头,继续说道:“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她的手脚并没有约束伤,这说明她当时是有行动能力的。如果她的头部受到了重压,脑袋被压进了水中,她一定会有反抗,可是却没有。重压和行动能力,都是尸检得出的确切结果,但是这两个结果却互相矛盾。”
我沉思片刻,沉声问道道:“你刚刚说有人辅助自杀,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个所谓的重压,就是一种辅助自杀的方法?”
任秋石认真地看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对于案发时的推测:“刘筱茜要自杀,但是她缺乏自杀的勇气,她就找了一个人,辅助她完成自杀。当时刘筱茜趴在岸边,脸贴着睡眠,那人用力按住了她的脑袋,溺死了她。因为她一心想要自杀,所以被按住脑袋的时候,并没有反抗……”
第二十章:女士背包
任秋石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辅助自杀情况。
刘筱茜想要自杀,但是她缺乏自杀的勇气,又或者人体求生的本能机制,让她自杀失败。
所以她找了一个人,帮助她完成了自杀,对方重压她的头部,把她的脑袋按进水里导致溺亡。
全程刘筱茜都没有进行反抗,因为她已经决心想要去死。
这个情况,简直太荒谬了。
在我国的《刑法》中,并没有关于辅助自杀的相关条文,教唆帮助他人自杀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论处,但考虑到在教唆、帮助自杀中,自杀者的行为往往起决定作用,因此,应根据案情从宽处罚。
但是帮助自杀,在取证方面非常难以界定是故意杀人还是帮助杀人。
在我国,曾经有很多帮助自杀的案例。
被害人朱某于2011年遭遇交通事故致高位截瘫,因长期生活不能自理而产生轻生之念。2015年9月,朱某通过社交软件结识了徐某,约定由朱某支付酬金,徐德军某负责将朱某杀死。10月11日上午,徐某来到朱某家中,用准备好的水果刀朝朱某的腹部连捅数下。后经抢救,朱某一直昏迷,病情危重,已构成重伤二级。当地中级人民法院认定被告人徐某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责令被告人徐德军退赔被害人朱某酬金,并进行赔偿,共计四十七万余元。
2015年,八十岁老人杨某因为四年去世的妻子,想要自杀,但自己没有自杀能力,便要求儿媳董某勒死自己。董某考虑到老人死亡后自己可以免除赡养的责任便同意杨某的要求,便用绳子将杨某勒死在床。后经法医检验鉴定,死因为颈部受外力作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警方依法展开调查。当地中级人民法院依法认定董某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说到底,帮助自杀也是杀人,不管懂不懂法,也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刘筱茜溺水身亡一案,彻底查明,排除意外和自杀,系有人帮助自杀。
黎梦和薛杭继续调查张梦雨被杀案,第二天一早,林子凡和江听白立刻带着技术队、刑警队对清河附近的案发现场,进行二次现场勘查。同时出动蛙人小队,在清河中寻找相关物证。
一夜的大雨,让清河的水位暴涨,最浅的位置也达到了三米以上。
好在,大雨现在终于停了。
根据我们警方第一次的现场勘查结果,刘筱茜的溺亡地点在凉亭附近的浅滩处,而她的尸体被水流冲到了下游的石桥附近。
根据刘筱茜母亲说,她在家里并没有发现刘筱茜留下的遗书,但同时也没有发现刘筱茜的手机、背包等一些物品。
这说明,刘筱茜当时来到这里准备自杀的时候,是带着手机的。
但是死者的手机去哪了?
技侦科一直在对刘筱茜的手机进行呼叫定位,但手机失踪关机,不排除手机被他人那种,抛弃了电话卡的可能性。
案发时正下着大雨,清河的树林里更是偏僻,刘筱茜在那里几乎不可能遇见路人,那么这个辅助她自杀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朋友。
所以,现在找到刘筱茜的手机,就成了案情突破的关键。
技术队以凉亭为中心,不断扩大搜索范围,进行现场勘查。蛙人小队也进入清河,进行水下搜索。
“这么急的水流,就算当时凶手把手机丢进了河里,现在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林子凡看着茫茫清河,感叹了一句。
“牛秀芬平时根本不关心刘筱茜,她也不知道刘筱茜的社会关系。刘筱茜去年就已经毕业,今年在家复习准备考研二战,平时的社交也比较简单。现在的人,社交都是通过手机,如果能找到她的手机,那么一定会有重大发现。”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如果手机被凶手丢弃在了树林里,那是最好的情况了。如果凶手把手机丢进了河里,或者带走了,那么我们的这个想法就要破灭了。
“希望能有好消息吧!”林子凡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秦!好消息!”
林子凡话音刚落,树林中突然传来了江听白的声音。
这一刻,我和林子凡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内心的喜悦,让我们的嘴角不由地上扬了起来。
“我的嘴开光了?!”林子凡难以置信地笑道。
我也笑着,赶紧朝着江听白的方向跑去。
江听白此时在凉亭下游的树林里,正带着技术队进行地毯式的现场勘查工作。
“怎么了老狗,发现了什么?”我急忙跑到江听白的身边。
江听白满脸得意,就连腰杆都挺得比以前直了,他非常炫耀地说道:“我就是你们的福将!我走到这里的时候,就闻到了这里有淡淡的香水味。”
“香水味?”我忽一皱眉,用力闻了闻,我只闻到了雨后初晴的土腥味。
江听白看着我,哼哼一下,似乎在炫耀,似乎在嘲笑,他领着我们走到五步之外的地方,技术队,正在进行挖掘。
与其说是挖掘,不如说是轻轻拨开地上的浮土。
果然,在一个非常浅的土坑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女士背包。
这个土坑简直是非常浅,而且也没有挖掘的痕迹,想必是凶手杀人之后,借着雨中湿润的泥土,简单挖了一个坑,就把背包埋在了里面。
“话说,上一次勘查现场的时候,你怎么没有闻到呢?”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上次咱们也没来这个地方啊,而且上次是大雨,雨水把所有的气味都盖住了。”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技术队拿起这个女士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有一支口红、半瓶没有盖盖子的香水、一部手机。
“这里距离凉亭不过二十米的距离,这个背包非常有可能就是刘筱茜的,马上把手机交给技侦科,一定要复原里面的资料!”我激动地说道。
第二十一章:遗书动态
经过对刘筱茜尸体解剖之后,法医任秋石发现了刘筱茜的死亡原因存在一些疑点,经过多方综合思考,我们怀疑有人在帮助刘筱茜完成自杀。
这是目前来看最为合理的解释,但是依然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被解开,比如死者的内衣为什么不整齐,死者在溺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反抗。
案发时正是大雨,凉亭里的那个帮助刘筱茜自杀的人是谁?是偶然来到凉亭里的,还是被刘筱茜约出来的。
为了解决更多的疑点,我们再次来到了刘筱茜投河的案发现场进行现场勘查。这次我们扩大了搜索范围,甚至出动了蛙人小队进入清河中打捞寻找线索。
最后,江听白在距离凉亭向下游方向二十米左右的树林中,发现了一个被草草掩埋的女士方形挎包,里面有一部手机。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技术队立刻将手机交给技侦科,准备进行调查复原。
手机严重进水,已经无法开机,技侦科正在进行紧急的处理,维修手机主板,提取手机内部的信息资料。
市公安局的技侦科成员,可以说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于处理一部手机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仅仅用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就已经可以正常开机,技侦科破解了手机里面的所有密码,可以任意阅读手机里面的所有信息。
现代人最常使用的就是社交软件,而且会时常编辑一些内容发送到朋友圈,内容的种类非常多,可以是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可以是吐露一下自己的心声,或者是吐露一下心声随手拍下的一张照片。
我点开了刘筱茜手机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一张清河的风景照,配文是:希望下辈子我能有一个好的家庭……算了,没有下辈子。
这一条动态的发布时间是昨天下午的两点钟,和刘筱茜遇害的时间相符合,这张照片和文字的内容,都是非常消极的,很有可能就是刘筱茜最后的遗言。
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条动态虽然是刘筱茜的遗言,但动态设置的却是私密状态,仅自己可见。
她留下了遗言,却没有给任何人看,也就是说,没有人会通过这条遗言动态来得知她的死亡。
“她确实是想要自杀。”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只是没有办法确定这条动态是她本人发的,理论上依然存在他杀伪装成自杀的可能性。”林子凡缓缓说道。
我点点头,继续调查她手机里的信息,我发现她的生活非常简单,手机里全是考研的复习资料和学习软件,没有一款游戏,甚至连影视app和音乐app都没有。
“看来她在拼尽全力考研,也许她考上了研究生,就可以离开她的母亲,离开这个家生活了。”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母子,两个最亲的人,竟然变成了仇人。俩人缺乏沟通和理解,特别是牛秀芬,强行把自己的不幸施加到孩子身上,这样只会让孩子成为第二个自己。”林子凡缓缓说道。
刘筱茜的社交软件,近一个月来都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联系,最近联系人的列表中也是空的,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一个多月前,她祝贺同学考研成功的消息。
除此之外,手机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又是一起没有任何线索的悬案,咱们最近是怎么了?张梦雨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又多了一个刘筱茜的自杀案,两起案件还没有任何的关联,又不能并案。”我放下刘筱茜的手机,皱起眉头,很是愁闷。
“这才是重案组应该有的状态,咱们接手的案子都是这种,以前全国各地遇到重案的时候,沈若山组长会给咱们指派,咱们哪一次遇到的案子不都是这样。”林子凡简单宽慰了我几句,不是他比较乐观,是因为他知道,消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见他这么乐观,我也不好再继续丧下去了,我定了定神,用力搓了搓脸,打起精神,缓缓说道:“张梦雨的案子黎梦和薛杭在跟进,在这起案子就得交给咱们了,先从刘筱茜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但我总感觉,这个帮助刘筱茜自杀的人,和刘筱茜并不认识,是偶然遇到的。”林子凡缓缓说道。
“当时正下着大雨,而且清河岸边是一片树林,根本不是什么公园,更不是什么旅行景点,只是有两个凉亭而已。这种情况下,除了想自杀的刘筱茜,还有谁会去凉亭呢?”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也是一个想轻生的人吧。”林子凡淡淡的说道。
“两个想轻生的人碰见了一起,然后一个人帮助了另一个人自杀,可是咱们只发现了刘筱茜的尸体,对方的尸体呢?对方又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喃喃了一句。
不过林子凡的这句话给了我不少思路,刘筱茜的家就在清河附近,所以她对清河附近的环境比较熟悉,那么另一个人会不会也是清河附近的居民呢?
想到这里,我赶紧说道:“子凡,马上让刑警队去协助清河分局的民警进行调查,对清河附近的住户进行摸查走访,看看有没有生活不顺,有轻生念头的人。”
“明白,我现在就去。”林子凡说完,转身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前脚刚走,我也紧跟着起身,不过我并不是去隔壁的刑警队,而是去了痕检科。
此时的江听白,正在痕检科忙碌,由于发现了女士背包的这个新物证,痕检科的同事正在根据这个女士背包展开调查。
“老狗,怎么样?”
走进痕检科,我急忙问道。
江听白穿着一件白大褂,正在操作精密仪器,使用中分子活化分析法,以进一步分析女士背包上面的残留物。
江听白慢慢抬起头,看着我,淡淡说了一句:“大雨对物证破坏的太严重了,我只能尽力去寻找上面的蛛丝马迹了。”
第二十二章:烟蒂
江听白接连尝试了原子吸收光谱检验法和荧光分析检验法等其他的检验方法,通过各种方式寻找这个仅有的物证——女士挎包上面的线索。
“大雨已经冲刷干净了上面的指纹线索,而且这个挎包在人为掩埋的时候,又碰开了里面的香水瓶盖子,导致香水溢出,更加破坏了这个挎包上面的中分子排列组合。”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定了定神,忽然问我:“那你那边调查手机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吗?”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缓缓说道:“手机里除了刘筱茜自杀之前发的一个朋友圈之外,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手机信息清理的非常干净,就连浏览器也是使用的无痕模式,技侦科正在尝试恢复。”
江听白听我说完,淡淡的点了点头,喃喃了一句:“张梦雨的案子还没有头绪,现在又来了一个帮助自杀案,真是忙不过来啊。”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带上你的技术队,我准备再去一次案发现场。”我轻轻拍了拍江听白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啊?还去案发现场?”江听白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我认真地点点头,沉声说道:“目前已经确定是有人帮助刘筱茜完成的自杀,那么这个帮助人就非常关键。我已经让林子凡带着刑警队,协助清河分局警方去摸查走访了。毕竟当时的那个天气不会有人出现在清河边上的树林里,所以我准备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看看通往那个凉亭的各个路口,能不能有一些线索。”
江听白认真地听我说完,不时地点头,他喃喃了一句:“没错,案发地点那么偏僻,如果不是附近的人,那么一定会有交通工具。”
他说完,赶紧站起身,脱下白大褂,拿起在自己的外衣和我走出了痕检科。
坐上警车,我和江听白带着技术队,第三次前往清河的案发现场。
车上,我和江听白打来了手机的卫星地图,对清河凉亭附近的环境进行了仔细的调查。
按照我们重案组人员的分工,对于地形和路线,主要是薛杭负责,他可是和特警经过集训的,特别是野外的训练,让他对地形和路线有一种超越常人的敏感认知。
“你看,这里是案发现场的石桥,这里,是凉亭。”我指着手机屏幕里的地图,对两点进行了标记。
“清河两岸都是树林,类似于荒山,只有一条进山的路。”江听白缩小了地图,指着一条进山的路线说道。
“这条路是刘筱茜进山的反方向,也是唯一的一条大路。清河附近的居民熟悉地形,他们可以走小路进入树林,但是不熟悉地形的人是不会走小路的。”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我和江听白的看法一致,准备去这条大路看看,林子凡已经去排查附近居民,而我们就负责调查一下外来的人员情况。
我们沿着公路一直绕道了清河树林的背面,也就是清河的上游位置。
在路边,有一条小的水泥路,一直通往山上,根据地图显示,这条路线和我们从清河石桥向上的路线,是一个v字形,只不过是一个翻转的v字形。
我们把车子停在山脚下,准备徒步上山,如果凶手是从这里上山的,不管是开车还是步行,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现在雨停了,技术队拿着各自的现场勘查仪器,开始一路寻找线索。
“这条路是水泥路,很显然是供人们上山的道路,但山上并不是一个公园,这条路的存在非常奇怪。”我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且越往山上越窄的水泥路,淡淡的说了一句。
江听白边走边低头,四处寻找着可疑的线索,缓缓说道:“也许这就是一个健身步道,或者是原本计划修建一个公园,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停工了吧。”
大约走了三十多米,道路的坡度越来越缓,耳边的水声也越来越近,应该离清河非常近了。
“等等!”江听白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路边的土堆,看得出神。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我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江听白没有说话,朝着路边走去,他边走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好。
他走到路边的杂草丛中,蹲下身子,伸手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赶紧凑上前去,仔细一看,江听白的手里捏着一个烟头。
“老狗,可以啊,这你都能看见。”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这个人的眼睛有点东西的。
“哼,低调!低调低调!”老狗冷笑一声,随后高声炫耀着。
他认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烟头,烟蒂上有两个红色的汉子——华子。
“华子,可以啊。”江听白喃喃了一句,身边的技术队张开证物袋走到他的身边,江听白想了想,把烟蒂扔进了证物袋。
我们继续走着,没走几步,江听白忽然问我:“你抽华子吗?”
“我?我不抽华子,我抽熊猫牌。”我淡淡说了一句。
江听白沉默了片刻,又问我:“你为什么不抽华子?”
“啊?”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随口回答了一声:“我抽不起,啥家庭啊,还抽华子。”
“哦。”江听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明天他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这个想法似乎有些不太靠谱。
“华子确实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消费水平,但是没有身边办法能证明,这个烟头就是凶手留下的啊。”我摇摇头,缓缓说道。
“这条路非常干净,一点垃圾都没有,说明走这条路很少有人走,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烟头。”江听白沉声说道。
我怔怔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就这么确信这个烟头是凶手留下的?”
江听白停下了脚步,忽然开口说道:“因为我在烟头上闻到了一丝怪味。”
“怪味?烟头上能有什么怪味?”我诧异地看着他。
“香水味。”
第二十三章:泥泞的脚印
“香水味?”我忽一皱眉。
江听白点点头,认真地对我说道:“我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和刘筱茜挎包里的那个香水,一致吗?”我有些激动地问道。
江听白仔细回忆了一下,嘴里发出一个“嘶”的声音。
“不太敢肯定,大雨的冲刷和浸泡,让味道淡了很多,不过有香水味是可以肯定的,但和刘筱茜挎包里的那个香水是否一致,还要回去进行检验。”江听白也有些不敢肯定,淡淡的说道。
“一个华子烟头,上面有香水味,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是一个女人?”我想了想,忽然问他。
“如果香水和刘筱茜的挎包里的不一致,可以侧面证明这个烟头来自一个女人,但是不能排除,凶手在掩埋挎包的时候,手上沾染了香水。”江听白认真地分析道。
听他说完,我赶紧接着他的话,说出了我的想法:“所以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烟头,是凶手掩埋刘筱茜背包之后留下的。这也就说明,凶手在帮助刘筱茜自杀之后,是从这条路离开的!”
江听白停下脚步,表情非常严肃地看着我,同时发出一个非常深沉的声音:“所以,凶手是开车来的。”
“没错,凶手正是通过这条路上山下山的,既然烟头能扔在这里,说明凶手当时的车辆一定是停在山脚下的!”我说完,回头看了看我们来时的方向,以及我们停在山脚下的警车。
“这也太巧合了吧,当时下着大雨,凶手开车来到这里,就遇到了想要自杀的刘筱茜?”江听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刘筱茜叫来的,但是我们调查了刘筱茜的手机,并没有发现她昨天和谁有过联系。”我沉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是联系过,又把聊天记录删了……希望技侦科能全面复原刘筱茜手机里的线索吧。”
江听白点点头,和我带着技术队,继续朝着清河的上游走。
大约走了五分钟,我们果然看见了远处的凉亭。不过并没有从我们这里通往凉亭的水泥路,也就是说我们要步行穿过树林,才能到达凉亭。
这也就是我们前两次勘查案发现场,没有往水泥路这边调查的原因。
技术队立刻针对这一片树林展开现场勘查工作。
没一会,我接到了技侦科的电话。
“秦哥,我这边已经完成了对手机信息的复原工作,社交软件的内容还在恢复,我暂时复原出了他删除过的浏览器访问记录。”电话里传来小轩有些稚嫩的声音。
“刘筱茜都浏览过什么网页?”我立刻问道。
“都是一切自杀的网页,我给你截个图发过去吧。”电话里,小轩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一分钟之后,小轩把刘筱茜手机浏览器访问记录的截图发给了我。
上面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
什么自杀方式没有痛苦?
安眠药在药店可以买到吗?
割腕疼不疼?
跳楼多少层可以摔死?
砒霜。
有什么高效的自杀方式?
……
我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心中都有些颤抖,因为这些浏览痕迹的时间跨度非常长,最早的一条在半个月之前,而最近的一天就在刘筱茜死亡的前一天。
她查了这么多和自杀有关的网页,这说明她早就不想活了。
这也更加佐证了这起案件是一个自杀案件,只不过出现了第二个人,来帮助她完成自杀。
“这样的一个花季少女,竟然如此坚决地选择了轻生,她的内心一定是非常绝望的吧。”我浏览完小轩给我发来的图片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秦!这里有脚印!”
一声呼唤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回头看去,身边的树林里,江听白正在朝我招手。
我赶紧走进树林,朝着江听白的方向快步走去:“有脚印?!”
“你看!”江听白指着地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脚印。
只是这个脚印非常的浅,但从脚印的形成和泥土的塌陷痕迹来看,这个脚印形成的时候,这里的泥土非常潮湿。
换句话说,这个脚印是在雨中形成的。
技术队立刻采集这脚印,同时向周围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其他的线索。
“太好了,有脚印的话,为咱们锁定犯罪嫌疑人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笑着说道。
江听白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现在有了脚印,就说明咱们有迹可循了,加上刚刚在路边发现的那个华子烟头,线索越来越多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这确实是好消息,我的直觉告诉我,咱们离刘筱茜自杀案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没错。”江听白说完,脸上突然又出现了一抹苦闷之色,他看着地上的脚印,缓缓说道:“要是张梦雨的案子也能有线索就好了,毕竟这是一起自杀案,即便是帮助自杀,但刘筱茜的主观自杀意愿是非常强烈的,最后法院的判决也不会特别重。但张梦雨的案子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凶杀案,而且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
“张梦雨,唉……”
我也被江听白的一番话说得有些落寞,张梦雨本来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且即将有一个幸福的婚礼,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刚刚发现线索的喜悦瞬间被一扫而光,心中又开始发愁,因为张梦雨的案子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薛杭和黎梦已经出去走访调查两天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回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案子是调查出来的,不是凭空想出来的,先别想那么多了,先调查刘筱茜自杀的案件,再回头去调查张梦雨的案子吧,更何况黎梦和薛杭不是一直在跟进嘛。”江听白淡淡一笑,安慰了我几句。
我们的第三次勘查案发现场,可谓是收获颇丰,脚印、华子烟蒂、香水味,都是我们可以调查的线索。
第二十四章:中分子活化分析
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是我从警以来一直特别赞同的话,也一直作为我刑警生涯的座右铭。
线索,就在那里,你不向它走去,它就不会向你走来。如果你没有发现线索,只能说你离案发现场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赶往清河的案发现场做现场勘查工作,终于在案发现场的反方向,发现了线索。
这个水泥路,之前一直被我们所忽视,没想到,正是这个一直被我们忽视的地方,竟然有重大的案情线索。
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之后,江听白立刻进行了痕检工作。
当务之急就是对我们在路边捡到的那个华子烟头做鉴定,因为江听白咋子烟头上面闻到了香水的味道。
香水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挥发,但是香水的化学成分却会一直残留在烟头上。
只是,经过了一场大雨,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取到相关的香水成分。
然而,江听白接连尝试了原子吸收光谱检验法和荧光分析检验法,都没有找到烟头上的手上残留物,但是他确信自己闻到了香味,那一定就是凶手留下的。
江听白又用电子显微镜观察,没有发现化妆品遗留痕迹,最后,他使用中分子活化分析法,最终确认香味源自一种香水。
“没错,就是香水。”江听白露出一个非常坚定的笑容,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接着,江听白把烟头放回证物袋,交给身边的一名痕检科警员:“去把这个烟头交给检验科dna室,看看他们能不能从烟头上提取到唾液dna。”
“好的。”警员拿着证物袋,走出了痕检科。
江听白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了一句:“希望大雨没有完全破坏烟头上面的唾液dna吧……”
随后,他又把手中的中分子活化结果交给了一旁的警员,让他把结果和刘筱茜背包里的那个香水结果进行比对。
看着他们忙得热火朝天,我也想参加他的痕检工作,但江听白以我的身上有尘土为由,只让我远远看着,不让我靠近那些精密仪器。
我不禁感叹,我们认识的都是一群什么怪物,一个个都是工作狂人。
法医任秋石,做尸检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极度认真,平时的时候装疯卖傻,像是个神经病,精神分裂患者。
薛杭,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认识他这么久了,我就没见他开怀大笑过一次。
再就是老狗江听白,对待那些痕检科的仪器就像是对待他老婆一样,别人碰一下都不行,话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是不是这个原因啊……
“你想什么呢?”江听白一边工作,一边问我。
我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缓缓开口说道:“我觉得你想说一个精神病。”
“我?我是精神病?”江听白很是不解地问道,他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一直在对着自己面前的足迹照片进行反复的测量。
他在做步幅推理,根据这些脚印的深浅、大小以及步幅的长度,反推出脚印主人的身高、体重、年龄和性别。
这是痕检中非常重要的一方面,也是从古至今在刑事案件的侦破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法医学之父宋慈在《洗冤集录》《自缢》篇内强调,勘查“自缢”现场要注意,“若经泥雨,须看死者赤脚和着鞋,其踏处有无印下足迹”。
在《溺死》篇中说,“若是失足,须看失脚处痕。”
江听白是一个痕检专家,一个脚印绝对难不住他。
“这是一双运动鞋,鞋码是四十三码,是一双新鞋,鞋底没有磨损。”江听白缓缓开口,认真地说道。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江听白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紧接着开口说道:“嫌疑人是一名男性,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上下浮动不会超过两岁。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在七十公斤左右。”
江听白把自己的结果都记录下来,然后站起身,亲手交给我。
“靠谱吗?”我接过手中的资料,认真地看着他。
江听白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要相信科学。”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警员开口说话了:“香水比对接过出来了,烟头上的香水和刘筱茜背包里的那瓶香水成分中分子排列一样,是相同的化学成分。”
“太好了!”江听白高声欢呼了一下。
“只要检验科dna室那边能检测出凶手的唾液dna,咱们就锁定这个帮助自杀的犯罪嫌疑人了。”此时的我也感到非常激动,下意识抬高了声音。
不知不觉,又忙了一天,时间又来到了下午。
没一会,林子凡、黎梦、薛杭也都结束了自己今天的调查走访工作,悉数返回。
“累死了,遛了两天,腿都细了。”黎梦非常疲惫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过杯子大口喝着水。
“瘦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嘛。”江听白打趣道。
“我觉得你倒是应该出去走访调查,肯定能减肥,你看你现在,又胖了一圈。”黎梦看见江听白,笑着说道。
“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和江听白又去了清河的案发现场,这一次有了重大发现,我们发现了嫌疑人的足迹和烟头。”我开口说道。
“真的?!那可太好了!”林子凡十分激动。
“你们都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我点点头,把话题抛给大家。
林子凡首先开口:“我带着刑警队,和清河分局的民警对清河附近的住户进行了摸查走访,但是走访的并不全面,明天还要继续去一次。目前来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大家的生活都比较好,没有人生活近期受到了打击,有轻生的念头。”
“我一共规划出了三条从市中心前往北山案发现场的路线,三条路线都是市区的,在离开市区之后汇成了一条路线,目前依旧在沿路调查监控,进度已经过半了,明天就会全部调查完毕。”薛杭认真地说道。
大家都说完之后,我们一起把目光看向了黎梦。
黎梦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马均诩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猎奇心理
两起大雨,两起案件,两名女性受害人。
两起案件的受害人并没有任何交集,两起案件的性质也并不相同,从目前来看,这完全是两起并不相干的案件。
但是,这两起案件给我们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就是那种在丛丛迷雾中寻找真相的无力感。
经过三次出勘清河案发现场,刘筱茜帮助自杀案终于有了重大进展,我们已经通过一个脚印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身高体重等一系列的生理特征,而且正在通过那一个华子烟头获取犯罪嫌疑人的唾液dna。
但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绝对不止这些,还有毫无线索的张梦雨凶杀案。
黎梦和薛杭带着刑警队已经跟进了两天,还是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但却带回了一个让我们感到有些意外的信息——马均诩不见了。
马均诩是随听阁app的老板,是死者张梦雨的未婚夫,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是一个位面之子。
他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杀人动机,排除了他的嫌疑之后,我们就没有再管他。
这次我们准备再找他调查一些情况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失踪了。
“马均诩失踪了?”
对于这个事情我还是比较意外的,虽然只是意外,但谈不到震惊。
毕竟他不在我们警方的嫌疑人对象名单里,而且没有限制他离开宁州市。也许是因为未婚妻的死亡,他要出去散散心吧。
不过以我们对马均诩的了解,他轻生的可能性不大。
“他去哪了?”我随口问道。
“不知道,我们没有查到他有使用身份证购买离市车票的记录,他的汽车也停在了家中。”黎梦缓缓说道。
“他的好兄弟孟坤呢?问问他也许会知道马均诩现在在哪。”我依旧是没有在意,淡淡说了一句。
“孟坤也失踪了。”黎梦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他们两个人都失踪了?”这倒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但说到底,他们失踪与否,和本案没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孟坤陪马均诩出去散心了呢……
散心……
我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这个想法转瞬即逝,等我再去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们两个失踪之后,能联系上他们吗?”林子凡赶紧开口问道。
黎梦摇了摇头,说道:“已经通过多种途径尝试联系了,但是都联系不上。”
林子凡听完,表情突然紧张起来,他看着我,沉声问了一句:“不会出事了吧……”
他的担心,正是我现在正思考的方向,眼下张梦雨被杀,杀人动机还不知道,关于凶手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如果是仇杀,那么凶手杀了张梦雨之后,很有可能还会对马均诩下手。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严重起来了。
“这样不行,一定要尽快联系上马均诩,确保他的安全,凶手很有可能还会再次作案。”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孟坤是马均诩的死党和发小,他们两个同时失联,说明他现在大概率是在一起的,他们会去哪呢?”林子凡沉思片刻,喃喃道。
“我调查过孟坤和马均诩的情况,马均诩的名下只有一辆汽车,现在还停在他的家里,一直没有驾驶。孟坤名下没有汽车,而且两人的身份信息都没有购买车票的情况,这说明他们现在大概率还在宁州市。”薛杭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通过多方途径寻找这两个人。”我摇摇头,愈发地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他们两个人没有汽车,他们会去哪呢?”黎梦认真地思索着。
“没有汽车,但是他们可以借车,可以去租车。”林子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有车不开,去租车和借车,如果真是在这样的话,这个人的脑子一定不太正常。”我不由地苦笑一声,深深地感觉到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林子凡也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孟坤说马均诩是位面之子,这一生都一帆风顺,顺风顺水,他本来也能考进重点大学,有用自己完美的人生。但是他偏偏放弃了一切,去选择创业,只是为了挑战一下不一样的人生,去做一些在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这个人的心理确实非常奇怪,他不满足于平淡的生活,喜欢去尝试新奇和异样的东西,去寻找和探索新奇的事物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理。”黎梦缓缓开口,分析了一下在这个马均诩的情况。
“猎奇?”薛杭听完黎梦的分析,忽然说出一个名词。
“没错,就是猎奇!”黎梦立刻点点头,非常赞同薛杭这个精辟的总结。
“他现在失联了,也是在满足猎奇心理?可是孟坤呢?他为什么也失联了?不会被马均诩说服了,和他一起去猎奇了吧。”我感到有些奇怪。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孟坤是马均诩死党,说不定也有这种奇怪的猎奇心理。
就在这时,薛杭却提出了一个令我们难以回答的问题:“马均诩到现在为止,他做过还是什么猎奇的事情吗?”
猎奇,并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只要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去尝试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都属于猎奇。
“马均诩放弃了重点大学,选择了创业,算是猎奇吗?”我淡淡说了一句。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薛杭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沉声问道。
“孟坤不只一次提起过,马均诩这个人的猎奇心理是非常重的,而且马均诩说自己现在的人生,什么都体验过了,感到有些无味,总想去挑战一些没经历过的事情。”林子凡继续说道。
“那么……体验一下杀人的感觉,算是猎奇吗?”黎梦怔怔地看着我们,说出了一个令我们细思极恐的答案。
“你是说,马均诩的人生,什么都体验过了,但是从来没有体验过杀人?!”我忽然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问道。
“很有可能是张梦雨的死亡刺激到了他,那么孟坤……”
第二十六章:大脑缺氧
根据我们的分析,马均诩有几近于变态的猎奇心理,而且是不会去思考后果的那种。
马均诩的人生相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非常完美的,但他依然在尝试一些猎奇的事物,而这些猎奇的事物,很有可能会触犯法律。
现在孟坤和马均诩一起失踪了,孟坤的情况非常危险。
三天前,马均诩的未婚妻张梦雨被杀,他的精神上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他很有可能会出错一些出格的事情。
“孟坤有危险,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我越想越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已经出现了两起命案,我们绝对不能让命案再次发生。
经过多次尝试联系孟坤和马均诩未果之后,我们最终决定在公安机关的系统上发布了孟坤和马均诩的相关信息。在这样一来,只要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信息在国内的任何一个地方使用,就会立刻被公安机关的网络监测所发现。
包括购票、住店,就医等一切涉及到使用身份证的行为。
公安机关的协查通报已经下发到宁州市的所有重要部门和场所,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边调查,一边等消息。
时间转眼就到了傍晚,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没什么事情大家就早点休息吧,各个调查方向都有人盯着,大家轮班休息,别嫌疑人没抓到,把自己弄医院去了。”我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感到非常的疲惫。
现在距离张梦雨被杀案,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距离刘筱茜自杀案也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们掌握的线索也越来越多,但是却没有掌握到什么对案情有突破性的线索,除了那一个脚印。
就在我们准备休息一会,换换脑子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宁州市人民医院打来的电话。
“医院?”
我忽一皱眉,不禁摇摇头感到有些可笑,因为我刚刚提到医院,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拿起办公桌上面的座机电话,是接警大厅转接过来的。
“喂,我是重案组秦沐。”我认真地说道。
“你好,宁州市人民医院刚刚接收了一名患者,患者叫马均诩。”
“什么?!马均诩?他怎么了?!”我赶紧问道。
“马均诩重度昏迷,系大脑短暂性缺血导致的窒息,现在情况比较严重,正在医院抢救。”电话里传来了医护人员的声音。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有生命危险吗?”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什么原因导致的尚不明确,不过幸好就医比较及时,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医护人员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里,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是谁把他送到医院的?”
“是一个叫孟坤的男人。”医护人员沉声说道。
“孟坤?!”这一刻,我瞬间愣住。
孟坤和马均诩刚刚还失联,现在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医院?!
而且情况和我们想的完全相反,不是孟坤出现了危险,而是马均诩重度昏迷。
“喂?你在听吗?”电话里传来了医护人员高声的询问。
“哦,我在听,马均诩在哪个科室?”我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在神经内科。”
“好的,我马上过去。”我应答了一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正准备回去休息的大家也纷纷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一同向我投来目光。
我也在看着大家,缓缓说道:“马均诩和孟坤现在就在人民医院,咱们赶紧过去一趟吧。”
“孟坤出事了?!”黎梦赶紧问我。
我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非常不解的神情:“不是孟坤,是马均诩出事了。”
“马均诩?!”大家对于这个答案,都感到非常诧异。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开口,现在情况还不明确,当务之急准备去人民医院看看情况。
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想,马均诩和孟坤同时失联,马均诩大概率会对孟坤做出一些危及生命安全的事情。但是现在,结果却和我们的猜想完全相反,孟坤不但没有事,反而是马均诩出事了。
我已经通知的医院方面的工作人员,一定要不能让孟坤离开,一直等我们到达。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宁州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
我们赶到的时候,马均诩已经离开了手术室,转进了病房,他现在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不过生命体征平稳,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接下来,我们看到的,是坐在走廊里,瑟瑟发抖的孟坤。
他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缓缓抬头,看着我们,眼神都在颤抖。
“什么情况?马均诩怎么了?!”我走到他身边,皱起眉头看着他。
孟坤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我……我也没想到……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和我没关系。”
我认真地盯着他,抬高了声音继续问道:“他让你做的?他让你做什么了?!”
“他……他让我帮他做游戏……”孟坤说着说着,缓缓低下了头,不再看我。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忽一咧嘴,很是不解地问道:“啥?做游戏?做游戏能把人做医院来?!做游戏能重度昏迷?!你们做的是什么游戏?!”
“是……是……死亡游戏……”孟坤说着说着,头低得更深了。
“死亡游戏?”这下我更加疑惑了,一连串的事情和这个奇怪的能把人玩进医院的游戏更深让我感到奇怪。
“什么叫死亡游戏?”我认真地盯着他,继续追问道。
“就是……就是……他和我说,他想体验一下灵魂出窍的感觉……就让我帮他体验一下。真的是他让我这么做的,和我真的没关系!”孟坤说着说着,下意识抬高了声音,情绪非常激动地向我解释着。
他的表情很诚恳,也很无奈,他极力向我解释的时候,泪水还停留在眼眶。
“灵魂出窍?”
这下子,我更懵了,什么有些能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又为什么会导致大脑缺氧窒息休克?!
第二十七章:死亡游戏
马均诩和孟坤突然失联了,在我们四处调查寻找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宁州市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
据医护人员介绍,马均诩是被孟坤送到医院的,来的时候已经休克,原因是大脑缺氧窒息导致的,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最令我们奇怪的是,孟坤说马均诩窒息休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玩了一个名字叫“死亡游戏”的东西。
在我们的不断追问之下,孟坤终于向我们仔细讲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死亡游戏”是一个什么东西,还有马均诩休克的事情经过——
“马均诩是我的发小,我对他非常了解,他这个人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欢去尝试一下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喜欢寻求刺激,从小我们就是这样。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学生,是一个学霸,我之前就说过,他是一个位面之子,人生一帆风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可能正是因为他的人生太顺利了,他喜欢去做一些大家认为错误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和我说,他想尝试一下逃课的感觉,那时候,我是班级里的差生,我经常逃课。当时年纪也小,一听他这么说,我当时就非常激动,立刻同意带他去翻墙逃课。
后来还有很多这种事,比如他想尝试一下考试作弊的感觉,他并不是不会,他可是裸考都能考班级第一的人,他只是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他虽然想体验的很多事情都非常奇怪,但都不是犯法的事情,顶多是违反了一些校规校纪,后果也不严重。
再后来就是他放弃了考重点大学,随便读了一个末流大学,然后毕业去创业的事情了。
他说自己不想和别人一样,考重点大学然后去工作,这种生活没有挑战性,也太乏味了。所以他选择了创业,虽然生活艰难一点,但这确实是他想体验的生活。
这次,张梦雨被杀,他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这次他约我出去散散心,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和他一起出发了。
可是他突然和我说,自己想体验一下灵魂出窍的感觉。我当时都懵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仔细和我讲了一下让灵魂出窍的方式,他说人在极度缺氧的时候,是一种濒死状态。这种濒死状态是不会死人的,而且很容易就能苏醒过来。
他还说,在这种状态下,人的大脑会像走马灯一样,快速回忆自己的一生所有经历过的事情,这就是灵魂出窍。
他是我的好兄弟,他说的话肯定不是假的,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我就相信了。
反正我也不明白,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呗。
我记得他开始深呼吸,据说要让体内的空气进行深度循环,而且彻底排空。我也不懂,反正不需要我帮忙。
最后,他突然屏住呼吸,让我去按压他的胸口(剧情需要,禁止尝试,后果自负!!!)。
这时候他会眼前发黑,体验到一种灵魂出窍的欣快感,而且会失去知觉。
然后我就照他的方法去做了,然后他就晕倒了。
不过他之前给我科普过,晕倒是正常现象,只要将他叫醒就可以。
但是无论我如何呼叫他,他都没醒,我当时就害怕了,就急忙送医院了。”
孟坤仔细向我们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马均诩为了满足猎奇心理,已经开始变态的自残了。
“你们这几天都去哪了?”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他开车带我出去玩了一天,然后回来就这样了……”孟坤弱弱地说着。
我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赶紧问他:“你说马均诩是开车带你出去玩的?!”
孟坤慢慢抬起头,看着我,弱弱地说道:“是啊。”
“他的车不是在家里吗?他哪来的车?!”我认真地问道。
孟坤怔怔地看着我,嘴里幽幽说道:“他朋友外出做生意了,有一辆车留在了家里,把车钥匙给他了,说随便开。”
我一愣神,下意识抬高了声音,急忙追问道:“所以说,马均诩有两辆车?!”
“是的,不过他的新车从来都不开。”孟坤点了点头,肯定道。
“他的另一辆车在哪?”我又追问了一句。
“在楼下,我开车送他过来的。”孟坤继续对我说道。
我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江听白和薛杭,他们立刻点头,转身离开去调查马均诩的这辆神秘汽车。
没一会,一名医生走过来,知会孟坤要去交款取药,孟坤很是疲惫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
为了防止他逃跑,我朝林子凡递了一个眼神,让他跟着孟坤。
随后,我向医生询问了一下马均诩的情况,包括这个死亡游戏的过程,还有马均诩什么时候能苏醒的相关情况。
医生点点头,认真对我解释着:“首先深呼吸、压胸、叫醒这三个动作完成后之所以会出现脑袋空白、体验到所谓‘灵魂出窍’的感觉。那是因为这种游戏能使心脏血液不能及时输入到大脑,导致大脑短暂性缺血,出现窒息。
游戏过程中,游戏者脑中二氧化碳过量,影响正常的酸碱度,使血管收缩和舒张失衡,导致大脑供血不足,造成人为脑缺血昏厥,产生的幻觉,会对人体机能造成影响。每个人体质差异不同,虽然耐受度不一样,但都是有危害性的。一旦大脑缺氧达3分钟至5分钟,就有可能造成不可逆性脑细胞损坏。更严重的是,此类游戏会使大脑功能下降、记忆力衰退,影响生命安全和智力发育。
所以,玩过这种游戏的人常会出现不明原因的头痛,严重的会出现休克,甚至窒息而亡。
他的情况不是很严重,现在经过抢救,他的血氧含量已经完全恢复到正常值了,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完全苏醒过来。”
听完医生的答复,我放心了。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马均诩的苏醒……
第二十八章:寻求刺激
这次,马均诩的住院,让我们得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消息——马均诩还有一辆汽车。
不过这辆汽车是他朋友的,不在他的名下,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调查到在这辆车的信息。
江听白立刻从市局调了技术队前来对马均诩的这辆汽车展开调查,与此同时,检验科的dna室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已经从烟头上提取到了唾液dna,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得到dna的图谱。
之前张梦雨凶杀案案发的时候,我们曾经一度怀疑马均诩就是幕后真凶,所以当时我们采集了马均诩的指纹和dna留档备案。
技术队对马均诩的汽车展开了仔细的调查,很快,他们使用生物检材发现仪在汽车副驾驶的座椅上发现了疑似残留的血迹。
江听白迅速打开了勘查箱,拿出一张滤纸,在座椅的缝隙里蹭了两下,又在滤纸上滴了两滴试剂,很快,滤纸上蹭过的部分变成了翠蓝色。
“联苯胺阳性!血迹!”江听白非常激动,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
紧接着,技术队又在车里发现了疑似女性的长头发,这些都是非常重大的发现,立刻派技术队的警员先行一步送回局里的检验科进行化验。
从江听白的直觉来看,这里的血迹和头发,极大可能就是本案死者张梦雨的!
经过检验科的dna图谱比对,确定那个烟头就是马均诩留下的,这说明,马均诩去过刘筱茜自杀的现场!
此后,经过检验科的对马均诩汽车内的血迹和头发比对,这些生物检材都属于本案的死者张梦雨。
这说明,张梦雨坐过这辆车,而且还在车里受到了袭击……
这些检验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
一些证据都显示,马均诩帮助刘筱茜完成了溺亡自杀。
还有,他杀害了自己深爱着的未婚妻张梦雨。
杀人动机呢?!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一切,都要从马均诩的身上得知了。
特别是他的内心世界,还有他几近变态的猎心癖好……
马均诩,今年二十九岁,他不是一个富二代,因为他是一个富一代。
他年纪轻轻,创办了随听阁app,这短短几年,他已经拥有了千万的身价。
他的工作一帆风顺,爱情也是让人羡慕。
因为他有一个贤内助,有一个奋不顾身,辞掉自己五百强公司工作的未婚妻张梦雨。
也许越是外表光鲜亮丽的人,越有一个丑恶的内心世界。
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肮脏的角落,只是这个肮脏的角落,不为人知罢了。
所谓心理变态,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什么变态,什么不是变态。
对于法律来说,犯法的就是变态,不犯法的就不是变态。
对于道德来说,影响他人的就是变态,不影响他人的就不是变态。
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理变态之说,这一切都是一些心理欲望罢了。只要这些欲望不影响他人,不触犯法律,不为人知,可以让自己感到愉悦,就不是变态。
举一个最经常发生的例子,女装。
都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种事情无伤大雅,如果一定要按照心理学来说,这也是一个心理变态,叫做异装癖。
与其接近的,还有恋物癖。
但在马均诩的内心世界来说,他有严重的猎奇癖好。
这个猎奇癖好,完全占据着他的内心,他无法控制地去想尝试一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比如——杀人。
那天晚上,有红月亮。
他和张梦雨约定,准备去北山赏月。
就在马均诩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突发奇想,他想要尝试一下和情人私会的感觉。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于是马均诩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小区翻墙出去的,他不是特意想要避开监控,因为他觉得,与情人私会就应该翻墙。
同时,他拿出朋友留给他的车钥匙,开着朋友的车,去接张梦雨。
张梦雨接到马均诩的消息,得知马均诩当时正在宁州市的南边,也就是北山的反方向。
张梦雨以为马均诩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才出现在了那里。
但是她不知道,马均诩只是想体验和情人私会,所以故意给自己加戏,先行前往反方向。
张梦雨上车之后,马均诩开车朝着北山出发。
到达北山之后,天阴得越来越厉害,他们商量了一下,现在上山一定会遇见大雨,所以就在这里看看月亮,下雨了就回家。
两人在车上闲聊,张梦雨问马均诩:快过生日了,有什么愿望吗?
马均诩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寻求一些刺激。
张梦雨非常不解地问他:什么刺激?
马均诩怔怔地看着张梦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我想体验一下杀人的感觉。
张梦雨瞪大了眼睛,非常惊恐地看着马均诩。
马均诩微微一笑,手中握着一把折叠水果刀。
第一刀并没有对张梦雨造成致命的伤害,紧接着,他一路追赶张梦雨,走进了路边的树林……
第二天,马均诩来到了之前经常和张梦雨去的清河游玩,他并没有沉浸在张梦雨死亡之后的悲情之中,相反,他的内心得到了满足。
所以,他要继续尝试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这里,他遇到了想要自杀的刘筱茜,刘筱茜说自己想死,但是自己不敢。
马均诩说可以帮她。
马均诩把刘筱茜的脑袋用力按进了水里。
所以,出现了刘筱茜被帮助自杀,但是自己没有反抗的案发情况。
在马均诩帮助刘筱茜自杀之前,马均诩认真地问刘筱茜:你死之后,我可以侵犯你的尸体吗?还没有尝试过侵犯尸体的感觉。
刘筱茜不以为然,淡淡地说道:可以,但是之后你要给我把衣服穿好。
马均诩杀了刘筱茜之后,确实想要侵犯她的尸体。
也许是他当时的状态不能够完成侵犯,也许是其他的原因。
总之,马均诩没有这么做,他掩埋了刘筱茜的随身物品,撑着雨伞,穿过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他抽了一根烟,把烟头扔在了路边……
【案二十六】第一章:紫砂文化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这是方文山作品《青花瓷》里的一句歌词,但正是这一句家喻户晓的歌词,里面却蕴藏着一番深意。
汝窑,五大名窑之一,在我国陶瓷史上素有“汝窑为魁”之美誉。汝瓷造型古朴大方,色泽独特,最美为天青色。
在瓷器制作中的烧釉阶段,天青色的时候很难烧,一定要等到下雨的时候才开始烧,因为那一刻的温度和湿度都刚刚好。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会下雨,你就坐在那里一直等啊等,雨一来的时候,便开始烧釉,在绝佳的温度和湿度下,最美的天青色就出来了。
所以,你不知道你的另一半,会什么时候出现,你只能用你的生命去等,一定有一刻,你刚好在,他刚好来,那就是你们最美的天青色。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刑警,重案组成立之初,目的就是作为我国警方的一支奇兵,一把利刃,一块盾牌。隶属于省公安厅,由宁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沈若山带领,负责在全国范围内处理一切重大案件。
平时,重案组便和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队,一同负责处理辖区内的一些刑事案件,但只要接到命令,我们就要立刻出发,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执行一个陌生的任务。
但目的只有一个,破案。
在我的印象中,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我的师父,也是我的老大沈若山了,至少这次过完年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巧合,也就是说为的“人经不起念叨”。就在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沈若山穿着警服,满脸严肃地走进了办公室。
他本就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模样,这下子板着脸,散发出的气场,让我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紫川县,灭门案,一家三口惨遭杀害,紫川县公安局将情况汇报给宁州市公安局,这起灭门案性质恶劣,手段残忍,省公安厅高度重视,要求你们重案组立刻出发。”
……
现在,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叫做紫川的地方,县志记载,紫川因“岩石皆紫”而得名。
紫川是一个县级市,在宁州市以西。紫川虽然是一个县级市,行政级别来说和其他的县级市一样,但从管辖机关来说,却是归直属省管辖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由省直接管辖的县。
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紫川物产丰富,特别是矿场资源,盛产紫砂泥(五色土),是制作紫砂壶非常重要的原材料。所以,紫川又称为紫砂壶之乡(我国好多地方都自称紫砂壶之乡,但哪个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紫川这种得天独到的地理优势,形成了独特的经济体系,gdp甚至有赶超同省地级市的趋势。
除了独特的经济体系,还有独特的文化体系,紫川有很多匠人,手工制作精美的紫砂壶,形成了远近闻名的紫砂文化。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却发生了一起灭门案,这也是我们重案组来到这里的原因……
“春分都过了,怎么还这么冷啊?”
我们刚刚走下长途大巴车,就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寒风,让我们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黎梦更是捏紧领口,猛地一个激灵。
前来迎接我们的是紫川县公安局的民警,非常热情地和我们握了握手:“我是紫川县公安局刑警肖立功,你们就是重案组吧,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我们换乘了紫川县公安局的警车,准备前往县公安局,了解一下案件的详情。
沈若山只告诉我们这是一起灭门案,一家三口在家里被残忍杀害,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车子一路行驶,街道上基本看不见什么行人,道路两旁的店铺整齐排列,都是卖紫砂茶具的。
“这一条街都是卖紫砂茶具的,竞争压力好大啊。”林子凡朝着窗外瞟了一眼,喃喃道。
林子凡话音刚落,正在开车的肖立功立刻接过话来,说道:“这些茶具都是卖给外来游客的,我们本地人都不买。你们要是想买点纪念品,我可以给你介绍村子里的手工匠人,他们都是纯手工制作,而且可以定制。”
“你们这里有很多手工匠人吗?”黎梦轻声问道。
“我们这里可是紫砂壶之乡,手工匠人有很多,但是要是说有师承的,就少了很多,全县只有三、四个。最有名的住在刘家堡,叫做郝志强,据说师承吴云根大师。他做的紫砂壶堪称一绝,如果你们想要买的话,我推荐你们去找他。”肖立功十分热情地对我们说道。
“郝志强?这个名字我怎么有些耳熟?”听他说完,我忽一皱眉,沉声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见到过。”身边的江听白也喃喃了一句。
随后,薛杭慢慢开口,淡淡对我们说道:“好像是在卷宗上有这个名字。”
我们一顿分析,最后还要肖立功来给我们揭晓答案:“这起灭门案就是这个郝志强报的警。”
“郝志强是一个制作紫砂壶的手工匠人,他报的警?死者和他有关系?”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听到我这个问题,肖立功微微有些尴尬,缓缓开口说道:“死者是找他做紫砂壶的买家……”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们也很是尴尬,因为他刚刚还推荐我们去找这个郝志强定制紫砂壶……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就拐进了县公安局的院子里。
我们下车之后,县公安局局长正站在门口迎接我们。
县公安局局长,听上去虽然感觉权力很大,但从级别来说,和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一样,都是正科级,属于平级。
我曾任宁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虽然中间经历的三年的治安科生活,但我的行政级别没有降。理论上,我和县公安局局长是平级。
后来我加入了重案组,重案组隶属省公安厅,而且我们是县公安局请来帮忙的,是客人,所以于情于理,县公安局局长来迎接我们,都不为过。
第二章:农家小院
紫川县公安局局长站在门口迎接我们,十分热情激动地和我们一一握手,又成本大套地和我们说了很多的客气话。
无非是一些感谢我们的到来,说这起案件非常严重,县公安局所有的警员都将全力配合重案组的工作一类的话。
随后,公安局局长亲自把我们带到了刑警大队办公室,并且和刑警大队的所有警员交代了一下工作,之后就离开了。
紫川县并不大,是由省直接管辖的县级市,公安局刑警队是大队部门,且体系完整,科室齐全,但警力并不是很多。
办公室里,肖立功向我们仔细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将两名报警人的笔录递给了我们。
“本案的死者是一家三口,分别是:
陶云殊,男性,三十六岁。
陈雪纯,女性,三十三岁。
陶磊,男性,八岁。
因为陶云殊的岳父要过六十岁大寿,所以陶云殊请了同村的紫砂壶手艺大师郝志强制作一套紫砂壶茶具当作寿礼。
昨天晚上,郝志强将茶具制作完毕,准备给陶云殊送去。当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只有陶云殊家没有开灯。
郝志强敲了几下大门,没有听到动静,他又透过窗户向里面看,也没看见家中有人。
他当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陶云殊了。
郝志强赶紧去了陶云殊的邻居家,说陶云殊家可能出事了。
经过两人短暂的交流,邻居也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儿子今天去上学的时候,没有看见陶云殊的儿子陶磊去上学。
两人愈发的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赶紧拿着手电筒再次来到了陶云殊的家中。两人使用手电筒照明,透过玻璃窗,发现陶云殊和陈雪纯夫妻二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
两人当时就吓坏了,赶紧报警,通知了镇派出所。派出所民警火速赶到陶云殊的家中,发现了陶云殊和陈雪纯躺在血泊中,另一间卧室,他们八岁的儿子陶磊也已经遇害身亡。”
听肖立功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我们也大致明白了这起案件的情况,这是一起灭门案,而且是一起入室杀人案。
“灭门案,连八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多大的仇啊。”黎梦的一声长叹,不仅让我想起了前不久的除夕夜灭门案。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他们三人的死亡时间都是在昨天凌晨的一点钟至三点钟左右,是昨天晚上八点钟被前来送紫砂壶茶具的郝志强和邻居发现并报警的。”肖立功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所以说,距离案发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林子凡喃喃了一句。
二十四小时,这确实是一个坏消息。
“不过我们已经将案发现场保护起来了,没有被破坏。”肖立功看出了我们的担心,急忙补充了一句。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三名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肖立功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尸检报告递给我,同时开口说道:“陶云殊的致命伤是头部的劈砍伤,凶器是一把菜刀。陈雪纯的头部有钝器伤,在创伤位置发现了砖头的碎屑,判断钝器应该是一块砖头。但这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和陶云殊一样,都是菜刀的劈砍伤。八岁的陶磊是被掐住脖子,窒息而死。”
“你们现在掌握到什么线索了吗?”我看完尸检报告,把报告交给了林子凡他们传阅,继续问道。
“昨天晚上我们接到的报案,然后我们连夜进行了尸检和勘查现场,随后向上级公安机关层层上报。目前我们掌握到的线索只有现场勘查和尸检得到的,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掌握一些新的线索。”肖立功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换句话说,要是他们能直接锁定并抓捕犯罪嫌疑人,也就不需要我们重案组来了。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一刻,随后认真地对肖立功说道:“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肖立功一愣,怔怔地看着我,缓缓说道:“已经到午饭时间了,要不咱们吃完饭再去吧。”
“人命关天,吃饭的事情不着急。”我淡淡说道。
肖立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子凡他们,只好点点头,同意现在带我们去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刘家堡,是紫川县下辖的一个村子。
距离县公安局并不远,肖立功立刻带着刑警队,和我们一同返回了案发现场进行现场勘查。
陶云殊家的院子大门拉着长长的警戒线,案发现场保护得非常好,一切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挑开警戒线,我们真正的走进了案发现场。
县公安局的现场勘查工作做得非常规矩,物证标识牌的摆放,现场痕迹固定线的喷涂都是非常讲究的,我们市公安局的技术队勘查现场也不过如此。
可见,当地公安机关的技术队是非常专业的,这给我们勘查现场减少了很大的工作量。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的西侧是一个简易开放式的仓房,里面堆着一些杂物,还有一些柴火。
东侧是一个土厕所,还有一个废弃的家禽圈。
正前方是一个瓦房,进门之后是一个东西方向的小走廊,两端分别是两间卧室。我们的正前方是厨房,厨房的角落里还有一扇门,是一个杂物间。
陶云殊和陈雪纯的尸体是在东屋的床上发现的,孩子陶磊的尸体是在西屋的床上发现的。
虽然技术队已经进行过详细的现场勘查,但我们还是按照我们的方式,准备重新勘查一下案发现场,获取最直观的线索。
“秦队,你看这里。”
我们正在院子里四处查看,肖立功突然叫住我,示意我去院子里的西侧仓房看看。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到了仓房的位置。
仓房里画着很多的现场痕迹固定性,因为这里,有很多的喷溅型血迹。
仓房里的杂物上,还有柴火上,都不同程度上的溅上了血迹……
第三章:仓房里的血迹
跟着肖立功来到了院子西侧的仓房位置,我在仓房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喷溅形血迹,仓房里的墙壁、地面、柴火上到处都是血迹。
这里,分明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的模样。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迹?”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问道。
“这里的血迹经过检验科的dna化验,血迹都是本案的女性死者陈雪纯的。”肖立功认真地说道。
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陈雪纯的是尸体是在东侧卧室的床上发现的,但这里的喷溅形血迹明显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凶手杀人之后又把尸体转移到了卧室里?”
肖立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算作是肯定的答复。
就在这时,正在检查门窗的江听白突然朝我们招了招手,问道:“这玻璃怎么碎了?!”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我和肖立功赶紧走过去。
挨着房门的一扇玻璃被打碎,玻璃碎片散落,铺满了窗子里面的窗台上,这说明窗子是被外面的人暴力破坏的,而且窗台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脚印。
只是这个脚印并没有被现场痕迹固定线圈住,而且周围也没有物证标识牌。
肖立功有些尴尬地对我们说道:“这是郝志强报警之后,乡镇派出所民警到达的时候,看见房间里躺着两个人,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大门紧锁,情急之下才破窗进入房间的。”
“当时接警的民警不知道房间里的两人是死是活,进入案发现场救人也是正常操作。”我听肖立功说完之后,淡淡说了一句。
江听白点点头,那种情况下,快速进入房间确定两人的情况是非常最重要的,如果两个人还没有死亡,这个举动就可以救下他们的性命。
只可惜,当民警破窗进入房间的时候,这一家三口已经死亡了。
“进屋看看吧。”肖立功缓缓开口说道。
“好。”江听白应答一声,为了不破坏门把手上面的指纹,他指尖轻轻抵住门边,用力往外一拉,没有关严的房门就缓缓打开。
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在这个不足五米的东西小走廊里,到处都是血痕。
只是这血痕非常不明显,而且非常模糊,就好像有人边走路边吃西瓜,滴下的西瓜汁水一般。
“经过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和化验结果显示,走廊里的血迹都是本案的女性死者陈雪纯的,而且是拖拽状血迹,可以得出凶手在院子的仓房将陈雪纯杀死之后,再将她的尸体拖拽进屋子的。”肖立功站在我身边,向我解释道。
“这案发现场有明显的被清洗的痕迹啊。”江听白站在我身边,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是的,房间里的血迹都被凶手清理过,都是先泼了大量的水,然后用拖把大面积的清理过。”肖立功补充道。
虽然现场已经被仔细的勘察过,但我们还是带上了手套和鞋套,才迈步走进这间房子。
现场的血腥味还是比较重的,尤其是东侧的卧室,房间门窗紧闭,血腥味被阻隔在屋子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恶臭。
“这里就是发现陶云殊和陈雪纯尸体的地方,当时他们两人就躺在床上,而且是盖着被子的。”肖立功走在最前面,他指着床上的人形现场痕迹固定线对我说道。
“如果陈雪纯的尸体是凶手从院子里的仓房搬运进来的话,那么搬运过来的时候,陶云殊就已经被遇害了。”林子凡缓缓说道。
他说得没错,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问题。
如果凶手在搬运陈雪纯尸体的时候,陶云殊还没有死,那么他一定会发现,并且和凶手进行激烈的搏斗,可是房间里的物品摆放都非常整齐,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所以当时的案发情形应该是,后半夜一点钟,陈雪纯起床去院子里上厕所,过程中遇到了凶手,凶手将她控制住并且带到西侧的仓房里残忍杀害,然后进入房间先是砍死了陶云殊,而后掐死了八岁男孩陶磊,最后把陈雪纯的尸体搬运到卧室里,清理现场后离开。
我们在东侧卧室里检查了一下之后,又来到了西侧的卧室。
这间卧室的死者是陶云殊和陈雪纯的八岁儿子陶磊的房间。
床上依然被现场痕迹固定线标记着陶磊尸体的位置。
从尸体的轮廓来看,陶磊是仰面平卧的睡姿,而且没有反抗过,应该是睡梦中被凶手突然袭击后直接死亡的,整个过程都非常短,甚至陶磊来不及任何反抗。
同样,另一个房间里的陶云殊也是如此,在睡梦之中,来不及任何反应,就被凶手手持菜刀劈砍头部致死。
“灭门案,很简单,仇杀。陶云殊一家在刘家堡有仇人吗?”我定了定神,问向身边的肖立功。
肖立功有些尴尬地看着我,缓缓说道:“我不是刘家堡人,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仇人啊。”
我点点头,对他表示理解,毕竟他是紫川县公安局的刑警,对于下面村子的情况不了解也很正常。
“案件调查方向可以从陶云殊一家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看看他有没有仇人,有没有债主之类的。”我缓缓开口说道。
肖立功认真地点点头,沉声说道:“我也这么认为,仇杀的可能性极大。”
“还有,要调查走访调查一下陶云殊家的邻居,看看案发时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见过什么。特别是要问问这几天,有没有陌生人来过陶云殊的家中。”身边的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我这就着手去安排。”肖立功看着我们,一个劲地点头。
没一会,薛杭快步走到我们身边,淡淡说道:“秦队,我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陶云殊家中所有能通往房后的窗子都是从内部锁住的,凶手没有办法向房后逃跑。院子里左右的围墙都是一米五高,可以徒手翻越,但都没有翻越的痕迹,而且一旦翻越,就会进入邻居家中,所以凶手是从院门进出的。”
第四章:消失的凶器
薛杭已经根据现场周围的环境,判断出了凶手的进出途径都是走的院门。
凶手光明正大地从院门进入,杀人之后又光明正大的从院门走出,真是嚣张。
“现场有发现凶器吗?”我看了看房间里,缓缓问道。
肖立功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什么也没有发现,凶手杀人用的菜刀、重击陈雪纯头部的砖头,乃至凶手用来清理现场的拖布都没有发现。”
“凶器带走可以理解,就连拖布都带走了?!”林子凡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
“菜刀和砖头都是非常容易携带的,而拖布没有一米五也有一米二,这么大的东西他会拿去哪里呢?”我也在认真思考在这个问题,凶手杀人之后,清理案发现场,带走凶器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是他竟然把拖把也带走了。
“一定是带到比较远的地方抛弃或者掩埋了吧。”肖立功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有一个更好的地方。”江听白看着我们,满脸严肃地开口说道。
“哪里?!”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江听白,等待着江听白说出自己的答案。
江听白面对着我们所有人的目光,突然有些尴尬。
他的这种表情我们倒是第一次见,同时,也让我们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如果是我,我就把凶器扔进厕所的茅坑里。”江听白缓缓说道。
听他说完,我们赶紧一同朝着院子里东侧的厕所走去。
由于农村的环境因素所决定,农村大部分的厕所都不是水洗厕所而是土厕所。
所谓土厕所,就是在地面上挖出一个三到五米,乃至更深的深坑,然后在深坑上面盖一个厕所,据粗略统计,这样一个渗井式土厕所,可供一家人使用二十年。
在一些偏僻的农村,还有更简陋的土厕所,那就是在地面之上架起一个高台,然后如厕。等排泄物堆满之后,再使用工具把排泄物移出掩埋。这并不是什么污染环境的事情,反而把排泄物埋进地里,会成为一种肥料。
陶云殊家院子里的,是一个渗井式厕所,散发着阵阵臭味,这对我们来说,还可以忍受,但对于江听白这种对气味特别敏感的体质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我们闻到的臭味,在他那里,就是成百上千倍的放大。
江听白戴着口罩,下意识屏住呼吸,打开手电筒照向五米深的粪坑,里面满是排泄物和卫生纸,并没有发现凶器。
江听白忽一皱眉,转身走出厕所,换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捡起了一半块砖头。
他返回厕所,将半块砖头扔进粪坑,只听一声闷响,砖头稳稳落底。
“你这是做什么?”林子凡非常不解地问他。
江听白没有说话,也许他是在观察,也许他是在屏住呼吸,他大约观察了两分钟,这才快步走出厕所,向我们解释了一下他这么做的原因:“砖头没有下沉的趋势,这说明如果凶手把凶器丢进了粪坑,凶器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下沉。”
“所以凶手并没有把凶器丢进厕所,而是带走了?”林子凡认真地问道。
江听白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的。”
经过现场勘查之后,我们对这起灭门案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且细致的了解。
我们准备离开案发现场,正式进入案情侦破的调查走访阶段。
就在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看见黎梦站在仓房的位置,不停地朝着四周看去。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在整个现场勘查的过程中,黎梦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跟在我们身后,不停地观察和思索着什么。
我慢步走到黎梦的身边,本不想打扰她的思绪,但她还是发现了我。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轻声问道。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缓缓说道:“我觉得案件的性质,不仅是仇杀。”
她的这句话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因为灭门案,基本就可以断定的仇杀。毕竟没有深仇大恨,谁会对一家老小痛下杀手呢?而且连八岁的孩子也没有放过。
黎梦沉思了片刻,忽然对我说道:“我觉得,有可能是情杀。”
“情杀?!”他的这个结论,可以说是让我非常震惊,因情引发的灭门案,虽然少,但不能完全说是没有。
只是,我比较好奇,她是通过什么线索,觉得这起案件是情杀呢?
黎梦认真地看着我,说出了她的想法:“尸检报告上显示,三名死者的身上都没有约束伤和抵抗伤,这说明凶手并没有和三名死者进行搏斗,或者说是凶手在三名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作案杀人的。案发时间是后半夜一点钟左右,女性死者陈雪纯一个人出来上厕所,如果她在这时看见了死者,应该会立刻发出喊叫声,但是她没有。
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厕所在东侧,仓房里的第一案发现场在西侧。陈雪纯在没有被威胁和引导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从厕所出来不回房间睡觉,而前往西侧的仓房里的。
由此可以推断出,陈雪纯当时见到了一个熟人。
如果是熟人,站在院子里正常交谈就可以,他们又为什么要走进西侧的仓房里呢?而且你有没有发现,陈雪纯和丈夫陶云殊的房间,在东侧的卧室,和仓房正好是反方向。有没有一种可能,陈雪纯和凶手选择在西侧的仓房里见面,是为了刻意避开她和丈夫的东侧卧室?”
我听完她的话,彻底陷入了沉思。
黎梦的这一个独特的视角,非常合理地解释了西侧仓房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情况。法医尸检说,陈雪纯身上没有任何约束伤和抵抗伤,所以凶手不可能通过暴力手段将陈雪纯带到西侧的仓房里的。
而且院子里没有任何血迹,也基本可以排除了凶手先用砖头打伤陈雪纯,而后将她带到西侧仓库里杀害的可能。
情杀,确实给这起案件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第五章:报警邻居
紫川县刘家堡村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陶云殊一家三口皆被残忍地杀死在家中,就连八岁的陶磊也未能幸免。
灭门案手段极其残忍,性质非常恶劣,社会影响极坏。
省公安厅高度重视,要求宁州市重案组立刻出发着手侦破此案。
我们到达紫川县的第一时间,就前往了案发现场进行现场勘查。
凶手的作案时间在昨天凌晨一点钟至三点钟,于当天晚上被前来送紫砂壶茶具的郝志强发现,随后与邻居报警。
理论上来说,郝志强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经过案发现场的勘查分析,我们已经初步还原了案发情况。
当天夜里,陈雪纯走进院子上厕所,遇到了凶手,凶手在院子里西侧的仓房使用砖头重击了陈雪纯头部,而后又使用菜刀对陈雪纯的头部进行劈砍致死。
随后凶手进入室内,使用菜刀对陶云殊劈砍致死,而后又掐死了八岁的陶磊。
最后将陈雪纯的尸体转移到了房间里,并且清理案发现场之后逃离。
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就连清理现场使用的拖布也不见了踪影,而且我们还发现,陶云殊家里的菜刀不见了。
“所以,凶手使用的凶器不是自己携带的?”我沉声喃喃了一句。
如果这个情况属实的话,那么案件的性质似乎还会发生巨大变化,而且凶手作案的先后顺序也会发生变化。
因为陈雪纯是死在院子西侧的仓房里的,而菜刀是放在厨房的。
这么想来,似乎还有更多细思极恐的可能……
此时,在陶云殊家的院子里,我们依然在对这起案件进行分析取证。
“难道是激情杀人?”林子凡很是疑惑地问道。
因为灭门案,我们都会下意识认为案件性质是仇杀。
“陈雪纯是第一个和凶手碰面的人,如果是激情杀人,那么一定会有激烈的争吵甚至肢体接触。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房间里的陶云殊一定会有所察觉,就不会出现毫无防备地被凶手入室袭击杀害的情况。”黎梦认真地看着我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觉得,这起案件还有一种可能——情杀。
一时间,这起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案件的走向有诸多可能。
最后,我们统一了一下想法,既然已经来到了案发现场,就走访调查一下附近的邻居,看看在案发当时,邻居有没有听见或者看见什么。
我们分成几队,同时对陶云殊的左右邻居和同村的村民进行调查询问。
我和黎梦选择了陶云殊东侧的邻居家进行调查,因为根据乡镇派出所的描述,郝志强在发现陶云殊家出事了之后,就是找的这家邻居一同查看并报警的。
根据笔录上的信息显示,这户人家男人姓刘,女人姓黄,我们走进屋子的时候,男人正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女人则在厨房收拾卫生。
他们两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姑且叫他们刘大哥和黄大姐吧。
“你好,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们调查了解一下。”我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同时向他们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
刘大哥正盘着腿坐在床上看电视,见到我们之后,赶紧站起身,准备迎接我们:“哎呦,警察同志来了,快坐。”
刘大哥说完,又扯着脖子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媳妇!倒两杯水来!再洗点水果!”
“知道了!”厨房传来黄大姐的应答声。
“我们是来调查一下陶云殊家的事情的,当时是你和郝志强报的警吧?”我坐在椅子上,认真地问他。
刘大哥怔怔地看着我们,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自己家的邻居被杀,至今回忆起来当时的事情,都是心有余悸,感到有些后怕的。
“是啊……太吓人了……”刘大哥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昨天晚上八点钟,我真正在家看电视,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正在看中央一频道演的电视连续剧,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同村的郝志强,他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神情很是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郝志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陶云殊家可能出事了。’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还问他‘什么事?’
郝志强对我说,自己刚刚去了陶云殊家,家里没开灯,也没动静。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我小儿子去上学的时候,说没有见到同班的陶磊。
郝志强立刻对我说‘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准备和郝志强出门。我正要出门,郝志强突然提醒我,让我带上手电筒。
于是,我就拿上手电筒和郝志强出门了。
一路跟着他走到陶云殊家的窗根底下,郝志强立刻让我用手电筒向卧室里面照。
然后……然后我们就看见了陶云殊和陈雪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头的墙上好像还有血……”
刘大哥有些紧张地向我们复述了一下案发当晚的详细过程,他所描述的和报警时的笔录内容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基本一致。
这是一个非常常用的审讯技巧,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心境情况下,描述同样一个问题的时候,答案一定是不一样的。
如果一模一样,甚至连一个字不差,那就说明,这个答案是他精心准备过,甚至是背诵过的。
这也就是刑警在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时候,经常在谈话中,会多次询问同一个问题,来测试对方的反应。
黎梦认真地看着刘大哥,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你说郝志强来找你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刘大哥坚定地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是啊,是捧着一个盒子。”
“是一个什么样的盒子?”黎梦追问了一句。
“是一个褐色的盒子,大约这么大。”刘大哥说着,用手给我们比了一下盒子的大小。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大约半米多长,三十厘米宽。
第六章:破鞋
最先发现陶云殊一家被杀的是郝志强,他随后去找了邻居刘大哥一同去查看并报警。
刘大哥说郝志强来找他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褐色的长方形盒子。
“你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吗?”黎梦继续问道。
“郝志强说这是陶云殊找他做的紫砂壶茶具,我们和郝志强是同乡,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制作紫砂壶的手艺人。”刘大哥缓缓说道。
黎梦忽一皱眉,追问了一句:“你看见盒子里的紫砂壶茶具了?!”
刘大哥被问得一愣,又摇了摇头:“我没看见紫砂壶茶具,我就看见了盒子,他没有打开。”
黎梦沉思了片刻,淡淡说了一句:“嗯,没事,你继续说吧。”
刘大哥怔怔地看着我们,嘴角有些抽搐,弱弱地说道:“我……我都说完了……还说点啥?”
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问他:“昨天凌晨一点钟前后,你有没有听见或者看见什么。”
刘大哥把目光瞥向一处,稍稍回忆了一下,摇摇头看着我们:“没听见什么啊……”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们,你仔细回忆一下,昨天凌晨一点钟左右,你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吗?”我沉声说道。
刘大哥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依然是摇摇头看着我们,说道:“确实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定了定神,又问他:“陶云殊家里,近期来过什么人吗?”
“家里没来过什么人啊,我不知道啊,咱也不能每天趴墙根观察人家不是?”刘大哥笑了笑,说道。
“陶云殊一家在村子里有什么仇人吗?或者近期和谁发生过什么矛盾和口角?”我点点头,继续问道。
刘大哥依旧是摇摇头,认真地对我们说道:“陶云殊一家人都不错,而且整个刘家堡,都是亲戚套着亲戚,往上数三辈,都是亲戚,亲戚之间能有什么仇呢?”
“陶云殊一家在外有没有债主?”我想了想,又问道。
刘大哥想了想,朝我耸了耸肩:“他家还是比较富裕的,孩子也小,家里没有什么需要用大钱的地方。否则他们也不会用高价,找郝志强做紫砂壶啊。”
“郝志强做的紫砂壶很贵?”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大哥撇着嘴,点了点头:“没错,郝志强制作的紫砂壶一个就好几百,一套更是成千上万的。人家是有师承的,不过有一说一,他做的紫砂茶具,确实漂亮!”
“陶云殊和陈雪纯感情怎么样?”黎梦忽然接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提到这个有些八卦的事情,刘大哥突然笑了,他幽幽开口,对我们说道:“他们俩啊,感情不错,这个陶云殊是个妻管严,怕老婆是刘家堡出了名的!要是说村子里谁最怕老婆,陶云殊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绝对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种。”
黎梦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们两个人在外面有情人吗?”
“情人?”刘大哥一愣,认真地向我们询问着:“是搞破鞋吗?”
说起“破鞋”一词,现在可能用的人少了,但是在上个世纪中叶,还是非常流行的,就类似于现在骂人的口头禅,现在泛指一些有不正当行为的男女关系。
黎梦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刘大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种事情我们倒是没听说,要是说搞破鞋,陶云殊那个妻管严肯定是不敢的,要是让陈雪纯发现,还不得在家跪搓衣板?陈雪纯嘛……也没听说过和谁搞破鞋,他们两口子感情不错,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
黎梦听完刘大海的讲述,陷入了沉思,因为她一直怀疑这是一起由情感纠葛而引发的灭门惨案,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
可是陈雪纯为什么会被杀害在西侧的仓房里呢?这个现象非常的反常,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黎梦沉思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郝志强这个人怎么样?”
“他?”刘大哥忽一皱眉,咂了咂嘴,用一个怪异的语气说道:“他这个人,很奇怪,怎么说呢……就是特别清高。他制作紫砂壶的手艺是非常高超的,而且远近闻名,谁都知道,毕竟他可是有师承的。”
刘大哥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了一句:“他那个师承,是真的假的不知道,但他制作紫砂壶的手艺绝对是这个。”
刘大哥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他一撇嘴,继续说道:“紫川县,是紫砂文化中心,县里面有好多人都在学习制作紫砂壶,但很多都是工厂批量生产的,要是真懂行的人,还是会找郝志强这种人手工制作。其他那些手工匠人,都出去赚大钱了,只有郝志强留在村子里,特别清高,除非你上门请他制作,他是绝对不会帮人做的。他说什么,这是一种文化,不是用来赚钱的工具。哎,有钱不赚,这人真是的。”
黎梦想了想,继续问道:“郝志强和陶云殊家关系怎么样?”
“他们的关系?我还真不知道。郝志强这个人挺高冷的,和村子里的关系都不错,但要是说他和谁家的关系特别好,又都谈不上。我听说陶云殊的老丈人要过六十大寿,准备找郝志强做一套紫砂茶具,一个月前好像就找郝志强预订了。所以这一段时间郝志强和陶云殊家的来往还是比较密切的……”刘大哥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一颗八卦之魂在体内熊熊燃烧,他忽然有些激动地问我们:“郝志强不会和陈雪纯搞破鞋了吧?!”
我和黎梦也感到非常诧异,纷纷皱起了眉头,认真地问刘大哥:“你说郝志强和陈雪纯搞破鞋?”
听完我们的这个问题,刘大哥一愣,有些不解地问:“不是你们说陶云殊和陈雪纯两口子在外搞破鞋吗?”
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我是问问你,有没有这种情况,不是让你猜对方是谁。”
第七章:匠人
“你怀疑郝志强?”
走出刘大哥家,我忽然问黎梦。
黎梦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沉思,缓缓开口说道:“郝志强是第一个发现陶云殊一家被杀的人,他说自己是去送紫砂茶具的,但是刘大哥只看到了一个盒子。”
“你的意思是,郝志强有嫌疑?他特意带着刘大哥一起去发现案发现场,为自己洗清嫌疑?”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她,
黎梦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个褐色的紫砂茶具盒子,正好能放一把菜刀。”
“可是郝志强真的会在凌晨一点钟去陶云殊的家中吗?而是在院子里遇见了起夜的陈雪纯?”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才要问清楚,这个郝志强和陈雪纯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黎梦幽幽说道。
“只是咱们并没有在刘大哥那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等大家各自调查回来,进行一次线索汇总吧。”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去调查一下郝志强。”黎梦缓缓开口,发出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时间还是非常充裕的。
紫川县公安局刑警肖立功和我们说过案情详细的发生过程,也包括郝志强的住处。
他的家也住在刘家堡村,在陶云家的前街,村西头倒数第二家就是。
我和黎梦沿着记忆,一步一步走进了这个我们从未来过的刘家堡村,而且越走越深,越走越陌生。
前街,村西头,倒数第二家。
这个看似非常精确坐标,却让我们感到有一些头疼。
因为我们能找到村西头,但是却无法判断出哪一家是村西头的第一家。
村子里的阳光很刺眼,打在黄土地上,更显土地的贫瘠,那种粗糙感,一阵风就能卷起一层沙。
我和黎梦在村西头四处转了转,终于见到了一个村民,通过村民的口中得知,郝志强的家就在我们身后。
走进郝志强的家,我们感到了浓浓的萧条之意。
院子里并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特别的乱。但如果你仔细看去,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乱,也许只是地上的杂草,还有角落里随便堆积的柴火吧。
郝志强的家并没有关门,只是虚掩着,走进他的家,耳边是“啪啪”的拍泥声。
闻着声音走去,我们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却同样很乱的工作室。
郝志强正坐在桌子前,手工制作紫砂壶。
紫砂器成型的主要方法是手工捏作,先捏器身,然后挖足、开面,最后加柄、嘴、盖等。
一件紫砂壶,要经过十到几十道复杂的成型工序:打泥片、搓泥条、划泥片、围身筒、打身筒,调脂泥等等。要完成这些工序,一是要靠艺人们的制作技艺,二是要靠繁多的制作工具,两者缺一不可。
郝志强是一个专业的紫砂手工匠人,有师承,制作的紫砂器具十分精美。他身后的书架上,摆着很多成品,每一个都是一件珍宝。
我们来的非常巧,郝志强刚刚做成型了一个紫砂壶,接下来只要等紫砂壶自然干燥后进窑烧制就可以了。
“你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我看着他,出示证件的同时认真说道。
郝志强自然知道我们的来意,他看着我们,邀请我们坐下。
郝志强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在乡镇派出所有他的资料和笔录。
郝志强今年四十岁,孩子已经成家在外地生活,媳妇也常年在外打工,让郝志强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村子里很多人都说,郝志强的老婆已经和别人跑了,但是郝志强却一直否认这件事。
“你是第一个发现陶云殊一家出事的人吗?”我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郝志强怔怔地看着我们,点了点头:“是的,那天我去给陶云殊送茶具,就发现他们家出事了。”
“你是怎么发现陶云殊家出事的?”我认真地问道。
“当时天已经黑透了,陶云殊家没有亮灯,我拍了拍门,屋子里没有动静,我打电话,陶云殊的手机还在房间里响呢。”郝志强沉声说道。
“所以你就怀疑陶云殊家出事了?万一他们三口人当时去商店了呢?”我淡淡一笑。
“当时我也没觉得,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然后我就急忙去找邻居老刘了,寻思问问他知不知道陶云殊一家去哪了?当时老刘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没有看见陶云殊儿子去上学,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后来发现出事了,就报警了。”郝志强的语气非常平淡,他不慌不忙地向我们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陶云殊找你做了一套紫砂壶茶具?”黎梦忽然问道。
郝志强点点头,直接承认道:“是啊,陶云殊老丈人要过大寿,托我制作一套紫砂壶茶具,一个月前就找我订制了。”
“紫砂壶茶具在哪?我能看看吗?”黎梦笑了笑,淡淡说道。
郝志强的表情依旧非常淡定,他看着我们,指了指身后的窗台:“在那里。”
我们一同转过身去,果然在窗台上看见了一个褐色的紫砂茶具礼盒。
看来这个礼盒,应该就是刘大哥看见的那个。
黎梦伸出双手慢慢握住礼盒的盖子,轻轻一抬,紫砂茶具礼盒就打开了。
这是一整套的紫砂茶具,品茗杯、公道杯、盖碗、茶壶、茶洗等一应俱全。
这不仅是一套茶具,简直是一套技术品。
郝志强不愧是紫砂手艺大师,这做工真的没得说,就连我一个外行,都能感觉得到,这礼盒里的紫砂茶具,比外面商店里卖的简直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黎梦显然对这一套茶具非常感兴趣,但是她感兴趣的地方绝对不是里面精美的紫砂茶具,而是这个礼盒。
因为,这个礼盒的深度,这些茶具显然远远达不到。
黎梦不停地从各个角度去观察礼盒。
她轻轻一推礼盒的底部,一个夹层突然出现……
第八章:夹层
这个褐色的紫砂茶具礼盒底部,竟然有一个夹层。
黎梦轻轻一推,夹层缓缓从侧面出现。
这一刻,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懵了。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郝志强,他依然十分淡定地坐在身后的工作台里,淡淡的看着我们。
我换了一个侧身的姿势,这样保证黎梦和郝志强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黎梦慢慢抽出这个夹层,像是抽屉一样,夹层全部拉出之后,里面摆放着茶道六君子:茶则、茶针、茶漏、茶夹、茶匙、茶筒。
黎梦忽一皱眉,仔细看着这个夹层,用手丈量了一下,四四方方的大小。
随后她又检查了一下夹层里面的角落,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这个夹层的大小,确实可以放一把菜刀,但这个礼盒是不是当晚刘大哥看见的那个,就不一定了。
看来,想要调查这起案件,还需要从其他的方向入手。
“这一套茶具要不少钱吗?”我微微一笑,看着郝志强,问出了一个比较俗的问题。
郝志强也笑了笑,淡淡地说道:“都是村里人,大家也都认识,这套茶具我只收了一千块。”
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
他说的没有错,像这种纯手工制作的一整套茶具,确实值这个价,而且这个价还是偏低的。就这样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摆在商店里,价格会翻出好几倍。
“这么低的价格,看来你和陶云殊家关系不错嘛。”我淡淡一笑,装作还不在意的样子,和他闲聊了起来。
郝志强依然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种微笑多一分少一分都会特别的虚伪,但他把这个分寸拿捏得非常好。
既不失礼貌,又独显他的气质。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期在村子里生活,积年累月的务农,风吹日晒,会让他的模样比同龄人老出十岁。
但郝志强是一个手工匠人,而且是一个特别清高的人,很显然是不会去务农的。
所以他虽然有着四十岁应该有的外表,但气质和言谈举止,让他倍显年轻。
“大家都是同村的人,关系都不错,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人这一辈子,谁求不着谁啊。有人能找你帮忙,说明是对你的信任,价格什么的,都是浮云,是身外之物。”郝志强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从他的表情和语气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圆滑的说辞,而是他真实的情感。
“陶云殊一家被杀,你有什么想法吗?”我点点头,话锋一转,忽然把话题引到了案子上,而且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郝志强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开口:“陶云殊一家人都不错,我实在是想不懂他们为什么会遭此横祸,唉……”
“你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一家被杀的人,你当时有看见什么奇怪之处吗?”我定了定神,迎着他的目光看去,认真地问道。
“奇怪之处?”郝志强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对他说道:“比如,你有没有看见凶手,或者什么可疑的人。”
这句话,我只是为了测试一下他的反应,因为根据尸检结果,陶云殊一家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而郝志强发现的时候,是昨天傍晚。
相隔近二十个小时,他是不可能看见凶手的。
郝志强怔怔地看着我们,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看见什么,只是当时房间里没有开灯,房门也是关上的。打电话发现电话在屋子里响,我就直接去邻居家找老刘了。”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昨天凌晨一点钟,你在哪里?”
“昨天凌晨?”郝志强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随后淡淡说了一句:“我在睡觉啊,我的心脏不是很好,不能熬夜的。”
郝志强是一个人独居,他说自己不在场,也没有人能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我略一沉思,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林子凡打来的。
他们都已经在村子里调查走访结束,问问我这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和黎梦离开了郝志强的家,就去与林子凡他们会合了。
大家在陶云殊家的院子外汇合,简单交换了一下情况,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之后,就一同坐车返回紫川县公安局了。
今天是我们正式接触案情的第一天,确切的来说,只是我们接触案情的第四个小时。
刑警队办公室里,我们进行了第一次的案情分析汇总。
肖立功首先开口,向我们汇报了一下技术队勘查现场的情况:“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非常狡猾,厨房、走廊、卧室的血迹都用拖把拖过,女性死者的尸体是从仓房里拖到卧室来的,但是凶手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死者家中的财物都没有被动过,房间里也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凶手不是劫财杀人,而且在毁灭证据上做的非常仔细。
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是因为女性死者起夜没有关门而进入室内的。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菜刀、砖头、拖把都不见了。我们仔细对凶案现场进行了勘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
尸检报告也出来了,三名死者的身上都没有任何的约束伤、抵抗伤、威逼伤,血液样本里也没有发现有任何药物、致幻物、毒物。男死者的致命伤是头部的菜刀劈砍伤;女死者的头部有钝器伤,确定凶器是砖头,致命伤也是头部的菜刀劈砍伤;小孩属于被掐住了脖子窒息而死。”
听肖立功说完,我们对这起灭门惨案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
“很显然,三名死者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死的。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凶手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薛杭淡淡地说道。
“一个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不能完全排除多人作案。”江听白根据自己痕检方面的经验,和案发现场的情况认真地说道。
“一个人能杀死三个人,而且他首先杀的是院子里的陈雪纯,这应该是一起熟人作案。”林子凡沉声说道。
第九章:直系亲属
这是一起灭门案,现场被凶手仔细清理过,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凶器也被凶手带走了。
从刑事案件的角度来说,灭门案和凶杀案相比,无非是死者数量的差别。但从案件性质的角度说,灭门案的案件性质却远比凶杀案恶劣。
灭门案,我们之前也侦破过一起,那起灭门案发在除夕夜,一家七口全部被杀,案件性质极其恶劣,不过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反常。
但是这次紫川县刘家堡村的灭门案,却有些反常,而且有一个疑点,我们始终没有想明白原因。
那就是陈雪纯为什么会死在了与厕所相对的西侧仓房,她当时起夜去厕所,是绝对不会走到西侧仓房里的,这个行动轨迹非常奇怪。
这个疑点,可以说是本起灭门案的重中之重,甚至可以左右着案件的走向。
如果说当时陈雪纯发现了凶手,而且还和凶手认识,那么他们有什么背着人的事情,一定要在夜里去仓房里交谈呢?而且邻居当时都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也就是黎梦一直坚定认为这起案件是情杀的原因。
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陶云殊和陈雪纯的感情很好,两个人在外都没有情人。
排除了情杀和劫财杀人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了仇杀。
经过调查,陶云殊一家在外没有仇人,更没有债主,那么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流窜作案?”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肖立功摇摇头,认真地对我说道:“应该不会是流窜作案,凶手对陶云殊家中的布局摆设非常熟悉,而且没有翻找财物的行为。特鄙视在毁灭证据上的情况,非常仔细,应该是对死者情况十分熟悉的人。”
“熟人作案。”林子凡喃喃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那就是村子里的人喽。”
“凶手杀了自己同村的村民,而且清理了现场,目的是什么?”江听白忽然说道。
“很显然,凶手是为了拖延时间。”薛杭淡淡的回答道。
“拖延时间之后呢?”江听白继续问道。
黎梦微微一笑,发出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跑路。”
“没错,如果凶手也是本村的村民,那么他杀人之后,一定会跑路。”我冷笑一声。
“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刘家堡村调查,看看案发之后,有没有准备出门的,和已经出门了的人。”肖立功看着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立刻就明白了我们话中的深意。
“可我还是想不懂,村民之间结仇,多大的仇能上升到灭门的程度呢?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仇恨,一定早就传开了啊。”林子凡忽一皱眉,他非常不解地看着我们。
这个问题令我们也感到非常的不解,因为村子,是一个非常有特点的基层社会组织。村子里的村民,大多都是亲戚套着亲戚,而且消息流通性特别大,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如果今天谁和谁吵架了,恨不得几个小时之后,所有村民就都知道了。
等第二天的时候,隔壁村也知道了。
如果陶云殊一家三口和村子里的人有仇,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今天,我们调查了陶云殊家的邻居刘大哥,还有给陶云殊制作紫砂茶具的郝志强。
其他人以及肖立功带着的刑警队,又在村子里进来的大面积的走访调查。
所有人都表示,陶云殊一家在外没有仇人,没有债主,也没有搞破鞋。
“陶云殊在村子里有直系亲属吗?”我忽然问肖立功。
肖立功表示,陶家在刘家堡是一个大姓,陶云殊的堂亲和表亲都有很多,兄弟姐妹也有很多,但是在刘家堡村居住的直系亲属,只有他的一个妹妹,叫陶云娇。
“陶云娇你们调查了吗?”我继续问他。
肖立功看着我,一时间有些犹豫:“只进行了初步调查。”
“初步调查?什么叫初步调查?”我皱起眉头,对这个初步调查的含义表示不解。
“我们是昨天晚上接到的报案,连夜进行的现场勘查工作和尸检工作。今天早上,是陶云娇来县公安局进行的认尸等善后工作,并且在尸体解剖检验告知书等一系列相关文件上签字的。所以我们对陶云殊进行了一个初步的调查。”肖立功认真地向我解释着。
“所以,有什么调查结果吗?”我点点头,问他。
肖立功眨了眨眼,缓缓对我说道:“我们调查的方向和今天调查的方向是一致的,大致方向是询问陶云殊一家有没有仇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什么时候,他们一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之类的。”
他说着说着,站起身,在桌子上的一摞文件中仔细翻找。
没一会,他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这是我们今早对陶云娇调查的笔录。”
我接过笔录,正要打开,忽然发现这笔录一共有两份,另一份上写的是一个叫魏学成的名字。
“这个魏学成是谁?”我不解地问道。
“魏学成是陶云娇的丈夫,是死者陶云殊的妹夫。”肖立功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开始翻看笔录里的内容,两份笔录在大家的手中进行传阅,让大家对这份线索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
笔录做得非常规矩,而且里面的调查询问也非常讲究,每一个问题都是对于本案非常重要的。
但两份笔录翻阅下来,只能总结出一句话: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线索的案件,唯一的方式就是进行大量的摸查走访工作,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很显然今天是没有办法继续进行摸查走访工作的。
只能继续从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相关内容进行讨论分析,这其中,现场勘查工作对案情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我让江听白去痕检科帮忙,力求通过现场勘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接下来的案情侦破部署也比较简单,在整个刘家堡村进行摸查走访,重点调查近期准备离开刘家堡村外出的人员。
第十章:嚼舌根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刘家堡村,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大规模,大面积的针对陶云殊一家三口灭门案展开摸排走访工作。
刘家堡村,是紫川县下辖的六个村子之一,面积不是很大,户籍居住人口在一千人左右,但现代生活节奏较快,外出务工人口较多,刘家堡村现实际居住人口只有三、四百人而已。
即便人数已经少了一半,但对于需要进行摸排走访的我们来说,依旧是一个非常费时费力的任务。
刘家堡村的村口第一家,是一个挂着商店牌子的房子。
一般情况下,每个村子,都会有一家或几家商店,村民俗称“小卖部”。
而这个小卖部,就相当于古代的酒馆茶馆,是一个消息聚集地,是一个情报中心。村子里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都可以在这里得知。
所以,我决定今天的摸排走访调查工作,就从这家村子里的小卖部开始。
走进小卖部,屋子里并不大,和村子里大多数的住房一样。
客厅里摆着两排柜台,柜台后面是货架,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只要是村民平时在生活中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在看电视。
他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脑袋上戴着一个前进帽,不停地嗑着瓜子,瓜子皮扔了一地。
“两位买点什么?”男人吐出粘在舌头上的瓜子片,随口招呼着我们,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机。
“两瓶矿泉水。”我淡淡说了一句。
男人缓缓站起身,侧着身子朝着柜台走去,眼睛还在盯着电视机。
“这男的,真不是个东西。”他嘴一撇,狠狠地咒骂了一下电视剧里的人物。
随后,男人走进柜台,把两瓶矿泉水放置在柜台上。
这一刻,他终于正眼看着我们:“一共两块钱。”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元钱递给他,等他找零。
找零的时候,男人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们,缓缓问道:“你们是来村子里找人的?”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把三张一元钱纸币递给我,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道:“村子里死人了你们知道吗?”
他的这句话听得我一愣,没有想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向我们说起这个,因为我们并没有向他表明警察的身份。
“听说了。”黎梦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说了一句。
男人摇摇头,咂了咂嘴,喃喃了一句:“哎呀……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啧啧啧。”
“怎么?这一家三口有仇人?”我的手肘搭在柜台上,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随口问道。
男人长叹一声,撇着嘴:“你们是外地人,还是别打听这件事。对了,你们是谁家的亲戚?”
我顿了顿,随口应付了一句:“我们是村西头老郝家的亲戚。”
“老郝家?郝志强?”男人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我们。
“是啊。”黎梦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问道:“老板,你怎么称呼啊?”
“我?我姓肖,你们叫我老肖就行。”男人呵呵一笑,自我介绍了一下。
“村子里死人了,这件事你怎么看啊?”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熊猫牌香烟,递给他一根。
老肖接过香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先给我点上一根,然后点燃了在自己嘴里的香烟。
“老陶这一家啊,啧啧啧,太惨了。”老肖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声,似乎自己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
“村子里最近来了什么外人了吗?他们家不会是在外结仇了吧?”我放缓了语气,像是和他在讨论八卦一样自然。
“不应该啊,村子里最近除了你们,就没来过什么外人。”老肖眉头一皱,自顾分析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一家是村子里的人杀的?”黎梦忽然问道。
老肖欲言又止,幽幽说道:“我也不知道,前天晚上警察就来了,昨天警察也来了,据说还从市里请来了警察,看来这事大喽。”
“村子里死人了,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你不害怕吗?”黎梦嘿嘿一笑,问他。
老肖也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说着:“我怕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又没欠感情债。”
老肖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和黎梦都非常震惊。
黎梦立刻追问道:“感情债?你的意思是陶家在外欠了感情债?!”
老肖撇着嘴,点了点头,然后透过我身后的窗子朝着村子里的大路眺望了一下,而后立刻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道:“你们可别出去乱说啊,我最烦那种没事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子,扯老婆舌的人。”
嚼舌根子和扯老婆舌都属于方言,是农村的土话,大意差不多,就是在某人的背后讲究他,去传对方的闲话。或者是在人家背后谈论一些人家的私事,窥探人家的生活。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参照物,可以理解为私生饭,狗仔队。
老肖的这句话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比较有趣的是,老肖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子,扯老婆舌。
“我怀疑啊,老陶的媳妇,和她的妹夫有一腿。”老肖压低了声音,似乎是谍战时期,向我们传达情报一样。
听他说完,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感到非常的不解。
因为根据我们的调查,不管是陶云殊还是陈雪纯,在外面都没有情人。
不可能这件事只有老肖一个人知道,而其他村民都不知道。
因为从老肖目前的状态来看,他知道了,就代表全村人都知道了,甚至隔壁村都知道了。
“真的假的啊?!”我认真地问他。
“那当然是真的,我外号‘消息通’啊,村里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眼睛。”老肖见我们不相信,极力辩解了一下,同时还向我们炫耀了一下自己的绰号。
“所以,你觉得这是一起情杀?”黎梦继续问道。
第十一章:消息通
这起灭门案,黎梦根据陈雪纯是死在院子里西侧的仓房里这一线索,给出了这起案件是情杀的推测。
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显示,陶云殊和陈雪纯都没有婚外情。
可是现在,我们从刘家堡村小卖部老板“消息通”老肖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老肖说陈雪纯和自己的妹夫有一腿。
在村子里,陶云殊有一个妹妹叫陶云娇,那么陈雪纯的妹夫,就是陶云娇的张茹魏学成。
嫂子和妹夫,如果真的有婚外情,那这真的是一段有些畸形的感情。
针对黎梦问的“这是不是一起情杀”的这个问题,老肖并没有给出自己明确的答案。
他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只是怀疑。”
“你怀疑是谁杀的?”黎梦穷追不舍,继续问道。
老肖忽然一皱眉,身子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喃喃了一句:“你这女娃子怎么对杀人案这么感兴趣,这件事不是有警察呢么!咱们就别跟着下操心了,别因为咱们私下乱说,被警察抓住起来。”
我哈哈一笑,赶紧替黎梦解围,同时也给老肖一个心理安慰:“咱们这不也是待着没事闲聊嘛!案子虽然归警察管,咱们还不能讨论分析一下了?”
老肖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咂了一下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咱们这是讨论分析,不是背后传闲话,跟你说,我最烦那种扯老婆舌的人。”
黎梦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淡的说着:“没错,我也烦那种扯老婆舌的人。”
老肖用力点了点头,就像是遇见了知音一样,扯着长声:“嗯——”
随后,老肖继续开始扯老婆舌。
“我分析啊,这件事很有可能是陶云娇发现了自己老公和嫂子出轨,就找人杀了陶云殊一家。”老肖幽幽说道。
他说完,又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陶云殊是她亲哥啊,她怎么能下手呢?”
我和黎梦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老肖嘬了一口烟,继续分析着:“我怀疑啊,是陶云殊杀的人,他发现了自己老婆出轨,但自己又怕老婆,不敢和陈雪纯挑明,所以就杀了她,然后自杀。可是虎毒不食子啊,也不知道陶云殊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都杀了,也许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吧。”
我和黎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但是老肖的分析越来越不靠谱,就连自杀都出来了。
陶云殊杀了妻子陈雪纯和儿子陶磊之后,是怎么用菜刀劈死自己的?
真是有些离谱。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除了我们警方,没有人知道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陶云殊一家三口的真正死因。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了如初离谱的猜测,而且我坚信,老肖的猜测,绝对不是最离谱的,一定还有更离谱的。
但是,老肖说陈雪纯和妹夫魏学成有一腿的这件事,我们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多半应该都是假的。
“你说陈雪纯和妹夫魏学成有一腿?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黎梦想了想,忽然问道。
老肖呵呵一笑,又一次自夸了一下:“我是谁啊?我是刘家堡的消息通啊!跟你说,谁有什么亏心事,我只要用眼睛扫一眼就能看出来。”
“哇,你有这么厉害?”我强忍不住不笑,发出一个惊讶的声音。
老肖的嘴角扬起,冷哼一声:“那可不?!”
“所以,你是用眼睛扫了陈雪纯还是魏学成啊?他们谁勾搭的谁啊?”黎梦瞪大了眼睛,十分八卦地问道。
甚至我有一种错觉,她不是为了查案调查线索,而是真的八卦。
“谁先勾搭的谁我不知道,反正他们既然有一腿,那就是互相勾搭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两个人啊,最开始的时候,应该就是陶云殊和陈雪纯结婚那一年。”老肖幽幽开口,准备给我们讲一个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他俩的婚礼,是在大队的操场上举行的,请的婚庆公司,搭的棚子摆宴席。婚礼上,我就发现新娘陈雪纯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当时那男人坐在下面,我还特地注意了一下,当时我还和我媳妇说,等着吧,这俩人早晚有事。
然后没过几年,新郎陶云殊的妹妹,就嫁给了这个男的。我听说啊,就是因为在婚礼上,陶云娇对这个男的一见钟情,是女追男,后来俩人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男的叫魏学成。
参加陶云娇婚礼的时候,我当时一看,这男的不就是陈雪纯在自己婚礼上一直看的那个男的吗?!
当时啊,我就和我媳妇说,等着吧,陶家有大戏看喽!”老肖弹了一下烟灰,咂了咂嘴,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和黎梦此时的大脑中,都在飞速整理这个看似非常重要的线索,不管最后这个线索的真实性与否,我们都必须要当做证据看。
因为摸排走访的工作就是这样,调查到的线索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准确,然后在没有完全否定之前,我们都要当做百分之百准确的情况来看待。
如果老肖的情况属实的话,那么陈雪纯和魏学成一定早就认识。
而当时是陈雪纯和陶云殊的婚礼,这个魏学成是女方的朋友,来参加婚礼的。
只是歪打误撞,陶云殊的妹妹陶云娇一见钟情,成就了一段姻缘。
看来,有必要查一查陈雪纯和魏学成的关系,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发小?是同学?还是同事?!
以及他们之间过往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你们可别出去乱说啊,我最烦那种背后扯老婆舌的人。”老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蹍了蹍,撇着嘴说道。
“放心吧,我们也最烦那种背后扯老婆舌的人。”黎梦嘿嘿一笑,附和了一句。
“嗯——”老肖拉着长声,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又和老肖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这个刘家堡村的消息中心,准备继续调查走访。
第十二集:祭拜
我和黎梦离开了刘家堡村的小卖部,通过和小卖部老板老肖的聊天,我们得到了一个新线索,陈雪纯和自己的妹夫魏学成是旧相识,而且两人很有可能存在情感纠葛。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案情就可能存在情杀的情况,也就和黎梦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们离开小卖部,走在村路上,走进了旁边的一户人家。
院子里,一个男人正拿着大扫帚在扫院子,我走上前去,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你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调查询问一下。”
男人怔怔地看着我,忽然问道:“你们是来调查陶云殊一家被杀的事情吧?”
我点点头,说道:“没错。”
男人想了想,把扫帚倚在一旁,对我们说道:“进屋说吧。”
村子里死了人,连续两天有警察来调查情况,大家对于警察的上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男人非常礼貌地把我们请进屋,邀请我们坐下。
“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也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姓张,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张老汉,你也叫我张老汉吧。”男人笑着说道。
“你和陶云殊一家熟悉吗?”我缓缓开口,开始了正常的询问流程。
“大家都是一个村住着,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算是熟悉吧。”张老汉回答的特别实在。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问题,陶云殊一家在外有没有仇人,有没有债主,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言行和举动,最近有没有和谁发生矛盾一类的话,还包括对郝志强的询问等等。
张老汉对我们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在认真地回答着。
他的答案和我们向其他人调查的答案一样,没有仇人,没有债主,最近一切正常,没有和谁发生矛盾,郝志强为人清高一类的话。
接下来,黎梦忽然问道:“陶云殊和陈雪纯有婚外情吗?”
“婚外情?不知道啊?没听说啊!”张老汉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突然一愣,感到非常的不解。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张老汉回答的也和其他人一致。
黎梦怔怔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我听说陈雪纯和他的妹夫魏学成关系不一般……”
“嗯?”张老汉忽一皱眉,有些诧异地说道:“不能吧!你听谁说的?”
黎梦也没多想,转手就把小卖部老板老肖给卖了:“我听小卖部老肖说的啊。”
张老汉听完,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后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嘲笑,对我们说道:“他的话你们也敢信?他可是刘家堡村有名的火车头,满嘴跑火车。”
满嘴跑火车也是一句俗语,形容一个人好说大话、吹牛、信口开河。还特指一类人,说话没有把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且不负责任,说的话基本都是自己编出来的。
“啊?”我和黎梦都感到有些尴尬,不由地张大了嘴巴。
张老汉看着我们这副表情,忽然笑了出来,他笑着对我们说道:“老肖说的话,当个笑话听就行,千万被当真。我跟你们说,有一次,农忙的时候,他看见老王媳妇,给邻居老张头送了一瓶矿泉水,就硬说老王媳妇和老张头有事。后来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开了之后,让老王知道了,你是没看见,老王给老肖堵墙根底下一顿揍,给老肖揍得鼻口穿血,脸肿得像个气球,半个月才消肿。”
“还有这种事?”黎梦尴尬地问道。
“那可不?!我能骗你们吗?老王揍他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后来我们就去找老肖寻开心,问他的脸是怎么弄的?他说自己去山上,遇到了马蜂,让马蜂蛰的,哈哈哈。”张老汉说着说着,自己又大笑了起来。
黎梦微微转过头,和我对视了一眼。
对于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思考,但是不能因为一个人满嘴跑火车,就否定了他说过的一切。
对于陈雪纯和魏学成的事情,我们依旧要继续调查。
不能因为张老汉的一句话,就自动无视这个线索。
最关键的是,这个情杀的线索,和黎梦最初的分析是一致的。
张老汉见我们不说话,就知道我们对老肖的线索半信半疑,于是他又开口,详细向我们分析了一番:“人家魏学成和媳妇陶云娇的感情好着呢,他俩的儿子今年也五岁了。他们俩是在陶云殊和陈雪纯的婚礼上认识的,两人一见钟情,陶云娇倒追的魏学成。俩人结婚,魏学成在城里买了房子,陶云娇娘家还陪送一辆轿车呢!”
“你说魏学成和陶云娇在城里有房子?”我忽一皱眉,问道。
“是啊!就在宁州市,他们买房子的时候,还在村里办酒席了呢!”张老汉认真地说道。
“按照民俗说,陶云娇出嫁之后,应该住在丈夫家,也就是魏学成在城里的房子,现在怎么会住在村子里呢?”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老汉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我们说道:“再过半个月,是陶云娇和陶云殊母亲的周年忌日,所以陶云娇和魏学成就提前回来了,住在母亲的老房子里。唉,谁成想,陶云殊一家三口又出事了。和老娘死在了一个月份,这可不吉利,我估计啊,陶家的祖坟风水肯定有问题,问题一定就出在这,但咱又不能主动去和他们说,祖坟有问题,那不得挨揍啊!”
这是人民大众的常态,遇到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就会联想到封建迷信的事情。
“宁州市到刘家堡又不远,开车的话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到,他们怎么回来这么早?”我想了想,又问道。
“那谁知道啊,陶家在村里一共有两套房子,一套给了儿子陶云殊,一套给了女儿陶云娇。他们现在住的就是自己家,人家回家又不犯病。只是他们回来的确实有点早,仔细算算,到今天,他们都回来住半个多月了。”张老汉深深吸了一口气,听我这么一说,也感到有些奇怪。
“老娘周年忌日,子女回来祭拜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他们提前回来一个月就有些奇怪了……”
第十三章:离婚
我们通过小卖部老板得知了陈雪纯和妹夫魏学似乎有婚外情,但通过张老汉的描述,又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线索。
张老汉说老肖满嘴跑火车,说的话不能相信。
老肖说自己的消息通,村里的事情他都知道。
两个人各执一词,我们没有办法判断谁的话才是真实可靠的,只能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全部展开调查。
我们继续和刘家堡村民聊天,没一会,他忽然告诉了我一个重大线索。
“不过……我前一阵好像听说,陈雪纯和陶云殊要离婚。”张老汉缓缓说道。
“他们两个要离婚?!”我和黎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经过我们多方调查,都证实了陶云殊和陈雪纯的感情非常好,怎么会离婚呢?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张老汉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后来又不理了,估计是两口子吵架说的气话吧。”
张老汉说的奇奇怪怪,自己也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闹离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好像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能有十天左右吧。”张老汉淡淡说了一句。
“陶云娇和魏学成的家在哪?”黎梦沉声问了一句。
张老汉站起身,走到窗口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岔路,左手边第一家就是。”
“好的,我们去看看。”我点点头,和黎梦走出了张老汉的家。
这一次,我们放弃了挨家走访的方案,而是目的性极强的朝着死者陶云殊的妹妹陶云娇的家走去。
按照张老汉的说法,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见到岔道之后,走进了左手边的一个村民家中。
院子的大门是开的,院子里没有人。
穿过院子,迈上台阶,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就是陶云殊的妹妹,陶云娇。
“你们是?”陶云娇脸色有些苍白,怔怔地看着我们。
“你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我和黎梦向陶云娇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后,就走进了陶云娇的家门。
陶云娇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一直没有开口。
“你是陶云殊的妹妹陶云娇吧?”我向她确认了一下身份。
陶云娇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是来调查陶云殊的案件的。”我缓缓说道。
陶云娇愣了一下,招呼我们坐下,这时候,一个小孩子手里捧着一辆玩具车,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陶云娇对小孩子说了句:“去自己玩去,妈妈有点事。”
小孩子发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捧着玩具车转身回屋了。
“孩子多大了?”我随口问道。
陶云娇坐在我们对面,笑着说道:“孩子五岁了。”
我也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问她:“魏学成呢?他没在家吗?”
陶云娇怔怔地看着我们,淡淡回答着:“他啊,他去医院了。”
“去医院?他怎么了?”我关心地问道。
“哦,他有肾结石,碎石之后,去医院复查了。”陶云娇对我们说道。
我点点头,继续和她聊着家常:“你们回刘家堡多久了?”
陶云娇的防备渐渐放下,回答我们的问题也非常的自然:“回来半个月了。”
“你们平时是在宁州市住吗?怎么忽然回刘家堡了呢?”我一边问着,一边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这个家,黎梦缓缓站起身,四处走走,到处看看。
“哦,再过半个月,就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们这次是回来祭拜母亲的。”陶云殊幽幽说着。
“那你们是提前一个月回来的啊。”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和她聊天。
“是啊,提前一个月,学成上班的工厂机器统一检修,就给工人放假了。我们在宁州市待着也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不管宁州市有多么好,还是老家生活舒服,比较轻松自在。”陶云娇笑了笑,慢慢说着。
我点点头,也笑着附和了一句:“是啊,乡下的生活节奏还是比较舒服的。”
随后,我忽然把话题转到了案情上面,问她:“你们家和陶云殊一家关系再怎么样?”
“关系?”陶云娇一愣,随后怔怔地说道:“陶云殊是我哥哥,我们的关系当然好啊。”
“魏学成呢?他怎么样?”我定了定神,继续问她。
“学成和我一样,和哥哥嫂子的关系都不错,亲戚之间走的也比较近。”陶云娇淡淡说着。
“魏学成是哪里人?”我忽然问她。
“学成是外省人,后来在宁州市工作,就在宁州市定居了,算是半个宁州市人吧。”陶云娇笑了笑,说着。
“听说前一段时间,陶云殊和陈雪纯闹离婚?”我说着说着,再一次转移了一下话题。
陶云娇似乎被我转移话题的行为感到有些诧异,她怔住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继续和我们说话:“哦,哥哥和嫂子前一阵是闹过一阵别扭,要离婚。后来亲戚一顿劝说,才决定不离婚了。”
“他们是因为什么要离婚的?”我认真地盯着她,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说要离婚。”陶云娇似乎有些不耐,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哦?离婚总要有理由的啊,他们的理由是什么?”我继续追问道。
陶云娇用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啊,我当时还劝说了好一阵呢,他们也没告诉我理由,就是说过够了,不过了,要离婚。”
陶云娇有些含糊的话让我感到更加好奇,继续问她:“是谁提出的离婚?”
这句话倒是把陶云娇问乐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笑意对我们说着:“就我哥那个怕媳妇的模样,怕是连‘离’这个字都不敢说,是我嫂子提出的离婚。嫂子说我哥一点也不像个男人,是个怂包,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两口子就是这样,风风雨雨吵吵闹闹,没有什么大事,是不会离婚的。”
第十四章:离婚(下)
“所以说,是你嫂子陈雪纯主动提出的离婚?”我忽一皱眉,继续问陶云娇。
“是这样的,但是我嫂子为什么提出的离婚,我就不清楚了,问她也不说,就是铁了心要离婚。”陶云娇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后来是怎么和好的?决定不离婚的?”黎梦站在窗边,接过话来,问道。
“好多亲戚轮流去劝的,后来就给劝好了。”陶云娇带着笑意说道,似乎也在为哥哥嫂子没有离婚而感到高兴。
但是哥哥和嫂子现在不离婚了,却突遭横祸,一家三口全部被杀死在家中。
“你也一定参与了其中吧?”我淡淡一笑,问她。
陶云娇用力点了点头,看着我们:“是啊,哥哥嫂子要离婚,我当然要劝一劝了,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可离婚的。”
“对于陶云殊和陈雪纯离婚的事情,魏学成是什么看法?”黎梦话锋一转,忽然问她。
提起这件事,陶云娇突然表现的有些奇怪,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和我们说话:“学成不想参与这件事,他还让我不要去插手这件事情。他说感情这种事,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想法,其他人劝分劝和都不太合适。”
“哦。”我轻声应答了一句,缓缓点了点头。
“魏学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沉思片刻,忽然问她。
陶云娇一愣,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地说着:“他啊……他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他今天去医院复查,要排队。还要去理发洗澡,估计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我认真地盯着她,陶云娇也怔怔地看着我们,我们的目光刚刚对上,她就下意识躲闪,避开我的目光。
我的目光依旧非常坚定,始终没有离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陶云殊一家被杀的前几天,有什么反常吗?”
“反常?没有什么反常啊?”陶云娇随口说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陶云殊一家三口,是什么时候?”我发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是……是……我记不太清了……”陶云娇有些惊恐,结结巴巴地说知道。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着:“没关系,你慢慢想,不着急。”
陶云娇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她现在非常紧张,甚至有些想逃避。
“应该是前几天吧,我这个人比较宅,轻易不出门。前几天我见到了我嫂子,她说过几天她父亲过生日,让我们一起去吃饭。”陶云娇弱弱地说着。
“我们是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你哥哥一家三口被杀的案子,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会给我们提供一些关键线索呢?”黎梦走过来,坐在陶云娇的身边,认真地说着。
“可是……可是……”陶云娇的声音非常颤抖。
她的状态实在是太反常了,她的哥哥陶云殊一家三口被杀死在了家中,她作为陶云殊的亲妹妹,悲伤之余应该非常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以求尽快找出真凶,可她现在……
黎梦慢慢皱起眉头,认真地盯着陶云娇,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陶云娇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和黎梦对视了一眼,用眼神简单交换了一下想法之后,同时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陶云娇。
黎梦想了想,用一个非常平缓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嫂子陈雪纯要和你哥哥陶云殊离婚,她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啊?”陶云娇咧着嘴,身子有一个下意识向后躲闪的动作。
“嗯?”黎梦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追问。
陶云娇面对我们的坚定的目光,还有警察身份强大的气场,急忙说道:“不应该吧,她和我哥的感情非常好啊,我哥对她也非常好。如果嫂子在外面有人了的话,离婚的态度一定是非常坚决的,不可能被我们给劝回来。”
“哦?是吗?”我发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那肯定的啊。”陶云娇看着我们,坚定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和魏学成是在你哥哥婚礼上认识的?”我淡淡一笑,沉声说道。
“啊,是的,我们是在婚礼上认识的。”陶云娇看着我们,轻声说着。
“魏学成和你嫂子之前就认识?否则他怎么会来参加婚礼呢?”我认真地问道。
陶云娇点点头,承认道:“是的,他和我嫂子是大学同学,正是因为这场婚礼,我们才能认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这确实是一场缘分。”我也附和了一句,但我还有后半句话,也许这是一场孽缘。
通过陶云娇的表现,我和黎梦愈发地觉得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先不说凶手是不是她,但这一起灭门案,一定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死者陶云殊的亲妹妹,她是没有理由杀害陶云殊一家的。
而且他一个女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杀人能力。
但是在这个陶云娇,在这起案件当中,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呢……
不仅如此,还有这个一直游走于案件边缘,却与这起案件有着莫名联系的魏学成。
而且,今天我们并没有看见他。
不管怎么说,这个陶云娇和魏学成,已经被我们列入了重点调查对象,一定要彻彻底底的调查一下。
做一个从业多年的刑警,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又和陶云娇聊了聊,问了几个我们已经问过很多人的问题,陶云娇的回答依然和其他的一致,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是她的回答,就是我们最有价值的线索。
离开了陶云娇的家,我和黎梦又去了两户村民家中进行调查走访工作,就到了中午时间。
我们所有的调查小组,在村口集合,认真讨论交换了一下各自调查到的线索。
村口离小卖部不远,我们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聊天,正巧遇见了老肖出门倒水,他远远看了我们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看来,这一刻他才知道我和黎梦是警察的身份,一时间有些慌张。
第十五章:打草惊蛇
经过我们多个小组一上午的走访调查,我们在村口进行了线索汇总,虽然依旧没有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我们一致认为死者一家的妹妹陶云娇和妹夫魏学成有些奇怪。
可是哪里奇怪,我们又说不太清,只是觉得,他们的表现有些反常。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是,魏学成和陈雪纯早就认识,他们应该是大学同学。”我首先开口,认真地说道。
林子凡往嘴里塞了一口面包,发出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这个事情还要仔细查一查,看看他们在大学期间,有没有什么感情纠葛。”
“没错,如果他们之间的真的存在感情纠葛,比如他们曾经谈过恋爱,但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被迫分手。那么现在他们成为了嫂子和妹夫,完全有可能出现一场畸形之恋。”薛杭淡淡的说完,吃了一口压缩饼干。
“如果说魏学成真的和嫂子陈雪纯有什么关系,那么他又为什么会杀了她呢?”林子凡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觉得,这起案件和陈雪纯主动提出离了婚是有非常大的关联的。也许陈雪纯提出离婚之后,就要和魏学成私奔,可是魏学成也有家庭啊。”肖立功打开警车的后备箱,把矿泉水递给我们一人一瓶。
“所以,凶杀案就发生了。魏学成得知陈雪纯放弃离婚之后,恼羞成怒,激情杀人。”黎梦淡淡的说了一句,咬了一口面包。
“不愧是我们重案组的犯罪侧写大师,从第一次到案发现场,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是一起情杀案件。”林子凡笑着说道。
肖立功听完,很是崇拜地看着黎梦:“你是犯罪侧写师?”
黎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虽然是犯罪侧写师,但是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案情,也没帮上大家什么忙。”
“哈哈。”林子凡笑了笑,说道:“其实犯罪侧写并不是需要一次性的把凶手概括出来,你的每一个根据案发现场的分析,都是属于犯罪侧写。而且很多时候,现场根本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痕迹,甚至有时候我们连第一案发现场和尸体都没有发现的案件,比如人口失踪案,是很难做犯罪侧写的。”
我也笑着说道:“你看这一次,你不就通过案发现场,分析出了这是一起情杀案件吗?这不就是最完美的犯罪侧写吗?”
黎梦忽然被我们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停地吃着手里的面包。
我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然后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认真地说道:“现在,魏学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魏学成的妻子陶云娇,似乎知道一些什么隐情。”
“要把陶云娇带回刑警队,审讯一下吗?”肖立功忽然看着我,问道。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咱们现在一切都是猜测,没有任何实际的指控证据,就算把魏学成和陶云娇带回审讯室,没有证据咱们也不能做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证据,特别是本案的凶器。”
肖立功点了点头,继续问我:“那咱们的调查走访还继续吗?”
这一刻,我有些犹豫,便问大家:“你们觉得呢?”
大家也表现的非常犹豫,虽然魏学成和陶云娇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现在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疑罪,疑罪从无。
说到底,我们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我觉得应该继续调查走访,继续寻找线索。如果我们现在就撤了,反而会打草惊蛇。”林子凡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薛杭却有不同意见:“凶手一定就是村子里的人,我们不如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打草惊蛇’,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掌握了重大线索,让凶手自己跳出来。”
“你的意思是,谁最先跳出来,谁就是凶手?”肖立功认真地看着薛杭。
薛杭沉思片刻,淡淡说了一句:“凶手很有可能会在近期企图外逃,他一定不会继续留在村子里等着被咱们抓。”
我同意薛杭的看法,附和了一句:“就以近期准备离开村子为标准,谁要走,谁就具有嫌疑。不要忘记了,本案的凶手暂时还不确定只有一个人,而且非常有可能是一起团伙作案。”
“可是,咱们如何把消息放出来呢?”肖立功忽然问道。
这时,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笑了。
因为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那就是不远处的刘家堡村小卖部。
简单吃了一口午饭之后,我和黎梦又一次朝着小卖部走去。
而且我们很明显地看见,小卖部老板老肖,正躲在窗子后面,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们的动向。
“老肖啊!老肖!”刚一见面,我就直接大喊一声。
这一声叫喊,吓得老肖猛地一个激灵。
他急忙走到我们面前,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们……你们是警察?”
我笑了笑:“是啊。”
“啊……哦……”老肖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
“老肖,来包烟,熊猫牌的。”我微微一笑,故意不去看他。
老肖应答了一声,走进柜台,从烟架上给我拿了一包熊猫牌香烟。
付钱找钱的工夫,老肖又开始八卦起来了。
“你们今天调查的怎么样了?抓住凶手没?”老肖弱弱地问了一句。
我冷笑一声,严肃地说道:“案情进展不能告诉你,这是机密。”
老肖听我说完,嘿嘿一笑,淡淡说着:“我这不也是担心害怕嘛,村子里死了人,凶手还没抓住,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
听他说完,黎梦忽然插话说道:“你早上不是还和我们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还说你又没欠情债,你害怕什么?”
黎梦的一番话,直接让老肖哑口无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放心吧,我们已经掌握了重大的线索,而且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凶手绝对跑不了,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装作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第十六章:引蛇出洞
老肖听我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消息,立刻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我们每天都担惊受怕的。”老肖淡淡的说了一句。
“放心吧,凶手也不是无差别攻击,那不成了暴恐分子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为难生意人的。”我打来香烟,依旧是递给他一根。
老肖这一次并不像早上那一次一样接过烟,而且连连摆手。
我又把烟朝他面前松了松,老肖看了看我的表情,在这才接过手中的烟,随后还是老样子,他快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先给我点燃,最后点燃自己的。
“你们警察一天天的,是不是特别辛苦啊。”老肖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看他依然这么健谈,我就放心了,也故作轻松地和他闲聊着。
“还行吧,毕竟吃的就是这碗饭。”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老肖点了点头,忽然问我:“你们说已经抓住了杀害陶云殊一家三口的凶手,怎么不直接去抓他呢?”
我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警方办案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老肖嘿嘿一笑,连连附和道:“对对对,秘密,秘密,嘿嘿嘿。”
黎梦走到柜台前,拿起两个棒棒糖:“老板,我要两个棒棒糖。”
老肖急忙回身说道:“嗯,拿吧,不要钱。”
“不要钱怎么行?”黎梦忽一皱眉。
老肖笑了笑,说道:“你们是人民警察,为民除害,两个棒棒糖还要什么钱。”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纪律。”黎梦义正言辞地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元纸币,放在了柜台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拿烟蒂扔在地上蹍了蹍,沉声说道:“行了老肖,你忙你的吧,我们要回局里了,还要部署一下接下来的抓捕行动,先走了。”
说完,我和黎梦走出这家小卖部。
老肖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门口,不停地朝着我们的背影说着:“慢走啊!”
离开了小卖部,我们一起坐上警车,离开了刘家堡村。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彻底调查一下魏学成和陈雪纯的关系,而且还要调查一下陶云娇和这起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她真的知道谁是凶手,那么她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包庇罪。
同时,我让肖立功立刻通知乡镇派出所,对刘家堡村密切监视,如果谁近期要出村,一定要及时汇报并且做好后续的行动轨迹追踪。
如果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就地进行抓捕行动。
目前我们所掌握到的信息,魏学成和陈雪纯是大学同学的关系,这是陶云娇告诉我们的,应该不会错。
而且正是因为他们是大学同学的关系,魏学成才会来参加陈雪纯的婚礼,也正是因为这场婚礼,才促成了魏学成和陶云娇的姻缘。
只是,魏学成和陈雪纯,除了同学之外,还有什么关系呢?
通过公安机关内部的信息网络可以很容易地就通过魏学成和陈雪纯的身份信息调查到他们的个人资料。
他们的人生经历不同,最早的交集就是在大学里是同班同学,他们一起同窗四年,然后毕业之后去了不同的城市工作。
从官方的信息资料上显示,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交集,再之后就是两人分别嫁给了陶云殊和娶了妹妹陶云娇,算是两人的交集。
“想要确定他们两个人除了同学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关系,就只能去寻找他们当时的大学同班同学调查了。”肖立功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们都知道,这又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调查过程。
而且时间久远,想要精确地找到他们的大学同班同学,还需要多方面寻找。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还是老规矩,兵分两路,做两手准备吧。一边继续从案件本事寻找突破口,一边去调查魏学成和陈雪纯的社会关系吧。”
“好的!”肖立功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之后,就去着手准备调查两人的社会关系了。
“对了,查一下魏学成的医院就诊记录,陶云娇说他今天去医院复查了,但是我们没有问出具体是哪个医院。”我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肖立功点了点头,通过公安机关和医院的信息联网系统展开调查。
我看着已经渐渐西沉的太阳,不由地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一起没有什么线索的灭门案。
“希望凶手能自己跳出来吧。”我长叹一声。
“一定会的,咱们已经离凶手越来越近了。”黎梦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天边的希望,缓缓说道。
她打开一根棒棒糖放进口中,又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把另一根棒棒糖递给我。
我看着她,笑了笑,接过棒棒糖,打开含在嘴里。
嗯,是我熟悉的草莓味。
没一会,身后传来了肖立功的声音。
“秦组长,我已经查到了魏学成去的医院,他在一个半月前,在宁州市人民医院进行了激光碎石手术。”他认真地说道。
“一个半月前?宁州市人民医院?”我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魏学成和陶云娇结婚之后,确实定居在宁州市,在宁州市治疗肾结石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难道他今天又返回宁州市复查了?
没一会,我又问道:“有今天的就医记录吗?”
肖立功怔怔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查到,至少在宁州市人民医院没有发现。”
“他跑了?!”黎梦忽然问了一句。
我想了想,对肖立功说道:“继续查,再看看紫川的县医院有没有他的就诊记录,复查不是必须要返回宁州市人民医院的。”
至于他是不是跑了的问题,说到底,我们现在没有掌握可以直接指控他的关键证据,他现在的行动并不受我们警方控制。
但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是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我立刻说道:“近期密切监视魏学成的动向,一定要锁定他的行动轨迹,一旦掌握了证据,立刻实施抓捕!”
第十七章:仓皇出逃
一张针对于紫川县刘家堡村的大网已经悄然罩下,我们警方一边继续调查,收集证据,寻找线索,一边等着凶手自己跳出来。
我们已经把锁定凶手,正在制定抓捕行动的消息透露给了刘家堡村的小卖部老板老肖。
这个老肖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他自称消息通,而且说自己最烦那种背后扯老婆舌的人,但是他自己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正所谓乌鸦落在猪身上,只能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现在,我们只要等着消息的发酵,等着老肖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就可以了。
目前来说,死者一家的妹妹陶云娇和妹夫魏学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是我们重点观察的对象。
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可以指控他们的关键证据,这是最令我们感到头疼的事情。
“秦组长,我调查了多个魏学成和陈雪纯的同班同学,他们都表示,魏学成和陈雪纯在大学时,是恋爱关系。”
肖立功忽然对我说道,在这个消息,令我们感到非常的惊讶。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我们目前的推测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非常惊讶。
因为这种事情,只在小说中出现过。
一对情侣分开之后,最后都来到了陶家,女人嫁给了哥哥陶云殊,男人娶了妹妹陶云娇。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敢相信他们两家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不过现在看来,陶云殊和陶云娇,应该不知道魏学成和陈雪纯是曾经的恋人关系。
“一切都对上了,这就是一起情杀案。”黎梦认真地说道。
“没错,也许一切就如同我们推测的那样,陈雪纯答应了和陶云殊离婚,然后和魏学成再续前缘。但是中途出现了一些事情,陈雪纯又不想离婚了,一气之下,魏学成犯下了这起灭门案件。”林子凡附和道。
“可是,就算陈雪纯离婚了,魏学成也没有离婚啊。”肖立功愁眉不展,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薛杭也表示很奇怪,而且他还说出了一个案件的重点:“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走进了办公室:“肖队,刘家堡村的村民郝志强突然失踪了。”
“什么?郝志强失踪了?!”我忽然一愣,这个消息,绝对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他失踪了?去哪了?!”林子凡噌地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猛地问道。
刑警摇摇头,缓缓说道:“不知道,应该是出村了。”
“出村,咱们不是已经对刘家堡村进行设卡了吗?”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郝志强应该是赶在咱们设卡之前就逃了。”刑警沉声说道。
“这个郝志强跑什么?”黎梦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啊,咱们是引蛇出洞,怎么把他引出来了?”林子凡也懵了,怔怔地看着我们。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难道他和这起灭门案有什么关系?”薛杭微微皱眉,淡淡的说了一句。
“看来是有关系的,否则他跑什么?而且是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关键时候逃跑,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肖立功点了点头,立刻说道。
听完这个消息,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个郝志强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而且他发现的时候,还特意找了邻居刘大哥做伴。
难道他真的和这起案件有关系?
如果真的有关系,那么他完全不用去主动报案啊。
因为凶手把院子里的陈雪纯抬进屋子里,并且清理了案发现场,这就说明凶手的目的就是掩盖身份,尽可能地让警方晚一些时间发现灭门案。
郝志强报警的时候,距离案发时间二十四小时都没有过,这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
“能锁定他的行动轨迹吗?郝志强现在在哪?”我定了定神,发出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暂时还不能锁定,但我们已经锁定了他的个人身份信息,一旦他出现使用身份证的情况,就会立刻被警方发现并锁定的。”刑警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追究责任也不会改变现状。
随后,我又问道:“魏学成回家了吗?”
“没有,他一直没有出现。”刑警继续说道。
“医院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就医记录吗?”我追问了一句。
“没有,所有医院都没有他的就医记录。”刑警认真地说道。
“他不会跑了吧?”黎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急忙问我。
“他很有可能是跑了,他媳妇陶云娇说他去医院复查了,但是他根本没有去医院,一定是跑了。”林子凡看着我们,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想了想,淡淡说了一句:“他确实是跑了,而且陶云娇一定知道这件事。”
“秦组长,那现在怎么办?”肖立功听我们说完,怔怔地问了一句。
“申请搜查令,立刻对郝志强的家进行彻彻底底的搜查!如果他和这起案件有关系,那么他的家中一定会有线索!”我立刻说道。
由于重案组的最高权限,搜查令的申请到批准一共只用了五分钟,拿到搜查令的同时,我们也已经坐上警车,朝着刘家堡村驶去。
虽然我们的引蛇出洞计划并没有想象中的效果明显,但是现在郝志强的出逃,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这一次,我们没有在村口停留,而是直接前往了郝志强的家。
郝志强常年一个人居住,现在他明知道村子里发生了凶杀案件还坚决出逃,引起了我们的高度怀疑和重视。
院子的大门紧锁,挂着一个有些生锈的锁头,技术队开锁之后,我们走进了郝志强的家。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郝志强的出逃非常仓促,院子里非常凌乱,房间里更是凌乱。
甚至还有匆忙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痕迹。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我立刻吩咐道。
所有警员立刻展开搜查,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第十八章:卷刃的菜刀
在我们警方对刘家堡村进行密切监视的时候,村子里的手艺人郝志强突然逃离了村子。
“郝志强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而且死者一家还找他定制了一套价格不菲的紫砂壶茶具,他似乎没有什么杀人动机啊。”黎梦喃喃了一句。
现在我们手持搜查令,正在对郝志强的住处进行搜查。
“县派出所民警已经在刘家堡村进行了设卡,所有需要外出的村民都要进行报备。村子里发生了灭门案,这个人为什么要偷偷逃走呢?”我忽一皱眉,感到非常地不解。
“无论是杀人动机,还是作案条件,郝志强似乎都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嫌疑人。他为什么会在深夜来到陶云殊家呢?如果他当时没有遇到起夜的陈雪纯,那么他又该如何完成灭门案呢?”黎梦依然感到有些费解,她不停地向我们说着自己内心中的疑问。
没一会,正在院子里进行搜查的江听白突然朝我们大喊一声:“你们快来看!”
肖立功带着刑警继续对郝志强的住处进行搜查,重案组成员听到江听白的声音之后,一同朝着他跑去。
“老狗,有什么发现?!”我急忙跑到他身边,问他。
“你看这里。”江听白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地面,认真地说道。
这是院子里的一个角落,地面的泥土颜色有些深,和其他地方的地面泥土颜色不一样。
“很明显的挖掘痕迹,而且挖掘的时间很近。”林子凡看了看地面,沉声说道。
“这下面一定有东西。”江听白笑了笑,冷声说道。
“怎么?你是闻出来什么味道了吗?”黎梦怔怔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江听白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说道:“这还用闻吗?傻子也知道这下面埋着东西啊,毕竟谁会没有事挖院子呢?”
“看来郝志强在逃离刘家堡村的时候,还抽空在院子里埋了一个东西。”我微微一笑,因为我已经能隐约猜到,这下面埋的是什么东西了。
“一定是凶器。”薛杭站在一旁,冷声说了一句。
“开挖!”
我挥了挥手,几名刑警立刻从院子里取来了铁镐和铁锹,开始了挖掘工作。
很显然,这里当初挖掘掩埋的特别匆忙,泥土尚未夯实,泥土复原之后没有经过伪装和掩盖。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这个特意让我们发现的?不会是嫁祸吧?
正思索间,刑警突然感到啊自己的铁锹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品,大家赶紧投去目光。
紧接着,一把菜刀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江听白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好,轻轻捧起菜刀仔细观察。
很明显,如果这把菜刀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又怎么会被掩埋在院子里呢?
江听白看了看,忽然发现这把菜刀有几处卷刃。
菜刀刀身薄、刃口薄,平时切菜非常锋利,一旦用于砍、剁带骨的食材,就会出现磞口或者卷刃的情况。
所以,这把菜刀一定劈砍过什么坚硬的东西。
而本案的两名死者陶云殊和陈雪纯,致命伤就是头部遭受菜刀劈砍。
“这肯定就是凶器,要不谁会把卷刃的菜刀挖个坑埋起来?!”肖立功十分激动,现在发现了作案凶器,是本案的重大突破。
找到作案凶器,就意味着可以采集到凶手的指纹,这样一来,这起杀人案就告破了!
“没有血迹,一定是被清洗过了。”江听白仔细观察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更说明这是凶器了,否则谁会把菜刀清洗之后掩埋。”肖立功十分兴奋地说着,可是他说着说着,忽然面露忧郁之色:“如果被仔细地清理过,那么证据很有可能会被销毁。”
江听白反复看着手中的菜刀,喃喃了一句:“清洗的确实非常仔细,但一定还有他洗不到的地方。”
他说完,接过技术队刑警递过来的棉签,把棉签轻轻塞进菜刀的刀刃和木把手的连接处,轻轻蹭了蹭,然后拿出来。
然后,他又在棉签上滴了几滴酚酞,棉签变成了红色。
“是血迹,不过量特别小,试试吧。”江听白沉声说道,又着手开始在菜刀上做指纹采集的工作。
不过,菜刀经过仔细的清洗之后,上面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线索。
江听白有些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菜刀和棉签分别放进了证物袋。
“菜刀埋在了郝志强家院子里,而且郝志强现在又突然外逃,虽然不排除凶手故意掩埋嫁祸的可能,但郝志强依然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林子凡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也同意这个观点,对肖立功说道:“立刻申请逮捕令,对郝志强实施抓捕。”
“是!”肖立功立刻应答了一声,我们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久违的笑容。
不管这起案件的结局是怎样的,杀人动机和作案过程是怎样的,我们现在都可以长长松一口气了。
虽然找到了凶器,但证据链上依然缺少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杀人动机。
而且凶器上没有郝志强的指纹,依然不能作为铁证对郝志强进行指控。
想到这里,我们继续对郝志强的家进行搜查。
大约经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已经对郝志强的家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搜查,除了院子里挖掘出来的卷刃菜刀之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过凶器既然已经找到,我们就离凶手不远了。
我们带着卷刃菜刀,返回了紫川县公安局,立刻对这把菜刀上面提取到的血迹送检,通过dna图谱的比对,已进一步确认上面的凶手是不是属于本案的死者。
就在这时,我们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郝志强抓到了。
他在火车站准备买票,去自己的儿子家串门,被火车站的警方当场抓获,现在就在赶往我们所在的紫川县公安局的路上。
我们相视一笑,这次,我们必须要从郝志强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特别是他院子里的这一把卷刃菜刀。
第十九章:自作聪明
从案发现场来看,凶手在作案之后肯定是想外逃,否则他也不会把案发现场清理的如此干净,凶手正是要以此来拖延案发的时间。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陈雪纯和魏学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现在却冒出来一个郝志强。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因为我们的调查方案要求就是,大家把思路放宽,既要重点围绕魏学成开展工作,又要不放过其他可疑对象。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们终于在紫川县公安局的刑警队审讯室里,见到了满脸惊恐的郝志强。
他虽然有些惊慌,但面对我们,一直都是低头不语,负责审讯工作的肖立功已经有点按捺不住自己急躁的心情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警方抓你没有任何的证据吧?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不说话我们就没有办法给你定罪吧?”肖立功死死地盯着郝志强,幽幽说道。
可是任凭肖立功怎么说,郝志强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肖立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了郝志强一跳,但他就是不开口说话。
“我劝你还是认清楚局势,放聪明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不交代!罪加一等!”肖立功抬高了声音,认真地说道。
“坦白从宽?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交代什么啊?”郝志强冷笑一声,依旧是那一副自认清高的模样。
“你!”肖立功正要开口,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怎么?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江听白走进审讯室,有些好奇地问道。
江听白是痕检专家,他很少参与抓捕和审讯的工作,所以他对于这种证据确凿的案件审讯,感到有些诧异。
肖立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江听白,无奈地说道:“没说,真是个硬骨头。”
江听白笑了笑,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肖立功:“这个给你,不怕他不说。”
肖立功忽一皱眉,急忙打开文件查看,这是一份检验科dna室的检验报告,经过菜刀上面提取到的血迹样本比对,已经证实,血迹就是本案死者陈雪纯的。
肖立功怔怔地看着江听白,微微一笑,这可是铁证啊。
肖立功拿着文件,幽幽地看着椅子上的郝志强,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郝志强,我这里有一份dna鉴定书,上面的内容似乎对你不太友好。你也是一个识文断字的人,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把文件递给了郝志强。
郝志强接过文件看了一眼,身子立刻就颤抖了起来。
肖立功轻声说着,似乎要再给这件事加一把火:“我要不要把从你家院子里挖出来的那个卷刃菜刀给你看看啊?”
这一刻,郝志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的身体抖得非常厉害,像是一个发作的瘾君子。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dna鉴定报告,声音也开始有了哽咽:“真……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郝志强的一句话,让肖立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本以为郝志强这副表情,是准备坦白一切了,但是郝志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否定了自己杀人的指控。
“郝志强啊郝志强,你真的是见到棺材也不落泪啊,凶器菜刀是在你家院子里挖出来的,而且我们公安机关严令刘家堡村村民离开要报备行程,可你偏偏自己偷偷跑了!你没杀人,你跑什么?”肖立功有些无奈,将证据一样一样摆在郝志强面前。
郝志强含着泪水,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他先是用力抽了一下鼻子,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不是见到棺材不落泪!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肖立功听到郝志强的喊冤,忽然一皱眉,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被聪明误的?”
郝志强攥着拳头,似乎非常后悔和懊恼,若不是双手被铐在审讯椅上,他一定会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随后,他哽咽着说出了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经历——
“那天晚上八点钟,我捧着定制好的一套紫砂壶茶具来到了陶云殊的家,他家院子没有锁,但屋子里没有开灯。
邻居虽然开着灯,但是院子里还是比较暗的。
我当时还纳闷,陶云殊一家怎么睡得这么早?我走进院子,迈上台阶,正要敲门,脚下突然踢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发出清脆的声音,我隐隐约约看见,那东西好像是一把菜刀。
菜刀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当时我感到特别奇怪,心想这东西放在院子里多危险,谁要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还不出事?!
我就弯腰捡起来,拿起来我才发现,这菜刀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看,菜刀上全都是血痕!
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人一定是出事了。我赶紧跑到窗边,用手电筒透过窗子里照了一下。
真的,当时我全身上下的血都凉透了。
因为我看见房间里,陶云殊和陈雪纯两口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房间里还有血迹!
虽然我没见过杀人案件,但是我看过刑侦电视剧啊!
门口的那把菜刀,一定就是凶器,然而我拿过那把菜刀,上面一定会有我的指纹。
而且我是一个发现陶云殊一家被杀的,警察一定会认为我是凶手啊,抓住我还不会被枪毙啊!
我当时的脑子一片空白,一心只想着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我就把菜刀藏了起来,然后准备找个人给我作证。
我看着隔壁老刘家亮着灯,我就急忙去了老刘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他和我一起来陶云殊家看看情况。
这样一来,老刘就可以给我洗清嫌疑,因为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案发现场,这样警察就不会抓我。
那天你们去了我的家,还检查了一下我的茶具礼盒,分明是怀疑到我了!于是你们前脚刚走,我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第二十章:责任书
“他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听完郝志强的审讯过程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案件性质来看,郝志强确实没有杀人动机。”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可是那把卷刃菜刀是在他家的院子里挖掘出来的。”江听白沉声说道。
作案凶器是铁证,而且上面有陈雪纯的血迹残留。
“可是,凶手在杀人之后,如此费尽周折地清理现场,抹除自己的痕迹,会把如此关键的杀人凶器丢在院子里吗?然后又恰巧地被郝志强捡到藏起来?最后掩埋在自家的院子里?”薛杭冷着脸,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可是郝志强既然怎么说了,咱们又能怎么办?确实没有其他可以进行佐证的证据啊。”肖立功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刚刚还沉浸在找到真凶的喜悦当中,但是紧紧过了半个小时,一切似乎又要从头开始。
“这个郝志强私藏杀人凶器的行为确实非常奇怪,但从心理学上来讲,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确实会出现一些反常的举动,作出一些极其不理智的行为,因为他当时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进行冷静地思考了。”黎梦缓缓说道。
“如果郝志强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他虽然有清晰的头脑,但却是一个法盲。”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个脑袋两个大。
“确实,如果不是他把卷刃菜刀拿走,先是清洗后是掩埋,我们一定能在菜刀上采集到凶手的指纹,可是现在……唉!”江听白越说越无奈,语气中甚至带着一切愤恨。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想了。再说了,我还是不太相信凶手会把如此重要的物证遗落在案发现场。”薛杭看着江听白,轻声说道。
“是啊,就算凶手把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了,他能想到清理案发现场,就一定是有备而来,也许他戴着手套,凶器上面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呢。”林子凡也轻声安慰了他一下。
现在,大家的情绪都非常低落,这就是期望带来失望之后的反应。
这种情况下,需要我站出来说两句。
我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这两天的侦查工作做得还是非常到位的,而且也调查到了一些重要线索。现在可以断定,在近期离开村子的郝志强和魏学成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但是,不抓住凶手,就不能破案,没有找到关键证据,证据链没有闭合,就不能结案。因此,大家要把积极情绪打出来,一鼓作气,尽快抓住犯罪嫌疑人。”
“我看,要不就直接发通缉令,把魏学成抓回来算了。”肖立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魏学成已经被咱们警方锁定了,他跑不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只找到指控他的关键证据,确保把他抓回来之后,直接就能定罪。”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这是一起灭门案,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极其严重。我们必须要把压力变为动力,对于咱们重案组来说,命案必破是我们必须要达到的。对于这起发生在村子里的灭门案,我们就以刘家堡村为中心,先内后外,先近后远进行调查。”我沉声说完,制定了一下下一阶段的案件侦破工作。
“首先,还是要尽快寻找关键的可以用来指控凶手的证据。
其二,继续在刘家堡村的主要离村通道进行蹲点守候,对于村民离村的报备工作要外严内松,给真凶创造出可以逃离村子的假象。
其三,全力做陶云殊和陶云娇亲戚朋友的工作,而且,我决定要在全村范围内,让所有村民签订责任状,让他们真正地知道,包庇凶手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其四,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现在魏学成有重大作案嫌疑,一定要始终保持他在我们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时机成熟,立刻实施抓捕工作。”
听我说完,黎梦忽然笑了,她淡淡说了一句:“看来这又是一场人民战争啊。”
我看着她,点点头,附和了一句:“没错,我们要让凶手陷入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案件调查方向确定了,我们下一步的工作,还是要围绕刘家堡村进行调查,广发协查通报,同时让他们签订相关的责任状。
这次我依旧直接来到了陶云娇家,因为我要让她签一份相关责任书。
我们来到陶云娇家的时候,家里有几个工人正在忙着打包玉米。
玉米和水稻,是刘家堡村的主要农作物,而每年春天,会有人来收玉米,价格在每斤六毛钱到八毛钱之间浮动。
由于村民每年都会出售大量的玉米,所以对玉米价格的浮动都是非常了解的,村民们能准确的预估今年玉米的价格会是怎样的,然后在最高价格的时候卖出。
这种感觉,有点像抛售股票的感觉。
什么价格是最高价,都是村民们的心理评估。
我虽然不懂玉米的价格,但这几天走访,我看家家的玉米都没有出售,这说明,玉米的价格还没有到达村民们心中的一个最高点。
正是因为如此,陶云娇卖玉米的行为,在刘家堡村会显得格格不入。
陶云娇正在监工,看着工人打包玉米。
陶云娇五岁的儿子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正在沙堆上玩自己的小汽车。
“陶女士,我们又见面了。”我主动上去和陶云娇打招呼,同时给黎梦递了一个眼色,让她去帮忙看孩子。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玉米已经全部装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陶云娇看见我们,脸上写满了尴尬,她轻声问道:“有事吗?”
我看了看装满玉米的农用货车,随口问道:“魏学成还没有回来吗?”
陶云娇明显愣了一下,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着:“哦,他没回来,他说要再去市医院复查一下。”
“哦。”我点点头,淡淡应答了一下,随后拿出一份责任书递给她。
第二十一章:前缘
【陈述保证书:
本人保证在接受公安机关调查询问时如实完整地说明本案相关情况,公安机关已告知我如有虚假陈述案件事实行为将依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一条的规定予以罚款、拘留。
构成犯罪的,将依据《刑法》第三百一十条等相关法律条文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本人若确有故意做虚假陈述行为,将自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陶云娇的家中,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保证书,一时间有些出神。
我坐在她的对面,认真地说道:“《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一条主要是针对故意作虚假陈述的,《刑法》第三百一十条主要是针对包庇并帮助犯罪人员藏匿逃跑的。”
随后,我又严肃地向她解释了一下相关法律条文的详细内容,包括每一条每一款,甚至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好好想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在保证书上填写你的个人身份信息并且签字。后果你应该也明白了,签字的时候,请想一想你仅有五岁的孩子,他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我……”陶云娇缓缓放下手中的保证书,一时间有些语塞。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对我们警方提供的信息,现在就可以说。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请签署一下你面前的这份保证书。”我板着脸,语气非常坚定,不给她一丝一毫的缓和余地。
“我……”陶云娇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她怔怔地看着我,又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正在沙堆旁边玩闹的儿子,还有儿子身边的女警察黎梦。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这种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彻底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魏学成现在到底在哪?魏学成和陈雪纯到底是什么关系?魏学成和陶云殊一家三口被杀的这起灭门案到底有什么联系?!”我认真地盯着她,不由地抬高了声音。
“我……”陶云娇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着她依旧是这一副表情,我也有些失去了耐心,我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茶几上的保证书,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就签字吧。”
陶云娇木讷地点了点头,机械式地拿起笔,正要签字,耳边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嬉笑声。
院子里孩子和黎梦一起在做游戏,玩的非常开心,孩子笑得也非常开心。
这一刻,陶云娇忽然怔住了,她透过窗子,看着在院子里一边奔跑一边嬉笑的孩子,突然陷入了沉思。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慢慢把目光看见我。
在我们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陶云娇的目光突然回避了一下,她低下头,发出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我不想失去这个家庭……更不想失去我的孩子……”
我认真地盯着她,缓缓说道:“我们现在,就在用最正确、最合适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
陶云娇低着头,泪水在眼圈打转,下一瞬,一滴泪水砸在了地面上。
“学成……学成和嫂子……确实有关系……”陶云娇抽泣了一下啊,淡淡说着。
“什么关系?”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就是……情人关系……”陶云娇哭声说道。
我看着她,又认真问道:“是以前,还是现在。”
“一直……”陶云娇低着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沉声说道:“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在大学里就是恋人关系,后来他们分手了。可是造化弄人,他们都来到了陶家,一来二去,关系变得非常暧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继续问道。
“去年发现的……”陶云娇越说越伤心,哭得也更凶了:“我哥和嫂子是在外面上班认识的,结婚之后,家里的生活一直很拮据。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父母相继病逝,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我不仅一次发现学成给嫂子送钱,我发现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我的亲哥和亲嫂子,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
陶云娇不停地抽泣着,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说出完整的话:“慢慢地我就发现他们的感情不一般,又一次我无意间听说,他们曾经是恋人,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阴差阳错,让他们分开了。可是嫂子已经嫁给了我哥啊!她现在是我的嫂子啊!我是真的爱学成,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而且我嫁给学成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和嫂子之前的关系……”
陶云娇抽出几张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有一次,学成和我提出了离婚,我没同意。可是没过多久,嫂子又要和我哥离婚,当时我就知道,他们两个人想要再续前缘。于是当时我就极力劝他们不要离婚,因为我知道,一旦他们已婚了,学成也一定会抛弃我和孩子。但那时,学成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陶云娇继续说着:“其实,学成和嫂子的关系一直很低调,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哥应该也不知道。唉,我哥的性格,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我呢……唉,只要学成不和我离婚,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毕竟还有孩子呢……”
随着陶云娇讲起的往事,算是坐实了魏学成和陈雪纯有婚外情的事情,也从侧面证实了,这起灭门案,和情杀有关系。
但令我们依旧不解的是,魏学成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难道就是因为陈雪纯放弃了离婚,恼羞成怒杀害了他们的一家三口吗?
陈雪纯的身上有两处创伤,一处是钝器击打头部,一处是利器的劈砍。
相比陶云殊和孩子陶磊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凶手明显是对陈雪纯更加痛恨的。
我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魏学成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陶云娇慢慢地抬起头,她缓缓说道:“也许……”
第二十二章:保证书
陶云娇承认了魏学成和陈雪纯有婚外情,而且两人同时向自己的配偶提出了离婚。
但对于魏学成和这起案件是否有什么关系的问题,陶云娇忽然犹豫了:“我真的不知道,学成怎么可能杀人呢?而且还杀了嫂子一家?!”
“案发当晚,魏学成离开过家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想要确定一个人是否有作案嫌疑,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调查这个人是否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个我不知道,那天我感冒有些头晕,早早就睡了,睡的比较沉,真的不记得了。”陶云娇抬起头,含泪看着我,说的很是诚恳。
对于这个答案,我虽然不相信的,但却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毕竟没有什么方法和标准,来判定一个人是真睡还是装睡。
于是,我换了一个问法:“魏学成现在去哪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他当时走的时候,确实说自己要去医院复查一下,至于他为什么不回家,我也不清楚,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了。”陶云娇越说越紧张,身子抖得厉害。
她不傻,这么长时间以来,相信她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丈夫魏学成就是本起案件凶手的这个事情,只是她不敢相信而已。
可是,有些事,不是一个人主观上的相信和不相信就能得出结论的,事实和证据,才是唯一的标准。
“魏学成会去哪里?他有什么其他的住处吗?”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陶云娇怔怔地看着我,木讷地回答道:“他应该是回宁州市的房子了吧……”
我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没有。”
自从我们警方把魏学成列入犯罪嫌疑人名单之后,就一直在对魏学成进行调查和监控。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确切的行动轨迹,但是我们已经对魏学成在宁州市的房产进行了密切的监视,现在还没有发现魏学成回家。
“没有?”陶云娇愣了一下,随后沉思了片刻,摇摇头低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魏学成现在有重大作案嫌疑,逃跑是不可能的,现在全国都解放了,能跑哪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立刻去公安机关接受调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关键告诉了陶云娇。
同时,我也告诉她:“如果魏学成联系你了,或者你见到他了,要立刻联系我们公安机关,而且要告诉他,尽快到公安机关去接受调查,逃跑是最愚蠢的事情,只会让事情更加严重,罪加一等,你明白吗?!”
我的声音很是严肃,陶云娇也从我严肃的声音读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管魏学成和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不是凶手,逃跑都是不解决事情的办法。
听完我的话,陶云娇点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嗯,你都明白了就行,那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如果没有什么了,那就在保证书上签字吧。”我笑了笑,轻声说道。
陶云娇又稍稍回忆了一下,随后拿起笔,在保证书上填写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见到或者联系上了魏学成,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警方。”我站起身,收起了保证书,认真地说道。
随后我走出陶云娇的家门,她一直跟在我的身后,送我出门。
“小梦,走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黎梦点点头,和我一起走出了院子。
只有陶云娇,和站在陶云娇身边的小男孩,默默望着我们的背影,直至我们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拐出了陶云娇家的院子,黎梦赶紧问我。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收获不小,魏学成和陈雪纯确实有婚外情,而且他们在同一时间段前后都提出了离婚,这起案件很有可能和你最初的分析是一样的,就是一起因为婚外情而导致的激情杀人,是情杀。”
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结婚,在当今这个时代,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目前的生活中一个伴,找一个安身之所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爱情,只有物质和生活的无奈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离婚率这么高的原因。”我感慨了一句,忽然问她:“你问出了什么线索吗?”
黎梦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我:“我调查到的,比你的收获还要重大。”
“哦?”我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赶紧问道:“什么线索。”
“我问过那个孩子,他说案发当晚,他看见了魏学成离开了家。”黎梦沉声说道。
“什么?!”我忽然愣住,陷入了沉思。
“只是,一个孩子的话,真实性还是有待验证的。不过恰恰因为他是一个孩子,才不会撒谎。”黎梦看着我,淡淡的说。
“如此说来,魏学成确实有作案时间。”我想了想,喃喃了一句。
“孩子说,魏学成离开家之后,他就睡觉了,魏学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清楚,只是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还看见了魏学成。”黎梦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魏学成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有目击证人和作案时间,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有了这个,咱们就可以发布通缉令了。”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魏学成离开家的时候特别匆忙,而且他一直没有使用身份证和名下的银行卡,现在已经四天了,他身上的现金很快就会用光,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问题。”黎梦忽然说道。
我点点头,肯定道:“没错,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投奔亲属,而且还可能继续犯罪,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他。同时,我们也一定要做好魏学成亲属的工作,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魏学成,能否提供一下魏学成可能藏匿的地点。”
黎梦也同意我的想法:“就从魏学成的亲属展开调查吧。”
第二十三章:思想工作
魏学成走投无路,一定会自己跳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他使用了自己的身份证,还有名下的银行卡,乃至出入一些重要场所,就会立刻被我们警方锁定。
由于目前的证据不足,不满足发布通缉令的要求,所以我们只能大量发布协查通报来对魏学成进行拉网式调查。
但是我们放弃了被动等待的办法,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根据户籍和魏学成的社会关系调查结果显示,魏学成除了陶家的亲属之外,还有父母和姐姐、姐夫。
这四个人都是魏学成的亲人,也是魏学成最信任的人。如果魏学成真的走投无路,一定会去找他们。
只是,他们四个人,特别是魏学成的父母,未必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所以,我们警方准备先行一步,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我们兵分两路,一队去找魏学成的父母调查,一队去找魏学成的姐姐和姐夫调查。
魏学成的父母一直居住在老家,由肖立功带着刑警队,以及当地警方的配合协助调查。
而魏学成的姐姐和姐夫就住在宁州市附近,我亲自带队去。
江听白和薛杭依旧留在紫川县继续跟进,我带着林子凡和黎梦,立刻驱车前往魏学成的姐姐和姐夫家。
魏学成是独生子,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表姐叫叶晶晶,从小和魏学成一起长大,关系就像是亲姐弟一样。
魏学成的姐夫叫郭建辉,和魏学成的关系也是非常的亲近。
“你好,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魏学成你们认识吧。”
我们来到郭建辉和叶晶晶的家中,他们两人都在家,我们直接出示了证件表明身份,也直接表明了来意。
郭建辉和叶晶晶怔怔地看着我们,特别是听到我们提起魏学成的名字后,两人一下就慌了。
警察上面,点名提到了魏学成,任何人都会知道,魏学成一定是出事了。
“认识……魏学成是我弟弟,他怎么了?”叶晶晶颤声问道。
“他涉嫌一起杀人案。”我沉声开口。
“啊?!杀人!”叶晶晶只觉得大脑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一片空白。
“我们能进去说吗?”我轻声问道。
“哦,啊,可以可以,几位请进吧。”郭建辉现在也是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式地回答着,同时让我们进屋。
“我弟弟他怎么了?他杀人了?!”
我们刚刚坐下,叶晶晶就一个劲地追问。
我认真地向她解释道:“魏学成现在涉及一起杀人案,有三条人命,现在魏学成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他现在已经外逃。他最近一周之内,和你们有联系吗?”
“没有啊,他没有找过我们。”叶晶晶有些惊慌地说着。
“两位先不要着急,你们是魏学成的亲人,应该非常了解他,他两天前已经从刘家堡村逃出,现在不知去向,你们知道什么他可能去的地点吗?”林子凡放缓了语气,认真地询问。
叶晶晶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的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沙发里。
郭建辉相比之下还是比较冷静的,但是他现在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不清楚啊,他会不会回老家了啊?”
“现在魏学成虽然和一起杀人案有关,但终究只是有嫌疑,正因为如此,我们警察才要尽快找到他。”黎梦换了一种说法,轻声说着。
郭建辉用力点了点头,淡淡应答了几声:“明白,明白……”
随后,我继续开口问他:“所以,他最近有联系过你们吗?”
郭建辉怔怔地看着这我们,摇了摇头:“没有联系过我们,真的没有,你们可以查。”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们都是年轻人,是知法懂法的人,应该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他有联系过你们,或者你们见到了他,一定要及时和我们公安机关联系。”
“一定,一定。”郭建辉怔怔地点点头。
“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怎么可能呢……”一旁窝在沙发里的叶晶晶,双目有些失神,她面无表情地喃喃着。
“警察同志,杀人案……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魏学成为人特别老实,怎么会犯法呢?”郭建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认真地问我们。
“陶云殊一家三口,被杀死在了家中。”我想了想,决定把案情告诉他们。
“什么?陶云殊家?!”郭建辉一愣。
陶云殊是魏学成的大舅哥,身为姐夫的郭建辉也认识他们。
自然,身为姐姐的叶晶晶也认识陶家。
“你的意思是,魏学成杀了陶云殊一家?”叶晶晶脸上苍白地看着我们,弱弱地问了一句。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前来说,魏学成确实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叶晶晶怔怔地看着我们,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所以,如果你们发现了魏学成,或者和他见面了,一定要和我们警方联系。你们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你们知情不报,那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你们能明白吧,而且根据相关法律,包庇罪也是重罪。”我认真地看着他们,坚定地说道。
郭建辉的嘴角有些抽动,他弱弱地看着我们,点了点头:“知道,知道。”
“所以,你们觉得魏学成会去哪里呢?”黎梦接过话来,继续问道。
“他……他应该是回家了吧,或者,去他父母家了吧……”郭建辉想了想,淡淡说了一句。
黎梦点点头,因为根据我们的调查,魏学成出逃之后,要么来姐姐姐夫家,要么就会去找他的父母。
眼下来看,魏学成没有来找姐姐和姐夫,那么一定就是回家了。
虽然我们的两一个调查小组,现在已经在调查魏学成的父母,但相比姐姐和姐夫来说,父母包庇儿子,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情。
父母年纪较大,法律意识淡薄,而且为了帮助儿子,根本不会去考虑后果。
第二十四章:魏学成
警方推断,魏学成出逃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会去找他的父母或者姐姐姐夫帮忙。
所以,我们兵分两路,同时去找他们做思想工作。
“我希望你们可以和魏学成的父母聊一聊,给他们做一下思想工作,这种事情是躲不掉的。现在不是过去,可以更名改姓藏起来,藏一辈子。在如今这个信息时代,没有人可以逃跑。一旦他使用了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等相关证件,立刻就会被我们发现。而且被抓和主动自首接受调查,性质是不一样的。”我看着郭建辉和叶晶晶,认真地说道。
“警察同志,我们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只是我还是不相信魏学成会杀了自己大舅哥一家,他为什么啊?!”郭建辉一边点头表态,一边向我们提出自己的疑问。
“现在案情还在侦破过程中,详细内容我们没有办法向你们透露。这是一起刑事案件,是杀人案件,希望你们能够重视起来。如果发现了魏学成,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们警方联系。”我看着他,沉声说道。
同时,黎梦从口袋里拿出两份保证书递给郭建辉和叶晶晶,她详细向他们两人说了一下如果知情不报或者帮助魏学成继续出逃的严重后果。之后,她递上去一支笔。
他们两人详细阅读了一下保证书,准备签字。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肖立功的电话。
电话里,肖立功对我说,当地警方已经配合协助调查了魏学成的父母,但是两位老人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见过魏学成。
但是两位老人的表情,以及他们的神态,都有些反常。
“反常?什么意思?”我对着电话,急忙问道。
“他们对于警方的上门,并不感到惊讶,而且对于我们的提问,似乎早有准备。特别是当他们听到魏学成涉嫌杀人案的时候,虽然感到有些惊讶,但是并不感到震惊。”肖立功通过电话,向我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对魏学成父母的调查情况。
总结起来,魏学成父母的表现非常反常。调查人员的第一反应,就是近期魏学成的父母一定见过魏学成。
虽然两位老人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见过,也签了责任书保证书,但还是露出了一些破绽。
“好的,知道了。”我应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等我再次回到客厅里的时候,郭建辉和叶晶晶已经签了保证书。
我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他们,轻声说道:“一会我们走之后,你给魏学成的父母打一个电话,做一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把整件事的利害关系都和他们讲清楚。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魏学成近期去找过他父母,但是两位老人对这件事矢口否认。”
郭建辉怔怔地看着我们,一个劲地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的。”
“好的,千万要记住,一旦见到或者联系上了魏学成,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公安机关。你们只有这样做,才是救他,明白吗?”林子凡认真地对郭建辉说道。
郭建辉用力点了点头,向我们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杀人呢?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吧。”一旁的叶晶晶哭个不停,不停地问我们是不是弄错了。
“放心吧,我们警方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是我们弄错了,那就更应该让魏学成主动去找我们警方,配合我们调查案件。如果凶手不是他,那么他配合我们调查完,也就没事了。”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安慰着。
叶晶晶怔怔地看着黎梦,也点了点头:“没错,没错,让他去找你们,让他去配合,配合完就没事了……配合完就没事了……”
叶晶晶有些失神,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弟弟杀人的事情,更何况杀的是他大舅哥一家三口。她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你们还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吗?”我沉思了片刻,缓缓问道。
郭建辉稍稍思考了一下,幽幽说道:“没什么了。”
“好的。”我点点头,站起身:“好的,如果你们又想到了什么,随时可以和我们警方联系。”
说完之后,我们就离开了郭建辉的家中。
“从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和神情来看,他们确实没有见过魏学成。”黎梦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也同意这个观点,因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或者心理素质不是很强的人,微表情上一定会出现破绽。
“要不要在郭建辉的家进行布控,我觉得魏学成一定会来找他们。”林子凡忽然问我。
我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魏学成最近刚刚见过父母,一定会从父母那里拿到一些现金和食物,他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出现了。郭建辉和叶晶晶都是懂事理的人,他们是不会包庇魏学成的。就单凭他们不相信魏学成会杀人这一点来看,他们就特别希望魏学成能主动来自首配合咱们调查的。”
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我们就驱车离开了。
返回紫川县公安局之后,我们正在进行案情分析和线索汇总,忽然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
报警人正是魏学成的姐夫郭建辉,他和魏学成的父母通了电话,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思想工作之后,魏学成的父母终于说出了实话。
昨天夜里,魏学成确实找过父母!
“经过魏学成父母的讲述,魏学成当时的神情特别慌张,而且很匆忙。他找父母要了一千元的现金,又拿了一些食物就离开了。魏学成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身上背着命案,只是说有急事要出一趟院门。”肖立功认真地说着。
“之后魏学成去哪了?!”我急忙问道。
肖立功看着我,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魏学成去北山了。”
“北山?宁州市的北山?!”我一愣神,赶紧问道。
肖立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道,这下麻烦大了……
第二十五章:自然保护区
宁州市的北山,是一个森林景区,但北山再往北,是一个方圆几十公里的自然保护区,人迹罕至,荒无人烟。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是,魏学成从父母那里拿了一些食物和现金逃往了北山,一旦他进入了绵延的山区,抓捕行动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立刻请求当地武警部队支援,再联系当地的地质勘探队做向导,搜山!”我定了定神,严肃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重案组、紫川县公安局刑警、当地武警部队共计一百余人,携带枪支、警犬来到北山脚下,在当地地质勘探队的带领下,从北山的入口,向北山深处进行联合大搜捕。
“上一次咱们这么搜山,还是在上次。”林子凡微微一笑,和我们打趣道。
我看着茫茫深山,苦笑一声:“这次要比上次轻松一点,上次的搜捕都宝山抓捕谭文辉的时候,谭文辉手里可是有枪的,而且他熟悉都宝山的环境。”
“都宝山不是深山,可以进行合围。但这次的北山背后,是自然保护区,没有办法合围,只能搜索。”薛杭沉声说了一句。
“是啊,所以咱们要尽快行动,以免他进入自然保护区,甚至穿越自然保护区。”我认真地说道。
“从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魏学成没有野外求生的技能,而且对北山自然保护区的情况不熟悉。最重要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食物最多只够他食用三天,除非他在自然保护区内得到了食物供给,否则三天的时间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穿越自然保护区的。”黎梦想了想,缓缓说道。
林子凡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所以我们才要加快脚步,不仅是为了抓住他,也是为了防止他一个人死在自然保护区。山中环境复杂,还有一些野生动物,特别是野猪,是可以要了他的命的。”
“没错,找活人总比找死人要容易,出发吧。”我定了定神,招呼大家跟上武警部队的步伐。
就在我们谈话的工夫,武警部队已经先一步进山了,我们赶紧加快了脚步跟上大家的步伐。
我们虽然是重案组,破案还成,这进山搜捕属实不是我们的强项,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后面跟着大家。
山中情况复杂,包括无人机、热成像在内的很多高端仪器都没有办法使用,我们只能使用最原始的人力搜捕,这在无形之中减慢了我们搜捕的速度。
大约两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北山深处,再往前,就是自然保护区了。
“一路上都没有发现魏学成,看来他已经跑进自然保护区了。”薛杭看着前面的自然保护区,面色很是凝重。
“一路上又发现魏学成的痕迹吗?”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北山是一个森林景区,平时还是有人来的,确实发现了人为造成的痕迹,但是没有办法确定是不是魏学成留下的,而且警犬也没有反常的表现。”肖立功有些疲惫地叉着腰,对我说道。
“进入北山是魏学成亲口说的,也是我们目前唯一掌握到的线索,只能这样了。”我沉思片刻,不禁皱起眉头,招呼大家:“进山!”
一声令下,全员走进自然保护区,继续向深处搜索前进。
自然保护区环境复杂,平时几乎没有人回来,除非是一些经过政府许可的摄影师或者地质调查队等一些人员和组织,才能进山。
所以,只要魏学成进山,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特别是脚印、倒伏的树枝都是追踪他的重要线索。
“这条路分明就是死路一条啊,魏学成就算是慌不择路,也不可能会选择逃进自然保护区啊。”走着走着,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怎么?你怀疑这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听完,赶紧问道。
黎梦的眉头微微皱起,怔怔地看着我,淡淡说了一句:“我就是觉得,魏学成的这个选择非常的不理智。”
“如果一个人真的理智,那就不会犯罪了。”身边的薛杭淡淡一笑,说道。
“其实,我真的觉得这次行动应该让江听白也一起参加,他的鼻子不是比警犬还要灵吗?”林子凡打趣道。
“他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他属于那种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人。指着他参加这种体力工作,做梦吧。”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跟着前头的武警部队前进。
“我猜,他现在已经在痕检科摸鱼。”林子凡抬头看了看透蓝的天空,长叹一声。
“这个我可有不同意见,他现在已经在痕检科睡觉。”我笑着说道。
进入自然保护区,大约搜索前进了两个小时,肖立功忽然转身朝着我们跑来:“秦组长,已经搜索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魏学成的痕迹,就连一个脚印也没有发现,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来这里啊?”
听他说完,我忽然看向黎梦。
到现在,我也有些犹豫了,也许,这真的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因为魏学成的出逃,就说明他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是这起灭门案的凶手。
他身上背着三条人命,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未必会说实话。而且还有一种可能,他当时确实是准备进入北山的自然保护区,而后又改变了主意。
这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秦组长,咱们还继续搜索吗?”肖立功认真地问我。
我沉思片刻,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搜索,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再搜索两个小时,如果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魏学成的痕迹,就下山吧。一定要在天黑之前下山,保证搜索人员的安全。”
“好!”肖立功点点头,准备转身继续跟着武警部队搜索。
他刚要转身,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肖队,你怎么才接电话啊?”电话里传来了一个警员焦急的声音。
肖立功定了定神,淡淡的说道:“山里手机信号比较弱,时有时无的,有什么事吗?”
“有人发现了魏学成!”电话里传来了一个令我们无比激动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调虎离山
就在我们搜山毫无线索的时候,肖立功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说有人看见了魏学成。
“消息准确吗?”肖立功赶紧问道。
“是有村民看见了咱们发的协查通报,我已经派人去跟进了,消息是否准确还不清楚。”电话里传来刑警有些犹豫的声音。
“在哪发现的?!”肖立功追问了一句。
“半个小时前,有一名坊梨乡的村民打来电话,说他看见了一个长相极像魏学成的人往孟岭镇老村管理区的平坝方向去了。”电话里,刑警详细地向肖立功说明了一下经过。
“好的,一定派人去跟进!”肖立功嘱咐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秦组长,有人发现了魏学成。”他把电话塞进口袋,急忙向我转述了一下事情。
我点点头,陷入了沉思,淡淡说了一句:“我听见了。”
黎梦的表情有些紧张,她怔怔地看着我们,急忙问道:“真的是调虎离山?!”
“现在有人发现了魏学成,就说明,他现在根本不在北山的这个自然保护区啊。”林子凡也跟着说道。
只有薛杭比较冷静,他仔细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现在我们已经进山搜捕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发现魏学成的踪迹,已经可以确定魏学成不在这里了。只是那个村民的消息可靠吗?如果他认错了人,那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这也是我目前特别犹豫的事情。
如果魏学成真的和我们玩起了调虎离山的兵法,须不知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者虚之。
特别是已经搜索到这里了,更是不能随意放弃,一旦村民的描述有误,那么就真的成了前功尽弃了。
沉思片刻,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肖队,你和武警部队继续沿着自然保护区的进山路线搜索,如果还没有发现魏学成的踪迹,天黑之前下山就行。我们重案组去孟令镇调查村民的情况,咱们随时保持联络……如果有信号的话。”
肖立功叉着腰,点点头:“也行,兵分两路,那我们继续搜索。”
确定了行动方案之后,我们就和肖立功分手,转身下山去了。
刑警队在接到报案走之后,已经立刻联系了乡镇派出所,对村民进行调查,并且拦路进行追捕。
现在,警员已经从四个方向,对平坝形成了包围之势。我们又从其他乡镇派出所抽调了大量警力,已经将平坝围成一个“孤岛”。
这次,我们可是完全将平坝合围,如果魏学成真的在平坝,那么将插翅难逃。
就在我们对平坝进行拉网式围捕的时候,我们又接到了村民的报案。
“有村民反映,有一个酷似魏学成的人,今天早上到过东峰山。”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个魏学成是不是有分身术啊?”黎梦也感到有些急躁,感到有一些崩溃。
“先是来个调虎离山,现在又来个狡兔三窟。”薛杭破天荒地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能让他出现明显的表情变化,还真的是不容易。
“他有没有分身术我不清楚,咱们现在是真的分身乏术了,哪个线索都不能放过,但是咱们现在的警力,已经没有能力在对东峰山进行合围了。”林子凡也皱起了眉头。
我虽然很是无奈,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完美的办法。
“大家都别皱眉了,舒展一下眉头。咱们是重案组,不是皱眉组,眼下还是想想办法吧。”我淡淡说道。
“眼下的办法,就是立刻对平坝进行搜捕,然后再去思考别的线索。”林子凡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也同意,咱们的警力已经不够了,乡镇派出所的警力本来就少,没有能力同时对两个地方完成合围。如果包围圈不严密,合围也没有用。”黎梦沉声说道。
“小梦,你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你觉得现在魏学成会在哪?”我想了想,忽然问她。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说道:“魏学成绝对没有本事一个人进入深山,而且他身上的食物一定没有很多,否则会增加他的行动负担。”
“所以,你觉得他不会逃离紫川县?”我赶紧问她。
黎梦点点头,肯定道:“他不但不会逃离紫川县,而且,他在食物消耗殆尽之后,一定还会去找他的父母或者姐姐和姐夫。”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天黑前我们就能完成对平坝的彻底搜捕,而且进入北山自然保护区的武警部队和刑警队也会撤回来。
这么一直跟着魏学成的屁股后面走,不是个办法,我们还是应该集中警力,等掌握了确切的魏学成行动路线之后,再进行围捕。
几个小时之后,天黑了。
武警部队和刑警队已经撤出了自然保护区,各自返回驻地休整。他们不仅没有看见魏学成,甚至连魏学成的踪迹都没有发现。
很快,平坝的合围追捕也完成了,我们又扑了个空。
一转眼,我们已经大面积围捕了两天,我们人困马乏的同时,魏学成随身携带的食物也一定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一定会自己跳出来的。
这天夜里,我们正在紫川县公安局休息,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秦警官吗?我是郭建辉。”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是魏学成的姐夫。
我猛地翻身坐起,急忙问道:“我是秦沐,你联系到魏学成了?!”
“没错,魏学成主动来找我了。”郭建辉沉声说道。
“他来找你干什么了?”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他来找我要了一套衣服,然后又让我给他准备了一些食物,就急忙离开了。”电话里,传来了郭建辉坚定的声音。
他既然能选择给我打电话,就一定不会骗我,说的内容也一定是非常可靠的,至少要比那些村民提供的线索可靠。
“他离开之后,去哪了?!”我问他。
第二十七章:围师必阙
夜里,十一点钟。
自从魏学成出事之后,姐夫郭建辉就始终愁眉不展,特别是姐姐叶晶晶,直接生了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
郭建辉回家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返回医院去做陪护。
他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敲门声响起了。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钟,郭建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弄得一愣,他走到门口,轻声问了一句:“谁啊?”
“姐夫,是我,我是魏学成!”门外传来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
魏学成,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针一样,直接扎进了郭建辉的心里。
他现在是一个亡命之徒,郭建辉现在非常犹豫要不要给他开门,他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沉思了一会,缓缓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姐夫。”魏学成非常狼狈,灰头土脸地看着郭建辉,但是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你怎么在这里?”郭建辉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魏学成。
魏学成托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家门。
他没有回答郭建辉的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说道:“姐夫,家里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郭建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看着这个曾经最熟悉的人,竟然有了一丝陌生。
姐姐叶晶晶和魏学成就像是亲姐弟一样,关系非常亲近,郭建辉这个姐夫也是一样,和魏学成关系非常好。
魏学成既然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来找自己,说明他对自己非常地信任,同时,也说明魏学成并不早知道警察已经来找过自己。
想到这里,郭建辉更加坚定了魏学成不敢伤害自己这个想法,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不激怒他的情况。
“家里只有一些剩饭剩菜。”郭建辉淡淡说了一句。
“行行行,什么都行,能吃就行,我饿得不行了。”魏学成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随口说着。
“好的,那你歇一会。”郭建辉慌慌张张地走进厨房,把剩饭剩菜放进微波炉加热。
他不敢再问什么,因为问了魏学成也不会说。
真正让郭建辉犹豫的,是自己要不要报警,现在魏学成在自己家里,警察一来,直接就可以抓住他。
但是郭建辉和魏学成的关系很近,最重要的是,郭建辉现在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他,魏学成是一个亡命之徒,身上背着三条人命,真把他惹急了,会出事的。
“叮!”
微波炉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郭建辉这才回过神来,他端着加热好的饭菜,给魏学成端了过去。
魏学成是真的饿的不行了,他拿起勺子,大口地吃着。
吃了几口,他又递给了郭建辉一个字条:“你按照我纸条上面写的,给我准备一下,我这就要带走。”
郭建辉看了看字条上的内容,是一套衣服,还有一些食物,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但后面的物品,让郭建辉有些后怕——匕首和绳子。
郭建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狼吞虎咽的魏学成,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你去自首吧。”
一瞬间,魏学成吃饭的动作停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大约过了几秒钟,魏学成才继续咀嚼嘴里的饭菜:“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还想再多活几天。”
郭建辉转身去给他准备所需要的东西,一边准备一边说道:“你姐姐听说了你的事之后,已经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这句话,让魏学成又一次沉默了。
这次的沉默依然没有持续多久,他大口吃光了盘子里的饭菜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一会,郭建辉递给魏学成一个双肩背包,表示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魏学成认真地看着郭建辉,缓缓点了点头,结果双肩背包,背好就要离开。
“那你准备逃到哪里去?”郭建辉一直跟着他来到门口,忽然问道。
“我要去东峰山。”魏学成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快速地打开门离开了。
随着大门啪的一声关闭,郭建辉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不过他的状态和沉默一样,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急忙穿上鞋,一路跟了出去。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魏学成,很快他发现,魏学成并没有朝着东峰山的方向走,而且去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于是,郭建辉拿出手机,报了警。
“相反的方向是哪里?”我赶紧坐起身,打开一张电子地图,沿路查看。
“孟岭。”电话里传来了郭建辉坚定的声音。
“他离开多久了?”我追问了一句。
“不到半个小时,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郭建辉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急忙叫醒了大家。
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是非常短的了,而且郭建辉的描述是绝对可靠的。
现在,魏学成逃离的方向,就是孟岭。
重案组、刑警队和武警部队立刻连夜出发,前往孟岭。这一次,我们把普遍搜捕的行动方案变成了重点围捕,
又一次大搜山的行动开始,孟岭的范围相比北山的自然保护区来说简直是小太多了。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要在孟岭这个丛林中把魏学成抓到,特别是夜间的环境,还是如同大海捞针。
“魏学成不是会玩兵法吗?这次咱们也来一个兵法。”我看着茫茫的孟岭,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兵法?”身边的黎梦和林子凡一同开口问道。
我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围师必阙。”
围师必阙是孙武在《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列举的用兵打仗八条原则之一意思是包围敌人时要虚留缺口。
一旦让魏学成陷入了绝境,他很有可能会与我们鱼死网破。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我们要造大声势,随后给他留下一个口子。
他一定会出来的。
现在,我们只需要在那个口子,等着他自投罗网……
“秦组长,已经准备好了。”肖立功走到我身边,认真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出发!”
第二十八章:畸恋结局
这是一起灭门案,凶手杀害了陶云殊一家三口。
现在,凶手逃进了孟岭,而我们已经完成了对孟岭的合围,抓住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今,大搜捕已经到了决胜的关键时刻。
武警部队、刑警队、警犬一同进山搜捕,各种照明设备一同发出刺眼的白光,黑夜中的孟岭,如同白昼。
今天是案发的第七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夏天,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一个女孩坐在校园的凉亭里,低声哼唱。
“你也喜欢周董的歌吗?”一个男孩走到身边,轻声问道。
女孩叫陈雪纯,男孩叫魏学成。
那一年,正是周董爆火的那一年。
因为一句歌词,两人相识,就好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我在等你……”
那一年,他们一起走进了大学校园,而且还是同班同学。
那一年,他们有说不尽,聊不完的话题,他们能从歌曲聊到人生理想,从今天的上课内容,聊到未来规划。
那一年,他们是让所有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那一年,他们步入了爱河。
校园里的爱情,是美好的,即便是大学,也很少有人能修成正果。
高中里的爱情,会止步于高考,大学里的爱情,会止步于毕业。
高考和毕业,大家面临的,都是人生的重要抉择。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就如同陈雪纯和魏学成一样,陈雪纯想要去大城市闯荡一番,见一见世面,扩展一下阅历。
魏学成想要踏踏实实地走进公司、工厂,从基层做起,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他们都没有去牵制对方,相反,他们都特别支持对方的理想,就这样,他们各奔东西。
如同大多数的异地恋一样,那一年,他们分开了……
他们不是分手了,而是断了联系。
也许,断了联系,比分手了更可怕。
这种没有结局的感情,就如同“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想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总之,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后来,他们又联系上了,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感觉,也没有了当年的情感。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多以“我要吃饭了”、“我要睡觉了”、“我要工作了”这种特别委婉的方式结束。
这种结束的词语,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了结束聊天而已。
没几年,魏学成收到了陈雪纯的请柬,她要结婚了。
那一天,是他们时隔多年第一次通电话,电话里,他们都哭了。
他们为什么而哭,想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因为泪水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
也许有不舍、有不甘、有悲伤、有快乐……
也许,什么都没有。
魏学成去参加了陈雪纯的婚礼,婚礼上,他们对视了一眼,但是眼神里只有对对方衷心的祝福。
你幸福,我就幸福了。
只是,令魏学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遇见了陶云娇。
后来,魏学成和陶云娇结婚了。
至于魏学成为什么选择和陶云娇结婚,其中是有爱情,还是有别的想法,也许魏学成自己也不知道。
就这样,一对曾经的情侣,在不同的时间来到了陶家。
这也注定,陶家将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也为陶云殊家的灭门案,埋下了伏笔。
两年前的春节开始,魏学成就开始和陈雪纯暗中私会,虽然他们的内心中都有对另一半的愧疚感,但是他们都没有能理智地控制这种畸形的“爱恋”。
慢慢的,两人决定再续前缘。
因为在两人的人生中,只有对方,才是真正懂自己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依旧有说不尽聊不完的话题,仿佛他们两个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是有今生的缘分。
随后,两人的感情渐渐升温,两人约定,各自离婚。
魏学成这边很好解决,重点是陈雪纯那边。
就在魏学成对这种畸形的“爱恋”无比期待的时候,原本坚定离婚的陈雪纯,在各个方面的亲人一再劝阻下,改变了离婚的主意。
这使魏学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认为陈雪纯利用自己的感情骗了自己的钱财,于是这种“爱”变成了“恨”。
案发当晚,魏学成越想越生气,久久不能入睡,他决定去陈雪纯家,和陶云殊把一切都挑明,逼迫陈雪纯离婚。
他怒气冲冲地来到了陶云殊家,正巧,他碰见了起夜的陈雪纯。
陈雪纯对魏学成的突然到访感到非常惊讶,她赶紧把魏学成带到了偏僻的仓房。
“你为什么骗我?!”魏学成十分气愤地说道。
“我没有骗你!”陈雪纯弱弱地说着。
“那你为什么不离婚?!”魏学成质问道。
“我……”陈雪纯低着头,一时间有些语塞。
“不离婚也行,你把这么多年我给你的钱都还给我,咱们各不相欠!”魏学成很是生气。
“我没钱。”陈雪纯苦笑一声。
“没钱?!没钱能行吗?信不信我杀了你?!”魏学成正在气头上,他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陈雪纯却以为他在开玩笑,随口说道:“那你杀了我吧。”
“好,行。”魏学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他低头捡起一个砖头,朝着陈雪纯的脑袋重重砸了下去。
陈雪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魏学成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他已经杀红了眼。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自己杀了陈雪纯,那就把他们一家都杀了……
他在厨房拿起了菜刀,走进了陶云殊的卧室。
而后,满身是血的他,又走进了另一间卧室……
最后,他又回到了仓房。
也许是造化弄人,陈雪纯此时,醒了……
魏学成坐在她的身边,认真地看着她:“你疼吗?要不我还是把你送到医院吧。”
这一刻,魏学成说的是真心话。
陈雪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说道:“算了,反正杀了我,你也得死。”
魏学成点了点头,突然笑了。
满脸是血的他,笑得格外诡异,格外惊悚。
“好,那咱们下辈子见……”魏学成发出一个颤抖的声音,举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菜刀……
魏学成已经伏法,他的妻子陶云娇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魏学成的日记,上面写着——
“亲爱的宝贝女儿,爸爸做了你一生都难抬起头的事,让你受着莫大的耻辱,对不起……
敬爱的双亲,不孝儿是多么的想见您二老最后一面,儿子怎么对得起二老的养育之恩?儿子这个时候欲哭无泪,是多么的后悔莫及,死都解脱不了罪过……
最后叫你一声妻子……也许这一生你最恨的是我,但我不怪你……
请允许我说说罪人的心声和心底诚恳的忏悔……我是多么想拥有第二次生命啊!然而,我已没有了脸面奢望这梦幻般的生命……如果我在感情上固守巢穴,也不会走向今天这个悲惨的结局……”
【案二十七】第一章: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是一句俗语,用来形容往往大人物好说话,一些无名小卒反倒喜欢刁难。即官越大越和善,官越小越难缠。
俗语,之所以能代代相传,流传至今,就说明这些俗语之中隐藏着大智慧。在这个大智慧的背后,却是非常明显的阶级矛盾。
所谓大人物,就是***,有绝对的权力,有决策权,大人物对于一件事,只要求结果。而小人物,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大人物达到这个结果。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要说我从警以来,当过最高的官,就是宁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我没当过官,也不想当官,自然就不知道官场里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不过,作为一名下属,我深深的知道什么叫“上司一句话,下属跑断腿。”
现在,我在一个叫平鹤市的地方,因为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这一切,都要从今天早上开始说起。
一大早,我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面的那间组长办公室开着门。
老大回来了?!
这可是稀客啊,在我的印象中,这间办公室已经两个月没打开过了。
我走到组长办公室的门口,果然看见了沈若山。
轻轻敲了门,沈若山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老大,你怎么来了?”我发出一个非常惊讶的声音。
沈若山稍稍抬了一下眼皮,严肃地说道:“这是我办公室,我不能回来吗?”
这一刻,我非常尴尬,令我尴尬的不少沈若山的这句话,而是沈若山现在非常严肃的表情。
沈若山是一个非常威严的人,很多人都不敢和他说话,甚至都不想看见他的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容。
但沈若山是我师父,我从进刑警队开始,他就是我师父,这么多年,也只有我敢和他开玩笑,就连和我的同门师兄弟叶云都不敢和他开玩笑。
可是现在,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换句话说,是我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一会,上班的时间到了,重案组成员都到齐了,沈若山站起身,用力咳嗽了一下。
这一声咳嗽,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看着沈若山神情凝重地走出了办公室,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火车票已经给你们订好了,你们立刻去平鹤市一趟。”沈若山沉声说道。
“平鹤市?是又有案子了吗?”我定了定神,急忙问道。
沈若山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有一起杀人案。”
“杀人案……”我喃喃了一句。
我们重案组,负责接手一些重案要案,交到我们手里的案子,都是非常复杂的,影响极其恶劣的。
正当我们在思索这起杀人案究竟是连环杀人案,还是灭门案,又或是碎尸案的时候,沈若山突然对我们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这次去平鹤市,你们要多听,多看,多想。永远不要忘记你们的职责,永远不要忘记你们警察的身份。”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老大,这起案件是什么情况?有卷宗吗?”我沉思片刻,替大家问了一个我们所有人此刻都非常关心的问题。
沈若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淡淡说道:“就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但是当地省公安厅和我省公安厅经过开会讨论,决定让你们重案组去调查这起案件。而且,当地省公安厅要求,当地所有部门,都不允许私下插手这起案件,但是会全力配合重案组进行调查。”
“不允许私下插手……”大家纷纷皱眉,对这句话表示不解。
沈若山没有再对我们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十分钟以后立刻出发。
于是,我们就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平鹤市。
相比以往我们出市或者出省调查案件,都会有专车送我们去,而且当地警方一定会在我们下车的地方迎接。
可是这次,什么都没有。
我们没有携带任何警用设备,也没有穿警服,我们就像人民群众一样,走出了平鹤市的高铁站。
“你说这会是一起什么案件呢?”林子凡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特别是沈组长的那句话,什么叫不允许当地部门插手案件?难道这起案件有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黎梦缓缓说道。
“我觉得啊,老沈就是故弄玄虚,明知道重案组有最高的权限,为了查案可以调动一切资源,还说什么不让插手。”江听白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案情,此刻的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我缓缓开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听没听过一句俗语,叫做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听我说完,大家一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秦队,咱们好像被盯上了。”薛杭忽然沉声说了一句。
下一瞬,我们大家又一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薛杭没有表现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他用一个眼神,示意我们向出站口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站牌下面,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前面的男人时不时地看着手表,朝着高铁站的出站口眺望。
后面的男人则站在他的身侧,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腰杆站得挺直。
很显然,前面的是领导,后面的是秘书。
我们相隔的距离有二十米,但隔着人群,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
“很明显,他们是来接站的,而且是来接我们的。”我淡淡说了一句。
“咱们的高铁票都是临时购买的,难道咱们的行程暴露了?”黎梦低声问了一句。
“毕竟咱们是重案组,怎么也算是公众人物,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林子凡轻声说着。
“如果有人来接站,也应该是当地警方来,那两个人明显像是某个公司的白领,应该不是来接咱们的吧?”江听白很是疑惑。
第二章:健谈的司机
我看着远处的两个男人,冷笑一声:“我现在好像明白当地省公安厅为什么要严禁各个部门插手这起案件了。”
“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是哪个部门的?”黎梦很是不解。
我摇摇头,朝大家招了招手:“别问了,先走吧。”
“咱们去哪?直接去市公安局吗?”林子凡急忙问我。
我依旧是摇摇头,淡淡说道:“咱们先去市区吧。”
平鹤市的高铁站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郊区。于是我们走到打车点,乘坐两辆出租车,准备先进市区再说。
“几位,去哪?”出租车司机问我们。
“市中心,吃饭的地方,随便哪里都行。”我淡淡说了一句。
“好嘞。”出租车司机拨动了一下打表器,车子缓缓朝着市区行驶。
“你们是来旅游的?”出租车司机非常健谈,主动和我们聊起天来。
我点点头,应答道:“是啊,闲着没事,和几个朋友来这里转转。”
“你们哪儿人呢?”出租车司机继续问道。
“我们宁州市的。”我淡淡回答道。
“哦,宁州的啊,那可远着呢,小一千公里呢!”出租车司机笑了笑,继续和我们聊天。
“没错,九百多公里。”我也露出一个笑容,沉声说着。
车子正在郊区的公路上行驶着,道路两旁都是平房,零星还有一些看上去一股风就能吹倒的老房子。
车子行驶了没一会,便拐进了较为狭窄的辅路,出租车司机对城市的道路最为熟悉,这条路不仅车少,而且还可以避开两个红绿灯。
我坐在副驾驶,通过前挡风玻璃看去,原本平坦的沥青公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小段泥土路,紧接着又是平坦的沥青公路。
这段泥土路不长,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就像是一幅巨大的公路拼图,少了一块一样。
车子颠簸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稳。
“这是什么情况?修路给落下了?”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
出租车司机笑了笑,对我们说道:“看见那块土路旁边的房子了吗?”
听他说完,我赶紧通过后视镜看去,果然,那块土路的旁边,有一个破旧的小平房,春寒料峭,窗子上是还订着塑料布。
如果在那块泥土路的四周安上篱笆墙,简直就是一个小前院。
“看见了。”我回答了一句。
出租车司机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向我们讲起了当年的故事:“那家是平鹤市出了名的钉子户,当年城市化建设,为了扩宽路面,政府规划对路边的十几家平房进行拆迁,给了回迁楼,还给了拆迁款。本来都谈好的事情,到了拆迁那天,别人家都搬走了,就他家,临时狮子大开口,非要政府再给加十万块钱。政府找他们家谈了好多次,都没有谈妥,于是他家门前没有办法扩宽,就没给修。”
“还有这种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感到非常意外。
“那可不,现在想想,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物价,十万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出租车司机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地和我们聊起了当年的故事和物价。
他说当年的生日蛋糕,三十块钱就能买一个八寸大的,现在,要小二百块呢!
和他聊了一会,我忽然开口问他:“我听说平鹤市死人了?”
司机呵呵一笑,随口说了一句:“哪天不死人啊。”
于是,我又换了一种问法:“平鹤最近有杀人案了?”
司机明显愣了一下,他有些惊讶地问我们:“这件事都传宁州去了?现在这网络,嘿!真厉害!”
司机说完,又急忙向我们补充了一下:“没事,别担心,现在是法治社会,平鹤治安好的很,你们不用担心,该怎么旅游就怎么旅游,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起杀人案是什么情况啊?”我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
每一个城市的人,都深爱着这个城市,遇到外地人,都会夸赞自己的城市,这是一种地域自豪感。
为了打消我们几位“游客”的顾虑,司机尽自己做大能力给我们讲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故事版本:“都是一群小年轻打架斗殴,听说死的是一个小混混,没啥大事。”
也许司机是觉得这个解释有些不妥,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听说啊,这个小混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像是给ktv或者夜场看场子的,是一个打手。”
“哦。”我发出一个淡淡声音,随后问道:“凶手抓住了吗?”
“警察已经在调查了,应该很快就抓住了,放心吧,平鹤的治安还是非常好的。”司机笑了笑,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遇到健谈的司机,聊会天,就感觉路程并没有多远。很快,车子就停靠在了相对热闹的商业街。
“好嘞,师傅,谢谢啊。”我扫码付款后,礼貌地向他道谢。
“不客气,祝你们在平鹤市玩得开心!玩得愉快!”司机也非常礼貌地对我们说出了由衷的祝愿。
我和他相视一笑,轻轻关上了车门。
“秦队,咱们为什么来这里?”林子凡看着繁华的商业街,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来平鹤市,我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淡淡的说了一句:“当然是查案。”
“你有案件的详细线索?”黎梦拍了拍我的胳膊,赶紧问我。
我四处看了看,最后锁定了一个方向:“我没有详细线索,临走前老大只给了我一个死者的资料。”
大家依旧看着我们,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回来这里。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死者的身份信息上写着他的职业是“莱茵河酒吧”的保安。
我把这个唯一的线索告诉大家之后,就没再说话。
大家怔怔地看着我,问道:“只有这些?”
“是的,只有这些,随着案情的上报,省公安厅就下达了要求重案组介入的命令。同时,平鹤市的警方就停止了继续跟进,这是他们目前掌握到的所有线索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第三章:酒吧保安
死者叫刘禹琦,今年二十八岁,未婚,曾经在平鹤市酒吧街的“莱茵河酒吧”做保安。
说白了,就是看场子的,是一个打手。如果酒吧里有人闹事,会出现一群“保安”,以暴制暴。
这是这起案件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就连刘禹琦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案发现场在哪全都不知道。
重案组空降到此,微服私访,暗中查案,就连当地警方也不知道我们来了。最重要的是,省公安厅下达文件,要求平鹤市所有部门都要全力配合重案组查案,而且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名义越过重案组私下查案。
特别是我们今天在高铁站门口看见的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更让我觉得,这起案件,并没有我们表面了解的那么简单。
现在是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我们在高铁上的餐车上解决了午餐问题,而且我们今天天黑之前要去市公安局进行案件内容的交接,所以留给我们私下调查的时间,只有一下午。
酒吧街,顾名思义,就是整条街都是酒吧。
我们很容易就能通过牌匾找到了莱茵河酒吧。
推门走进,前台的工作人员正在睡觉,酒吧里一个人也没有,毕竟基本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酒吧。
“你好。”我扣着手,拳头轻轻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里面的工作人员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朦胧地看着我们:“几位喝点什么?”
工作人员是一个男人,看上去和死者的年纪相仿,也许会认识死者。
“刘禹琦你认识吗?”我认真地问道。
工作人员很明显是没睡醒,他怔怔地看着我,思索了好一会才点点头,打着哈欠回答了一声:“认识啊。”
“他是你们酒吧的员工吗?”我追问了一句。
“他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工作人员淡淡说了一句。
“他以前在这里是做什么工作的?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我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工作人员虽然还没有睡醒,但他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反问了我们一句:“你们是谁啊?”
我淡淡一笑,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警察,回答我的问题。”
工作人员一愣,揉了揉眼睛,抠了抠眼屎,缓缓开口说道:“他以前是这里的保安,我们关系还不错。他走了大约有两、三年了,具体去了哪我也不知道,不过就他那个熊样,还能干啥,换个地方继续看场子呗!”
“你们还有联系吗?知道他现在的工作单位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我们没什么联系,只是又一次听他说起过。他说自己现在的工资是我们的好几倍,而且还有红包拿。当时我还和他说,有这么好工作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他有些嫌弃地说这种活我干不了。当时我还纳闷,有什么活是他能干我不能干的?他告诉我说,想干他的活,需要心狠。”他对我们说着。
这一番话,让我皱紧了眉头,刘禹琦是一个打手,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本事。
那么什么工作是能拿着酒吧保安几倍的工资,还有红包,而且要心狠呢?
目前我能想到的工作,就都是犯法的,比如替人讨债。
“你觉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沉思片刻,继续问道。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幽幽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估计还是一个打手,应该看的是比较大的场子吧,所以工资比较多。”
“你知道他住哪吗?”我又追问了一句。
他依旧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和刘禹琦联系过了。
我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他忽然叫住我们,试探性地问我们:“我听说西城公园里死人了,不会是刘禹琦杀的吧?你们这么调查他?”
我怔怔地看着他,也试探性地回了一句:“西城公园死人了?”
“是啊?你们不知道?”工作人员彻底懵了,满脸惊讶地看着我们。
我随即露出了一个坚定的表情:“案件正在调查,别乱问,还有,我们今天来调查的事情,谁也不要说,任何人也不要说。”
工作人员揉了揉头发,朝着我们点点头:“好的。”
一行人走出酒吧之后,我们又掌握了一条新线索,案发现场应该在西城公园。
虽然我们现在去,也调查不到什么线索,因为命案出现之后,当地的警方一定会介入,勘查现场,提取物证,进行尸检。
但是我们依然要去,不亲身去问,去听,永远无法了解事情的真相。
重案组五人依旧是乘坐两辆面包车,前往了西城公园。
西城公园是当地的一个健身公园,白天会有老年人在这里锻炼身体,而晚上,则是年轻人在这里锻炼身体。
不是年轻人喜欢夜跑,而是在公园往南一百多米处,是烧烤一条街。
晨跑你看见的,只有包子油条大米粥,而夜跑你看见的,是炸鸡烧烤小龙虾。
夜跑?夜跑香啊!夜跑太香了。
今天天气不错,是这个季节难得的好天气。
目测来看,在这个公园不小,如果凶杀案真的是在这里发生的,那么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摸清楚这个公园的环境和路线。
公园门口有一个地图,我们分别用手机拍下来,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沿着公园不同的路线进行调查。
找到案发现场的必要条件之一,那就是模拟出准确的凶手出入路线。
我们五人分散行动,一同朝着西城公园深处走去。
我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小广场,这里面到处都是常见的健身器材,两个白发老者正一边在健身器材上锻炼身体,一边聊天。
隐约好像听见了他们在聊这起杀人案。
我定了定神,慢慢朝他们走去。
他们聊着聊着,看见我朝他们走去,两人突然有了一个眼神交换,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里环境确实不错啊,天气也不错。”
“不过啊,就是住着不太习惯。”
第四章:钉子户
西城公园里有两个一边健身一边聊天的两个老大爷。
我虽然没有那么灵的耳朵,但还是可以听见他们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你听说了吗?这公园里死人了!”
“死人了?怎么死的?”
“死人还能怎么死?被人杀了呗!”
“杀人案啊!谁杀的,因为什么啊?”
“谁杀的我哪知道,但是听说那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凶手这是为民除害了!”
“坏人?有多坏?”
“暴力拆迁,你说坏不坏?!”
“呸!死的活该!这种人早死早好!”
谁知我刚靠近,这两个老大爷突然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了天气,聊起了家常,就像是有意避着我一样。
我慢步走到两个老大爷身边,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也操弄着健身器材。
“今天天真不错。”我随口说着,企图加入他们的聊天当中去。
两个大爷向我露出了有些嫌弃的目光,但可能是碍于我的面子,也就开始和我搭话:“是啊,难得的好天气。”
见他们开始和我搭话,我也就准备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大爷,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杀人案?什么杀人案?”我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问道。
这时,一个大爷用一种非常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那种眼神里带着光,他仅仅是看着我,就已经让我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了。
因为那种眼神,是盯着罪犯的眼神,是盯着敌人的眼神。
没一会,他说出了一个让我险些摔在地上的话。
“你是警察你不知道?”
我懵了……
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我今天没有穿警服啊,身上也没有任何代表着我警察身份的标识,警察证件也在口袋里,没有露出来,怎么会呢?!
“大爷,别闹,我怎么会是警察呢?”我嘿嘿一笑,没有承认我的身份。
大爷看着我,也嘿嘿一笑:“我一看你的气质,还有走路的姿势,就是警察。”
“哦?”我迎着大爷的目光看去,皱起了眉头,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我是一名退伍军人。”大爷随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淡淡的说道。
我立刻心生敬意,眼神里也充满了敬佩。
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我身边的大爷,问道:“大爷,你也是退伍军人吗?”
身边大爷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是,我就是一个农民。”
对面大爷开口解释了一下:“他的农民,老家原来是矿区,后来地面塌陷,政府给他们重新盖了房子,他就把房子卖了,跟着儿女进城了。”
“进城了好,再也不用干农活了,就是这马桶啊,怎么用也不习惯,哈哈哈。”身边大爷打趣道。
聊了几句后,我发现这两个大爷也是特别的健谈,我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于是,我又一次把话题引到了这起凶杀案上面来,对面大爷也不再转移话题,和我说起了这件事。
“我也是听说的,现在大家私下都在传,流传最广的版本是这样的:这个死者是一个小混混,是一个打手,专门负责恐吓拆迁的钉子户,如果有谁家不同意拆迁,他就领着一群混混去那人家里打砸,直到那家人忍受不住,搬走为止。”对面的大爷说道。
“所以他是被拆迁户报复了吗?”我定了定神,问道。
对面大爷连连摇头,对我说着:“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估计不是,因为他们专门吓唬那些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或者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再说了,像他这种混混,这么多年,一定有不少仇人。”
我想了想,对面大爷说的没错,很多仇杀,并不是当时就进行复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前来复仇都有可能,我们重案组就经历了不少这种多年之后进行报仇的案子。
随后,我又问道:“钉子户家里被这群人打砸,他们没有报警吗?”
身边的大爷冷笑一声:“这年头,都是官官相护,有谁会管老百姓的死活啊。警察来了能怎么样?像这种混混抓了一批,还会有下一批,而且你这次报警,下一批混混来了,动手只会更狠。再说了,警察也不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不是?总有不在的时候。”
听完身边大爷的话,我不禁心生惭愧,因为我也是一名警察,我深深地知道有些事情是盘根错节的,是管不过来的。
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解决事情的根本问题。
就拿钉子户为例,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搬走,还有什么诉求?而政府拆迁办部门,是否满足了对方的诉求,或者又有什么苦衷?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平鹤市最近有什么地方正在拆迁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两个大爷对视了一下,纷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想了想,这件事有一个地方会非常清楚,那就是拆迁办公室。
随后,我又问他们:“暴力拆迁的事情多吗?”
对面大爷发出一个冷笑,反问我一句:“你觉得多吗?”
他的这句话问得我非常奇怪,什么叫我觉得,应该是你觉得。
“我觉得应该不多吧,毕竟拆迁办是政府部门,而且哪有那么多的钉子户啊。”我淡淡一笑,随口说道。
“你是警察,这种事情应该比我们清楚,哪次拆迁,不得闹出几次出流血事件啊!再说了,这事要是拆迁办管,会有这么多混混吗?”对面大爷怔怔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总觉得,这个大爷似乎知道一些隐情,于是我继续追问他:“所以,这起案件,和暴力拆迁有关系?”
对面大爷把目光看向一处,没再说话。
倒是身边的大爷接过话来,和我继续聊天:“反正啊,这个人是死有余辜,你要是有本事,就查呗。但我看你这小同志,是个年轻人,我作为过来人给你几句劝告。有些事情啊,要量力而行,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可以完成的,这个世界啊,不是非黑即白的……”
第五章:大侠
平鹤市的西城公园发生了命案,而我们重案组今天刚刚来到平鹤市,除了死者的个人身份信息之外,一无所知。
重案组分开行动,对西城公园进行调查,在一处健身广场,我见到了两个两鬓斑白的老大爷。
经过和大爷们的聊天得知,这起命案的死者是一个混混,专门帮助拆迁公司去恐吓殴打一些所谓的“钉子户”。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起凶杀案很有可能是这个混混受到了某个拆迁户的报复,但正如我对面的大爷说得那样,这个混混是一个职业打手,这么多年来结仇无数,并不能排除因为多年前的某一起仇怨而引发的复仇。
不管怎么说,这一起案件都是典型的仇杀。
现在,最令我感到疑惑的,是身边的大爷刚刚说的那句话:“量力而行”、“非黑即白”。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八个字中的含义,但我已经隐约明白了,我们出发前沈若山说的那一番话,以及当地公安厅为什么要禁止任何部门和个人私下插手这起案件。
因为这起案件,不仅仅是一起杀人案,在杀人案的背后,还有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故事。
没聊几句,两个大爷就相约一会去逛一逛花鸟鱼市场,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重案组成员在西城公园的一处凉亭里汇合,准备交流一下各自的线索。
首先开口的是薛杭,他看着我们,淡淡的说道:“西城公园一共有三个出入口,出入口处都有监控设备,但是我还发现了两个可以进出公园的树林小路。这两条小路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来公园的居民都会选择走这两条小路,而且这两条小路并没有监控设施。”
薛杭话音刚落,江听白就缓缓开口,向我们说着自己调查到的结果:“哎呀,可累死我了,我绕着西城公园走了两圈,连个案发现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连警戒线也没有发现,而且我看大家的样子,很是轻松,似乎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
这时,黎梦忽然接过话来,顺着江听白的描述继续说道:“没错,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公园里发生了命案,老百姓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按照通常情况下来说,自己家附近出现了杀人案,而且凶手还没有抓住,大家多少都会有些惊慌,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难道凶杀案是谣传?又或者案发现场根本就不在西城公园?”
林子凡听完他们三人的话,突然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突然的发笑,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诧异,纷纷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子凡连连摆手,忍住笑意,对我们说道:“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大家对这起案件的描述。”
“案件的描述?什么意思?”黎梦赶紧问道。
林子凡定了定神,对我们说道:“我对公园里的人进行了询问,他们都知道这里死了人,也都知道死的是一个做尽坏事的混混。他们说凶手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大侠。经常在夜里穿着夜行服,戴着黑色面罩,从天而降,劫富济贫。”
这一番话,听得我们更懵了。
“大侠?为民除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黎梦一皱眉头,觉得有些可笑。
“对啊,就是大侠,而且我还问出了好多个大侠的版本。有什么飞檐走壁的,有什么会扔暗器的,有什么少林学艺的,有什么武当下山的。总之,老百姓们不但不害怕这个杀人犯,甚至还对他有一些崇拜!”林子凡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所以,问出来和案情相关的线索了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他。
我这里指的案情线索,都是实际的,比如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方式等等一系列和刑侦方面有关的线索。
林子凡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只说这是大侠在除暴安良,并不知道任何的线索。而且就从他们对这个所谓的大侠杀人犯的崇拜模样,就算知道线索,也不会轻易的告诉咱们。”
在很多案件中,一个城市的某一个地点发生了杀人案,那么案发地点附近的居民,乃至整个城市的居民都会产生恐慌,这也就是我们在侦破案件中警方会说的“社会影响极大”。
而居民的这种恐慌所产生的附加影响是非常严重的,首先大家会减少出行,间接影响城市的gdp;其次大家会恐慌,私下里互相传播各种与案情相关的传闻,会惊动真正的凶手,甚至会误导警方办案。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在很多大案中,只要警方向社会发布案情悬赏征集线索,或者警方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大家都是非常积极的提供线索的。
然而,这起发生在西城公园的杀人案,却没有人愿意提供给我们任何的线索。
也许,这也是省公安厅让我们重案组来的原因之一吧。
“看来,咱们还是绕不开平鹤市的当地部门啊。”薛杭发出一声叹息。
“那肯定啊,尸体在人家手里,现场勘查的结果、事件报告等一切都在他们手里。咱们连最重要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都不知道。”江听白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笑了笑,对大家说道:“但是当地的部门,一定不会知道这个大侠的故事。”
听我说完,大家一同笑了起来。
日渐西沉,已是黄昏,我们这才来到了平鹤市公安局。
走进大楼,出示相关证件和说明来意后,我们直接来到了市公安局的刑警队。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刑警队办公室只有几个值班的刑警。
他们见到我们之后,并不觉得意外,似乎整个平鹤市公安局早就知道重案组会在今天到达平鹤市。
和刑警交谈几句之后我们得知,现在是下班时间,公安局局长和刑警支队长都已经想下班回家。
对于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
第六章:平鹤市
“重案组的同事们,你们先坐,我这就联系我们队长,让他回来。”刑警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我急忙摆手,拦住了想要打电话的他,开口说道:“不用麻烦了,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这样吧,你把这起案件的全部资料都整理出来给我们,我们要了解一下相关案情。”
刑警怔怔地看着我们,点点头:“没问题。”
刑警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和我们闲聊:“我们早就听说重案组了,是隶属于公安厅的部门,是公安部的王牌。”
“过奖了,我们也是一群普通人,大家一样都是普通的刑警。”我微微一笑,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们是不是接手的都是一些复杂的案子啊?比如连环杀人案、变态杀人狂之类的?”刑警整理好了资料,又仔细核对了一下。
我没有开口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刑警核对好资料之后,走到我身边把资料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喃喃了一句:“我当了两年的刑警了,一次凶杀案现场没出过,我们这里都是小偷小摸比较多,特别是那种网络诈骗的案子,真的是忙死了。”
我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就和大家一起翻看手中的资料了。
“我看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你们重案组怎么来了?”刑警看着我们,忍不住问道。
我依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不是因为我高冷,而是到目前为止,我也还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
“只有这些吗?”我翻阅了之后,抬头问他、
刑警朝我们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是的,只有这些。”
他交给我们的报告,只有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还有现场勘查的报告,再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是被钝器殴打,致颅脑损伤,内脏破裂出血死亡,颅骨、肋骨等多处骨折,死亡时间在前天凌晨的一点半左右。
死者的体内没有发现致幻物、药物、毒物等一系列可以限制行动能力的成分。
凶手使用的作案工具是一根金属棒球棍,对死者进行了单方面的殴打,换句话说,死者毫无反抗能力。
案发地点在进出西城公园的一条小路旁的树林里,在死亡当天的早上,被去晨练的老大爷发现并报警。
现场勘查现场报告显示,在现场没发现指纹,但发现了一个四十二码的男性脚印,根据足迹推理分析,凶手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体重在七十公斤左右,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根据现场留下的鞋底纹路来判断,凶手当时穿的应该是一种靴子。
还有一份资料上面写着死者的身份信息,这个身份信息我们来的时候沈若山已经给我们看过了。
刑警递给我们的这些资料,都是凶杀案中最为基本,也是最为直观的第一手资料了。
除此之外,任何需要调查才能得知的线索,一点也没有。
如果说还没来得及调查,也情有可原,但现在距离案发时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一点线索也没调查出来?
是没调查出来?还是根本就没有开始调查?
我们重案组的今天早上才接到命令的,就算他们昨天停止了调查,等着我们重案组到来,那么案发当天也一定会调查到一些信息。
现在看来,自从案发之后做了例行调查,平鹤市公安局就没有再做任何事。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火大。
我正要发火,一个男人突然走进刑警队办公室。
“重案组在哪?重案组在哪?!”男人走进门后,急忙问着。
“冯队。”刚刚的那个刑警急忙站起身,对男人说道:“他们就是重案组。”
“你好,我是平鹤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冯从云。”
“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秦沐。”
他和我们一一握手后,非常热情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们对面。
现在是下班时间,这个刑警队长冯从云已经回家了,现在又突然回来,而且进屋就问重案组,一定是收到了消息。
这个冯从云是什么来路,听见重案组到达之后就急忙赶了回来,联想到公安厅的命令、沈若山的话、公园老大爷的话、以及今天在高铁站迎接的那两个男人。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凝视着他。
冯从云是刑警队长,现在自己的辖区内发生了杀人案件,但是刑警队却没有展开调查,我现在对他很是好奇。
冯从云依旧是非常热情地看着我们,许久,开口说道:“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光知道重案组会来调查这案子,但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副局长还特意通知我,一旦重案组来了一定要向他汇报,他要亲自为重案组接风洗尘。”
我微微一笑,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公款吃喝可不好吧。”
冯从云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也是一个老刑警了,他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随后话锋一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没必要,但副局长一个劲地说,这顿饭是非常必要的,毕竟你们是重案组,是我们警方的精英。”
像这种客套话,我几乎听了无数次,但每一次的话,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我对这种场面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关心案情,破案比什么都重要。
就这样,办公室的气氛一时间无比的尴尬,我们的脸上也都是非常尴尬的笑容。
没一会,冯从云首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他对在办公室里值班的两名刑警说道:“小刘,你们去吃饭吧。”
两名刑警对视一眼,立刻点点头,应答道:“哦,好的,那我们先去吃饭了。”
说完,他们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六个人,我们重案组和刑警队长冯从云。
等两名刑警走远了之后,冯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我们说道:“秦组长,你们终于来了,这起案子,就交给你们了。”
第七章:叫停
平鹤市公安局刑警队长冯从云的态度突然转变,还有他说的那番话,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
我怔怔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冯从云看着我,欲言又止,他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这才小声对我们说道:“现在,我们刑警队不能调查这件事,所以这起案子就只能交给你们了。警察的名誉,就靠你们来守护了。”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们所有人更加奇怪了。
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警察的名誉?冯队长,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冯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对我们缓缓开口:“这起案件发生之后,我们刑警队就立刻展开了调查。平鹤市的治安很好,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杀人案了,所以我们非常重视。”
他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对我们说着:“就在我们调查的时候,副局长突然找我,叫我停止调查这起案件。我当时还纳闷呢?原来是你们重案组来了。”
听他说完,我愈发的感到有些奇怪,便问他:“副局长为什么不让你继续调查了?”
冯从云皱起眉头,对我们说道:“当时我也纳闷呢,怎么突然就不让查了呢?也许是因为你们要来吧,话说,你们重案组不是处理重案要案的吗?怎么普通的杀人案也管?”
“我们也非常奇怪,我们平时确实的负责调查一些重案要案,我们也没想到,一大早接到命令名来了。”我淡淡的说道,
“这是我们的失职,重案组来平鹤市,我们应该去接你们的,但是我们不知道你们哪天来,寻思到时候局里会通知我们呢。”冯从云笑着说道。
“没必要,我们又没不讲什么排场。对了,你说你们已经开始调查了,你们调查到什么了?怎么没有资料呢?”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冯从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已经对死者刘禹琦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发现他曾经在一个酒吧当保安,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跑到拆迁公司去上班了,我刚刚查到这里,正要继续查下去,就被副局长叫停了。”
“你说刘禹琦在拆迁公司上班?他在拆迁公司做什么?”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冯从云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缓缓说着:“我也不清楚,我们正要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呢。”
“那个拆迁公司是什么情况?”我想了想,又问道。
“那个拆迁公司是桦夏房地产公司的合作伙伴,桦夏房地产公司是政府的主要合作单位。说白了,就是政府城市化的建设,由政府批准,桦夏房地产公司盖房子,然后拆迁公司对地皮上的住户进行拆迁。这个刘禹琦就是负责拆迁的,我怀疑,这起案件应该是因为拆迁事宜引发的矛盾。”冯从云向我们讲着自己调查到的结果。
拆迁办,又叫拆迁办公室。负责与拆迁有关的事务,是在城市改扩建过程中应运而生的办事机构和组织,属于临时单位,事后就会被撤销。
拆迁公司,是一个公司,长期负责拆迁项目的工作,对建筑物的拆除以及对建筑物的破碎,挖掘,以及清运,另外对于水塔的烟囱以及废旧机械的设备所需要的拆除,对房屋的修缮,对土石方的工程等相关的类目,都属于拆迁公司的经营范围。
说白了,政府要对一个地方进行改扩建,要盖房子。在和居民商量好拆迁的事宜之后,让老旧房屋的居民搬走,由拆迁公司进行老房屋的拆迁,最后由房地产公司来盖房子。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个没有任何学历、文化、技术的刘禹琦,应该就是搬迁公司最底层的一个员工。
而且他是一个混混,是一个打手,所以这起案件很有可能与拆迁工作当中经常会遇见的“钉子户”,从而引发的暴力拆迁案件。
“所以,只要查一查这个拆迁公司在拆迁的过程中,有没有暴力拆迁,或者和居民有没有矛盾,案子就查清了啊!”我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冯从云满脸苦楚地看着我们,大声说着:“没错啊,我也是这么查的,这不刚开始查,就被副局长叫停了嘛。”
这真是一件怪事,这起案件并没有多么复杂,而且线索非常明显,只要一直查下去,就可以破案。
可是一边叫停,一边指派重案组,看来这起案件的背后,确实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出很多人的利益关系。
所以,我们重案组成了钦差大臣,势必要挖出这个利害关系网。
但我也深知,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好挖的,这一次,我们重案组被人当枪使了,这是借刀杀人啊。
“没关系,既然我们来了,那就继续查下去,我要查一下近十年来,平鹤市所有的拆迁项目,越详细越好。要包括房地产公司,拆迁公司,拆迁住户的所有信息。”我想了想,制定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方案。
可是就在这时,冯从云有些无奈地朝我们投来一个无力的目光:“秦组长,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了你了,我已经被叫停了,也就代表我没有进入公安系统内部网络的权限。现在,整个平鹤市公安局,只有副局长级别的才有这个权限。”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有权限,也查不到那么多的东西,只能查到在拆迁过程中,引发的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至于各个公司以及搬迁住户的信息,属于政府文件,我们这里查不到。”
“那就先查近十年来,因为拆迁而引发的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吧。”我点点头,缓缓说道。
冯从云也点点头,对我说道:“可以,今晚你们先休息,等明天上班了,我去找副局长,让他给权限。”
“明天太迟了,这些事情今晚就可以处理好。”我摇摇头,决定今晚就开始调查。
第八章:暴力拆迁
“嗯,这件事确实应该立刻就查,毕竟案件已经发生了三天了。”冯从云见我们非常坚定的态度,心生敬佩之情。
一直以为重案组的地位如此高,获得的荣誉也非常多,一定架子非常大。特别是这次远道而来调查杀人案件,到车站去迎接,接风洗尘吃顿饭都是必要的,而且今天刚过来,怎么也要休息一下,没想到重案组立刻就准备投入案件调查工作。
冯从云点点头,拿出手机对我们说道:“我这就给副局长打电话,找他要权限。”
“别打电话,我们这次之所以偷偷的来,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行程。”我急忙阻止了他,认真地说道。
“那……”冯从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但是他知道,我这么做,一定有我这么做的道理。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们重案组有权限。”
冯从云听我说完,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巴掌,说道:“对啊,你们重案组有最高的权限,你们就可以查。唉,我忘了这件事了。”
我们相视一笑后,由林子凡立刻用重案组的权限,进入了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站,准备调查一下近十年来,平鹤市所有的由拆迁而引发的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看着电脑屏幕,我们都惊呆了!
据公安系统显示,平鹤市近十年来,因为拆迁而引发的流血事件,就高达三十多起,小规模的械斗还没有算,如果全部都加起来,要高达一百多起。
流血事件,平均下来每年至少要发生三起。
重点是,哪个城市每年都要拆迁?!
我们是刑警,是执法者,任何的案件都要严格用法律来衡量事情的对与错。
接下来,我们仔细阅读了一下这三十多起因为拆迁而引发的流血案件,在这些案件的卷宗当中,并没有提到什么暴力拆迁的相关内容,但其中的二十多起案件,都和所谓的“钉子户”相关。
引发流血案件的双方也都是“钉子户”和拆迁队成员,但具体涉及了暴力拆迁,并没有明确的记录,因为暴力拆迁本身就是一种很难取证的性质,对于所谓的暴力,也没有明确的一个定义。什么样的算暴力,什么样的不算暴力。
但是有一起案件,因为舆论的发酵,这才受到了官方的重视,被定性为暴力拆迁。
而且我们很明确地就看见,这家拆迁公司,就是本案死者刘禹琦上班的拆迁公司。
这是一起发生在九年前的案件:
一天上午,拆迁公司派人来到张某家里,张某和父母不肯走出家门,拆迁公司就用挖掘机拆了张某家的一半房子,而张某一家躲藏的另一半房子没有拆除。
一周后的清晨,拆迁公司的拆迁队又一次来到了张某家里,准备彻底拔掉这一个拒绝合作的“钉子户”。
当时张某正在家里休息,妻子在轻声哄睡怀里的五个月大的女儿,父亲正在院子里忙碌,母亲在做饭。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住,五名男子走进张家,手里拿着斧头、木棍。
惊恐的母亲叫儿媳抱着孩子出去,被人张开双臂拦住,喝令不解决问题不要走。
张某起身,大喊别动俺媳妇,别吓着孩子。妻子担心丈夫挨打,也没有离开,却被人揪住,强行拖出了房间拖出。
挣扎中,女人被人扇了耳光,孩子惊醒,“哇”一声哭起来。
张某要冲过来保护妻女,但被拦住,按倒在床上。张某暴喝,奋力挣开,抓起炕席下一把水果刀,向离他最近的人猛刺,形同疯癫。
一声惨叫,一男子捂住肚子蹲了下去,其他人惊愕,不知所措。
张某则冲出家门,跑进了树林子里。
被刺者是一个壮实、剃平头的男子,被人扶出来,蹲在一个小土堆边,捂住自己的肚子,鲜血从指缝流出。
很快,拆迁公司就派来了推土机,热火朝天推铲张家的房子。
张某的母亲打开小灵通想叫救护车来救人,这时,一个左手端砖,右手拿一根木棍的青年以为她要报警,来了一句,“大娘,你就别报警了,他们不到俺们拆完是不会来的”。
张母听后更加生气,就关上电话,和儿媳走了。
围观的村民称,平整张家的房子约花费了一小时,被刺的人才被带走。
随后,被刺者不治身亡,法医鉴定称系肝脏被刺破,大失血造成多器官功能衰竭。
一年后,张某逃到了外地,按照律师的建议向警方自首。
一年后,当地人民检察院向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公诉书称,张某和前来解决拆迁事宜的工作人员发生争执,继而厮打。张某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共计五名律师为张某做无罪辩护,称检方裁剪凶杀案背景,将拆迁公司之前毁损张家,未经许可进入张家并先行暴力侵害张某家人的犯罪行为简单描述为张某与被害人赵某等人厮打。
律师认为,张某的刺杀发生在暴力侵害,并有可能继续面临暴力侵害的情况下,他是为保护私人财产免受破坏和自己及家人免受人身侵害,而采取的自力救济行动,应该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应免于刑事处罚。
一时间,舆论迅速发酵,当地数百名居民提交联名信,并自发在互联网上施压,自发授予张某“勇敢市民”称号。
但被张某刺死的赵某,却没有任何人关注。
最后,法院的判决为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五年执行。
在后来的报道中,张某因涉嫌故意伤害(致死)而受审,但因彼时面临不法侵害而自卫,杀人后又有自首行为,法院对他“判三缓五”。这一彰显了法治精神的判决,被认为是我国保护公民私权利法治进程中的里程碑。
“拆迁公司呢?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我看完卷宗,忽然问道。
冯从云怔怔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难色……
第九章:临时工
我查到了一起因为暴力拆迁而引发的杀人案。
当我问到这家拆迁公司最后是如何处理的时候,冯从云面露难色。
他沉声说道:“经查实,包括死者赵某在内的三、四十名拆迁张某家的人员均未取得上岗证书,属于临时工。”
“又是临时工,只要一出事,永远都说是临时工。”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很是气愤。
“这次的死者刘禹琦,也是这家拆迁公司的员工。而且系统里的一大半流血冲突时间,都和这家拆迁公司有关。”黎梦缓缓开口说道。
“这家拆迁公司有很大问题,这次的杀人案很有可能也和暴力拆迁有关系。像这种惯犯,临时工换了一批又一批,但骨子里还是没有变。”林子凡忽然说道。
我点点头,立刻说道:“查一查这家拆迁公司,最近在哪里拆迁,从这些拆迁户开始调查,一定会有线索。”
“这次只能靠咱们自己努力了,单单从西城公园的那些居民,就已经可以以小见大。现在老百姓都把这凶手称呼为行侠仗义的大侠,恐怕不会给咱们提供线索。”江听白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耸了耸肩说道。
薛杭长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惺惺相惜的表情:“如果我不是警察,他不是凶手,我倒是真想和他见一面,做个朋友。”
我看着电脑里的卷宗,一时间有些出神,喃喃了一句:“只是,法治社会,不需要大侠,也不需要英雄。杀了人,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同意秦组长的想法,这起案件就从这家拆迁公司进行调查,顺藤摸瓜,一定能查到线索。只可惜,我是不能帮你们了,不过我手下的刑警,你们随时可以调遣,去帮你们调查线索。我手下的刑警,都是难得一遇的好警察。”冯从云认真地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放心吧,这起案子,我们一定会查到底的。”
“好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我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们办!”听到我坚定的话语后,冯从云立刻认真地对我说着。
“眼下我们还真有一个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定了定神,微微一笑。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冯从云立刻问我。
“不要让任何人只知道我们重案组来了。”我淡淡说道。
听到我的这个要求,冯从云显得有些为难,他缓缓开口对我说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能说不主动上报,但是……”
我自然明白他的苦衷,说道:“没关系,只要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调查一下这个拆迁公司就行了。”
夜里,我们在附近开了旅店,我和林子凡一间,江听白和薛杭一间,黎梦自己一间。
此刻,我们五个人聚集在一起,连夜调查在这个拆迁公司的资质,以及他们的合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调查一下这个拆迁公司,最近正在哪里拆迁。
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家拆迁户,和拆迁队发生了矛盾,从而报复杀人。
“偷偷的办案,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冯从云刚刚调查到了拆迁公司和房地产公司,就被副局长叫停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拆迁公司和房地产公司里面肯定有猫腻。”我沉思了片刻,淡淡说道。
“你怀疑他们在官方有人保护?!”林子凡忽然问我。
“也许这就是老大派咱们重案组来调查这起案件的关键所在吧。”黎梦缓缓说道。
“咱们还是先以侦破杀人案为主,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找线索。”我定了定神,为我们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定下了一个基调。
通过调查得知,这个拆迁公司几乎承包了平鹤市所有的拆迁工作,而且桦夏房地产公司也是最大的合作伙伴,很多房屋的改建工作都是由桦夏房地产公司承包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查到了拆迁公司最近正在负责拆迁平鹤市郊区周边的老旧房屋,准备扩建公路。
“就从这里开始调查!”我认真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我们没有通知任何部门,也没有携带任何警用装备,就前往了拆迁工地。
按照合同信息,政府给这些老旧房屋的住户按照标准提供了不同大小的回迁楼还有拆迁款,这几天已经在进行拆迁工作了。
我们到达的时候,路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设立了警示牌,三辆不同型号的挖掘机已经就位。
这里一共有十多家平房,现在已经拆了一半,但还有几户人家没有拆迁,似乎是因为拆迁赔偿的问题没有谈妥。
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人都是已经是见怪不怪,任何一个城市在拆迁的过程中,都会出现几个所谓的“钉子户”。
完全从客观的程度来说,只要不触犯法律,这就是一场商业谈判,拆迁户有赔偿要求,政府有赔偿标准。
也许是“钉子户”狮子大开口,也许是政府的赔偿落实不到位,总之两方始终谈不妥,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于是,拆迁公司就在这种环境下诞生了,一边是房地产公司的施工日期,一边是政府的城市化改建,一边是赖着不走的“钉子户”。
拆迁公司就在这三方中间生存。
正是这种三不管的夹缝中,一种叫做“暴力拆迁”的词汇,诞生了。
我们站在警戒线外,看着一群所谓的拆迁队正在和“钉子户”谈判。
“这都谈好的事情了,我们今天必须得拆。”拆迁队为首是一个夹着包,带着金链子的男人。
“是啊,我们都谈好了,政府答应我们给三天时间,让我们先去找落脚的地方啊。”一个大爷站出来,和对方说着。
身后的大娘扶着自己的门口,眺望着他们。
“什么谈好了?还三天的时间,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三天的时间我们要花多少工钱吗?!”男人恶狠狠地说着。
第十章:强拆
“可是我们现在搬出去,没地方住了啊。”老大爷依旧是放低了姿态,和对方好说好商量。
“别人家搬走,怎么都有落脚的地方?你们怎么就这么特殊呢?”男人抓了抓自己脖子上的金链子,眯着眼睛,很是不屑地说道。
“真的,我们家的情况不一样啊。”老大爷依旧是哀求地说着。
“你们家情况不一样?你们家怎么不一样?你们家是皇上啊?!”男人表现得很是不耐烦。
大爷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地说着:“这次拆迁的比较匆忙,政府的回迁楼还没有完工,现在让我们搬走,我们真的没有地方住啊。别人家搬走,都可以住儿女家,我儿女是在外打工的,自己还没地方住呢,我们……”
“停停停!”
男人没好气地打断了老大爷的诉苦,发出了最后通牒:“我跟你说,老头,我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你说需要时间,我也给你时间了。你家在西面,我们这次拆迁是从东面开始拆的,已经三天了,我给你面子,你不给我面子啊!”
老大爷正要解释,还没等开口,男人继续说道:“跟你说,我们干拆迁多少年了,拆了上千户了,什么样的理由都遇见过。今天,我必须要拆,你们赶紧搬走,别到时候动起手来,不好收场。”
“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我们一定能找到住的地方。”老大爷依旧是苦苦哀求。
“几天?你知道我们拆迁队一天需要付多少工钱吗?白白等你几天,工钱你付吗?!要是耽误了工期,我们还要付违约金呢!”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地方住啊。”老大爷情绪非常激动,身子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我跟你说老头,你别敬酒吃罚酒,你也不用躺地下讹我,都太低级,没意思。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赶紧给我离开,要不我们就直接强拆了。”男人抬高了声音,恐吓道。
“不行!今天我们是不会走的,有本事你就拆,把我们老两口埋房子里面!”老大爷也抬高了声音,现场一度到了白热化阶段。
“呵呵,跟我玩横的?来几个人,把这俩老东西给我扔马路对面去!”男人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招手,身后几个混混模样的打手就走了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老大爷的情绪也上升到了极点,他顺手抄起门口的一把铁锹,握在手里当作武器,和眼前的十几个混混打手对峙着。
其中一个混混走出来,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快速上前,一把夺过老大爷手中的铁锹,用地丢在路边。
随后,猛地抬起腿踢出一脚,这一脚正中老大爷的小腹,老大爷一个踉跄重重摔坐在地上。
“老头子,你没事吧。”一旁的老大娘赶紧上前,想要把老大爷搀扶起来。
就在这时,十几个混混一同上前,就要把这老两口抬走。
老大爷还在反抗,混混直接扇了他一个嘴巴。
“你们这群小年轻,你们没有父母吗?!你们这是作孽!你们会遭报应的!”老大娘的泪水夺眶而出,不停地咒骂着。
一个混混紧紧抓住老大娘的头发,举起手就要打。
混混刚抬起手,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任凭他如何用力,始终挥动不得。
混混转过头去,他看见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薛杭。
“你丫谁……”混混咬着牙,发狠话还没说完,突然吃了一嘴巴。
这一嘴巴直接扇在了他的耳朵上,混混瞬间耳朵嗡嗡的响。
“把你嘴巴里的袜子掏出来,说话干净点。”薛杭冷声说道。
“你丫……”混混刚要张嘴,又是一个嘴巴。
“看来我应该让你懂一下什么叫做礼貌。”薛杭说完,手下用力,狠狠地扣住他的手掌,然后反关节用力。
“啊呀呀呀呀,疼……疼……兄弟们,等什么呢?!上啊!”混混连连吃痛,急忙招呼大家一同上前。
周围的混混们听到大哥的呼唤,各自返回身边的挖掘机,纷纷拿出了铁棒钢管等武器,将薛杭团团围住。
薛杭冷笑一声,放开身下的混混,慢慢站起身。
眼看着混混将自己为主,手中拿着武器慢步上前,薛杭不紧不慢地掀开了自己的外衣,从腰间拔出一个伸缩警棍。
手中一甩,警棍瞬间拉长。
薛杭的身手,我们是非常了解的,但现在看来,这群混混还不是很了解,不过,他们一会儿就能了解了。
混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高喊着冲上来。
薛杭不紧不慢,直接一记垫步侧踢,一瞬间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的腿上,这一脚直接提在了一个混混的肋骨上,只听一声惨叫,混混直接凌空向后飞出了三米,重重摔在地上。
随后,薛杭直接转身抓住一个混混的胳膊,脚下轻轻一绊,混混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薛杭手中用力一提,直接将混混扔了出去,砸倒了两个混混。
这些所谓的拆迁队打手,都是拆迁公司招来的混混,都是一群小年轻,下手没轻没重的,我们远远看着,真替薛杭捏了把汗。
但我们要是上前帮忙的话,只能是越帮越忙。
“小心身后!”
见到一个混混手里高举着一根铁棍,就要从背后偷袭薛杭,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甩棍在薛杭手里翻飞,瞬间从正手变为反手,借助一个转身,那根甩棍就一定到了混混耳侧。
这要是打下去,鼓膜可就保不住了。
薛杭及时收手,棍子在混混耳侧停下,接着提胯送肘,一招“顶心肘”直接将混混撞飞,这一肘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实际性的危害,但混混恐怕要咳嗽一周了。
很快,棍棒飞舞过后,地上躺着一大片混混,但依然有混混强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上前。
薛杭面不红气不喘,十分淡定。
此时,一句台词已经在我脑海中浮现:“我要打十个!”
第十一章:副局长
大战还在继续,至今这群拆迁队的混混也没有想明白,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武林高手,十多个人一起上都近不了他的身。
“你……你就说大侠?”那个为首带着金链子的混混,远远地看着薛杭,嘴里发出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薛杭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很显然,这个混混嘴里的大侠,就是杀害刘禹琦的凶手。而大侠这个称号,是当地居民口耳相传流传出来的外号。
“住手!都给我住手!反了你们了!”
就在这时,两辆警车停靠在路边,几名穿着警服的刑警和我们擦肩而过,直接挑开警戒线走进了拆迁施工现场。
他们的当地的派出所,应该是平鹤市某个地区的分局,如果是市局的警察,应该会认识我们。
“别动,把你手里的武器扔掉!”一名警察远远地呵斥着薛杭。
从打斗场面来看,地上躺着二十多个混混,只有薛杭一个人站在正中央。任凭谁看,都会认为薛杭在械斗。
“呵呵。”薛杭冷冷地看着面前五步远的警察,冷笑一声:“他们暴力拆迁的时候你们不来,现在拆迁队被打了你们来了,你们算什么警察?!”
警察被薛杭反客为主的话语听得一愣,立刻问道:“你是谁啊?!”
薛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甩棍,淡淡说了一句:“一会我打你一顿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哎呦,你还要打我,你这是袭警知道吗!”警察看着薛杭,高声说道。
“我袭警?你也配做警察?刚刚这对老夫妻被打的时候,你在哪?!”薛杭继续质问着。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这样下去谁都不好收场,我正要上前准备亮明身份劝说一下。
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警笛声。
没一会,又有两辆警车停靠在了路边。
前面的警车,副驾驶车门缓缓打开,走下来一位年长的警察。从警衔上来看,他是一名一级警督。
第二辆车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身着便装,是冯从云。
他远远地朝我们眼神示意,然后走到我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句:“副局长知道了。”
我点点头,没有开口。
几名刑警跟着副局长走进了拆迁施工现场,一个非常具有威严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的那个警察立刻说道:“这个人持械斗殴,还要袭警。”
副局长听完,看了看正中央的薛杭,开口问道:“这位同志,这些人是你打的?!”
薛杭怔怔地看着副局长,直接承认道:“是我。”
见状,我们重案组成员和冯从云也快步走进了拆迁施工现场。
“副局,这位是重案组的秦组长。”冯从云急忙向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平鹤市公安局副局长,季局。”
在冯从云的介绍之下,我们重案组成员纷纷亮出相关证件,表明身份。
薛杭把甩棍收回腰间,也出示了一下证件。
副局长看着现场的画面,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混混,最后把目光落在瘫坐在平房门口地面上的一对老夫妻身上。
“冯从云。”副局长定了定神,招呼了一声。
“到。”冯从云应答了一声。
“把这些人全都给我带回局里,好好地查一查,持械斗殴,真是翻天了!”副局长厉声说道。
“是!”冯从云立刻应答了一声,同时向警队求援,这么多混混,警车可坐不下。
眼看事情闹大了,那个带着金链子的混混头目赶紧上前,走到副局长身边,低三下四地说道:“季局,这……”
副局长看了看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在我的地盘上,敢给我惹事?!”
说完,副局长转身走到我们重案组身边,亲切地和我们握了握手:“省厅已经下达了命令,让我们全力配合重案组工作。省厅说重案组这几天就会过来,我还准备去迎接你们呢,你看看,这事闹的。”
一番客套话说完,副局长回头看了一眼冯从云,说道:“你也是,重案组都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冯从云淡淡地说道:“季局,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听他说完,我急忙附和了一声:“我们这次来,谁也没有告诉,本来没想惊动季局,你看这事闹的。”
副局长也就顺着台阶往下走,和我们笑着说道:“我想这应该是一场误会,最近政府要城市化建设,在这里修公路,拆迁公司和住户可能是有点矛盾,没想到竟然惊动了你们重案组。这件事就交给冯从云了,让他去调查。”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应该是个误会。我们调查到本案的死者,就是这家拆迁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所以今天准备来调查一下情况,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就更是误会了!现场就交给冯从云了,我和你们上司沈若山可是老相识了,你们都是他的部下,我看得格外亲切啊。这样,咱们一起吃顿饭,讨论一下案情,这里有小冯他们,放心吧。”副局长很是亲切地说道。
“人命关天,案情优先,吃饭就免了吧。”我委婉拒绝着。
“吃顿饭耽误什么时间,破案也不能耽误吃饭啊。再说了,正好借着吃饭的功夫,咱们好好讨论一下案情,放心吧,我私费,不是公款。”副局长一个劲地说着。
见他这么热情,我也不太好拒绝,而且我感觉这个副局长好像有话要对我们说。
而我,也正想听一听,这个副局长到底想要对我们说些什么。
“那就让季局破费了。”我微微一笑。
“这算什么,我和沈若山多少年的交情呢!那咱们就走吧!”
副局长说着,就把我们往警车那里领。
坐上了警车,我们一同出发了。
虽然我没做过多大的官,也不了解官场,但我知道,这顿饭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吃的。
平鹤市的这起看似由暴力拆迁引起的杀人案背后,似乎远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第十二章:饭局
季副局长为我们选了一个平鹤市看上还算高档的饭店,订了一个包间。
包间里,我们一共六个人,其中五个人是重案组成员。
“这顿饭呢,就是家常便饭,你们都是沈若山的部下,就是沈若山的孩子们。我和沈若山可是老朋友了,你们也就都是我的孩子,大家不要客气。”季副局长缓缓开口,为这顿饭定下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基调。
但我们都知道,在这个轻松基调的背后,绝对没有那么轻松。
没一会,菜上齐了,真的如他所说,确实是一顿家常便饭,菜品大多数也都是一些家常菜,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等高端的菜品。
“大家别客气,动筷吧,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大家放松下来。”季副局长笑了笑,拿起了筷子首先吃了起来。
我们也纷纷动筷,开始吃饭。
“沈若山真是有本事啊,手下竟然有这么多的强兵悍将,真让人羡慕。我手下要是有你们这样一支精英小队,那我的工作,可就轻松得多了!”季副局长吃着吃着,笑着说道。
“季局抬爱了,我们也都是普通的刑警,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神乎其神。”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
紧接着,我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案情上面:“这种事情,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现象,每传一次,就会加入一些主观色彩,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比如这起杀人案,凶手竟然被老百姓传来传去,传成了大侠!”
“是啊,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竟然还把你们重案组调过来了。这让我的脸上可没光啊,这要是传出去,对平鹤市的警察威信也是一种削弱。”季副局长很自然地接过话来,但是很巧妙地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面。
“我想,既然省厅让我们重案组过来,一定是有他们的考虑的。而且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严查案情,认真破案。”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季副局长的表情有些尴尬,但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他,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手拿把掐的。
他立刻说道:“没那么严重,就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件,也许是省厅想让重案组来给我们来带一些破案经验吧。”
“也许是吧,既然是我们是一个‘演员’的身份,那我们就更要把戏给演好了。”我嘿嘿一笑,继续吃饭。
“那我们平鹤市的警方,就踏踏实实当一回‘观众’,期待你们的精彩演出了啊!”季副局长大笑了几声,举起酒杯。
我们也纷纷举杯,以茶代酒。
季副局长缓缓放下水杯,有意无意地喃喃了一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然是演员,就要把戏演好,演员还是不要参与导演和编剧的事情了,哈哈。”
这句话听进我的耳朵,让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季副局长也不是傻子,这起案件就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可能把我们重案组调过来。而且省厅下令,任何部门和个人不允许用任何名义插手案件。
最为关键的是,我们重案组昨天就来了的事情,季副局长一定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们暗中调查的事情他一定也知道。
总之,这起案件,我们知道的他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他也一定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重案组肩上的担子,才格外的重。
这顿饭我们吃得很是尴尬,季副局长话里话外都在向我们传达一个思想:只要破获这起杀人案,抓住凶手就行。至于这起案件背后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因为暴力拆迁,只要有拆迁就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管的。
吃完饭,我们一起返回了平鹤市公安局,季副局长说自己稍后有一个会议,就不陪我们了。
他前脚刚走,我们就碰见了冯从云。
“秦组长,什么情况?”冯从云见我的脸色有些不对,急忙问我。
“和你被叫停的原因一样。”我淡淡一笑。
冯从云苦笑一声,看着我们:“这件事省厅应该也注意到了,所以才派你们重案组来,借着查案的名义,好好调查一下这起案件背后的事情。”
我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是把我们当成纪检委了啊。”
冯从云抿了抿嘴,压低了声音说道:“纪检委也需要证据啊,所以你们这不是来收集证据了嘛。”
听他说完,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看这个副局长,应该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冯从云冷笑一声,对我说道:“这个副局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劣迹多得很。”
他的这句话,让我感到更加疑惑了。
“看你好像和这个季副局长有仇啊。”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他。
冯从云看着我,表情有些尴尬,他想了想,对我说道:“你们是重案组,我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我冯从云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搞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这个副局长当年和我师父同时提的副局长,但是这个姓季的,用了盘外招,把我师父挤到分局当副局长了。”
见他这么坦诚,我也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冯从云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对了,那些混混都调查了吗?”我忽然开口,问他。
“人数太多了,正在一个一个的审讯。”冯从云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说道:“把那个戴金链子的叫过来,我要亲自审讯他,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领头的,也许他和死者能比较熟悉。”
“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冯从云听到我的要求之后,立刻离开,朝着刑警队走去。
我回头看着重案组的成员,认真地说道:“现在大家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立刻开始对这起案件展开调查,薛杭,去调查监控录像;老狗,去痕检科交接物证,子凡,黎梦,去调查拆迁户,看看有没有疑似凶手的人员。”
第十三章:耍横
这家拆迁公司又进行了暴力拆迁,警方赶到,将参与持械斗殴的十多名拆迁队成员全部带回了公安局。
但参与这起暴力拆迁的混混绝不止这么多人,还跑了几个。
经过调查才知道,他们哪是拆迁队,都是拆迁公司招募的临时工,专门用来充当打手的,都没有上岗证书和劳务合同。
而这家拆迁公司出现的种种违法行为,我们重案组也准备依法查办。
这起暴力拆迁事件中,最为猖狂的就是那个带着金链子,夹着皮包的混混头目,我准备亲自对他进行审讯工作。
这小子在拆迁的时候就非常蛮横,现在到了审讯室,也依旧非常蛮横,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姓名。”
“王大开。”
“年龄。”
“三十六。”
“籍贯。”
“啥叫籍贯?”
“你是哪里人?”
“平鹤人。”
审讯室里,一名刑警正在进行正常的询问调查工作,我和冯从云直接推门走进审讯室。
冯从云拍了拍那名刑警的肩膀,给他一个眼神,刑警立刻领会了冯从云的意思,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接下来的审讯工作,由我和冯从云继续。
“没事,你继续记录你的。”冯从云对身边的记录员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笔录,笑着问他:“王大开,看不出来啊,你挺豪横啊。”
“也不行,简简单单吧。”王大开冷笑一声,态度依旧十分蛮横,很是不屑地看着我们。
这种人我见多了,我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对他说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王大开看着我,冷笑一声:“这里是刑警队啊,跟你说,这地方我一年来八次,当家一样,有谁没事就得来这里转转。要是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来,我还有点想呢!”
“哎呦,没看出来啊,你还是这里的常客啊,那你对我们的审讯工作一定是非常了解了吧。”我看着他,很是轻松地说道。
王大开甩了甩额前凌乱的头发,微微扬起嘴角,痞里痞气地说着:“那是自然,太了解了。”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在意他蛮横的态度,他就越蹬鼻子上脸。你越不理他,时间长了,他就会自觉没趣。
“那你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来吗?”我背靠着椅子,双手环胸,淡淡的问道。
“知道,打架斗殴呗,这次准备拘留我几天?”王大开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没有继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话锋一转,问起了和案情相关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跟着这家拆迁公司做打手的?”
王大开揉了揉有些出油的头发,云淡风气地说着:“那可好几年了,得有五、六年了吧。”
“这么久了?没少参与暴力拆迁的事情吧?”我盯着他,有些严肃地说道。
“暴力拆迁?什么叫暴力拆迁?我那叫谈判,我们拆迁公司要拆房子,他们不走,我们就把他们请走。”王大开依旧在和我耍横,嘴里不停地发出各种怪声。
“好一个‘请’走啊,你就是用铁棍把他们请走的?”我厉声质问着。
“没办法,他们不配合,你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知道厉害。”王大开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着。
“这个人你认识吧?”我定了定神,拿出一张照片让他辨认。
王大开的眼睛眯的狭长,随后说道:“认识啊,这不刘禹琦吗?这是我好哥们啊,话说我有一阵没见过他了。”
“他也在你们拆迁公司工作吗?”我认真地问他。
“对啊,不过他来的比较晚,这个人也是个狠人啊,下手绝不含糊,就这样的人才能和我成为哥们。”王大开笑着说道。
王大开的态度和言语一直都非常蛮横的,我能清晰地听见,坐在我身边的冯从云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这个刘禹琦,都参与过哪一次的拆迁?”我继续问他。
“这小子啊,运气好,刚来就遇上了这次拆迁。这次可是一个大工程,以前的都是小打小闹。”王大开说道。
“刘禹琦也参与了这次拆迁?”我忽然问他。
“对啊,但是这小子干了没几天,就突然没影了,否则我也不会出来撑场面。”王大开自顾吹嘘了一句。
听他说完,我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么说,你还是个高层,平时都在幕后工作。”
“那可不,我的领导啊,我轻易不出马的,也不知道刘禹琦这小子最近跑哪去了。”王大开说着说着,自己还十分疑惑地喃喃了一句。
王大开思索了一会,忽然问我:“警察同志,我这次得拘留几天啊?”
我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啥?你要判我?!”王大开听我说话,很是诧异地朝我吼了一句。
“不是我要叛逆,具体怎么量刑交给法院。按你自己说的,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于你这种屡教不改的人,估计法院会重判。”我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你这个小警察,反了你了,你知道我是谁罩着的吗?”王大开很是气愤,恶狠狠地对我说道。
我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说说,是谁罩着你的?”
“你!”王大开欲言又止,他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小子,算你狠,你给我等着。”王大开咬着牙,对我发狠。
“公然威胁警察,看来还得给你加上一条。”我淡淡的说了一句,拿起笔在笔录上写着。
“小子!你有种,行,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扒了你身上的皮!”王大开依旧在对我发狠。
“王大开!”冯从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警告着他:“我不管你的上头是谁罩着你,现在都没有用,知道吗?!”
第十四章:除暴安良
冯从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王大开一跳。
但王大开依旧满不在乎地说着:“小子,你也想被扒皮了是吧?”
冯从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有本事啊,让我现在就脱了警服。脱了警服之后,我就不是警察了,到那时候,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
“哎呦,你这么能打呢啊?来啊,打我啊?!”王大开看着冯从云,挑衅道。
冯从云也是一个老刑警了,自然也是不吃这一套,我们现在看着王大开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幼儿园学生耍横。
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再捡几个笑话乐一乐。
“王大开啊王大开,你今天是踢到铁板了,我身边的这位,是省公安厅派来的重案组,就是专门处理你们这件事的!”冯从云幽幽地说着。
听完,我急忙摆了摆手,略显谦虚地说道:“我不行,真要是说专门处理这件事的,还得是现在的那个大侠。”
冯从云看着我,立刻接过话来:“没错,那个大侠是真的厉害,飞檐走壁,还会扔暗器呢!”
“对对对,没错,这个大侠专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我听老百姓说啊,这个大侠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点点头,认真地说着。
一旁的王大开渐渐冷静下来,认真地听着我们的对话,一时间有些糊涂,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说的……大侠……是什么人啊?”
我慢慢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王大开,问道:“你不会没听过这件事吧,就是西城公园的大侠!”
王大开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没听过啊。”
“刘禹琦死了你不知道吗?!”我装作毫不在意地看着他,随口问道。
这一句话,让王大开顿时大吃一惊,大声问我们:“什么?!刘禹琦死了?!”
“对啊!刘禹琦因为暴力拆迁,被大侠杀了。啧啧啧,死的老惨了。”我边说边咂咂嘴,表示惋惜。
“是啊,就是因为他打了拆迁户,然后就被大侠给杀了。”冯从云也撇着嘴,和我一唱一和地说道。
现在,王大开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你今天也暴力拆迁了,还打了拆迁户。一会我们就把你放出去,放心吧,我们不抓你。不过这几天你小心点,今天的事闹得这么大,我估计现在大侠已经盯上你了。”我认真地说着。
王大开的嘴角有些微微的抽动,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说着:“这……那个……那个大侠杀人了,你们警察得抓他啊!”
我立刻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们是要抓他啊,但是大侠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去哪抓啊?”
“那也不行啊,那你们也得抓他啊,要不我……我……我可不回去。”
王大开听完大侠的故事之后,顿时有些害怕。
没想到王大开一个连我们警察都不害怕的人,竟然会害怕在这个传说中的大侠,这说明他心里有鬼。
“你要是想让我们抓大侠也行,你得帮我们。”我定了定神,故作为难地对他说道。
王大开急忙说道:“帮啊帮啊,我肯定帮你啊!”
“这个大侠,杀了刘禹琦,那么他一定知道刘禹琦参加了暴力拆迁,还打了人。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仔细地和我们讲述一下,这个刘禹琦都参与了哪些拆迁,遇到了哪些拆迁户,又和哪些拆迁户发生了口角。”我认真地说道。
“行啊行啊,没问题啊,刘禹琦的事情我都知道,我都告诉你们!”王大开一反常态,认真地和我们讲起了刘禹琦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我和冯从云离开了审讯室。
这群拆迁公司的打手混混,持械斗殴,我们依法对其拘留并罚款。
“你觉得王大开说的话,属实吗?”冯从云忽然问我。
我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我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可是按照王大开说的,刘禹琦来拆迁公司的这几年,拆迁公司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拆迁工作,都是一些关于违章建筑和小规模的拆迁户安置工作。要说最大的工作,就是这一次的拆迁,如果涉及到暴力拆迁,那就是今天的这户人家。”冯从云认真地说着。
“刘禹琦也是一个混混,虽然和暴力拆迁有关,但是依然不能排除他在之前的工作中与人结仇,从而引发的仇杀案件。”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这种暴力拆迁的事情,必须要查下去,要杀一儆百!”冯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说道。
“没错,既然省厅派我们来了,这件事就不能置之不理。还是那句话,先以侦破杀人案为主,其余的事情,都要排在第二位。”我看着他,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返回刑警队办公室,冯从云配合我对这家拆迁公司进行了仔细的调查,以及拆迁公司背后的桦夏房地产公司。
桦夏房地产公司几乎承包了平鹤市所有的大规模房屋改建工作,而这家拆迁公司也几乎成为了桦夏房地产公司的御用拆迁队。
所以,这起看似普通的杀人案,似乎复杂了起来。
凶手杀了一个混混,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说明凶手的作案动机。
凶手究竟是和刘禹琦有仇,还是和拆迁队有仇,或者和拆迁公司有仇,再或者和桦夏房地产公司有仇。
又或者,凶手真的是像西城公园居民们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大侠。
如果真的是这样,案件的性质就不是仇杀了。
凶手在执行自己心中所谓的正义。
正义……
想到“执行正义”这次,不禁让我感到了一丝后怕。
这起案件,不会又和那个神秘的六芒星组织有关吧,因为那个六芒星组织里的犯罪者和潜在犯罪者们,都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去执行正义。
“立刻加强对这些混混的审讯工作,一定要找到那些逃跑的人!”我赶紧说道。
第十五章:新思路
越调查下去,案件的可能性就越多了,就连这起案件是不是因为暴力拆迁而引发的,我都不敢肯定了。
今天的暴力拆迁事件,只是平鹤市近十年来的沧海一隅,类似的案件还有太多太多了。
这次的持械斗殴,从目测来看,参与大家的混混打手足足有二十多人,而我们逮捕的数量根本不够,这说明在我们警方赶到之后,有几个人趁乱逃跑了。
不管刘禹琦被杀案的案件性质是怎样的,这几个逃跑的混混都是有危险的,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所谓的“大侠”下一个作案目标。
这些人没有上岗证,也没有劳务合同,想要找到这些逃跑的人,只能通过被我们拘留的混混来寻找线索。
傍晚时分,大家都外出调查回来了,特别是黎梦和林子凡,他们今天对这次城市改建涉及到的拆迁户进行了调查,带回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线索。
“这次城市改建,扩宽道路涉及到二十六家拆迁户,他们都是城市郊区路边的居民。政府按照房屋拆迁面积,给拆迁户提供了回迁楼,而且还有一定的补偿款。只是这次拆迁来的突然,政府提供的回迁楼还没有彻底完工,因此,桦夏房地产公司又额外给拆迁户提供了一些安置费用。”黎梦认真地说着。
“这么说来,在这个华夏房地产公司还挺人性化。”薛杭淡淡说道。
“也许这就是桦夏房地产公司这么多年来,能一直在平鹤市发展的原因吧,我看几乎一大半的平鹤市城市化房屋改建工作,都是由这家公司承办的,包括这次的回迁楼,也是交给了这家房地产公司。”冯从云认真地说道。
我听他们说完,忽一皱眉,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今天拆迁现场,那对老夫妻一直说自己没有地方住,如果他们拿到了桦夏房地产公司提供的安置费用,怎么会没地方住呢?”
“你的意思是,这笔安置费用,中间被人拿走了?”冯从云赶紧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因为这中间的猫腻,实在是太多了。
接着,林子凡缓缓开口,继续给我们讲着今天的调查结果:“这二十六家拆迁户,经过调查,只有这一家是‘钉子户’,四天前,拆迁队就已经和他们起了一次冲突,虽然有过肢体接触,但最多也就是推搡,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通过那对老夫妻的辨认,四天前和他们起冲突的人,就是刘禹琦!”
“就是刘禹琦?!你确定吗?!”听完,我顿时打起了精神,赶紧追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刘禹琦,那对老夫妻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而且当时,刘禹琦答应给他们一点时间搬走,所以他们是从老夫妻住房较远的一侧开始拆迁的。”林子凡认真地说着。
他说得没错,这件事情今天王大开在拆迁现场也提到过了这件事,而且和王大开的描述基本一致。
“那你有没有通过这对老夫妻的社会关系,调查到可疑人员?”我立刻问道。
林子凡缓缓摇了摇头:“我们经过调查走访,还有户籍科的辅助调查,这对老夫妻有一儿一女,都在外地打工,经过核实,没有作案时间。而且老夫妻的社会关系内,也没有发现符合足迹推理的嫌疑人人员。”
“这么说,不是因为这次暴力拆迁引发的杀人案?”冯从云认真地看着我。
现在,案件有了诸多的可能性,这个关键的时候,就需要黎梦犯罪侧写了。
“小梦,对于这起案件,你有什么看法。”我沉思片刻,问她。
黎梦的眉头微微皱起,缓缓和我们分享了一下自己的犯罪侧写:“凶手是一名男性,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未婚。有正当职业,但现在无业,体能非常好,而且具有极强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很有可能是一名职业军人,或者是一名警察。他长期居住在平鹤市,但祖籍不在平鹤市。他有着极强的正义感,喜欢打抱不平,符合居民口中‘大侠’的形象。他的老家,曾经应该经历过暴力拆迁的事情,因此他比较痛恨暴力拆迁的行为。在拆迁施工现场,他很有可能坐在路边休息,目睹着一切。”
听黎梦说完,薛杭缓缓开口说道:“所以说这起案件,凶手和刘禹琦根本没有什么仇恨,而且凶手和这家拆迁公司,乃至桦夏房地产公司都没有仇恨?他只是痛恨这种暴力拆迁的行为?”
“是,又不完全是。因为凶手曾经也经历过暴力拆迁的事情,而当年的暴力拆迁,是不是这家拆迁公司,背后是不是桦夏房地产公司,都不确定。”黎梦解释着。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要调查这家拆迁公司和桦夏房地产公司,从他们多年以来接受的拆迁房屋事宜中调查。”林子凡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摇摇头,沉思片刻,幽幽说道:“小梦的犯罪侧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什么思路?”冯从云认真地看着我。
“凶手既然得知刘禹琦参与了暴力拆迁工作,那么凶手当时,一定就在拆迁的施工现场。”我沉声说道。
听我说完,林子凡立刻明白了我的想法:“看来,咱们要抛出鱼饵,钓大鱼了。”
我微微一笑:“没错,那对老夫妻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是一个很好的鱼饵。”
今天虽然发生了暴力拆迁的事情,但是房屋的拆迁工作还要继续进行,我们经过讨论,决定明天再去一次拆迁施工现场。
不过这一次,我们准备暗中观察,看看拆迁施工现场有没有可疑人员。
“冯队,有个事情需要交给你们刑警队。”我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冯从云正要开口问我,忽然有些尴尬地说道:“秦组长,我已经被叫停了……”
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没关系,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出面,只需要你们调查就好。”
第十六章:拍照的人
“有什么需要我们刑警队去做的?”冯从云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查一查桦夏房地产公司提供的安置费,最后去了哪里,现在来看,这笔安置费肯定没有交到拆迁户的手里。”我看着他,沉声说道。
冯从云想了想,苦笑一声:“查贪污啊,那我得去找经侦,我们刑侦还真不在行。”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点点头。
冯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肯定道:“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尽力去调查一下。”
制定了下一步的计划,我们就等着明天的拆迁施工现场,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了。
施工现场的混混虽然被抓了,但并不影响拆迁队,因为那群人本来就是临时工,并不是什么技术工人。
第二天一早,我们重案组把警车远远停靠,然后步行来到了施工现场附近,隐蔽起来,暗中观察。
现场传来各种机器运作的声音,几辆挖掘机和推土机也开始工作,任凭那对老夫妻如何反抗,终究逃不过自己房屋被拆的命运。
提到拆迁,在很多人的想象中,都是一个合法的一夜暴富途径。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拆迁,是让自己无家可归。
我们已经使用重案组的权限,将这对老夫妻的情况层层上报,但是拆迁办公室以这次的拆迁工作,是外包给拆迁公司为由,不负责。
于是我们又继续上报,对于这对老夫妻的妥善安置工作,依然在开会讨论中。
最后平鹤市公安局副局长出面,说他准备联系一下桦夏房地产公司,商讨一下安置费的事情,总不能让这对老夫妻露宿街头吧。
这些事情就超越我们重案组的权限了,希望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吧。
随着挖掘机和挖斗重重落下,这对老夫妻居住多年的房屋,瞬间坍塌。
一瞬间化为乌有。
城市化的改建,是一个城市发展的必经之路,政府也给这些拆迁户提供了回迁楼,还有赔偿款。
问题就出在多方共同运作的情况之下,一旦有一方的工作没有及时落实,都会出现严重后果。
就好比这一次,桦夏房地产公司因为工期的延误,回迁楼没有定期完工,这才引发了这起暴力拆迁事件。
暴力拆迁的事情,是永远查不绝的,只能想办法从根源上避免这件事。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侦破这起杀人案件。
这次的施工现场,在平鹤市的郊区,周围人流量不大,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几乎看不见人。
这种环境之下,任何一个对施工现场感兴趣的人,都会成为我们的嫌疑人,这也是我们现在蹲在路边斜坡草丛里的原因。
江听白依旧没有参与,我们两两一组,用对讲机保持通讯,分别蹲守在不同的地点,寻找着可疑人员。
没一会,薛杭通过对讲机,给我们带来了一条线索。
在施工现场往东,大约一百米外的距离,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这辆轿车今天一早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里是郊区,虽然不涉及什么违章停车的事情,但也不会有人把车停在这里吧。
因为这附近根本没有人家。
如果是车子坏了,车主一定会下来修车或者叫拖车,但现在一个小时过去,我们始终没有看见车主的身影。
“秦队,需要去看看情况吗?”对讲机里传来了林子凡的声音。
车子停靠在我们这一侧,所以我和黎梦的地方,是没有观察角度的。反而在我们对面的林子凡和薛杭,都可以看见。
“先不要动,记下车牌型号和汽车型号。”我淡淡说道。
这时,黎梦忽然说道:“车主不会有危险吧,万一他突发疾病呢?”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到过,听黎梦说完,我一时间有些动摇,万一真如她所说,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子凡,你去看看汽车的情况,看看车主有没有出现突发情况。”我通过对讲机,认真地说道。
“好的。”
林子凡刚要起身,忽然从警用望远镜监视设备中看见,那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从车窗探出来一个专业的长筒拍照设备。
“秦队,车里的人在对拆迁施工现场拍照。”林子凡急忙通过对讲机向我传达了一下车里的情况。
“拍照?是记者吗?”我忽一皱眉,急忙问道。
“这个不清楚,因为车身没有任何记者的标记,我没有看见车主,只看见了从车窗探出一个长筒照相机,感觉这个照相机还是比较专业的。”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这个人是谁呢?怎么对拆迁施工现场这么感兴趣?还拍照?”我喃喃了一句。
“这个人不会就是凶手吧,他在收集暴力拆迁的线索,然后通过照片锁定他的作案目标。”黎梦急忙对我说着。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咱们现在没有证据,物证只有一个鞋印。如果我们贸然上前,没有发现关键的证据,就麻烦了。”我沉思了一会,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江听白说凶器是一个金属棒球棍,如果能在他的车上发现凶器,案子就直接破了。”黎梦幽幽说道。
我想了想,拿起对讲机,说道:“子凡,薛杭,你们盯紧那辆车,特别是车牌和汽车型号。等那辆车离开之后,立刻开车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好的秦队。”对讲机里传来了林子凡坚定的应答声音。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对拆迁这么感兴趣,那么和本案一定脱不了干系。
今天的拆迁工作比较顺利,毕竟那对老夫妻已经放弃了抵抗,但现场依然有七、八个混混模样的人,他们依然时刻准备应对所谓的“钉子户”的“抵抗”。
这几个人都是熟面孔,昨天他们好像就在现场,但是后来跑了。
我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仔细打量着,但总感觉似乎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昨天踢老大爷的人……
第十七章:自由撰稿人
拆迁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随着房屋的拆除,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碎砖瓦砾清理走。
没一会的工夫,那辆一百米外的黑色轿车,尾灯亮起,准备离开。
在道路的另一旁,一辆便装警车里,薛杭也发动汽车,准备跟上去。
“秦队,我们准备出发了。”副驾驶的林子凡通过对讲机,向我汇报了一下情况。
“好的,别跟丢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放心吧秦队,我们是专业的。”林子凡系好安全带,朝薛杭试了一个眼色。
警车缓缓行驶,保持着安全距离一直跟着那辆黑色轿车。
跟踪,是我们作为刑警,特别是重案组刑警的基本技能,薛杭更是一个参加过巡特警集训的人,这种小事不在话下。
但对方好像是发现了薛杭他们的跟踪,车子忽然降速,低速行驶。
这是跟踪过程中经常会发生的事情,薛杭和林子凡从容应对,顺势超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目标车辆。
车子驶进市区,薛杭巧妙地利用红绿灯,非常自然的减速,重新回到了目标车辆的后面,继续跟踪。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偷拍拆迁现场,而且还具有反跟踪的能力。”林子凡忽然喃喃了一句。
“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很有可能是一个记者。”薛杭淡淡的说了道。
“记者?记者会反跟踪吗?”林子凡有些不解地问了句。
“看他的照相机设备,而且是一个人行动,他应该是一个采编记者,专门负责暗访、调查取证的工作。”薛杭淡淡说着。
“所以说,这个记者是来曝光暴力拆迁的?”林子凡忽一皱眉,随后又喃喃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很可疑,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说完,林子凡从腰间取出警械。
一路跟着黑色轿车,拐进了平鹤市的一个小区内,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出入口没有人安保执勤,道闸已经褪色,而且常年处于立起的状态。
“秦队,我们已经跟进了小区,目标人物已经下车,进入居民楼。”林子凡通过对讲机,向我传达着现场的情况。
“好的,你们盯住他。我们已经通过车辆信息锁定了车主,并通过户籍科和当地居委会得知了他的具体住址。我们这就去支援,你们原地待命,一定要盯住他。”我拿起对讲机,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亲眼看见他提着照相机进小区的,跑不了。”
对讲机里传来林子凡坚定的声音。
我点点头,说道:“我们十分钟就到。”
刑警队长冯从云去联系经侦调查安置费的去向了,所以我直接去刑警队调了几名刑警,和我们一同出发。
十分钟后,两辆警车驶进了小区,我看见了林子凡和薛杭。
“秦队。”林子凡走到我身边。
“他在哪?”我直接开口问他。
林子凡指了指不远处的居民楼:“十分钟之前,他进了楼门,就再也没出来过。”
“好的。”我招了招手,所有刑警一同朝着居民楼走去。
“这个人叫文星海,是一个自由撰稿人,主要工作就是拍摄一些民生内容发布短视频。”我一边走,一边说道。
“怪不得他对拆迁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身后的黎梦喃喃了一句。
“对拆迁感兴趣没关系,就怕他对杀人案感兴趣。”薛杭淡淡的说着,随后拔出腰间的配枪迅速上膛。
“到了。”
我们走到三楼的一家住户门口。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
“是文星海家吗?”我定了定神,抬高了声音说道。
随后,房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很是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是谁?”
“你是文星海吗?”我盯着他,严肃地问道。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我,随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你们是……”
“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调查一下。”我向他出示了一下证件。
与证件一同出示的,还有一张盖着公章的搜查令。
紧接着,我拉开大门,上前一步,男人不明所以地下意识后退着,为我们让开了进屋的道路。
“你们……”文星海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所有人全部走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自由撰稿人?”
大家进入各个房间,展开调查取证工作,我站在客厅里,问他。
“是啊。”文星海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今天为什么拍拆迁施工现场的照片啊?”我开门见山地问他。
“啊?”文星海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拍照片……不犯法吧。”
“文先生,你别紧张,拍照片当然不犯法。”我微微一笑,随后继续问道:“你拍那些照片,是准备发表什么文章吗?”
“哦,没有,随便拍着玩的。”文星海尴尬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林子凡忽然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朝我招了招手。
“秦队!你来看。”
我点点头,跟他走进屋子。
走进屋子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卧室,而是一间情报室。
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家具,相反,房屋的一侧挂着一个巨大的白板,白板上贴着一张平鹤市的地图,地图上用各种颜色的图钉钉着各种照片。
照片上的内容,都是一些拆迁施工现场的照片,而且还标明了详细的时间地点。
房间里的墙上,也张贴着各种和拆迁有关的新闻,一些关键的文字还被荧光笔圈了起来。
一旁的办公桌上,上面铺满了各种文件、照片以及报告,所有的信息,都和拆迁工作有关,其中不乏大量的和暴力拆迁有关的内容。
最令我们感到后怕的是,上面甚至标记着很多人员、公司的详细信息,甚至有一些比我们警方掌握的还要详细。
小小的房间,显然是一个情报中心,掌握着全市这么多年来的拆迁信息。
这种情况,要说他和这起案件没关系,我是不相信的……
第十八章:情报室
我们立刻对这间“情报室”进行拍照取证和物证固定。
这些情报,足可以支持一个人完成对特定目标的任何行动,比如杀人。
“你这是……”我冷眼看着文星海,发出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这是……”文星海怔怔地看着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我准备做一篇关于拆迁的报道。”
“你做报道,这有点过了吧。”我冷笑一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各种信息。
文星海站在我身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们正在对房间里的所有物证进行搜集和固定,黎梦对文星海采集的指纹、足迹、血液样本等生物检材。
文星海怔怔地看着我们:“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四天前的凌晨一点半,你在哪里?”我认真地问他。
文星海看着我,稍稍回忆了一下,沉声说道:“我……我在家睡觉啊。”
就在这时,薛杭忽然走进卧室,手里提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双鞋。
确切地说,里面是一双马丁靴。
刘禹琦死亡的西城公园案发现场,技术队发现了一个脚印,经过足迹痕检发现,这个脚印是一个靴子留下来的。
我有些警觉地看着文星海,文星海转过身去,怔怔地看着薛杭手里的靴子,颤声问了一句:“我的鞋……怎么了?”
“文先生,你现在涉嫌一起杀人案,请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一下。”我定了定神,认真地对文星海说道。
杀人案三个字一出口,文星海顿时就慌了,他靠在墙上,身子抖得厉害:“什么?杀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身边的林子凡缓缓说道:“文先生,你别紧张,你现在只是涉嫌,否则我们对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我……我……我真的没杀人。”文星海看着林子凡,颤巍巍地说道。
“既然你没杀人,那就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一下吧。”林子凡淡淡说了一声。
现场的搜查工作还在继续,十多分钟过后,现场物证都已经固定完毕,我们在文星海家发现了一双沾着泥土的靴子,但是没有发现疑似杀人凶器的金属棒球棍。
随后,我们把文星海带回了平鹤市公安局。
看着文星海被带进了审讯室,我对身边的刑警说道:“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参加审讯工作。”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刑警认真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一楼接警大厅的电话响了。
接警人员认真地一边和电话那边的人沟通,一边认真地记录。
“秦组长,有人报案,平鹤市东侧的郊区路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接警人员挂断电话后,向我传达了一下案情。
“平鹤市东侧郊区?”我忽一皱眉。
我们所有人听到这个地点之后,都感到有一些震惊。
因为今天的拆迁施工现场,就在平鹤市东侧郊区。
重案组和技术队、法医科立刻前往案发现场。
现在已经是下午,夕阳将一抹殷红色洒在城东的郊区,同时,也照在了尸体上。
案发现场在城郊公路旁的杂草丛里,尸体被一个拾荒的老人发现,并且报警。
死者是一名男性,仰卧在杂草丛中,看着远处的夕阳。
技术队和法医科立刻开始工作,我们也立刻展开调查,首先对这位报警的拾荒老人进行调查询问。
拾荒老人年纪很大,衣衫褴褛,戴着一顶草帽,背着一个编织袋,里面是半袋子矿泉水瓶。
“大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我大声问道。
“啊,我不吃饭。”老大爷立刻应答着。
“不是,大爷,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有个死人的!”我抬高了声音,同时也放慢了语速。
“我不认识他!”老大爷非常认真地说着。
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大爷,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哦,我七十二了!”老大爷说着,伸手朝我比了一个二。
我有些无奈,点点头:“行吧,大爷你回家吧。”
“好嘞,再见。”大爷朝我点了点头,离开了。
看着拾荒大爷在夕阳下离开的背影,我无奈地发出了一声苦笑,这老大爷虽然耳背,但是报警的时候说的还是听清楚的。
“秦队,你过来看一下。”薛杭突然的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怎么了?”跨过路边的护栏,我迈步走进路边的杂草丛中。
法医正在进行现场的尸检工作,我朝着一旁的走去。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我赶紧问他,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薛杭指了指一旁的尸体,沉声说道:“你看着这个人。”
我先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薛杭,随后把目光落在尸体上。
死者是一个男人,穿着普通的t恤衫和运动裤,没有什么品牌logo,就像是地摊货一样。
他外露的胳膊上,纹着各种图案的纹身,非常灵异。
最后,我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还有血迹,似乎是从鼻子,嘴巴,以及头部的伤口流出来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并没有形成较为严重的喷溅形血迹。
但接下来,我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你是不是也觉得眼熟?”身边的薛杭冷声问我。
我的大脑在飞速回忆,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确实很眼熟,只是他现在皮肤惨白,面目都是血迹,模样有些不好辨认。
“他好像就是昨天早上,参加暴力拆迁的混混之一。”薛杭喃喃了一句。
经过他的这句话提醒,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确实就是参与暴力拆迁的混混之一,而且还是夺下老大爷手中的铁锹,并且给了老大爷一脚的那个混混。
“怪不得今天没看见他。”我忽然回过神来,喃喃了一句。
没一会,法医经过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给出了死因:“他是受到暴力殴打致死,导致颅脑损伤和内脏出血死亡。”
“致死工具呢?”我追问了一句。
“是钝器,按照创伤痕迹来看,应该是一个金属棒球棍……”
第十九章:马丁靴
又是一起杀人案。
到目前为止,平鹤市已经出现了两起杀人案,两名死者都是拆迁队的混混,而且都参与过暴力拆迁行为。
最为关键的,两名死者的死因也是一样的,都是凶手手持金属棒球棍将其殴打致死,而且是单方面压倒性殴打,死者毫无还手之力。
现场的勘查结果也显示,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除了一个脚印。
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工作和法医的初步尸检工作很快就结束了,随着尸体被抬上运尸车,我们也一同返回了公安局。
我们将这次在案发现场采集到的足迹,还有从自由撰稿人文星海家里搜出的马丁靴一同交给了江听白,由他来进行痕检工作。
法医科准备通过解剖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工作,以寻找更多的线索。
因为重案组出现场,所以文星海的审讯工作就交给了刑警队的刑警,我们回来的会后,审讯工作已经结束了,但文星海依然还被扣押在审讯室。
我拿到了文星海的审讯记录,刑警的审讯工作非常规矩,文星海的回答也非常配合。
总体来看,文星海对刘禹琦杀人案的指控拒不认罪,但是他没有办法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同样,我们警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对他进行指控。
那双马丁靴,是唯一的证据,只要痕检比对出的结果相匹配,我们就可以正式对文星海进行逮捕。
刑警队办公室里,我们又一次进行了案情分析会议。
死者魏奇致,年龄二十六岁,平鹤市本地人,高中肄业,辍学之后就混迹社会,有案底,七年前曾经有因为打架斗殴被警方处理过,但不是因为暴力拆迁。四年前跟着这家拆迁公司做打手,一直在王大开手下。
根据法医的初步尸检,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十点至十二点之间,详细的死亡时间还要通过解剖尸检得知。
“这两起案件,现在可以并案调查了。”我沉声说道。
“两起杀人案,死者都是暴力拆迁的混混,也排除了案件很多的可能性,凶手的目标就是很明显就是暴力拆迁。”林子凡认真地说着。
黎梦点点头,结合自己的犯罪侧写,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凶手一定经历过暴力拆迁,所以他特别痛恨这种行为,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报复。”
“所以,凶手是曾经经历过暴力拆迁,还是经历了这次的暴力拆迁?”我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如果说凶手是本次暴力拆迁的受害者,那么我们的调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只要从这次的拆迁户展开调查就可以了。
但如果说凶手曾经经历过暴力拆迁,我们的调查工作就非常困难了。
因为有许多的暴力拆迁,都没有报警而且没有案底的,就算是我们重案组有权限调取公安机关的内部资料,也无从查询。
而且查询的范围,是全国范围内。
因为凶手很有可能是在若干年前,在国内的任何一个地点经历过暴力拆迁,多年之后,展开了一场对暴力拆迁的杀人报复行为。
黎梦听完,给我们做了一次补充性的犯罪侧写:“凶手在年少的时候,家里经历了暴力拆迁,这件事就像是一个梦魇,一直伴随着凶手。现在凶手有能力保护家人,或者保护拆迁户了,却又因为某件事没有办法去保护和帮助,所以凶手就决定用杀人的方式,一边来惩治罪恶,一边来保护拆迁户。”
“果然是大侠的风范,我很欣赏这个人。”薛杭淡淡的说了一句。
一个警察欣赏一个杀人犯,这件事听起来多少都有一些荒唐。
但凶手惩恶扬善,除暴安良的行为,确实是在执行正义。只是在这种执行正义的方式,出现错了时代。
如果在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古代,在那种清官不到头的时代,这种来无影去无踪,凌驾于法律之上,保一方平安的大侠,确实是受人敬仰。
甚至,这些大侠,成为了当时政府官方的正面人物,郭靖守襄阳,五鼠闹东京,各种文学作品中都有体现。
只是,现在是一个法治时代,如果依旧有大家认可的大侠出现,那么只能说是时代的悲哀,是法律的悲哀,是我们身为执法者的悲哀。
法治时代,法律之上,不需要大侠,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去执行正义,即便这种正义被大众所认可,也依然不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得知暴力拆迁事情的?又是通过什么方式,锁定参与暴力拆迁混混身份的?最重要的是,这两名死者的死亡地点,要么是在公园没有监控的树林,要么是在公路边上没有监控的杂草丛。而根据对两名死者身份的调查,他们的住处,都不在那附近。”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把他们约出来的?”黎梦忽然问我。
“一语中的!如果不是把他们约出来,他们怎么会在夜里出门呢?如果刘禹琦是什么在西城公园附近吃烧烤,那么还有情可原。但在这次的魏奇致呢?城东的郊区附近可没有烧烤店,仅存的人家还在这次拆迁工作中被夷为了平地。”我认真地说着,提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这些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混混,能把他们约出去,而且是单独见面,非常不容易。”薛杭淡淡的说着。
没一会,江听白走进刑警队办公室,给我们带来了痕检科的最新消息。
“我把两起案发现场的脚印进行了比对,结合痕检、足迹分析以及步幅推理,确定了两起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为同一人,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江听白沉声说道。
“文星海是凶手吗?”听他说完,我立刻开口问道。
江听白缓缓摇了摇头,说道:“马丁靴的磨损程度,和现场发现的脚印不一致,他不是凶手。”
第二十章:猫腻
人只要穿鞋走路,鞋就会出现磨损。
而人的走路方式和走路习惯,乃至自己的下意识动作,都会对鞋造成独特性、不可模仿和复制的磨损程度。
而鞋的磨损程度,在留下的鞋印上,显露无遗。
所以在足迹分析、步幅推理,都是最重要的痕检工作。痕检专家可以通过一个鞋印,准确地推理出人的性别、身高、体重、年龄乃至他是否患有残疾,以及有什么特殊习惯等一切的人体生理特征。
这是科学,是线索,也是锁定凶手最为关键的证据,在证据链上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现在,江听白通过对文星海家中的马丁靴进行比对,发现磨损程度并不匹配。
正是因为磨损程度不可以模仿和复制,所以可以直接判定,自由撰稿人文星海不是本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唉。”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就让文星海在笔录上签字,让他回家吧,同时对他说服教育,他做的那些情报,都属于窃取他人隐私,属于违法行为。他没有记者证,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是不能这么做的。还有,掐头去尾,进行不实报道,也是违法的。”
这下子,唯一的嫌疑人也洗清了嫌疑。
我定了定神,继续和大家进行案情分析讨论。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凶手一定经历过暴力拆迁。”我沉声说道。
“问题就是这里,凶手经历过暴力拆迁,但暴力拆迁是在什么时间地点发生的,有没有被公安机会记录在案,都是一个未知数,这可怎么查啊?”林子凡有些无奈。
大家也是一样,除了无奈,更多的是迷茫。
目前已经找到了嫌疑人的线索,但是这线索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这是让我们感到最头疼的事。
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最让人无奈。
“这件事,要不要和冯队说一下啊,让他帮忙调查一下。”黎梦忽然说道。
经她一说,我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我已经一整天没看见冯从云了,我让他配合经侦支队调查桦夏房地产公司安置费去向的问题,到现在也没回来。”
“这个冯队也是够为难他的,堂堂一个市局的刑警队长,竟然被叫停了。话说不会是因为咱们重案组来的事情吧,喧宾夺主。”薛杭淡淡的说了一句。
“没办法,这起案件大家也看见了,牵扯了拆迁队、拆迁公司、房地产公司。而且还应该牵扯一些政府要员,桦夏房地产公司这么多年来几乎包揽了平鹤市所有的拆迁项目,我就不相信他是合法竞标得到的项目。就拿这次来说,安置费不翼而飞,就是这么多年来的缩影。想要彻底解决暴力拆迁的事情,就要从根源查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咱们是刑警,一不是经侦,二不是纪检委,三不是反贪局,这种事情咱们怎么查啊?”黎梦看着我,认真地说着。
“所以咱们这次的到来,任务很艰巨啊,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老大对咱们说的一番话吗?重案组介入,是两省公安厅开会讨论后的结果,而且省厅严令禁止任何部门和个人以任何名义插手这起案件,这也说明省厅的决心,就是要彻查暴力拆迁的根源问题。”我沉声说着。
“咱们这回是被人当枪使了。”林子凡苦笑一声,说道。
“也许,这件事,咱们是最好的人选了,特别是借着查案的名义。”薛杭淡淡地说道。
案件依旧在调查进行中,我们已经尽力从更多的方向和角度去调查了,但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有结果的。
夜里,我们依旧是返回我们的旅店住宿,因为这里绝对安全,可以讨论案情和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惊醒。
睁开朦胧的睡眼,我的第一反应是拿手机看时间,可是无论我如何点手机,手机一直是黑屏状态。
顺着手机的数据线看去,插头还放在床头柜上。
唉,充电没插电源,我真是忙啥了。
坐起身,我忽然发现和我睡一个房间的林子凡不见了,于是,我带着疑惑,去开门。
门外,重案组的其他四人都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我,只有我满面油光,顶着肆意翻飞的发型站在门口。
林子凡也在他们的队列里,手里还提着一袋包子,看来这小子是去给我买包子了。
“你的手机真的是应该扔了,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黎梦看着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着:“手机没电了,你们怎么了?”
“怎么了?出大事了!”黎梦看着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听他说完,我赶紧睁大眼睛,打起精神,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薛杭见状,上前一步,对我说着:“还记得这次被强拆的那对老夫妻吗?老大爷去桦夏房地产公司讨要安置费未果,要跳楼。”
“什么?!跳楼?!”我很是震惊。
“是的,跳楼,现在公安、消防、医院都已经到位,谈判专家也已经到位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薛杭淡淡的说了一句。
“现在人在哪?”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就在桦夏房地产公司办公大楼的楼顶!”黎梦接过话来,急切地说道。
“桦夏房地产公司?”我忽一皱眉,赶紧说道:“那快去啊!”
说完,我就要往外走,刚迈出一步,我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和拖鞋。
急忙换好了衣服,来不及洗漱就和他们出门了。
坐上车,直接朝着桦夏房地产公司出发。
车上,黎梦细心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洁面湿巾递给我,等我擦过脸后,又递给我一颗草莓味的口香糖。
“你这小背包,像是一个百宝箱。”我淡淡一笑。
“我强烈建议你也需要一个百宝箱,否则你真的是太邋遢了,真的是给重案组丢脸。”黎梦笑着说道。
第二十一章:跳楼
前脚我们刚刚洗清了自由撰稿人文星海的嫌疑,后脚就接到有人要跳楼的警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这其中的哪一次波澜,都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跳楼的是一个刚刚经历暴力拆迁的那个拆迁户,跳楼的地点是拆迁幕后的桦夏房地产公司。
我们重案组接到警情之后,立刻出发。赶到现场的时候,这里一片混乱,三十六层的办公大楼下面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警戒线外,足足有一百多个围观群众,他们或在议论,或在观察,又或拿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和社交平台。
警戒线内,负责救护的120人员,负责营救的消防队队员,负责谈判的公安民警,都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可是我在现场唯独没有看见桦夏房地产公司的相关员工。
“大爷!你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谈!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们说!”一个拿着大喇叭的谈判专家,抬头扯着嗓子大喊道。
三十层的高度,没有办法架设云梯,消防队和公安机关已经制定了抵近营救的方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消防队又在办公楼下搭起了气垫。
只是这种高度,即便是落在气垫上,巨大的冲击力也会造成严重的内脏损伤。
“这里什么情况?”
走进警戒线,我看见了冯从云。
冯从云叉着腰,有些焦急和无奈地对我说道:“这个人叫郑德亮,就是前天暴力拆迁的那个钉子户。因为没有拿到安置费,就来找桦夏房地产公司索要安置费,具体的情况不知道的,但现在来看,应该是没谈妥。”
“他老伴呢?”我点点头,又问道。
冯从云指了指一旁的角落里,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两名女警正在安抚她的情绪。在老妇人的身前,摆着一个硬纸壳,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书写着:桦夏公司,丧尽天良!私吞安置费!暴力拆房屋!
“大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人民警察说!我们为你做主!”手拿大喇叭的专家依然在不停地劝说。
“我就是要拿到我的安置费!现在没有人给我钱!我已经没有地方住了!我被逼上了绝路!我要让桦夏公司!吃人命官司!”郑德亮站在天台的边缘,情绪十分激动地大喊着。
身后的消防队员和公安民警,在安全距离寻找营救时机。
“大爷,你不就是想要安置费吗?你下来,我们帮你要!”天台上,郑德亮身后的公安民警,也在劝说着。
“你们?!屁!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家被拆的时候,我报警你们不来!房子拆完了你们来了。而且当时拆迁队都对我说了,就算我报警了也没用,在房子没有拆之前,你们接到报警也不会来的!”郑德亮急出了眼泪,身体不停地颤抖,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人民警察,很是的保护人民的。拆迁公司那是挑拨离间,大爷,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商量。”公安民警用最淳朴易懂的语言,依旧在不停地劝说着。
说着,公安民警就在不经意间,一步步慢慢上前,试图拉近营救距离。
“你们别过来!你们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都给我后退!”郑德亮大喊一声,情绪十分激动地挥着手。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大爷,你可千万别冲动,你想想你的老伴,想想你的子女。”公安民警开始打感情牌。
“警察同志,我郑德亮这么大岁数了,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现在……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我们的家被拆了,我们现在没有地方住,我们无家可归了……”郑德亮说着说着,发出一个歇斯底里的哀嚎。
楼下,我仰起头,眯着眼睛,努力把目光聚焦在郑德亮的身上,大脑在飞速思考,寻找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围观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跳啊!你倒是跳啊!我都看累了!能不能跳啊?!都一个多小时了!真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和冯从云听到这句话后,一同转身看向那个人。
就在我们目光锁定他的一瞬间,两个民警一同上前,将这个起哄的小伙子控制住,带走了。
“真是的,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服了!”冯从云愤愤地说了一句。
“老大爷!你……”身边的谈判专家依然在使用扩音大喇叭高喊着,我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扩音喇叭。
把扩音音量开到最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抬头大喊着:“郑大爷!我是重案组秦沐!那天拆迁的时候咱们见过!你别冲动!下来!咱们有事好商量!我给你做主!”
老大爷站在天台的边缘,情绪有些激动地喊着:“秦警官!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但是这件事你管不了!”
“我是省公安厅派过来的!是专门解决这件事情的!你相信我!我什么事情都能管!”我定了定神,中气十足地大喊着。
“秦警官!我郑德亮今天,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我没有钱!我没地方住了!秦警官!你是个好人!别为了我一个老头子!毁了你的前程!”郑德亮声嘶力竭地喊着。
正如他所说的,他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老房子被拆了,回迁楼还没有完工,拆迁款和安置费还没有落实,子女都在外地打工,为生活奔波。
谁的生活都有难处,谁的生活都不容易,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又会选择死呢?
用自己的死,让桦夏房地产公司背上人命官司,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是无奈之举。
只是,自损八百之后,真的会伤敌一千吗?也许连一百都到不了……
第二十二章:房地产公司
“郑大爷!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也理解你的难处!你不说想要安置费吗?!我帮你要!”
我定了定神,拿着扩音喇叭大喊一声。
就在郑德亮认真和我说话的时候,天台上的消防队员和公安民警慢慢靠近,然后脚下用力一蹬,如箭一般快步上前,一把拦住郑德亮的腰,将他拉回来。
“任务完成!”
冯从云手里的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好!”在场所有的围观群众纷纷叫好,掌声雷动。
没一会,在消防员和公安民警的伴随下,泪流满面的郑德亮走出了办公大楼。
郑德亮被抬上了救护车,老伴也随行一同前往医院。医院先要对郑德亮的身体进行检查,无碍之后将会被转送到市公安局接受调查。
各个部门收队,围观群众也慢慢散去,我直接走进了桦夏房地产公司的办公楼,与我一同走进的,还有冯从云。
“两位,有事吗?”一楼的工作人员走到我们面前,面带微笑地询问着。
“我要见你们老板。”我认真地说道,没给他好脸色。
“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不在。”工作人员用自己最熟悉的话术当作理由,对我们说着。
我拿出了口袋里的警察证件,眼睛死死盯着他:“公安局的,老板不在,那就让你们这里能管事的人来。”
“好的,两位请稍等。”工作日微微点头之后,走到前台去拨打电话。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电梯,来到我们面前。
“你好,我是董事长的助理,我们董事长不在公司,两位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一定替二位转达。对了,我姓尹。”
尹助理和我握了握手,又和冯从云握了握手。
尹助理和冯从云握手的时候,发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冯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冯队长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我希望咱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去监狱看你。”
尹助理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眼神,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尹助理,我看着他总觉得有些面熟,看了一会之后,我忽然想起来,我确实见过他。
我们重案组到达平鹤市的时候,在高铁站的外面,那两个西装革履接站的人,就是这个尹助理。
看来,我们重案组到达平鹤市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没想到这个桦夏房地产公司的情报如此准确,竟然连重案组的行程都掌握了,不简单啊。
“两位随我来办公室聊吧。”尹助理和我们握过手后,礼貌地说了一句。
“好啊,我也想和你好好聊一聊。”我微微一笑。
随后,我们跟着尹助理进入公司,乘坐电梯,走进了一个办公室。
“两位请坐。”尹助理招待我们坐下之后,一个女秘书给我们端来了茶水。
“两位警官的光临,让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蓬荜生辉啊。”尹助理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很是尴尬地说着。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绕圈子,刚刚那个跳楼的郑德亮,是什么情况?”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刚刚的事情。
尹助理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说着:“像我们这种搞房地产的,时间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能碰上。像他这种人,我们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最关键的是,这种人莫名其妙,你也满足不了他,我们也很为难呢。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恐怕还要辛苦两位警察同志了,哈哈。”
我静静地看着他,淡淡说了一句:“他说这次是来找你们要安置费用的。”
“安置费?”尹助理一愣,但演技很是浮夸。
“是啊,他现在房子没了,钱也没拿到,所以才会来找你们。”我淡淡一笑。
尹助理表现得更加疑惑了,他十分惊讶地看着我,问道:“警察同志的意思是,他的房子被拆了,钱还没给他?”
“不然呢?”我冷笑一声,看着尹助理继续演戏。
“哎呦呦,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们把钱都给了外包公司了。”尹助理满脸疑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说道:“所以这件事和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你说得好轻松啊。”我看着他,随后抬高了声音,质问道:“现在有拆迁户被逼得走投无路,在你的公司跳楼,也和你们没关系?!”
尹助理面对我的质问,依旧是面不改色,淡淡说道:“警察同志,像这种人真的是太多了,不光是我们见过太多了,相信两位从警以来,也见过太多了吧。这种人根本不和你讲道理,上来就要钱,你说这……”
这时,一直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冯从云突然大笑了几声。
随后,他苦笑一声,沉声说道:“尹助理啊尹助理,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尹助理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冯从云。
冯从云摇摇头,站起身,看着尹助理:“我记得上一次,我来找你调查暴力拆迁的时候,你就说这副说辞吧?话说你们只有这一套话术吗?这么多年了,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吗?别说我都已经听腻了,恐怕你自己,也已经听腻了吧。”
尹助理面对冯从云的讥讽,依旧非常平淡地回答着:“冯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你听不明白,我觉得你整个桦夏房地产公司,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了吧?安置费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拆迁公司根本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安置费。”冯从云冷笑一声。
“冯队长,这我可就太冤枉了,我们公司把钱交给了拆迁公司,他们一句没收到,就完事了?他们自己贪污了安置费,你们去抓他啊!”尹助理抬高了声音,表现出十分冤枉的神情。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问道:“郑德亮的安置费是多少?”
“五千块钱。”尹助理不假思索地说道。
第二十三章:尹助理
“五千块钱。”
当我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我不禁发出了一声苦笑。
一个老人,为了五千块钱,选择用跳楼的方式作为解决办法。
可见,这个五千块钱,就是这个老人的全部,甚至就是他的生命。
只有他没有这五千块钱就活不下去的时候,他才会为了五千块钱,去死。
五千块钱,对于一个房地产公司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打了一个喷嚏。
现在,房地产公司说安置费他们已经给了拆迁公司,但拆迁公司却说根本不知道什么安置费。
安置费不翼而飞了,想想真的是有些可笑。
“两位警察同志,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辛苦苦赚的。我们是公司,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今天给了他五千,明天就会有人来要一万,不给就跳楼,我们也没办法。”尹助理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我理解,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聊聊这一笔关系到郑德亮生存的安置费,到底去了哪里。你说你给了拆迁公司,请你出示相关的资金往来凭据。”我认真地对他说道。
“好啊,没问题,我这就联系财务,让他们出示凭据。”尹助理非常利落地同意了我的提议,并且马上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公司财务部门。
就在这时,冯从云的电话响了:“喂?”
“冯队,郑德亮经过医院的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现在我们在返回局里的路上。”电话里传来了刑警的声音。
“好的,我这就回去。”冯从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听见了他电话里的内容,对他说道:“冯队,你先回去调查处理这件事吧,这里交给我。”
“好的。”冯从云点了点头,临走前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办公桌后面的郑德亮。
盯了一会之后,他这才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来冯警官,对我,还有对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有些误会啊。”尹助理,看着冯从云离开的方向,淡淡的说了一句。
“有误会不怕,误会可以解除,就怕这根本不是误会。”我盯着他,沉声说道。
尹助理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秦警官,我已经通知了财务部门,调取资金往来的单据,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我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有都是时间。”
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熊猫牌香烟。
香烟刚叼在嘴里,尹助理已经迅速走到我的身边,微微弯腰,双手握着打火机为我点烟。
香烟点燃之后,他瞬时坐在我的身侧,露出了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秦警官,这次给你们重案组添麻烦了哈。”
我一愣,微微转头,认真地看着他:“哎呦,还知道我是重案组的呢?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嘛!”
尹助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解释着:“什么情报工作嘛,主要是重案组的大名太响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光是新闻就上了好几次了,重案可是警队的精英,是公安厅的王牌。没想到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的一个拆迁事宜,还把你们惊动了。”
我弹了弹烟灰,没有接他的话。
尹助理继续说道:“重案组的成员,可都是从全国警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秦警官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重案组的组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听到这句话,我急忙打断他的奉承:“我可不是组长。”
“代理组长一样是组长嘛!”尹助理立刻解释着。
我默默地看着他,看来这个桦夏房地产公司,还有谍报网络啊,就连我是重案组代理组长的事情都知道,真是不简单。
“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我谨代表桦夏房地产公司全体员工,对秦组长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尹助理说话一套又一套的,听得我很是尴尬。
因为这些话对我来说,只能是挑战一下我的尴尬极限。
“秦组长,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我们略备薄酒,还请秦组长赏光啊。”尹助理说完,生怕我拒绝的样子,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咱们正好可以边吃边聊,讨论一下郑德亮安置费的问题。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公司如今做到了这个规模,也应该回馈一下社会大众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可笑。
这架势,看来这顿饭是免不了的了。
“行吧,正好我中午也没什么事,咱们好好聊一聊郑德亮安置费的问题。”我掐灭了香烟,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就多谢秦组长赏光了,哈哈哈。”说完,尹助理又递上一盒雪茄,拿出一根递给我。
我没有接,直接推了回去,委婉地拒绝道:“我抽不惯这东西。”
过了一会,尹助理把我带到了公司的宴会厅。
这是一个大包间,一张大圆桌摆在正中,这么大个桌子,足足能坐下二十多个人。
我一个小刑警,哪见过这种豪华的包间。但尹助理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一边聊天,一边把我带到了主位上,一切都非常自然,让我丝毫不觉得尴尬。
没一会,包间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几辆餐车走进房间,一道道菜肴被摆放在巨大的圆桌之上。
与餐车一同进入包间的,还有六个女人。
她们气质不一,性格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穿着公司白领的职业装,看来都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不过从这种状态,还有在这种场合来说,她们应该是公关小姐。
我坐在主位,尹助理坐在主陪位,六个女人纷纷落座,左侧三人,右侧三人。
她们落座的时候,尹助理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在这我的表情和神态。
不得不说,这个尹助理不愧是职场的老油条,对付我这种第一次见面,不了解喜好的人十分拿捏。
六个美女风格各异,有热情的,有内敛的,有文静的,有甜美的……
看来这个尹助理,是在给我出选择题啊。
第二十四章:考验干部
通过尹助理的表情,还有六个美女的神态来说,不过我是做出“总有一款适合我”的决定,还是做出“我全都要”的决定,他都是可以满足我的。
话说,我做了七年多的刑警,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重案组刑警的身份,还有我手中握着的权力。
我是一名刑警,更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还在为以后买房、买车感到无限压力的普通人。
我勤勤恳恳地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再看看我身边的尹助理,同样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想想真是可笑。
此时,我的脑海中响起了两句台词。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你看人真准!”
我定了定神,淡淡地问了一句:“尹助理,这是……”
尹助理急忙接过话来,谄媚地笑着:“秦组长不是要查一下安置费的去向嘛,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财务部的菲菲,这位是质量管理部的珊珊,这两位的是市场部的小雪和麦奇,这两位分别是对外联络部和采购部的。”
尹助理介绍完之后,抬高了声音,略带训斥地说着:“还不和秦组长问个好?”
尹助理话音刚落,四名女员工纷纷起身,微微欠身向我问好。
“稍后就让他们向秦组长汇报一下,安置费的资金,以及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和拆迁公司,以及政府城市改建部门的合同,以及详细内容。秦组长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全力配合调查。”尹助理十分谦卑地说着。
谈话间,菜都上齐了,在圆桌上摆了一圈。
请原谅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菜别说吃过了,我连专业的名字都叫不上。
“蓝龙虾,帝王蟹,蓝鳍金枪鱼都是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生鲜,我们请的是首都米其林三星主厨烹制。秦组长也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我们桦夏呢,不知道秦组长今天突然莅临,没做什么准备,还请秦组长不要见笑啊。”
尹助理说着,就打开了一瓶茅台酒,又把另一瓶茅台酒转到六位女员工的身前。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我不能喝酒。”我微微一笑,手指搭在了酒盅上面。
尹助理急忙放下酒瓶,故作懊悔的样子:“哎呦呦,瞧我这脑子。”
说完,他随手知会了一下市场部的菲菲:“去给秦组长沏一壶金瓜贡茶。”
“好的尹助理。”
菲菲离开之后,尹助理急忙对我说道:“我们这里,没什么好茶,就这个金瓜贡茶还算配得上秦组长,这是精选海拔2000米以上的大叶种春茶,现在正是春茶丰收的季节。”
没一会,菲菲端进一个茶壶,直接走到我的身边,微微欠身,亲自为我沏茶。
我也不再客气,喝了一口,确实感到沁人心脾,淡淡说了一句:“确实是好茶。”
听到我的评价之后,尹助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微微转身,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茶叶礼盒。
“难得秦组长喜欢,这一盒茶叶秦组长就拿回去喝,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重要的是,我们平时都不喝茶,这茶留给我们,也糟蹋了。”尹助理双手把茶叶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虽然我不懂茶,但我也听说过金瓜贡茶,这种茶已经有了200多年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其收藏价值,已经远远大于饮用价值。
“这茶啊,据说是有促进新陈代谢,抑制胆固醇,提神醒酒的功效。秦组长平日里兢兢业业,一定少不了熬夜查案,喝这个茶再合适不过了。我们作为老百姓,见警察同志这么辛苦,也是于心不忍。”尹助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茶叶礼盒。
里面有四罐茶叶,而且,茶叶罐上面,还有一张银行卡。
因为这个礼盒是翻盖款式的,所以这张银行卡,只有我和尹助理能看见。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一点小心意,还请秦组长笑纳。”尹助理说着,慢慢扣下了盖子,把礼盒重新装进手提袋。
“尹助理还真是费心了呢。”我看着尹助理的表情,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并且把费心二字咬得很重。
尹助理哈哈笑了几声,又对我说道:“听说重案组一共有五名刑警,既然是重案组成员,一定都是秦组长的手下了。重案组兢兢业业,保护我们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给我们带来了安宁的生活,平日里一定都非常辛苦。我作为一名普通的老百姓,向重案组致敬。”
尹助理说完,又从身后拿出了四份礼品:“都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不是很贵重,就是表达我们对人民警察的致敬和谢意。”
我看着这四份礼品,不得不说,这个尹助理的情报工作做的真是不错,每个礼品都能看出来,是送给谁的。
而且都是针对性极强的礼品,比如黎梦的lv背包,薛杭的古驰户外手表等等。
都是让我们不忍心拒绝的礼品。
“稍后我派人,给重案组送到旅店去,放心,没有人知道。”尹助理嘿嘿一笑,对我说着。
这个尹助理竟然连我们住在哪家旅店都知道,我不禁感到有一丝好奇,我们重案组还有什么是尹助理不知道的。
最关键的是,我们重案组是省公安厅成立的,虽然在外有名号,但是我们的身份信息都是相对保密的。
这个尹助理,又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我看这些东西……”
尹助理没等我说完,立刻接过话来,认真地说道:“秦组长放心,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行得正,坐得直,干干净净地做人,干干净净地赚钱,从来不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没理他,继续说道:“尹助理既然这么说,那刚刚怎么会有一个拆迁户为了区区五千块钱的安置费,闹得要跳楼呢?如果尹助理要是真能这些拆迁户的安置问题处理好,也就不用我们重案组到处跑了。”
第二十五章:安置费
尹助理坚持要请我吃饭,还找了六名女员工作陪,单单是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没个几万块钱就下不来,更别提给我们重案组准备的礼品了。
桦夏房地产公司这么多年几乎垄断了平鹤市的所有城市改建项目,赚得盆满钵满。虽说这种工程项目是政府公开招标,但桦夏房地产公司每次都竞标成功,似乎是有一些内幕。
最重要的是,桦夏房地产公司和它的御用拆迁公司,在近十年来的城市改建工作中,发生了三十多起暴力拆迁引发的流血事件,小规模的暴力拆迁案情数量更是多到惊人。
就是这样的两家公司,这次竟然依旧拿到了政府的城市改建项目,这背后的事情,让人深思。
也许,这和冯从云调查暴力拆迁案件被叫停的事情,有直接关系。
“我看贵公司出手阔绰,区区五千块钱的安置费,想必是不会虚假信息吧。”我看着尹助理,冷笑一声。
尹助理立刻对我解释着:“那是自然,我们桦夏房地产公司,一向以诚信为本,永远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我们确实把安置费交给外包的拆迁公司了,至于拆迁户为什么没拿到,我们就不知道了。”
尹助理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对了,那个……菲菲啊,赶紧把你们财务部门的安置费转账记录,给重案组的秦组长看看!”
菲菲立刻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资金转账凭证,交给尹助理,尹助理非常恭敬地放在我的面前,并且为我指出了转账记录上的资金数额。
“秦组长,你看我们公司确实给外包的拆迁公司转了一笔安置费用。所以,郑德亮因为安置费跳楼的事情,和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他的跳楼,给我们公司带来了极其不好的影响,但既然秦警官出面了,我们还是要给您一个面子的。哈哈哈,来,大家一起举杯,敬秦警官一杯!”尹助理说完,招呼大家一起举杯。
几个女员工也纷纷举起自己面前装着茅台酒的酒盅,齐声说着:“敬秦组长!”
我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大家放下酒杯。
尹助理虽然有些尴尬,但反应也是非常的快:“对对对,大家先把酒杯放下,让秦组长为咱们讲两句,大家掌声欢迎!”
说完,在场的大家一同鼓起了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重案组这次,是得到了省公安厅的指派,来到平鹤市调查杀人案。人命关天,案情至上,出了案子,我们警察就要管。这起案子,被杀的是一个暴力拆迁的混混,而且我调查过,你们桦夏房地产公司这么多年来接手的所有城市改建项目,只要涉及到拆迁,就出现过暴力拆迁的流血事件。
你们一定会说,这是拆迁公司的事情,和你们房地产公司无关。但是,只要拆迁户的利益没有落实,暴力拆迁就会一直存在,所以我们重案组,就是来查这件事的。
而且省公安厅已经下令,平鹤市所有的人,都不允许插手我们办案。所以,我们会查到底,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几人贵公司如此守规矩,自然也不怕我们查一查吧?
我是一名刑警,风餐露宿习惯了,这些山珍海味对于我来说,还真就不如一碗泡面,一根香肠可口。
现在平鹤市已经发生了两起杀人案,而凶手却被老百姓当成除暴安良的大侠,这其中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希望贵公司接下来,好好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工作。”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一刻停留,离开了桦夏房地产公司的宴会厅。
只留下了尹经理和五位作陪的女员工留在包间里,面面相觑。
我直接返回了平鹤市公安局,冯从云正在说服教育刚刚跳楼的郑德亮。
“老大爷,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你可以报警,和我们警察说,我们不会不管你的。但是你这跳楼的行为,就有点不妥了。浪费社会公共资源,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的事情就不说了,这多危险啊。你要是没站稳,掉下来,你老伴怎么办?你儿女怎么办?你也说过,你儿女在外打工赚钱,你这里一出事,你还怎么样儿女安心在外打工赚钱?”
“警察同志,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没有这一笔安置费,我是真的无家可归啊。”郑德亮的情绪虽然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依旧有些激动。
冯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了郑德亮的手里:“大爷,我们公安机关已经针对这笔安置费的去向展开了调查,这卡里有五千块钱,是我们给你追讨回来的安置费,你拿去吧。还有,你的回迁楼这个月就能完工了,月底就能交付到你的手中。以后,你就有房子住了!”
郑德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冯从云递过来的银行卡,眼神都有些颤抖:“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就放心吧,我们警察说话,你还不相信啊?!”冯从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郑德亮听完,怔怔地看着冯从云,紧紧握住冯从云的手,激动的直接哭了出来:“感谢人民警察!感谢人民警察!”
“这都是我们人民警察应该做的,快回家吧。”冯从云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两名刑警押着王大开走出来,王大开参与持械斗殴,行政拘留十五天,并处罚金。现在,公安机关要把他转送到看守所。
平鹤市公安局的一楼大厅,被押着的王大开和手握银行卡的郑德亮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大开一眼就认出了郑德亮,嘴里冷笑一声,还不忘发狠地说着:“老头,你行,等我出去的,有你好果子吃。这次有警察帮着你,总有警察不在的时候吧?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郑德亮听完,看着王大开,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鞋底纹路
看着王大开嚣张的气焰,我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郑德亮被吓得一个激灵,冯从云怒视着王大开,忍不住了。
“王大开,你也给我等着,我也跟你没完,我也会一直盯着你的。”冯从云狠狠地说着。
王大开不以为然,大声和冯从云叫嚣着:“来啊,你最好一直盯着我,你要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我就弄死他!哈哈哈!”
王大开大笑几声,就被刑警押走了。
“他要拘留多少天?”
送走了郑德亮夫妻二人之后,冯从云的气还没有消。
“也就三天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冯从云一愣,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你不是说十五天吗?他持械斗殴,暴力拆迁,就行政拘留三天?!”
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毕竟当时暴力拆迁的现场,是郑德亮首先拿起武器的,而且王大开全程都没有参与打架斗殴。他那些参与持械斗殴的手下被拘留十五天,他只拘留三天就行。”
冯从云听我说完,皱起眉头,依旧是十分不解地看着我:“他……”
冯从云欲言又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这一刻,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似乎不认识我了。
重案组是省公安厅指派来查案的,拥有最高权限,任何部门不能插手,最关键的是,冯从云现在已经被叫停了。
冯从云怔怔地看着我,足足看了一分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冯从云是一名优秀的刑警,更是一个合格的刑警队长。
他交给郑德亮的那张银行卡,根本不是什么要回来的安置费,而是他自己的积蓄。
因为对于这笔不翼而飞的安置费去向,经侦部门现在还在展开调查,暂时还没有结果。
没有办法,对于这件事,我只能依法处理,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态度,而对王大开进行不工作的处理。
现在,这起因为暴力拆迁而引发的杀人案,已经出现了两名死者。
经过多的证据汇总,两起案件有着高度的相似性,可以并案调查。
对于我们刑警来说,连环杀人案的确定,说明我们可以拥有更多的线索,
刑警队办公室里,我们重案组对这里连环杀人案,展开了新一轮的案情分析。
“目前一共出现了两名死者,这两名死者都是拆迁公司的拆迁队成员,他们都是临时工,没有任何合同,也没有上岗证。两人都是拆迁公司在平鹤市找来的混混,充当应付钉子户的打手。”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没错,根据拆迁队混混头目王大开的供述,他们就是专职做这一行的,用暴力拆迁的违法方式,应对钉子户。”黎梦立刻补充了一句。
“王大开的有一句话,很耐人寻味。”薛杭淡淡说道。
“哪一句话?”我问他。
薛杭的目光扫过我们,缓缓说道:“他对拆迁户说过,在房子没有被拆除之前,即便是拆迁户报警,警察也不会来。”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在公安局内部,一定有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但想要挖出这个保护伞,需要证据。”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既然咱们来了,就是要把这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挖出来,沈局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黎梦有些激动地说道。
沈若山的这个想法,我们都明白,说白了,我们是被当枪使了。如果我们这把“枪”打得准,还则罢了,如果没打到地方,被对方反咬一口,那我们可就要承受不白之冤了。
不仅这个关系网没有办法拔出,而且我们重案组的名誉也会受损。
“算了,咱们还是以这起连环杀人案为主,尽早侦破,抓住凶手。之后再想办法吧,看看用什么方法能够挖出这个关系网。咱们作为警察,不能只侦破案件,对于案件的背后,对于那些潜在发生的案件,也要及时扼杀在摇篮中。”我沉思片刻,说出了我的想法。
“说白了,这是一起暴力拆迁引发的杀人案,等咱们侦破案件离开之后,平鹤市一定还会出现暴力拆迁引发的流血冲突。如果想让暴力拆迁从平鹤市永远消失,就要挖出背后的关系网。”林子凡顺着我的想法,又解释了一下。
“破案,是重案组的职责。终于挖关系网,并不是沈局交给我们的任务,可以管,也可以不管。但如果想管,就一定要干净利落。”薛杭淡淡说了一句。
“你们翻来覆去地说,核心都没有变,听上去都是废话。现在咱们只需要商量一下,案件侦破之后,要不要管这件事,不就ok了吗?”黎梦看着我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用商量了,这件事我一定要管!不仅要挖出分析完,我还要查一查这个桦夏房地产公司。”我扬起嘴角,冷声说道。
“既然秦队发话了,那咱们就干!”林子凡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
就在这时,江听白忽然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这小子已经消失一天多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给我们带来了重要的线索。
江听白走到我们身边,坐下来,将一张报告递给我们:“两起案件发现的鞋印是一致的,鞋底花纹也是一致的。我发现,这个鞋底的花纹很特殊,说明凶手穿着的靴子也是非常特殊的。所以,我开始对鞋底的花纹进行比对,我采集了很多市场上出现的靴子鞋印,比多了一千多份。”
“你赶紧说结果!”我看着他,立刻问道。
江听白眯着眼睛看我,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道:“我对比了一千多份鞋底纹路,说一下都不行吗?”
随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发现这种靴子,是一种警靴。”
“警靴?!凶手是一名警察?!”我听得一愣,很是惊讶地问道。
不过,这个结论,倒是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
第二十七章:警靴
“大家先不要激动,虽然根据鞋底的纹路初步判断为一双警靴,但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现在到处都有仿制的警用或军用服装,深受广大爱好者喜欢。所以,单单用一个鞋印纹路来判断凶手的身份,未免有些草率。”江听白看着我们惊讶的表情,急忙补充了一句。
他说得没错,鞋底的纹路多种多样,没有什么独特的编号,而且仿制品较多,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只是,凶手是警察的这个身份,确实符合黎梦的犯罪侧写。
“就算凶手是一个警察,全国的警察那么多,在职的,退休的,去哪查起啊?”林子凡又感受到了调查走访的压力。
“虽然不能作为证据,但是可以当作一个线索去查。不过我觉得,凶手是警察的这个猜测,确实非常符合案情。
首先,凶手可以通过警方的内部消息,得知暴力拆迁成员的身份信息。
其次,也是凶手警察的身份,才可以将这些混混给约出来,同时,这些混混迫于警察的压力,确实会选择在深夜出来单独和警察见面。
其三,因为凶手是一名警察,所以他知道如何杀人才不会留下过多的线索,而且选择了没有监控的地点进行作案”黎梦再一次完善了自己的犯罪侧写,并且根据江听白得出的警靴结论,作出了合理的解释。
听完黎梦的分析,我们所有人都被说服了,开始接受凶手是一名警察的分析判断。
“警察杀人?没必要吧!”薛杭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必要是什么意思?”江听白赶紧问他。
“我的意思是,警察有很多正当的方法惩治罪犯,没必要知法犯法吧,这可是极限一换一,杀了对方的同时,自己也难逃法律的制裁。”薛杭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确实,两名死者都是暴力拆迁的混混,警察有很多方法来抓捕这些混混,为什么会选择犯法的私下杀人呢?”林子凡也感到异常地疑惑。
“如果,这个警察没有能力去用法律来惩治罪犯呢?比如那个神秘的保护.伞?”我沉思片刻,忽然说道。
黎梦看着我,想了想,急忙开口:“不会是他吧?!”
我赶紧摆摆手,打断了黎梦的话,随后喃喃了一句:“我决定去看守所,见一下王大开。”
“见王大开做什么?”薛杭沉声问道。
“抓捕凶手,还需要王大开的帮助啊。”我微微一笑,已经胸有成竹。
“现在,我突然明白了,王大开为什么只有三天的行政拘留了。”林子凡看着我,也露出了笑容。
现在,我们把调查的方向,从案情本身,转移到了针对背后的保护.伞上面。
桦夏房地产公司、拆迁公司、市政工程部以及市公安局,这四个部门合力构成了平鹤市的城市改建工程。
市政工程部负责项目,拆迁公司负责拆,桦夏房地产公司负责建,市公安局负责保障过程。
所以,这一张完备的关系网,和这四个部门都有密切的关系。
我们重案组本来就要较高的权限,加上这次重案组出省调查,得到了两省公安厅的大力支持,所以我们在调查过程中,也是一路绿灯。
我们将掌握的大量信息,秘密交给纪检委、税务局等诸多部门,只要等他们对信息进行讨论分析,就会立刻给我们反馈。
就这样,我们一边收集固定证据,一边继续侦破案情,同时,我们对外发出了悬赏征集线索的通告。
很快,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我们没有接到一个群众打来的热线电话,也没有收到一个群众提供的线索。
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需要这样的一个大侠,一个身处在老百姓和警察之间的大侠。
但对于法律来说,这种大侠是必须要接受法律制裁的。
三天后的傍晚,王大开结束了自己在看守所行政拘留的日子,返回了家中。
当晚,王大开先去理个发,随后去洗了个澡,在街边买了啤酒和烧烤,返回了家中。
“真是晦气!他娘的!”王大开坐在沙发上,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他紧锁着眉头,打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瓶。
“嗝——”
王大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仅仅是因为三天的行政拘留,而是他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郑德亮老头,要不是因为他成为钉子户,自己的两个手下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被警察给抓进局子。
现在,自己进了局子,拆迁公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他去工作的。
自己失业了。
王大开想到这里,莫名的火大,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拿起了一串烧烤,陷入了沉思,他一定要让郑德亮没有好日子过。
就在这时,王大开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的,好的好的,我这就去。”王大开非常卑微地应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中的烧烤,又拿起那半瓶啤酒,一仰头,一饮而尽。
将空酒瓶放下后,他定了定神,拿起手机,又拨了回去。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他站起身,穿上外衣,走出了家门。
临行前,他揣了一把折叠匕首,因为那个电话,是“大侠”打来的。
“不管你是什么大侠,我不怕你,嗝——”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了行人,只有出租车时不时地在马路上飞驰。
整个平鹤市,都非常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大侠”让他去的地点,是一处河边的树林里。王大开没有选择报警,因为他知道,就连被暴力拆迁的老百姓都不管的警察,更不会去管他这样的一个混混。
他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四下看去,一个人都没有。
阵阵阴风从树林深处刮来,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还别说,月色下的树林,陪着这种阴风,还真有一种武侠的感觉,也是大侠出场的标配场面。
果不其然,一个人影出现了……
第二十八章:屠龙少年
王大开站在树林里,东张西望,寻找这个那个打电话约自己来的人。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警靴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根金属棒球棍,慢慢走向了王大开……
而在树林的外面,重案组也到达了现场。
……
平鹤市公安局审讯室里。
和我对面而坐的,是一个男人。
他叫冯从云。
他是平鹤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是一个从警十年的刑警,是一个打击罪犯永远冲从在第一线的执法者。
“如果不是那个鞋印让我们发现了凶手穿的是一双警靴,这真的可以堪称为完美的犯罪,因为现场没有任何的线索,更不会有人去怀疑一个警察。”我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冯从云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警靴,沉声说道:“这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犯罪,你同样身为一名刑警,应该非常了解这一点。”
我点点头,附和道:“如果你穿的不是一双警靴,而是一双普通的鞋子,这起案件就要变成了悬案。你身为刑警,无数次次侦破刑事案件,这一点你也很清楚。”
说完,我发出一声质疑:“你为什么要穿警靴?”
冯从云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发出了一个同样没有感情的声音:“因为,这双鞋,是我作为一名警察,第一次出案发现场时穿的鞋子……”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尼采《善恶的彼岸》
这是一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
也许,在他的心中,只有变成了恶龙,自己才能找寻到那个曾经的少年……
冯从云出生在一个城中村里,一间红砖平房,承载着他的童年。
看着不远处高楼林立的市中心,他从来都不觉得羡慕,因为只有这一间与城市格格不入的红砖平房,才是他的家。
家,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住处,而是一个灵魂的归属。
冯从云的父亲早逝,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
随着城市化的建设与改革,这个城中村,已经严重阻碍了城市的发展,至少,这是他听到的话。
那时候,他并不懂什么叫拆迁,只知道,有人要拆他家的房子。
他家有两间房屋,还有一个较大的仓库,以及一个仓房。相关的赔偿事宜,需要按照他家的面积作为依据。
但是拆迁队却不承认他家的仓库和仓房属于房屋面积,即便仓房和仓库早就已经写进了房产证。
当时的冯从云,正在寄宿学校读高中,他拼了命地往家跑。
到家之后,他只看见了坍塌的房屋,还有满身是血的母亲。拆迁队,早已经不知去向。
没有人知道,一个少年的眼中,已经出现了仇恨和怒火。
冯从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他只记得,自己背着满身是血的母亲,用自己的双脚,把母亲背到了医院。
他坐在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麻木,且失去了知觉。
冯从云选择了报警,后来在警方的处理下,拆迁队赔偿了冯从云一些钱。
冯从云这时候才知道,警察,是一个多么神圣的职业。
出院后,冯从云的母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极其不佳,她坐在狭小的回迁楼里,无数次默默流泪。
她怀念那个有着丈夫影子的小平房,随着房子的倒塌,她再也看不见丈夫的影子了。
如果说城市化改建是一个城市的必经之路,那么按照房屋面积,他们绝对不会住在这个狭小的回迁楼里。
冯从云高中毕业,考进了公安大学,他努力学习,各项考核都名列前茅。
最后,他成为了一个警察。
没过多久,冯从云的母亲就去世了,去世前,母亲告诉他,自己要去老房子找他的父亲了。
一年的时间,冯从云已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刑警,这一天,他迎来了自己第一次出现场的机会。
警情是——暴力拆迁。
“暴力拆迁为什么一直会出现?”冯从云问自己的师父。
师父说:“这种事情,没有办法从根源去解决,因为其中的水很深。”
“我们是警察,水深怕什么?”冯从云有些激动地说。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让我们无能为力的,即便我们是警察,也会无能为力。”师父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后来,冯从云经常会遇到暴力拆迁的事情,他每次都会跟着出现场,但每次的结果,都和他所期待的不一样。
随着师父的调任,在这里,冯从云已经没有了亲人。
他从警的十年时间,经历了三十多起暴力拆迁的流血冲动案件。
直到这一次,副局长直接叫停了他的调查。
身为一名警察,他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理想,也没有办法实现他的目标。
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在房屋的倒塌声中,在拆迁队打手的嘲笑声中,在“钉子户”的嚎哭声中。
他在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站了起来。
他又一次来到了自己曾经的家,这里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影子,曾经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栋居民楼。
但他还是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指着一栋居民楼,喃喃一句:“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那一刻,他感到很是绝望。
他以为,自己成为了一名警察,就可以除暴安良。
那一刻,他才知道,除暴安良的人,叫“大侠”。
他要将自己点燃,让自己燃起熊熊的火焰,让所有人重视暴力拆迁,让暴力拆迁这个词语,永远的只出现在历史中。
那一刻,他找到了自己的方法。
……
随着冯从云的落网,以及王大开的揭发检举,让更多的证据浮出水面。
经侦支队已经展开了对桦夏房地产公司的调查,并且查出了很多偷税漏税、做假账、收受贿赂的行为。
纪检委的行动,平鹤市公安局副局长被双规。
拆迁公司被整顿,所有人都要依法上岗。
以及制定了更加完善的,针对拆迁的法律条文。
相信这个结果,才是冯从云希望看见的吧。
这不是一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而是一个燃烧自己,改变世界的故事……
【案二十八】第一章:吊死的人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这本书讲的就是凤凰男佟振保的选择和挣扎,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红玫瑰和白玫瑰。
红玫瑰:热情、诱惑、吸引人的喜爱。
白玫瑰:清高、幽远、高贵不可亵玩。
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红玫瑰就像得到了蚊子血,颜色艳丽,鲜红刺目、却让人厌恶。得到了白玫瑰,就像是得到了白饭粒,又觉得索然无味,不觉珍贵。
最后,白玫瑰变成了明月光,清淡悠远,可望而不可及。红玫瑰变成了朱砂痣,是心头隐痛,得不到隐隐惘然。
有人说,白月光和朱砂痣说的是男人的朝三暮四、贪新厌旧。
有人说,白月光是男人情窦初开的女孩,朱砂痣是男人发自内心想要娶回家的女孩。
也有人说,白月光是爱而不得,朱砂痣是得而不爱……
我叫秦沐,一名重案组的刑警,我的情感经历并不算丰富,所以一切都还停留在理论而非实践上。对于白月光和朱砂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在我看来,白月光是一个梦中情人,是曾经年少轻狂说出山盟海誓,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而朱砂痣,是那个平平淡淡,为了柴米油盐生活,和你携手相伴余生的人……
转眼间,已经到了初夏,天气不知不觉已经燥热了起来。
这种天气,让室外和室内变成了两个世界,室外阳光明媚,室内阴冷无比。
我坐在办公室里,只感觉双腿冷得有些发麻,右腿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老毛病怕是又要犯了。
“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出去走走。”我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喃喃了一句。
“怎么了秦队,想出现场了?!”坐在我对面的林子凡,抬头看了看我,打趣了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好的天气,确实适合出现场。”我嘿嘿一笑,随口说道。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黎梦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看着她,忍不住笑道:“要是世界和平了,你就要失业了,你晓得不?”
“啥?失业?可不能失业啊,就咱们这群人,失业了能干点啥?”江听白耸了耸肩,开口说道。
“可别把我带上,真要是失业了,我可以去做武术教官。”薛杭坐在角落里,淡淡的说了一句。
一番哄笑过后,黎梦托着自己下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喃喃了一声:“失业就失业,只要不出现场就行。”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在讨论,话音刚落,一名刑警就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秦队,有案子了。”
这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会这么巧吧?!
“秦沐!你个乌鸦嘴!”黎梦怒视着我,恶狠狠地朝我喊了一句。
我看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天气这么好,确实应该出去走一走。”
重案组,技术队,法医科,在接到案情之后,一同前往了案发现场。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宁州市的一栋居民楼中,一个男人吊死在客厅的水晶灯上。男人身下的茶几上,有一滩淡黄色的液体,茶几边上,还有一个四脚朝天的塑料板凳。
法医任秋石和曾岚立刻对尸体展开检查,技术队也立刻进入现场,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是你报的警?”我看了看现场的情况,转身看向一个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人。
“是……是我报的警。”男人颤巍巍地说着。
“你认识死者?”我直接问他。
男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认识,他是我哥哥。”
这个报警的男人叫余哲瀚,而那个上吊的男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余哲浩。
林子凡正在给余哲瀚取笔录,并对他进行一个例行的初步询问调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林子凡认真地问着。
“刚才。”余哲瀚的眼神有些飘忽,怔怔地看着林子凡,缓缓说道。
林子凡正在记录,他稍稍抬了一下眼皮,问道:“发现之后你就报警了?”
余哲瀚急忙点头:“是的。”
林子凡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随后又问他:“你没有触碰尸体吗?”
“没有。”余哲瀚下意识地说道,随后急忙改口:“哦不,我看见他上吊之后,急忙上前去抱住他的腿,用力往上抬……因为我看电视里就是这么做的,但是我抱住他的腿之后,发现他已经凉透了,全身都硬邦邦的。”
林子凡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忽一皱眉,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余哲瀚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昨天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去逛古玩市场的,可是今天早上,我就联系不上他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所以我就来找他了。我来了之后,敲门也没有人开,因为我有钥匙,所以就直接用钥匙开门,然后就发现了……”
余哲瀚说着说着,情绪非常激动,抽泣了起来。
“你上一次和死者见面或者联系,是什么时候?”林子凡缓缓问道。
余哲瀚稍稍思索了一下,认真地说道:“见面的话有三、四天了,联系的话……我们昨晚刚刚联系过。”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有什么反常吗?”林子凡看着他,继续问道。
“反常?没有什么反常啊,他一直都是那样……”余哲瀚说着说话,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让林子凡感到有些疑惑,追问了一句:“一直那样?是什么意思?”
余哲瀚抹了抹眼泪,沉声说道:“我哥这个人,自从毕业之后,就每天无所事事的,警察出去喝酒。”
第二章:溢死和勒死
余哲浩吊死在自家的客厅里,是他的亲弟弟余哲瀚报的警。
林子凡正在给余哲瀚取笔录,认真地调查询问。
“你的意思是,昨晚他在和朋友喝酒?”林子凡忽然问他。
余哲瀚急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我昨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呢。最近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大夫让他多休息,所以他有一阵没出去喝酒了。”
林子凡淡淡“哦”了一声,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
随后,他又问道:“你哥哥在上吊之前,有没有和你联系过?或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余哲瀚稍稍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没有,我都不知道他要自杀,今天开门的时候,就这样了……”
余哲瀚的情绪很是不稳定,他没有办法接受哥哥上吊自杀的事实,不过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头脑还是比较清晰的。
“你家住在哪里?这房子是你哥哥的吗?”林子凡顿了顿,又问道。
余哲瀚看着林子凡,幽幽说道:“我爸给了我们哥俩每人一百万,我哥用钱买了这个房子,还买了一辆车。我用了一部分钱,在宁州市的老城区买了一套房子,剩下的钱存了起来,所以我们两家离的比较远,但是我们经常联系,也经常见面。”
林子凡点点头,合上了手中的本子:“稍后还需要你和我们去一趟局里,采集一下指纹信息,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配合你调查。”
余哲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全力配合的。
随后,他弱弱地问林子凡:“我哥为什么会自杀啊?”
林子凡淡淡一笑,解释道:“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你等结果吧。”
就在林子凡对余哲瀚取笔录的时候,技术队正在勘查现场,法医也在检查尸体。
“这水晶吊灯,还真够结实的。”任秋石站在茶几边上,抬头看着棚顶的三层水晶吊灯,还有吊灯上的尸体。
“目测来看,死者至少有一百六十斤,吊灯确实非常结实。”曾岚看了看尸体,淡淡说了一句。
技术队已经对死者附近进行了拍照,以及痕迹固定。
等技术队离开之后,我慢步走上前去,拿起地上四脚朝天的塑料板凳,放在了茶几上,也就是死者的脚下。
“你这是做什么?”任秋石有些奇怪地问我。
我微微一笑,解释道:“影视剧里经常会有他杀伪装成自杀的上吊现场,而最大的破绽就是凳子的高度根本不够,所以我测量一下。”
随后,我看着眼前的塑料板凳,高度正好和死者的脚底一致,所以符合死者上吊自杀的时候,踢翻塑料板凳的情况。
任秋石看着我,表情突然有些凝重:“我感觉你在侮辱我们法医的职业。”
我看着他有些委屈的表情,随口说了一句:“我没有在侮辱法医的这个职业,我就是单纯的在侮辱你,哈哈哈。”
任秋石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沉声说道:“塑料板凳的高度只能作为一个辅助,要真正的确定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需要进行解剖尸检才可以得知,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伤口。”
“如果是他杀的话,想要把一个一百六十斤的人掉在水晶灯上,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这个水晶灯是否能承重,也不知道。”曾岚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先把尸体拿下来吧。”任秋石抬头看了看,认真地说着。
随后,几名刑警一同上前,在保留绳索打结处完整的前提下,割断了绳索,尸体抬到了客厅的地面上,由法医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
缢死,在死亡案例中占有着一定程度的比例,这种机械性窒息,也是造成人体非正常死亡的一个常见现象。
所谓机械性窒息,就是在外作用力下使得死者呼吸困难,抑制颈部呼吸,堵塞气管导致人体肺泡中二氧化碳等废气难以排出而氧气等气体难以吸进来而造成人体的大脑,脾脏,血液等重要器官缺氧以及其它原因而造成的死亡称之为机械性窒息死亡。
说白了,就是造成死者的气管阻塞难以自由交换气体最后窒息而死。
对于刑事案件,判断是生前缢死还是死后悬尸,也就是判断死者是溢死还是勒死是摆在法医面前最大的难题,需要从多方面进行查证。
任秋石首先拿起死者上吊使用的绳索仔细查看,这是一款非常普通的尼龙绳,他拿着尼龙绳,和死者脖颈处的缢沟进行仔细比对。
“绳结是非常普通的死结,没有办法通过打结方式来判断凶手的职业。”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缢沟较深,周围血丝较为明显,可以明显的看见皮革样化,看来死亡时间不短了。”曾岚淡淡的说了一句。
人体在生活状态下,全身各器官组织均含有一定量的水分。人体死亡之后,摄取水分的能力丧失,血液循环停止,蒸发丧失的水分不能得到补充,水分从尸体皮肤较薄的部位和有表皮剥脱处迅速蒸发,局部干燥,呈蜡黄色、黄褐色或深褐色,质地变硬,称为皮革样化,又叫局部干燥。
任秋石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颈部的缢沟:“有且只有一条缢沟,看来只有这一条绳索。”
“死者的头面部因为血液循环障碍,导致血液淤积,毛细血管淤积。同时,血管壁缺氧导致内部皮细胞受损,内皮细胞扩大,这样毛细血管扩展导致血细胞渗出,在眼睑部位可以看到一些斑点状的黑点。”任秋石轻轻扒开死者的眼皮,淡淡地说道。
曾岚点点头,继续说道:“死者的口鼻处有血丝流出痕迹,伴有鼻液。”
“鼻尖部位因为黏膜,细胞壁薄,在缢死中,绳索压迫脖颈迷走神经,喉上神经刺激鼻腺亢奋分泌,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任秋石从法医学的角度解释了一下。
随后,他把目光瞥向了茶几上的那一滩淡黄色液体……
第三章:安眠药
茶几上的那一滩淡黄色液体,是尿液。
“因为死者是窒息死亡,体内二氧化碳郁积,刺激身体植物神经兴奋,全身肌肉痉挛,平滑肌收缩,致使大小便容易排出。”任秋石缓缓说道。
紧接着,任秋石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体表,在四肢近末端发现了尸斑:“死者是上吊状态,人体血液下流沉积于下身,所以在上肢手掌处,下肢脚部,下腹部等下部位出现了尸斑。”
曾岚轻轻打开死者的下巴,发现死者的舌头紧紧抵着牙齿,又摸了摸死者的颈部,认真地说道:“任科长,死者的舌骨有骨折迹象。”
任秋石听完,也观察了一下死者的口腔,伸出手在死者的颈部摸索了一番后,沉声说道:“有喉结部舌尾部骨折、喉软骨骨折、甲状软骨等处骨折征象。而且伴有内出血,出现了水肿。”
“看来可以确定死者就是缢死的了。”我站在一旁,听他们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任秋石却有不同看法,他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死者虽然是缢死,但是自杀还是他杀,暂时还不能判断。”
自杀和他杀的区别,就是缢死和勒死的区别。因为自勒的时候,本人大脑缺氧,意识模糊会不自觉放下绳索,所以勒死也就意味着是他杀。
两者的相同之处,就是死亡原因一致,都是导致人体不能进行呼吸而导致的窒息。
而不同之处,就在于缢沟的方向。
缢死是用整个人的身体重力下压颈部,造成窒息死亡,且大多数都是自缢而亡,故外在表现出来就是绳索留下来的缢沟有一个很明显的上提痕迹,大多形成一个“v”字形的斜向上缢沟痕迹,着力点多在下部,缢沟显示出来大多是下深上浅,下宽上窄,缢沟不多,且无交叉缢痕。
勒死的情况下,因为凶手和死者的体位,以及高度问题,死者脖颈处勒痕基本为水平环绕圆形状,与缢痕相比基本无倾斜或者倾斜角度很小。
“死者的身上没有抵抗伤,人体皮肤组织没有脱落情况,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这起案件,自杀的可能性偏高,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解剖才能得知。”任秋石说完,把目光投向我。
从现场来看,死者几乎可以判断为自杀,从初步的尸检结果来看,没有任何疑点。这种情况下,公安机关没有权力擅自进行解剖尸检,需要死者家属的同意。
所以,尸体想要进行解剖尸检,就要这个报警人、死者的亲弟弟同意才行。
没一会,江听白走到我身边,向我汇报了一下现场勘查的初步结果:“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门窗没有破坏的痕迹,物品也没有偷盗挪动过的痕迹。技术队用宽幅测光源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灰尘足迹,采集到了一些指纹和脚印。但是这里的脚印并不杂乱,通过脚印的方向来看,也符合报警人进入案发现场解救缢死者的行动路线。我们又用生物检材发现仪对房间进行了仔细地检查,没有发现血迹和血痕。”
黎梦听完,忽然问他:“有没有发现死者生前的遗留物,比如遗书之类的东西?”
江听白摇摇头,说道:“没有发现,一般的自杀现场,遗书都会放在明处,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林子凡取完了笔录后,也走到我身边,说道:“报警人是死者的亲弟弟,他说死者没有轻生自杀的念头,在死者自杀的时候也没有收到消息。”
“难道真的是自杀?”我沉思片刻,忽一皱眉,喃喃道。
我定了定神,问任秋石:“死亡时间可以判断出来吗?”
“通过尸斑和尸僵的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在六个小时以上,十二个小时以内。也就是昨天夜里,但具体的时间只能通过解剖尸检得知。”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这种情况下,没有疑点,只有余哲瀚同意才行。
我想了想,认真地问任秋石:“有尸检的必要吗?”
任秋石沉思片刻,向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死者没有留下遗书,也没有通知亲戚朋友,而且最近也没有什么悲观消极的情绪,这算是目前唯一的疑点了。虽然死者是缢死,但并不能排除凶手当时处在没有行动能力和抵抗能力的情况下,被凶手吊起来缢死。比如他的体内有毒物、致幻物一类的药剂成分。”
“好,解剖尸检的事情我来和他沟通,你们先把尸体带回局里吧。”我点点头,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薛杭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瓶。
“秦队,我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小瓶安眠药。”
“安眠药?”我忽一皱眉,从他手里接过药瓶。
“安眠药是处方药,必须要有正规医院开的处方才能买到。”任秋石急忙补充了一句。
林子凡看着药瓶,对我说着:“余哲瀚说过,死者最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我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身体出现了问题,吃安眠药?!”
随后,我拿着药瓶走到了余哲瀚面前:“你哥最近在吃安眠药?”
余哲瀚怔怔地看着我们,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哥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差,经常失眠,应该去大夫给开的吧。”
我点点头,看着余哲瀚,认真地说道:“公安机关要对死者进行解剖尸检,以确定死亡的真正原因,需要你签字同意。”
余哲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们:“必须要尸检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说话,依旧在等着他的回答。
余哲瀚沉思了片刻,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说了一句:“那就解剖吧……”
“好的,稍后会局里,需要你签字。”我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随后,我把这个药品放进了证物袋交给江听白:“检查一下上面的指纹。”
第四章:口腔里的照片
随着安眠药的发现,为这起已经几乎定性为上吊自杀的案件添加了一个疑点。
经过死者弟弟余哲瀚的同意,宁州市公安局对尸体进行解剖尸检。
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准备就绪,开始对死者余哲浩进行解剖的尸检工作。
目前已经可以肯定,死者是缢死的,而且体表没有任何其他创伤。
需要解剖的原因,除了判断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还有他的真实死因。
解剖尸检有着严格的流程步骤,不能因为死者的死因已经确定为缢死,而放弃或者跳过某些程序。
任秋石拿起解剖刀,从死者的颈部到腹部,作出了一个我国法医常用的标准一字形切口。
尸检过程中一切顺利,死者的重要器官都呈现出严重缺氧征象,肺部有水肿和出血点,采集了死者的血液样本和胃内溶物准备送检。
就在任秋石对死者的体表进行缝合,整理死者遗容的时候,突然发现死者的口腔有些异样。
死者的舌头紧紧抵着牙齿,呈现出一个异常的姿态。
缢死的尸体,出现舌尖外露和舌尖紧抵牙齿的情况都是非常常见的,这也就是在我国民间信仰中,吊死鬼都是翻白眼、吐长舌的形象。
任秋石越看越奇怪,仔细地观察着死者的舌头。
“怎么了?”曾岚看着任秋石诡异的举动,轻声问了一句。
“死者的口腔里好像有东西。”任秋石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他拿起一个镊子,伸进了死者的口腔。
镊子一直伸到了死者的咽喉,突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作为一名专业法医,他虽然没有看见,但凭借着微弱的触感,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死者的口腔里有异物。
只是这个异物在舌根的位置,肉眼根本看不见。
任秋石定了定神,手中操作着镊子,慢慢移出死者的口腔。
在他的镊子头部,夹着一个纸团模样的东西。
纸团不大,约有拇指大小,窝成一团,纸张呈白色。
“这是什么东西?”曾岚端着一个托盘,仔细观察和那个纸团,发出了一个疑问。
任秋石没有说话,手中镊子轻轻松开,纸团落入了托盘中。
纸团长期存放在死者的口腔深处,但并不湿润,可见纸张的非常防水的。
任秋石拿着两个镊子,坐在工作台前,轻轻打开这个纸团。
随着纸团的缓缓铺开,颜色也从白色变成了褐色。
并不是纸张变了颜色,而是这张纸,本就是一面褐色、一面白色的。
“这好像是一张照片。”任秋石喃喃了一句。
这张纸已经完全铺展开,约有三分之一个掌心大小,看上去是一张照片的一部分。
照片方方正正,边缘整齐,应该是人为刻意剪裁而非随意撕开的。
“照片里是什么?”曾岚凑上来,仔细观察。
这张照片的清晰度非常低,色调非常昏暗,看上去应该是用手持拍照设备夜间拍摄的,而且拍摄的时候,拍照设备并不稳,所以照片上面比较模糊。
或者,这是一段视频中的一个截图。
又或者,这是一个偷拍的画面或视频。
虽然照片不清晰,但还是可以分辨出上面的图像,照片里是两个男人,其中一名就是死者。从树木背景来看,应该是在一个树林或者公园里拍摄的。
“拍照留存,将照片交给技术队,做清晰化处理,并且通知重案组。”任秋石认真地说了一句。
如果死者是自杀,没有留下遗书和遗言,却把一张剪裁下来的照片放进了嘴里,而且还放的这么深……
任秋石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心中,这起案件,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但凶手是如何控制住死者,又把有一百六十斤体重的死者吊在客厅里水晶吊灯上面的。
这张照片又有什么含义呢?死者身边的那个人有是谁?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看到了经过技侦科放大清晰处理过的照片,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虽然照片已经做过处理,但因为照片本身的像素较低且有些模糊,所以我们也很难看清楚具体的情况。
“应该是死者和一个朋友的合影。”林子凡仔细看了看办公室大荧幕上的照片,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个清晰度,是用bb机拍的吧。”黎梦皱起眉头,随口说了一句。
“我怎么感觉像是偷拍的呢?”林子凡喃喃着。
薛杭走到跟前,仔细看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有点像动态影像的一个截图。”
“从照片来看,死者身边的这个男人,五官还是比较清晰的,一定要查一查这个人是谁。”我认真地说道。
随后,林子凡按了一下遥控器,将大荧幕上的文本翻页,上面是死者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
林子凡认真地说道:“死者余哲浩,男性,二十九岁,大学本科学历,暂时无业。是吉祥珠宝有限公司老板余郎的大儿子。”
林子凡顿了顿,继续对我们说道:“这个余郎,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商,资产上亿,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余哲浩,小儿子叫余哲瀚。这个余郎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老来得子,对这个两个儿子非常喜爱,重点培养,想让他们接手自己的公司。
余郎本来打算让大儿子余哲浩做公司未来的董事长,小儿子余哲瀚做总经理,让他们兄弟二人互相帮助,一同接手公司。但是这个余哲浩,也就是本案的死者,大学毕业之后,不思进取,安安心心当自己的‘富二代’,对公司的事情不管不问,每天找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社会习气非常严重,像是一个混混。
余哲瀚,男性,二十六岁,大学本科学历,暂时无业,一直跟着父亲学习公司经营。余郎的这个小儿子余哲瀚为人老实,聪明,但是生性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缺少遇到事情当机立断的决策。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余郎才打算让他做总经理,给哥哥做副手。”
第五章:昏睡上吊
死者是吉祥珠宝有限公司老板余郎的大儿子余哲浩,报警的是他的小儿子余哲瀚。
“可以啊子凡,余家的家事你都能调查到!”黎梦听林子凡说完余家三人的关系,大为震惊。
林子凡握拳轻轻砸了砸自己的胸口,笑着说道:“没办法,谁让咱就是干这个的呢!”
“不过要说到余家三人的家事,这会不会是一起因为公司继承问题的杀人案?”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了一句。
“立储之争?七步成诗?九子夺嫡?”薛杭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我。
“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黎梦缓缓说道。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余郎的身体还是非常健康的,公司的运营也是非常稳定的。虽然这个是一个家族企业,而且余郎也准备把公司交给他的两个儿子,但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尚早,更何况两个儿子目前都不是合格的接班人。”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破译死者嘴里的那张照片,到底有什么含义。凶手把这张照片塞进了死者的嘴里,就说明这张照片非常重要。”黎梦沉思片刻,提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不仅如此,这起缢死案件,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我点点头,同意黎梦的看法,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起案件确实有诸多的诡异之处,首先,凶手杀人之后,将案发现场伪装成自杀,但却在死者的嘴巴里塞了一块照片碎片。这就是最明显的矛盾,非常奇怪。”林子凡点点头,继续说道。
“塞照片,就已经说明案件不是自杀,那么凶手为什么又要将案发现场伪装成自杀?最关键的是,凶手是如何把凶手吊起来的?没有搏斗,没有反抗,这一切过程中死者似乎都非常顺从。”薛杭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他说完,黎梦立刻开口:“所以说,上吊和照片,都是凶手有意而为之,这两者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不管了,立刻调查照片里死者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定了定神,确定了一下调查方向。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重新落在了这张照片上,企图通过这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寻找到更多的线索。
随着照片的不断放大,做清晰处理之后,我们隐约看见,照片里死者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微微弯腰,脸上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的右臂高高举起,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是已经超过了照片的边界,看不见了。
同样,站在他身边的死者余哲浩,脸上也露着诡异的笑容,那种笑容,非常地满足,像是他们正在做一件让自己感到无比兴奋的事情。
“这个笑容,真的是有够猥琐的。”我看着照片里的两个男人,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事情,能让来两个大男人露出如此兴奋的表情呢?”黎梦抿着嘴,微微侧着头,陷入了沉思。
“照片里有树林,难道当时发生过强暴事件?然后拍下了视频防止被害人报警?”我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
“照片里只有树林,没有拍照时间和地点,没有办法确定事件。不过宁州市这么久以来,没有强暴的报案。”林子凡沉声说道。
“不管怎么样,赶紧找到这个人。再让余哲瀚指认一下,这个人看上去和余哲浩的关系非常不错,余哲瀚有可能会认识。”我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林子凡点点头,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刚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匆忙走进的任秋石,两个人差点撞了一个满怀。
“任科长?”林子凡站稳了身子,发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
任秋石表情严肃,和林子凡点了点头之后,就急忙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看来他是通过尸检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林子凡也转回身来,跟着任秋石回到了我们身边。
任秋石走进屋子,直接朝着我走来,他递给我一张尸检报告,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死者的体内有安眠药的残留,准确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的十一点半左右。”
“果然吃了安眠药。”我喃喃了一句。
“死者是患有什么疾病吗?需要晚上吃安眠药?”黎梦问了一句。
“哦,是这样,死者的弟弟余哲瀚说,余哲浩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差,经常会失眠,所以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安眠药的来源正规,是医院开的处方,在正规医院购买的。”林子凡听完,急忙解释了一下。
“精神状态很差,如果是严重的抑郁症,那么确实会出现自杀轻生的行为,可以确定安眠药和这起死亡案件有什么关系吗?”黎梦喃喃了一句,问向任秋石。
“根据死亡时间和安眠药残留剂量的分析,死者死亡的时候,应该处于安眠药药效最强的时候。也就是说,死者是在半昏睡状态下,被吊在水晶灯上的。”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劲地点头:“有了这一个证据,这起案件可以正式定性为他杀了。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死者嘴里的这个照片,就从这里开始调查。找到这个男人,调查他!”
没一会,江听白也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和任秋石一样,没有什么发现是不会来这里的。
只是,江听白并没有像任秋石一样,给我们带来什么重大的线索,反而,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痕检科经过对案发现场采集到的指纹和足迹进行比对,除了死者自己的生物信息,就剩下了他弟弟余哲瀚的生物信息了。”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起案件是他杀,如果暂时不考虑凶手带着手套和鞋套,或者杀人之后做了案发现场的清理工作,那么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死者的弟弟余哲瀚了……”我喃喃道。
第六章:很重的门
目前来看,死者的亲弟弟余哲瀚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因为案发现场除了死者之外,只发现了他的指纹和足迹。
“杀人动机呢?杀人动机是什么?”我的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手足相残,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现在是法治社会,即便是为了争夺公司的继承问题,也不会杀人。而且凶手在死者的口腔里塞了一张照片,这就说明凶手根本不怕被警察发现。”薛杭喃喃了一句。
“这个照片,一定是凶手故意给咱们警方留下的线索,一切等林子凡问完情况回来再说吧。”我摇摇头,淡淡说了一句。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余哲瀚一定认识。
眼下林子凡已经去找余哲瀚问情况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他的消息。
余哲瀚正在配合刑警队做笔录,采集生物信息,以及签署一些文件。
林子凡找到余哲瀚的时候,余哲瀚正要离开。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林子凡回来了:“我问了,余哲瀚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叫江子山,外号‘大江’,是余哲浩的死党,余哲瀚见过这个人。”
随后,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余哲瀚说,这个江子山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端过盘子,送过外卖,还去工地搬过几天砖,没有什么稳定的工作。江子山是余哲浩在酒桌上认识的,现在跟余哲浩混,是余哲浩的马仔,只要余哲浩一个电话,江子山随叫随到。”
“看来情况和你之前调查到的余家情况一样,余哲浩这个富二代,确实经常混社会,结交一些狐朋狗友。”我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现在已经调查到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立刻对江子山进行调查。
经过户籍科的身份信息比对,我们已经掌握了江子山的个人身份信息。
江子山,男性,三十岁,宁州市本地人,无业,目前住在宁州市的一间出租屋。
重案组立刻出发,准备对江子山进行调查,凶手留下了这张照片,就说明本案和江子山有着密切关系。
江子山住的一个小平房,在宁州市的老城区,因为这里房价比较低,所以有很多像江子山这种社会闲散人员居住。
城区老旧,房屋简陋,没有监控设施。因此,这里属于治安案件的重灾区,隔三差五这里就会出现一起聚众打架斗殴案件。
警方也因此在这里加强的巡逻,不过根本治标不治本,这些人和巡逻人员打起了游击战。有好几次都是警方前脚刚走,后脚就围了一群人打了起来。
我们通过房东提供的身份信息和租房合同,确定了这间屋子里住的就是江子山,也就是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大门是有些老旧的普通铁门,上面的门钉已经完全锈住,并不保暖的玻璃窗上钉着一层塑料布。
我敲了敲门,里面许久不见有人答话。
薛杭趴在玻璃窗上,双手扣在自己的太阳穴,仔细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房子里有人吗?”黎梦也凑上前去,用同样的方式认真观察。
“没有。”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们现在观察的是卧室,随后,他们又横向移动,趴在了另一扇玻璃窗上,玻璃窗里面是厨房,依旧没有发现人。
我又重重敲了几下门,依旧是没有人回应。
林子凡已经去找房东取钥匙了,我们还需要等一会。
“不会是外出了吧?”黎梦看了一会,喃喃了一句。
“江子山是到处打零工的,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工地搬砖吧。”薛杭也同意黎梦的说法。
江子山现在确实不在家,我们已经让房东和他联系了,但是江子山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直也没有联系上。
“要不就破门吧。”黎梦等了一会,显得有些着急。
“破门,你是真的不想干了啊!我可不想,我还要继续干下去,赚钱吃饭,哦不是,打击罪犯呢!”我急忙反驳道,生怕这句话说完了,黎梦已经一脚将本就不结实的房门踹开了。
“没有紧急情况,而且没有搜查令,就擅自破门,私闯民宅,损坏他人财物,可是违法的。”薛杭也拒绝了黎梦破门的要求。
黎梦听完,在门前踱来踱去,有些着急。
好在没一会,林子凡手里拿着钥匙,赶了回来。
“来了来了。”林子凡拿着钥匙,打开了生锈的房门。
钥匙只是转了一圈,门锁就被打开了,这说明房门只是关上了,而没有锁上。
这不符合人们外出时锁门的情况,也许是这本就破旧的房子,即便是小偷也不愿意来吧。
房门打开之后,我们四人急忙走进了这个有些狭小的平房。
这间房子的采光不是很好,里面有些昏暗。
我们从右往左进行了逐屋检查,每个房间都没有人,最后我们一同把目光落在了左手边的一间卧室上。
这间卧室是我们唯一没有调查过的房间了,但是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已经通过玻璃窗检查过房间里了,里面并没有看见人。
薛杭轻轻握住门把手,往外拉。
他刚一用力,身体忽然定住。
“怎么了?”我赶紧问他。
薛杭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说着:“这扇门好重啊……”
这是一扇非常常见且普通的空心木制卧室房门,房门底部和地面有着一厘米的缝隙,并没有什么填充物。
“门重?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好像有东西从里面用力拖拽着门。”薛杭摇摇头,凭着自己发力的感觉,简单分析了一下。
“有东西拖拽着房门?!”听他说完,我感觉更加诧异了。
下一秒,我趴在地上,企图通过房门下面的一厘米缝隙看一看室内的情况。
也许,真的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房门,但是因为角度问题,我们透过窗子根本看不见。
左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我闭上右眼,用左眼看去。
隐隐约约,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屁股……
第七章:坐位缢死
我确实通过卧室房门下面的缝隙看见了一个屁股,不过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而是一个穿着灰黑色裤子的屁股。
之所以我断定那是一个屁股,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形状,而是我看见了一个腰带。
这扇门是向外拉的,而且里面有一个人背靠着房门。
如果房门打开,那个人肯定会顺势后仰,受人体重量的影响,打开这扇门一定会非常轻松。
但现在薛杭却说这扇门有些重。
这说明,里面的那个人在拉着房门,和薛杭形成了一个相反的力。
背靠着房门的人,还能拉着房门,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姿势,除非他挂在了门上。
想到这里,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赶紧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直接冲出了门外。
“秦队,你去哪?”林子凡看着我一闪而过的声音,下意识呼唤了我一声。
我没有理他,直接来到了这间卧室的窗口。
我站在离卧室门最远的窗边,踮起脚尖,侧着脑袋,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向门口看去。
这一刻,我惊呆了,因为卧室房门里面确实有一个人,耷拉着脑袋,而且一动也不动。
“别开门了,破窗,通知技术队和法医科,有人死了。”我站稳了脚跟,沉声说了一句。
“啊?!”大家都发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
我们没有先进入案发现场,而是等技术队和法医科到达之后,才破窗进入保护现场。
技术队先行进入,固定好了现场之后,我们重案组才和法医科一同进入了案发现场。
这时候,我们才真正的看清那个坐在门口的人。
他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自然下垂,像是一个醉酒的人非常随意地靠着门睡着了一般。
只不过,他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
因为有一根绳子,绕过他的脖颈,挂在了卧室房门的内侧门把手上。
房间里有些凌乱,床上的被子随意地堆在床尾,地上有一个简易的折叠方桌,上面摆着几个啤酒瓶,已经空了两瓶。旁边摆着几根火腿肠,还有一袋吃剩下的花生米。
在折叠方桌下面,有一个啤酒箱子,里面都是已经空了的啤酒瓶。
桌子上没有碗筷,没有办法判断曾经是几个人在喝酒,不过从十多个空酒瓶来看,应该是没少喝。
“又是缢死。”我看着那个挂在门把手上的人,淡淡说了一句。
紧接着,任秋石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坐位缢死。”
缢死分为典型性缢死和非典型性缢死,其中典型性缢死是指用绳索的一端系在高处,另外一端则打结或是不打结,使得人的脖颈能伸进去并把整个人都悬空吊挂起来,在地心引力以及身体的巨大重力作用下绳索马上压迫颈部,造成呼吸困难,肺部难以交换气体。
从而导致颈动脉等难以供血到达大脑使得行为者马上因缺氧缺血丧失意识而死亡,这种缢死方式,脖颈部缢沟明显,舌骨处易出现骨折等。
常见的有受重力影响的吊死,还有受重力和反作用力影响的绞死等等。
(绞死是指脚下的地面突然抽空,身体突然下坠,绳索上拉,造成脖颈颈椎骨的离断或者错位,也能造成人体迅速死亡。)
非典型性缢死则多种多样,不一定整个人上吊悬空上去,用身体一部分重力压迫在套好的绳套里,绳套反作用力压迫人体脖颈,使人窒息缢死而亡。
除了典型性缢死以外都称之为非典型性缢死,如:坐位、跪位、蹲位、趴位、站位、倒位等各式各样的位置。
以往的法医学研究实验发现,排除一些身体机能病理性情况以及中毒等情况下,在完全符合缢死特征时,只要两千克的重力压迫就可以使颈静脉完全压闭,在五千克的重力下就可以完全压闭颈动脉,无论什么样的体位,只要是在大于十七千克的重力作用下都能致使一个人呼吸闭塞、血液流通不畅使人缺氧缺血而死。
法医实验还显示无论是双侧颈静脉,颈动脉,颈椎动脉闭塞导致大脑缺血缺氧还是单侧颈静脉,颈动脉,颈椎动脉闭塞导致大脑血流不畅,都能使人丧失意识,失去自救能力,致人缢死。因此在一些缢死案例中可以看见一些缢死者只有左侧或右侧脖颈勒痕但同样能缢死。
2006年七月24日,某70岁男性农民,被人发现缢死于村后山坡的一棵小树下,发现时屁股着地,双腿坐地上自然伸展开来,上半身直立,双手自然下垂,脖颈处有一皮带挂吊在小树枝上,周围无任何他人足迹痕迹,身体更无搏斗痕迹,多方辨别后鉴定死者为自缢而亡,该案例就是一起明显的坐位缢死。
所以相对于上吊缢死来看,坐位缢死更难通过现场直观地判断出是自杀还是他杀。具体的死亡原因,需要根据警方掌握的证据以及法医的尸检才能得知。
“残缺照片上的两个人同时缢死在自己的家中,看来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啊。”我喃喃了一句。
“余哲浩死亡的时候是服用了安眠药,看来江子山死亡的时候喝了不少酒。”林子凡瞥了一眼酒箱子,淡淡说道。
任秋石和曾岚仔细观察了一下江子山脖子上的绳索,经过和之前余哲浩死亡现场发现的绳索照片比对,得出了一个结论:“是同一款尼龙绳。”
技术队正在案发现场采集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目前可以直观地看出,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两起案件有着诸多的相似点。
看来,凶手留在余哲浩嘴里的那个照片,是一个暗示,告诉我们警方下一个死者的身份信息。
想到这里,任秋石轻轻打开死者的嘴巴,用手电筒对死者口腔进行仔细地检查。
很快他发现了死者口腔有一个异物。
曾岚立刻递上镊子,任秋石轻轻操作,从死者口腔里夹出了一个纸团。
第八章:照片拼接
任秋石从死者江子山的口中,夹出了一个小纸团。
纸团非常褶皱,外露的都是白色,只有少部分是模糊的暗褐色。
有了余哲浩的经验,这个小纸团,一定也是一个残缺的照片。
经过简单处理之后,小纸团被缓缓打开,果然,这是一个照片的一角,从整齐的边缘和照片内容来看,应该和在余哲浩口中的那种照片是同一张照片。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张照片可以拼接在一起,构成一张完整的照片。
既然余哲浩口中的照片,预示着江子山的死亡,那么这张照片,也一定带有凶手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事不宜迟,我立刻将照片放进证物袋,交给了一名技术科的警员:“立刻把这张照片送到技侦科,让他们做图像的放大清晰处理。”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没杀一个人,都会在死者的嘴巴里留下一张残缺的照片。
这是暗示,也是挑衅。
凶手告诉了警方他下一个作案目标,同时也笃定警方根本抓不住他,也没有能力和办法阻止他继续杀人。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凶手还会再次作案。
江听白正带着技术队在现场进行足迹的采集,这是一个小平房,房子外面是一个小路,小路的尽头是公路。
这条小路一大半都是最原始的土路,灰尘非常大,如果凶手是从这条路走进江子山的房子,那么鞋底一定会粘上尘土。
如果凶手没有穿戴鞋套,那么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灰尘足迹。
灰尘足迹用肉眼几乎看不见,但有了宽幅侧光源这种专用的设备,就可以通过设备照出的均匀白光,看见这种灰尘足迹。
通过对整间卧室的扫描,技术队发现了大量的灰尘足迹,主要集中在房间的中央地面上,特别是在折叠方桌附近,脚印非常凌乱。
但是在房间的正中心,从床上到门口的这一段直线距离上,有一个非常长的灰尘拖拽痕迹。
“看来凶手行凶的时候,江子山正在床上躺着呢。而且当时的江子山,应该是重度醉酒状态,被凶手一直拖拽到了门口,这么长的距离,江子山一直没有反抗。”江听白淡淡地说了一句。
“能查到凶手的脚印吗?”我忽然问他。
“这条长长的拖拽痕迹很好地把凶手的灰尘足迹给破坏掩盖了,这个房间里应该是查不出来了。”江听白沉声说道,同时指挥技术队的同事们对房间里的足迹和指纹进行采集。
随后,他推开门,来到了卧室门外。
“凶手从大门进入,走到卧室的这段距离,一定会留下足迹。”江听白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当他打开手中的宽幅测光源时,地上的画面让他惊呆了。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脚印,而且脚印非常杂乱。
这些脚印不是别的,正是我们重案组四人的。
果然,最容易破坏犯罪现场的有五种因素,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警察。
对于这个结果,我们也很是无奈,我们是使用钥匙开门进入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在我们发现了卧室里有死者的时候,我们就急忙退出了房间,直到技术队到达固定了现场之后才进入卧室。
“看来,没有办法提取凶手的脚印了。”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
房间里,法医科正在进行初步的尸检工作,和余哲浩的死亡情况一样,死者江子山除了颈部的缢沟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创伤,包括约束伤、抵抗伤、威逼伤等一切可疑创伤。
江子山的衣衫整洁干净,说明当时他并没有与凶手进行搏斗,通过拖拽痕迹也可以看出,他当时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和抵抗能力。
没一会,技术队已经结束了现场勘查工作。一切都和余哲浩的案发现场一样,房间里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除了足迹和指纹之外,没有发现血迹等有价值的线索。
看来,想要侦破这起连环杀人案,关键还要依靠死者口中的那张残缺照片。
结束现场勘查工作之后,技术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用于保护案发现场。
我们又对江子山居住的这间小平房附近,进行了路线观察之后,才随队一同返回宁州市公安局。
我们返回的时候,技术队已经完成了残缺照片的放大清晰处理。
照片里有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人,摆出了非常害怕的下意识保护动作。在这个人的身前,我们看见了两个站立姿态的腿。
看见这个之后,我们立刻把已经得到的两张截图进行了拼接。
一切都和我们预想中的一样,这两块照片的碎片,果然是一张照片。碎片的边缘严丝合缝,拼成了一张完整的照片。
照片中,一共有三个人,两人并肩站立,一个人瘫坐在他们面前。
而两个站立的人,就是目前的两名死者——余哲浩和江子山。
从三人的姿势和动作来看,这应该是一起暴力事件,余哲浩的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折叠匕首。
从江子山微微前倾的身子,还有高举的右手,也不难看出,当时江子山的手中也应该拿着一些武器。
余哲浩和江子山正在对面前的人进行单方面的恐吓乃至殴打。
只是,瘫坐在地上的这个男人,是背对着我们,没有办法看见他的样貌,也就无从得知他的身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一个男人。
两个男人在殴打一个男人,而目前来说,这两个施暴的男人都已经被杀了,这起连环杀人案给我最直观的想法就是。
这是一起仇杀案件,那个被殴打的男人对两名施暴者进行了杀人报复。
照片里的第三个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案情已经非常明了了,只要我们抓住这个男人,案子就破了。
只是还有一点我们始终没有想清楚,凶手杀人,为什么使用了缢死作为杀人方式。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第九章:兄弟二人
经过法医科的尸检工作,余哲浩和江子山的死亡原因都是缢死,而且都是他杀。
之所以两名死者被杀的时候都没有反抗,因为当时余哲浩服用了安眠药,江子山处于醉酒状态。
凶手杀人之后,在两名死者的口腔里都塞上了残缺的照片碎片,两张碎片拼接出了一张完整的照片。
照片里,余哲浩和江子山正在对一名男子进行不法暴力侵害,只是这个被暴力殴打的男人,只有一个背影。
“这个被殴打的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只是,他杀人为什么会选择缢死的作案方式呢?”我缓缓开口,沉声说着。
“不仅如此,我们不要忽略这个拍摄照片的人。如果这个拍摄照片的人和余哲浩与江子山是一伙的,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林子凡接着说道。
现在,有很多直接的线索摆在我们面前,但是哪个线索似乎都没有办法继续调查下去。
这个被殴打的男人,还有和这个拍摄视频的人,我们没有办法获取他们的身份信息。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从两名死者身上展开调查。
这种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我们急需黎梦的犯罪侧写,但目前的案情尚不明确,黎梦也没有办法给我们提供帮助。
连环杀人案的传统刑侦调查方式,就是寻找两起案件的共同点,我让林子凡和薛杭分别调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我决定带着黎梦再去找余哲瀚问问情况。
余哲瀚在案发后做笔录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详细身份信息,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余哲瀚的住址。
敲开房门之后,我们看见了双眼通红的余哲瀚。
亲哥哥的死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从他有些憔悴模样就可以看出来,他一定哭了好久。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看见我们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两位警官请进吧。”
“余先生,请节哀,我们这次来,还有些问题需要向你调查一下。”我定了定神,和黎梦走进了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余哲瀚的房间里非常冷静,没有一点生气,也许是情绪的变化,改变了人的思维吧。
“秦警官,我哥哥的遗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我想让他入土为安……”余哲瀚怔怔地看着我,缓缓说道。
“现在案子还没有破,遗体暂时存放在我们市公安局的法医科里。”我沉声说道。
余哲瀚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理解。
“余哲浩死亡的消息,有告诉你父亲吗?”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余哲瀚缓缓摇了摇头,他的脸上充满了茫然,眼下,他感到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还没有,我父亲现在还在国外呢,他去参加了一个国际珠宝的什么会议。我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我……”余哲瀚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掩面哭泣了起来。
“余先生,请节哀,你的心情我们非常了解。所以我们这次来,就是准备向你继续了解一些线索,帮助我们警方尽快破案,将凶手早日抓捕归案。”黎梦看着他,沉声说着。
余哲瀚一边痛哭一边点头,努力平复着情绪,他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哭声问着:“你们想问些什么,问吧。”
“这张照片你见过吗?”黎梦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里面一张拼接过的照片。
余哲瀚抹了抹眼眶里的泪水,拿起证物袋仔细查看。
他看了一会,脸色突然有些变化。
“我从来都没看见过这张照片……我哥和大江……这是……”余哲瀚的眼神里有些震惊,怔怔地看着我们。
“相信不用我们说,你也看得出来,照片里的情况是,你哥哥余哲浩和好友江子山,正在对一个男人进行暴力的不法侵害。”我接过话来,认真地说着。
余哲瀚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照片,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我哥怎么会这样呢?!”
“这张照片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所以,这张照片和你哥哥被杀的案件有着密切的关系。”黎梦迎着余哲瀚的目光看去,认真地说道。
“啊?!我哥哥被杀,和这张照片有关系?!”余哲瀚听黎梦说完,大为震惊,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黎梦认真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所以你需要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你哥哥有没有和你提起过照片上的这件事?”
余哲瀚看着照片,看得出神,他沉思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我和哥哥从小在一起长大,我对他非常了解,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我们是单亲家庭,爸爸一直照顾我们,他虽然很忙,但并缺少对我们的爱。
正因为我们是单亲家庭,所以我们的性格很不一样,只是,现在是不一样的。
我哥哥的性格特比急躁,大学毕业之后,爸爸给我和哥哥每人一笔钱,让我们自己买房子,生活,或者投资。
自从有了那笔钱之后,我哥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正如出入酒吧,肆意挥霍。正是因为他富二代的身份,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喝酒,也经常惹事。
就好一次他们酒后聚众斗殴,那天晚上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给我吓坏了,后来,还是我给他交了罚款,把他领回家的。
我比哥哥小三岁,所以我经历母亲病故的时候,年纪还很小。母亲的去世,让我从小就缺乏安全感,所以我养成了一个特别胆小的性格,做事非常谨慎小心,努力自己不去犯错,所以,我很自卑。
我经常被人欺负,都是哥哥领着一群‘兄弟’去给我撑腰,这群兄弟里,就有这个叫江子山的人,他比哥哥的年纪要大,所以哥哥称呼他为‘大江’,我也见过他。”
第十章:毫不关心
我和黎梦来到了一号死者余哲浩的弟弟余哲瀚的家里,准备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余哲瀚的情绪很是激动,他向我讲起了自己和哥哥之间的故事。
“从那以后,哥哥经常和‘大江’以及其他的社会混混们出去喝酒,每次看他的朋友圈,不是在酒吧就是在ktv,有了那次警察找我的阴影后,每次知道他出去喝酒,我都担惊受怕,害怕警察又来找我。
据我所知,他经常和人打架,正是因为上一次的阴影,以后他每次打架,都是约架,约在一个僻静的地点,特别是没有监控的地点。
这个‘大江’是我哥哥的死党,每次大家他都冲在第一个,好几次都被打进医院,我哥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送钱。
我父亲是做珠宝生意的,他说过,以后让我们兄弟俩接手公司,我哥当董事长,我当总经理。这个安排,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年龄,更是因为我们的性格。哥哥性格比较开朗,能处理公司对外的关系。我性格谨慎,可以处理公司内部的事宜。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和我哥聊过,我们根本不想去做生意,对这件事根本不感兴趣。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谁也没有去管理公司,依旧在过自己的生活。”
余哲瀚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虽然让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了一下他们兄弟二人,但和案情有多大关系,现在还说不好。
总之,余哲瀚根本不知道这张照片,也不知道这张照片上面发生的事情。
“余哲浩除了经常和照片里的大江吃喝玩乐之外,还有什么死党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他的死党比较多,每次都有十多个人,但是我从来不参与其中,所以我也不认识。”余哲瀚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你是怎么认识‘大江’的?”黎梦立刻接过话来,认真地问道。
“啊?哦,是这样的,那次我哥大家被警察抓住,当时大江也在警察局,所以就认识了。”余哲瀚顿了顿,向我们解释道。
我点点头,站起身,问道:“我能随便看看吗?”
余哲瀚抬起头,愣了一会才开口:“轻便。”
黎梦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调查询问,以获得更多的线索,为自己的犯罪侧写做准备。
余哲瀚的房子是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房子并不大,而且地点也不好,看来他确实存了一大笔钱。
我转身走进了一间卧室,四处看看的同时,用手机把情况发送给了林子凡,让他调查一下余哲浩打架斗殴前科的情况。
如果能找到余哲浩其他的死党,也许会给案件带来重大的突破。
这间屋子是余哲瀚的卧室,房间虽然有些凌乱,但并不碍眼,符合一个独居男性的生活习惯。
房间的角落里是一个电脑桌,上面摆着一个台式电脑。在电脑桌上,还有一摞书籍,都是和电脑编程有关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余哲瀚,不学习如何经营管理公司,竟然在自学编程。
随手拿起一本书,简单翻了翻,对于我来说,我并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是一个编程的书籍。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一些常用的东西,我走出卧室,又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显然被余哲瀚当成了书房,一个巨大的写字台上,铺着宣纸,笔架上挂着毛笔。一旁的透明水柜里面摆满了书,大多是一些名著、散文集、诗词歌赋一类的书籍,还有一些小说,从书名上不难看出,都是一切青春疼痛文学。
“没想到还是一个文艺青年。”我随口喃喃了一句。
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个著名珠宝公司老板,身家过亿,两个儿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一个喜欢混社会,一个喜欢文艺。
看来,这起案件已经可以完全排除是他们兄弟手足相残为了争夺公司继承问题的杀人。
案件还是要从那个照片里的男人开始调查,而且还有一个我们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选择缢死作为杀人手法。
走出书房,我又走进了最后一个房间,这依然是一间卧室,而且家具非常齐全,不过从床上罩着的床盖来说,这间屋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床头柜上还落着一层薄灰。
走出房间,黎梦的调查询问也接近了尾声。
总体来说,余哲瀚和亲哥哥余哲浩根本就是两路人,他们除了血缘关系以外,性格、兴趣爱好上几乎没有共同点。
真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离开了余哲瀚的家,我们和黎梦准备返回局里,接下来准备通过余哲浩的混混死党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我感觉有些奇怪。”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配合,让我对黎梦的直觉感到非常的佩服,她不愧是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总是能通过一些微表情和只言片语中找到重大的线索。
“哪里奇怪?”我急忙问道。
“余哲瀚的回答有些奇怪。”黎梦说着说着,陷入了深思。
“回答?哪个回答?”我感到有些不解,依旧追问着。
黎梦有些怔住,她目视着前方,忽然转头看向我,皱着眉头说道:“他说话的侧重点有些奇怪,他多次强调余哲浩是一个混混,经常和一些狐朋狗友们吃喝玩乐。”
经她这么一说,我忽然也感到有些奇怪:“没错,余哲瀚确实是这样说的,从他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和余哲浩关系并不亲近。”
“按理说他们作为亲兄弟,关系应该非常密切,但余哲瀚的语气和态度,却在处处贬低余哲浩,而且对他的死因也并不关心。甚至给我一种感觉,余哲浩的死亡,是死有余辜的感觉。”黎梦说着说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死有余辜的态度,我倒是没感觉出来,不过他确实不关心死因。”我淡淡说了一句。
第十一章:斗殴前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他们兄弟之间有一些隔阂吧。不过这些都不归咱们管了,只要余哲瀚和本案没有关系就行。”我沉思了片刻,淡淡说了一句。
“从目前的证据和线索来看,他确实和本案没有关系,只是……余哲浩的案发现场,只有他们兄弟两人的脚印。”黎梦忽一皱眉,有些奇怪地说道。
“老狗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嘛,脚印行进路线符合余哲浩入室之后救人的下意识反应。”我发动车子,准备返回。
返回公安局之后,林子凡交给我一份治安处罚单。
林子凡本来就是负责调查余哲浩社会关系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迅速。
“我发现了余哲浩有一次打架斗殴的案底,觉得这会是一个重要线索,就提前整理出来了。”林子凡笑了笑,说道。
“干的漂亮!”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果然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立刻查看这次打架斗殴的治安处罚记录,时间显示的是去年夏天,按照日期来说,就是前几天。
被处罚的人一共七人,其中三人一伙、四人一伙。
这个三人一伙的,就是余哲浩、江子山,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王志。
打架斗殴的原因是他们七人都在酒吧喝酒,好像是起了一点小摩擦,然后就发生了推搡,最后发展到持械斗殴。
好在人数少,大家只是受了轻伤,仅仅是进行了治安处罚。
我正要开口询问,林子凡立刻说道:“这个王志我也调查过了,没有查到太多的线索,但是查到了他最近正在一家饭店做帮厨,说白了,就是在饭店后厨打杂的。”
“事不宜迟,赶紧去找他调查一下。”我点点头,长叹一声。
黎梦也长叹一声,看着我:“走吧。”
按照林子凡调查到的地址,我们开车赶往了宁州市家的一个苍蝇馆子。
车刚刚停到门口,就听见了饭店里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透过大门玻璃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正在对峙着。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急忙下车,走进这家苍蝇馆子。
“你再指我?!”一个男人大声吼叫着。
这个男人就是王志。
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男人。
厨师也毫不相让,扯着嗓子大吼道:“我指你怎么样?!”
“哎呦,你还挺横!我告诉你,算你命好!这要是遇见了我去年的时候,牙都给你打掉!”王志冷哼一声,拍着胸脯,认真地说道。
“去年?怎么?去年你杀过人?”厨师冷哼一声,露出了一个非常不屑的眼神。
这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相隔两米的距离,从画面来看,非常滑稽。
厨师又高又壮,一米七的个头,估计体重也是一百七。
而厨师对面这个叫嚣的王志,身材又瘦又小,从吨位来说,也就是厨师的一半。
厨师很明显不想和他动手,否则能单手把他拎起来。
而这个王志明显更不想动手,因为他和对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所以现在两个人就僵在这里了,谁也不敢动手,但谁又不想先服软,因为这是一个面子问题。
“告诉你,我去年在酒吧街,和我两个弟兄遇到了一群混混。我们三个人打翻了二十多个手拿武器的混混,我现在是改邪归正了,不想再出手伤人,你别逼我!”王志冷笑一声,非常浮夸地讲述着自己曾经的经历。
“算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算你走运。”王志说完,顺坡下驴,转身就要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厨师大喊一声,吓得王志一愣。
就在这时,我和黎梦推门走进。
“宁州市公安局的,你就是王志吧?”我开门见山,直接出示了证件,问道。
王志见到我们之后,瞬间就懵了,呆在原地愣住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王志猛地回过头去,换了一副哭丧脸,指着厨师说道:“你!你!我摔了你的一个盘子,你就报警!”
厨师也是一脸懵逼,他怔怔地看着王志,又怔怔地看着我们,有些委屈地说着:“我,我没报警啊!”
“你们刚才吵什么呢?!”黎梦忽一皱眉,认真严肃地问道。
厨师有些尴尬地说道:“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我是这家饭店的老板,这小子是我顾的服务员。他最近这几天就不对劲,做事漫不经心的,今天更是摔了我几个盘子。我数落了他几句,这小子直接和我翻脸,还说什么前几年打过人,警察同志,你们好好查一查他。”
“警察同志,我那是吹牛x的,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我从来不打架。”王志瞬间就慌了,急忙辩解道。
他是不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我不知道,但他说自己兄弟三人,打翻了对方二十多个人,绝对是吹牛x的。
因为我们刚刚查过了案底,就是一个三打四的局面。
“你们先处理一下盘子的赔偿问题吧。”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用处理了,我已经从他的工资扣完了!”厨师微微一笑。
“你丫够狠,我说我这个月工资什么少了点!”王志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碍于我们警方的情面,他没有再继续叫嚣。
“既然你们这里处理完了,那王志我们就带走了。”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行,你们带走吧,我们都算清楚了。”厨师用力点了点头。
王志忽一皱眉,感到有些不对劲:“带走?你们抓我干什么?!”
黎梦露出了一个有些惊喜的笑容,笑着说道:“你不是说你参加过聚众斗殴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啊?我没有,我是吹牛x的!”王志依然在辩解。
“余哲浩和江子山你认识吧。”我看着他,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认识啊!”王志依然没有想明白。
“既然你认识,就跟我们走吧。”我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
这一次,王志没有再辩驳,但他依旧在好奇,去年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
第十二章:社会人
我们把王志带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一路上,王志一言不发,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现在满脑袋问号,大脑在不停地回忆,自己这一年以来,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
毕竟一年前的打架斗殴,公安局已经处理过了,不会又找后账吧。
王志思索了一路,时不时地欲言又止,我通过后视镜不停地观察着王志的表情,但我们失踪都没有接话。
刑警队询问室里,王志坐在我们对面,很显然他对这里已经有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他坐在这里,我们一句话没问,他一句话没说,身子就已经开始了颤抖。
就连看我们的眼神,都是非常紧张和恐惧的。
“姓名。”我缓缓开口,开始了询问调查的第一个问题。
“王志。”他发出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
“年龄。”我继续问道。
“二十二。”王志说道。
“你和余哲浩、江子山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看着他,继续问道。
“我们是在夜店认识的,我先认识的江子山,后来经过江子山的介绍,认识了余哲浩。我听江子山说,余哲浩为人特别仗义,出手也特别阔绰,所以我们就成为了好兄弟。”王志看着我们,弱弱地说着。
“你上一次和他们见面,是什么时候?”我定了定神,继续追问了一句。
“上一次……大半年了吧……”王志稍稍回忆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他们是好兄弟,还一起打过架,关系不一般,联系不可能断。王志之所以说大半年,很有可能是一句谎言,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
“大半年了?这么久?”黎梦露出了一个质疑的眼神。
在这个眼神,让王志的身子猛地一颤,急忙肯定了一句:“确实,就是大半年了。”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不是死党吗?怎么会这么久不见面呢?”黎梦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认真地问道。
王志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辩解道:“我们之前的关系确实很好,而且我们还一起打过架。其实那次没有二十多个人,对方只有四个人,而我们就是三个人。那次我被警察处理了之后,就有些害怕,不敢再参与打架斗殴的事情了。后来又一次,余哲浩还要叫我去打架,我更害怕了,就没答应,没去。”
王志说到这里,我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你刚刚说打架斗殴被处理之后,余哲浩又找你去打架?”
王志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他们又要找我去打架。”
“根据你的案底显示,你们打架被处理的时候,是一年之前,余哲浩第二次再找你打架,是什么时候?”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也就没几天吧,一周的时间都不到。当时刚刚被警察处理没几天,竟然还叫我去打架,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才二十多岁啊,我可害怕!”王志说着说着,满脸委屈,可怜巴巴地说着。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你打架吗?他们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黎梦接过话来,忽然问道。
王志揉了揉头发,眼神飘向一旁,仔细地回忆着:“好像是……好像是要打一个人吧,具体什么事情我忘了……”
“打一个人?!”我忽一皱眉,和黎梦对视一眼。
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但是我们的想法保持着一致,王志说的这起打人事件,很有可能就是那张照片上的内容。
我们并没有着急询问这个事情,而是正常的继续询问:“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一方面是我不想再混社会了,找了个工作,另一方面应该是余哲浩和江子山看我没有去捧场,就不再找我了。从那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虽然他们隔三差五还是会找我喝酒,但我明显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已经淡了。”
王志说着说着,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了下来,社会习气慢慢的变多。
他很自然地翘着二郎腿,摆出了一个有些痞的姿势,长叹一声:“唉,人情世故那么难,让我心里那么寒,辉煌岁月人人有,别把一刻当永久。”
我和黎梦露出了一个关爱智障的表情,心中不禁在想,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混社会的吗?不过还真别说,说的还挺押韵。
“唉,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王志说着说着,情绪突然高涨了起来,继续说起了自己的社会语录。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他。
王志立刻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有些痞的姿势,换成了一副非常乖巧的坐姿。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次他们找你去打架,就是你没有去的那次,他们打架的原因是什么?”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王志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弱弱地问了一句:“哪一次他们不会打死人了吧?不对啊,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你哪那么多问题,让你仔细回忆一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记住,你现在是在公安局,你最后给我实话实说!”我发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按照王志的描述,照片上的画面应该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片里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不能忽略那个偷偷拍摄视频的人。
虽然王志说自己没有参与,但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拍摄照片的人。
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仔细的调查。
王志上一次被警察处理,心中已经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自以为去夜店逛酒吧,参与几次打架斗殴,就是社会人了。
王志认真地看着我们,极力肯定着:“我真忘记了,时间太长了,我记不太清了。”
“你确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王志瞬间就蔫了下来,咧着嘴说道:“那我……再想想吧……”
第十三章:命案必破
王志怔怔地看着我们,大脑在飞速运转,面对我们警方的压力,他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想起一些什么。
“余哲浩找了江子山,又找了我。当时余哲浩确实说准备教训一个男人的,我隐约记得……好像是因为感情方面的事情,但具体的情况我是真的记不清了,毕竟时间太久了。”王志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件事你没有参与?”我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我真的没参与!”王志连连点头,认真地说道。
“那次余哲浩找了几个人?”我又追问了一句。
“就余哲浩和江子山他们两个,这件事我可以肯定,因为余哲浩当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提了。”王志非常肯定说道。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道:“王志,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一下,这里是刑警队,我们是警察,在向你调查情况。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如果有一点的隐瞒,后果都是你承担不起的,知道吗?!”
王志被我威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有些委屈地说着:“我说的都是真话,真的,一点也没有隐瞒,我敢发誓。”
看着他如此诚恳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撒谎了。毕竟一年前因为打架斗殴被处理了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可见他没有对我们撒谎的胆量。
紧接着,黎梦拿出那张照片,递给他看:“你看看,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王志很是疑惑地接过我们手中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余哲浩和江子山嘛!他们这……”
王志说完,目光落在了照片最下方的那个男人,很明显,余哲浩和江子山正在对男人进行殴打。
“警察同志,这和我可没有关系啊,我早就学好了,不打架了,真的!”王志很是着急地对我们说着。
“你看看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你认识吗?”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王志立刻拿起照片,几乎是贴着眼睛仔细观察,随后慢慢摇了摇头:“这个背影,也看不出来是谁啊。”
那张照片确实没有办法看出来是谁,一个背影,没有五官,唯一的特征就是男人的发型,还有地上的一个圆形无框眼镜。
“你再仔细看看,你身边有没有什么相似的人?”我沉声说道。
王志又看了一会,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是谁。”
黎梦点点头,收回照片。
“好的,那就在笔录上签字吧。”我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身边的记录员打出了一张笔录信息,我交给王志,看着他签字。
紧接着黎梦带他去采集的指纹、足迹、血液样本等生物信息之后,才把他放走。
现在,一切的线索都随着这个照片里男人的背影断了。
这个男人虽然有重大作案嫌疑,但单凭借一个背影,一个发型,一个眼睛想要找到他,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将案情进度整理了一下,上报给老大沈若山。
沈若山并没有给我们重案组做官方回复,但是他给我私聊了一句话:“尽最大努力,永不放弃。”
看来,这起案件,真的要变成一个悬案了。
我们已经通过所有可以调查的方向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包括二次尸检和二次勘查现场。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走吧,吃点东西去吧。”我招呼大家。
我们来到了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餐馆,准备吃点东西,换换脑子。
虽然我们并不是每天都有案子需要忙,但在我的记忆中,我们重案组全员很少在一起吃饭,这并不是大家的口味不一样,而是大家平时都比较忙,好不容易闲下来,也只想偷会懒。
我们走进包间,每人点了一个菜,老板又给送了一个菜。
五个人,六个菜,很不错。
饭桌上,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且神情都比较凝重,看样子都是在为这起案子发愁。
虽然纵观全国的公安机关,也遇到过很多没有办法侦破的案例,甚至有些案件要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才能侦破,而更是有很多案件成为了悬案。
即便我们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这可是我们重案组经历的第一个没有办法继续侦破的案件。
我们之前可是命案必破,甚至侦破了很多看似没有任何线索的高智商犯罪。案情搁置,乃至成为悬案这件事,本身并不丢人,因为我们警察也是人,不是神。
但只要这个口子开了一次,再往后,对我们的积极性都是一种严重的打击和削弱。
“吃吧吃吧,一会菜都凉了,吃饱了才能继续思考案情。”江听白第一个动筷,并且安慰了大家几句。
其他人听到之后,也都拿起筷子。
看着大家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缓缓说道:“案情我已经上报给组长沈若山了,沈组长的态度是,尽力而为,但永不放弃。”
大家吃着吃着,闲聊了几句,很自然地就把话题又引到案情上面了。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思维也活跃了不少。
“连环杀人案,很有可能是一起因为暴力事件而引发的复仇。”黎梦缓缓开口说道。
“没错,但是有一点非常奇怪,那就是凶手的杀人方式。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没有行动能力的受害者自杀缢死,这其中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林子凡缓缓开口。
“如果是因为暴力事件而引发的复仇,那么凶手一定会用更加严重的暴力行为来进行复仇,比如殴打、威逼、拘束等等。手段越复杂,越残忍,越能发泄内心的怒火,释放心中的仇恨。”薛杭也开口,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听大家说完,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王志的口供来说,这起案件很有可能就是他没有参与的那起打架事件。但王志说只有余哲浩和江子山参加了这件事,那么拍摄照片的这个神秘人是谁?”
第十四章:语文老师
暴力事件,杀人方式,拍摄照片的人。
三个疑点,但这三个疑点之间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很难给我们调查案件提供帮助。
吃过饭后,我们没有离开,继续在饭店的包房里讨论案情。
就在这个时候,宁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王警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王警官,怎么了?”我接通电话,说了一句。
“秦队,刑警队接到了一个人口失踪的报案,应该和你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系。”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人口失踪?和我们调查的案件有关?!”我忽一皱眉,赶紧问了一句。
我这一嗓子,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向我投来目光。
“你们现在在哪?我看办公室里没人啊。”王警官问我。
“哦,我们在对面吃饭呢。”我缓缓应答了一句。
“那行,我这边先立案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等你们回来咱们再联系。”王警官哦了一声,淡淡说道。
“好的,我们这就回去。”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大家依旧在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欣喜和期待,他们已经认定我发现了新的线索。
“刑警队王警说他接到了一起人口失踪案,应该和咱们正在调查的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系。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等咱们回去再说。”我定了定神,认真地对大家说道。
听完这句话,大家不管吃完还是没吃饭,都放下了筷子,擦擦嘴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看到大家虽然受到了挫折,但依旧没有放弃的精神,我感到很是激动。
但我还是决定再吃一口。
胡乱塞了满嘴之后,才急忙跟上大家的脚步。
“你这是要学仓鼠储存粮食?”黎梦看着我鼓起的两腮,很是疑惑地问我。
一旁的江听白立刻接话道:“你看你塞的,而我就不一样,我用牙缝储存粮食,想吃的时候抠一抠,哈哈哈!”
“真恶心啊,我还以为你要说呕出来再嚼一嚼呢,反刍动物,哈哈哈!”林子凡的胳膊搭在江听白的肩膀上,一起打趣道。
“咦,你们真恶心。”黎梦看着我们,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返回了局里,我们一行人直接来到了刑警队。
“你们回来了啊。”王警官看见我们之后,站起身迎接我们。
平时有案子都是他去重案组办公室找我们,这次我们全员来刑警队找他。虽然两间屋子只有一墙之隔,但也说明我们的这起连环杀人案线索的急迫性。
王警官递给我们一张身份信息资料,说道:“这就是失踪人员,他是一名老师,校方说他已经两天多没有来学校上课了,没有请假,也联系不上,于是校方就报警了。”
我接过身份信息资料,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姓名:万正浩
年龄:二十七岁
性别:男
籍贯:xx市
联系电话:xxx
身份证号:xxx
职业:宁州市第九高级中学语文老师。
除了这些,还有一张照片。
“你再看看这个。”王警官说完,又递给我一张万正浩的生活照片。
看到这个照片之后,我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不就是连环杀人案照片里的那个被殴打的男人吗?!
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眼镜,脑形也非常像。
我赶紧把照片交给他们传阅一下。
接着,王警官向我讲起了这起人口失踪案的始末:“这个万正浩可以算是一个名人,而且职业正当,所以能查到的信息比较多。他是宁州市高中的语文老师,九中是宁州市的重点高中,万正浩是重点师范大学毕业的,不仅课讲得好,而且还写得一手好书法,还是宁州市书法协会的会员,据说马上就是副会长了。可以说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啊!”
“看着非常像,可以交给技侦科通过颅像技术比对一下。”江听白看完之后,认真地说道。
“好的,现在就去。”我点点头。
江听白拿着照片离开了刑警队,朝着技侦科走去。
“照片非常像,但是余哲浩和江子山,为什么会殴打一名老师呢?”黎梦感到非常地不解。
“他失踪的时间就在余哲浩和江子山死亡的前一天,完全符合作案时间,而且具有充分的杀人动机。”林子凡立刻说道。
薛杭也持相同意见:“可以进行传唤了,申请逮捕令。”
“好的,你立刻去办这件事。”我认真地说道。
薛杭离开之后,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是老天帮助我们啊,一顿饭的工夫,线索就来了,而且是犯罪嫌疑人的线索。
“案子这就破了,哈哈哈!”林子凡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我虽然也很激动,但我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这起案件,仍然还有很多的变数。
首先是余哲浩和江子山为什么会在夜里对一名老师进行殴打,万正浩从照片上看,非常的斯文,怎么会惹到两名混混呢?
其次是万正浩是如何找到余哲浩和江子山的住址的,又是怎么进入房间杀人的?而且杀人的时候正好余哲浩服用了安眠药,江子山醉酒。
其三是万正浩杀人,为什么会选择用缢死的方式。
其四,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万正浩是如何获得那张照片的?照片里的情况,万正浩是受害者,所以照片不可能是他拍摄的。
所以,本案依然还有很多的疑点,而且似乎存在帮凶。
是这个帮凶给万正浩提供的照片,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余哲浩和江子山的身份信息,特别是家庭住址。
“这很有可能是一起团伙作案,一定有人帮助万正浩进行杀人。”我沉思片刻,定了定神,忽然喃喃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找到万正浩,一切事情就都明白了。”林子凡认真地说着。
“子凡,你立刻带队去调查万正浩的住址,申请搜查令,让技术队对万正浩的住址进行仔细检查。我和黎梦去万正浩就职的学校去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一些发现。”我缓缓说道。
第十五章:第九中学
第九高级中学是宁州市的重点高中,这里的老师都是精英,而通过我们调查到的信息显示,语文老师万正浩,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今天是星期一,学校正常上课,我和黎梦向门卫出示了证件后,由门卫帮助我们联系校长。
我和黎梦依旧是兵分两路,我去找校长调查情况,黎梦去找万正浩的同事了解情况。
校长已经收到了门卫的消息,所以他正坐在校长办公室等我。
“你好你好,我姓孙,九高的校长。”他十分热情地站起身,主动和我握手。
“市局重案组秦沐。”我和他握了握手之后,坐在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
“我们接到报警,你这里有老师失踪了是吧?”我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地询问案情。
孙校长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是我报的警。”
“和我说说详细情况吧。”我沉声说道。
“今天是星期一,他失踪那天是上星期五。万正浩是我们这里的语文老师,是教学组组长,能力非常强,工作严谨,态度认真,从来不迟到早退,从来不无故旷工。”孙校长说着说着,就开始对万正浩的夸奖,这种气氛让我恍惚间认为这不是报案,而是一个什么表彰大会。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说一说他失踪的情况。”我微微一笑,礼貌地打断了孙校长的长篇大论。
“哦哦哦,是这样的,上星期五的下午,万老师一共有两个班的课程,每个班一节课。但是那天下午,万老师无故没来上课,而且没有请假,也没有和任何人说具体的情况。这让我们感到非常诧异,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当时我们以为他生病,或者遇到了什么急事,连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是电话打不通,关机了。”孙校长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孙校长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随后就是星期六、星期日的双休,我们也在联系万老师,但依旧没有联系上。直到今天,星期一,万老师依然没有来上课,我们就感觉事情不对,于是就报警了。”
听他说完,我点点头,因为根据孙校长的描述,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况,也非常符合事情的处理流程。
“万正浩失踪前,有什么异常反应吗?”我忽然问道。
孙校长被我问的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异常反应……是指什么?”
“比如他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情绪有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言语和行为上有没有反常的举动,再或者是他的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情况?”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给他举了几个例子。
孙校长抿了抿嘴,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全校那么多的老师,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很少和某位老师长时间相处过。我也是偶尔才能看见万老师,至少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没什么异常表情,情绪啊,言谈啊,行为啊,都比较正常。而且我看他的精神面貌,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你最后一次看见万正浩,是什么时候?”我沉思片刻,继续问道。
“最后一次看见……应该是上周五的早晨吧,上周五的早晨我们在校门口看见过,然后下午他就不见了。”孙校长认真地对我说着。
“他为人怎么样啊?在学校里和哪位老师关系比较接近?”我继续问他。
孙校长看着我,笑着说道:“这个我就不太了解了,一会你可以去问问他办公室的同事。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但要说有多么了解就谈不上了。一些事情也是我的直观感受,以及听其他老师说的。不过大家对万老师这个人的印象都非常好,他不仅课讲得好,字写得就更漂亮了,我听说他好像是宁州市书法协会的!真是厉害,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他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和同事相处融洽,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我点点头,继续询问着:“万正浩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他啊,来这里快三年了,他大学毕业之后,就来这里了,但他的家好像不是宁州市的。对了,学校过一阵分房子,按照工龄来说,他分不上。但对于他的成就和能力,学校破例给他分了房子呢!”孙校长笑着说道。
“他在宁州市没有房子吗?那他都住哪里啊?”我忽一皱眉,沉声问道。
因为林子凡此时正在对万正浩的住处进行调查,如果他没有房子,而是租房子的话,那么调查起来应该非常困难。
孙校长有些犹豫,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对我说道:“他好像是租房子住吧……对,就是租房子,分房子的时候,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骨干教师,在宁州市没有房产,也是我们九中为了留下这个老师,所以破例给他分了房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忽然问了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他结婚了吗?”
“结婚?好像没有吧……”孙校长一愣,随后幽幽说道。
“万正浩二十七岁了,而且年轻有为,没结婚的话,女朋友总会有吧?”我有些八卦地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如果有女朋友的话,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因为我也没听说他和谁谈恋爱啊。”孙校长朝我摊了摊手,淡淡地说道。
我也回应了一个笑容,打趣道:“也是,如果有这种八卦新闻,在学校里早就传开了,哈哈哈。”
孙校长也笑了起来,附和道:“是啊,这种八卦,早就传开了。”
“万正浩失踪之后,学校里的舆论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或者在他失踪之后,有没有人的反应有些过度,甚至反常?”我慢慢收回笑容,继续认真地问着案情。
“我没有发现类似的事情,不过我真的不太了解,你可以去问问万老师的同事,他们应该知道。”孙校长说道。
第十六章:万正浩
孙校长凭借自己对万正浩的了解,向我们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个孙校长人不错,知道的说,不知道的绝不乱说,非常配合我的调查询问。
“万正浩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你了解吗?”我问完万正浩的社会关系,又询问了一下家庭关系。
孙校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这方面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万老师不是宁州市本地人,至于他为什么大学毕业之后,为什么会选择来宁州市工作就不知道了。他没有结婚,父母都在老家,他还说等赚钱在宁州市买了房子,就把父母都接过来呢!”
“真是个孝顺的人。”我顿了顿,缓缓说道。
“没错,万老师这个人的,就是典型的古风美男子,不对,这么形容不正确,应该是民国时期的老师。他为人特别谦卑,非常有礼貌,态度非常友善,重点是性格!我们从来都没有见他发过火,就连学生捣乱,他也像一个朋友一样和对方谈心聊天讲道理,学生们都非常喜欢他。”孙校长急忙补充了一句。
听孙校长说完,虽然让我对万正浩这个人有了更加全面地了解,但却让我感觉离本案越来越远了。
这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人,是怎么会惹上余哲浩和江子山的呢?
如果照片的情形,就是王志没有参与的那次打架的话,那么按照王志的描述,他们打万正浩是因为情感问题。
一个高中语文老师,是什么样的情感问题会和余哲浩与江子山发生关系呢?
不过眼下来看,这个万正浩确实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前一天失踪,第二天余哲浩和江子山就死在了自己家。
但这其中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秦警官?”见我不说话,孙校长忽然招呼了我一句。
“哦。”我回过神来,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看着我严肃的表情,孙校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赶紧问我:“万老师不会是出事了吧?难道他是被绑架了?”
听他说完,我微微一笑:“孙校长,现在案情尚不明确,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方便透露。你自己猜猜就算了,千万别和其他人讨论,传来传去事情就变了味道,而且这里是学校,有好多学生,非常容易造成社会恐慌。”
“放心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孙校长看着我,立刻说道。
“那就好,孙校长,你还有什么想和我们警方说的吗?”我点点头,例行询问道。
孙校长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
“好的,如果你又想到了什么,或者这又听到了什么和万老师相关的事情,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警方联系。你提供的线索越多,对于我们找到万老师的帮助就越大。”我站起身,认真地说道。
“好的,好的,没问题。”见我起身,孙校长也站起身,一直把我送到了门口。
离开了校长办公室,我要去和黎梦会合,交换一下调查到的线索。
万正浩今年正在教高二的班级,我直接朝着高二的班级所在的楼层走去。
我刚走没多远,下课铃声就响了,整个楼层瞬间热闹了起来,穿着统一校服的男女学生三五成群地走出班级,这景象,一下子把我带回了高中时期。
果不其然,和我读高中的时候一样,一旦学校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所有学生就会一同向他投去在动物园、海洋馆才会出现的眼神。
那可不是什么好眼神,是看到珍稀动物的眼神。而且我作为一名警察,被所有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没一会,我看见了刚刚从教师办公室走出来的黎梦。
她站在学生中间,左右张望着。如果给她一身校服,她一定可以混入其中。
很快,她就看见了我,并且顺着人群朝我走来。
“怎么样?”走到我身边,黎梦直接开口问道。
“我刚刚问完校长,有一些收获,你那边怎么样?”我点点头,反问了一句。
“我问了万正浩的同事,也掌握到了一些线索。”黎梦坚定地说道。
不用问都知道,我们问出来的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因为校长会比较官方地回答我的问题,而同事就不一样了,会有很多他们私下的事情。
所以我们现在急需找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交换一下掌握的线索。
现在是下课期间,学校里一定没有什么安静的地方,我们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先离开学校。而且,我实在是受不了被人上下打量,像个犯人一样。
于是,我们两个人在大家奇怪目光的注视下,走出了教学楼。
相对来说,校园里还是比较安静的,毕竟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除了去厕所的同学,很少会有人在室外活动。
我们一边在校园里散步,一边交换了一下各自调查到的情况,趁着我们还没有离开,如果线索有什么出入,我们可以立刻返回继续调查。
大体来说,我们调查到的内容还是比较相似的,万正浩的为人、性格、家庭环境、社会背景等一切都是基本一致的。
但是黎梦却调查到了一个我没有查到的线索,那就是万正浩的感情经历。
果然这种问题只能通过万正浩的同事才能调查出来,而作为他上司的孙校长却根本不知晓。
“万正浩有一个女朋友,在宁州市,所以他大学毕业之后,才会来宁州市工作。”黎梦缓缓开口。
“在宁州市的女朋友?”我忽一皱眉,我不是对他的女朋友感兴趣,而是感到有些好奇,那就是万正浩的住房问题,他和女朋友之后住在出租屋吗?
不过万正浩的为人来说,应该不会接受婚前同居这种在当代社会看似非常正常的事情。
除此之外,让我更加奇怪的是,万正浩既然有女朋友,又是因为什么情感问题被余哲浩和江子山殴打呢?
黎梦继续说着:“但是我听说,他的女朋友好像去世了……”
第十七章:女友死因
失踪的高二语文老师万正浩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有杀人动机,有作案时间,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失踪了。
我和黎梦来到了万正浩任职的宁州市第九高级中学调查情况,对他有了一个更加全面地了解。
而且黎梦还提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疑点——万正浩的女朋友去世了。
这是一个非常涉及隐私的问题,我很是质疑地问了一句:“消息可靠吗?”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虽然也有些怀疑,但在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是可靠的,这是和万正浩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说的,他们关系非常好,所以相互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
“万正浩的女朋友在宁州市生活,所以他毕业之后才会来到宁州市工作。”我喃喃了一句,忽然问道:“他女朋友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万正浩的同事说,万正浩的女朋友是去年死的,好像是出车祸吧……又好像是自杀。具体是怎么死的,他们也不知道。”黎梦朝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紧接着,黎梦又补充了一句:“总之,女朋友的死亡,对万正浩的打击很大。万正浩生了一场大病,在家卧床了半个多月。从那以后,万正浩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万正浩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但我现在,对于这个杀人动机,更加疑惑了。
万正浩的杀人动机,是因为余哲浩和江子山殴打过他。
那么问题来了,余哲浩和江子山为什么殴打他?王志说的那个情感原因,到底是什么?
情感问题,无非是男女之间的情爱问题,难道万正浩的女朋友,和余哲浩与江子山有关系?
如果再大胆一点猜测的话,万正浩女朋友的死亡会不会和余哲浩、江子山两个人有关系?
线索的增加,彻底打开了我的思路,本来毫无头绪的线索,现在出现了诸多的可能性。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黎梦忽然说了一句:“我觉得万正浩的女朋友,会是这起案件的核心。”
“没错,我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万正浩的为人非常正直,甚至有些古板和守旧。那么他的女朋友,也一定是一个和万正浩性格相似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余哲浩这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还有江子山这个社会混混扯上关系呢?”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的时候,车祸并不是行人去撞车,而是车去撞行人。”黎梦淡淡说了一句。
这句话表面来看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但其中的深意让人深思。
“你的意思是,余哲浩和江子山两人主动招惹万正浩的女朋友,继而让万正浩和他们发生了矛盾?!”我忽然说了一句,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那么万正浩女朋友的死因,就非常可疑了。”黎梦看着我,沉声说道。
“看来,我们现在不仅要调查万正浩,还要调查一下万正浩的女朋友,以及他真正的死因。”我沉声说完,又问黎梦:“能知道万正浩女朋友死亡的时间吗?她在宁州市生活,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站应该会有她死亡的信息。”
“具体的死亡时间不知道,但万正浩的同事说,当时是一个初夏。因为万正浩卧病在床的那半个月时间,是这个同事给他代课,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但具体时间就不知道了。”黎梦缓缓说道。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好的,咱们先回局里,通过公安系统内部网站查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返回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薛杭刚刚回来,他已经申请了对万正浩的逮捕令,以及通知各个部门协助调查。
“林子凡那边调查万正浩住处有什么进展吗?”我问道。
“他刚刚发来消息,已经找到了万正浩居住的出租屋。搜查令已经申请完毕,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已经赶过去了,他们准备对万正浩的住宅进行勘查。”薛杭淡淡地说着。
“找到万正浩了吗?”黎梦急忙问了一句。
薛杭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万正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对薛杭说道:“我们在万正浩工作的学校调查到了一些线索,不过这个线索的工作量非常大。咱们要在去年初夏,宁州市所有的死亡案例中,找到一个符合万正浩女朋友的人。”
“有确定的时间吗?”薛杭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
“有确定的死亡原因吗?”薛杭继续问我。
“没有。”我还是摇摇头。
“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薛杭又问道。
“不知道。”我依旧摇摇头。
薛杭看着我,脸上浮现了一丝无奈的表情:“好吧,这确实是一个工作量非常大的任务。”
这个工作量非常大,仅仅依靠我们是不行的,我准备去技侦科叫点人帮忙。
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出现的时候,技侦科的小轩走进了办公室。
他刚进门,我和黎梦,还有薛杭,都笑了。
小轩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但我们称呼这种人都有一个独特的称号:“冤大头”。
“你们笑什么?”小轩怔怔地看着我们下意识抹了抹脸,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
“没什么,你有事吗?”我强忍住笑意,问他。
小轩看着我,回过神来,说道:“我们根据万正浩的正面照片,以及那张物证照片里背对男人的颅骨进行了颅像对比。因为都是照片,所以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结果显示两人的相识度在百分之八十。”
“八成,已经足够了。”听他说完,我点了点头。
即便只有八成,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可以说是确切的证据了。因为除了颅像,眼镜、发型、体形、以及我们调查到的线索,都可以作为确定身份非常重要的证据。
第十八章:包租婆
林子凡和江听白正在对万正浩居住的出租屋进行现场勘查。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和黎梦、薛杭以及“自投罗网”的小轩,还有小轩叫过来的技侦科同事,正在使用公安系统内部网站进行一次大筛查。
时间区间确定在去年初夏的三个月份,性别女,年龄在二十二岁至三十岁的区间。
我们已经在努力缩小范围,但依旧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据。
与此同时,万正浩的出租屋内——
这是一个普通的出租屋,据房东说,万正浩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吗?”林子凡问道。
房东是一个比较富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包租婆”。
“他租房的时候是一个人。”包租婆认真地说道。
“他有女朋友吗?”林子凡点点头,又问了一句。
包租婆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家住得远,平时我也不回来。再说了,都是成年人,带女人回家过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个包租婆倒是看得开,但这很显然并不是我们警方想要的结果。
“你上一次见到万正浩是什么时候?”林子凡定了定神,认真地问包租婆。
包租婆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上个月吧,上个月收房租的时候。”包租婆淡淡地说道。
“你对万正浩了解吗?他这个人怎么样?”林子凡看着她,继续问道。
包租婆看着林子凡,眼神很是疑惑地回答着:“他这个人不错,但给人一种不太正常的感觉。”
林子凡听得很奇怪,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不太正常是指什么?”
包租婆看着林子凡,补充了一句:“就是吧,怎么说呢,这个人一点也不像个爷们,就是那种风一吹就能吹倒,怎么说来着?”
“弱不禁风?”林子凡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他这个人胆子特别小,有一次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蟑螂,吓得他一夜没合眼,第二天给我打电话,问哪里有卖蟑螂药的。他是一个老师,可能是读书读傻了吧。有一个词就是说他这种读书人的,什么弱小……”包租婆说着说着,又说不上来了。
“文弱书生。”林子凡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包租婆连连点头。
“大娘,咱不用说成语,你就和我说说,你对万正浩这个人,是什么感觉就行了,”林子凡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认真地说道。
谁知包租婆听完这句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么大岁数了,我能对他有什么感觉。再说,这件事也得听听他的意见啊。”
听包租婆说完,林子凡突然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不露出太过于尴尬的表情。
“大娘,我的意思是……这个万正浩,有没有什么特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林子凡又重新表达了一下。
就在这时,包租婆突然反应过来,满脸严肃地问着:“你们这么调查他,他不会是犯事了吧?!警察同志,你可得作证,我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啊,还有一点,不管他犯没犯事,这房租可不能退。”
听完这句话,林子凡更加无奈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包租婆,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子凡对一旁的刑警招了招手,让刑警带着包租婆去做个笔录,自己转身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江听白正带着技术队勘查现场,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林子凡走到江听白身边,认真地问了一句。
江听白打开冰箱,看着冰箱里的剩饭剩菜,沉声说道:“看来这个万正浩,离开得非常突然啊。”
江听白是一个痕检专家,经常带着技术队做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工作。他有一个习惯,如果案发现场是室内的话,他勘查的第一个地方,一定是冰箱。
这不仅因为他是一个吃货,更是因为他觉得,冰箱是最能证明一个人生活状态的。
如果冰箱里满满地都是食品,那么说明房子主人经常回家,工作时间相对自由。
如果冰箱里都是零食、牛奶一类的即食食品,说明房子主人工作很忙,一日三餐在外解决。
通过食物类型,可以判断出房子主人的喜好,继而推断出房子主人的年龄、性别乃至职业。
通过食物的新鲜程度,可以判断出房子主人离开的时间,甚至离开时候的状态。
就拿万正浩的家来说,他的冰箱里食物非常多,而且有一些剩饭剩菜。这说明万正浩是遇到什么事情,突然离开的,之前并没有计划,属于一个突发状况。
“畏罪潜逃,确实是一个突发状况。”林子凡淡淡的说了一句。
“畏罪潜逃是突发状况没错,但他杀人是预谋已久的,而且连杀了两个人。之前咱们讨论,万正浩很有可能有帮凶,给他提供照片以及两名死者的身份信息和居住地址,甚至会有房间钥匙。”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林子凡很是不解。
“这很有可能不是一起谋杀案,而是一起激情犯罪。”江听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你有当犯罪侧写师的潜质啊!”林子凡笑了笑,夸赞了一句。
“低调!低调低调!”江听白握拳砸了砸胸口,很是骄傲地说着。
“你分析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不能作为证据,只是一种推断。这很有可能是凶手有意而为之,给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用的。还有一点比较重要,虽然万正浩没有去上班,但并不代表他失踪了,他完全可以晚上出去杀人,白天回来吃饭。像这种心理素质强大的连环杀人犯咱们不是没见过,你的犯罪侧写不太靠谱。”林子凡说完,撇了撇嘴。
“切!”江听白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但是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看法。
第十九章:祭奠
江听白依然保留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万正浩的失踪,是突然性的,而不是早有预谋或者计划好的。
但这一点,似乎与我们认定的案情有些出入。
余哲浩和江子山的死亡,都是经过预谋和计划的,而且会有帮凶。
技术队还在勘查现场,总体来说,在这间房子里,只采集到了一种指纹和足迹。
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证明这个指纹和足迹是否一定是万正浩的,但这里是他的住处,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确定了。
整个房子里,没有发现任何女性的东西,这就是一个单身男人长期居住的出租房,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房间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也没有经过整理和收拾,一切都说明,万正浩是突然失踪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如果他是畏罪潜逃,一定会留下收拾整理物品的痕迹,他走的这么从容吗?”林子凡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突然发出了一声质疑。
“我就说他走得非常突然嘛,而且这起案件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想通,这个万正浩,未必就是本案的凶手。”江听白淡淡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他未必就是本案的凶手?”林子凡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
本来江听白还是十分自信的,被林子凡这么一问,一下子就不敢保准了:“额……我也是猜的。”
江听白只是随口一说,林子凡却陷入了沉思。
“万正浩生性胆小,性格柔弱,曾经被余哲浩和江子山殴打过。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一对一都不是余哲浩和江子山的对手。但这一次他却用缢死的方式杀了他们两个人……”林子凡越想越不对劲。
“你想什么呢?”江听白怔怔地看着他。
“哦,没想什么。”林子凡随口应答了一声。
他的脑子里虽然已经生出了这个想法,但是他还没有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合理的解释。
“算了,先勘查现场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江听白见林子凡没说话,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
与此同时,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正在通过公安系统内部网站进行案件的筛查工作。
很快,通过我们的不断通过各种信息进行推理筛选,最后我们一致锁定了一起自杀案件。
根据卷宗显示,死者叫许初柳,性别女,时年二十六岁,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这名死者,各个方面都是比较符合万正浩女朋友身份信息的,特别是她的死亡原因,让我们感到非常震惊。
因为这是一起自杀案件,所以卷宗上面的记录并不详细,只知道她的死亡日期和时间,还有一份比较简单的现场记录。
许初柳是上吊自杀的,就死在自己居住的出租屋内,经过法医尸检,未发现任何疑点,判断为自杀。
“这个死亡日期……”黎梦看着卷宗,忽一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卷宗,许初柳的死亡时间是一年前的四月二十二日。
“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日,明天就是许初柳一周年的忌日了。”我计算了一下时间,喃喃了一句。
我继续翻看着卷宗,卷宗上面记录着,许初柳自杀之后,第一个报警的人竟然就是万正浩。
翻了翻卷宗,我看见了一份当时万正浩的笔录,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万正浩就是许初柳的男朋友,他们就是情侣关系。
当时警方还采集了万正浩的指纹、足迹和血液样本等生物信息,最重要的,我还在卷宗的档案夹里发现了一份遗书。
我打开遗书,里面的字迹非常秀气,文字中带着绝望和悲伤,她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遗书的内容并不长,也就二百字左右,她并没有说自己自杀的原因,只是诉说了一下自己内心的绝望和寻死的决心。
“这都是什么情况啊?遗书里没写她为什么自杀啊!”黎梦感到有些烦躁,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却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证据。
“单凭这张遗书,还不能说明许初柳的自杀和余哲浩与江子山有关,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他们都是上吊的缢死,也就是机械性窒息。”我长叹一口气,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沉默了许久,我缓缓开口,问了一句:“小梦,说说你的想法吧,现在的线索很是杂乱,你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下吧。”
黎梦感到有些为难,因为现在案情的线索虽然多,但有着诸多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可以改变案件的性质,乃至案情的走向。
她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现在唯一能把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的证据,就是那张拼接的照片。如果一定要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的话,案情应该是这样的——
余哲浩和江子山,和许初柳发生了矛盾,万正浩身为许初柳的男朋友,去找余哲浩和江子山讲道理,但他一个文弱书生是没有办法和两个混混讲道理的。
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导致万正浩被余哲浩和江子山羞辱了一顿,而且被打了一顿。
于是许初柳自杀,一年之后,马上就到了许初柳的忌日,万正浩睹物思人,又一次燃起了心中的怒火,于是他用同样的缢死方式,杀了余哲浩和江子山。
万正浩要用这种方式,来祭奠许初柳!
如果这个想法正确的话,那么余哲浩、江子山和许初柳发生的矛盾,就是导致许初柳自杀的原因。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许初柳是不可能和两个混混发生矛盾的,所以,这其中很有可能是一起违法案件——强暴。
也许只有强暴这种事情,才能让许初柳选择了自杀。
但万正浩为什么没有报警呢?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难不成这又是一起恶逆变?万正浩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完成报仇?”
听完黎梦的分析之后,案情似乎明了了。
这样一来,万正浩杀人的嫌疑就更大了,他在祭奠女友。
第二十章:上吊自杀
经过结合证据和推测,我们大致还原了一下整件案情的始末。
余哲浩与江子山强暴了许初柳,并且殴打了许初柳的男朋友万正浩,最后许初柳上吊自杀。
一年后,临近许初柳的周年忌日,万正浩用同样上吊缢死的手段,杀害了余哲浩和江子山,用来作为对许初柳的祭奠。
但是案情现在还没有真正的结束,不仅仅是万正浩畏罪潜逃,还有万正浩的杀人计划。
因为,还有一个拍摄照片的人,他也是万正浩的目标。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万正浩还会继续作案。这让我们所有人都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虽然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但都是建立在我们掌握的证据和线索情况下,作出的最合理的推测了。
过了一会,江听白和林子凡也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经过他们在房间采集到的指纹,和卷宗里万正浩的指纹比对结果显示,那个出租屋确实是万正浩的房间,而且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居住。
“发出通缉令,全城搜捕万正浩,他有重大作案嫌疑,一定要在他继续杀人之前,抓住他。”我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随后,我又说了一句:“许初柳真正的死亡原因,还要调查一下,这将是指控万正浩的重要证据。”
“许初柳是一名老师,生前是在宁州市日照路小学做音乐老师。”黎梦立刻说道,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想法。
“好,前往日照路小学看一看。”我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在我国很多的城市,小学的命名绝大部分都是用所在的街道命名的,还有以数字命名,甚至用附近小区命名的。
日照路小学自然就在日照路,很容易就能找到,这次调查,依旧是我和黎梦进行,其余人已经在部署对万正浩的通缉以及抓捕行动了。
我们到达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时间,好多穿着宽大校服,系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在操场上又蹦又跳的。
看见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我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这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年纪,对于我来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珍惜这段时光吧,童年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就在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和感伤时,门卫老大爷敲了敲窗子,很是警觉地质问了我一句:“你们是谁?!”
也许是看我鬼鬼祟祟的样子,老大爷已经准备好手握警用防暴叉和我搏斗了。
就在这时,黎梦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老大爷,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
“刑警?”老大爷忽一皱眉,依旧非常警觉地说了一句:“你们是来诈骗的吧?告诉你,我可有反诈阿泼泼。”
看着老大爷警觉且可爱的模样,黎梦笑了笑,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
老大爷有些眼花,伸手要拿。
“老大爷,看看就行了,可不能拿。”黎梦有一个下意识侧身的动作,轻声说着。
老大爷探出身子,仔细看了看警察证件,这才放心地打开小铁门,放我们进来。
“老大爷,教务处在几楼?”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教务处在……”老大爷怔怔地看着我们,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我给教务处打个电话。”
一通电话过后,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中年女性走进了门卫室。
“我是教务处主任,我姓郑。”女人朝我们点了点头,礼貌地说道。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秦沐,许初柳曾经是你们这里的老师吧?”我自我介绍过后,直接开口问道。
听到许初柳的名字后,郑主任瞬间就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不自然,甚至有些紧张。
她怔怔地看着我们,沉默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是的。”
“你和她熟悉吗?有些事情我需要了解一下。”我看着他,沉声问道。
郑主任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熟悉,两位警官,咱们去办公室聊吧。”
我们跟着郑主任走进了教学楼,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小朋友,他们非常有礼貌地对着郑主任行少先队礼,并且有些浮夸地喊着:“郑老师好!”
郑主任挤出一个笑容,一一和小朋友们问好。
教务处在二楼,我们跟着郑主任走进了办公室。
郑主任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弱弱地说着:“真是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
“能和我们说说许初柳的详细情况吗?”我和黎梦坐在会客沙发上,轻声问着。
郑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许老师人特别好,不仅是我们,还有学生们,都非常喜欢她。可惜了,她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呢。”
“她的情感方面,你了解吗?”黎梦认真地问道。
“她有一个男朋友,说是大学同学,而且因为她在宁州市工作,他男朋友也来了,好像是高中老师。”郑主任稍稍回忆了一下,淡淡说了一句。
郑主任说的这个人,很明显就是万正浩。
紧接着,郑主任又补充了一句:“那一段时间,总有一个男人来学校门口找许老师,几乎每天都来,又送水果又送花的。我们都以为是许老师的男朋友,但是后来,许老师说那不是她男朋友,而且对方的东西她都没有收。”
“你是说,许老师有一个追求者?”黎梦忽一皱眉,有些疑惑。
郑主任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否则也不会每天都来吧。”
“那人的长相你还记得吗?”黎梦追问了一句。
郑主任有些为难,但还在仔细地回忆着:“毕竟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了,印象有些模糊了,隐约还能记得,但要是让我形容,还真不好说。”
听到这里,我赶紧拿出那张照片,交给郑主任:“你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好像是他!”郑主任指了指照片上的余哲浩,认真地说道:“没错,就是他!”
第二十一章:自杀诱因
万万没想到,本案的突破口,竟然在一个和本案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在一年前发生的自杀案件上面。
这个上吊自杀的人,是一名女性,叫许初柳,她是本案嫌疑人万正浩的女朋友。
最关键的是,许初柳的同事兼好友郑主任说,那一段时间,死者余哲浩经常来学校找许初柳,又送花又送礼物,似乎是在追求许初柳。
如果这么想来,案情一下子就清晰了。
许初柳和万正浩是情侣关系,同时,身为富二代,也是一名混混的余哲浩也在追求许初柳。
于是余哲浩叫上江子山殴打了万正浩,留下了那张照片。
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初柳上吊自杀。一年后的今天,临近许初柳周年忌日的时间节点,万正浩杀了余哲浩和江子山,并且畏罪潜逃。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了。
我颇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确定是这个人吗?”黎梦又问了一下面前的郑主任。
郑主任指着照片上的余哲浩,非常肯定地说道:“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他的长相有些记不清了,但看见这张照片,我还是可以肯定,就是他,我不会记错的!”
听到郑主任非常肯定的声音,我和黎梦都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
整件案情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但还有最后一个疑点,那就是许初柳自杀的原因。
这就是本案的最后一个拼图,将会构成一起完整的案件。
“你知道许初柳自杀的原因吗?”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郑主任忽然抬头看着我们,缓缓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话:“我不知道。”
我和黎梦得到这个回答之后,神情都有一些失落,这说明,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我们还需要重新寻找。
黎梦仍不死心,继续问道:“她在自杀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异常反应?”郑主任忽一皱眉,随即陷入了沉思。
她是许初柳的好友,两人私交甚好,当时听到许初柳自杀的消息后,郑主任也难过了好久。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眉间的痕迹越锁越深。
我和黎梦谁也没有开口,默默地看着她,因为她的回忆,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大约回忆了五分钟,郑主任的目光慢慢汇聚,怔怔地看着我们。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她自杀之前,没有什么反常,每天依旧开开心心地来上课,而且和我还有说有笑的。但是没几天,她突然请了几天的长假,是事假。大约三天的时间吧,她就来上课了,虽然她依旧是开开心心的,但我能感觉到,她好像有心事。那几天,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她经常做噩梦,而且脸上经常有泪痕。当时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她也没告诉我,果然没过几天,她就失踪了……只是没想到……她自杀了……”
郑主任说着说着,又想起了许初柳,情绪有些悲伤,眼中泛起泪光。
接下来,郑主任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许老师人特别好,长得也特别漂亮,我们都很喜欢她。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她会选择轻生。她还这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郑主任不停地抹着眼泪,非常悲伤。
郑主任哭着哭着,忽然抬起头看着我们,认真地问道:“她已经去世一年了,你们来调查她,是不是她的死因有疑点啊?!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她怎么可能自杀呢?!”
面对郑主任的连环追问,我和黎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自杀的案件虽然和目前这起连环杀人案有些关系,但那起自杀案是没有问题的。
黎梦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许初柳自杀的案件是没有疑点的,但是导致她自杀的诱因,我们目前正在调查,这也是我们来找你调查情况的原因。”
郑主任抽泣了一下,痴痴地看着我们:“是不是照片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害了许老师?!”
黎梦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道:“案件还在调查过程中,相关内容不方便向你透露。所以希望你能再仔细回忆一下,许初柳在自杀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也就是说,是什么事情,导致了她走向了轻生的道路上。”
郑主任用力点了点头,她明白我们的意思,也明白自己提供的线索是非常重要的。她现在只恨自己的记忆力不够强大,她已经在全力回忆了,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越着急越想不起来的情况,每个人都经历过,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泪水证明着她对自己的恨意,要是自己能记得再清晰一点就好了。
“我真的记不起来了。”郑主任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难过地看着我们。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今天提供的线索已经足够重要了,特别是对余哲浩的指控,是非常关键的。
“没关系,如果郑主任后续又想到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站起身,认真地说道。
郑主任也站起身,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郑主任了。”黎梦沉声说道,和我一同离开了郑主任的办公室。
离开了办公室,我们一路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我们又看见了那个尽职尽责的门卫老大爷,我非常热情地朝他打着招呼:“大爷,我们走了啊!”
“好,慢走!”老大爷认真地和我们打着招呼。
“大爷,你工作态度非常认真,我给你点赞!”黎梦朝她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得到了警察的认可,老大爷倍感荣幸,瞬间就挺直了腰杆,严肃地点了点头。
离开了日照路小学,坐上警车,我们准备返回宁州市公安局。
“虽然没有查到这最后一块拼图,但只要抓住了万正浩,他会告诉我们这块拼图的。”我沉声说道。
第二十二章:自杀老宅
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之后,我们一起进行了案情分析讨论,现在案情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了。
“秦队,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宁州市的各个交通要道也进行了设卡拦截,技侦科已经监控了万正浩的身份证件还有名下的银行卡,只要他出现,就会立刻被我们发现。而且我们已经对万正浩的住处进行了密切的监视。”薛杭认真地说道。
“好的,那就等抓住万正浩,让他来告诉我们这个最后的拼图吧。”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没一会,林子凡走进了办公室,对我们说了一个有些意外的情况:“秦队,吉祥珠宝有限公司的老板,也就是本案死者余哲浩的父亲余郎回国了。”
我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
丧子之痛,非常人能够承受,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们只能尽力破案,给余郎一个交代吧。
“余郎的悲伤之余,准备拿出五十万作为通缉悬赏的奖金。”林子凡又说道。
悬赏通缉令,是我们警方在通缉犯罪嫌疑人时常用的手段,也是一种非常好用的手段。
“好的,那就发出悬赏吧。”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五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已经做好热线电话被打爆的准备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么悬赏之下,必有假情报。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着万正浩出现在我们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人如果想要生活,就一定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除非他已经死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但我的心却始终没有办法放下来,因为整起案件,还有一个看似可有可无的疑点,那就是拍摄照片的人。
按照道理来说,那个拍摄照片的人,也会是万正浩的作案目标,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接到任何报案。
转眼,一整天过去了,我们依旧没有找到万正浩的踪影。
但我们的热线电话确实被打爆了,可笑的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一个有用的线索。
凡事都有两面性,通缉令可以让我们更快的抓捕犯罪嫌疑人,但也不同程度地给社会造成了恐慌。
特别是万正浩工作的宁州市第九高级中学,没有人会想到,一个高二的语文老师,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通缉令不仅给学校带来了不好的影响,特别是给学生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第九中学已经有好多的学生,在思考转学的事情了。
各个方面,都是我们警方的压力,连环杀人案凶手一天不被抓,宁州市的社会大众就一天承受着恐慌。
在城市里,有一个杀人犯,而且等到万正浩走投无路的时候,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
“不行,咱们还是需要主动出击。”
等了一天的我,有些忍受不住,沉声说道。
一向性格急躁的黎梦,这时候却格外的镇静,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说道:“主动出击?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主动出击?”
“现在万正浩的身份信息已经被监控了,他没有办法回家,他会住在哪里呢?”我忽一皱眉,淡淡的说了一句。
“旅店和宾馆是住不了的,租房子住更是不可能,现在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使用身份证,他总不会睡大街吧?”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睡大街?不可能吧,万正浩是一个古板的人,是一个文人。文人都心高气傲,他是绝对不会睡大街的。”黎梦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说来,他还有一个假身份?”林子凡怔怔地看着黎梦。
就在这时,薛杭突然开口:“他会不会在宁州市还有住处?”
“还有住处?不应该啊,他的名下没有房产。”林子凡又一次否定道。
“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在杀人之前,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退路,所以他会提前找一个房子。”薛杭沉声说道。
“杀人之前,就想好了退路?”我喃喃了一句,他的这句话,给了我一些思路。
我顿了顿,认真地说道:“非常有这个可能,因为现在还不能排除是团伙作案,也许还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持他完成这起连环杀人案。他只需要在房间里躲藏,一切事情都交给他的帮凶就可以了。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继续生活,而不被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一直躲在家里,就一直不会被发现,他完全可以躲一辈子。”林子凡抬高了声音,很是担心地说着。
黎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没一会,她缓缓开口,自顾分析了一下情况:“他杀死余哲浩和江子山,是为了给女朋友报仇,也是在给自己报仇。而且明天就是他女朋友去世一周年的忌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杀人,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祭奠许初柳。那么,有一个地方就非常关键。”
听黎梦分析完,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地点,而这个地点,是我们一直忽略,甚至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的地方。
“许初柳自杀的地方!”
我和黎梦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既然万正浩要祭奠许初柳,就一定会去许初柳自杀的地方!这完全符合犯罪心理!”黎梦很是激动地说着。
“子凡,许初柳自杀的地点在哪?”我赶紧问道。
林子凡立刻拿起桌子上的卷宗进行查看,随后,他对我说道:“在多福路的一栋居民楼里,多福路和日照路邻近,许初柳在那里租的房子,方便上下班。”
“咱们去那个出租屋看看,万正浩很有可能就躲在那里,带上抓捕小组,一起去看看。”我沉思片刻,吩咐道。
“好!”大家异口同声,各自去准备了。
万正浩已经杀了两个人,现在他已经陷入了癫狂,很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举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带上了抓捕小组,一同前去。
第二十三章:又吊死一个
一年前,许初柳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上吊自杀,由男朋友万正浩首先发现并且报警。
那是一个出租屋,我们出发之前,已经联系了出租屋的房东,配合我们进行开门入室的抓捕行动。
两辆警车停靠在了出租屋的楼下,我们见到了满脸疑惑的房东。
房东依旧是一个大娘,她站在楼下等着我们。
“你好,你就是房东吧?”我走到她的面前,认真地问道。
“是的,我的就是房东,警察同志,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大娘有些紧张地问我。
“你的这间房子,现在还有人居住吗?”我立刻问道。
身后的抓捕小组已经全副武装,随时待命。
看着这架势,房东大娘更加慌张了,她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有人住,有人住。”
“租客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啊,当时租房的事情,是我老伴办理的,他今天没在家,我就过来了。我就知道是一个男人,其他的不知道。”大娘有些紧张,不停地咽着唾沫。
“这个租客,租了多久的房子?”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听我老伴说,租了半年。”大娘看着我,急忙说道。
我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半年?现在租房不都是一年起租吗?”
听到这个问题,大娘很是愁苦地跺了一下脚,说道:“谁说不是呢!但我这个房子,去年吊死过人,一直都没有人租。这次有人租就不错了,管他半年还是一年呢!”
“什么时候租的?什么时候到期?”我想了想,又问道。
“下个月到期。”大娘坚定地说道。
我点点头,向房东大娘询问了一下基本情况之后,我招呼抓捕小组,和我们一起上楼。
现在情况还不明确,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从大娘手中取过钥匙,交给了薛杭。
出租屋在三楼,我们一同来到了这户人家的门口,抓捕小组也准备就绪。
薛杭一手握着钥匙,一手堵住了门镜。
大娘站在门口,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在我们的指导下,颤巍巍地敲了敲门:“有人吗?我是房东!”
一阵敲门声过后,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有人吗?我是房东,开一下门!”大娘定了定神,继续边敲门边呼唤。
房间里依然是没有任何声音。
“有人吗?没人的话我开门了啊!”大娘继续说了一声之后,房间里依旧没有人应答。
我们把大娘撤到安全距离,同时朝薛杭使了一个眼色。
薛杭立刻领会,拿着钥匙,插进了锁孔。
房门没有反锁,薛杭轻轻转动钥匙,房门“咔”的一声,打开了锁。
身后的抓捕小组慢慢上前,只等着薛杭将门打开。
薛杭站稳脚跟,猛地拉开了门,和身后的抓捕小组一同冲进了房间。
大家刚刚进入房间,所有人都呆住了,眼前的景象甚至吓了大家一跳。
因为在客厅里,吊着一个人。
又有人上吊了?!我们都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上前。
远远看去,这个人戴着圆形的无框眼镜,身材有些瘦弱。
“万正浩?!”林子凡发出了一声惊诧。
“万正浩上吊自杀了?!”黎梦也感到非常的诧异。
因为这个结果,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万正浩畏罪自杀,这个结果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因为我们还需要让他告诉我们更多的事情。
特别是许初柳的自杀原因,那是案情的最后一块拼图。
“保护现场,别乱动,立刻通知法医科前来尸检,还有江听白,让他带着技术队来勘查现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作出了部署。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很好,我现在很是无奈,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必须要接受。
万正浩和许初柳都死在了这间出租屋,而且明天就是许初柳的一周年忌日。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难道万正浩杀了余哲浩和江子山之后,自知难逃法律的制裁,而选择了畏罪自杀?!
身后的房东大娘看见我们的反应之后,更加慌张了。
她站在楼梯口,透过人群,也看见了那个上吊的人。
大娘像是踩到了弹簧一样,直接原地跳了起来。她脸色惨白,直接瘫坐在地上,几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呼唤:“这是什么情况啊?!又吊死一个?!我的亲娘啊!老天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样啊!”
大娘非常绝望,也非常无奈和生气,坐在地上直蹬腿。
黎梦赶紧把大娘扶起来,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急忙让她通知自己的老伴,把租客当时租房留下的所有信息还有租房合同全部拿过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法医科和技术队都抵达了现场,陆续进行现场勘查和初步尸检工作。
又过了五分钟,房东大娘的老伴拿着一个档案袋也来到了案发现场。
“老头子,又吊死了一个,这不会是凶宅吧?”大娘见到老伴来了之后,急忙走到他的身边,喃喃了一句。
老大爷瞥了她一眼,有些训斥地说道:“净胡说,什么凶宅,咱们还在这住过好几十年呢!凶宅什么凶宅?!”
大娘很显然是吓坏了,她发出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对老伴耳语着:“不会是去年那个上吊自杀的女孩作祟吧?她的冤魂还没有离开,又害死了一个。”
“警察还在这呢!别乱说话。”老大爷没好气地说道。
随后,老大爷走上前去,站在门口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吊死的万正浩。
接下来,老大爷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急忙说道:“不对啊!这不是去年那个吊死女孩的男朋友吗?!”
老大爷的这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有一些诧异。
“没错,就是他!老婆子,你记不记得,去年女孩吊死的时候,就是他发现的,还是他联系的咱们开门,也是他报的警呢!”老大爷认真地说了一句。
第二十四章:奇怪的租客
房东老大爷一眼就认出了万正浩,并指认他就是许初柳的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后,房东大娘也定了定神,走到他的身边,眺望了一下,并附和了一句:“没错,就是他!”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让我们感到更加诧异了,从他们的语气中,似乎感到了有一些惊讶,特别是对万正浩出现在这里感到了惊讶。
“不对啊,不是他租的你们房子吗?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才对啊?!”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说啥?”老大爷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看我这我。
这一下,反而弄得我有些心虚了,弱弱地问了一句:“不是他租的你们房子吗?”
“不是啊!”老大爷也皱起了眉头,更加疑惑了。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感到很是奇怪。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蒙了。
我赶紧打开手中的档案袋,拿出租客的身份信息,上面的内容让我们大吃一惊。
因为租客信息竟然是余哲浩!
就是本案的第一名死者,余哲浩!
“余哲浩?!他怎么会租房子呢?!”黎梦同样发出了一声惊讶。
余哲浩租了许初柳当初上吊自杀的房子,然后余哲浩在自己家被人吊死了,现在万正浩也吊死了。
而且万正浩吊死的是余哲浩租下的许初柳上吊自杀的房子。
虽然有点像绕口令,但我们现在的大脑真的一片空白。
这都是什么情况?!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起案件,从这一刻起,变得更加离奇了。
一切想不通的事情,就从案件本身去思考,这是我从警以来特别相信的一句话。
重新回到案发现场,我们首先要确定万正浩的死因,他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另有隐情。
但现在,他畏罪自杀的可能性极低,因为这间房子是余哲浩租的。
法医科和技术队已经在勘查现场,我决定继续找房东老两口了解一下情况。
“余哲浩是怎么联系到你们要租房子的?”我认真地问道。
因为从目前我们掌握到的线索来看,余哲浩虽然和许初柳有联系,即便知道了许初柳的住处,也是绝对不会租房子住的。
因为许初柳已经自杀一年的时间了,他在许初柳周年忌日的这个非常敏感的时期租房子,一定是另有他求的。
“这件事我也纳闷呢,因为余哲浩是直接联系到我们的,开口就问我们有没有房子要出租。当时我虽然感到奇怪,但这个房子空了大半年了,我也没有去管这件事。”房东老大爷认真地对我说道。
“他知道这间房子之前死过人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大爷怔怔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应该不知道吧……我没对他说起过,不过当时自杀案件闹得沸沸扬扬,否则我这个房子也不会没人租。”
老大爷说完,大娘急忙补充了一句:“没错,我这间房子的地点非常好,紧挨着菜市场,另一条街就是日照路小学,不管是生活还是上学,都非常的方便。之前有好多人都要租我们的房子呢,后来我才租给了那个女孩,她说自己就是日照路小学的老师。”
我点点头,略一沉思,继续问道:“余哲浩租房了之后,一直住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因为余哲浩在宁州市自己有一间大房子,他父亲就是著名的珠宝商余郎,弟弟余哲瀚说过,余郎给了他们兄弟二人每人一百万,余哲浩买了房子,还买了一辆新车。
他是一个妥妥的富二代,平日里花销非常巨大,出手也非常阔绰,否则江子山和王志也不会和他一起鬼混。
正是因为如此,余哲浩是绝对不会住进这个出租屋的,特别是许初柳上吊自杀的出租屋。
因为根据我们的推测,许初柳上吊自杀,和余哲浩有着非常不一般的关系。
甚至可以说,许初柳的上吊自杀,和余哲浩有着直接关系。
所以余哲浩就更不可能住在这里了。
“他租房之后,我就把钥匙给他了,但他住不住在这里,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住吧,再说了,谁租房子会空着啊,有钱没处花啊。”大娘看着我们,喃喃了一句。
“没错,当时他好像特别着急的样子,一次性就交给了我半年的房租。其他人都是一个月一个月地交,他直接就交了。”老大爷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这一番话,让我感到更加的奇怪了,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线索少,是坏事。
线索多,未必是好事。
就好比现在,我们掌握了大量的线索,但是线索之间却非常的矛盾和冲突,让人捉摸不透。
“子凡,给两位房东做一下笔录,把余哲浩的租房合同以及相关证件固定一下,这都是非常重要的物证。”我招呼林子凡,把手中的资料交给他之后,就走进了案发现场。
技术队正在勘查,万正浩的尸体也已经从客厅的吊灯上取下来。
我走到任秋石和曾岚的身边,认真地问道:“是自杀吗?”
任秋石缓缓起身,手里拿着万正浩上吊使用的尼龙绳:“这个尼龙绳,和余哲浩、江子山缢死的尼龙绳一模一样。”
“这没什么,如果余哲浩和江子山就是他杀的,他有这个尼龙绳并不意外。”我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
“确实如此,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尸体,死亡原因也是机械性死亡,就是缢死。而且我着重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口腔,口腔里没有发现照片。如果他是连环杀人案的第三名死者,那么凶手一定会在他的口腔里留下线索的。”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所以是畏罪自杀?”我忽一皱眉,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本以为我会得到任秋石肯定的答复,但任秋石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应该不是自杀,因为我看见了死者挣扎的痕迹,衣衫褶皱,有明显的抵抗和挣扎的痕迹。”
第二十五章:抽丝剥茧
一张模糊的照片,一起连环杀人案。
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万正浩吊死在许初柳一年前自杀的出租屋内,现在线索全断了。
剩下的唯一线索,就是这间出租屋,是余哲浩租下来的,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也是令人想不通的疑点。
法医任秋石经过现场的初步尸检,发现万正浩的衣衫不整,而且有挣扎的痕迹。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人在上吊时,特别是在生命出现危险的时候,人体求生的本能确实会出现挣扎的情况。
而余哲浩和江子山之所以没有挣扎,因为他们在死亡时一个服用了安眠药,一个是醉酒状态。
所以,万正浩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他杀,还需要进一步的尸检才能确定。
现在,这间并不宽敞的出租屋里挤满了警察,江听白正带领技术队,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老狗,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我走到江听白身边,问他。
江听白沉思了片刻,悠悠开口说道:“这个出租屋里落满了灰尘,看来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没有人居住……”听完他的话,我喃喃了一句。
看来余哲浩租下这间屋子,一定是另有所图。
余哲浩一直在追求许初柳,现在又租下了许初柳自杀的房子,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真的是太奇怪了,余哲浩是本案的第一名死者,会不会是万正浩杀了余哲浩之后,从他那里拿到了这个房子的钥匙,然后来畏罪自杀?”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会不会太巧合了一点。”我紧锁着眉头,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已经明显不够用了。
也许刑事案件就是这样,就是一个抽丝剥茧的慢过程,急不得。
我定了定神,看着任秋石和曾岚将万正浩的尸体抬进了装尸袋,他们准备撤离现场了。
“能确定死亡时间吗?”我忽然开口问道。
任秋石怔怔地看着我,略一沉思,认真地说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这么久?”我一愣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任秋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尸体的体表发现了一些疑点,从尸表来看,死者确实是上吊自杀的,但他的双膝有一些皮下出血痕迹,是生前伤。他在自杀之前很有可能被人威胁过。”
“你的意思是,他在被人威胁之后,选择了上吊自杀?”我忽一皱眉,感到有些不解。
任秋石也没有想通这两件事情的联系,非常疑惑地说道:“像这种双膝皮下出血,是非常典型的威逼伤。但奇怪的是,凶手竟然没有直接伤害他。”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黎梦忽然开口说道:“会不会根本就是自杀,因为明天就是许初柳的周年忌日了。他在这个时间段,来到了许初柳自杀的地方,跪在地上进行了某种特殊的仪式。在最后,他精神崩溃,选择了上吊自杀。”
我点点头,虽然黎梦说的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万正浩就是畏罪自杀,他首先杀害了余哲浩和江子山,同时在余哲浩那里拿到了这间出租屋的钥匙。在万正浩完成杀人计划之后,就来这里自杀了。”薛杭沉声说道。
“大家也别太心急下结论,等我们完成了尸检之后再说吧。”任秋石淡淡说道。
“好的,那我们就等你的尸检报告了,老规矩,你问死的,我抓获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向任秋石投去一个坚定的目光。
“任科长,尸体已经抬上运尸车了。”曾岚走到任秋石身边,认真地说道。
任秋石点点头,起身和曾岚离开了。
“真的是太奇怪了,整间屋子里没有任何指纹。”江听白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喃喃了一句。
“你检查仔细了吗?”我看着他,沉声问道。
“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如果留下了指纹,或者出现擦抹的痕迹,很容易就被发现。我们仔细检查了所有的房间,除了万正浩上吊的地方有指纹和足迹,其他地方都没有。”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间屋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万正浩一个人进来过?”我很是不解地问他。
江听白怔怔地看着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看来真的是自杀,否则就是一起完美的犯罪。”黎梦喃喃了一句。
“怎么连你也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了。”我看着她,苦笑一声。
黎梦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我,淡淡说道:“不是我相不相信的事情,从犯罪心理学来讲,余哲浩和江子山都是间接导致许初柳自杀的人,也就是万正浩的仇人。现在万正浩在周年忌日之前,杀了余哲浩和江子山,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愿。长时间的心理紧绷、精神紧张,突然的释怀,确实会让人感觉到生无可恋。他来到这里,跪在地上,把自己报仇的事情告诉了许初柳,随后上吊自杀,完全符合犯罪心理学的理论。”
“你说得有道理,甚至让我无从反驳。但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肯定,万正浩是自杀呢?”我叉着腰,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这是一起他杀?”黎梦张正正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出了一个我们一直都没有在意的疑点:“现在照片上的三个人都死了,但那个拍摄照片的人呢?那个人也会是万正浩的作案目标。”
“会不会也和万正浩一样,那个拍摄照片的人已经死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薛杭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现在案情到了十字路口,万正浩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我顿了顿,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想法:“这起案件真的是太奇怪了,那个拍摄照片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二十六章:回忆案件
案发现场被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房门被贴上封条,所有人都撤离了案发现场,各自在工作岗位上进行案件侦破工作。
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那个拍摄照片的人身上。
重案组办公室的投影设备,再次把那张拼接好的照片投在墙上。
“现在案件出现了两种情况,第一种:万正浩是自杀,他已经杀了余哲浩、江子山还有那个拍摄照片的人,只是那个拍摄照片的人的尸体我们还没有找到而已。第二种,万正浩是他杀,在这起连环杀人案我们还没有发现真正的核心,也就是杀人动机。”林子凡缓缓开口,为我们做了一下啊总结。
“如果那个拍摄照片的人才是真凶的话,那么他应该和余哲浩、江子山是一伙的,他们在一年前共同参与了殴打万正浩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会在时隔一年之后,反过头来杀掉余哲浩和江子山呢?”黎梦忽然开口,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但对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无数次了,所以,我找到了一个符合线索的情况:“也许,那个拍摄照片的人,并不是和余哲浩、江子山是一伙的呢?”
我话音刚落,大家一同把目光投向了我。
这个问题,是大家都没有思考过方向。现在,他们都在等我继续解答。
我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这张照片,是一个视频的截图,像素非常低,是夜间拍摄,而且很有可能是偷拍。也许在余哲浩和江子山殴打万正浩的时候,有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偷偷拍摄下了这段视频呢?”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凶手,就是这个拍摄照片的人?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薛杭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淡淡问了一句。
“执行正义。”我沉声说道。
执行正义,和替天行道是异曲同工的两个名词,在我们以往侦破的案件中,这种杀人动机并不新鲜。
很多人都活在古代,活在那个法律不健全,甚至没有法律的时代。向往那种除暴安良的大侠,劫富济贫,路见不平一声吼。
所以,这起案件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和本案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犯下的。
“不对啊,如果事情的真相是你说的那样,那么凶手应该是为万正浩打抱不平,又为什么杀掉万正浩呢?”黎梦很是不解地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就是两起案件了,一个执行正义的凶手,还有一个为情所困的自杀。”我淡淡说了一句。
“会不会太扯了?我感觉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林子凡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看着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也觉得奇怪,但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这真的是太离谱了,我还是觉得这起案件是许初柳自杀案衍生的连环杀人案。”黎梦摇了摇头,坚持己见。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薛杭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想法?”我急忙问他。
“要不要把当年负责处理了许初柳自杀案的警察找过来,仔细问问当时的情况。”薛杭缓缓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林子凡附和了一句。
“我觉得可行。”黎梦也连连点头。
“薛杭真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微微一笑。
谁知一向不苟言笑的薛杭,突然模仿江听白来了一句:“低调,低调低调!”
这一句话,把我们都逗笑了。
笑过之后,我们立刻拿出许初柳自杀案的卷宗重新查看,并且找到了当初负责处理自杀案的相关警员。
当时接警的是宁州市日照分局的同事,我们立刻开车赶往日照分局调查情况。
听说重案组到达之后,日照分局的刑警将这里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每个人都有榜样,每个刑警也都有榜样,而我们重案组,就成为了他们的榜样。
重案组成立以来,屡破大案、重案、要案、奇案,在大家的眼里,已然成为福尔摩斯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我们这个福尔摩斯,是一个团队。
说明来意之后,根据当时的卷宗,我们找到了几名刑警,他们都是从头至尾全程参与许初柳自杀案的。
“许初柳确实是上吊自杀的,当时经过现场的勘查,发现了遗书,而且法医尸检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最后定性为自杀案件。”刑警缓缓开口,对我们说道。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但这起命案还是让他们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对于一名刑警来说,主要的工作就是参与刑事案件的侦破工作,然而刑事案件,并不全是命案。加上现在的社会,治安非常的好,命案非常少,更多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
有的刑警甚至工作了一辈子,也遇不到一起命案。
所以,许初柳的这起自杀案件,对他们来说,是一起非常重要的案件,他们不会忘,也不能忘。
因为任何一起命案,都不应该被忘记。
“自杀原因呢?你们有调查清楚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刑警深深吸了一口气,向我们说起了案件的详细情况:“当时我们为了确定案件是自杀还是他杀,经过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当时是一个男人报的警,他自称是许初柳的男朋友。我们对他进行了仔细的调查。
他和死者虽然是情侣关系,但两人不在一起居住,保持着同城异地恋的关系,所以他也说不明白许初柳自杀的原因。
他说最近这几天许初柳都非常正常,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行为和举动。”
听到这里,我感到非常的诧异。
因为根据我们调查到的结果,许初柳在自杀前几天,反应很是异常。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许初柳同事郑主任的肯定,那几天许初柳经常会做噩梦,而且经常以泪洗面。
那么作为许初柳男朋友的万正浩,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们交往多年,可以说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他就一点也没有发现吗?
第二十七章:追求者
听完刑警的回忆之后,我感到非常的奇怪。
在许初柳自杀案中,万正浩的表现非常的反常。
“是啊,我们当初也感到非常的奇怪,万正浩作为死者许初柳的男朋友,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呢?但经过法医的尸检和死亡时间的确定,万正浩确实有不在场证明。”刑警有些无奈地说道。
“然后呢?你还做过哪些调查?”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我们又调查了死者许初柳的工作单位,经过许初柳同事的描述,许初柳自杀之前的那几天,精神状态非常的差,经常做噩梦,而且经常哭泣。但是她的同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肯定的是,许初柳那段时间,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从而选择了轻生。”刑警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
“按你这么说,万正浩也太奇怪了吧,许初柳遇到了困难,一定会和他说啊,他怎么能一点也不知道呢?”黎梦很是不解地喃喃了一句。
“确实太可疑了,也许是他的不作为,才导致许初柳自杀的吧。”我随后喃喃了一句。
坐在我们对面的刑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这起案件确实是自杀,即便是有诱因,但也无从查起,也不能作为证据指控,疑罪从无嘛。”
我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在这起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什么反常的事情?”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开放性的,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
所以刑警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幽幽说道:“要是说奇怪的地方,还真有一个。”
“什么?”我和黎梦异口同声,赶紧问道。
“在许初柳自杀案的侦破过程中,出现了一个男人。”刑警淡淡说道。
“男人?”我顿时心中一紧,认真地看着他。
刑警点点头,肯定了一句:“对,一个男人。经过我们的调查,许初柳的父母双亡,一直是她舅舅把她抚养长大的。而且许初柳死后,我们一时间没有联系上她舅舅,所以整个案件侦破过程中,有很多需要办理的手续,都是一个男人帮忙办理的。当时我们都以为这个男人是死者的亲属,或者男朋友,后来一问,都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刑警顿了顿,继续说道:“可笑的是,许初柳自杀之后,她的正牌男朋友万正浩,几乎没有露过面,反而是这个同事,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忙前忙后的。”
“这个男人是谁?你们有调查过吗?”我赶紧问道。
“我们调查了,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当时还一度怀疑过他呢。不过后来调查,他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到最后,那个男人在自己说,他是许初柳的追求者。”刑警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一旁的刑警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姓余的男人,绝对是一个好人,比那个没露过面的男朋友强多了。后来我记得,许初柳的葬礼也是他给操办的,还有许初柳的舅舅来之后,也是他一直忙前忙后的。”
“追求者?余哲浩?!”黎梦忽然瞪大了眼睛,说了一句。
“好像是姓余,叫什么记不清了。”刑警喃喃了一句。
听到这里,我赶紧拿出手机,把那张照片调出来交给刑警,认真地问道:“是不是他?”
刑警把手机拿到跟前,认真仔细地看着,不断将照片放大缩小:“有点面熟,应该是他吧。”
“你确定是他?!”我追问了一句。
刑警也不敢肯定,把手机交给了身边的另一名参与案件侦破工作的刑警,让他帮忙辨认。
一旁的刑警认真地看了一会,缓缓说道:“有点像,但又有点不像,我怎么记得那个人的脸,比他瘦呢?”
“胖瘦那不是随时能变的嘛。”刑警笑着说道。
一旁的刑警瞥了他一眼,有些质问地说了一句:“你家胖瘦能变脸型啊。”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和他很像,但不是一个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我看着不是一个人,不过有些相似。”一旁的刑警看着我们,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和黎梦瞬间想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余哲浩是双胞胎!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案情突破,直接推翻了所有的证据,甚至改变了案情的走向!
就这样,一个崭新的思路出现在了我们的脑海中。
因为余哲浩和余哲瀚是双胞胎,是亲兄弟,所以长相相似。对于知道他们是双胞胎的人来说,可以分辨出来,但对于那些不知道的,很容易混淆。
所以,那个租下许初柳自杀出租屋的人,就算是余哲瀚,他很有可能拿着哥哥余哲浩的身份信息,签署了租房合同。
而那个经常在日照路小学找许初柳的人,也是余哲瀚。
这么说来,余哲瀚才是许初柳的追求者。
这绝对是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难道余哲瀚在为许初柳报仇?他才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余哲浩是他的亲哥哥,万正浩是许初柳的正牌男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余哲瀚在一年之后,犯下了这起连环杀人案件呢?
难道余哲浩、江子山、万正浩,和许初柳的自杀,有直接关系?!
想到这里,我赶紧给林子凡打了一个电话。
“子凡,立刻和薛杭出发,带领抓捕小组,对余哲瀚实施抓捕,动作要快,千万别让他跑了!”
“抓捕余哲瀚?!”林子凡很是惊讶地问了一句。
“没错,就是死者余哲浩的弟弟,余哲瀚,立刻抓捕!”我重复并肯定了一句。
“好的,我们这就出发。”林子凡挂断了电话,立刻带队出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收到了林子凡的回信。
内容并不是抓捕成功,而是:“秦队,余哲浩的家里没有人,我们又联系了余郎,他说余哲浩有事出远门了。”
第二十八章:往事真相
余哲瀚成为了新的嫌疑人。
而且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宁州市,我们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他今天早上才离开。
“他完全有作案时间。”我沉声说道。
“要不要发通缉令,全国通缉?”黎梦认真地问我。
我定了定神,没有开口,因为我知道余哲瀚在哪。
余哲瀚杀了三人,只是为了祭奠许初柳。
那么就说明,那张照片就是他放在死者嘴里的,照片也是他拍摄的。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杀人计划,明天就是许初柳的周年忌日了,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他绝对不会离开。
而且,他一定会去办一件自己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
沉思片刻,我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你说许初柳的父母双亡,一直是舅舅抚养她长大的?”
刑警怔怔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没错。”
“她舅舅的家在哪?”我立刻问道。
……
从刑警那里拿到了许初柳舅舅的家庭住址之后,我们重案组全员立刻驱车前往。
许初柳的舅舅家并不在宁州市,而是在临市的一个乡下。
车程需要三个小时,我们全程鸣起警笛,以最快的时间前往。
路上,我们联系了当地的公安机关,要求乡镇派出所进行协助调查。
而后,经过乡镇派出所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许初柳舅舅居住的乡下。
院子里,两个男人坐着小马扎对面而坐,吹着乡下的微风,很是惬意。
“果然在这里。”我微微一笑,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那两个男人,一个是许初柳的舅舅,另一个人就是余哲瀚,他们坐在院子里,聊着什么。
我们一行人走进院子,许初柳的舅舅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而余哲瀚却很少平静,看着我们,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真是给我们省下了不少的麻烦。”我看着余哲瀚,淡淡的说了一句。
余哲瀚缓缓站起身,看着我们,沉声说道:“秦警官,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明天祭奠完许初柳之后,也会去自首的。”
余哲瀚是一个懂事理的人,是一个文艺青年,喜欢诗词歌赋,喜欢旅行摄影。
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了他,谁也不敢相信,他会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只为当年一念差,黄袍脱换紫袈裟。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生在帝王家?
这是清朝皇帝爱新觉罗·福临写下的《顺治归山诗》中的一句话。
短短四句,道出了多少人的无奈。
余哲瀚和余哲浩兄弟二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是一个富二代,这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负担。
他们要放弃很多东西,只是因为父亲是一个珠宝商,要让他们接手公司。
余哲瀚大学毕业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之下,认识了充满青春活力的许初柳。
余哲瀚对她一见钟情,遗憾的是,当时的许初柳已经心有所属,她有一个男朋友,叫万正浩。
尽管如此,余哲瀚始终没有放弃对许初柳的追求,但他并没有像一个富二代一样,送各种奢侈品,他依然在用普通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
虽然许初柳对他已经多次拒绝,但余哲瀚就像着了魔一样,饱受相思之苦。
于是,他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感到不齿的事情。
他通过远程的手段,在许初柳住宅处的电脑里植入了木马病毒,控制着许初柳电脑的摄像头,每天偷窥着许初柳的生活。
他对许初柳的爱,已经变成了一种病态。
直到一年之后,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许初柳将要和万正浩订婚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那天晚上,余哲瀚坐在家里,悲痛欲绝。
许初柳就是他的白月光,照进了他的生活,却可望不可即。
那天晚上,平时滴酒不沾的余哲瀚,喝了个烂醉。
就在这时,他的哥哥余哲浩突然找到了他,社会习气非常重的余哲浩听到弟弟单相思的事情,当即就要替弟弟出气,他要用混混的方式,教训一下万正浩。
他打电话叫了江子山,又叫了王志,但王志却没有来。
那天晚上,趁着万正浩下班回家,他们一路尾随,把万正浩带进了路边的树林。对他拳打脚踢,百般羞辱。
此时正醉酒的余哲瀚,也没有了平时的理智,默默用手机拍下了这段画面。
教训过万正浩之后,余哲浩准备带着江子山,还有弟弟余哲瀚,一起去吃饭喝酒,去夜店快活。
但余哲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就没有参与,回家休息了。
一场大醉过后,让他清醒了过来。
最后他拿起手机,给许初柳发了一条“祝你幸福”的消息后,便删除了许初柳的所有联系方式。
可是,没过多久,他突然收到了许初柳自杀的消息。
他不知道许初柳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就算哥哥找人羞辱了万正浩,也不至于让许初柳自杀吧。
他全程参与了许初柳自杀案的案情侦破,并以许初柳朋友的身份,帮助许初柳舅舅妥善处理后事。
在这过程中,万正浩见到了余哲瀚,并把他误认为哥哥余哲浩,生性胆小的他就此躲了起来,不再露面。
此后的一年时间里,余哲浩依旧用许初柳好友的身份,去看望许初柳的舅舅,并把父亲给自己的一百万,一大部分都分批次地、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了许初柳的舅舅。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买了郊区小房子的原因。
转眼,许初柳的周年忌日临近了。
一天,余哲浩在家又想起了许初柳,他猛地想起,自己的电脑里还有当年偷窥许初柳的视频。
他要再看她一眼,然后删除所有资料。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已经保存,但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视频。
他打开视频之后,惊呆了。
原来那晚余哲浩和江子山教训完万正浩后,觉得不解气,在胆小怕死的万正浩带领下,他们找到了许初柳的住处。
余哲浩强暴了许初柳。
而整个过程中,江子山拿着一把折叠水果刀站在一旁,而满脸是血的万正浩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自己的哥哥竟然强暴了自己的心上人,而万正浩的那个怂包,竟然在反抗被殴打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反抗,换作自己,一定会和对方拼命。
这也就是余哲瀚为什么要杀万正浩的原因。
在这段视频结束的一瞬间,余哲瀚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杀机……
审讯室里,余哲瀚悲痛欲绝。
他看着我们,大声喊道:“其实,真正害死许初柳的元凶就是我!如果当初不是我闯入她的生活,她现在……”
【案二十九】第一章:种瓜大户
“缕缕花衫唾碧玉,痕痕丹血掐肤红。香浮笑语牙生水,凉入衣襟骨有风。”
这是南宋诗人范成大的《食西瓜》。
范成大对于大家来说,应该并不陌生,小学课本里的《四时田园杂兴(其一)》就是他的诗。那句“儿童不解耕织忙,也傍桑阴学种瓜。”更是流传广泛。
也许大家并不知道的是,范成大是一个西瓜的狂热爱好者,甚至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笔下有好多诗都是描写西瓜的。比如《西瓜园》中的:“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
八百多年前的古人尚且如此,何况今人?
我国物产丰富,资源富饶,吃西瓜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但在炎热的夏天里,如果能坐在空调房里吃西瓜,着实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现在已经到了夏季,宁州市的夏天,来的总是特别早,今年也是如此。
我叫秦沐,是一名重案组的刑警,炎炎夏日就算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额头都会渗出一层汗。
重案组的前身是专案组,而专案组又是临时组建的,所以我们的办公室是宁州市公安局档案室改建出来的。
虽然没有空调,但西瓜管够。
这就不得不提到宁州市的一大特产了——土龙西瓜。
西瓜的种类有很多,有红色果肉的、有黄色果肉的、有籽的、无籽的。按照品种来说,还有小天使西瓜、春雷西瓜、黑美人西瓜、麒麟王西瓜等等。
但都比不上宁州市的土龙西瓜。
土龙西瓜之所以这么出名,是因为这种西瓜是经过特殊培育的,每一亩的产量要比普通西瓜多上三倍,为椭圆形,瓜皮为墨绿色,果肉为粉红色,甜度高达15%,远超市场上的5—12%。
咬上一口,鲜美多汁,细细咀嚼,还能品尝出冰糖的味道。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在市场上也特别畅销。
可是土龙西瓜为什么成为特产呢?因为这种西瓜只有宁州市才有。
并不是因为宁州市有特殊的光照、土壤以及水源,而是因为这种西瓜的培育技术,是一种机密,而且是祖传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宁州市土龙乡的种瓜大户苏大奎了,这个土龙西瓜,就是他培育出来的。
他毕业于我国重点农业大学,从小就爱吃西瓜,后来更是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西瓜的培育上。
他培育的土龙西瓜,在我国农博会上被誉为“瓜王”,市委书记、人大常委,更是亲自接见他,表示要大力扶持他的土龙西瓜,并亲自题写了——种瓜大王。
这样一来,苏大奎更加干劲十足了,这今年不断扩大自己的西瓜种植面积,产量也一年比一年高,对于他来说,西瓜就是金子,甚至用金子都换不来的。
有人估算,苏大奎这一年下来,卖出的西瓜净利润都在百万以上。
苏大奎如今已经年近七旬,但耳不聋、眼不花,身子骨非常硬朗,是土龙乡,乃至宁州市的名人。土龙西瓜出名之后,有很多人找他学习培育西瓜的技术,但他却一一拒绝,说这种土龙西瓜没有什么技术,只是必须要他亲手培育才行。
很多人都说,他就是要垄断这门技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个铁饭碗。
其实这样无可厚非,土龙西瓜是他的专利,更是他多年的心血,就算他人再眼红,也没有用。
说了这么多,并不是给土龙西瓜做广告,而是我们刚刚接到了一起警情——苏大奎失踪了。
前来报案的苏大奎的子女,他们说昨晚苏大奎在自家的瓜棚里突然失踪了,大家一起找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于是就报警了。
因为苏大奎是宁州市的名人,这起失踪案非同小可,虽然案件当前人人平等,但苏大奎的失踪,对社会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果不其然,这起人口失踪案,又交给了我们重案组。
“我爹一定是被人杀了!”
见到前来报案的苏大奎子女之后,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我惊掉了下巴。
“什么?被杀了?”震惊之余,我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苏大奎的子女一同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说道:“是的,一定是被人杀了。”
听到这里,我更加疑惑了,很是不解地追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是被杀了呢?”
“现在是西瓜成熟的季节,我们家种的又是土龙西瓜,所以经常会有偷瓜贼在夜里去瓜地偷西瓜。迫于无奈,我爹就在瓜地里搭了一个瓜棚,每天晚上都睡在瓜棚里。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偷瓜贼铤而走险。一周之前,就有几个偷瓜贼来偷瓜,被我爹发现,他们还打了起来。”苏家儿子很是气愤地对我们讲起了故事。
他讲得绘声绘色,描述得非常详细,就像是一个说评书的人,把当时的画面经过艺术加工之后讲给我们听,听得我们也是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们现在怀疑,苏大奎的失踪,是和偷瓜贼有关?很有可能是偷瓜贼抢劫杀人?!”我皱紧了眉头,认真地问道。
苏家女儿一个劲地点头,还不忘反问我一句:“难道还有更合适的推测?”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算是把我问住了,一时间让我哑口无言,一时间让我无言以对。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苏大奎失踪的?”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今天早上,因为每天早上我爹都会回家吃饭,但今天早上他却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瓜棚里也没有找到他。”苏家儿子沉声说道。
我沉思片刻,又问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瓜棚里独自居住吗?”
“是的。”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起刑事案件,到底是人口失踪案还是抢劫杀人案,目前还不太清楚。
不过,我们必须要去案发现场看一看了。
叫上重案组其他成员还有技术队,如果真的是抢劫杀人,那么在案发现场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第二章:土龙西瓜
任何一起刑事案件,我们都会高度重视。和前来报警的苏家子女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我们就立刻前往了土龙乡去调查情况。
路上,苏家儿女不停地向我们说着,总之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始终相信,苏大奎的失踪,一定和偷瓜贼有关。
“我们家的土龙西瓜,个个都是宝贝,每一个在市场上都能卖出好价钱。所以每年都会有偷瓜贼来偷瓜,不仅偷,还祸害瓜地,这群人真的是太可恨了!这就是犯罪!”苏家儿子很是气愤,他大声说着。
“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他们没完!”苏家女儿听完,也是非常的暴躁,一个劲地放狠话。
趁着路上的时间,我继续向他们调查情况。
“偷瓜的人都是谁?都是同乡吗?”我轻声问道。
谁知,我的这一句话直接点燃了他们的怒火,他们一替一句不停地说着:“要是同乡的人,拿上一个两个,我们都不会管。关键这群偷瓜贼,根本不是我们土龙乡的人,而且他们就是奔着我家的西瓜来的。他们每次来,都是三、五个人,拿着编织袋,开着面包车来偷。他们这哪是偷啊,这是明抢!”
“没错!就是明抢!警察同志,这西瓜也是我们的合法财产,他们这是抢劫!你们可一定要抓住他们!”
“现在我爹也失踪了,一定是被他们绑架了!或者被他们杀了!”
听他们说话,我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我始终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如此认定自己的父亲被杀了。
刚刚失踪就说这种话,不就是咒他吗?
宁州市在平原地区,道路都是非常平缓的。土龙乡坐落在山脚下,山北面是自然保护区的深山,山南面是一片平原地区。
我们刚刚来到土龙乡,就看见了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据苏家儿女说,苏家一共有十亩地,相当于一个足球场的大小。每一亩地都能产近两万斤西瓜,并不是西瓜的数量多了,而是西瓜的个头非常大,最小的也要在二十斤往上。
接下来苏家儿女又在不停地向我们讲着自家西瓜的情况,说自己的西瓜都是精心培育的,每一个都是宝,还有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西瓜培育方法。
我是一名刑警,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但我知道,这个土龙西瓜,只要偷上两麻袋,就能赚几千块钱。
这可是非常暴利的,所以经常有偷瓜贼光顾苏家的瓜地。
这也是苏大奎每晚住在窝棚里的关键原因。
在苏家儿女的带领下,我们直接来到了瓜地,在瓜地的正中央,有一个自己搭建的窝棚。
那是一个三角形,就像是一个帐篷,两面通透,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顶上铺的是稻草,用来遮风挡雨。
“我爹这辈子,就是喜欢西瓜,依我看啊,他的眼中只有西瓜。甚至喜欢西瓜都比喜欢我妈更重,如果他能早点关心我妈,也许我妈也不会死得那么早。”苏家女儿走着走着,忽然喃喃了几句,哭了起来。
“他的眼里,只有西瓜,根本没有咱们这个家。对于他来说,要是能死在瓜地里,那才是善终!”苏家儿子挽着苏家女儿的胳膊,一边安慰,一边发着牢骚。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一直在咒苏大奎死,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一个疙瘩,这辈子是很难解开的。
换句话说,苏大奎种西瓜赚了这么多钱,也都是给苏家儿女花了,给他们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供他们读书、工作、结婚、生子。
也许苏大奎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苏家女儿哭着哭着,也发起了牢骚,但已经明显少了一下痛恨,更多的只是抱怨:“我爹这辈子,就是一个‘瓜痴’,他起早贪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培育西瓜上,甚至吃住都在瓜地里。每次到了成熟的季节,看着地里各个枕头大小的西瓜,就像是看见了金元宝,脸上别提多高兴了。”
“说的就是,我都没见他对咱们这么上心。”苏家儿子在一旁附和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管咱爹咋样,这都是他的命数,是他的造化了。”苏家女儿抹了抹眼泪,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是一片长方形的西瓜地,一共有十亩地,方方正正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标准的足球场。距离土龙村有两公里,西瓜地旁边有一条小河,可以用作西瓜地每年的日常灌溉。
苏大奎用自己的技术,建造了一套灌溉设备,只要打开闸门,就可以自动灌溉十亩的西瓜地。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地点,种植西瓜再好不过。
我们已经来到了苏家西瓜地的边上,一片绿油油的,只有一个窝棚立在当中,显得有些突兀。
瓜地中有一条小路,修的非常平整,可以直通苏大奎平时居住的窝棚。
他不愧是一个专业人士,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一看就不是随便修建的。
我们现在的方位,是远离村子的地方,很多偷瓜贼就是从这里走进瓜地的。
刚刚走进瓜地,我们就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脚印,而且脚印非常杂乱。更重要的是,这附近的西瓜明显少于其他地方的。
而且地上还有西瓜留下的浅坑,很显然,这里曾经有西瓜,后来被人给摘走了。
“又是哪个狗娘养的贼偷我家西瓜?!”
耳边突然传来了苏家儿子的一声咒骂,声音非常大,吓了我们一跳。
“妈的,天天惦记我家的西瓜,吃了也不怕烂肚子,卖的钱着急给自己买棺材吧!”苏家女儿也是非常的气愤,骂得非常难听。
他们痛恨偷瓜贼也是有原因的,不仅是自己的财物受到了损失。更重要的是,苏大奎的失踪,也和偷瓜贼有着直接的关系。
苏家儿女也这么坚信,苏大奎的失踪很有可能是和偷瓜贼发生了口角,然后才失踪的。
第三章:西瓜窝棚
看着苏家儿女的态度,我不禁感到有一些后怕。
如果苏大奎的失踪或者死亡,真的和偷瓜贼有关的话,那么就算案件破了,苏家儿女也不会就此罢休。
很有可能会出现恶逆变,他们一定会用自己的手段,不惜犯罪来报复偷瓜贼。
这种情况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数不清的案例支持。
有很多人,为了防止自家的菜被偷,会在菜上恶意喷洒农药,或者注入毒药,用此来惩罚偷盗者。
这种方式看上去解气,但却是法律意识淡薄的体现。
如果是故意喷洒有毒农药防止或者报复偷菜者,可能之前就曾遭遇过被偷菜,所以故意喷洒有毒农药,用来报复偷菜者。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属于故意伤害罪,是需要负刑责的。
如果不是故意要伤害人的,但是喷洒的是不符合规定的高毒高残留农药。目前高毒高残留农药基本都已经在蔬菜上禁用,如果喷了这类农药,是一定要负责任的,即使没有伤害到人,如果被查到使用禁用农药,也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即便是国家合法的农药,毒死了小偷,也是有相应责任的。因为喷洒农药之后,需要在附近设立警示牌。更何况,合法的农药毒性并不大,只要经过仔细清洗,是不会被摄入人体的,即便摄入人体,也不会有致命性。
所以这起案件,非常重要。
在我们面前的这一片西瓜地,就有大量的西瓜不翼而飞,一大片的瓜秧甚至被连根拔起。因为偷瓜贼都是夜间行动,而且不会使用照明设备,这导致还有不少的未熟西瓜被直接踩碎,践踏的一片狼藉,脚印非常杂乱。
江听白是痕检专家,他立刻带着技术队,对现场的脚印进行痕检和提取。
江听白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脚印,简单用手丈量了一下长度和深度,以及泥土的干湿程度,淡淡说了一句:“脚印非常新鲜,表面的泥土还没有完全干透,有些潮湿,这些脚印都是最近留下的。”
江听白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认真地说道:“这群偷瓜贼很有可能是昨天夜里来的。”
听完江听白的话,苏家儿女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大声咒骂着:“这群天杀的偷瓜贼,我真的日……”(此处消音一万句禁播的词汇)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我爹的失踪,和这群偷瓜贼有直接的关系。挨千刀的偷瓜贼!不得好死!”
“别让我逮到你们,一个个的脑瓜子都给你们拧下来!”
“然后把脑袋埋进西瓜地,让他长西瓜!”
他们不停地咒骂着,丝毫不顾及我们警察就在身边。
江听白缓缓站起身,招呼技术队对这片瓜地进行仔细的勘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打斗痕迹或者倒伏痕迹,特别是看一看有没有血迹。
“苏大奎的失踪,十有八九和偷瓜贼有关,他很有可能是在与偷瓜贼的打斗中身遭不测。”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我们立刻开始现场勘查工作,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这里是西瓜地,而且前几天才刚刚灌溉过河水,泥土都比较湿润,如果有痕迹的话一定非常容易就能发现。
苏家的儿女看着我们忙碌,两人站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对偷瓜贼的咒骂,而且说出了好多俏皮话,听得我都有些忍不住发笑。
我们没有心急直接去调查西瓜地正中央的窝棚,而是地毯式的搜索,从南向北一直朝着窝棚的位置调查过去。
这里到处都是脚印,全部提取的话足足一百多个。
案件的侦破工作就是要求严谨,江听白带队每一个脚印都不会放过,要求全部提取。
江听白不愧是一个痕检专家,他拿眼睛粗略地扫视了一下,就判断出昨晚的偷瓜团伙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三男一女。
男人的脚步非常杂乱,这说明他们是主要负责摘瓜的,女人的脚印比较有规律,而且呈现出一条直线。所以这个女人,应该是负责将摘下的西瓜进行装袋的。
苏家儿女一直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咒骂,倒不是骂给我们听的,只是他们真的是太生气了。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有计划和预谋的偷瓜团伙,他们一定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你粗略估算一下,这一次的西瓜损失有多少?”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苏家儿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瓜地,沉声说道:“这一大片瓜地,丢了这么多西瓜,足足能装满一个四轮车了!按照土龙西瓜现在的市场价格,损失至少也得三、四万块!这还仅仅是丢失的西瓜,加上这些被踩碎的,还有这些被破坏的瓜秧,损失至少也要有五、六万块。”
“这下可有判头了。”林子凡看着这一片被糟蹋得不像样子的瓜地,淡淡的说了一句。
“拘他!判他!”苏家儿子听完,突然高举着手,大声喊叫了一句。
这架势,颇有些张道长和吴书记的风范。
“两位请放心,不管这群偷瓜贼和苏大奎的失踪是否有关系,我们都一定对他们进行依法逮捕和依法处罚。”林子凡认真地说了一句。
沿着西瓜地一路勘查,我们终于来到了本案的关键之所——苏大奎晚上住宿的窝棚。
窝棚是用木桩架起来,整个窝棚出来四角的木桩,是整个悬空的,离地有三十公分左右。
在窝棚的下面,还种着西瓜。
整个窝棚没有门,属于南北通透的窝棚,窝棚里面也是非常简单,一个简易的床板,上面铺着一层被褥。另一侧摆放着一个强光手电筒,一个收音机,还有一些日用品,比如卫生纸、暖水壶、面包饼干一类的。
“看来苏大奎是长期住在这里的。”我站在窝棚门口,目光扫视了一下窝棚内部的情况。
“他已经做好了和偷瓜贼长期奋战的准备。”黎梦说道。
第四章:失踪时间
根据苏家儿女的描述,现在正是土龙西瓜开始成熟的季节,为了防止偷瓜贼来搞破坏,苏大奎已经搬进这个窝棚里居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看来他确实做好了长期和偷瓜贼奋战的准备,但黎梦说的很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那里。”她伸手指了一下帐篷的角落里,那里赫然放着一把柴刀。
柴刀,顾名思义,就是一把打柴用的刀,这种刀在乡下非常常见。很多村民都会拿着柴刀进山去打一些柴火回来使用。
虽然很多人都会选择比较方便的电用烹饪设备,但土龙乡还有很多的老一辈人,保持着用柴火和铁锅生火做饭的习惯。
所以,我们看见柴刀并不觉得新奇,但出现在西瓜地里,就有些反常了。
通常的柴刀,只是安装一个短的木质把手,因为进山打柴,柴刀过长很难施展。但这把柴刀很明显是经过改装的,安装的木制把手足足有四十公分。
“看来这把柴刀是苏大奎用来防身的,或者是用来威慑偷瓜贼的。”我沉声说了一句。
随后招呼江听白,对那把柴刀进行仔细的检查,看看上面是否残留着一些血迹。
江听白对这把柴刀进行了联苯胺试验,结果为阴性,上面并没有任何的血迹残留。
“偷瓜贼是昨天晚上来的,如果苏大奎的失踪,是因为和偷瓜贼进行了打斗,那么他一定会拿起这把柴刀进行防身和驱赶。但结果是柴刀上没有血迹,西瓜还丢了这么多。”黎梦感觉到有些疑惑,淡淡说了一句。
“从西瓜地的痕迹来看,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打斗。技术队除了脚印,并没有发现其他疑似倒地的痕迹,更是没有任何血迹。”江听白放下手中的柴刀,认真地说道。
“难道是苏大奎还有反抗的时候,就已经被控制在窝棚里了?”我忽一皱眉,说道。
“可是窝棚里也没有搏斗的痕迹啊,除非这群偷瓜贼是训练有素的团队,苏大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毕竟他已经六十多岁了。”黎梦依旧感到非常的不解。
“秦队,这是苏大奎的照片,我刚刚从苏家儿子那里要过来的。”林子凡快步走到我们身边,将手机递给我们看。
手机里是苏大奎的照片,从照片上来看,苏大奎负手而立,腰背挺直,精神状态非常好,除了每天忙碌培育西瓜,让他的皮肤有些黝黑之外,根本看不出来是六十多岁的模样,要是说他四十岁我都会相信。
“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家儿女说,苏大奎的身体非常硬朗,肩扛一袋百十斤的西瓜,脸不红气不喘。”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要么他当时被控制住了,要么他的失踪就和偷瓜贼没有关系。苏家儿女估算了一下,这次丢失的西瓜能装满一辆民用四轮车。这说明偷瓜贼一定有交通工具,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把西瓜偷走了。”黎梦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我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问道:“你说的被控制住,是指什么?”
“有很多种啊,安眠药,乙醚,都可以让苏大奎陷入昏迷,又不构成生命危险。”黎梦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子凡沉思片刻,忽然说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也许,在昨晚偷瓜贼来之前,苏大奎就已经失踪了。”
“苏家儿女最后一次见到苏大奎是什么时候?”黎梦定了定神,赶紧问道。
“我刚刚已经调查过,苏家儿女说,他们最后一次看见苏大奎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钟。当时他们刚刚吃完晚饭,稍微休息了一下,苏大奎就提着水壶返回西瓜地了。”林子凡立刻说道。
“现在是夏天,下午五点钟天还大亮呢,偷瓜贼一行人一定是夜里来的,这其中的五、六个小时,确实是非常关键的。也许苏大奎在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我皱着眉头,指尖抵着下巴,沉声说道。
“秦队,现在怎么办?”林子凡见我不说我,轻声问了一句。
我回过神来,认真地说道:“这是一起人口失踪案,还有一起西瓜盗窃案。不管这两起案件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先分别调查。继续在这里进行勘查现场寻找线索,同时去调查西瓜盗窃案件。这群偷瓜贼盗窃了满满一车的西瓜,一定不会是自己留着吃,他们一定会选择销赃。土龙西瓜的模样特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通知宁州市所有公安机关,以及下属所有县,还有乡镇派出所,对所有出售西瓜的摊位进行调查,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发现线索,帮助咱们抓捕盗窃团伙。”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林子凡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部署完之后,我们重新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窝棚上。
“苏大奎是一个‘瓜痴’,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西瓜更重要,就连老婆孩子也不如西瓜。这么说来,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西瓜地的。”黎梦缓缓说道。
“会不会是在他离开家来到这里的路上失踪的?从家到西瓜地有两、三公里的路程,路上都是稻地。”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成年人一般情况下空手走路,时速大约是五到七公里每小时,这么远的路大约要走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左右,难道真的是路上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里,我朝苏家儿女招了招手,问道:“苏大奎有什么疾病吗?”
苏家儿女对视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他有点高血压和心脏病,但都是慢性病,而且长期服药,血压都一直很稳定,多少年了都没有发病。”
我点点头,又问道:“你们今天早上来这里寻找苏大奎的时候,走的是哪条路?”
“就是我爹平时走的路啊,以前他带我们来瓜地,都是走的这条路。”苏家儿子有些不解地说道。
第五章:廉价香水
种瓜大户苏大奎突然失踪了。
人口失踪案,我们不止一次经历过。
正是因为我们经历过太多的人口失踪案,所以我们知道,绝大多数的失踪者,都已经遇害了。
对于人口失踪案,我们一贯的态度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大奎失踪的当晚,有四名分工明确的偷瓜贼有组织、有预谋的来偷瓜。
苏大奎每天晚上都住在窝棚里,为的就是阻止偷瓜贼。昨天晚上偷瓜贼来了,但是现场却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偷瓜贼还偷走了几百斤的西瓜。
所以我们怀疑,苏大奎是不是在偷瓜贼来之前就失踪了,又或者是在前往窝棚的路上就失踪了。
“路上有发现什么吗?”我忽然问了一句。
苏家儿女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他们纷纷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而且那条路我爹经常走。”
“你们刚刚说,苏大奎是在家吃完晚饭,提着水壶回来的,是那个水壶吗?”黎梦接过话来,指了指窝棚里的那个深蓝色暖水壶问了一句。
“对!就是那个水壶!”苏家儿女看了一眼窝棚里的水壶,立刻说道。
“看来他是先到的窝棚,然后离开失踪的。”黎梦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
“他已经来到了窝棚,会去哪呢?”我站在西瓜地里,向四周看去。
江听白带着技术队,沿着西瓜地一路勘查,现在已经把勘查的重点放在了窝棚里。
“这里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江听白刚刚走进窝棚,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奇怪的味道?是什么味道?”黎梦转过身去,赶紧问道。
“不会是汗臭味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江听白像是一条警犬一样,到处看看,四处闻闻。
他闻了好一会,说了一句:“这里好像有一股香水味?”
“香水味?!”听到这句话后,我们所有人都一愣。
香水味,在刑事案件中,代表着女人。
难道苏大奎的失踪,和女人有关系?!
苏家儿女也听到了这句话,他们急忙说道:“怎么会有女人?!”
“苏大奎有相好的?”我想了想,回头去问苏家儿女。
“他?!怎么可能。”苏家儿子看着我,自顾冷笑一声。
我正纳闷这声冷笑代表着什么含义,一旁的苏家女儿也冷笑一声:“自从我妈去世以后,也没看他和哪个女人有过来往啊。再说了,就我爹那个人,心思都在西瓜上,连我妈这个原配都不怎么理会,更被说半路夫妻了。真要是有相好的,那肯定是奔着我家的钱,还有西瓜的培育技术来的,我爹又不傻。”
“所以,苏大奎不会有相好的?”我淡淡说了一句,转身看向黎梦。
“偷情呢?”黎梦忽然说了一句有些不太合时宜的话。
这句话对于我们警察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了,但现在毕竟苏家儿女还在那呢,多少有点骂人的意味。
“偷情?”苏家女儿尬笑了几声,她笑着说道:“都六、七十岁的老头了,还偷情,玩刺激啊。”
“我觉得我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我们也从来不干涉他的私生活,就算他要找老伴,我们都不会管,他爱找就找呗!而且前几年,我们还问过他,他说现在社会,找的老伴都是奔钱来的,坚决不找。”苏家儿子也附和了一句。
“可是我真的闻到了香水味。”江听白怔怔地看着我们,表情非常严肃。
我们都非常相信江听白的嗅觉,否则他也不会落下“老狗”这个绰号。
“会不会是花露水啊?”
沉默片刻,苏家女儿忽然说了一句。
这一番话,算是给我们所有人都提了一个醒,一旁的苏家儿子也急忙说道:“夏天蚊子多,我们确实给他买了一瓶花露水。”
我们确实在窝棚里看见了一瓶花露水,但江听白缓缓摇了摇头,否认了一句:“这个香水味绝对不是花露水的味道,是一种非常廉价的劣质香水。”
这下子,我们僵住了。
相比之下,我们更愿意相信江听白的鼻子。
如果真的在窝棚里发现了香水味,那么这个香水极大可能会来自于一个女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乡下的女人,使用亲民价格香水的女人还是大有人在的。
难道真的有女人和苏大奎在窝棚里偷欢?
什么人会看上一个六十多岁,快七十岁的老头呢?
难道这件事和偷瓜贼有关?用色相来换西瓜?
这也太离谱了吧。
气味,对于现场勘查工作来说,是最难取证的。因为气味的挥发性极强,这一刻能闻到,说不定下一刻就闻不到了。
香水味更是特殊,不同于其他气味,可以在现场发现残留。而香水不是直接喷洒在窝棚里的,所以没有办法采集残留。
“老狗,还有其他的发现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他。
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已经将窝棚里用各种专用勘查设备进行了仔细地检查。
“我在柴刀上采集到了苏大奎的指纹,没有发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上多少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现的薛杭突然回来了。
看见他的时候,我们才反应过来,自从我们到达这里之后,薛杭就不见了踪影。
“秦队,我勘查了一下附近的地形。”薛杭说完,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记事本,上面用潦草的几笔画着简单的地形图。
薛杭把记事本交到我手里,然后仔细给我讲解了一下:“这里是一片平原,距离最近的土龙乡有三公里的直线距离,这里旁边有一条河,河水是来自上游的土龙水库,下游一直流进宁州市。土龙水库是一个水源保护区,土龙乡的饮用水基本都是来自于土龙水库的。苏大奎的西瓜地灌溉水源,也都是来自这条河。”
随后薛杭指了指东侧:“大约两百米,就是和河。”
第六章:农用四轮车
苏大奎的西瓜地还有窝棚已经完成了现场勘查,除了四个偷瓜贼的脚印,还有窝棚里的香水味之外,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向两百米外的土龙河走去。
苏大奎的西瓜地,都是用土龙河的河水进行灌溉的,他是专业人士,利用抽水和地下浅埋管道的方式,引流进行灌溉。
土龙河水流平缓,宽约二十米,平均水深在五米以上,两侧是浅滩和碎石大坝。
技术队立刻对土龙河进行沿岸勘查,我们一路沿着岸边寻找线索。
很快,我们在岸边的大坝边上发现了一只低帮黄胶鞋。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技术队立刻进行拍照取证,同时以黄胶鞋为中心,向四周展开搜索。
江听白捧起黄胶鞋仔细查看了一下,鞋底粘着泥土,鞋后有长期踩压的折叠痕迹。
我们赶紧招呼苏家儿女前来辨认,看看这只黄胶鞋是不是苏大奎穿的。
苏家儿女走到我们身边,刚刚看了一眼,就立刻指着黄胶鞋大声说道:“这只鞋就是我爹的!”
“没错!他昨天晚上离开家之后,穿的就是这个黄胶鞋!”苏家女儿也急忙肯定道。
“二百米的距离,苏大奎怎么会来这里?”我忽一皱眉,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饮用水,还是灌溉用水,都不需要他来到土龙河边。就算是方便,也是就近解决,更不可能来河边。
“一定是那群偷瓜贼干的!”苏家女儿看到这只黄胶鞋后,顿时悲痛欲绝,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苏家儿子的情绪也非常激动,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没一会,他们兄妹二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现场只发现了一只黄胶鞋,苏大奎自己落水的可能几乎为零,更多的可能应该是苏大奎和偷瓜贼发生了争执乃至打斗,被抛尸在河中的。
江听白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带着技术队展开现场勘查工作。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确定的是,苏大奎是否已经死亡,尸体是否被沉进土龙河之中。
“立刻通知附近的乡镇派出所,来土龙河进行打捞作业,看看能不能打捞出苏大奎的尸体。”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苏家儿女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阵阵哀嚎此起彼伏。
黎梦走到苏家儿女面前,轻声安慰了一句:“目前只是一种猜测,还不能下一个沉尸土龙河的定论,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可是那只鞋!”苏家女儿缓缓抬起头,抽泣着说道。
“也许苏大奎是被绑架了,那只鞋是在途中掉落的而已。”黎梦胡乱编了一个借口,算作安慰。
虽然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谎言,而且漏洞百出,但是包括苏家儿女在内的所有人还是选择了相信。
这是一个心理安慰,是一个希望。
没一会,黎梦拿出了指纹足迹采集设备,还有采血设备走到了苏家儿女面前,认真地说道:“我需要采集一下两位的生物检材。”
苏家儿子看着黎梦,情绪突然高涨,大声质问了一句:“你怀疑是我们杀的我爹?!”
听到这句话后,我急忙上前解释道:“两位不要紧张,这是我们公安机关在侦破刑事案件中必要的程序,还请两位配合。”
苏家女儿抹了抹眼泪,冷哼一声:“我紧张什么?我又没杀我爹!”
接下来,黎梦采集了苏家儿女两人的指纹和足迹,又用采血设备轻轻刺破了两人的指尖,采集了一些血液样本。
一切程序都完成之后,我决定分头行事,当即作出了部署:“薛杭,你留下这里,配合乡镇派出所的警员,负责在土龙河中进行打捞,看看能不能打捞出苏大奎的尸体。如果有需要,可以叫蛙人小队协助打捞。我们先回宁州市公安局,全市搜查这群偷瓜贼,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到苏大奎失踪的真相。”
薛杭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放心吧,这里交给我,有什么情况我立刻联系你们。”
“杀人是重罪,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选择杀人。这群偷瓜贼的目的就是土龙西瓜,杀人的可能性不大。”黎梦想了想,沉声说道。
“没错,不管这群偷瓜贼和苏大奎失踪案是否有关,他们都犯下的盗窃罪,还是要进行抓捕的。”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现场交给薛杭之后,我们立刻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这次的现场勘查工作采集到了大量的足迹,记下来有江听白忙的了。
对于土龙西瓜失窃的消息,我们已经对全市范围内的所有公安局、派出所以及治安岗亭发出了协查通报。
偷瓜贼一共偷了几百斤的西瓜,他们一定会选择销赃,我们已经在全市所有出售西瓜的摊位进行了监控和布置,同时在乡镇通往市区的主要道路进行了暗中设卡监视。
眼下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群偷瓜贼身上,力求通过他们身上寻找苏大奎失踪案的突破口。
江听白根据从现场提取到的车辙痕迹,经过比对,很快就确认了这种车是一辆农用四轮车。
这种农用四轮车在乡下非常常见,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
这种车是烧柴油的,不能进入市区,如果这群偷瓜贼想要进入市区销赃,除非换乘交通工具。而且市区的水果店是不会收这种来路不明的西瓜的。
所以,这群偷瓜贼主要的销赃渠道,是进入县城乃至乡镇,卖给一些水果商贩,或者自己沿街进行售卖。
而我和黎梦,现在就坐在一辆便装警车里,蹲守在唯一一条从土龙乡进入镇里的道路上。
黑夜,我们的警车也遁身于黑暗之中,这条路是乡道,夜里几乎看不见有车辆过往,我们就在这里进行蹲守,直到听见了引擎声……
第七章:乡道蹲守
土龙村通往镇里的乡路上,一辆黑色的警用便装汽车停在路边,车子没有开灯,此刻已经完全遁身于黑暗之中。
“好久都没有进行蹲守工作了,突然有点不太习惯。”我坐在车里,看着这漆黑的四周,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确实好无聊。”黑暗之中传来了黎梦淡淡的声音。
现在是后半夜两点钟,我们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四个小时,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已经让我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转过头去,我看见黎梦正仰头靠在倾斜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个时间,是一天中困意最重的时候,不能开灯,不能玩手机,没有任何的娱乐设备,我只能不停瞪大眼睛,和困意做斗争。
“小梦,你还记得咱们上次这样坐在车里蹲守是什么时候吗?”我淡淡地问了一句。
黎梦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并不是她忘了,而是她不想说。
上一次我们坐在车里,遁身于黑暗的时候,是去年秋天,我们在永安村抓捕罗青云的时候。
那是一起火葬场诈尸案,是我们重案组侦破的第十起案件。
凶犯罗青云是一名外科医生,当时他给我们用了一招声东击西,独自驾车来到了已经荒废的永西村,只为了在被抓之前,祭拜一下故去的双亲。
永西村已经完全荒废,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地形十分复杂。整个村子里没有任何光亮,而且当天晚上还下着暴雨,我们没有贸然进村,而是蹲守在永西村的村口。
那时,我们两个人都被大雨淋透了,蜷缩在汽车里,共同盖着唯一的毛毯。
那是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第一次互相吐露心声,第一次吻……
“你是不是又在回想?!”耳边突然响起了黎梦的质问。
我正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虽然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依然是一个甜蜜的回忆。
转过头去,看着她有些模糊的面孔,淡淡的说了一句:“怎么?想一想都不行吗?”
“不许想!”黎梦伸手就在我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现在啊,就是缺一场大雨,要不我真的会有一种穿越的感觉。黑暗之中,没有标识物,本来就容易迷失方向感。”我揉了揉胳膊,讪讪地说了一句。
“那天晚上我就应该狠狠心,让你自己穿着湿衣服在前面坐一夜!”黎梦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我没忍住笑出声来,突然准备挑逗她一下,弱弱地问了一句:“做一夜?”
“对啊,坐一夜!”黎梦没反应过来,依旧在和我斗嘴。
“哇!做一夜啊!”我发出一个震惊的声音。
这时,黎梦才反应过来,又对我进行了一连串的人身攻击:“闭嘴!大变态!”
一番打情骂俏之后,我算是清醒了过来,睡意渐渐淡去。
“你说说你,我替你挡过子弹,背过炸弹,在东安村的蛇山防空洞,我还背你下山。这要是换作古代,你早就应该以身相许我无数次了,孩子都养了一大堆了!”我撇着嘴,请功似的高声说道。
黎梦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少做梦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算这是在古代,只有看见帅哥,才会决定以身相许,要是看见丑男,只会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这个世界,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颜值也不差啊。
没一会,车里又一次回归了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黎梦的喃喃声:“你说咱们能蹲到这群偷瓜贼吗?”
我正在朦胧的睡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也不好说啊,上次咱蹲罗青云,是因为他就在荒废的永西村,而且只有那一条路。这次就不一样了,只能广撒网,碰碰运气。”我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同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黎梦。
“没事,实在不行咱们明天还来,继续回忆往事。”我讪讪地说了一句。
“你想死啊!”黎梦闭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她话音刚落,我们忽然听见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轰鸣声非常微弱,但在这个安静的早晨,任何声音都会变得无比清晰。
这种引擎声,是柴油发动机独特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定是一辆农用四轮车。
我和黎梦同时睁开眼睛,伸手调直了座椅靠背,透过挡风玻璃,远远地看去。
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在笔直的乡道尽头,一辆农用四轮货车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远远看去,那辆农用四轮车的车厢盖着一层黑色的布制幔布。车厢里满满装着什么东西,幔布显现出无数个圆形的轮廓。
随着农用四轮车的不断驶近,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车里面坐着三个男人。
很显然,他们也看见了我们。
距离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见他们三个人的表情,他们表情非常严肃,神情很是紧张,怔怔地看着我和黎梦。
农用四轮车与我们擦肩而过,就在这时,从道路两旁突然刮来一阵大风,直接掀开了车厢上的黑色幔布。
露出来了深绿色的西瓜,西瓜的个头非常巨大,而且很明显就是苏大奎培育出来的土龙西瓜。
我立刻发动车子,同时按下车窗,将一个吸附式警报器安在车顶,打开警报的同时,松离合,踩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子瞬间掉头。
一系列动作一起合成,农用四轮车刚刚驶出十几米远。
脚下踩着油门,车子瞬间加速,进行超车截停。
车子斜插在农用四轮车前面,我和黎梦迅速下车,亮出我们的警察证件,大声喊道:“例行检查!全都下车!”
我十分警觉地看着他们,伸手摸向腰间,握住警械,以应付突发情况。
农用四轮车里面的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第八章:偷瓜贼
现在是早上四点钟,天已经亮了,在乡道上,我和黎梦拦截了一辆装满土龙西瓜的农用四轮车。
“警察!例行检查!全都下车!”
我一手握着腰间的警械,装作要拔枪的样子,一手打开农用四轮车的车门,指着他们。
黎梦返回警车旁边,拿起车载对讲机,说道:“y794乡道截获了一辆满载土龙西瓜的农用四轮车,立刻过来支援!”
放下对讲机后,黎梦也走到我身边,配合我进行检查,并且控制嫌疑人。
土龙西瓜是苏大奎培育出来的,这辆车上的西瓜非常可疑。
车上,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缓缓挪动有些肥胖的身子,在我们的注视下慢慢下车。
“蹲下!抱头!”我发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三个男人看着我们,颤巍巍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说!车上的西瓜是哪来的?!”我高声质问着。
“西瓜……西瓜是……是……”胖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没说完,身边的瘦男人立刻接过话来,大声辩解着:“西瓜是我们自己家种的!”
“你们家能种出来土龙西瓜?!”我死死地盯着他们,继续追问道。
“这不是土龙西瓜,是普通的西瓜,就是稍微大了点。”一旁蹲着那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解释着。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接到报案,苏家的土龙西瓜昨晚被偷了,你们还想说点什么吗?”黎梦冷笑一下,沉声说道。
“我……我……”胖男人时不时地用眼神偷偷瞟着我们,估计没安好心,见我们只有两个人准备伺机逃跑。
“你!别动!趴下!”我朝着男人大喝一声。
一分钟过后,两辆便装警车从南北两个方向驶来,林子凡带着一众刑警下车,帮助我们进行控制。
“站起来,趴在车门上!”林子凡手持警械,大声说道。
他从背后抓着胖男人的衣领,用力把他拎起来。胖男人没有反抗,双脚并拢,双手扶着车门。
林子凡微微侧身,脚横过来紧紧抵住胖男人的脚跟,对他进行搜身。
很快,林子凡就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一把折叠匕首。
其他刑警也在帮忙控制其他两人,在他们身上也各搜出一把折叠匕首。
在农用四轮车的驾驶室里,又搜出了两把西瓜刀。
“西瓜到底是哪来的?!快说!”林子凡大声说道。
“是……是偷来的……”
经过我们轮番的质问后,他们终于承认了自己车上的西瓜是偷来的,而且就是昨天晚上从苏大奎的西瓜地里偷来的。
我们将满载土龙西瓜的农用四轮车扣押,和三名犯罪嫌疑人一同带回了宁州市公安局进行审讯。
三个偷瓜贼被我们分开单独审讯,我负责审讯这个胖男人,黎梦和林子凡各审讯一个。
这个胖男人很明显是这个偷瓜团伙的头目,我死死盯着他,冷声问道:“姓名。”
“谷志勇。”
“年龄。”
“二十九。”
“家在哪?”
“土龙乡。”
“这么说,你和苏大奎还是同乡啊?你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我冷笑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
谷志勇怔怔地看着我,尴尬地笑了笑。
“为什么偷土龙西瓜啊?”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最近没钱了,想偷点西瓜,换点钱花花。”谷志勇抽动着嘴角,弱弱地说了一句。
“偷点?你这可不是偷点啊,你那一车西瓜,少说也得有三百来斤吧?”我看着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是,是偷的多了点……”谷志勇很是尴尬地看着我,目光一直在躲闪。
“你们不光偷瓜了吧?”我话锋一转,认真地问道。
谷志勇弱弱地瞥了我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我还在西瓜地里撒了泡尿。”
我猛地一拍桌子,声响在审讯室里变得格外巨大,直接吓了谷志勇一哆嗦。
“谷志勇!你少在我这里打马虎眼,谁关心你在哪撒尿的?我问的是,那天晚上,你们除了偷瓜,还做了什么?”我抬高了声音,质问道。
谷志勇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地说着:“我……我就偷瓜了,没做别的啊……”
“谷志勇,我告诉你,这里是刑警队!你现在坐在审讯室!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同样的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知道吗?!”我沉声说道。
谷志勇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他怔怔地看着我,满脸委屈地说了一句:“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我看着他欲哭无泪的表情,冷哼一声,淡淡说了一句:“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谷志勇看着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你给我提个醒吧,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还做了什么……”
我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我就给你提个醒,苏大奎。”
“苏大奎?”谷志勇一愣。
“你不会偷了人家西瓜,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吧?”我看着他,淡淡一笑。
谷志勇立刻连连点头,不停地重复着:“知道,知道,苏大奎嘛,整个土龙乡谁不知道苏大奎啊。”
“那就好,现在你说说吧,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
“警察同志,昨天晚上,我真的只偷了瓜,别的什么也没干啊!”谷志勇满脸委屈,欲哭无泪,一边跺着脚,一边辩解道。
“谷志勇啊谷志勇,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我再多提醒你一点,你们把苏大奎弄哪去了?”我听着他苍白的辩解,大声问了一句。
“弄哪去?什么弄哪去?!”谷志勇微微探头,满脸茫然地看着我。
“你们杀了苏大奎,把苏大奎的尸体沉进了土龙河里,还需要我继续说吗?”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听到杀了苏大奎这句话,谷志勇明显慌了,他很是激动,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第九章:盗窃团伙
苏大奎失踪了,自家的瓜地又丢了几百斤的西瓜。
任何一个刑警都会认为,苏大奎的失踪一定和这群偷瓜贼有直接关系。
经过一天一夜的蹲守,我们终于在乡路上抓住了三个偷瓜贼,但根据江听白对现场的足迹检验结果,这个偷瓜团伙一共有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三名偷瓜贼被分开进行单独审讯,我负责审讯偷瓜贼团伙的头目谷志勇,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偷瓜的事实,但对于杀害苏大奎的指控,表现的十分震惊。
“什么杀苏大奎?我不知道啊!”谷志勇很是惊慌,几乎挣脱开后悔椅的束缚,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谷志勇看着我,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苏大奎死了,案发现场只有你们的脚印,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吗?”我认真地看着他,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苏大奎死了?可是昨天晚上我们偷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苏大奎啊!”谷志勇听完我的话,立刻开始了辩驳。
“你说自己没看见苏大奎?”我看着他,轻声问道。
谷志勇一个劲地点头,不停地肯定道:“没错,我们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看见苏大奎!”
我轻蔑一笑,看着他,幽幽说了一句:“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谷志勇一时间百口莫辩,欲哭无泪。
“好,我就听听你的实话,你把自己偷瓜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给我说一遍,我听听和我们掌握到的线索一不一致。另外,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刑警队的审讯室,你的态度,你的供述,都决定着你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你自己考虑清楚。”我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淡淡说了一句。
“好的好的,我一定实话实说。”谷志勇听完我的话,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个劲地向我表态。
“其实,我们盯上苏大奎家的西瓜好久了,我们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进行踩点。我们发现,苏大奎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就会去西瓜地里的窝棚居住。白天人多,不好下手,晚上苏大奎又住在瓜地。
我们一连几天都找不到合适的下手时机,再过几天,就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收瓜了,到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了,于是我们准备这几天就下手。
昨天我们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准备晚上去偷瓜。我们商量好了,只要我们被苏大奎发现,就立刻扔掉西瓜逃跑,就算偷不到,也不能被抓住。
苏大奎晚上没有起夜的习惯,于是我们决定在后半夜两点钟左右,开着农用四轮车去偷瓜。
我们把车停在了比较远的地方,生怕汽车的声音吵醒了苏大奎。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拿着麻袋,来到了苏大奎的西瓜地里。
刚开始我们还比较担心,生怕被苏大奎发现,我们想了好多应对的办法。于是我们就开始蹑手蹑脚地偷瓜,土龙西瓜很大,每一个都有将近十多斤重,我们偷着偷着,见苏大奎一直没有发现,慢慢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我们已经记不清当时偷了多少,总之见到了就往麻袋里装,一直装。
后来七、八个麻袋都已经装满了,我们就急忙抬着麻袋跑了。
偷到瓜之后,我们不敢在土龙乡卖,准备开车去别的县城去卖,可是我们刚刚把车开出土龙乡,就被你们抓住了……”
谷志勇描述的很简单,但也非常清晰。
“所以,你们在整个偷瓜的过程中,都没有看见苏大奎?”听完他的故事,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说到这里,谷志勇除了对当时偷瓜的心有余悸,更多的也是疑惑。
他怔怔地看着我,幽幽说道:“对啊,当时我们也纳闷呢,也许是老天帮我们吧……”
谷志勇说着说着,目光和我对上了,后半句老天帮我们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追问了一句:“当时苏大奎在窝棚里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去窝棚里看啊!万一把他吵醒了,还不当场把我们抓住啊。不过根据我们踩点,苏大奎每天晚上都住在窝棚里,那天他应该也在,也许是睡的比较死吧。话说他睡的这么死,住在窝棚有什么用啊,小偷来了又听不见,哈哈。”谷志勇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了看我严肃的表情,又急忙忍住了笑意。
“昨天晚上你们一共几个人去偷瓜?”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我们三个,今天都被你们抓住了。”谷志勇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几个人偷的瓜?我们已经根据现场的脚印确认了你们的人数,抵赖和隐瞒是没有用的。”我瞥了他一眼,抬高了声音说道。
“警察同志,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谷志勇认真地说道。
“就是今天一起被抓的吗?”我又问了一句。
“没错,我们都担心如果自己不去卖瓜的话,另外两个人会私吞一些卖瓜的钱,所以我们三个人是一起去的。”谷志勇看着我,低声说着。
“没想到你们这个偷瓜团伙,心也不齐啊。”我冷笑一声,淡淡说了一句。
“谷志勇,你现在涉嫌盗窃罪,现在宁州市警方对你进行行政拘留,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严肃地说道。
“没有了……”谷志勇低着头,自知自己难逃法律的制裁,幽幽开口。
我点点头,走出了审讯室。
没一会,林子凡和黎梦也拿着笔录,从各自的审讯室走出来。
我们聚在一起,将三份笔录进行了认真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入。
我们三人的审讯问题基本一致,而他们的回答也是基本一致。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我们感到非常奇怪。
第十章:女人的脚印
我们完成了对三名偷瓜贼的单独审讯工作,接下来宁州市警方将对他们进行刑事拘留,等待结案并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经过对三人的审讯记录进行比对,我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们三个人都一致表态,案发当晚并没有看见苏大奎,当时苏大奎是否住在窝棚里并不知情。
更重要的是,这个犯罪团伙只有三个人,并没有女人。
“给他们三个人进行指纹、足迹、血液采集,让江听白和案发现场的脚印进行比对,看看情况是否属实。”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立刻去办。”林子凡听我说完,沉声说道。
“这个偷瓜团伙中没有女人,那么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女人的脚印呢?”我沉思片刻,喃喃了一句。
“看来这个女人才是苏大奎失踪的根本原因。”黎梦立刻说道。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并不能完全肯定。一个女人怎么会让年近七旬的苏大奎失踪?苏大奎的鞋为什么会出现在两百米外的屠龙河边?”我陷入了沉思,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可是江听白不是在窝棚里闻到了香水味吗?”黎梦顿了顿,忽然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正是疑惑的事情,一个喷着香水的女人,出现在了苏大奎西瓜地里的窝棚,这件事本身不就很可疑吗?”
“苏大奎的原配妻子去世多年,会不会是相好的?”黎梦忽一皱眉,自己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可是苏大奎的儿女说,他并没有相好的啊,难道是地下恋情?”
我缓缓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黎梦,问出了一些关键点问题:“如果是一段地下恋情,苏大奎和一个女人在窝棚里私会,那苏大奎的一只鞋为什么会出现在土龙河边?苏大奎又去了哪里?一个女人能完成谋杀苏大奎,并且完成对苏大奎的抛尸吗?又为什么会在岸边留下一只鞋?”
黎梦边听边点头,她非常同意我的看法:“苏大奎已经六十多岁了,和他相好的女人,年龄也一定差不多,这样的一个女人,再没有人帮助的话,是绝对完不成谋杀和抛尸的。”
“没错,不仅如此,在苏大奎的窝棚里,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如果苏大奎死了,那么他的死因将非常可疑。”我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指尖抵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眼下偷瓜贼的这条线索断了,咱们就只能从这个神秘的女人身上寻找线索了。”黎梦站在我对面,也靠在墙上,陷入了沉思。
黎梦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既然能出现在苏大奎的窝棚里,就说明这个女人应该也是住在土龙乡的,和苏大奎是同乡,甚至是同村,因为只有这样,他们两人才能相识。最重要的,这个女人一定是单身,离异、丧偶或者常年独居。”
黎梦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我。
“没错,就按你的想法来,等江听白根据那个女人的足迹进行分析和推理,得出女人的身高、体重还有年龄。用这些作为辅助在整个土龙乡内进行摸索排查!”我急忙站直了身体,有些激动地说道。
确定了这一个案件侦破方向之后,我们立刻联系林子凡和江听白,一同制定详细的调查计划。
重案组办公室里,林子凡和江听白也回来了。
江听白定了定神,首先开口说道:“我刚刚拿着子凡的生物信息进行了比对,已经确定,苏大奎西瓜地里的那三个男性脚印,就是这三名偷瓜贼留下来的。”
林子凡看着他,忽然说道:“但是偷瓜贼说,昨晚参与偷瓜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并没有女人。”
“不可能啊,第四个脚印无论从样式还是脚型、大小、深浅程度来看,一定是女人的啊!”江听白怔怔地看着林子凡,感到非常的惊讶。
“可事实就是这样,也许那个女人并不是偷瓜贼团伙,而是苏大奎失踪案的另一条故事线。老狗,我们现在需要你的足迹分析和步幅推理。”我沉声说了一句。
江听白点点头,将自己的推理结果告诉了我们:“现场发现的女士鞋印,鞋码三十七号,鞋底没有特殊的磨损程度,女人没有疾病。根据步幅推理得出,女人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到一米六五之间,体重在六十五公斤左右,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岁左右。”
足迹分析和步幅推理都是有科学依据的,而且江听白是一个痕检专家,值得我们信任。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是在土龙乡乃至更大的范围内,寻找符合这些特征的女性。
只是,这个女人的身体信息,貌似有一些不同,并没有什么特点,整个土龙乡符合这种特征的女性应该有很多。
所以,我们又根据黎梦的分析,添加了一些基本条件。
女人应该是长期独居,或者离异、或者丧偶。
而且在乡下特有的环境中,婚外情十分常见,具体情况还需要进行多方调查,而且是大量的摸查走访工作。
看来,这是一个工作量非常大的任务啊。
确定好调查方向之后,我们立刻联系了当地的县公安局,还有乡镇派出所进行协助调查,这么大的一个土龙乡,单凭我们重案组的五个人,一个月也调查不完啊。
兵贵神速,如果给了凶手的反应时间,很有可能会发生变故。
我们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联系当地公安机关协助调查之后,就立刻返回了土龙乡。
不能每天往返,把时间耽误在路上,乡镇派出所给我们提供了落脚的地方,每天只要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可以到达土龙乡。
返回土龙乡的时候,薛杭带队的土龙河打捞团队已经进行了连续三十六小时的打捞工作,除了打捞出了一些垃圾之外,并没有发现苏大奎的遗体,就连苏大奎的私人物品也没有发现……
第十一章:特警
薛杭带队对土龙和进行了连续的打捞作业,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确定打捞仔细了吗?”我有些愁闷地问了一句。
薛杭走到我身边,认真地说道:“我们已经以黄胶鞋发现的位置,扩大了搜索范围,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土龙河的流量大,但流速不快,如果苏大奎是被绑上重物沉河的,被河水冲走的可能性非常低。”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一起人口失踪案,很有可能会上升成为一起命案。
命案当前,人命关天,我非常相信薛杭以及打捞团队,只是不太相信这个结果。
这条土龙河有将近二十米宽,没有架桥,想要过河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苏大奎没有被杀害沉河,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他穿的黄胶鞋,而且只有一只。
这就非常奇怪了,难道这只鞋是凶手故意扔在这里混淆我们视线的?
岸边是碎石,还有坚硬的黄土地,苏大奎失踪时间尚不明确,而且这条路经常有人走,我们接警当天就已经让技术队对这里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可结果却是没有采集到有价值的足迹线索。
“秦队,还继续打捞吗?”薛杭见我没说话,认真地问我。
我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停止打捞作业,让打捞人员都回去休息吧,这里也许根本就不是苏大奎的沉尸地点,这只鞋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误导线索。”
“好的。”薛杭点点头,转身离开,通知大家停止打捞作业了。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对整个土龙乡进行摸排走访工作,找到符合我们目标特征的人。
今天有乡镇派出所的警力支援,我们人数还是比较多的,工作起来也比较方便,正在我们进行详细的分区域任务分工时,两辆黑色警车驶进了土龙乡。
黑色的警车车身上有两个白色的大字——特警。
“特警?”我们纷纷皱眉,感到非常疑惑。
一时间,大家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两辆特警警车。
“特警?特警怎么来了?”黎梦首先发问。
“难道土龙乡出现暴恐事件了?”薛杭淡淡说了一句。
乡镇派出所的民警也纷纷摇头,感到十分的不解:“不应该啊,如果出现暴恐事件,我们一定会知道啊。”
没一会,两辆警车停在路边,一共下来七名特警。
他们身穿黑色的作战服,头盔、作战背心等一应俱全,不仅如此,他们还携带着枪支。
“95突击步枪,85狙击步枪,这是要作战的架势啊。”薛杭远远观瞧了一下,感慨了一声。
七名特警全部携带枪支,走在队尾的一名刑警,手中还提着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和我们使用的现场勘查工具箱外观一致。
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荷枪实弹的特警。
“不会是来打狼的吧?”乡镇派出所的一名民警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了一句。
“打狼?打什么狼?”我没听明白,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打野狼啊。”民警看着我,又补充了一句。
“野狼?土龙乡有狼?”黎梦感到有一些震惊。
民警点点头,解释道:“土龙乡以北,就是深山,进山十多公里,就是自然保护区,里面不仅有野狼,还有野猪呢。前些年,经常有野狼和野猪偷偷进村,到处伤人。虽然这几年安装了防狼网,但还是经常有野狼进村。野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杀又杀不得,也不能赶尽杀绝。所以只能报警,之后就会有特警前来,以自然保护区为界,进山打狼,修缮防狼网。”
“土龙乡最近有野狼进村的报警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反正我没有听说,不过每年的这个季节,确实是野狼进村的多发时间。”民警想了想,沉声说道。
听完民警的话,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且我相信,大家也想到了什么。
“话说,苏大奎的失踪,不会和野狼有关吧?”黎梦缓缓说了一句。
“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薛杭也附和了一句。
“可是野狼和苏大奎相遇的地点在哪?在土龙河边上?如果真的是野狼袭击,那么现场一定会看见衣服碎片,残缺的人体组织,以及大量的血迹啊。”林子凡很是疑惑地说着。
看来,我们所有人,只有林子凡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我们的意思,不是苏大奎的失踪和狼有关系。而是凶手用狼,当作了一个毁尸灭迹的手段。”黎梦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听完黎梦的解释,林子凡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杀了苏大奎之后,就把他的尸体扔进了野狼经常出没的深山里?”
“如果野狼把尸体处理干净了,那么苏大奎就是人间蒸发。如果在深山里发现了苏大奎的残缺人体组织,也可以变成苏大奎进山遇到狼群的假象。他杀变成了意外,而且残缺的尸体很难通过尸检得出什么结论。”薛杭沉声说道。
“这么说来,土龙河边的那一只黄胶鞋,很有可能是凶手用来干扰咱们视线的。如果苏大奎的尸体真的没抛尸在了深山里,那咱们有必要和特警进山去看一看了。”我定了定神,沉声说了一句。
我们统一了一下想法之后,不远处的七人特警小队又折返了回来。
我们一行人赶紧上前,和特警进行了一下沟通。
向特警表明身份,以及说明案件的缘由之后,我们终于得知特警这次到来的原因。
他们确实接到了土龙乡村民的报警,不过并没有人员伤亡。
村民报警称,这几天晚上很清晰就能听见狼叫,声音非常近,疑似野狼突破了防狼网,已经在向土龙乡靠拢了。
所以特警接到命令之后,这才来到土龙乡,准备进行驱赶狼群,并修缮防狼网,保护土龙乡村民的安全。
经过一番交流之后,特警同意我们一同进山。
第十二章:进山捕狼
万万没想到,特警也来到了土龙乡。
他们要进山打狼,算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思路——凶手很有可能用野狼来帮助毁尸灭迹。
和特警进行沟通过后,特警同意我们一同进山,但因为野狼野性非常重,会主动袭击人类,我们没有枪械,就只能跟在特警身后,在特警划定的安全范围内进行停留。
跟着特警的脚步,我们来到了土龙乡北侧的山脚下,身后就是苏大奎生活的村子,距离还是比较近的,这让我们更加坚信了苏大奎会被抛尸在深山里的可能性。
七名特警先在山下集合,根据地图确定行进路线,地图上明确标记了防狼网的位置,他们的目标就是扫清防狼网以外的野狼,并且沿路排查修缮防狼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名特警打开手中的银白色手提箱,里面是一架热成像无人机,可以用来提前覆盖林区进行检查。
虽然深山树林茂密,影响视线,但热成像能很好地解决这一问题,警用设备,非常高级,值得信赖。
无人机起飞,特警操控手中的设备,并且通过视频来实时监控深山里的环境。
大约飞了十多分钟,特警没有通过热成像无人机发现有野狼的踪影,但我们并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换句话说,就算发现了野狼,确定了方位,也不能作为最后的结果。毕竟野狼是活的,这一刻野狼在这位置,下一刻就跑到了另一个位置。只能给我们一个信息,野狼的数量和距离进行参考。
初次飞行侦察过后,特警全副武装,呈搜索姿态开始进山。
重案组跟在身后,保持安全距离,也走进了深山。
对于搜山,我们并不陌生,重案组成立之间,我们已经大规模地搜过两次山了,一次对方还携带猎枪。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以前都是进山寻找犯罪嫌疑人,而这次是寻找苏大奎的身影,而且大概率我们只能发现一具尸体,乃至一具残缺的尸体。
滩最不好的情况是,我们只能发现一些服装碎片,又或者只有一滩血迹。
但眼下来看,苏大奎被抛尸深山的可能性极大。
七名特警一字排开,很明显他们已经对这片山区的地形比较熟悉了,毕竟他们每年至少来一次,而且会派有过进山搜捕经验的警员前来执行任务。
“你们经常来打狼吗?”我开口问道,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闲聊着。
“也不算经常吧,通常一年来一次,如果有群众报案,会增加次数。”一名特警说道。
“你来过几次了?”我又问道。
“这次是第四次。”特警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们的目标是野狼,不会突然从树上跳下来袭击我们,所以大家还是比较放松的。
“听老特警说,早些年,他们几乎一个月就要进山一次,特别是冬天,野狼没有食物,就会选择下山进村。不过这些年政府安置了防狼网,一方面可以防止狼下山,一方面也可以防止村民进入自然保护区。”特警沉声说道。
“防狼网经常会破损吗?野狼这么厉害的吗?”黎梦认真地问了一句。
特警点点头,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一边说道:“野狼的野性还是很重的,而且野狼都是成群行动,在冬天饿疯了的时候会冲破防狼网。防狼网刚刚安置的时候,野狼不会破坏防狼网,但时间长了,野狼也觉得防狼网没有什么危险,就开始破坏了。”
“多亏这种事情是你们做,要是换作别人做,传出去说不定要有多少圣母出现呢。”林子凡随口打趣了一句。
“没办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野狼杀的不是他家的牲畜,咬伤的不是他家的亲人,谁也不会关心这些事情。”特警淡淡的说了一句。
特警一路找野狼,我们一路低头找苏大奎。
和特警简单聊了一会天之后,我们就把话题回归到了这起安静上来。
“犯罪嫌疑人是一名女性,她杀害苏大奎的目的是什么呢?”林子凡忽然喃喃了一句。
“苏大奎的儿女说,苏大奎一直不找老板的原因就是怕对方是奔着自己财产还有土龙西瓜培育技术来的,杀人动机会不会也是和财产以及培育技术有关?”我沉声说道。
“一个女人,出卖色相,就能换来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吗?”黎梦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们。
这就是事实,因为江听白在苏大奎的窝棚里闻到了香水味,那就说明有一个喷着香水的女人走进了苏大奎的窝棚,而且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头了,就算出卖色相,也做不了什么了吧?”全程没有说话的江听白忽然开口。
之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是因为他走了这一段山路之后,已经有点气喘了。
平时让他少吃点,减减肥,他就是不听。
“我觉得这个杀人动机不太靠谱,如果这起案件存在抛尸的情况,那么一个女人是绝对没有办法进行抛尸的。”薛杭淡淡说了一句。
“如果是团伙作案的话,那么杀人动机确实就不是财产和培育技术了。”我点点头,沉声说道。
这时,江听白又来了一句:“不会是仙人跳吧?”
他的这句话虽然带着打趣的意味,但对于案件来说,却是一个新的可能性。
“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仙人跳?那么配合她完成仙人跳的人是谁呢?”黎梦忽然怔住,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这么说来,我们之前设定的目标条件就不适用了,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不是离异和丧偶。”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让自己的媳妇去仙人跳吧?”江听白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地说了一句。
林子凡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案件性质和杀人动机咱们至今都一无所知,真不知道这几天咱们都在忙什么?”我苦笑一声。
第十三章:张寡妇
重案组跟着特警小队搜了一天的山,特警击毙了一只对我们发动进攻的野狼,麻醉了两只冲破防狼网的野狼。
特警将两只麻醉的野狼送回了自然保护区,并且修补了破洞的防狼网,保护了土龙乡村民的安全。
特警们解除了狼患,完成了任务,准备收工下山。我们重案组忙了一天,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
“咱们今天算是白忙了吗?”江听白气喘吁吁地问了一句。
“不完全算吧,毕竟咱们排除了抛尸深山的可能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排除了偷瓜贼和抛尸深山的可能性,咱们现在剩下的唯一线索就是那个女人的脚印了。”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了一句。
我们也随着特警小队收工下山,忙了一天之后,我们不得把所有的注意力回归到案件的本身上面去。
路上,我们再次对案情进行了分析讨论。
凶杀案最直接的作案动机有三个:为财,为情,为仇。
苏大奎是一个种瓜大户,而且培育出来的是远近闻名的土龙西瓜,为财自然不用说,地里的西瓜就是财。可是苏大奎失踪之后,偷瓜的是盗窃团伙,和本案无关。
苏大奎为人老实,口碑不错,而且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土龙西瓜,他不会,也没有时间和精力与人结仇,更何况他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那么就剩了情杀,根据苏大奎女儿说,苏大奎没有相好的,也没有找老伴的想法。但是案发现场发现了女人的脚印,江听白又发现了香水味。
不管怎么说,情杀已然变成了我们案件调查的重点方向。
下山之后,我们按照之前的调查方案,开始对土龙乡所有符合犯罪侧写的女人进行筛查。
“我带着技术队去西瓜地的现场看看。”
我们正要出发进入挨家挨户调查走访,江听白忽然说了一句。
“也好,你再去看看吧。”我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
江听白表情严肃,招呼技术队成员,带上现场勘查的工具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子凡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江听白,每次遇到这种体力活就找个机会开溜。”
我也苦笑一声:“他要是不溜,他就不是老狗了。不过有一点咱们是可以放心的,他虽然喜欢偷懒,但绝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这样也好,让他二次勘查现场,也许会发现我们之前忽略的线索。”
我们已经拿到了土龙乡符合犯罪侧写的女性人员名单,上面一共有二十几个人,都是离异、丧偶或者夫妻婚姻有名无实长期分居的人员。
其实这种情况在乡下还是比较常见的,大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这些人员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但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我们还是让乡镇派出所的民警进来挨家挨户式的摸排调查。
我们重案组拿着名单,走到了第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女人姓张,今年四十三岁,老公在八年前做矿工下井遇到塌方砸死了,政府赔偿了不少钱。她有一个儿子,几年前高中辍学,现在在外打工。
大家都叫她张寡妇,虽然这个绰号有些不好听,但她似乎很享受这个绰号。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再嫁,但这并不代表她贞烈的性格,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嫁给谁。
毕竟村民们说,这么多年来,她就没有缺过男人。
“这还是个传奇人物啊,我还真好奇这个张寡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冷笑一声,和大家一起走进了张寡妇家的院子。
院子里非常干净整洁,角落里的木柴摆放整齐,摞得一人多高,院子里的水缸也是满水。
“看来这八年来,张寡妇家里确实没有缺过男人。”林子凡看了看院子里的木柴和水缸,笑着说道。
“这个张寡妇这么有魅力吗?”黎梦不禁皱起眉头,愈发的感到好奇。
就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带着疑惑的神情,敲响了张寡妇家的房门。
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就是土龙乡大名鼎鼎的张寡妇。
“你们找谁啊?”张寡妇开口问道。
她中等身材,四方脸庞,浓密乌黑的短发,眼睛秀气明亮,虽然常年住在乡下,但由于她不经常在地里干活,皮肤保养的非常好。
以我来看,她长了一张路人脸,甚至走进人群中就会消失不见,除了那个方形脸庞算是特点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实在算不上美艳。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在这种乡下环境,她还勉强算是一个美妇人吧。
此时的她正倚在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我们。
“你叫张美玉?”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是啊,你们是谁?呸。”张寡妇淡淡的应答了一句,随后扭头啐了一口。
她并不是啐我们,而是吐粘在舌头上的瓜子皮。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我向她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认真严肃地说道。
张美玉依然倚在门口,脸上毫无波澜,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我们:“警察?我一个寡妇失业的人,有什么好调查的?”
“苏大奎你认识吧?”我沉声问了一句。
“苏大奎?”张美玉刚刚还倚着门框,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站直了身体,怔怔地看着我们:“认识啊,怎么了?”
“我们能进去说吗?”我看着她有些反常的表情变化,淡淡说了一句。
张美玉的眼睛眨了眨,侧过身子,让我们进屋。
刚进屋,我们就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香水味。
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判断,这个香水味是不是江听白在窝棚里闻到的那个,但依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张美玉的家里冷冷清清,简简单单,常年独居的她家里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摆设,看上去非常空旷。
张美玉直接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依然在不停地吃着手里的瓜子,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我们。
第十四章:有色眼镜
张寡妇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嗑着瓜子,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我们。很显然,她现在有些紧张。
“你和苏大奎很熟悉吗?”我和林子凡坐在沙发上,展开了调查工作,黎梦和薛杭则在张寡妇家里四处走走,随便看看,寻找着一些线索。
“还行吧,谈不上有多熟悉,毕竟苏大奎可是土龙乡的名人,高高在上呢!”张寡妇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似乎对苏大奎有一些偏见和不满。
“你上一次见到苏大奎是什么时候?”我点了点头,认真地问了一句。
“哎呦,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我一个丧夫的寡妇,没事就是在家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能没事盯着男人看啊。再说了,这要是让人发现,传出去,那还不坏了名声!”张寡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发着牢骚,很显然,她对这个苏大奎的种瓜大户印象非常不好。
这更加让我们确定了,张寡妇和苏大奎之间,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大奎失踪了你知道吗?”我话锋一转,准备来一个敲山震虎,直接说道。
“知道啊,警察来的第一天,村子里就传开了,现在怕不是整个土龙乡都传开了,明天就会传到市里,后天就会传到省里。到最后,整个天下人都会知道苏大奎失踪了。呵呵,一个种瓜的,也会有这么大的流量。”张寡妇抬高了声音,狠狠地白了一眼。
“你对苏大奎的印象好像不太好?”林子凡笑了笑,随口说了一句。
“警察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别人还好,我可是个寡妇啊。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张寡妇态度一变,竟然有些委屈起来。
见到张寡妇翻书似的变脸,我不禁感到有一些想笑:“话说,你不会是学过表演吧?”
张寡妇听得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什么表演?没学过啊。”
“哈哈哈。”我忽然大笑起来,摇了摇头对张寡妇说道:“张美玉啊张美玉,你放心,今天你对我们说的,我们不会告诉别人,我们作为警察,会保护大家的隐私的。但同样的,你也要对我们说实话。”
张寡妇听我说完,表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也没必要骗你们吧。”
“我们是警察,在找一个人调查情况之前,一定会对这个人进行彻底的调查。我们听说,这么多年来,你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啊。”我笑了笑,淡淡说了一句。
“哦?是嘛!哈哈哈!”张寡妇的性格也是非常的豪爽,听我稍稍点破了一下,也不再掩饰:“哎呀,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又不是旧社会,是吧,哈哈哈。”
“所以,你对苏大奎这个人,怎么看?”我定了定神,换了一种调查方式进行询问。
“我怎么看?”张寡妇被我问得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开口,怔怔地看着她。
张寡妇稍稍迟疑了一下,继续嗑着瓜子,向我讲起了自己对苏大奎的看法:“苏大奎这个人,就是一块木头,他的世界里,除了西瓜,其他都可以靠边站。他老婆嫁给了她啊,也是倒了大霉,都住院了,苏大奎还不忘抽空回家看看西瓜。
而且,他就是一个铁公鸡,心情好了,能摘几个西瓜,分给邻里吃一个。要是心情不好,你想找他要个西瓜吃,他就像一条看家狗一样瞬间翻脸。
他那一儿一女也是没有办法,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还得没事回乡下来照顾他。这个人,油盐不进。”
张寡妇对苏大奎的描述,似乎戴着有色眼镜,主观性极强。
这也更说明,张寡妇对苏大奎的这些偏见,一定是因为种种事情的积累。
张寡妇正对我和林子凡进行吐槽,薛杭和黎梦已经在张寡妇的家里发现了一些线索。
黎梦在张寡妇的卧室里发现了多半瓶香水,就是房间里的香水味。黎梦拿起香水仔细看了看,香水瓶的包装非常简单,而且上面的商品标识也没有,品牌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黎梦拿出口袋里的一个用于采集血液样本的小瓶子,提取了少量香水,准备带回去让江听白进行辨认,看看是否就是他在窝棚里闻到的那个。
与此同时,薛杭在另一个房间,发现了张寡妇的几双鞋。经过比对和验证,这些鞋就是张寡妇本人的,而且都是三十七号鞋码,和案发现场的线索一致。
薛杭不敢松懈,将这些鞋一一采集了鞋印样本,用作比对。
毕竟土龙村,拥有三十七号鞋码的人有很多,但拥有同样鞋码、同样款式、同样鞋底纹路的人,几乎不存在。
客厅里,张寡妇依旧在对我们吐槽苏大奎的为人,主观色彩极重。
“你为什么对苏大奎的印象这么不好?你和他有过仇怨?”
听张寡妇说完,林子凡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仇怨?没有啊!我一个寡妇,能和他有什么联系呢?”张寡妇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依旧嗑着瓜子,目光放空,盯着一处,狠狠地嗑着瓜子,当作发泄。
没一会,黎梦和薛杭回到了客厅,朝我使了一个眼色。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会再来找你的。”我和林子凡缓缓站起身,认真地说道。
张寡妇终于扔下了手中的瓜子,也站起身,一直送我们离开了院门。
“怎么样?都采集了吗?”我问他们。
薛杭和黎梦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手提包。
“好,咱们去下一家。”我沉声说道。
下一家是一名独居女性,叫林桂荣,丈夫常年在国外务工,也是土龙乡著名的“交际花”,她家和张寡妇家住在一条街,中间隔着两户人家。
我们按照地址,准备去找这个女人调查一下情况。
走到院门外,女人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第十五章:门前是非多
“你是林月桂吗?”
我走进院子,直接开口问道。
林月桂正在晾衣服,她探出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是谁?”
“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调查了解一下。”我说出了再熟悉不过的台词。
“你们是来调查苏大奎的案子的吧?”林月桂听到我们警察的身份之后,直接就开口问道,而且语气中还带着一些小小的期待。
她的态度让我们一行人感到有一些惊讶,也感到非常地不解。
“是的。”我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月桂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扔下手中还没有晾晒的衣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直接开门对我们发出邀请:“进来说吧。”
面对林月桂的热情,我们对视了一眼,直接走进了林月桂的家中。
刚刚进门,我们所有人都怔住了,因为林月桂的家里,竟然也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而且和张寡妇家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一时间,让我们感觉到有些穿越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林月桂的家中虽然有香水味,但是她的身上没有,而张寡妇的身上也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
“屋子里好香,是香水味吗?”我定了定神,明知故问了一句。
“哦,有一瓶香水,我平时也不用,就当作空气清新剂了,熏熏屋子也是蛮好的。”林月桂笑着说道。
“你这个香水是什么牌子的?我们刚刚在张美玉家也闻到了一模一样的香水味。”黎梦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因为这个香水真的是太刺鼻了,而且闻时间长了,熏得人头疼。
林月桂忽然大笑了几声,直接开口说道:“别说张寡妇家有了,就是你在村子里,随便进一家,都能闻到这个香水的味道。至于是什么牌子嘛,我还真不清楚。”
我忽一皱眉,十分不解地问道:“怎么?这个香水是你们村子团购买的?”
林月桂的性格堪比张寡妇,是一个自来熟,而且非常热情“好客”,和张寡妇是一个不相上下的“交际花”。
“差不多属于团购吧,这个香水是赵老四媳妇从韩国带回来的。”林月桂笑着说了一句。
“赵老四媳妇?”林子凡听懵了,这个赵老四媳妇又是何方神圣?
“哦,赵老四是我们的村长。”林月桂急忙解释了一下。
“所以,这个香水是你们托赵村长媳妇,从韩国代购回来的?”我定了定神,向她确认了一下。
“不是托她代购回来的,是……”林月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稍稍沉思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我们说道:“赵老四媳妇从韩国带回来一批香水,要卖给我们,价格又不贵,三十五块钱一个。毕竟是村长媳妇,我们就都捧捧场,大家一人买了一瓶。”
听完林月桂的消息,我们终于明白了这个香水的来源,敢情是“强买强卖啊”。
但同样的,我们的线索又一次断了。
原本准备从香水入手,由此来调查凶手,现在几乎全村人都有这个香水,只能再寻找别的线索了。
“话说,这香水真的是从韩国买回来的吗?不会是从义乌买回来的吧?”黎梦被这浓烈且刺鼻的香水味熏的有些头痛,随口喃喃了一句。
林月桂摆了摆手,很是无奈地说了一句:“谁说不是呢,这香水一看就是劣质产品,我都不敢用。这不,我就用来熏屋子了。”
问完香水的事情,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把话题引到苏大奎的身上。谁知还没等我开口询问,林月桂首先就问道:“你们刚刚从张寡妇那里过来?”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点头承认道:“是啊。”
林月桂突然变得八卦起来,不觉间压低了声音问我们:“张寡妇和苏大奎有一腿,她和你们说了吗?”
“他们俩……有一腿?”我忽一皱眉,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线索。
“我就知道她不会跟你们说的!”林月桂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随后她话锋一转,认真地对我们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既然你们来找到了我,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详细告诉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紫川县刘家堡村小卖部老板“消息通”老肖的嘴脸,特别是他撇着嘴,说出的那句带有标志性的台词:“我这个人,最烦背后扯老婆舌的人。”
不过林月桂如此主动,也确实给我们省下了很多的口舌。
林月桂清了清嗓子,开始给我们讲起了关于张寡妇的八卦:“张寡妇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奇葩,咱也不知道她哪里好,竟然有那么多男人都喜欢她。张寡妇也是不挑食,来者不拒,今天跟着这个男人,明天就跟着那个男人,啧啧啧。而且,她还主动勾引过苏大奎呢!”
“你说张寡妇勾引过苏大奎?!”林子凡感到有些震惊,发出一声惊呼。
“对啊!我给你们仔细讲讲。”林月桂看着我们有些期待的眼神,急忙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润润喉。
“那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情,张寡妇的儿子高中辍学之后,整日游手好闲,在家混吃等死。那给张寡妇愁的啊,不仅是愁孩子不务正业,更愁孩子天天在家,她都没办法找男人了!
她在家想了好几天,就把主意打在了苏大奎身上,苏大奎是一个种瓜大户,也是个老实人。天天闷头种瓜,不善言语,也不善交际。
张寡妇就准备让自己儿子跟着苏大奎学种瓜,万一要是能学到培育土龙西瓜的手艺,日后也算是有出路了。
毕竟土龙西瓜可是远近闻名,只可惜没有人知道其中详细的培育技术。苏大奎更是闭口不言,就连他的亲生儿女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苏大奎今年快七十了,他真要是那天突然死了,这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就要被他带进坟里了!”
第十六章:交际花
寡妇门前是非多,张寡妇没有告诉我们的事情,她的同村邻居林月桂都告诉了我们。
林月桂说张寡妇为了给自己儿子找一个工作,让他学一门手艺,就把主意打在了种瓜大户苏大奎的身上。
“但是苏大奎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就连他的亲生儿女都未必会全部告诉,也许只有等苏大奎快死了的时候,交代后事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培育技术全部说出来吧。
张寡妇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准备去勾引一下苏大奎,看看能不能通过色相帮儿子和他学习技术。
反正张寡妇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今天不勾引苏大奎,也会去勾引别人,而她来者不拒,勾引谁都一样,只要是男人就行。
苏大奎的老婆死的早,他都一个人生活快二十年了,就算他是一个闷葫芦,也架不住风韵犹存的张寡妇啊。
再说了,寡妇和光棍是一个古老的话题,现在的社会非常开放,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勾搭上了。
张寡妇绝对是一个情场老手了,她经历过多少,十个苏大奎绑在一起也斗不过张寡妇啊。
没过几天苏大奎就沦陷了。
不过两个人一直很低调,毕竟苏大奎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他觉得这种事情比较丢脸。张寡妇就更不在乎了,管他公开还是低调,只要能摆平苏大奎就行,要是能让自己儿子跟着苏大奎做学徒,那就是一箭双雕了。
苏大奎架不住张寡妇的软磨硬泡,就同意让张寡妇的儿子跟着苏大奎学习种西瓜。但苏大奎教他的都是普通的农业知识,比如怎么播种,怎么施肥,怎么防病虫害,关于土龙西瓜的事情只字未提。
再说了,张寡妇的儿子在社会上野惯了,哪里是那种静下心来学手艺的人,而且学习的还是种西瓜,学了几天就不想学了。
后来张寡妇亲自出马,说苏大奎只要能教自己儿子怎么种土龙西瓜,让自己怎么样都行,哪怕是和苏大奎登记结婚都行,自己不要钱不要房,就是为了儿子能学习到种植土龙西瓜的手艺和技术。
但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就是苏大奎的命啊,甚至比他的命都最重要。
好在苏大奎还不糊涂,一直留着个心眼,但也能看出来,他确实对张寡妇有好感,两人差着那么大的岁数呢,张寡妇又是一个懂男人心理,会情调的人。
后来苏大奎说,不管是要钱要物,要房子都行,就是不能给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
张寡妇并不死心,依旧和苏大奎保持着暧昧关系,软磨硬泡了大约三、四个月,见苏大奎还是坚决不同意,就和苏大奎一刀两断了。
后来这件事传开了,苏大奎觉得特别害臊,一度闭门不出。
不过乡下就是这样,一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过一阵就没人提了。
不知道苏大奎是不是有心理阴影了,从那以后,苏大奎就坚决不找老伴了,就算村子里有他相中的,也不会说,生怕又是来骗他感情的。
这个老苏头,可真有意思,笑死我了!哈哈哈!”
林月桂讲着讲着,坐在椅子上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她不是笑苏大奎,她是在笑张寡妇,笑张寡妇把三、四个月的时间,搭在了一个老头子身上。
毕竟林月桂和张寡妇是一类人,只有狠狠地贬低自己的“同行”,才能获得一种别样的心理安慰和满足感。
听完林月桂的故事,我算是明白了刚刚张寡妇的态度,她为什么对苏大奎有如此之大的偏见,谈起苏大奎更是戴着有色眼镜。
虽然这都是林月桂的一面之词,但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即便是增加了主观创作,也是八九不离十。还有张寡妇的态度,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没一会,薛杭返回了客厅,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也采集了林月桂的鞋样。
“村子里除了张寡妇,还有谁和苏大奎走的比较近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林月桂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停地前后微微摇晃,仔细思考了一下:“除了张寡妇之外,我还真没听说有谁和苏大奎走的比较近。毕竟这种事吧,大家都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有两个人都有意思的时候,才能成。
再说了,苏大奎那种闷油瓶,肯定不是大家的目标,一点念头都不会有。
而且张寡妇也是带着目的去勾搭他的,要是没有目的,谁会找他啊!
我知道的,也就是张寡妇一个人了。
如果还有勾搭苏大奎的,那就应该是短时间的了,估计也就是三天、两天的那种,只有张寡妇是好几个月。”
这下子,案情又陷入了僵局,张寡妇和苏大奎的事情,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可是苏大奎窝棚里的香水味很浓,说明是近期才有人去找过苏大奎。
黎梦沉思了一会,忽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个香水,只有你们村子里的人买了吗?”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凶手一定是购买过这个香水的人,虽然不能通过香水找到个人,但也能划定一个范围,至少要比我们在整个土龙乡进行排查方便的多。
“是啊,只有我们村子的人买了。再说了,这破玩意,其他村的人谁会买啊?就是我们本村的人,也是看在卖香水的人是村长赵老四媳妇的份上才买的。”林月桂冷哼一声,撇着嘴说道。
听到这个答复之后,我们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至少可以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本村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苏大奎是什么时候?苏大奎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一句话直接把林月桂给逗笑了:“我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我也得能看见他啊!他不是在家就是在西瓜地,谁能看见他?地里的西瓜能看见他,哈哈哈。他这个人啊,一根筋,我们都不理他,更别说看见他了。”
第十七章:搭伙
和张寡妇同为村子里“交际花”的林月桂,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苏大奎和张寡妇的往事。
也给我们带来一个重要的案件侦破思路。
也许窝棚里的香水味,并不是因为苏大奎有相好的,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带着自己的目的去接近苏大奎。
这样一来,那个喷着香水的人,就不再局限于离异、丧偶和长期独居的女性了。
不过,在另一方面,这个香水的来源,也给我们缩小了需要调查的范围。
离开了林月桂的家中,我们又按照手中的名单,来到了下一个需要调查走访的人家。
这户人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女人叫黄大霞,丈夫已经出国务工将近十年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我国的农村,突然掀起了一股出国务工的热潮,而专门有一群人,负责这项业务,称之为“办出国”。
这群人并不是专业人士,而多是一些出国旅行团的下线,很多人会花一笔不小的金额,几万到十几万不等,跟着所谓的旅行团出国旅行。
然而到达境外,他们会私自脱离旅行团,成为不“在册”的非法人员,风声过后便会在华人区工作生活。他们一般会出国务工十年左右,前几年负责赚回“办出国”的费用,后几年才是自己赚的钱。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较为常见的现象,但不乏其中有一些人被当地政府发现,随后遣送回国。
黄大霞的丈夫就是这样一个人,两人没有离婚,还是合法夫妻,但在国外,丈夫已经和其他的女人同居生活了,黄大霞这边也找了个男人搭伙过日子。
婚姻关系已经成为了有名无实的废纸。
独居女性找独居男性搭伙过日子,不违背法律,然而在道德方面,也因为现象的常见而见怪不怪。
和黄大霞搭伙过日子的这个男人,叫乔安邦,也是本村人,比黄大霞稍微年长几岁。
乔安邦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是个混混,好不容易娶个老婆,没几年也跑了,这么多年他就自己一个人生活。
走进黄大霞的家里,我们并没有看见那个叫做乔安邦的人。
“你叫黄大霞吧?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说出了非常熟悉的台词后,我们走进了黄大霞家里。
虽然乔安邦不在家,但是我们通过家里的物品摆放以及生活习惯来看,这里很明显是有男人长期居住的。
“乔安邦不在家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哦,他去隔壁村打牌了,下午才回来。”黄大霞面无表情,随口说了一句。
“我们这次是来调查一下苏大奎失踪的事情。”我直接开门见山,因为经过张寡妇和林月桂的调查,我们觉得这个村里的人都是蛮热情的。
但这次很显然是我们的滑铁卢,这个黄大霞对我们爱答不理地说了一句:“哦。”
要是说她配合吧,这个态度确实不像是配合。
要是说她不配合吧,我们也确实没有问她什么问题,人家回答一个“哦”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你和苏大奎熟悉吗?”
“还行吧。”黄大霞面无表情地坐在我们对面,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最后一次见到苏大奎是什么时候。”我盯着她,追问了一句。
“最后一次?几天前了吧,记不太清了。”黄大霞瞟了我们一眼,随口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和黄大霞说话,当刑警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遇到过。
黎梦依旧是进屋调查,薛杭也在寻找着黄大霞的鞋,进行鞋印采集。
就在我们让自己努力镇定的时候,身边的林子凡接过话来,继续询问调查:“你觉得苏大奎这个人怎么样?”
“他?他这个人还行吧,是个书呆子,每天不知言不知语的(不喜欢开口说话),整天就知道对着西瓜发呆。”黄大霞淡淡的说了一句。
人都有攀比心,喜欢和别人比较,如果别人比自己差,会贬低;如果别人比自己强,会眼红。
特别是见不得别人有钱,这种仇富心理,已经成为了社会的一个缩影。
从黄大霞的语气中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她有这种情绪,恨不得苏大奎的西瓜一夜之间全都烂在地里才好。
“苏大奎在村子里有什么仇人吗?”林子凡继续问道。
“没有吧,这么多年我是没有遇到过有谁和他结仇。”黄大霞依旧是云淡风轻地回答着我们的问题,态度虽然还不错,但这个语气实在是让我们感到有些不舒服。
“苏大奎在村子里有相好的吗?”林子凡又问道。
“相好的?村西头张美玉张寡妇啊,他们轰轰烈烈的好几个月呢,我听说张寡妇是想学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苏大奎没同意,张寡妇一生气就不和他联系了。”提到这个话题,黄大霞的回答终于带了一丝丝的情绪,但依旧不是很明显。
没一会,黄大霞冷笑一声:“这个张寡妇,竟然把算盘打在了苏大奎的身上,你一个寡妇,陪人家睡几个月,人家就能告诉你培育技术?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呢?你在村子里是什么货色,你以为人家苏大奎不知道?”
黄大霞说着,言语里充斥着对张寡妇的冷嘲热讽。
“除了张寡妇,还有别人吗?”我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村口的大喇叭,什么事情都知道。”黄大霞嘴巴一撇,很是不屑地说了一句。
就在我们准备继续调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江听白打来的。
“老狗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我忽一皱眉,急忙站起身,拿着电话走出了黄大霞的家。
站在院子里,我接通了电话:“喂,老狗,怎么了?”
“老秦,我在土龙河的上游,土龙水库附近的岸边,发现了两组脚印,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抛尸现场。”电话里传来江听白坚定的声音。
第十八章:出水口
我们在全村范围内,调查符合足迹分析推理和犯罪侧写的女性嫌疑人。
与此同时,江听白带着技术队重新返回案发现场,他的这一行为看似是偷懒,但我们都相信,他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线索。
果然,江听白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疑似发现了本案的抛尸地点。
我们这边也已经完成了对黄大霞的调查询问,立刻朝着江听白发给我们的地点走去。
“你们两个有什么发现吗?”我边走边问。
“黄大霞家也有那瓶香水,看来真的是全村的每一家都有。”黎梦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也采集了黄大霞的鞋样。”薛杭依旧是冷着脸,淡淡说了一句。
江听白的位置,在土龙河的上游,距离了苏大奎的西瓜地往西约五公里处。
土龙河的源头,是土龙水库。土龙水库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快赶上整个土龙乡的面积了,是宁州市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因此,土龙水库也变成了饮用水源保护区,相关部门用长长的网状护栏将整个土龙水库围住,防止水源污染。
江听白给我们发的地址,在土龙水库的出水口,也就是土龙河的上游。
我们一路小跑,终于在岸边见到了江听白。
因为土龙河并不是生活用水的水源,所以整条土龙河仅仅是设置了碎石大坝。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技术队已经完成了脚印采集和固定物证。
很明显,我们在大坝旁边的杂草丛里,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根据江听白的分析,判断为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里附近没有农田,也没有人家,距离土龙乡也比较远,所以平时是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你怀疑这里是抛尸地点?”我看了看地上的脚印,问江听白。
江听白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根据脚印的深浅来判断,当时两个人是负重的。”
这里是土龙水库的出水口,水流湍急,水下暗流涌动,环境非常复杂,用常规的打捞作业恐怕是不行了。
我立刻将现场的情况汇报给宁州市公安局的同事们,让他们调来更加专业的打捞设备,并派出蛙人小队。同时联系水务部门,让他们派出相关人员配合我们进行打捞作业。
随后,我又联系了任秋石,一旦我们发现了尸体,需要他立刻进行尸检工作。
现在苏大奎失踪已经超过了四十八小时,尸体长期浸泡很有可能出现巨人观的转变,尸检工作一定要争分夺秒。
我们已经对现场进行了严格的保护工作,现在只需要等相关部门全都到期,就可以立刻进行水下打捞作业。
等待的同时,我们在土龙河边上,进行了一次案情分析汇总工作。
“如果这里就是抛尸地点,那么就可以确定,这是一起团伙作案。”黎梦沉声说道。
她顿了顿,继续向我们说着自己的想法和推断:“现在一共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女人独立作案,男人负责帮忙抛尸。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女人无比信任的人,毕竟这可是命案,男人参与了抛尸,就陷入了泥潭,永远也洗不清了。
窝棚里面有香水味,而且案发现场只有女人一个人的脚印,所以女人当时一定进入了窝棚,所以可以初步排除情杀的可能。
第二种:两人团伙作案。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那么两人就是有预谋地杀害苏大奎,从而完成自己的目的。因为女人不会让苏大奎有所防备,当时女人在窝棚里杀害苏大奎的时候,男人一定就在不远处围观。
在女人杀掉苏大奎之后,将苏大奎的尸体带出案发现场,和男人一起完成抛尸。”
听完黎梦的分析之后,江听白连连同意表示赞同:“案发现场的西瓜地,只有女人一个人的脚印,而且她当时也是负重的。起初以为她是偷瓜团伙中的一员,因为背着西瓜所以脚印比较深。现在看来,她当时背着的,很有可能就是苏大奎。”
“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杀人动机和杀人方式了,这些等尸体被打捞出来之后,就能知道了。”薛杭想了想,沉声说道。
“这一男一女,为什么要杀苏大奎呢?这很明显就不是情杀了,而且图财和报仇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就算他们是为了西瓜,也得给苏大奎留下一个活口啊。”林子凡感到有些不解,认真地问我们。
对于这一点,我也感到十分的不解:“窝棚里没有发现血迹,那么这个苏大奎的死亡方式,很有可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勒死、捂死、扼死,这是最简单的,而且不会留下血迹的杀人方式。可苏大奎毕竟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啊,为什么会对他下毒手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在一起讨论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讨论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果。
大约三个小时后,各个部门都已经到达的这里。
大型的打捞设备也已经开始工作。
“这里平均水深有多少?”我走到水务局工作人员身边,问他。
“这里是土龙水库的出水口,还是比较深的,平均水深在十米左右。”水务局工作人员戴上安全帽,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将相关的详情告诉蛙人小队。稍后需要他们先下水去确定目标位置,然后进行制定打捞方案。
虽然我们已经确定了这里就是抛尸地点,但这里水流湍急,苏大奎的尸体很有可能会在下沉的过程中被水流冲走。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务必要在天黑前完成打捞工作,时间紧,任务重,蛙人小队已经在预定位置下水。
凶杀案中,尸体永远是最重要、最关键的线索,法医和技术队可以通过尸体得出一些我们没有办法从现场得知的线索。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蛙人小队的消息。
我相信江听白,也相信我的直觉,苏大奎的尸体,今天也定会被打捞上来。
第十九章:腰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打捞工作还在继续。
到目前为止,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打捞作业,还是没有发现苏大奎的尸体。
就连一向坚定的我们,此刻的内心也出现了一些动摇。
就在这时,水下的蛙人小队浮出水面,朝我们比了一个手势。
“找到了!尸体就在下面!”蛙人小队爬上了岸,发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案情的重大突破。但同样也是一个坏消息,因为种瓜大户苏大奎已经被杀害了。
“水下是什么情况?”我赶紧走到蛙人小队面前,认真地问道。
蛙人小队瘫坐在岸边,喝了一口水后才回答我:“下面有一个麻袋,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形,上面用麻绳绑着石头,沉在了河底。”
确定了沉尸的方位之后,大型打捞设备立刻开始工作,长长的铁链投进水中,由蛙人小队在水下进行固定,并使用木板垫在尸体的下面,保护尸体不会在打捞过程中被破坏。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打捞工作,苏大奎的尸体终于被打捞上岸。
苏大奎的身上一共套着两个麻袋,一上一下,反方向套住,腰间用麻绳捆绑着碎石增加重量进行沉尸。
尸体经过确认之后,立刻被抬上了运尸车,立刻送往宁州市公安局法医科进行尸检。
与此同时,任秋石和曾岚也收到了尸体打捞上岸的消息,他们立刻进行尸检前的准备工作。
“任科长,尸体已经浸泡在水中超过四十八小时,要使用高腐解剖室吗?”曾岚忽然问了一句。
任秋石想了想,沉声说道:“老秦说尸体是在水库的出水口附近打捞的,水深在十米一样,水下的温度相对较低,应该不会出现高度巨人观情况,就使用标准解剖室吧。”
“好的。”曾岚换好解剖服装之后,整理好解剖台,把稍后需要使用的解剖工具一个一个摆放进金属托盘中。
启动解剖台一键清理系统,解剖台已经进行了消毒清理和烘干,保持着室内的恒温。
运尸车一路鸣起警笛,朝着宁州市公安局驶去,重案组也随队返回,江听白还有根据今天采集到的鞋底样本进行痕检分析,通过鞋底磨损程度、鞋码大小、步幅推理锁定犯罪嫌疑人。
没一会,楼下传来了警笛声。
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衣柜,换上了解剖服装,又戴上了一次性橡胶手套。
尸体被抬上了解剖台,一切都保持着打捞时的原样,除了我们在现场对麻袋进行的一个切口,用来辨认里面的尸体身份之外,什么都没有动。
任秋石和曾岚先切断了苏大奎腰间的麻绳,而后用解剖刀缓缓分割了身上的麻袋。
苏大奎整个人,终于出现在了任秋石面前。
一个种瓜大户,土龙西瓜的发明者,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就这样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一切都如任秋石猜测的那样,苏大奎除了身体的水肿之外,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巨人观征象。
“x月x日晚九点十二分,第一次尸检开始,法医任秋石,法医助理曾岚。”任秋石按照流程进行了陈述和全程录音录像之后,更换了一个解剖刀的刀片,开始尸检工作。
苏大奎身上穿着深蓝色老式t恤衫,下身穿着深褐色的休闲裤,腰间是一条平滑式自动扣腰带,脚上穿着深蓝色的丝质高帮袜,还有浅褐色的网眼皮鞋。
这一身装扮,无不说明着一个年近七旬老人的审美,这一身服装搭配,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很显然是上个世纪才会出现的。
“尸温较低,尸僵明显,衣服除了抛尸过程中出现的褶皱,没有明显破损。”任秋石一边说着,曾岚一边在尸检记录表上记录。
“表面无异常,保留尸僵,切割服装吧。”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曾岚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尸检记录表,配合任秋石进行苏大奎的服装切割。
锋利的解剖刀很轻易就切割开了苏大奎身上薄薄的夏季服装。
切割完苏大奎的t恤衫后,曾岚准备切割苏大奎的休闲裤。
就在这时,任秋石忽然叫停了曾岚的工作。
随后,任秋石的目光落在了苏大奎腰间的平滑式自动扣腰带上。
腰带因为使用者性别的不同,而有多种腰带扣款式,不同于女性腰带扣的多种多样,包括挂扣、双环扣、针扣等等,男性的腰带多为两种——针扣和自动扣。
而女性几乎不会使用平滑式自动扣类的腰带,所以曾岚并没有注意。
“这个腰带,好像反了……”任秋石仔细观察了一下苏大奎的腰带扣,忽然喃喃了一句。
“反了?腰带还能反?”曾岚感到非常地不解,怔怔地看着任秋石。
任秋石点点头,向曾岚详细解释了一下:“这种腰带扣的开关,是腰带扣下面的一个拨动小按钮。通常情况下,一个右撇子的人,腰带扣会放在左侧,腰带放在右侧。因为解开腰带的时候,需要不断抽取腰带,会选用常用手,所以腰带在右侧。不仅如此,因为人的食指较长,拨动开关按钮比较方便。
但苏大奎的腰带却是反过来的,腰带扣在右侧,开关按钮在上面。
而且你看,苏大奎右手的粗糙程度明显重于左手,说明苏大奎的右手是常用手,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进行思考,他的腰带都是反的。”
“这一点说明什么呢?”曾岚点点头,但她依然对此感到有一些疑惑。
任秋石想了想,沉声说了一句:“所以说,这个腰带,极大可能不是苏大奎自己系上的。”
“不是他自己系上的?!”曾岚感到更加疑惑了。
在刑事案件中,腰带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特别是女性受害者,是判断生前是否受到侵犯的重要依据。
可苏大奎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他怎么可能会受到侵犯呢?
但是这个腰带……
第二十章:心源性猝死
苏大奎的腰带是反的,很有可能不是他自己系上的。
这绝对是一个意外的发现,甚至是一个可以直接改变案情走向的发现。
可是谁会给一个七旬老人系腰带呢?
苏大奎是在晚饭后,在自家的西瓜地窝棚里失踪的,这说明一整天他的腰带都是正常的。
“解剖尸检的工作中,不能用主观,必须要用客观。”任秋石忽然说了一句。
曾岚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任秋石是说,虽然在常理上来说,一个七旬老人是不可能受到侵犯的,但从刑事案件的角度来说,不能因为年纪和性别,来主观排除了侵犯的可能。
因为尸体发现的较晚,缺少关键证据,一直是按照人口失踪案来进行调查的,所以作为法医的任秋石和曾岚并没有参与过案件的侦破工作,对于我们掌握到的线索也是不知道的,更不知道我们掌握了窝棚里发现香水味的关键证据。
曾岚将尸检发现的这一个腰带一点详细记录在了尸检记录表上,并且会落实在尸检报告上。
尸检工作还在继续,完全切割开了苏大奎的衣物之后,接下来是尸检工作。
死亡时间较长,并且长期被水浸泡,苏大奎原本比较瘦弱的身子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浮肿,身体发白,四肢近末端的皮肤已经出现了褶皱。
任秋石和曾岚现在需要判断的,就是苏大奎的死亡原因。而他们首先需要判断的,就是任秋石是死于溺水,还是死后抛尸。
“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创伤,也没有明显皮下出血,常见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抵抗伤和约束伤。尸斑主要集中在背部,说明死者在死后长时间没有被搬动、转移过。”任秋石观察了一下尸表后,沉声说道。
接下来,就是判断是否溺亡了。
判断是否溺亡,最直接方式就是观察生活反应,特别是口鼻处是否有蕈样泡沫,口腔、鼻腔内是否有泥沙,气管及肺部是否有溺液,肺部是否有水性肺气肿和paltauf斑。
如果确定是溺亡后,还要提取溺液做硅藻实验,判断溺液是否和尸体发现处的水源成分一样。
“没有蕈样泡沫,难道不是溺死?”曾岚看了一下死者的口鼻处,沉声说道。
任秋石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看来死后抛尸的可能性极大。”
任秋石做了解剖前的最后一次体表检查,包括检查颅骨、眼睑、身体其他部位,看看是否有外伤导致的骨折和软组织挫伤的情况。
一切检查过后,任秋石拿起解剖刀,从死者的颈部一直到脐下做了一个标准的一字型切口。
剥离皮下软组织和黏膜后,在曾岚的配合下切断死者的肋骨。
“肺部没有水肿,只会有气管有少量的溺液,没有发现明显生活反应。”曾岚认真地说了一句。
“看来死者的死因不是溺死。”任秋石紧锁着眉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虽然任秋石现在戴着口罩,无法判断出他的表情,但从他有些疑惑的眼神来看,此时的他陷入了纠结。
不是溺死,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翻转的腰带,苏大奎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死者已经年近七十了,会不会是意外死亡?”曾岚看着正在解剖的任秋石,轻声说了一句。
“刚刚我也在考虑这一点,死者很有可能是因为某种突发性疾病导致的猝死,现在要检查一下死者的主要脏器是否存在病变。”任秋石说完,首先把目光落在了死者的心脏组织上。
“死者的心脏体积肉眼可见的增大,重量增加,心腔扩张,冠状动脉管壁明显增厚。死者的心脏有明显的病变,提取心脏组织,用光学显微镜观察。”任秋石沉声说了一句,起身走到一旁,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并进行手部清洁工作。
曾岚走到苏大奎的左侧,切断心脏的动静脉,双手轻轻伸进死者的胸腔,捧起死者的心脏,放进内脏盛置专用的观察托盘中。
任秋石打开了法医专用的大型光学显微镜,这种显微镜的好处是,不用对样本进行切片观察,可以直接看见样本的结构,让法医对样本有一个宏观的了解,也为稍后的样本切片观察提供了一个经验。
“动脉壁有粥样斑块及钙化,心肌细胞横纹模糊,核固缩深染,肌浆溶解,死者是死于心肌梗死。”任秋石沉声说道。
“猝死?”曾岚忽一皱眉,问道。
任秋石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死者长期患有冠心病,诱发心源性猝死。”
一名合格且专业的法医,不仅仅要懂得人体结构,更是一个合格且专业的内科、外科医生。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就猝死呢?又为什么会被抛尸到河里?和那个反方向的腰带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曾岚一口气问出了很多问题。
但对于法医来说,这些不仅仅是问题,更是疑点,一些必须要通过尸检得出的答案的疑点。
“诱发心肌梗死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情绪激动、过度劳累、饮酒、过饱。严重者轻微的损伤和感冒都会诱发。但导致死者心肌梗死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些,他在死亡的时候,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也不会在死后不久,就立刻被抛尸到了水里。”任秋石走到解剖台前,看着死者的体表,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是因为死者当时和人发生了争吵,情绪波动较大,导致心跳加速,从而诱发了心肌梗死。然后对方法律意识淡薄,害怕承担责任,就将他进行了抛尸?”曾岚沉思许久,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猜测。
但紧接着就被任秋石给否定了:“那死者的腰带怎么解释?”
“也许这就是死者的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罢了。”曾岚淡淡说了一句。
任秋石摇摇头,他虽然没有想明白真正的诱因,但总觉得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年近七旬的老人,不会吧……
第二十一章:没事,我懂
死者苏大奎的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说明苏大奎很有可能是死于突发性疾病。
从尸检情况来看,可以初步排除他杀,但他为什么会被抛尸在土龙河里呢?
这种情况下,确定死者突发心肌梗死的诱因就变得尤为重要,比如苏大奎生前是否与人发生过剧烈的争执。
可是这种诱因取证起来非常困难,通过现场勘查很难得出准确的结论。
“曾岚,采集血液样本和心脏组织切片送检验科,进一步确定死者的死因。提取胃内溶物,确定死亡时间,”任秋石沉思片刻,沉声说了一句。
曾岚点点头,带着各种生物检材离开了。
任秋石依旧是非常的疑惑,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尸检报告,汇总尸检过程中发现的疑点。
“老任,尸检结果怎么样了?”
我推开门走进了法医科办公室,迫不及待地询问尸检结果。
毕竟这是我们重案组可以得到的唯一关键线索了。
“查到死因了吗?”我急忙走到任秋石身边,认真地询问情况。
任秋石冷着脸,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淡淡说了一句:“突发性心肌梗死。”
“啥?”听到这句话后,我整个人瞬间就懵了。
自从尸体打捞上来之后,我们猜测了无数种死亡原因,不管是什么死亡原因,都可以通过苏大奎的社会关系来展开调查。
现在来个心肌梗死?
任秋石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点点头,重复了一句:“确实是心源性猝死。”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所以说,是意外死亡?!”
“从尸检的情况来说,确实是意外死亡。”任秋石转过身来,看着我,沉声说了一句。
“意外死亡为什么会抛尸呢?”我很是疑惑地喃喃了一句。
“所以,死者突发性心肌梗死的诱因就很重要,他生前是不是与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情绪激动,导致心跳过速?”任秋石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任秋石的这句话算是提醒了我,他还不知道案件的具体情况:“对了,在案发现场,江听白闻到了香水的味道,而且抛尸地点,有一男一女两人的脚印。”
随后,我把整个案件的调查进展,还有我们掌握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任秋石。
听完这些,任秋石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巴掌,有些激动地说道:“对了,这就对了。”
他突然的情绪转变吓了我一跳,虽然我一直都怀疑任秋石有些人格分裂,但我还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对了?”
任秋石没说话,怔怔地看着我,陷入了沉思。
“你……你没事吧?”我一时间有些害怕。
这里可是法医科,大半夜的被一个男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多少有些瘆人。
更何况,这么盯着我的人,是一个法医!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任秋石忽然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伸手就掀开了我的上衣下摆。
“我靠,你有病啊!”我猛地一个激灵,向后跳了一步,死死护住我的上衣下摆。
“你别动,让我看看。”任秋石满脸严肃地看着我,话语中不带着一丝商量。
“你不会真的是一个变态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我盯着任秋石严肃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恍惚间我才是犯错的那一个。
不对啊,我才是受害者啊!
我急忙定了定神,认真地询问任秋石:“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任秋石依旧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脚下用力一蹬,转椅向前滑行,他又来到了我的身前。
我下意识继续后退,但此刻我的后背已经紧紧贴上了墙边的铁皮档案柜,退无可退。
任秋石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又一次掀开了我的上衣下摆,紧紧盯着我的腰带。
这种情况下,我非常尴尬,一动也不敢动:“别……别这样……”
任秋石的目光依旧落在了我的腰带上,还慢慢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腰带扣子。
没一会,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解开腰带呢?”
“啥?”
这一句话问得我是莫名其妙,我和任秋石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虽然性格有些放荡不羁,但我也没听说他的取向有问题啊?!
“我问你,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解开腰带!”任秋石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态度极其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忽然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自己还没有完全想通,或者没有完全肯定。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回答了一声:“去厕所的时候……还有……”
“还有什么?”任秋石立刻又追问了一句。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总之就是需要脱裤子的时候呗……”
话音刚落,任秋石的手就已经抓住了我的腰带扣,并且尝试扳动腰带扣下面的开关按钮,并问了我一句:“你试过把腰带反过来系吗?”
“啥?把腰带反过来?啥意思……”我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秦!老秦!”
我刚刚听见声音,法医科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是黎梦。
现在,黎梦看见的景象是这样的。
我有些拘谨地背靠着档案柜站立,任秋石坐在椅子上,就在我的身前很近的位置。
任秋石的眼睛盯着我的腰带,并且不断摸索腰带扣,并做出了解开我腰带的动作……
“你们……”黎梦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大男人会在房间里摆出这种姿势。
“我……嗯……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黎梦的表情很是尴尬。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如此尴尬的表情。
但现在来看,尴尬的不只有黎梦,还有我。
而且我才是最尴尬的那一个好不好?!
我赶紧侧身跳开,把抽出的皮带塞回腰带扣,把上衣下摆拉得实实的,尴尬地说了一句:“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黎梦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没事,我懂。”
第二十二章:不,你不懂
这是一个误会,虽然看上去有些尴尬,但只要认真解释一下,就没事了。
但现在黎梦竟然说出了“我懂”这样的话。
那么好了,现在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任秋石啊任秋石,你都毁我多少次了?!
此时的我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我多么想大喊一句:“你懂个锤子啊你懂!”
现在的场面真得是太尴尬了,任秋石回过神来,脚下再次轻轻一蹬,转椅滑回到他的办公桌面前。
他微微侧过身去,用手掌轻轻盖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尴尬地假装咳嗽了一下。
现在,法医科办公室里,我们三个人站在三个角落里,目光都飘向一旁,谁也不看谁,场面一时间尴尬无比。
“那个……”黎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嘴角有些微微抽动,尴尬地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啥?”我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听到黎梦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出这句尴尬无比的话后,我瞬间崩溃了。
黎梦看了看我们,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着:“那个……其实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我呢……我……那个……我非常尊重你们的这个……这个……取向……对,取向。”
听完黎梦的话,我知道,她是真的想缓和一下尴尬的局面。
但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辩解一下了。
一时间我只觉得自己有些百口莫辩,尴尬地说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
我话还没说完,黎梦就立刻打断了我的话,并且朝我露出了一个表示理解的笑容:“你们心里千万别有什么负担,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其实,其实像你们这种情况,我在国外见到过很多,而且……怎么说呢,咱们国家现在也是比较开放的,你们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时间长了……心理……嗯……心理容易出现问题……”
听她说完,我用力搓了搓脸,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种百口莫辩的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不过这种情况我见过的太多了,特别是在审讯室里。
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无力感。
“任秋石!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看着任秋石,大声喊了一句。
任秋石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我的声音后,他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随口说了一句:“哦,对,对。”
“对个屁啊!”我欲哭无泪。
“你说的对!”任秋石依旧是随口附和了一句。
“一直都是她在说啊,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把手指插进头发里,彻底崩溃了。
“那个,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你……你问出尸检的结果了吗?”黎梦忽然把目光看向我,弱弱地问了一句。
敢情她不会真的以为我来法医科不是问尸检结果而是来搞基的吧?!
“任秋石,这个尴尬的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应该还我清白啊!老哥!”我一时间有些站不稳,苦笑了一声。
任秋石终于是回过神来,但是他并没有想解决这个误会,他缓缓看向黎梦,认真严肃地问了一句:“你的腰带扣子是什么样的?”
“啥?”黎梦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任秋石,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变态。
任秋石定了定神,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
我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老秦的腰带扣子是什么样的吗?”
黎梦忽然咧着嘴,皱着眉,先是看了看任秋石,又是看了看我,忽然问了一句:“任科长……你没事吧?”
任秋石毫不理会,又追问了一句:“你知道老秦的腰带,腰带扣是放在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我哪知道?”黎梦很是尴尬地回了一句。
“你真的不知道吗?!”任秋石直接追问了一句。
“我……我……我为什么要知道?!”黎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下意识后退一步,把目光瞥向一旁。
接下来,任秋石说了一句让我大脑一片空白的话:“那你知道我的腰带扣子是在左边还是在右边的吗?”
“啥?!”黎梦忽然瞪大了眼睛。
此时的我是多么庆幸,多亏这个有些变态的问题是任秋石问出来的,如果是我问出来的,那么下一秒我一定会躺在解剖台上。
正好这里就是法医科,还省下了好多环节。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曾岚走进了法医科办公室。
她刚刚进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我们三个人各自站在一个角落里,互相保持着非常远的距离,而且气氛有一些尴尬。
“任科长,生物检材我都已经送检了,估计需要四个小时才能出结果。”曾岚淡淡说了一句。
“曾岚,你会把腰带扣子放在右边吗?”任秋石忽然问了一句。
曾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就回答道:“不啊,都是在左边啊。”
此时的我听到这个问题后,立刻就想明白了,任秋石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询问腰带扣子的事情,这一定是他们在尸检过程中发现的疑点。而同样参加尸检的曾岚,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她才会回答的这么自然。
但身后的黎梦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彻底懵了。
终于,任秋石向我们仔细描述了一下自己在尸检过程中,发现的诸多疑点,特别是着重说明了一下苏大奎腰带翻转的事情。
“所以,你认为这个腰带翻转,和苏大奎的死因有关系?”我忽然问了一句。
任秋石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你刚刚说抛尸的人是一男一女,而且在案发现场闻到了香水味,那么这个导致腰带反转的原因,一定和那个喷着香水的女人有关。”
“死者见到了一个女人,然后解开了腰带?苏大奎都已经快七十了,还……”我皱起了眉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管大家的看法是怎么样的,至少这些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疑点,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连在一起的,那么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任秋石点点头,沉声向我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第二十三章:偷欢
经过我们重案组这么多天掌握到的线索,和任秋石刚刚完成的尸检结果,如果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联系在一起的话,就构成了一个让我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故事。
我们讨论了一下,初步还原了一下案发情形——
一个女人来到了苏大奎的窝棚里,并且和苏大奎偷换,过程中苏大奎抽出了自己的腰带。
但苏大奎毕竟已经年纪大了,而且还患有心脏病和高血压。
整个过程汇总苏大奎过于激动和兴奋,气喘如牛,心跳如鼓。
心跳加速导致了突发性心肌梗死,女人看见苏大奎突然死亡,感到非常的害怕,一时间就慌了手脚。
法律意识淡薄的女人,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毁尸灭迹,她赶紧给苏大奎穿好了衣服。但最后系腰带的环节,不知道是女人过于惊慌,还是她根本不知道腰带的细节,就把腰带穿反了。
最后,女人离开了瓜棚,找到了一个她无比信任的男人讨论如何处理苏大奎猝死的情况。一番讨论过后,两人决定抛尸,并造成苏大奎失踪,人间蒸发的假象。
反正苏大奎的窝棚离土龙村很远,附近没有监控,更没有人家,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就算警察来查,也根本查不到什么。
“这个案发还原确实非常合理,而且解释了很多疑点,但我还有两个关键问题。”黎梦听完我们的讨论分析之后,忽然说道。
“什么问题?”我问她。
“咱们经过多方调查,苏大奎自从经历了张寡妇的事情后,根本不近女色,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培育西瓜。而且他在村子里并没有相好的,也没有找老伴的念头,那么这个女人是谁?苏大奎是一个闷油瓶,而且已经年近七十了,什么样的女人会去找一个老人,而且还在窝棚里献身?最重要的是,苏大奎已经经历过张寡妇的事情,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这次有女人主动献身,这个女人多半是奔着苏大奎的钱财和培育西瓜技术去的,他一定会有所察觉。”黎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点。
“不近女色,只是一种外在表现,并不能代表他没有心里的想法。”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这很有可能就是天雷勾地火,突然擦枪走火发生的事情。”我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所以说,这女人会不会是早就和苏大奎好上了,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公开关系?”身边的曾岚也缓缓开口,加入了我们的案情讨论。
我沉思片刻,幽幽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村子里的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苏大奎真的有相好的,村子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那就是刚好上的呗!”曾岚笑着说道。
“刚好上就在窝棚里做那种事,他们倒是挺开放的啊。”黎梦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一句。
有女人在窝棚里和苏大奎偷欢,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即在事实,只是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有讨论出一个令我们大家都比较信服的结论。
“苏大奎是村子里的名人,已经快七十岁的,女人能看上他,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苏大奎的钱财和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去的。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目的肯定不纯,还有那个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听到我的这个疑虑,黎梦也立刻补充了一句:“没错,这个男人也是本案中非常关键的一个人物,他在本案中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到底是全程参与了案件,还是仅仅是一个帮助抛尸的帮凶?”
曾岚看了看我们,淡淡说了一句:“我虽然不太了解案情,但我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不仅仅是帮助抛尸的,而且听你们分析完,我怎么感觉这像是一起交易呢?”
“交易?”我忽一皱眉,看向曾岚。
曾岚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说苏大奎已经有过之前被骗感情的经验,他绝对不会主动接受女人的,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一起交易,女人用献身来从苏大奎那里换取一些东西。”
“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是钱色交易?”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不太可能吧,钱这个东西又不止苏大奎有,再说了,就算是交易,女人也会找一个年轻力壮的,再怎么不挑食,也不会找一个七十岁的苏大奎吧!”我长叹一声,撇着嘴摇了摇头。
“所以,苏大奎一定有什么是别人没有的东西。”黎梦沉思片刻,缓缓说了一句。
“别人没有的……那就是土龙西瓜了……”我摊摊手,随口说了一句。
曾岚听完,忽然咧开了嘴巴,感到有些震惊:“啊?为了西瓜就……这……这也太没前途了吧……”
我知道曾岚的意思,所以我看着她,认真说了一句:“当然不是为了一个土龙西瓜,如果是一麻袋呢?”
“一麻袋土龙西瓜可是能卖不少钱呢!”黎梦立刻附和了一句。
“如果是为了土龙西瓜,那么案情似乎就清晰了,那么那个男人呢?到底是什么角色?”我点点头,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女人进行交易,那么这个男人的可能性就不一样了,全程参与和帮助抛尸都有可能。”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那就先把这个问题搁置,我还有一个问题。”黎梦看着我们,忽然说道。
“什么问题?”我认真地问她。
“如果这一男一女进行抛尸,苏大奎的一只黄胶鞋,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大奎西瓜地附近的土龙河边?那里距离真正的地点是非常远的。”黎梦淡淡地说出了这个有些关键的疑点。
“会不会是他们先行前往西瓜地附近的土龙河边进行抛尸,但不符合抛尸环境,他们就又带着苏大奎的尸体转移了?然后苏大奎的一只黄胶鞋遗落在了那里?”任秋石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和看法。
虽然这个看法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我还是觉得中间缺少了一些什么。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我忽然问了一句。
任秋石摇摇头:“暂时我只能根据尸体的情况给出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现在我们已经提取死者的胃内溶物送检了,很快就能得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第二十四章:交易
现在因为死亡时间的不确定,所以案件的诸多细节只能靠我们猜测。
在本案中,这个死亡时间尤为重要。苏家儿女说,苏大奎是在下午五点之后前往的西瓜地窝棚,而偷瓜贼午夜时分来偷瓜的时候,没有看见苏大奎。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情况就是,苏大奎是在白天失踪的,还是在晚上失踪的。
如果是苏大奎是在晚上死亡并且被抛尸的,那么当时天色昏暗,一男一女抛尸慌张,遗落了一只黄胶鞋就非常有可能。
但如果苏大奎是在白天死亡并且被抛尸的,那么就算两人再慌张,也不可能没有发现苏大奎少了一只黄胶鞋。
退一步说,为了保证抛尸的绝对隐秘,他们发现了苏大奎少了一只鞋后,也一定会沿路返回进行寻找,绝对不会给我们留下如此关键的线索。
想到这里,我忽然开口:“也许还有一种可能,这只黄胶鞋是他们故意放在河边的。”
黎梦看着我,沉声问了一句:“声东击西?”
我点点头,认真说道:“非常有可能,这只黄胶鞋不仅可以干扰咱们的调查视线,还可以给咱们浪费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苏大奎的失踪,警方一定会展开调查,这只黄胶鞋,正好可以造成苏大奎意外落水的假象。”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大家纷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也许这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了。”任秋石缓缓开口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了一句:“那么咱们该思考一下,那个被咱们搁置的问题了,那个男人在本案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既然要推测出这个男人的身份,首先要确定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黎梦缓缓说了一句,但通过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现在应该有一些思绪了。
“你有这个男人的犯罪侧写了?”我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道。
黎梦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男人,和这个献身的女人一定是认识的,而且两人的关系非常可靠,双方非常信任。那么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女人的哥哥或者弟弟,又或者是丈夫。
但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案情的分支,女人看见苏大奎死亡之后,找到男人询问解决办法,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向男人和盘托出。可男人为什么一定会选择帮忙抛尸呢?稍微有一点法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抛尸的罪行,明显要重于苏大奎的猝死,因为苏大奎的猝死根本就是一场意外。
如果当时就选择报警,也许才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但是两人却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抛尸,还用一只黄胶鞋来干扰警方的视线。
这说明,男人和女人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是团伙作案。
这么想来,女人主动献身去和苏大奎做交易的事情,男人是知情的。但如果男人是女人的哥哥或者弟弟,又或者是丈夫,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么这个值得女人信任的男人会是谁呢?很有可能是乡下常有的一种‘风俗习惯’——搭伙过日子。
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而且是搭伙过日子,做出这种事情就非常合理了。”
黎梦的一番话,虽然没有明确说出男人的条件,但这确实也是犯罪侧写的一种,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我们现在已经用香水缩小了调查范围,经过黎梦的犯罪侧写,推断出男人和女人是搭伙过日子的关系,那么范围就更加小了。
而且我们今天就刚刚调查到了一个,女人叫黄大霞,男人叫乔安邦。
今天我们去调查黄大霞的时候,乔安邦并不在家。
我定了定神,连忙站起身:“好,就用这个条件,重新在土龙乡进行一次筛查。两人是搭伙过日子,而且咱们现在还有案发现场女人的脚印,有确切的女嫌疑人生理特征。”
大家也纷纷站起身,经过刚刚的一番讨论,我几乎已经可以通过线索的筛查,将犯罪嫌疑人的范围无限缩小了。
我和黎梦离开法医科,准备返回重案组,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离开法医科,返回重案组的路上,黎梦忽然问了我一句:“你和任秋石真的……?”
我没有停下脚步,语气很是认真,边走边说:“你觉得我是吗?”
黎梦也紧紧跟在我的身边,但她还是迟疑了一下:“虽然咱们发生过一些……嗯……但你会不会是双向取向啊?男女通吃?”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有些无奈,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等下次再有蹲守任务的时候,我跟你好好讲一讲我的取向。”
黎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不过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此时的她依然在认真思考和任秋石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一路加快脚步,我们返回了重案组,林子凡和薛杭还在办公室里等我们。
“我真怀疑是不是葫芦娃救爷爷,你去法医科,失踪了,黎梦又去法医科找你,也失踪了。”林子凡看着我们的身影,随口打趣了一句。
薛杭看着我们,很是认真地问了一句:“尸检有什么线索吗?”
我立刻点点头说道:“有线索,而且有非常重要的线索,苏大奎是死于突发性心肌梗死。”
“啥?猝死?!”
林子凡发出了一声惊讶,他现在的模样,和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模一样。
薛杭虽然也感到一些惊讶,但他感到更多的则是失落,因为猝死的死亡原因,就代表着我们没有办法通过尸检寻找一些线索。
接下来,我把自己刚刚在法医科和大家讨论出来的结果告诉了他们,他们听完之后也是大感震惊。
“这哪是交易啊,我咋觉得是诈骗呢!”薛杭忽然说了一句。
林子凡也点点头,紧接着开口:“我也这么认为,如果是用交易来换西瓜,动机很显然有一些低级。但如果是诈骗,也就是仙人跳的话,就不一样了。”
接着,林子凡继续说道:“男人和女人是搭伙过日子,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也不会容忍女人去和别的男人偷欢,这种事情是男人的底线,任谁也是不会同意的。”
第二十五章:土龙乡抓捕
随着苏大奎尸体的出现,以及一男一女两名嫌疑人的脚印比对。本案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掌握了较多的线索。
接下来,我们只要将各种线索进行汇总,抽丝剥茧,寻找最大的可能性,就能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这起案件最初很有可能是就一场有预谋的诈骗,而苏大奎的意外猝死,让他们慌了手脚,由于法律意识观念淡薄,他们最后选择了抛尸了事。”林子凡根据目前的线索,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林子凡的这个想法,似乎要比我们之前的案情性质分析更加靠谱。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我们已经可以根据一男一女两名嫌疑人的关系,进一步缩小我们的调查范围。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
“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去土龙村,继续调查走访。”我定了定神,沉声说了一句。
“好,这起案件终于要破了!”林子凡笑了笑,这么久以来脸上的愁闷之色终于一扫而光。
大家也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纷纷露出了笑容。
我们正要回去休息,江听白忽然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足迹比对有结果了!”江听白走进办公室,很是兴奋地说道。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确定凶手了?!”我急忙问道。
江听白点了点头,认真地对我们说道:“根据今天薛杭带回来的鞋印样本,我已经和西瓜地里的女性脚印进行了比对,虽然没有找到完全一致的鞋底纹路,但是我根据鞋底的破损程度,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是哪个鞋印样本?”薛杭赶紧追问了一句。
江听白看了看手里的痕迹鉴定报告,念出了一个名字:“叫黄大霞。”
“果然是她!”黎梦猛地站起身,沉声说道。
“黄大霞完全符合我们的推测,她长期独居,有一个搭伙过日子的男人,叫乔安邦。”林子凡立刻补充了一句。
“痕迹鉴定确定吗?”我点点头,最后向江听白确认了一次。如果可以肯定,那么我们就可以实施抓捕了。
“非常确定,就算鞋码大小,鞋底纹路有不确定性,但磨损程度绝对是模仿不来的,可以进行抓捕了。”江听白非常肯定地说道。
我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好,立刻申请逮捕令,通知当地公安机关,协助完成抓捕行动,出发!”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重案组和抓捕小组,立刻乘车前往土龙乡。
到达县城,当地公安机关也派出了抓捕小组配合我们行动,汇合之后,我们一同朝着土龙乡进行对黄大霞和乔安邦的抓捕行动。
“车子停在村口,徒步进村,不要惊扰到犯罪嫌疑人。守住村子里的两个出入口,一定要防止嫌疑人外逃。村子里的地形复杂,嫌疑人很有可能会拒捕,躲进田地,特别是要防止嫌疑人逃进深山。”
警车里,我通过车内对讲机,最后和大家沟通了一下本次抓捕行动的详细内容。
只希望能顺利抓到两名犯罪嫌疑人,特别是不能让嫌疑人逃进深山,因为我真的真的是不想再搜山了。
搜山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梦魇,现在听见这个词语我就感到双腿发软。
我们到达土龙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整个土龙乡都在黑暗之中,家家都在熟睡,只有时而传来的犬吠,带来一丝生气。
我们白天刚刚去黄大霞家调查过,轻车熟路,没一会我们就已经对黄大霞家完成了包围。
“行动!”我下达抓捕命令。
抓捕小组立刻进入黄大霞家,打开肩膀上的战术手电,手持警械朝着房门靠近。
黄大霞的家已经被我们两个抓捕小组完成了包围,但黄大霞家的门窗都是锁的。
“警察!开门!”薛杭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
“警察!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要破门了!”
见没有人应答,薛杭再一次发出警告。
屋内依旧没有人应答,但在寂静的夜晚中,我们明确听见屋内传来了阵阵响动。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现在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开门我们就破门了。”薛杭发出一个严厉的声音。
屋内响动不断,似乎是在急忙收拾什么东西的声音,动作迅速,脚步嘈杂。
薛杭定了定神,手里紧握着警械,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破门。
“破门!”我站在院子里,下达破门抓捕的命令。
就在薛杭准备一脚把房门踹开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开门,开门!”
这个声音虽然有些发颤,但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就是黄大霞。
大约过了十秒钟,门锁响动,薛杭一把拉开房门,和第一抓捕小组进入黄大霞的家中,第二抓捕小组依然在房屋四周待命,防止抓捕过程中有人跳窗外逃。
薛杭和抓捕小组快步走进,暂时没有去管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黄大霞,而是带着抓捕小组迅速控制各个房间,寻找乔安邦的身影。
“别动!双手扶墙站好。”林子凡快步上前,控制住黄大霞,由黎梦进行搜身,确保黄大霞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抓捕小组和重案组全都进入了黄大霞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乔安邦的身影。
“秦队,没人。”薛杭则返回来,对我说道。
“乔安邦人呢?”黎梦搜完黄大霞的身后,给她戴上手铐,同时质问了一句。
“他……他还没回来。”黄大霞低着头,弱弱地说了一句。
“他去哪了?!”黎梦立刻追问道。
“他去打牌了,还没有回来。”黄大霞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低声说了一句。
“他去哪里打牌了?”我快步走到黄大霞的面前,问道。
“去……去隔壁村的小卖部打牌了。”黄大霞颤巍巍地说了一句。
我定了定神,回身看着薛杭:“薛杭,你带第一抓捕小组,配合乡镇派出所的民警,立刻去隔壁村看看。”
“好的。”薛杭点点头,和乡镇派出所的民警离开了。
打开各个房间的灯,光明在一处笼罩着我们。
为了防止乔安邦此时正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我们又一次地毯式地进行了检查,但依旧没有看见乔安邦的踪影。
第二十六章:绯闻
薛杭已经带着第一抓捕小组前往隔壁村的小卖部抓捕正在打牌的乔安邦,而我们这边已经控制住了犯罪嫌疑人黄大霞,正在她的家中搜集证据。
“白天我们来的时候,乔安邦就在打牌,现在还在打牌?”
我慢步走到惊魂未定的黄大霞身边,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黄大霞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头看着我:“白天有一场,他回来吃过晚饭后,就去玩夜场了。”
“哦。”我淡淡应答了一句,点了点头。
“秦队,你来看。”就在这时,厨房传来了林子凡的声音。
我赶紧顺着声音,走到林子凡身边,他正看着一个米缸。
“发现什么了?”我赶紧问他。
“你看这个。”林子凡沉声说了一句,然后把手伸进米缸摸索了一会,很快,米缸中出现了一抹绿色。
“土龙西瓜?”我看着那一抹有些独特的绿色,忽一皱眉,赶紧招呼身边的刑警,把土龙西瓜从米缸里拿出来。
刚刚拿出一个,又发现一个。
经过清点,米缸里一共藏着十一个土龙西瓜,随后刑警又在黄大霞卧室的衣柜里,搜出了二十个土龙西瓜。
“这些西瓜哪来的?”我指着地上的西瓜,问黄大霞。
黄大霞自知铁证如山,也就没有再向我们隐瞒什么,淡淡说了一句:“苏大奎西瓜地里摘的。”
我冷笑一声,淡淡地问了一句:“这么多西瓜,苏大奎白给你的?!”
“我们偷偷摘的。”黄大霞把头低得更深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们为什么把苏大奎的尸体套上麻袋,绑上石头扔进土龙河里?”我开门见山,直接地问道。
事到如今,一切水落石出,黄大霞反而没有我们刚来时的那种紧张感,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释怀的神情。
“因为……我害怕承担责任……”黄大霞缓缓开口,向我们讲起了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和乔安邦一起搭伙过日子两年多了,搭伙过日子就是这样,我给他洗衣服做饭,他给我钱花。
最近乔安邦的手头有点紧,打牌也一直输,我们就一起商量,怎么样才能弄点钱花花。
村子里的人,大家条件都差不多,现在都是花家里的存款,农民都是这样,春种秋收,秋天才有钱花。
我们就把目标落在了苏大奎身上,苏大奎为人老实,不爱说话,像是个傻木头。他快七十岁了,每天沉迷种西瓜,现在正好还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全村里也就他有钱。
于是我们就准备敲诈他一笔钱,由我负责去勾引他,只要他一上钩,乔安邦就去捉奸,让他给点封口费。
苏大奎是一个老实人,特别注重形象,这种事情他肯定不敢跟别人说,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我和乔安邦制定好了事情后,我们就准备行动。因为苏大奎每次都是在家吃完晚饭才去西瓜地里的窝棚,我们就准备天快黑了再去。
那天晚上,我到了西瓜地的时候,苏大奎正坐在窝棚里听收音机,他见到我去之后,非常惊讶,赶紧给我摘了一个西瓜吃,让我进窝棚里坐一坐。
聊着聊着,我就主动把话题往那一方面引,没想到苏大奎说他自己早就对我有意思。但因为我已经和乔安邦搭伙过日子了,就没明说,而且后来还遇到了张寡妇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行动。
后来我们就顺水推舟……没想到苏大奎快七十岁了,一点也不见老,身子骨非常硬朗。
但我万万没想到,苏大奎忽然趴在我身上不动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探鼻息才发现,他死了!
当时给我吓坏了,急忙把他推开,尖叫了几声。
人死不能复生,虽然这种事……但我还是要背上杀人犯的名字。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赶紧跑出了窝棚,找乔安邦商量怎么办。
乔安邦也吓坏了,好在他还算个男人,没有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还一起帮我想办法。
我们商量了一下,就准备抛尸。由我负责把苏大奎的尸体背出来,他负责去找抛尸地点。
后来……后来我就回去把苏大奎的衣服穿好,把他背出了西瓜地。
乔安邦拿了两个麻袋,又故意把苏大奎的一只鞋丢在河边,最后我们在苏大奎的身上绑了石头,将他扔进了土龙水库的出水口……
再然后……我们就偷了点西瓜……”
听完黄大霞的描述,案情终于是水落石出了,而且和我们的案件调查以及尸检结果吻合。
现在只有等薛杭他们把乔安邦抓住,这一起罕见的“绯闻敲诈”人口失踪案件就算正式告破了。
我们在黄大霞家等待了一会,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终于收到了薛杭的消息。
虽然是消息,但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秦队,我们已经到达了乔安邦打牌的地方,但是没有发现乔安邦。根据一起打牌的牌友说,今晚乔安邦确实来打牌了,但是玩着玩着,乔安邦突然就借着去厕所的工夫跑了,大家都以为他输了钱耍赖不玩了呢!”电话里传来薛杭的声音。
“乔安邦离开多久了?”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半个多小时了,我已经在附近都找过了,都没有看见乔安邦的身影。”薛杭沉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出事了吗?”见我挂断电话,黎梦赶紧追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神情很是凝重,再次走到黄大霞的身前:“乔安邦每次去隔壁村打牌,走的是哪条路?”
黄大霞怔怔地看着我们,弱弱地说了一句:“田地里有一条小路,比大路要近,他以前经常走那条路,”
这下糟了,薛杭他们走的是大路,而且根据牌友说,乔安邦已经离开半个多小时了,这说明在薛杭出发的时候,乔安邦就已经回来了。
但薛杭走的是大路,乔安邦走的是小路,他们应该正好错过了。而乔安邦一定是发现咱们了,所以没有回家,直接跑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到阵阵的窒息,因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眼下乔安邦外逃,我只希望他千万不要逃进北边的深山里头。
第二十七章:哄抢
两名嫌疑人,一人到案,一人外逃。
在黄大霞家中,经过简单的审讯工作后,黄大霞已经招供,这起案件是黄大霞和乔安邦两人合谋准备敲诈苏大奎。不料在作案过程中,苏大奎意外猝死,两人便将苏大奎沉尸在土龙河中。
薛杭已经带着第一抓捕小组和一部分刑警,按照黄大霞所描述的那一条田间小路去搜索抓捕乔安邦,而我们这边固定好物证后,就准备带着黄大霞连夜去指认现场。
更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是时候给苏家儿女一个交代了。
跟着黄大霞,我们首先来到了苏大奎长期居住的西瓜地窝棚里。
这是我们时隔两天,又一次来到这里,各种警用的照明设备一同工作,西瓜地里还是比较明亮的。
就当我们走进西瓜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震惊,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整个西瓜地都被破坏了,大量的西瓜丢失,还有很多西瓜因为踩踏而破摔,瓜秧整根地被拔出地面,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朝着窝棚走去,我意外地在窝棚里看见了苏家儿女两人。
“谁啊?”两人走出瓜棚,朝着刺眼的灯光看去,很是警觉地问了一声。
“苏大奎失踪案已经破了,现在我们带着嫌疑人来指认现场。”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为了防止苏家儿女和黄大霞发生冲突,我们特意将他们分开,由林子凡带着黄大霞指认现场,而我则走到苏家儿女身边,将他们自己讲述了一遍整起案件的全部经过。
听完案件的发生经过,特别是了解到苏大奎真正的死因之后,苏家儿女虽然惊讶,但依然没有了刚刚的愤怒。
现在,他们更多的是感到一些羞臊,特别是父亲死在了黄大霞身上这种情况感到羞臊。
苏大奎为人正直,虽然性格有些呆板,但怎么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思想十分守旧,自从妻子去世后,也一直守本分,没有与女人勾搭过。
当然,除了他和张寡妇发生的那一段绯闻。
“黄大霞已经到案,乔安邦在逃,我们警方正在全力追捕,很快就会将他抓获,放心吧。”我定了定神,沉声说了一句。
“好……”苏家儿女依然没有从苏大奎的羞臊死因中回过神来,木讷地应答着。
“这才两天没来,西瓜地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苏家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向我们讲起了一件有些无奈的事情:“土龙西瓜远近闻名,就是西瓜地里长出的金子。最重要的是,这土龙西瓜的培育方法,只有我父亲苏大奎知道。前几年,他深知自己年岁已高,便准备将培育土龙西瓜的方法告诉我们。但我和妹妹都成家了,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谁也不准备下辈子回到土龙村,守着西瓜地生活。即便土龙西瓜能让我们衣食无忧,但我们都没有学习培育技术的准备。
父亲知道我们的想法之后,也就没再强求,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就走了……还是这种窝窝囊囊的,丢人害臊的走法,唉……
正是因为我爹走了,大家都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批土龙西瓜,是绝版的东西,以后想买也买不到的东西,这几天大家都过来偷西瓜,不对,是抢西瓜!
这群人真的是疯了!不仅本村的人来抢!就连隔壁村,乃至整个土龙乡的人都来抢!
一群男女老少,拖家带口,拿着背包和麻袋,甚至还有开着自家农用四轮车来的!
还有的人一边抢一边打电话,叫自己的亲戚过来抢。”
“这不就是抢劫吗?!盗窃都不是了!”黎梦听完苏家儿子的话,感到非常气愤。
法不责众?法到底责不责众?法该如何责众?
自从法律诞生起,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很多人说法不责众,法不责老,法不责弱。
在我的从警生涯,遇到过无数次这种事情,虽然很多事情不是我亲身经历的,但我真的不敢想象,当我真正经历的时候,应该如何去做决断。
最常见的例子就是,公路旁的货车侧翻事件。
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发生了侧翻,大量的货物散落一地,附近村庄的人前来哄抢,该如何处理?
从法律来说,公民的个人财产,包括公民的合法收入、房屋、储蓄、生活用品等法律允许公民所有的生产资料以及其他合法财产。公民的合法财产受法律保护,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侵占、哄抢、破坏或者非法查封、扣押、冻结、没收。
侵占国家的、集体的财产或者他人财产的,应当返还财产,不能返还财产的,应当折价赔偿。损坏国家的、集体的财产或者他人财产的,应当恢复原状或者折价赔偿。
2014年1月4日11时至17时许,某县高速公路出口匝道的急弯道上发生一起卡车侧翻事故,6万多斤橘子因聚众哄抢,最终只有2000多斤到了货主手中。由于秩序混乱,民警一度朝天鸣枪示警。随后警方调集6名民警增援维持秩序。
2010年3月19日傍晚,两辆满载冷饮的货车发生相撞侧翻,价值10万余元的冷饮遭到哄抢,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却没有一个去管被困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公安机关到达现场之后,才进行抢救,其中一名司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亡。
除此之外,大家最常见的就是街上老人碰瓷,在碰瓷行为中,对方属于敲诈,犯敲诈勒索罪。同时根据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的相关规定,非机动车驾驶人或者是行人故意碰撞机动车,也属于碰瓷行为,当事人可以报警处理。机动车主不需要承担赔偿责任,由故意碰撞机动车一方承担全部责任。
但真正的处理结果都是车主不想添麻烦,对违法犯罪人员进行劝退。
现在,这种公然团伙抢劫的事情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应该如何处理,是一个难题。
苏大奎刚刚去世,尸骨未寒,毕生的心血遭到曾经的同乡哄抢。
此刻,我的想法是:不管是谁、人数有多少、取证有多难,公安机关都要依法查办!
第二十八章:苏家儿女
现在乔安邦外逃,我紧急联系了乡镇派出所,让他们立刻派出警力支援我们。
“苏大奎现在死了,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从此就断了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了一句。
苏家女儿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其实父亲当时要教给我们培育技术,但我们没有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他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培育土龙西瓜的技术和心得,都写了下来,写成了一本厚厚的书,就放在我家的抽屉里。”
“这本培育书籍的存在,除了你们知道,还有别人知道吗?”我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苏家女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本来是没有人知道的,但是今天我告诉他们了。”
“你告诉谁了?”我忽一皱眉,感到非常地不解。
“因为这几天一直有人来抢土龙西瓜,他们无非就是担心这是最后一批土龙西瓜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于是我就告诉他们,其实我们有培育技术,目的就是告诉他们,不要再抢了。”苏家女儿淡淡的说了一句。
黎梦听完之后,感到很是震惊,她说道:“这么多年来,多少人就是为了这个土龙西瓜的培育技术才接近苏大奎的。现在你们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怕有人去偷吗?”
苏家儿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我爹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土龙西瓜,到老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害死了。我都打算一把火把那本书给烧了,以绝后患。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回土龙乡了,和这个地方一刀两断。”
“说的没错,我也有这个打算,我们这几天之所以在窝棚里守着,就是替我父亲站好最后一班岗。一切都等我父亲的案子再说,现在,案子结了……没想到……这老头……呵呵……”苏家女人说着说着,低下头,苦笑一声。
听苏家儿女说完,我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对于这几天有人哄抢你们土龙西瓜的事情,你们打算追责吗?”
“追责!必须追责!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没对不起大家,现在我父亲刚刚过世,这群人就过来疯抢!必须要追责!我们家里办白事,他们倒是像看喜事一样!”苏家儿女一同表态,他们非常气愤,更多的是心里的窝囊和不解。
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猛地说了一句:“我好像知道乔安邦现在在哪了?”
“在哪?”黎梦看着我,赶紧问道。
“那本培育土龙西瓜的书在哪,乔安邦就在哪!”我沉声说了一句。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乔安邦现在就在苏大奎的家里?!”
“很有可能,他在跟咱们玩灯下黑。”我说完,赶紧招呼大家,返回村子里。
苏大奎家的西瓜地在村子南边三公里的位置,通常来说步行需要四十分钟。
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们一路加快了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西瓜地,一路小跑朝着苏大奎的家中跑去。
同时,我联系了依旧在搜捕乔安邦的两个抓捕小组,也一同朝着苏大奎的家中前进。
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已经将苏大奎的家牢牢围住。
“门怎么开了?你没锁门吗?”
来到苏大奎家的院外,苏家儿子看着院门的锁头,忽然问了一句。
“锁了啊,咱们一起锁的,你不也看见了吗?!”苏家女儿急忙说道。
“看来果然有人来了。”我看着门锁,认真地说了一句。
大家一同进入苏大奎的家中,发现家中有很明显的被翻找痕迹,柜门、抽屉都是打开的,一些物品散落在地上。
“秦队,后窗是开的。”林子凡说了一句,赶紧走到窗前,向窗外看去。
“脚印还在。”我看着窗台上的一个脚印,锁紧了眉头。
“快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特别是那本书!”黎梦回过神来,忽然说了一句。
苏家儿女应答着,赶紧打开抽屉,一直向下翻,拿出来了一个红布包裹,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记录的全是苏大奎种植培育土龙西瓜的心得。
我拿出对讲机,立刻通知薛杭还有两个抓捕小组,告知我们这里的情况,以及嫌疑人外逃的方向,让他们左右各一组进行合围,一定要抓住犯罪嫌疑人。
乔安邦熟悉村子里的环境,一路逃窜,最终在天亮的时候,被薛杭带领的抓捕小组成功抓获。
经过初步审讯,他对和黄大霞合谋敲诈勒索苏大奎,以及土龙河抛尸的事情供认不讳。
只是,经过脚印比对,苏大奎家中窗台上的脚印,并不是乔安邦留下的。
看来,想要土龙西瓜培育技术的人,大有人在。
不管怎么说,这一起人口失踪案就此结案。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起案件的真相,竟然有一些荒谬。
我们将黄大霞和乔安邦押送回宁州市公安局,进行最后的结案审讯和案件整理工作。
临行前,我带着苏家儿女前往当地派出所进行报案,当地民警对村民哄抢土龙西瓜进行立案,并立刻派出民警调查取证。
最后,6名积极参加哄抢者被行政拘留并处罚款,还有30人受到批评教育等处理。
这36人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九条“哄抢公私财物”的规定。
警方分别视其情节和悔改表现,对无视货主劝阻、不听制止的徐某等6人处以5日、10日行政拘留,并处200元至1000元的罚款,对其余30人进行了批评教育。
遭到哄抢的土龙西瓜也悉数交还给苏家儿女,对已经损坏的,相关村民将按照市场价进行赔偿。
同时,当地公安机关深入土龙乡每家每户,向村民进行普法教育,发放法制宣传材料。
通过宣传教育,绝大多数哄抢者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超越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线,悔过态度较好。
这起案件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一代种瓜大户,土龙西瓜的培育者就此……
唉,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站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回头看着桌子上买回来的土龙西瓜,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过几天,我们听说苏家儿女办起了一个土龙西瓜培育班,把苏大奎的培育技术教给更多的人。
只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只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吃到土龙西瓜……
【案三十】第一章:蹭空调
你若折断她的翅膀,我定毁你整个天堂!——某杀马特流行词。
杀马特,一词源于英文单词s.ma
t,意思为时尚的、聪明的。
在我国正式发展始于2008年,是结合日本视觉系和欧美摇滚的结合体,喜欢并盲目模仿日本视觉系摇滚乐队的衣服、头发等等。原始的大部分杀马特都留着五颜六色的长发,画着很浓的妆、穿一些很个性的服装、戴着稀奇古怪的首饰、喜欢自拍,在网吧的摄像头前做些奇怪的动作。
他们自称是:一个集潮流、视觉、杀马特为一系的群体。
这群人自己以为很潮,但仍然有很多看不惯的网友们将他们称为“山寨系”、“脑残”。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我从公安大学毕业从警至今,已经将近八年。在我的学生时代,正是杀马特流行的时候。曾经的我,也差点就成为了杀马特中的一员。
随着年龄的成长,性格的成熟,以及阅历的丰富之后,我愈发的觉得曾经的我,有些中二。
当时我还特别喜欢他们说出的一些,所谓的,特别酷的话。甚至还用来做了某种社交软件的个性签名,现在看来,好中二。
不过不得不说,这一群自称杀马特的青少年,确实成为了一个时代的印记,一个时代的潮流。有时候仔细地去思考一下,他们说出的那些中二的言论,不正是一群年轻人的热血,以及对青春的叛逆吗?
一句话说出来容易,但真正的做出来很难,当一件事情真正的摆在你面前,你真的有“定毁他整个天堂”的勇气吗?
宁州市已经进入了夏季,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重案组办公室是由档案室临时改建的,虽然有一个空调,但也已经坏了好久了。
隔壁刑警队王警官看我们实在是太痛苦了,准备给我们进行一次“人道主义援助”——给我们搬来三个电风扇。
但电风扇并不制冷,吹出来的都是热气,我们依旧非常痛苦。
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各自找地方去避暑。
而我选择了就算不开空调也非常凉快的地方——法医科。
听完我对重案组办公室非常炎热的诉苦之后,任秋石坐直椅子上,发出了一声冷哼:“我说你最近怎么总往我这里跑,原来是蹭空调来了啊!怎么?这次不嫌弃我身上的尸臭味了?”
任秋石的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讥讽,但我对此不以为然,嬉皮笑脸地对他说道:“你还别说,我现在越闻你身上的尸臭味,越觉得亲近呢!”
“去去去,滚一边去!”任秋石忽一皱眉,非常嫌弃地说道。
没一会,任秋石看着我,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多亏我知道你身边有一个黎梦,否则啊,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曾岚,来我这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黎梦就是一个女侠,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性格也稳重了很多。你是不知道她刚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暴力分子!动不动就踢我一脚,我还真觉得曾岚的性格不错。”我连连摆手,打趣了一句。
任秋石笑了笑,对我说道:“这样看来,曾岚的性格和黎梦完全相反,她的性格特别小心谨慎,做事非常严谨,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姑娘。但是她的戒备心特别重,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但和她接触多了,会发现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下一秒,我们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要是能让她们两个人的性格融合一下就完美了。”
见我们如此默契的样子,我们都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男人嘛,坐在一起能聊些什么,无非是事业,游戏,美女一类的话题。
我们正聊着,曾岚忽然走进了法医科办公室:“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任秋石立刻转移了一下话题,说道:“这不是重案组的秦沐警官来咱们法医科蹭空调嘛,我正给他推荐两个可以避暑的地方,一个是尸体冷藏柜,一个是尸体解剖台。”
曾岚看着我们,微微一笑,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回了一句:“那你们聊着,我还有些资料要整理,毕竟我们有没去过这两个地方。”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林子凡打来的电话。
重案组和法医科在一个办公楼,是楼上楼下,若不是有什么急事,林子凡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喂,子凡。”我面色凝重地接起了电话,沉声问了一句。
“秦队,有案子了,命案。”电话里传来了一个让我有些头痛的事情。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我应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唉,看来是没有办法吹空调喽!”我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随口说了一句。
任秋石故意窝在椅子里,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阴阳怪气地说道:“唉,那我就继续吹空调喽!”
我看着任秋石故意气我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苦笑一声:“你也别吹空调了,有案子了。”
“啊?”任秋石咧着嘴,认真地看着我。
见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收回了脸上有些享受的表情,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任秋石站起身,冷声说道:“曾岚,收拾设备,出现场,尸检。”
我看着任秋石一秒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感到有些惊讶,这人不会真的是精神分裂或者双重人格吧?!
重案组、法医科、技术队、刑警队立刻赶往案发现场。
我们接到报案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半,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几辆印有“刑事现场勘查”的警用面包车鸣起警笛,在宁州市的城市大道上飞速驶过,车尾掀起阵阵热浪。
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宁州市的城南,一个名叫平兰小区的地方。
刚刚接到报警,这里的十六号居民楼中的一名住户,死在了家中。
四辆警车一字停靠在小区的十六号居民楼下,我们所有人拿着各自的设备,准备走进居民楼里的案发现场。
和每次出勘现场的工作流程一样,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在楼下拉起长长的警戒线,并且疏散前来围观的群众。
第二章:音乐人
平兰小区发生了命案,宁州市公安局各个部门接到报警后火速赶往了现场,拉起长长的警戒线,将所有围观群众隔绝在警戒线之外。
发生命案的房间在平兰小区十六号居民楼的六楼三号。
这栋居民楼没有电梯,我们所有人手提着现场勘查设备徒步上楼。
六楼三号房间的房门虚掩着,报警的是三号房间对面的一号房间住户,也就是死者的对门邻居。
相比案发现场虚掩着的房门,报警人的房门开得非常大,一对母女站在门口,眼神木讷地看着我们,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技术队首先进入现场,对案发房间进行初步检查之后,法医科和重案组才穿戴好现场勘查的防护设备进入房间。
我们依旧分工明确,林子凡去调查报警人的情况,掌握第一手的线索;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做现场勘查工作;薛杭负责确认平兰小区所有可以出入案发现场的路线;黎梦负责现场的环境,以及目击证人的线索,确定死者身份,以及接下来的案件侦破过程中给出犯罪侧写。
至于我嘛,伟大的侦探,秦大帅哥,当然是来统筹全局了。
迈步走进三号住户的家中,这是一间三室一厅,房屋面积非常大,目测要在一百八十平方米左右,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异味,看来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一个非常干净、勤劳的人。
客厅里的装修非常普通,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虽然装修普通,但绝对不代表这户人家普通,因为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都是非常奢华的。
单单那一套高级的木制家具就价格不菲。
高档家具,往往是因时因地而异,很多人会认为,当下流行的、由著名设计师设计的家具,才是最高档的。
但真正的情况是,流行只代表着一个时代,一个潮流,当这种风格过去之后,也就不高档了。真正高档的家具,一定是用天然材料,特别是木材制作的家具。比如在家具史上的核桃木时代、胡桃木时代、桃花芯木时代,还有一直都是以主要用材来体现一个时期的家具特点。
在自然资源日益匮乏,环保意识日益强烈,而人们的审美意识又充满怀旧情趣的今天,天然材料就更加受到了人们的青睐。
而我眼前的,则是更加高档的檀木家具,仅仅这一套家具的市场价就要在几万乃至十几万。
而地面上铺着的,更是波斯地毯,那是一种纯手工的纺织品,一平方米就要将近一万块。
“这户人家绝对是一个富商。”我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朝着里面的卧室走去。
因为卧室才是案发现场。
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具赤身女尸。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赤身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
她看上去应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一头染着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床上。
而与这一切非常违和的是,她雪白的脖颈上,缠绕着一根白色的手机数据线。
“她应该是一个音乐家。”黎梦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了一句。
黎梦说得没错,死者确实应该是一个音乐家,因为在卧室里的阳台地面上,摆着一把吉他。各种音乐元素在卧室里也随处可见,不仅是墙上张贴的音乐海报,还有桌子上的各种摆件,以及各种音乐专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们她是一个音乐家,是一个吉他手。
技术队正在对卧室进行现场勘查工作,以及对物证的固定工作,随后任秋石和曾岚走进案发现场,准备做初步的尸检工作。
我和黎梦则退出卧室,走进了其他的房间。
这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屋,每间屋子都富丽堂皇,尽显豪华和舒适,不仅是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更有许多名人的字画挂在墙上,各种名贵瓷器也摆在镂空的书架上。
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房子主人的富有,也在显示房子主人是一个喜欢古典的人。
案发现场的房门外面,林子凡正在对报警人,也就是对门一号房间的母女进行调查。
“你们认识死者吗?”林子凡看着眼前的母女,认真地问道,身后有两名刑警正在做笔录。
母亲首先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认识,她姓阮,叫阮凝曼,是一个吉他手,在酒吧工作。”
林子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谁最先发现的死者?”
母亲看了看紧紧贴在自己腿边的女儿,没有开口说话。
“小姑娘,是你发现的吗?”林子凡定了定神,轻声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林子凡。
“小姑娘,你别紧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多大了啊?”林子凡看着小女孩。
“十五岁了。”女孩回答道。
“你读几年级了?”林子凡心平气和地问道。
“读初三。”女孩认真地回答着。
接着,林子凡又简单问了女孩几个平常的问题,等女孩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开始询问案情:“你是怎么发现阮凝曼的?”
“阮姐姐是一个吉他手,唱歌很好听,我们都非常喜欢她。正是因为她,我也喜欢上了音乐,还准备和她学弹吉他呢。今天中午,我去找她借吉他的调音器,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平时这个时间阮姐姐已经起床了,都会在家里,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去找她。但是今天家里却没人,我当时正奇怪呢,却发现她家的房门没有关严,我打开门,走进去,就看见阮姐姐没穿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小女孩缓缓向林子凡讲起了自己发现阮凝曼死亡及报警的全过程。
林子凡点了点头,继续问女孩的母亲:“阮凝曼搬到这里多久了?”
女人定了定神,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两年了吧,嗯,两年了。”
“她一个人居住吗?”林子凡又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说道:“嗯,她一直一个人居住。”
“你们两家很熟悉吗?”林子凡追问了一句。
“嗯,我们两家关系很好,阮凝曼人也很好,性格很开朗。我们都认识两年了,彼此也比较熟悉”女人有些木讷地说着。
第三章:奢侈和节俭
随后,女人向林子凡自己讲述了一下本案死者阮凝曼的情况。
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她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悲伤,似乎对阮凝曼的死感到非常的惋惜。
“真是可惜了,多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着。
“她是一个酒吧的驻场歌手,当我们刚刚知道她工作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在酒吧陪酒的人,以为她私生活不检点,我还特意让女儿离她远一点。
但后来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才发现,她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人,她是一个歌手,她工作的酒吧是音乐酒吧,并不是夜店。
在酒吧里,她们有一个乐队,她是乐队的主唱。
后来随着我们的关系加深,我们才知道关于阮凝曼更多的事情。
当年她高考落榜了,没有选择复读,而是选择了做歌手。她之前加入了一个乐队,跟着乐队走南闯北,游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开阔了自己的眼界,也提升了不少见识。
后来乐队解散,她就回到了故乡宁州市,在一个音乐酒吧工作,做酒吧驻唱。
她现在还是一个名人呢!拥有好多粉丝呢!我感觉她都快成明星出道了。
她的歌声非常好听,吉他弹的也非常厉害,正是因为这样,我女儿还对音乐有了兴趣,还准备找她学习吉他,长大以后也要做一位歌手呢!
只是没想到,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唉……”
女人说着说着,不停地叹气。
与此同时,案发现场的现场勘查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着。
“唉……”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遇到难题了,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现场被仔细地清理过,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脚印,门窗也没有破坏的痕迹,但是我们在门把手上面提取到了一个指纹。不过那个指纹有些小,应该是那个学生报警人留下的,已经采集了,稍后带回去进行比对。”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唉……”我也长叹一声,感到有些无力。
既然案发现场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一切还要回归到尸体上面。
返回卧室,任秋石和曾岚正在进行初步的尸检工作。
“死者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根数据线,脖子上有明显的缢沟,而且缢沟形状和数据线完全一致,可以肯定,死者就是被凶手用这根数据线勒死的。”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死者赤身,没有盖被子,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也没有挣扎的迹象,体表也没有外伤,表情也特别自然,凶手一定是熟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男人。”曾岚简单观察了一下死者的尸表,沉声说道。
任秋石点了点头:“没错,赤身女尸,现场的环境,死者生前很有可能有性行为,回去做一个下体拭子检查,看看能不能查出男性的dna。”
我快步走到任秋石身边,认真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任秋石定了定神,对我说道:“死者是死于窒息,身上没有明显创伤,是熟人作案,而且凶手是一名男人。根据尸僵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左右,应该是今天凌晨的两点钟。而且,死者生前很有可能有过性行为,不过具体还要回去进行尸检和拭子检查。”
“嗯,如果能检测出男人的dna,那么案子就破了。”我沉声说了一句,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我们就先回去做尸检了。”任秋石看着我,认真地说了一句。
“好的,我等你的尸检报告。”我点点头,应答了一声。
法医科撤出了案发现场,尸体也被抬走,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负责现场勘查的技术队了。
眼下房间里被凶手仔细地清理过,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只能把一切都放在死者房间里的物品上面。
黎梦打开卧室里的柜子,里面挂着各种服装,不过从这些服装看上去,都非常普通,并没有什么品牌和高档服装,更是没有任何的奢侈品。
死者的化妆品也是一样,都是价格比较亲民的品牌,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这个面积较大,装修奢华的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家具买的那么贵,自己用的东西反而比较普通,这有些反常啊。”黎梦忽一皱眉,沉声说了一句。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从房子里的摆设来看,这个房子一直都是死者一个人居住,根本没有第二人的生活用品。
拖鞋、洗漱用品都是一个人的,一个女孩这么有钱,一定不会把钱用在买家具和装修上,一定会购买一些华丽的服装和高档的化妆品,因为这才是她需要的东西,这也太奇怪了。
“有点节俭的过头了吧。”我摇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随后,我走到床头,打开了床头柜。
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因为床头柜里摆放着一沓沓的成捆的百元钞票,还有各种珠宝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更是各种价格不菲的金银首饰,还有一些玉镯子,每一个都价格不菲。
“这年头还有人在家里放现金吗?”黎梦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床头柜里面的百元大钞,感到非常的疑惑。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皱着眉头,继续在床头柜里翻找。
随后,我又翻出了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本房产证。
房产证上面的地址,就是这个房子,户主的名字叫阮凝曼。
“这个小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有钱?!”黎梦感到有一些震惊。
我也感到非常的奇怪,随口说了一句:“不会是在做什么违法生意吧,毕竟现在赚钱的行当都在《刑法》里写着呢。”
黎梦沉思了片刻,淡淡说一句:“至少现在可以排除谋财害命了,这么多的现金,凶手不会视而不见。”
我同意黎梦的想法,缓缓说道:“根据死者的情况,她生前似乎有过性行为,那么这起案件就应该是情杀。就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吧,看看她有没有结婚,或者有没有情人和男朋友。”
“性行为之后用手机数据线勒死了她,这得有多变态啊!”黎梦的五官忽然扭曲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第四章:神秘情人
案发现场的疑点一个接着一个,首先是房子的奢华和死者的节俭,其次是床头柜里面的巨额现金,经过清点,一共有十万块的现金。
最后是杀人动机,一个男人在和死者进行性行为之后,用手机数据线残忍地勒死了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看来咱们要好好地查一查死者的这些钱都是哪来的,一个年轻的女孩家里怎么会有数额如此巨大的现金,还有这些银行卡和金银首饰,来路似乎都不简单。”我定了定神,招呼技术队警员将这些东西全部封存。
“这些现金会不会和凶手有关,但凶手给了她这么多钱,为什么又要杀了她呢?难道是情杀?凶手发现了死者的钱来路不明,觉得她生活不检点?”黎梦缓缓站起身,有些疑惑地说道。
“太奇怪了,一定要好好地查一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我点点头,沉声说道。
技术队继续进行现场的勘查工作,他们虽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和脚印,但却在死者的床上发现了一些头发。
看来脱发,是全人类的敌人。
“这个淋浴器应该最近被人使用过。”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江听白的声音。
我和黎梦赶紧过去,看看江听白有没有什么最新的发现。
“没错,最近一定被人使用过。”江听白又肯定了一句,随后指着淋浴器开关上面的水渍。
“上面有指纹吗?”黎梦紧接着问了一句。
江听白摇摇头,沉声说道:“没有指纹,但凶手一定给咱们留下了线索。”
“什么线索?”黎梦有些不解地问道。
江听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有些油腻的微笑,我知道,他又要开始讲故事了。
“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那么在性行为之前一定会做什么呢?”江听白幽幽开口,看着我们。
黎梦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地看着江听白,问答:“做什么?”
“肯定是洗澡啊!”江听白立刻说出了答案。
“哦。”黎梦嫌弃地看着江听白,淡淡的哦了一声。
看着黎梦的反应,江听白一时间懵了,有些不自信了:“难道不应该洗澡吗?”
“行了老狗,别卖关子了,继续说,你想到了什么?”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随后,江听白继续说道:“如果凶手在这里洗了澡,那么下水道里一定会有凶手留下的头发,”
说完,江听白蹲下身子,旋转打开了卫生间里下水道的地漏盖子。
紧接着,江听白皱起了眉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我靠,这下水道反味啊,臭死了。”
一旁的技术队警员走到江听白身边,给他递上了一把镊子,随后打开了物证袋。
江听白拿着镊子,轻轻夹出了一缕头发,目测来看至少有三、四十根的样子。
随后,他将这些头发放进了物证袋,准备带回去化验,测出dna。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凶手百密一疏,仔细清理了自己出现过的所有痕迹,唯独忘记了下水道里的头发。
没一会,林子凡走进房间,对我说道:“秦队,报警人已经调查完了,你们这里有什么新的发现,需要找她们补充的吗?”
我看着林子凡,定了定神,淡淡说道:“还真有。”
跟着林子凡走到对门的一号住户家中,我看见了一对母女。
根据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凶手是一个男人,而且和死者的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是情人关系。
“阮凝曼有男朋友吗?”我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也许是我的问题过于直接,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让她们听得一愣:“没有吧……”
“没有……吧?”我忽一皱眉,对这个疑问词感到不解。
随后,女人定了定神,回答道:“没有。”
我点点头,又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有没有看见,有男人进出过阮凝曼的家?”
女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没有看见过男人,毕竟我们的生物钟不一样,她在酒吧驻场,每天都是晚上出去,深夜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都是后半夜两点多了,我们每天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家里睡觉。
她特别懂礼貌,每次深夜回来,关门都会轻轻地,不打扰我们休息。所以,我们也很少能见到她,更没有见到过男人。”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再仔细想一想,不要只思考最近的这段时间,之前呢?半年前?一年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有男人进出过她的家吗?”
听到我的话后,女人的眼神飘向一旁,仔细回忆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情绪有些激动地说了一句:“还真有一个!”
我赶紧说道:“仔细说一说。”
女人一边回忆,一边向我们讲述着当时的事情:“去年年底的时候吧,一个冬天,大约是中午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男人从他家走出来。阮凝曼搬过来两年多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男人进出过她的家门。”
“这就对了!”我点点头,喃喃了一句,随后继续问她:“那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你还能想起来吗?”
女人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着:“具体长什么模样,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因为我当时也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他当时好像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还戴着一个大墨镜,一直都是低着头走路的。他裹着一件有些宽松的羽绒服,看上去比较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吧。”
我认真地盯着女人的眼睛,继续追问着:“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还能想起来什么细节吗?”
“我想想……”女人的眼神飘向天花板,没一会,她喃喃了一句:“当时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好像是一种沐浴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吧。那个男人应该刚刚洗过澡,而且他当时把自己包裹得特别严实,像是个坏人一样。后来我一想,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阮凝曼是一个歌手,好像还和酒吧签约了,以后一定会出道。像这种出道的女星怎么能有绯闻呢,所以那个男人也非常低调吧。再或者,那个男人也是一个出道的明星。”
第五章:千万资产
阮凝曼赤身死在了自家卧室的床上,凶手是一名男人,不仅是阮凝曼的熟人,而且是阮凝曼的亲近之人,很有可能是她的情人。
家中的现金、金银首饰等财物都没有丢失,凶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杀了阮凝曼。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初步排除了谋财害命和仇杀,以及激情杀人。
这起案件一定是情杀!
阮凝曼的对门邻居说去年冬天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神秘男人出入过阮凝曼的家中。这个神秘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阮凝曼的情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但我们没有他任何的消息,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加上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没有办法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死者对门的邻居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阮凝曼的自然情况,但我总感觉她们是带着浓厚的主观感情色彩。这个阮凝曼绝对不简单,仅仅是她家里的那些现金就来路不明。
我让黎梦给这对母女采集了一下指纹和头发样本,准备带回去交给江听白一起进行检验。
随后,我们又对这栋居民楼的其他住户进行了调查,他们的回答基本都是一致的,都说对阮凝曼不熟悉,平时也很少见到她。更有大多数人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阮凝曼住在这里,平时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往来。
现场勘查工作结束之后,技术队固定了现场,在门口拉起警戒线,又在房门上贴上了封条防止其他人破坏现场。
返回宁州市公安局,我们开始调查死者的个人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情况。
紧接着,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议。
“阮凝曼,今年二十三岁,宁州市本地人,目前在本市的忘忧音乐酒吧做驻唱歌手,而且是签约性质的驻唱,每月有固定薪资,提成和小费另算。”林子凡首先开口,向我们描述了一下阮凝曼目前的情况。
“忘忧音乐酒吧?这个酒吧我好像听说过,是在后海公园那边吧?”江听白忽然开口,似乎知道这个酒吧。
林子凡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没错,就是在后海公园,你去过这个酒吧?”
“我前几年去过这个酒吧,这个酒吧和其他的酒吧、夜店性质不太一样,是一个音乐酒吧。去酒吧的人都是一些喜欢音乐的人,大家一起喝点酒,聊聊天,听听音乐,消遣一下时间。当时我去的时候,忘忧音乐酒吧里面基本没有人,乐队也歌唱技术也很差,酒吧一度准备出兑了。”江听白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完江听白的话,林子凡一个劲地点头,因为这和他调查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随后,林子凡继续说道:“没错,这个忘忧音乐酒吧当时确实濒临倒闭,但两年前,阮凝曼来了。所有人都被阮凝曼年轻貌美的外表,还有如夜莺一般歌喉所吸引了。可以说,是她让忘忧音乐酒吧活过来的,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酒吧的台柱子,是乐队的主唱,拥有大量的粉丝。所以,这样的一个人,酒吧老板一定会给她开出一份酬劳丰厚的合同。”
“就算是这样,但她工作两年的时间,能拥有如此巨额的财产吗?”黎梦忽一皱眉,认真地说了一句。
接下来,薛杭幽幽开口,向我们认真介绍了一下这次现场勘查的阮凝曼财产估值情况。
“根据调查,阮凝曼的房子售价为120万元,是全款购买的,购买时间为两年前。加上房屋装修、房子里的家具、名人字画、瓷器古董、金银饰品等一切物品,估价要在600万元以上。阮凝曼就算是忘忧音乐酒吧的台柱子、拥有大量的粉丝、有丰厚的合同收入,但想要在两年时间内拿到这么多钱,是不可能的。”薛杭冷声说道。
“这确实太奇怪了,她每年能赚500万?不会是粉丝打赏了吧,就像是当红主播一样。”黎梦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一个人能花七百万买房子,那么就说明她手里至少还有七百万。但她的私人用品,包括化妆品和服装都是非常普通的,这不符合一个人的消费习惯。所以这些奢侈品很有可能是他人赠予的。”林子凡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句:“接下来着重调查一下这个酒吧,看看她的这些钱都是哪来的。”
案情分析会继续,接下来重点讨论的是这次的现场勘查情况。
江听白幽幽开口,沉声说道:“整个案发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没有破坏的痕迹,浴室里洗过澡,有过性行为。所以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两人性事刚刚结束,凶手拿起床头的数据线缠绕在了阮凝曼的脖颈上,还沉浸在余韵中的阮凝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她的情人残忍地勒死了。”
紧接着,江听白又补充了一句,继续说道:“技术队在现场发现的线索只有门把手上的指纹,还有浴室下水道里的头发。经过技术比对,门把手上面的指纹就是本案的报警人,对门邻居的小姑娘。头发的dna鉴定还没有出结果。”
听完江听白的讲述,黎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房间里没有发现除阮凝曼之外的任何物品,说明凶手平时并不住在这里。凶手杀人之后,内心非常冷静,对案发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处理,这更加说明不是一起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的情杀。”
“除此之外,对于阮凝曼的个人身份信息,还调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了一句。
林子凡看着我们,表情有些奇怪,他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查到了一起七年前的强奸案,和阮凝曼有关。”
“什么?!”听到这句话后,黎梦非常震惊。
林子凡点点头,沉声说道:“是的,七年前的一起强奸案,阮凝曼就是受害者,我已经查到了那一起案件的卷宗。当时的阮凝曼刚满十六岁,正在读高一。一天晚上,她补习班放学回家的路上,路上遇到一个醉汉,醉汉将她拖进了小树林强暴了。案发之后,醉汉被警方逮捕,经过调查,醉汉并不认识阮凝曼,此案除强奸案之外没有其他附加案件,最后这名罪犯被依法判处了五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第六章:二次生命
16岁那年,阮凝曼出落得亭亭玉立,犹如一朵出水芙蓉。可是,这朵鲜花却过早地夭折了。
在补习班下课回家的路上,她被一个醉汉残忍地强暴了。虽然,醉汉受到了法律的惩处,可是,她幼小的心灵却受到无情的摧残,她始终生活在无法摆脱的阴影里。
“罪犯用五年零六个月的时间,给受害者造成了一辈子的阴影,这根本不公平!”黎梦听完之后非常愤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林子凡长叹一声,幽幽说了一句:“罪犯的情况我没有继续跟踪调查,不过这是一起发生在七年前的案子,现在这名罪犯应该已经出狱了吧。”
“这两起案件有什么关联吗?”薛杭忽然说了一句。
我们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什么联系。
沉默了许久,我缓缓开口问道:“阮凝曼的监护人是谁?”
“十年前,阮凝曼的父母相继去世,她从小就寄养在姑姑家里,是姑姑把她拉扯大的。当时强奸案发生之后,她姑姑后悔莫及,感觉愧对阮凝曼的父母,几度想要自杀。”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找阮凝曼的姑姑调查一下情况吧,也许她会知道一些相关的线索,了解阮凝曼的近况,”我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就在这时,隔壁刑警队的王警官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秦队,阮凝曼的姑姑已经到了。”王警官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你还真是个及时雨,想什么来什么。”我会心一笑,急忙站起身和王警官一起朝着询问室走去。
询问室里,坐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皮肤蜡黄,两腮无肉,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
这个人就是阮凝曼的姑姑,此时的她双目无神,目光空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凝曼的死,让她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随时会陷入癫狂。
“你好,我们是负责本案调查的刑警。”我和王警官走进屋子,认真地说了一句。
女人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们,没有开口说话。
“你是阮凝曼的姑姑是吧,也就是目前阮凝曼的监护人?”我们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问了一句。
女人依旧是怔怔地看着我们,面无表情,那双有些塌陷的眼睛非常吓人。
“是。”女人缓缓开口,发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根据我们了解,阮凝曼的父母过世之后,一直就住在你家里,是你一直抚养她长大到现在。她是什么时候搬出来自己生活的?”我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就悲伤了起来,泪水含在眼窝,颤巍巍地说道:“我对不起她父母……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我……”
很显然,她表达的事情应该是七年前的强奸案。
“要是那天晚上,我去接她放学,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哥哥和嫂子,我没有脸面继续活下去,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们……”女人说着说着,身子颤抖得厉害,虽然她在不停地忏悔,但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说话也没有任何情感。
“请稍稍控制一下情绪,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现在你能做的,就是配合我们警方调查,早点把凶手抓捕归案。”王警官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女人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们,幽幽开口说道:“那件事情发生过后,阮凝曼一直都生活在阴影里。休学之后,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疯癫癫的说胡话,晚上也会被噩梦惊醒。我看着她的模样,心如刀割,我没有办法,我只想一死了之,但我死了之后,她该怎么办啊……
当时我就想,我有罪过,但在我以死谢罪之前,我一定要把阮凝曼抚养成人,看着她能自己生活之后,我再去阴曹地府去找哥哥嫂子谢罪。
那段时间,阮凝曼精神失常了,每天都疯疯癫癫地说胡话,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患有重度抑郁症,建议我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哪里懂什么叫心理医生啊,就四处带着她去看医生,但都没有用,医院给她开了好多镇定药,但她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好转。
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她听到了一首歌曲,歌曲是国外什么乐队唱的,我也听不懂。
但是我突然发现,她喜欢听音乐,每次只要音乐响起,她就会变得特别镇定,而且眼神也冒出了光,似乎只要音乐响起,一切就都好了,她的病也好了!
我当时看见了希望!我就把歌曲录下来,去找一些年轻人问这首歌是什么。然后年轻人带我买了好多这个乐队的唱片,我就每天给阮凝曼听。
大约几个月的时间,她的情绪渐渐变得稳定了,她开始跟着歌曲打节拍,后来还开始慢慢跟着哼唱。晚上睡觉也睡的安稳了,很少被噩梦惊醒,而且她变得爱吃饭了,饭量也比以前大了,精神状态也变好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突然有一天早上,她主动打开卧室的房门走出来,亲切地呼唤我,她说!她说!她说:‘姑姑,我饿了,想吃卷饼!’
当时我……我激动地直接哭了出来,一年多的时间,整整一年的时间,我……我的心终于落地了……那一刻……我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后来,阮凝曼就爱上了音乐,又买了一把吉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是音乐,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她没有选择回学校继续读书,而是找了一些同样喜欢音乐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一起组建了一个乐队。
后来她跟着乐队四处演出,走南闯北,还赚了点零花钱。
每次我看到她的照片,看到她的笑容,我都忍不住哭出来……
再后来,她就一直做音乐了,前几年她说自己在酒吧里唱歌,我当时也没问是什么情况,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大约是两年前,她说自己有了稳定的工作,就从我这里搬出去了,据说是住在平兰小区,但我从来都没去过。
听说她现在的生活很富足,很稳定,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想再去打扰她了,我也没有脸面再去找她……”
第七章:监护人
阮凝曼的姑姑说,七年前的强奸案件发生后,阮凝曼精神失常了大约一年的时间,重度抑郁一度想要自杀,后来她接触了音乐,才慢慢走出了阴影,是音乐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
阮凝曼姑姑说着说着,身子在不停地颤抖,从她的状态来看,她现在一定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你对于阮凝曼的近况了解吗?”
听完女人的故事,我认真地问了一句。
女人怔怔地看着我,刚刚还在大哭的她,瞬间就变了脸色,表情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仿佛刚刚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
“近况?她怎么了?!”女人就像是失忆了一般,很是疑惑地看着我们,不解地问道。
我和王警官感到有些奇怪,对视了一眼后,继续问她:“阮凝曼有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啊!”女人瞪大了眼睛,发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
看来阮凝曼的姑姑也精神失常了,而且是间歇性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癫。
“阮凝曼有比较亲近的异性吗?”我定了定神,换了一个问法重新问道。
女人认真地看着我们,忽然打了一个冷战,猛地一个激灵。
没一会,女人似乎又正常了,她的眼神变得有一些温和,缓缓说道:“她做音乐这么多年,一直都有男人追求她,但是她全都给拒绝了。也许是那件事在她的心里有阴影吧,让她始终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普通女孩一样,去处理和异性的关系。唉……可怜的孩子……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你这么确定吗?”王警官幽幽开口,追问了一句。
女人一个劲地点头,对我们说道:“我确定,她精神状态好了之后,我们也经常聊天。她好像并没有怨恨我,和我还是比较亲近的。有一次我和她聊过有没有心仪的异性,她说有人追求自己,但自己对他们没有兴趣,就把所有人都给拒绝了。”
“那最近呢?就是她去忘忧音乐酒吧驻唱之后呢?有没有关系较为亲密的异性?”我定了定神,趁着女人现在精神状态不错,赶紧追问了一句。
“她去音乐酒吧唱歌之后,我们的联系就比较少了,因为我们的时差是不一样的。我清醒的时候,她都在睡觉,我睡觉的时候,她正在工作。所以我们的聊天一般都是第二天才会回复,我们虽然不经常交流,但偶尔也会打一个电话。她说自己现在的工作很开心,有很多人喜欢听她唱歌,甚至有很多人是为了想听她唱歌才去那个酒吧的。”
女人的情绪很是稳定,她认真地向我们讲述了一下阮凝曼的近况,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她说有很多男性粉丝给她送花送礼物,其中还有很多昂贵的礼物。阮凝曼说自己把礼物全都给退回了,只有一些时候,粉丝们盛情难却,她会收下鲜花。但是她依旧是拒绝了所有男人的追求,她告诉我,现在自己只想唱歌。”
听完女人的话,我们大致了解了一下阮凝曼的近况,而且女人所描述的情况,也比较符合阮凝曼这么久以来的心路历程。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去年冬天,那个出入阮凝曼家中的神秘男人又是谁?
这次和阮凝曼发生性行为,并且将她残忍杀害的男人又是谁?
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个男人和阮凝曼关系非常亲密,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情人。
从我们的对话中来看,女人的精神似乎存在一些问题,她的话到底有多少是可靠的?
我和王警官沉思了一会,正准备继续询问,女人突然猛地一阵抽搐,陷入了癫狂状态。
“小曼呢?小曼在哪?你们为什么抓她?!”女人忽然死死地盯着我们,发出一声质问。
我和王警官对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对女人突然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
看来她的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先这样吧,让她先在这里冷静冷静,情绪稳定了之后,把她送回去吧。”
王警官缓缓站起身,长叹了一口气:“七年前被强暴,七年后被强暴杀害,换作是谁,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接受,咱们能做的,就是抓住凶手……”
女人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继续审讯下去了,不过我想知道的问题,从她那里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现在,初步的案件调查,就剩下任秋石的尸检报告了。
等所有线索都掌握之后,我们就可以正式对本案进行调查。
我们首先调查的地方,就是阮凝曼工作的忘忧音乐酒吧。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我准备去法医科看看情况。
与此同时,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的尸检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死者已经确定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被手机数据线勒死的。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但是没有在死者的下体里发现男性dna,应该是采取了安全措施,而现场也没有发现使用过的安全措施,说明凶手应该把东西带走了。”
法医科办公室里,任秋石向我仔细地说明了一下本次的尸检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发现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任秋石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包括抵抗伤、威逼伤、约束伤等一切伤痕。死者刚刚享受了一次非常和谐的性行为,她是在余韵之中被杀死的。”
“看来凶手一定是她的情人了。”我沉思片刻,幽幽说了一句。
任秋石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没错,整个行为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反常,不存在一些束缚的特殊行为,而且凶手在勒死死者的时候,死者几乎没有反抗的时间。凶手杀人的时候十分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们刚刚和技术队确认了,凶手杀人用的数据线,就是死者手机的原厂数据线。”
我看着任秋石,忽然说道:“这么说来,凶手早就有杀人的想法,但是杀人工具却是在现场拿到的?这说明凶手虽然有杀心,但是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杀人计划,没有确定杀人方式。”
我迟疑了一下,又喃喃了一句:“可是本案不是激情杀人啊……”
第八章:灭口
任秋石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尸检工作,剩下的血液化验以及生物检材化验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从那些生物检材中已经很难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任秋石听完我的疑虑,缓缓开口说道:“毕竟凶手是她的情人,而且两人刚刚还有性行为,所以凶手的内心也有一些迟疑吧。”
我点点头,沉声附和了一句:“也许在凶手心里,有一个必须要杀了阮凝曼的理由,阮凝曼必须死。”
“没错,也许凶手的心里还是深爱着死者的,只是因为这个必须杀了她的理由,让他不得不下手。”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个理由是什么呢?通常来说,必须杀人的理由,无非是对方触及到了自己的根本利益,甚至是生命安全才会选择杀人。可他们是情人的关系啊,情人之间是利益共同体,凡事都会考虑对方,又怎么会触及到对方的根本利益和生命安全呢?”我紧锁着眉头,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任秋石也同样陷入了沉思,忽然抬起头,对我说道:“凶手会不会做了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然后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就杀了死者这个知情人士?又或者死者已经发现了凶手的犯罪举动,遭到了凶手的杀人灭口?”
任秋石的这句话算是给我了一个重要思路——杀人灭口。
从目前我们警方掌握到的线索来看,杀人灭口的杀人动机,确实是最合理的。
当务之急,是调查一下阮凝曼的这个情人是谁,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以至于走到了杀人灭口的地步。
“凶手既然不怕背上人命也要保证自己的利益,那么就说明他的利益比人命还要重要。”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换句话说,凶手的利益,也是涉及到人命的。又或者说,凶手做的违法犯罪事情,是要付出生命的,是死刑。”
“死刑?我国的刑法中,很少有死刑的定罪。莫非,凶手之前就杀过人?!”任秋石喃喃了一句,忽然说道。
“杀过人应该不可能,凭借现在的刑侦技术手段,很少有命案变成悬案的。而且凶手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宁州市,很显然他身上的案件,是还没有案发的事情。”我沉声说道。
聊着聊着,我感到愈发的头大,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抓住一点深入思考,很有可能走进歧途,或者给自己的心理暗示,为以后的案件侦破过程中带来先入为主的误区。
不管怎么说,我们当下案情调查的第一步,一定是调查那个忘忧音乐酒吧。
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任秋石:“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任秋石缓缓说道:“胃内溶物的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我通过死者下体拭子检验和分泌物的检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两点到两点半之间。”
“两点到两点半……”
我喃喃了一句,沉声说道:“根据死者邻居的描述,两点应该是死者下班的时间,看来今天凌晨死者下班的时候,凶手和她一起回到的住处,最后将她杀害了。这么说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在忘忧音乐酒吧工作的同事。”
现在除了从案发现场浴室下水道里发现的头发之外,已经没有现场线索需要进行调查了。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钟,是时候去阮凝曼工作的忘忧音乐酒吧调查一下了。
忘忧音乐酒吧原来就是一个迷你酒吧,面积不大,也没有什么特点,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去。
但一切都从两年前,阮凝曼入驻酒吧成为驻唱歌手的时候,改变了。
两年来,忘忧音乐酒吧不断扩张门店,打出自己的品牌,现在已经成为了宁州市数一数二的音乐酒吧了。
甚至随着阮凝曼名声的增大,粉丝的增加,甚至有成为网红打卡地点的趋势。
毕竟有谁能拒绝一个年轻性感,肤白貌美,人美歌甜是歌手呢?
江听白还在调查从现场发现的头发,我们重案组其他四人一同驱车前往忘忧音乐酒吧。
我们没有开警车,穿的也是便装,打扮也是比较潮流。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酒吧,一定要融入其中,和大家打成一片。
通常情况下,酒吧最火爆的时间,应该在深夜,一般是晚上十点以后,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
我们到达忘忧音乐酒吧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酒吧里就已经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推门走进,里面已经没有几张空桌了。
这家酒吧主打的是音乐酒吧的特色,所以里面并不昏暗,也没有不断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音乐,空气中也没有刺鼻的烟味和酒味。
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着点心,喝着啤酒,谈天说地。整个酒吧里的气氛都是和谐的,每一位客人都散发着独特的气质,他们仿佛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听音乐的。
要说这里是某网红的音乐会现场,会更加让人信服。
我们走进酒吧,径直走到了一名酒吧工作人员的面前。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你们老板在哪?”我朝工作人员出示了一下证件,对方立刻变得非常恭敬,准备引领着我们朝着老板办公室走去。
我朝林子凡和薛杭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刻走到酒吧的人群中,准备寻找一些线索。
阮凝曼是这里的员工,今天凌晨离奇死亡,很有可能和这家音乐酒吧有关系。
而很多真相,需要我们亲自去观察,去感受,单凭调查老板,是远远调查不出来什么的。
工作人员听到我们警察的身份之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也许他经常和警察打交道。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毕竟酒吧是治安的重灾区,也是违法犯罪的潜在发生地,经常有警察巡视和上门检查也是情理之中的。
工作人员非常有礼貌地带着我们走到了角落里的一个楼梯口,跟着他走到二楼,我们来到了这家音乐酒吧的老板办公室。
“老板,有两位警察同志找你。”工作人员敲了敲门,打开门说了一句。
“请警察同志进来。”
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九章:女强人
我和黎梦走进了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办公室,屋子里坐着一个女人。
此时的她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脸色有些难看,见到我们之后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快。
这间办公室并不大,像是一个杂货间改建的。
房间里除了一套办公桌椅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了,除了角落里的那个巨大的关二爷铜制神像。
关二爷一手理着长髯,一手持着青龙偃月刀,凤眼生威,卧蚕似雾,英气逼人,霸气十足。
关二爷的气场已经足够强大,加上我们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觉得这间办公室的空气都已经凝固,威严逼人。
“我就是酒吧的老板岑令慧。”女人淡淡说了一句。
在当今社会,女性老板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女性的酒吧老板却极其少见。
毕竟酒吧的环境不同,顾客形形色色,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比较杂乱,还要管理手下诸多的员工,一个女人是很难长期支撑酒吧烦琐的日常事务的。
但我们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一般,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利落套装,长发挽住整个向上盘起,给人一种干练女强人的感觉,让人会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一种敬意。
作为一个刑警的直觉,整个女人一定是掌管黑白两道的大姐大。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阮凝曼你认识吗?”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问道。
我的这句话,好像直接说进了她的心缝里,她立刻睁大眼睛看着我,很是激动地说道:“认识啊!她是我这里的驻唱歌手。”
还没等我们继续询问,岑令慧立刻站起身,言语很是急切地说道:“我刚刚还在找她呢!这都快九点了,她还没来上班,给她打电话也不接!真的是急死个人!”
紧接着,岑令慧忽然回过神来,紧锁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来找我问阮凝曼的事情,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一刻,我陷入了沉思,犹豫要不要告诉岑令慧,阮凝曼已经遇害了的事情。
但现在的社会,没有不透风的墙,岑令慧是阮凝曼的老板,有很多的事情还需要从她这里了解。
见我没说话,岑令慧非常心急,一个劲地问我:“阮凝曼到底怎么了?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马上就到了上台的时间,好多顾客还等着听她唱歌呢!”
“阮凝曼每天晚上都来上班吗?”我看着岑令慧的眼睛,忽然问她。
岑令慧直接愣住,随后淡淡地回答了一声:“她每周来我这里工作五天,休息两天,工作时间是每天晚上的九点至凌晨一点,超时加班额外付工资。”
岑令慧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慢慢减弱,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我,喃喃了一句:“阮凝曼不会……出事了吧……?”
岑令慧的一双眼睛十分深邃,仿佛已经阅尽了世间的一切,而且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阮凝曼的死讯,正在向我们确认着。
见我们没有说话,岑令慧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在原地踱来踱去,眼神也开始飘忽,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全都涌现在她的脸上。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办公桌,低沉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慌张:“完了……这下子完了……阮凝曼一出事,我这个酒吧算是完蛋了。很多顾客都是奔着她来了,而且这么久以来,先入为主的思想……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可以替代阮凝曼的,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完全代替她,接下来肯定会有大量的客源流失……”
岑令慧是一个酒吧老板,是一个商人,她立刻喃喃了一句,分析了一下自己酒吧接下来会面对的困境。
一个成功的商人就是要这样,要立刻判断出公司接下来会面临的困境,并立刻做出应对的措施,未雨绸缪。
对于岑令慧来说,不管阮凝曼是死亡还是辞职,对她的影响都是一样的。
但如果阮凝曼只是辞职的话,岑令慧是有信心让她继续回到这里工作的。
“我听说阮凝曼是你们这个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是台柱子,她人怎么样啊?”黎梦缓缓开口问道。
岑令慧深深吸了一口气,招呼工作人员给我们搬来了两把椅子,让我们坐下聊天。
“阮凝曼这个人,怎么说呢,她简直就是被天使吻我的嗓子。她的歌声充满了情感,有很强大的共情力量。听众能从她的歌声中感受到情感,会随着歌声欢笑,也会随着歌声流泪。她很多很多的粉丝,我们酒吧里的顾客,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听她的歌曲来的。工作忙碌了一天,来这里喝几杯啤酒,和三五好友聊聊天,听听歌,已经成为了一种放松的方式。”岑令慧的脑子里依然在思考阮凝曼如果离开了,自己的酒吧应该如何继续经营下去的问题,所以回答我们问题的时候,眼神有些放空,只是做出一些机械式地回答。
随后,岑令慧稍稍回过神来,继续对我们说道:“阮凝曼这个人,性格非常好,温和善良,是一个好姑娘。即便她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粉丝,已经成为了一个网红,但她丝毫没有其他网红在这个年龄应有的傲慢。我总感觉她应该有一些故事,因为她在唱歌的时候,眼神中总是流露着一些淡淡的忧伤,很是伤感和哀愁。但她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能有什么伤心往事呢?应该是有一段不完美的情感经历吧。”
“她有男朋友吗?”黎梦忽然问了一句。
岑令慧看着我们,幽幽说道:“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当时我还劝过她,说她现在粉丝众多,身价也在不断提升,在这个物质横流的时代,未来会面临很多的诱惑,一定要保持初心,不要误入歧途,特别是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岑令慧的年龄应该比阮凝曼年长十岁左右,一看也是看透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的人,一个年轻的女人成为了酒吧的老板,想必也是饱经风霜的。
所以,她给阮凝曼的劝导,也是身为一个过来人,最为诚恳的劝导,是绝对可以受用终生的事情。
第十章:亲近的异性
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是一个女人,她叫岑令慧,今年三十六岁。
她年轻有为,英姿飒爽,性格干练,是一个绝对的女强人。
岑令慧很欣赏阮凝曼,并且对阮凝曼说了很多心里话,也许,岑令慧在阮凝曼的身上看见了相同点,又或者是自己没有办法完成的人生吧。
“阮凝曼的社会交往复杂吗?”我顺着岑令慧的讲述,忽然问了一句。
岑令慧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共情和动容的情感:“她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样。她特别洁身自好,没有什么绯闻,而且她的生活很简单,音乐就是她的全部。她每次来我这里上班,都会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候场,下班之后还会多唱几个小时,似乎只有音乐,才能让她找到生活的方向。”
随后,岑令慧缓缓说了一句:“我特别喜欢她的性格,那种干净和清纯让人怜惜。我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当成了我的妹妹。唉……哪个女人当年不是这样的白纸呢?我又何尝不是呢……但白纸是不能拥有我现在的成就的,我要是坚持做一张白纸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忘忧音乐酒吧……”
岑令慧说着说着,苦笑了一声,言语间似乎在自嘲。也许,现在的阮凝曼,就是曾经的岑令慧。只不过她人生的岔路上,走上了和阮凝曼不同的道路。
所以,岑令慧在阮凝曼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认为阮凝曼就是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正是因为如此,岑令慧才会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阮凝曼进行劝导,让她坚守初心,不要误入歧途。
表面再冷漠如冰的女强人,内心也会有一个小女人般柔软的性格吧。
我定了定神,继续向岑令慧询问调查阮凝曼的事情,我缓缓开口,问道:“阮凝曼没有男朋友,那有没有异性在追求她?”
岑令慧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又一次恢复了自己女强人的身份和心境,她看着我们,沉声说道:“她有很多粉丝,那些粉丝都非常狂热,成为了疯狂的追星族。所以追求她的异性有很多。这两年来,有两个男人对她的追求已经超越了粉丝的行为。而且我看着两个人,似乎是成功人士。”
听到这里,黎梦立刻接过话来,问道:“这两个男人的情况,你了解吗?”
岑令慧怔怔地看着我们,突然用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怕阮凝曼遭受不住糖衣炮弹,被这两个男人给迷惑住,所以我私下派人调查过这两个男人的情况。
他们一个叫边安浩,今年三十四岁,是宁州市环境保护局的副局长,前年刚刚和妻子离婚,据说是边安浩在外面包养情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另一个人叫庞玉书,今年二十八岁,单身,是一家私企老板,年轻有为。但他的公司未来前景不是很好,随时有被兼并和倒闭的危险,属于外强中干的类型。
这两个人都是忘忧音乐酒吧的常客,而且都是奔着阮凝曼来的,这么久以来给阮凝曼送了好多鲜花,而且还送了好多的奢侈品。
但阮凝曼什么都没有收,礼品也都悉数退回了。”
岑令慧毫不避讳地向我们说出了自己调查到的结果,她似乎掌握着一个情报组织,调查到的详细情况堪比我们警方掌握的线索。
这也更加说明岑令慧这个女人不简单,能经营酒吧这么多年,手腕一定很硬,才能将手下管理得服服帖帖,也愈发让我感觉她是一个黑白通吃的大姐大。
岑令慧调查到的这两个人似乎都在疯狂的追求阮凝曼,但阮凝曼好像并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收下任何礼物,势必要和他们保持界限。
结合本案掌握到的情况,这两个人应该没有嫌疑,因为阮凝曼是不可能把他们带回家并且发生关系的。
随后,黎梦又问道:“除了这些追求者,阮凝曼有没有比较亲近的异性?”
“如果一定要说有亲近的异性的话,那么就是她乐队里的朋友了,阮凝曼是乐队里的主唱,我倒是发现乐队里的鼓手和她走的比较近,勉强算是比较亲近的异性了吧。”岑令慧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问岑令慧:“这个鼓手是什么情况?”
“这个鼓手叫曹弘扬,今年二十六岁,比阮凝曼大三岁,他在我这里工作好多年了,一直都是乐队的鼓手。两年前阮凝曼来了之后,他们才相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比较亲近,两人下班之后经常一起回家,阮凝曼对曹弘扬的印象也不错,但他们是否是恋爱关系,我就不太清楚了。”岑令慧幽幽说道。
“曹弘扬现在在酒吧里吗?”黎梦立刻问道。
岑令慧微微摇了摇头,对我们说道:“没有,他家中的老人过世了,他回去奔丧,三天前就已经请假离开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到这里,我和黎梦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如果从目前调查到的情况中,一定要选择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话,那么这个叫曹弘扬的乐队鼓手的嫌疑最大。
他和阮凝曼关系比较亲近,而且这几天回家奔丧,拥有绝对的作案时间。
可是即便如此,曹弘扬作为犯罪嫌疑人的话,也依然存在很多的疑点。
首先就是杀人动机,凭借酒吧老板岑令慧的情报网络,如果曹弘扬和阮凝曼是情人关系,她不可能不知道。但岑令慧在和我们讲述曹弘扬情况的时候,只用了“两人关系比较亲近”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语。
其次,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阮凝曼的巨额财产是哪来的?
想到这里,我赶紧问了一句:“你给阮凝曼每月开的月薪是多少?”
岑令慧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假思索,非常直接地告诉我们:“我给她的每月月薪是7000块钱,每一场演出都有额外的提成,超时演出也会按照每小时给她进行补贴。”
月薪七千块,以阮凝曼的学历和能力来说,在宁州市已经算是高薪了,而且比我们这种公务员的薪资要高出一大截。
可是即便如此,两年的时间,阮凝曼也不可能拥有千万资产的。
第十一章:忘忧音乐酒吧
岑令慧已经隐隐猜测到阮凝曼已经出事了,只是她没有问,我们也没有主动提。
但结合阮凝曼今天没有来上班,以及警察上门调查的情况,阅历丰富的岑令慧已经知道了结果。
只是,她还没有得到我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这个肯定的答复对于岑令慧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哪一种答复,都代表着阮凝曼不可能继续在酒吧里工作了。她当下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就是,找一个接替阮凝曼的人,让自己的酒吧顾客减少流失,能继续经营下去,毕竟这个酒吧两年前刚刚经历过一次倒闭,是阮凝曼让酒吧重新复活的。
对于我们刑警来说,这次在岑令慧这里调查到的结果似乎有一些鸡肋,虽然掌握到了很多模糊的线索,但是没有任何一条线索能给我们的案情带来重大突破。
这种结果是我早就想到的,否则我也不会把一同来调查的林子凡和薛杭留在一楼的酒吧大堂里,希望他们能调查到一些其他的线索吧。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敲了敲门,走进了岑令慧的办公室。男人毕恭毕敬地走到岑令慧的身前,微微欠身,十分有礼貌地说了一句:“岑总,一楼顾客的情绪有些高涨,他们都在呼唤阮凝曼的乐队出来演出。现在已经到了演出的时间,您看……”
岑令慧的表情很是凝重,她略一沉思,缓缓开口说道:“先让其他的乐队成员进行演出,告诉大家乐队的主唱阮凝曼感冒了,最近一段时间需要在家里休息,为了表达歉意,每一桌赠送一打啤酒,去吧。”
岑令慧说完,朝男人无奈地摆了摆手。
“好的,岑总。”男人点头应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男人的模样,应该是酒吧里的管理人员,似乎是一个“大堂经理”一类的职位,属于高层。
看着他们对岑令慧毕恭毕敬的模样,我们愈发地对岑令慧感到钦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就能知人善用,把酒吧管理得井井有条,着实让人佩服。
“岑女士,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在酒吧里随便看看。”我定了定神,沉声说了一句。
岑令慧点了点头,看着我们欲言又止,可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开口向我们询问阮凝曼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过凭借她的情报网,调查阮凝曼的事情,不在话下。
最后,岑令慧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淡淡说道:“两位警官请便,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找刚刚的那个男人,他会帮你们处理一切事情的。”
我点点头,带着黎梦走出了岑令慧的办公室。
按照我们来时的路线,走下楼梯,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忘忧音乐酒吧的一楼大堂。舞台上的乐队已经开始了演奏,虽然缺少了鼓手和主唱,但是他们依然在卖力地演出。动听的音乐也随即飘扬在整个忘忧音乐酒吧当中,其中有不少顾客虽然有着些许的不满,但在岑令慧的处理之下,也没有了最初的厌烦之色。
我和黎梦刚刚走下楼梯,坐在酒吧不同角落的薛杭和林子凡就看见了我们,薛杭依旧坐在那里继续观察,林子凡慢慢起身,朝着我们走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我们坐在一个散台,低声交流着线索。
林子凡低着头,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的十点钟方向,角落里的那个女人。”
我和黎梦愣了一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环顾了一下酒吧四周,目光不停地打量着林子凡口中的那个女人。
那是酒吧一个角落里的散台,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她身材苗条,妆容精致,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束腰休闲t恤,下身穿着一件灰色超短a字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
这一套略带诱惑的装扮,配上她性感迷人的身材,绝对是酒吧里一道靓丽的风景,足可以吸引大多数男性的目光。
但奇怪的是,这么久以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过去和她搭讪,女人时不时地看着手表,似乎在等人。
其实,这种女人在酒吧里非常常见,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但真正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她孤独地坐在酒吧有些幽暗的角落里,面前桌子上的一杯鸡尾酒也一口没喝,似乎周围喧闹的气氛以及舞台上的音乐都与她无关。
她好像很不喜欢酒吧里的这种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或者心不在焉。
“感觉她像是一个第一次来酒吧的人,性格有些内敛,不太熟悉这种环境。”
目光扫过,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是这种第一次来酒吧的,都会叫上经常去酒吧的朋友一起,怎么会一个人来呢?”黎梦看着我,感觉到有一丝疑惑。
林子凡的目光始终落在舞台上,一边看着乐队演出,一边和我们讨论着案情:“她一定是在等人。”
就在我们对这个独自坐在幽暗角落里的年轻女性身份进行猜测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走进酒吧,并且目的非常明确地朝着女人走去。
这个男人看上去年纪更是小,估计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甚至像是一个未成年。
他穿得很是花哨,身上挂着各种链子,脖子上和手上也都是各种花哨的饰品,走路一颠一颠的,似乎在故意表现出自己成熟与不羁的性格。
“看来他就是女人要等的人,看他走路的姿势,整个就是一个非主流杀马特嘛,现在的年轻人。”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接受的东西比较多,三观和审美难免会出现一种畸形,也许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酷’吧。”林子凡笑了笑,淡淡说了一句。
男人快步走到女人的身前,不过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女人的身边,和她交谈了几句。
随后,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中拿出一沓百元钞票,估计有五百块钱左右。
女人接过钞票,数都没有数就直接塞进了自己的随身小挎包,随后快速地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塑料袋,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紧接着塞进了自己外衣宽大的口袋。
随后,男人又和女人简单聊了几句,非常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一颠一颠地离开了。
第十二章:酒吧里的眼睛
那个男人拿到东西后,没有在酒吧里继续停留,直接转身就离开了酒吧。
而那个和男人交易的女人,则继续坐在角落里发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他们在做什么交易?”
他们两人全部的过程都被我们尽收眼底。
“五百块钱,买了一小包东西……”林子凡说着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说道:“不会是吸d人员吧?!”
酒吧环境复杂,鱼龙混杂,各行各业的都汇集在此,成为了一个滋生违法犯罪的温床。小到聚众斗殴,大到吸d贩d,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小的年纪就吸d?!”黎梦也感到有着震惊,眼神中满是无奈。
“如果真的是d品,那么就说明宁州市出现了地下d品供应链,宁州市这么久以来,很少有吸d的案例,更没有出现过大型的地下d品供应链。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先调查一番,等掌握线索之后,立刻通知缉d大队。”我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没一会,一个男人走到我们身边,他就是刚刚在岑令慧办公室里汇报情况的那个男人。
他看着我们,毕恭毕敬地对我们说道:“几位您好,我是本酒吧的总经理,你们可以叫我‘阿让’。刚刚岑总已经交代我了,如果几位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听他这么说,想必他已经知道我们警察的身份了。
正好借此机会,我准备问问他角落里那个女孩的事情。
“阿让,角落里的那个女孩你认识吗?”我看着他,轻声问道。
阿让站直身体,远远眺望了一下,笑着说道:“哦,她叫倪雪晴,是我们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是做陪酒小姐的。”
阿让刚说完,又急忙向我们补充了一下:“她只是陪酒,没有其他的服务,我们酒吧还是非常正规的。”
听他说完,我们三个都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她来这里工作多久了?”黎梦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她啊,来这里快两年了吧。”阿让淡淡地说了一句。
林子凡看了看角落里的倪雪晴,又看了看我们身边的阿让,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陪酒姑娘怎么会坐在角落里呢?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阿让一时间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向我们解释这件事。
过了一会,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就是她的工作,如果有人找她搭讪……”
阿让说着说着,似乎感觉这样解释有些不妥,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笑了笑,说道:“这不就是酒托嘛。”
我的解释令阿让更加尴尬了,他急忙辩解了几句:“不是酒托,她的工作和酒托是不一样的。”
“嗯,没关系。”我也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对他说道:“没事了,你去忙吧,过一会我们就走了。”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就在一楼。”阿让又朝我们微微欠身,交代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阿让离开之后,薛杭也走到了我们身边坐下,刚刚倪雪晴和少年交易的事情,他也看见了。
“看来这个倪雪晴的工作,就是打扮的漂亮一点,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等着陌生男人的搭讪,卖酒水是一方面,给酒吧增添一些美女也是一方面。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去的酒吧里美女如云,然后上前搭讪一下,满足自己内心的需求。”我沉声说道。
林子凡笑了笑,接过话来,说道:“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自己在酒吧的言语,搭讪的陌生美女,其实都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假扮的。”
“我觉得,咱们应该调查一下这个倪雪晴,她的工作时间和阮凝曼差不多时间,应该对阮凝曼比较熟悉。”黎梦缓缓说道。
这确实是我们的想法,但现在来看,似乎还不能直接找她调查,因为她很有可能还牵扯贩d的案子。
“唉?阮凝曼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有关?”一直没有开口的薛杭忽然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我们,如果阮凝曼也涉嫌贩d,那么她家里的巨额资产就解释得通了。
换句话说,她的死因也解释得通了。
因为我们在和法医任秋石沟通的时候,就提到了一个关键的杀人动机——灭口。
阮凝曼一定是涉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然后被残忍杀害。
虽然杀人动机找到了,但凶手还是要从阮凝曼身边的异性展开调查。
转眼已经临近夜里的十点钟,我们在酒吧调查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接下来我们需要着重调查的两个人是:鼓手曹弘扬,陪酒小姐倪雪晴。
以及倪雪晴背后是不是牵扯一些涉d案件。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薛杭忽然沉声说了一句:“我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咱们呢?”
“什么?”我们立刻警觉起来,一同看向薛杭。
“我感觉酒吧里有一双眼睛,在密切注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监视什么。”薛杭冷声说了一句。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们愈发的感到事情有些不简单,我们依旧在询问,没有四处查看寻找他口中的那双眼睛。
我们是警察的身份,目前只有酒吧的老板岑令慧和总经理阿让知道,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的警察身份?
又或是岑令慧和阿让在暗中监视我们?
“是谁在监视咱们?在哪个方向?”我忽然问道。
薛杭对于这种跟踪和反跟踪,侦察和反侦察是一个绝对的行家,我们之前去平鹤市调查暴力拆迁杀人案的时候,薛杭就发现了房地产公司对我们的跟踪,以及对于那个偷拍记者的监视。
不过,面对我们的这个问题,薛杭却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一定有人盯着咱们,我能感受到那种目光注视的感觉。”
“看来,这个忘忧音乐酒吧里面一定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一定是一个阮凝曼被杀案之外的秘密。”黎梦表情严肃,淡淡的说了一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越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感受到压力,对咱们接下来案件侦破工作带来阻力。”我沉声说了一句。
随后我们四人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忘忧音乐酒吧。
就在我们已经走出酒吧大门的时候,仍然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露出针刺般的目光,注视着我们……
第十三章:摇头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忘忧音乐酒吧,返回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此时完整的尸检报告也已经出来了。
重案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我们立刻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召开了一起案情分析会议。
尸检报告和任秋石预想的一样,并没有从生物检验化验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老狗,你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头发,化验报告出来了吗?”我放下手中的尸检报告,忽然问道。
江听白看着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化验头发归检验科管,不归我们痕检科管,不过我刚刚去问过了,那些头发很多都没有毛囊,而且在浴室下水道的环境里受到了很大的污染,想要完全检验出来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能不能有结果还不一定。”
我点点头,长叹一声:“好吧。”
这次的案情分析会议,除了我们这次在酒吧掌握到的一些新线索之外,又对阮凝曼被杀一案作出了一个完整的总结。
第一:凶手为一名男性,和阮凝曼非常紧密,不在阮凝曼家居住,却可以自由出入。
第二:杀人动机排除图财和寻仇,情杀的可能性极大,不排除牵扯一些违法案件被灭口。
第三:阮凝曼有一笔巨额资产,是谁在给她提供资助?资助人是谁?这些资产的来源是否涉及违法犯罪,是非法所得?
总结之后,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形象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现在案件调查的重点,一个是调查和阮凝曼关系亲密的异性,一个是给阮凝曼提供财产资助的人。”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
但黎梦却摇摇头,有不同的看法:“阮凝曼是在与自己的情人发生性行为以后遇害的,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门窗也没有被破坏,财产也没有丢失,这个资助人很有可能就是阮凝曼的情人。”
随后,黎梦向我们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理由:“既然凶手是阮凝曼的情人,那么凶手一定对阮凝曼特别了解。阮凝曼是一个驻唱歌手,而且刚刚工作两年,竟然住在装修豪华的大房子里,难道这个情人,不会对阮凝曼巨额资产的来源感到疑惑吗?
情人杀了阮凝曼之后,仔细清理的案发现场,却没有拿走阮凝曼放在床头柜如此明显地方的现金和金银首饰。
没有人不喜欢钱,这只能说明,这个情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也就是说,这些钱根本就是情人给阮凝曼的!结合今天酒吧的陪酒小姐倪雪晴貌似在出售d品,这个情人很有可能也是从事d品生意的。他赚了很多钱,或者分给了阮凝曼一些,或者是他把这些钱转移到了阮凝曼名下,从而洗清自己的资金流水。”
“你的意思是,阮凝曼的这些资产,都是在酒吧贩d得到的?酒吧老板岑令慧是一个何等精明的人,她会容忍自己的酒吧涉d吗?”林子凡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任何人,只要触碰了d品,就是万劫不复,岑令慧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铤而走险吗?”薛杭忽然说了一句。
一旁的江听白笑了笑,看着我们,幽幽说道:“到现在为止,酒吧里有d品这件事只是咱们的猜测,还没有确切证据呢。”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酒吧里到底有没有d品,咱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会就知道?”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有些疑惑。
我点点头,露出了一个非常冷酷、高冷、沉稳、帅气、迷人的微笑:“是的,一会儿就知道了。”
接下来,重案组办公室里忽然迎来了许久的沉默。
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纷纷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等待着我解答刚刚的问题。
这下子,我很尴尬,特别尴尬,相当尴尬。
大约沉默了五分钟,走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还没下班呢?”任秋石探出脑袋,往重案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这一刻,大家又纷纷把好奇的目光看向了任秋石。
这下子,任秋石很尴尬,特别尴尬,相当尴尬。
“我……你们……我是打扰到你们讨论问题了吗?”任秋石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发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紧接着,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了曾岚的声音:“任科长,走啊。”
“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遛了。”任秋石朝我抛了一个媚眼,讪讪一笑。
“滚滚滚!”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嘻嘻嘻。”任秋石朝我发出阵阵贱笑,不是,阵阵怪笑,随后朝着走廊喊了一句:“来了。”
任秋石走后,大家又一次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唉,尴尬。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在走廊里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而且非常急促,一听就不是任秋石的脚步声。
“秦队!”
人未到,声先至。
下一秒,刑警队队长王警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等着你的消息呢。”看见王警官的身影,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王警官。
王警官毫不在乎大家奇怪的眼神,直接开口说道:“我们已经抓住了酒吧里的那个非主流少年,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一包摇头w。”
“这个酒吧果然涉d。”我坚定地说了一句。
“经过那个非主流少年的交代,他是从忘忧音乐酒吧里的一个陪酒小姐那里购买的,而且每次都是单线联系,交易非常隐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经过审讯,发现忘忧音乐酒吧里有很多年轻人吸食,这也是忘忧音乐酒吧生意火爆的原因之一。”王警官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内容。
“这样一来,这起凶杀案之中,还有一个案中案啊。”黎梦缓缓说道。
“现在咱们需要做的事情更多了,摇头w这条线索也需要调查,立刻把这个线索告诉缉毒大队,不过先别让他们直接行动,咱们还需要通过这条线索调查阮凝曼的死因。”我沉声说道。
现在,我们要确定的是,这批摇头w是从哪里来流入宁州市的。
忘忧音乐酒吧老板岑令慧对这件事是否知情。
阮凝曼又是否参与了买卖d品。
第十四章:陪酒小姐
掌握了王警官最新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后,看来我们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岑令慧了。
岑令慧是一个女强人,黑白通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姐大,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城府极深。她虽然对酒吧里的台柱子阮凝曼的离去感到无比惋惜,但她并没有去关心阮凝曼离去的原因,甚至没有向我们证实阮凝曼是否死亡。
加上我们在酒吧里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特别是感觉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看来这个忘忧音乐酒吧一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我们经过认真的案情分析讨论之后,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调查方向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调查阮凝曼被杀一案,一方面是配合缉毒大队彻查宁州市出现的d品来源。
对于我们重案组来说,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分为以下几点:
第一:彻底调查阮凝曼的异性关系,特别是调查和阮凝曼比较亲近的乐队鼓手曹弘扬,看看他是否就是去年冬天出入阮凝曼家中的那个神秘男人。
第二:调查一下忘忧音乐酒吧老板岑令慧,调查她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是否参与了d品的买卖。
第三:调查忘忧音乐酒吧的陪酒小姐倪雪晴,倪雪晴目前来说是本案的关键,她和阮凝曼来酒吧工作的时间相近,而且参与了d品交易,通过她可以调查出很多重要的线索。
第四:寻找目击证人和阮凝曼身边的人,看看她在遇害前有没有出现一些反常,或者留下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和线索。
确定了案件调查方向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夜里十二点钟。
“散会吧,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去做。”我定了定神,招呼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警察就是这样,平日没有案件的时候,相对清闲。一旦出现了案子,我们就要加班加点的工作,甚至要连续通宵好几天。
现在突然感觉,一线的警察,吃的也是青春饭,趁着我们年轻身体好,干就完了。
后半夜两点半,是阮凝曼的死亡时间。
也是阮凝曼死亡之后的第二十四个小时。
从下午接警开始,一直到深夜,不足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已经调查到了很多的线索。
看着这样的成果,给我带来了些许的心安。
我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准备在办公室睡上一夜。
我窝在椅子里,大脑中的思绪很乱。
从阮凝曼被情人所杀,再到来路不明的资产,再到查出了忘忧音乐酒吧涉d的事实。
我总感觉这其中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
难道真的是阮凝曼参与了d品买卖,从而被杀人灭口?
奇怪,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思绪很乱,以至于我睡的都不是很踏实,在半睡半醒间,我又一次来到了忘忧音乐酒吧。
酒吧里面空无一人,一片漆黑。
我一个人手持警用快克枪,走进了漆黑的屋子。
随着我的慢慢走近,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环境,加上我刚刚来过这里,已经能清晰分辨出眼前的所有摆设。
一楼的酒吧大堂里没有人,我放慢了脚步来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口。
迈步走上楼梯,我仅仅用前半个脚掌踩在楼梯上,重心靠后,不发出任何声音。
手中的快克枪不断扫过楼梯里的各个死角,确定无误后,我终于来到了二楼。
酒吧的二楼并不宽敞,前方是一个杂货间大小的房间,是酒吧老板岑令慧的办公室。
周围异常的安静,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除此之外,隐约还有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女人的音色非常明显,就是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岑令慧。
我放慢了脚步,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
里面不只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机密的事情。
我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但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两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模糊,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越心急,越听不清楚里面说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吓了我一跳。
手机铃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一瞬间,我猛地惊醒,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个梦……”我喘匀了气,喃喃了一句。
虽然是一个梦,但手机铃声响了却是真实存在的。
拿出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在早上五点钟。
“喂?”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面是刑警队王警官的声音:“秦队,你在家吗?林北小区发生了命案,死者是忘忧音乐酒吧的员工。”
听到这句话后,我瞬间就精神了,顿时睡意全无。
“什么?忘忧音乐酒吧的员工?!是谁?!”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她的口袋里有身份证件,她叫倪雪晴。”王警官沉声说道。
“什么?!倪雪晴?!”我发出一声惊呼。
糟了,这下糟了。
倪雪晴是本案非常关键的人物,不管是阮凝曼被杀案还是酒吧贩d案,倪雪晴都是重中之重。
现在阮凝曼死亡刚刚过了二十四小时,我们昨晚还在酒吧里见过倪雪晴,今早她就被杀害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倪雪晴死亡的真相,但我已经愈发的感觉,倪雪晴的死因应该是和阮凝曼一样——杀人灭口。
“我没在家,我在办公室呢,我这就过去。”我急忙站起身,沉声说道。
“好的,我已经联系完技术队和法医了,他们也在来的路上,你直接来就行。”王警官应答了一声后就挂断了电话。
“看来这起案子,对方比我们还要着急啊,到底是哪里刺激了他们?难道是昨天晚上倪雪晴卖摇头w的事情败露了?对方急于杀倪雪晴灭口?!”我用力搓了搓脸,急忙抓起椅背上的外衣走出门去。
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昨晚发现倪雪晴贩卖d品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调查的原因就是在此。
没想到,我让王警官暗中抓捕非主流少年的事情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怪不得我们会感觉酒吧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第十五章:倪雪晴
倪雪晴的突然死亡,确实给本案带来了巨大冲击,带来了巨大阻碍。
我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她会死亡,而且死亡的如此之快。
发现倪雪晴死亡的人,是一个住在这里的环卫工人。
世界上的罪恶,都会藏在一些肮脏的角落里,等待着人们去发现。
因为,是没有人愿意走进肮脏角落里的。
所以,只有你站在地狱仰望天堂的时候,才能真正听懂来自地狱深处的哀鸣。
据不完全统计,在凶杀案中,最先发现尸体并报警的通常是两种人——环卫工人和拾荒者。
林北小区六号楼的楼下,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穿着印有刑事现场勘查服装的警员,正在勘查现场。
“是你报的警?”林子凡快步走到一个五十多岁,身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女性环卫工人面前。
“是……是我报的警。”环卫工人怔怔地看着我们,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林子凡认真地问道。
环卫工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似乎有些着急,不停地看着手表。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上班迟到的问题,你现在是在协助宁州市警方调查凶杀案,如果工作单位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出面帮你沟通和协调的。”林子凡看出了环卫工人的疑虑,认真地说道。
听完林子凡的话,环卫工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表情明显变得舒缓下来:“我今天早上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她……”
原来,这名环卫工人和倪雪晴是住在同一栋居民楼里,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随后,这名环卫工人将自己发现倪雪晴尸体的全部过程,都详细告诉了林子凡——
“今天早上,我准备出门上班,在一楼的走廊里看见了她。
当时的天刚蒙蒙亮,我也看不清楚情况,只看见一个女孩趴在地上,身上散发着很浓的酒气。
我当时还纳闷呢,寻思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子,看这个女孩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真的是太不像话了,一个人晚上出去喝了这么多的酒,醉得连家都回不去了。
一个人在外面,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太不像话了!
我当时就走到她身边,想问问她是哪一户人家的,把她送回家睡觉,总不能在这里睡吧?
当时我就蹲在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但是她一动也不动,而且我似乎在酒味里面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一边招呼她,一边推了推她的胳膊。
我当时也没多想,准备先让她坐起来。当我用双手把她的上半身扶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她的身子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紧接着,我忽然看见她的胸前全部都是血迹,她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已经死了!
当时我吓坏了,急忙把她又扔到地上,急忙跑出楼外,拿出电话报警了。”
听环卫工人说完,林子凡继续问道:“你是几点钟发现她的?”
环卫工人立刻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是四点半出的家门,发现她也就几分钟之后的事情。”
“你认识她吗?”林子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环卫工人摇了摇头,淡淡说了一句:“不认识,但她倒在了一楼,应该也是住在这栋楼的吧。”
“你当时发现她的时候,附近有人吗?或者现场有什么东西吗?”林子凡认真地问道。
环卫工人怔怔地看着林子凡,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懂,我也经常看警察破案的电影,我没有看见嫌疑人,她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当时我报警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没有让别人进来过。”
听完环卫工人的答复,林子凡也笑了笑。
“好的,稍后配合我们采集一下指纹和脚印,你就可以上班去了。”林子凡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把她交给一名刑警,转身离开了。
技术队已经到达并展开现场勘查工作了,法医科和重案组也在五分钟之内相继到达。
黎梦一路小跑就来到了我身边,她一眼就看出了此时趴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惊呼:“她不就是倪雪晴吗?!”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没错,看来又是杀人灭口。”
黎梦盯着地上的倪雪晴,一时间有些失神。
黎梦的头发稍稍有些凌乱,而且侧脸上面还有一条红印,应该是睡觉压出来的。
看来她刚刚睡醒,就急忙赶过来了。
难得见到她头没梳脸没洗的纯素颜,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是警察,经常要出勘现场,她每天也几乎都是素颜。
“她怎么会死呢?!”黎梦皱着眉头,眼神很是茫然。
看来她确实是刚刚睡醒,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对她说道:“应该是凶手察觉到了她贩d的事情已经被在哪买警方发现了,知道咱们下一步就是找她调查,所以才会抢先一步将她杀害。如果和杀害阮凝曼的凶手是同一人的话,那么这次的杀人手法就显得过于粗糙了,而且案发现场也没有办法处理,说明凶手已经有些慌了。”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思索了好一会,慢慢消化我的一番话,随后有些不解地说道:“这么说来,昨天晚上,凶手就在忘忧音乐酒吧里?!那双一直监视咱们的眼睛,就是凶手?!”
“非常有可能,看来凶手已经着急了,比咱们还着急。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因为凶手越急,就越会露出破绽。而他的每一个破绽,都会成为线索,在咱们这里被无限放大。”我说着说着,脸上的神情愈发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已经发现了两名死者,我们已经离凶手越来越近了,而且凶手似乎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我定了定神,走到了任秋石和曾岚的身边。
“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主要集中在四肢近末端,说明死亡时间非常近,一定在六个小时之内。”任秋石沉声说了一句。
我站在他的身后,缓缓开口说道:“死者也是忘忧音乐酒吧的一名工作人员,她死在了这里,应该是下班回家。”
曾岚点点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凌晨两点钟左右。”
第十六章:伏击杀人
倪雪晴趴在地上,一切都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身上的服装还是昨晚我们在酒吧见她时的模样,上身是一件白色的束腰休闲t恤,下身是一件灰色超短a字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
在她的身边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白色的女士随身小挎包,也是昨天晚上酒吧里的那个。
技术队打开了她的背包,在背包里面发现了一张身份证、一串钥匙、一支迪奥口红、一部华为手机还有一小沓现金。
“看来和阮凝曼一样,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她的性命。”江听白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倪雪晴的身份信息也调查到了。
“倪雪晴,二十五岁,宁州市本地人,大专学历,就住在这栋楼的302。”薛杭冷声说道。
“看来果然是死在了自家楼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凶手极大可能就是忘忧音乐酒吧里的一名员工,或者是经常出入忘忧音乐酒吧的顾客。不管怎么说,在这起案件都和忘忧音乐酒吧有着紧密地联系。”黎梦听完薛杭的话,立刻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但清晨还是有些清凉的。
阵阵冷空气被吸进肺里,带来了阵阵的刺痛感。
“这个忘忧音乐酒吧,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咱们不知道的……”我喃喃了一句。
“死者身上被捅了两刀,一刀刺在腹部,一刀刺在左胸口的心脏,胸口的刀伤为绝对致命伤。凶手使用的一把单刃匕首,出手非常快,而且下手非常重,一刀直接刺进了死者的心脏。”任秋石根据现场的初步尸检情况,沉声说了一句。
“死者当时呈现出醉酒状态,凶手很有可能一路尾随,突然将其杀害的,而且在行凶之后,立刻离去,毫不拖泥带水。”曾岚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因为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其他创伤,衣衫完整整洁,财物也没有丢失。
“还能通过尸检发现一些其他的线索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任秋石略一沉思,缓缓说道:“暂时就只能得到这么多的线索了,至于凶器的长度,凶器的类型,刺创的角度,以及准确的死亡时间,只能等进一步的解剖尸检了。”
我点点头,又走到江听白的身边:“现场勘查有什么结果吗?”
江听白顶着肆意飞舞的头发,目光有些发直地看着我:“没有什么结果,这种水泥地面很难采集到有价值的足迹。而且现场的破坏有些严重,那个环卫工人出入过现场,又挪动过尸体,目前来看,还没有发现完整的指纹和足迹。”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倪雪晴很有可能和凶手相识。在她贩卖摇头w的行为被咱们发现之后,凶手就已经起了杀心,要杀人灭口。倪雪晴是一个陪酒小姐,她在昨晚在酒吧醉酒,凶手一路送她回家。走到楼下,凶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对她连刺两刀,直接将她杀死,最后迅速离开现场。”薛杭看着眼前的景象,淡淡说了一句。
但黎梦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她缓缓说道:“如果是凶手一路护送倪雪晴回家的话,那么一定会被很多人看见。不管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和顾客,就连路上的行人也会成为目击者,这不太符合凶手杀人灭口的动机。当时应该是倪雪晴走进楼道里的时候,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凶手连刺两刀,随后离开。”
他们两个人模拟的案发情况都比较合理,而且都比较符合现场的情况。虽然有两种不同的杀人方式,但有一点他们都提到了,那就是因为倪雪晴贩卖摇头w的事情被我们发现了,所以才会杀人灭口。
如果从这个角度思考,那么凶手应该就是酒吧里的一名高层。换句话说,凶手是整个地下d品网络贩卖渠道的核心人物,因为凶手担心倪雪晴说出自己的d品生意,才会杀人灭口。
又或者,凶手是一名杀手,而他的背后,有一名主谋。
那个主谋,很有可能就是阮凝曼的情人。
“把尸体带回去尸检,拿上她的钥匙,咱们去她的家里看一看。”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已经查明,倪雪晴的家就在这栋楼的302室,技术队转动钥匙,打开了倪雪晴家的房门。
经过我们的调查,这个房子并不是倪雪晴名下的,这间房子是她租的。
林子凡已经联系了这户人家的房东,房东当时还在睡觉,听到消息后一会儿就来,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走进倪雪晴的房子,眼前空空如也,偌大的客厅里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个有些破旧的沙发摆在角落里。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而且只有其中的一间卧室像是长期有人居住的样子,另一间卧室同样比较空旷,地面上架着一个折叠晾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还没有来得及收的衣服。
“看来倪雪晴只是用了这一间卧室啊,厨房里也是空空的,她平时应该不在家做饭。”黎梦四处走走,淡淡的说了一句。
技术队也在各个房间里进行了勘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除倪雪晴之外第二个人的生物信息。
“重点搜查一下这个房子,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摇头w一类的d品。”我认真地说道。
黎梦走进倪雪晴的卧室,卧室里拉着窗帘,显得有些昏暗。一张双人大床上平铺着被褥,被褥上面还有一套随手一丢的睡衣。
在大床的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电视下面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路由器。
江听白刚走进卧室,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种香味非常清淡,但又悠长,似乎是多种香味长期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其中丝滑夹杂着洗发水、沐浴液、化妆品、香水等等的味道。
“好香啊,这才是女孩闺房该有的香味。”江听白随口说了一句。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毛病,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个变态。
黎梦走到卧室的衣柜前,拉开柜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有些吃惊。
柜子里挂着各种名牌包包,以及琳琅满目的服装,各种奢侈品一样俱全,简直和阮凝曼的衣柜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仅如此,黎梦还发现倪雪晴的梳妆台上,也是摆着各种名牌化妆品,每一个商品的单价都是几千甚至上万的。
第十七章:一条小鱼
目前为止,两名死者都是忘忧音乐酒吧的工作人员。
阮凝曼是酒吧的驻唱乐队主唱,倪雪晴是酒吧的陪酒小姐。
她们两个人来到忘忧音乐酒吧工作的时间都是两年左右,而且两人都通过某种手段赚了一大笔钱,但两人的生活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阮凝曼的家中装修豪华,有大量的现金和金银首饰,但她的私人用品却极其平常朴素,甚至没有看见奢侈品。
倪雪晴的住处虽然是出租房,但房间里全都是奢侈品,衣柜里的服装和饰品也都是名牌,化妆品更是高端品牌,单品的价格就要成千上万。
两人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不管怎么说,以她们的年龄和工作,是不可能拥有现在的身价和资产的。
“倪雪晴是一个陪酒小姐,在酒吧买酒是有提成的,而且她现在涉嫌贩卖d品,确实有经济实力。”林子凡走到身边,认真地说了一句。
“这起连环杀人案如果真的涉d,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倪雪晴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绝对不会是贩d组织的核心成员,现在她被杀人灭口,更说明这起案件的重要之处。”我看着眼前的卧室,沉声说道。
“这说明倪雪晴已经威胁到了凶手的安全,而阮凝曼也很有可能是这样。看来咱们要重新审视这起案件了,阮凝曼的死亡,也未必就是情杀。”黎梦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
黎梦的这句话,让我不由地想起了昨天晚上我们在忘忧音乐酒吧调查线索的时候,黑暗中的那双阴冷眼睛:“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家看似普通且人畜无害的忘忧音乐酒吧,不管是杀人还是贩d,核心都是这里。”
我话音刚落,薛杭就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秦队,在这里没有发现摇头w一类的d品。”
“都找仔细了吗?”林子凡似乎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诧异,急忙追问了一句。
薛杭点点头,沉声说道:“这家两室一厅根本没有什么家具,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除非这里有一些地下室或者墙里面有暗格,稍后可以联系缉毒大队让他们派出缉毒犬过来仔细搜索一些。”
“不用警犬,咱们这里不是有一个比缉毒犬还厉害的老狗吗?”黎梦忽然笑了笑,打趣了一句。
“谁?谁叫我?”还在客厅里带着技术队勘查现场的江听白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忽然应答了一句。
“你看,不光鼻子好使,耳朵也好使。”黎梦捂着嘴,偷偷吐槽了一句。
黎梦话音刚落,江听白就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口,一本正经地问我们:“你们刚刚有人叫我吗?”
黎梦赶紧摆了摆手,随口辩解了一下:“没有人叫你,刚刚在夸你帅呢。”
江听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有些猥琐的笑容:“这还用说嘛,这都是事实,下回夸我大点声说。”
江听白自我吹嘘了一番后,又一次严肃地问我们:“确定没事?”
“没事,你先去勘查现场吧。”我朝他摆了摆手,淡淡说了一句。
“哦,那行吧,有事叫我啊。”江听白怔怔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了。
“秦队,需要通知缉毒大队派警犬来仔细搜索一下吗?”薛杭定了定神,认真地问我。
我沉思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用了,这里不可能有d品。倪雪晴只是这个贩d组织中的一个底层人员,负责d品的散户交易。她不可能在家囤货,而且贩d组织的头目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因为一旦她的囤货被警方发现,整个贩d组织都会被牵扯进来。”
“看来像倪雪晴这种底层贩d人员都是临时工,根本不是核心人员,所以才会被贩d组织急于杀人灭口。”黎梦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看来咱们追查d品的这条路线没有错,倪雪晴只是这起案件中的一条小鱼,而真正的大鱼隐藏在深处,而且就在咱们身边,观察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愈发地感觉这起案件背后的水很深。
d品害人,涉d案件绝对非同小可,我们一定要重视。
我们决定联系一下缉毒大队的负责人,和他们详细计划一下这起案件,而且需要我们进行联合行动。
连环杀人案中,有很多线索都是共通的,所以只要将两起案件进行比较,就会得到很多的线索。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起案件有一个关键的不同之处?”我定了定神,忽然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大家都懵了,纷纷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什么不同之处?”黎梦的眉头微微皱起,怔怔地看着我们。
“我知道!”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紧接着江听白走了进来。
“这次可没有人夸你帅,我们这讨论案情呢?”黎梦有些嫌弃地对江听白说道。
江听白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骄傲且不屑的表情:“怎么?我也是重案组成员,而且我的智商高着呢!”
随后,江听白把目光投向我,更加骄傲了起来:“我智商高,特别是比秦沐智商高。虽然我不经常参与你们的案情讨论吧,但我也是在痕检科忙着啊,案情线索我可是一样都没拉下!”
“行了吧你!就你那智商能有多高?”黎梦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不同之处?”林子凡笑了笑,认真地问道。
江听白挺直了腰杆,模仿我做出一个用指尖抵着太阳穴的动作,随后,他也在模仿我的语气和嗓音:“那么,这个不同之处,就是……凶器!”
“凶器?”黎梦有些不解地看着江听白,随后把目光投向我,试图让我来揭晓答案,看看和江听白说的是不是一样的。
不过这一次,江听白确实说的非常正确。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没错,就是凶器。”
听到我的答案之后,林子凡更加好奇了:“阮凝曼被杀是用手机数据线导致的机械性窒息,而这次的倪雪晴被杀是被匕首捅死,更加暴力和直接。虽然是不同之处,但又能说明什么呢?”
“秦队说的不同之处不是这个。”薛杭忽然冷声说了一句。
第十八章:岑令慧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林子凡感到非常的奇怪。
“对啊?我也没想明白,凶器不同,不就是不同点吗?”黎梦也非常不解地看着我们。
薛杭没有再继续说话,他准备把揭晓答案这件事,交给我。
看着大家疑惑的神情,我也不准备再继续卖关子了,缓缓开口,揭晓了答案:“凶器的不同,确实是一个不同点。但还有一处不同,那就是阮凝曼被杀案,凶手把凶器留在了案发现场,但是这起倪雪晴被杀案,现场却没有发现凶器。”
听完我的话,黎梦依旧感到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啊,凶手的想法不同呗,也许这两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人呢?”
“就算凶手不是一个人,他们的背后也是受同一人指使的。”江听白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始终坚持着我的想法,随后开口问道:“薛杭,外面周边的环境你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薛杭沉声说道。
我想了想,继续问他:“如果是你,会把凶器扔在哪里?”
薛杭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一张3d建模的地图,案发现场周围的每一条街道,每一片草地,每一处下水井都完整并准确地出现在了他的地图上。
地图中,一个黑色人影模型在楼下杀死了倪雪晴,然后按照提前计划好的逃跑路线,避开了所有监控……
紧接着,薛杭淡淡说了一句:“林北小区往东约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处臭水沟。”
我点点头,立刻说道:“带上技术队,去那里看看能不能发现凶器。”
“好的。”薛杭应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
薛杭前脚刚刚走出卧室,一名刑警就走了进来:“秦队,房东来了。”
“我去看看。”林子凡看了看刑警,跟着他出门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拿出手机,从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没一会,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岑女士吗?我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秦沐,咱们昨天晚上见过。”我认真地说道。
“嗯,秦警官,有什么事吗?”岑令慧轻声询问道。
我定了定神,开门见山,直接对她说道:“倪雪晴被杀了。”
“什么?!”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呼。
“你现在过来一趟吧,倪雪晴就在她的住处。”我沉声说完,就准备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急切的问话:“倪雪晴家住哪啊?”
我略一沉思,淡淡说了一句:“林北小区。”
“好的,我这就过去。”电话里的岑令慧已经急得变了嗓音,赶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怀疑她?”黎梦见我挂断电话之后,忽然问我。
我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现在两名死者都是岑令慧酒吧里的员工,这起案件和她的酒吧脱不了干系,而她身为酒吧的老板,也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你准备用倪雪晴的死亡,来测试一下她的反应?”黎梦怔怔地看着我。
我严重怀疑黎梦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大脑卡顿,这么简单的问题她都没有转过弯来。
“倪雪晴的死亡很有可能是贩卖d品被咱们发现而被杀人灭口,酒吧里贩d,岑令慧会不知道吗?如果她知道,正好可以敲山震虎,让这个隐藏在宁州市的地下贩d组织紧张起来,他们一旦紧张起来,就会行动起来,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我沉声说道。
黎梦想了想,紧接着说道:“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承认啊。”
“她肯定不会承认的,所以我们才要看看她的反应。”我淡淡一笑。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口袋里的对讲机响了:“秦队,秦队,有一个女人要进入案发现场,她说是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岑令慧,说是你让她来的。”
我拿起对讲机,沉声说道:“是我让她来的,让她上来吧。”
“好的秦队。”
没一会,走廊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岑令慧迈步走进了倪雪晴的出租屋。
看见我之后,她急忙就走到了我的身边,非常着急地说道:“秦警官,接到电话我就过来了,你说倪雪晴死了?!”
我没有急于回答她的问题,和黎梦用目光不经意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根据我们的判断,这个岑令慧是一个黑白通吃的大姐大,换句话说,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
岑令慧现在的语气虽然有些着急,但在她的脸上,我们只看见了惊讶,而没有惊慌。
这说明,她只是对于倪雪晴突然死亡的消息感到震惊,感到好奇,但她真正的内心确实毫无波澜。
换句话说,自己的酒吧员工被杀了,又不是她杀的,只要配合警方破案就可以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岑令慧,淡淡说了一句:“目前出现的两名死者都是忘忧音乐酒吧的员工。”
听完我的这句话后,岑令慧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这种情况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岑令慧就回过神来。
因为到目前为止,对于阮凝曼的死亡,她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我们警方的证实。
现在通过我的这句问话,岑玲才坐实了对于阮凝曼死亡的猜测。
“这……”岑令慧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没有继续表态。
我微微一笑,换了一种平和的语气继续对岑令慧说道:“经过我们的调查,你的忘忧音乐酒吧里有人贩卖摇头w一类的d品。”
如果倪雪晴是死于灭口,那么这件事岑令慧一定是知道的。
岑令慧不假思索,立刻对我说道:“秦警官,酒吧的环境就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有,经常有醉酒打架斗殴的,还有喝多了搭讪骚扰的。但酒吧里有人贩d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d品这东西可是碰不得的,而且d品背后的环境是非常复杂的。”
“话说……”岑令慧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了我们一句:“确定是我酒吧里有人贩d吗?不会是调查错了吧?我的酒吧一直都是合法经营,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第十九章:城府
我向忘忧音乐酒吧老板岑令慧提起了酒吧里出现摇头w一类d品的情况,岑令慧一口否认,并怀疑是不是我们警方的情报出现了问题。
我没有再向她证实什么,因为倪雪晴被灭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岑令慧见我们没有接话,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这件事我确实不清楚,不过秦警官放心,如果我的酒吧里真的出现了d品这种害人的东西,我作为老板一定有推脱不开的责任,我回去一定进行彻查!一旦有了眉目,我会亲自向警方报案的!”
岑令慧表情严肃,态度十分认真诚恳,向我们说出了非常坚决的承诺。
这种承诺我们警方见过太多了,没有什么营养,也没有什么价值。
我定了定神,冷笑一声,又问了她一遍:“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
岑令慧立刻换了一张无辜脸,发出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虽然是酒吧的老板,但我毕竟是一个女人,酒吧里的事情没有办法亲力亲为。所以我只负责一些经营上面的事情,具体管理上面的事情,我都交给了总经理阿让去做了。”
“这个阿让是什么来头,你们知根知底吗?就这么放心把酒吧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他?”黎梦接过话来,认真地问了一句。
岑令慧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放松下来的笑容,她笑了笑,对我们说道:“这个阿让,别看他的模样比较凶狠,却是一个非常老实可靠的人。他并不是什么社会闲杂人等一类的混混,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大学是学市场营销的,来我这里帮了不少忙,所以我也比较重视他。”
“既然你将酒吧里的事情全权放手给了他,他一定有自己的一班人马吧?”黎梦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
岑令慧点了点头,继续对我们说道:“酒吧经营这么多年,人事方面也是经过层层筛选的,阿让在员工管理方面确实有一套,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非常高,凝聚力也非常强。而且阿让在来我们酒吧之前,有过在其他酒吧的工作经验,能很好地处理酒吧发生的各种突发情况。而且他在以前的工作过程中,认识了一群社会上的兄弟。”
岑令慧说着说着,表情变得有些尴尬,笑着对我们说道:“秦警官,酒吧的环境你们一定非常明白,我们一直是合法经营,但也经常会遇到一群醉酒闹事的人。所以,我们还是需要一些人镇场子的,不过我们从来都不打架斗殴。”
听岑令慧说完,我缓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认真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对于酒吧里的员工接连遇害死亡的事情,你怎么看?”我定了定神,又重新问了一遍。
岑令慧见这个问题是逃不过的,她抿了抿嘴,陷入了沉思,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我们的这个问题。
就算这两起杀人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作为员工的老板,也是要表态的。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听到,我现在也很懵,她们会不会是在社会上结仇了啊?”岑令慧沉思片刻,忽然抬头对我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和黎梦谁都没有接话,只是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继续盯着她。
我们的目的,就是看看岑令慧这次的态度。
岑令慧的眼神没有多少,迎着我们的目光看去,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昨天阮凝曼没有来上班,人间蒸发的时候,我的心里就犯着合计,阮凝曼一定是出事了。昨天晚上你们离开之后,我特地询问了一下阮凝曼乐队里的队友,详细了解一下阮凝曼的情况。他们都说自己和阮凝曼的关系非常不错,只是觉得阮凝曼的性格有些胆小谨慎,而且特别伤感忧郁。然后我得知,阮凝曼和酒吧里的陪酒小姐倪雪晴关系非常好。”
阮凝曼和倪雪晴的关系非常好?
听到岑令慧的话,我和黎梦心里都感到了一丝诧异。
难道她们两个人的死亡,都是因为涉d被灭口?
就在我们疑惑的时候,岑令慧忽然对我们说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秦警官,我突然想来了一件发生在两年前的事情。”岑令慧的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两年前的事情?”我很是疑惑地看着她。
岑令慧点了点头,向我们讲起了一件往事:“大约一年半之前,那时候阮凝曼刚刚来到我们酒吧驻唱几个月。虽然时间比较短,但是阮凝曼美丽的外表和甜美的嗓音已经吸引了很多顾客,特别在她唱伤感歌曲的时候,特别有共情力,而且好多时候阮凝曼都会把自己唱哭。我觉得阮凝曼一定有什么悲伤的过往,但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过问。
就在那时,有一天夜里十点多钟,阮凝曼正在舞台上唱歌,店里走进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留着寸头,胡子拉碴的,看上去非常邋遢的样子。当时他走进酒吧的时候,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他是一个人来的,走进酒吧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散台上,当他看见舞台上的阮凝曼时,立刻就被吸引了。
他立刻换了座位,一个人坐在了离舞台比较近的vip座位上,但点的却是最廉价的酒水。他看阮凝曼的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是一个变态。
每当阮凝曼开口唱歌的时候,他总会莫名的激动,一个人大声地发出怪叫声,干扰乐队的演出。
不仅如此,他还有更过分的,那就是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阮凝曼音乐中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发出各种‘吁——’声,不停地喝倒彩。
当时弄得台上的阮凝曼和乐队都非常尴尬,要知道自从阮凝曼来了之后,酒吧的生意立刻就红火了起来,有很多人都是奔着阮凝曼来的,而且阮凝曼在当时就拥有相当数量的听众粉丝。
后来这个醉汉就因为大家的投诉,被阿让请出去了,之后阿让将这件事详细地给我汇报了一下,我还夸奖阿让处理的非常得当呢。”
第二十章:醉汉闹事
岑令慧给我们讲了一个发生在一年半之前,阮凝曼刚刚来这里驻唱时候的故事,而且提到了一个醉汉来这里给阮凝曼他们喝倒彩的故事。
但岑令慧并没有给我们讲完这个故事,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阿让的处理非常得当,并没有和醉汉起到任何肢体冲突,非常有礼貌地把他请了出去,这件事让当时酒吧里其他的顾客都刮目相看。侧方面增加了我们酒吧的声望,所以这件事我特别重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的同一时间,那个醉汉又来了。
而且一样是已经喝得醉醺醺之后才来的,那天晚上他看见舞台上的阮凝曼之后,直接就走到了距离舞台比较近的vip座位。
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阿让当时特别关注这个醉汉。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这里是一个酒吧,不能因为昨天的事情,今天就把醉汉给拒之门外。
只是我们给足了他的面子,但他却一点也不给我们面子。
在阮凝曼唱歌的时候,他依旧是不停地发出怪叫,不停地喝倒彩,而且能明显地感觉到,他那天的行为,比昨天更变本加厉。
最重要的一点,醉汉的目标就是阮凝曼,他似乎和阮凝曼有什么过节,喝倒彩的时候针对性极强。
看明白了这件事之后,阿让就立刻明白了。阮凝曼是我们的台柱子,阿让当然知道孰轻孰重,就准备像昨天一样把这个醉汉给请出去。
但是醉汉那天的反应非常激烈,和阿让起到了非常激烈的肢体冲突,阿让是一个三十岁的小伙子,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醉汉,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而且当时的围观群众也非常生气,共同讨伐这个醉汉。
最后,大家一同努力,终于把这个醉汉给赶了出去。
当晚阿让依旧向我汇报了情况,我们都一致认为,不能让这个醉汉再来了。如果他明天再来,就直接下逐客令。
于是第三天的同一时间,阮凝曼依旧在舞台上唱歌,阿让就坐在门口的位置上,等着这个醉汉上门。
但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是,当晚醉汉并没有来,而以后的几天也没有来。
大约过了两天,警察突然上门,带走了阿让,让他协助调查。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个醉汉死了,尸体躺在一个臭水沟里。
再后来经过一番调查,阿让没有作案时间,醉汉死的时候有过大量饮酒,而死亡原因是溺死,并没有任何疑点。
后来阿让被释放,醉汉定性为意外死亡,就不了了之了。”
岑令慧给我们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且她提到的案件,我并没有任何印象,毕竟当时我还在治安科工作。
我决定一会回去,翻看一下这起案件的卷宗,仔细查一查这个给阮凝曼喝倒彩的人,他到底和阮凝曼有什么过节。
还有一点就是,这起一年前醉汉意外溺死的案件,和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连环杀人案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有什么联系?
“秦警官,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阮凝曼、倪雪晴被杀有关系啊?”岑令慧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们,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她:“你还能想起什么别的事情吗?”
岑令慧眨了眨眼睛,沉思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到什么其他的了,这件事也是我刚刚在突然之间想到的。”
我认真地看着岑令慧的表情,淡淡说了一句:“好的,如果你后续又想到了什么事情,记得要及时和我们联系。这几天的酒吧你要多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或者发生了什么可疑的事情。”
“好的,如果我发现了什么,立刻告知警方。”岑令慧坚定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岑令慧离开之后,我问身边的黎梦:“你觉得她有什么反常吗?”
黎梦的目光一直望着岑令慧离开的房门,沉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她刚刚想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早就准备好,今天要把这个故事告诉咱们?”我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黎梦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我觉得是这样,可是她为什么要突然告诉咱们这起案件呢?莫非她是一个知情人,想给咱们透露一些线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这个岑令慧,真的不简单,她的城府很深啊。”
我顿了顿,又说道:“回去查一查这起案件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我话音刚落,林子凡走到我们的面前:“秦队,我刚刚调查了一下这个房东。他叫罗涛,今年二十九岁,宁州市本地人,这个房子是他的,当时因为他结婚要搬家,所以这间房子就空了下来,准备出租。他是在四年前将房子租给倪雪晴的,他说自己对倪雪晴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在酒吧工作。但有一点比较反常,这个倪雪晴并不像其他租客一样,按照季度交房租,而是会提前支付下一年的房租。这不,今年年初刚刚交完,这间房子要到明年才会到期。”
“看来倪雪晴很需要一个稳定的住处啊。”黎梦淡淡说了一句。
我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给罗涛录一下笔录,就让他回去吧,这起案件和他没有关系。”
“好的秦队。”林子凡应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
“老秦,我们已经把这个两室一厅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倪雪晴是在楼下遇害的,而且她当时是下班回家的状态,所以凶手根本就没有进过这个房子。楼下的案发现场也已经勘查完毕了,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和足迹,现场和阮凝曼遇害的现场一样,非常干净。”江听白快步走到我身边,向我自己汇报了一下现场勘查情况。
“嗯,我知道了,准备收队吧。”我看着江听白,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我怎么感觉这起案件,咱们越往深调查,就越觉得深不可测呢?情杀变成了涉d,涉d变成了灭口,现在又牵扯出了一起一年前的醉汉死亡案件,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第二十一章:暗中保护
倪雪晴被杀案的现场勘查工作走进尾声,大家也都开始收拾勘查仪器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薛杭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找到凶器了。
一切都和薛杭进行模拟的一致,他们果然在林北小区往东约一百米位置的臭水沟里面,发现一把染血的钢制弹簧刀。
弹簧刀在我国属于管制刀具,禁止出售和随身携带。
技术队立刻对匕首进行了血渍提取和指纹采集,但遗憾的是,这把匕首上没有采集到任何指纹,凶手行凶时,一定是戴着手套的。
我看着证物袋里的这一把弹簧刀,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把弹簧刀在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到的,看来这个凶手不简单啊。”我沉声地说了一句。
“凶手既然已经将凶器带离了案发现场,为什么又会在这里扔掉呢?”黎梦皱着眉头,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个凶手不一般啊,这起案件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淡淡一笑。
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结束,我们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现在距离阮凝曼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我们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同时,凶手的动作也非常迅速。
凶器弹簧刀经过痕检科扫描过后,立刻送到了法医科和倪雪晴的创口进行比对,最后任秋石确定,这把弹簧刀就是杀害倪雪晴的凶器。
紧接着,任秋石确定了倪雪晴的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的两点半至三点钟。
符合倪雪晴在酒吧工作下班的时间。
宁州市公安局的各个部门还在根据这两起案件的现场勘查结果进行痕检和化验。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准备调查一下忘忧音乐酒吧老板岑令慧说的那起一年半之前的案件。
我们通过公安局的内部信息网站,很容易就能调查到那起案件的卷宗。
谁知道,我们这么一查,却查出了一个令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线索。
根据卷宗显示,那名醉汉叫毕俊才,时年四十二岁,有过犯罪前科,曾经犯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零六个月。
而被毕俊才侵犯的那个女孩的名字,就是阮凝曼。
“这……”黎梦看完卷宗,发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
“一起强奸案的侵害人和被害人,在时隔多年之后,在忘忧音乐酒吧相见了。”薛杭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平淡。
“当时毕俊才一定认出了舞台上唱歌的阮凝曼,所以才会借着酒意捣乱,给阮凝曼喝倒彩。而阮凝曼……也一定认出了他。”
“没错,一个伤害了自己的人,就是化成灰也会认识他!”黎梦愤愤地说了一句,情绪很是激动。
没一会,黎梦难以克制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真恶心,出狱了之后还不放过阮凝曼,像是一个变态一样缠着她!”
我依旧在盯着电脑里的卷宗发呆,脑海中在仔细思考一件事情。
这起发生在七年前的强奸案,还有发生在一年半之前的意外溺死案,以及现在的连环杀人案。
这三起案件之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岑令慧为什么要选在倪雪晴被杀之后这个关键的时刻,把一年前毕俊才意外溺死的案子告诉我们呢?
从目前来看,毕俊才意外溺死的案子和这起连环杀人案几乎没有什么关联,难道岑令慧是想告诉我们什么隐情吗?
岑令慧对于这起连环杀人案又知道多少呢?她到底在这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奇怪,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没一会,林子凡缓缓开口说道:“虽然卷宗上显示的是毕俊才醉酒后意外溺死,但这会不会太巧合了?他连续两天去阮凝曼工作的酒吧捣乱,紧接着就死亡了?”
“可是卷宗上就是这样写的,咱们没有理由怀疑当时负责案件侦破工作的刑警,他们也一定是经过多方调查,证据链闭合之后才结案的。除非……”黎梦说着说着,忽然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除非什么?”我定了定神,急忙追问了一句。
没等黎梦开口,薛杭突然接着说道:“除非,这是一起完美的犯罪。”
林子凡思索了一阵,幽幽说道:“想要杀一个醉汉,确实非常容易,甚至只要轻轻推一下他,他就会一个跟头摔进臭水沟,然后溺死。”
“没错,卷宗上记录得非常详细,尸检之后确实死亡原因是溺死,而且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指纹、足迹等生物检材。而且警方也调查了酒吧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疑罪从无,确实是溺死。”薛杭沉声说道。
“是的,就算案件再匪夷所思,没有嫌疑人,没有疑点,也只能定性为意外。”我淡淡说了一句。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保护阮凝曼?替她出头啊?”黎梦点点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对我们说道。
我忽一皱眉,迎着黎梦的目光看去,认真地问她:“你想重新调查一下这起案件?”
重新调查案件,不只是头脑一热的事情。如果重案组重新调查,就代表着这起案件是一起冤案,就要改变案件的性质,推翻之前所有刑警队工作努力。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影响都是非常严重的。
除非我们掌握了非常关键的,足以推翻整个案件调查结果的证据。
但现在很显然,我们没有掌握任何线索。
黎梦听到我的问题后,缓缓摇了摇头:“我是觉得,毕俊才的死亡时间是在身上太巧合了,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阮凝曼?”
“阿让?”林子凡忽一皱眉,紧接着自我否定了一下:“卷宗上写着,当时警方也怀疑阿让,并且对阿让进行了一次全方面的调查,最后否定了阿让的嫌疑。”
“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帮助阮凝曼,那么和这起连环杀人案就有关系了。男人,资产,d品……”我喃喃了一句。
就在我们进行分析讨论的时候,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们两人身材魁梧,目光坚定,举手投足中都透露着坚决和严肃。
“两位……”
我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却先开口了:“请问哪位是重案组秦沐?”
第二十二章:边境缉毒
两个男人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开口就要找我。
我并不认识他们,但从他们的气质来看,应该是警方人员。
“我是秦沐,两位是?”我缓缓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两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走到我面前,和我握了握手:“没穿警服,我就不敬礼了。”
两个男人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向我们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和介绍信。
通过证件和介绍信,我得知这两个男人是我国西南边境某市某缉毒大队的侦查员。
缉毒警察不能透露真实姓名,所以他们两人都有一个代号。
较瘦的男人叫“猴子”,较壮的男人叫“金鹰”。
确定了两个人的身份之后,我看着他们,开始询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在边境调查一起d品跨境走私案件,这起案件我们已经跟踪调查了一年的时间,锁定了一名主要贩d人员,是一个外号叫‘肥肉’的男人。他长期在边境活动,但近半年的时间,他开始频繁出入宁州市,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猴子对我们说道。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们所有人瞬间打起了精神,难道忘忧音乐酒吧里的d品,就是通过这个叫肥肉的男人带进来的?!
随后,金鹰继续说道:“我们怀疑这个贩d组织已经构建了一个宁州市的地下交易市场,所以我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准备放长线,钓大鱼,等摸清楚了宁州市地下d品交易市场后再彻底捣毁贩d网络,于是我们这次就一路跟踪肥肉来到了宁州市。”
听完两名缉毒警察的话,我缓缓点了点头,看来我们猜的没错,近期果然有d品流入了宁州市,而且在忘忧音乐酒吧里进行贩卖。
我们已经将目前掌握的涉d线索汇报给了宁州市的缉毒大队,现在西南边境缉毒警方来了,事情就更好办了。
“所以,需要我们怎么做?配合你们抓捕肥肉?”我定了定神,忽然抬起头问他。
随后,两名缉毒警察的一番话,让我们大吃一惊。
“肥肉已经来宁州市一周的时间了,我们一直在跟踪他,准备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实施抓捕。但万万没想到,前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肥肉在宁州市的一个叫做忘忧音乐酒吧马路对面,被一辆货车撞死了。”猴子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什么?!”黎梦大吃一惊。
“忘忧音乐酒吧对面?!”林子凡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薛杭也感到非常震惊,但他表现的是最淡定的一个了:“忘忧音乐酒吧门口出现了命案,咱们怎么不知道?”
“这起案件,属于肇事逃逸。而且当时的时间是前天晚上十一点半,当时阮凝曼还没有遇害,所以咱们应该不知道。”我沉思了片刻,淡淡的说了一句。
阮凝曼被情人杀害,倪雪晴因为贩d被灭口,现在又得知了西南边境缉毒警方一路跟踪的贩d人员肥肉,被车撞死在忘忧音乐酒吧门口。
这绝对不是巧合,按照两名缉毒警察的说法,肥肉已经来宁州市七天了,为什么早不被撞晚不被撞,偏偏在前天夜里被撞死?!
难道这又是一起杀人灭口的案件?而且就在肥肉被撞死的三个小时后,阮凝曼被杀死在自己的家中,今天早上倪雪晴也被杀人灭口,凶器竟然是一把弹簧刀。
我沉思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问两名缉毒警察:“当时你们在场吗?是什么情况?!”
“当时我们在附近,肥肉是被一辆飞驰的厢式货车撞死的。这绝对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肇事案件,因为当时厢式货车丝毫没有减速,撞死人之后也没有停车,猛踩油门加速逃离了现场。”猴子向我们讲了一下当时的车祸事件。
“你们出面了吗?”我定了定神,立刻追问了一句。
金鹰满脸严肃地看着我们,缓缓摇了摇头:“我们是秘密来到宁州市的,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当时我们并没有出面,所以准备来找你们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我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昨天夜里,我们也刚刚在忘忧音乐酒吧发现了一起陪酒小姐贩卖摇头w的事情,就当我们在调查的时候,那个陪酒小姐被杀了,死亡时间就在今天凌晨的两点半。难道她贩卖的d品,是肥肉送进来的?”
猴子和金鹰两名缉毒警察听我说完,也懵了,猴子发出了一声疑问:“忘忧音乐酒吧里面有人贩毒?前天晚上肥肉也进过那个酒吧,难道忘忧音乐酒吧就是宁州市的贩d地点?!”
“肥肉进过忘忧音乐酒吧?他去酒吧里做什么了?!”我急忙问道。
金鹰稍稍回忆了一下,认真地对我们说道:“我们一直从西南边境跟着肥肉来到的宁州市,肥肉来到宁州市之后,先去了宁州南站,在火车站出站口一家行李寄存处停留过一段时间。随后他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宾馆开了一个房间。
前天晚上十点半,肥肉先是买了一束鲜花,而后就直接打车前往了忘忧音乐酒吧。他在酒吧里坐了一会,欣赏舞台上的演出,随后他把鲜花送给了舞台上的乐队主唱。
一首歌唱完,台下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乐队成员也纷纷起身向歌迷们鞠躬致谢。随后主唱捧着鲜花离开了舞台,走到了后台的休息室。
等十一点半的时候,肥肉才离开了忘忧音乐酒吧,刚刚出门没有多久,就被一辆厢式货车撞死了。”
金鹰说完,猴子又补充了一句:“发现了这件事之后,我们就联系了宁州市的缉毒警方。后来缉毒警方说忘忧音乐酒吧里发生了命案,宁州市的市公安局刑警队,有一个重案组,正在调查这件事,所以我们今天就来了。”
“给乐队的主唱鲜花?!阮凝曼?!”黎梦猛地一抬头,直接发出了一声惊呼。
“具体的名字我们不知道,是一个女人。”金鹰淡淡说了一句。
林子凡赶紧拿出一张阮凝曼的照片交给两名缉毒警察辨认。
“对,就是她!”猴子立刻就认出了阮凝曼,肯定道。
我看着他们,大脑有些凌乱,但这起案件,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十三章:肇事逃逸
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第三名死者,而且每一起案件都是围绕着忘忧音乐酒吧发生的。
现在,把三起案件串联起来,似乎就明了了……
七天前,西南边境贩d组织的一名主要成员“肥肉”来到了宁州市。他先是在宁州市南站出站口的一家行李寄存处停留了一阵,随后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住下。
两天前的夜里十点半,肥肉买了一束鲜花打车前往了忘忧音乐酒吧,并将鲜花献给了舞台上的阮凝曼。
一个小时后,当晚十一点半,肥肉刚刚走出忘忧音乐酒吧,就被一辆飞驰的厢式货车撞死,肇事司机随后逃逸。
昨天凌晨两点半,也就是肥肉死于车祸的三个小时之后,阮凝曼被杀死在家中。
昨天下午,我们发现了阮凝曼被害,并开始立案侦查。
昨天晚上,我们去忘忧音乐酒吧调查情况,发现了陪酒小姐倪雪晴在贩卖摇头w。
今天早上凌晨两点半,在我们发现倪雪晴贩卖摇头w之后的几个小时后,倪雪晴就被杀害在自己的楼下。
将所有事情全都捋清楚之后,我沉声喃喃了一句:“这三起案件,都是因为d品买卖事件被警方发现而紧急采取的杀人灭口行为。”
“看来阮凝曼也参与了d品的贩卖,而且她的地位绝对在倪雪晴之上。因为她是d贩肥肉来到宁州市之后见的第一个人,那束鲜花里面一定有秘密!”黎梦听我说完,接过话来,立刻说道。
“这么说来,阮凝曼就是肥肉的接头人,由她负责着忘忧音乐酒吧的d品渠道,但她很显然还离整个贩d组织的高层有很远的距离,否则她也不会被杀人灭口。”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薛杭想了想,淡淡说了一句:“所以说这三起围绕d品的灭口连环杀人案,凶手未必就是同一人,但幕后的主使一定是同一人,这个人掌握着整个宁州市的地下贩d组织,弄不好整个忘忧音乐酒吧,这只是宁州市的一个d品销售地点,在宁州市还有其他的销售地点。”
“但不管怎么说,杀害阮凝曼的人已经可以确定了,是一个男人,而且和阮凝曼关系非常亲密,应该是她的情人。”黎梦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听完大家的看法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说道:“只要有足够多的线索,就一定能查到幕后的真凶。咱们现在要改变思路了,从d品的线索去调查,只要挖出了整个地下贩d组织,就一定能顺带挖出幕后的主使和杀人的真凶。”
“可是咱们现在只查到了摇头w,一个贩d组织从西南边境渗透到宁州市,不会只卖摇头w这种低端的d品吧?”林子凡看着我们,有些疑惑地问道。
听到他的这句话,两名缉毒警察立刻说道:“不只有摇头w,这个贩d组织主要出售的d品是海洛y。”
“看来咱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到,现在就从肥肉的这一场车祸展开调查吧。那辆用于杀人灭口的厢式货车,一定能查到线索。”说完,我走到隔壁的刑警队,准备去问一问这起肇事逃逸案件是不是由他们进行调查,又或者是由宁州市公安局的某个分局在立案侦查。
毕竟从表面来看,这只是一起车祸致死肇事逃逸案件,未必会交给市局的刑警队,更不会通知我们重案组成员。
走进刑警队,我并没有看见王警官。
“王警呢?”我问一名刑警。
刑警站起身,回答道:“王队去跟案子了。”
“跟案子?你们现在手里有什么案子?”我忽一皱眉,追问了一句。
“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他已经跟了两天了。”刑警沉声说了一句。
“交通肇事逃逸案?不会就是忘忧音乐酒吧门口的那起案子吧?怪不得这几天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我喃喃了一句。
转身走出刑警队办公室,我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秦队?”电话里传来了王警官熟悉的声音。
“王警官,听说你在侦破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是发生在忘忧音乐酒吧门口的那起案子吗?”我定了定神,直接问道。
随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对啊,怎么?这起案件和你们重案组调查的案子有关系?”
“不仅有关系,而且还牵扯了一起跨境贩d案件,现在西南边境的缉毒警方已经派侦查员来了。你现在在哪?咱们需要见面聊一聊。”我认真地说道。
“你们在重案组办公室等我,我现在就回去。”电话里传来王警官坚定的声音。
五分钟后,王警官,两名缉毒警察,重案组全体成员,法医科的任秋石和曾岚,全都出现在了重案组办公室。
让本就不大的重案组办公室变得更加闷热。
我们将各自掌握到的全部线索,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汇总,让大家全都明白了这起涉d连环杀人案的全部始末。
接着,由刑警队的王警官来向我们汇报一下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调查结果。
“这起案件我们已经调查了两天,通过刚刚你们的线索来看,死者就是你们口中的d贩肥肉,他被一辆本市牌照的厢式货车当场撞死。
在他的尸体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密码箱,被技术队打开之后,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沓沓码放整齐的百元大钞,经过清点,一共有五十六万,并没有发现任何d品。
我们一路追查,在厢式货车离开的方向十公里外的一处路边树林里,发现了肇事车辆。
随后,我们通过车辆信息找到了车主。
车主叫崔自强,今年三十六岁,是一个送货司机。案发当时,他刚刚给一家超市送完货,跟着超市老板在超市二楼的财务处结算钱款,出门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厢式货车丢了,根据崔自强的描述,当时车钥匙还插在车上。
随后他听说自己的厢式货车被偷,还撞死了人,立刻报了警。
根据崔自强的描述,我们调取了超市里的监控画面,确定了崔自强描述的准确性,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随后我们就准备在肇事逃逸的车辆上寻找线索,经过技术队对车里的指纹采集,经过比对之后,没有发现除了崔自强之外第二个人的指纹……”
第二十四章:黑吃黑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王警向我们讲述了一下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经过。
“那你们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我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王警官继续说道:“我们虽然在车里没有发现除车主崔自强之外第二个人的指纹,脚印也非常残缺,没有价值。但是我们在车里发现了一根头发。”
“头发?”听到这句话后,我忽一皱眉,随后问向江听白:“老狗,我记得你在阮凝曼的案发现场也发现了头发。”
江听白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虽然发现了头发,但没有毛囊,并且受到过严重污染,没有检测出dna。”
“我们这次发现的头发,也立刻送到了检验科进行检验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什么发现。”王警官也有些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们现在掌握到的线索,就剩下了肥肉的那个装满现金的密码箱,以及宁州市南站出站口的那个可疑的行李寄存处了。”我沉思片刻,幽幽说道。
“这个贩d组织的动作好快啊,杀人灭口的行为也非常迅速。”林子凡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黎梦忽然开口,向我们说出了一个疑点:“他们杀人灭口的行为,未必就是咱们警方,也许是这个贩d组织的内部出现了情况。”
“你的意思是黑吃黑?”我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她。
黎梦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我们,缓缓说的哦啊:“大家都忽略了一点,肥肉被杀人灭口的时候,阮凝曼还没有死。而咱们重案组是因为阮凝曼被杀一案才对忘忧音乐酒吧进行调查的。”
“是不是我们调查交通肇事逃逸案件,惊动了他们?”王警官急忙说了一句。
“应该不可能,既然他们准备杀了肥肉,就想到了警方一定会来调查。”我摇摇头,否定道。
“也许这是两起案件,他们杀了肥肉和阮凝曼,是黑吃黑。杀了倪雪晴,才是因为咱们的调查导致的杀人灭口。”薛杭淡淡说了一句。
“这起案件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环扣着一环,现在还牵扯出了一个贩d组织。”江听白的目光扫视了我们一下,随口说道。
“不管怎么说,咱们从死者的身上调查线索,应该是不可能了。这是一次有计划有组织的杀人灭口行为,凶手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的破绽,咱们只能想办法从这个贩d集团寻找线索了。”我说完,把目光投向了两名缉毒警察。
他们两人是时候向我们公开一下这个贩d组织的相关内容了。
猴子和金鹰对视一眼,缓缓开口说道:“这个贩d组织是近几年突然出现在我国西南边境的,而且是跨国贩d,他们就是源头,有一个生产制作d品的基地。
这个贩d组织我们已经发现并侦查了一年,掌握了大量的情报线索。
贩d集团的头目在境外,但在我国境内,有一个人,在负责境内的d品市场。这个贩d集团的销售渠道并不多,甚至很少,他们生产制作的d品数量也并不很大。但根据我们抓我的一些吸d人员得知,这个贩d集团生产的d品,是近十年来市场上最纯的一批货,比所有的货都纯。
但随着我们的调查发现,在我国境内似乎也有一个生产制作d品的工厂,但我们还没有掌握到具体的位置,就类似于开设在我国境内的一个‘分公司’。
后来我们就发现了近半年时间,肥肉每个月都会来宁州市一次,这说明宁州市也一定有一个贩d组织的头目。
我们调查到,宁州市的这个头目,代号为‘猫头鹰’,掌握着这个贩d组织在宁州市以及内陆所有的d品市场。
这个‘猫头鹰’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沙子,正是因为他的铁手腕,打开了一片天地,在这个新生的贩d组织中坐稳了椅子。
不管是黑道人物,还是d贩子,只要听到了‘猫头鹰’的大名,无不噤若寒蝉。
只要谁违背的规矩,惹到了‘猫头鹰’,三天之内就会被杀,而且案发现场不留任何痕迹。
我们之前有一名卧底的缉毒警,就牺牲了……”
猴子说完,和金鹰都低下了头,神情有些动容。
“这群d贩,真的是丧尽天良,迟早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王警官愤愤地说了一句。
金鹰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状态,继续对我们说道:“我们这次一路跟着肥肉来到了宁州市,就是准备挖出这个代号为‘猫头鹰’的贩d头目。捣毁整个地下贩d组织,从而挖出边境地区的整个贩d网络。”
“放心吧,这次一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因为现在‘猫头鹰’已经着急了,否则也不会杀人灭口。而且,他们的动作虽然干净利落,但依然留给我们了大量的线索,特别是对于尸体的处理上,他们确实着急了。”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现在怎么办?从哪里开始调查?”黎梦忽然看着我,认真地问了一句。
我将整起案件都在脑海中仔细地回忆梳理了一次,所有能调查的方向都已经调查过了,只剩下了肥肉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就从肥肉的那个手提包开始调查吧,他这次能拿到如此多的现金,说明他已经完成了一次d品交易,而且他是和阮凝曼通过鲜花进行交易的。现在就出发,去宁州市南站的那个行李寄存处看一看,那里一定能调查到线索。”我确定了一下接下来的案件调查方向。
站起身,我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两名缉毒侦查员同志就不要参与了,一会送你们去缉毒大队,和他们进行配合,协助我们调查。你们的身份不暴露,以后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重案组立刻动身,朝着宁州市南站出发。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行李寄存处。
肥肉孤身一人来到宁州市做d品交易,大量的d品他肯定不敢随身携带,如果我们所料不错的话,那个行李寄存处很有可能就是一个d品的存放地点。
这次,我们一定要将宁州市的地下贩d网络连根拔起,彻底捣毁!
第二十五章:行李寄存处
肥肉来到宁州市,一定是进行毒品交易的,而他的手提箱里只有现金,没有任何毒品,这说明他已经完成了交易。
自从肥肉来到宁州市之后,两名缉毒警察对他进行了全程跟踪和密切监视,肥肉没有时间接头和替换手提箱。
所以,肥肉短暂停留过的火车南站行李寄存处一定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地点。
重案组立刻前往这个行李寄存处调查情况,这个行李寄存处在宁州市火车南站出站口的一个角落里,房子不大,玻璃窗上贴着“超市”、“寄存”等字样。
与其说是超市,不如说是一个小卖部,里面只售卖一些简单的泡面、面包、矿泉水一类的应急食品,种类单一。
小小的货架后面,是一个宽敞的空地,里面存放着各种行李。
看来这里的“超市”只是一个副业啊。
“寄存行李吗?小件15,中件30,大件50,这里登下记。”
我们刚刚推门走进,里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大姐立刻说出了熟悉的话术,并且递上来一个厚厚的登记册。
“你好,宁州市公安局的?这里只有你一个工作人员吗?”我向中年大姐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身边的黎梦和林子凡已经在厚厚的登记册中开始寻找关于d贩肥肉的信息。
“啊……对,只有我一个人。”她有些慌张地说了一句。
中年大姐在得知我们是警察的身份之后,一时间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我们,脑海中在不断回忆自己是不是做了身份犯法的事情,但思前想后,自己一直本本分分地经营,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我看出了她的窘迫,随后问了一句:“这个人你见过吗?”
问话的同时,我递上去一张肥肉的照片。
中年大姐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下,最后用充满肯定的语气说道:“见过见过!”
“你确定?”我忽一皱眉,又一次让她确认了一下。
“我确定,我见过他!他来我这里寄存过行李。”中年大姐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连连向我肯定道。
“他在你这里寄存过什么行李?”我认真地看着中年大姐,问道。
中年大姐看着我们,非常认真地说道:“这个男人在我这里是包月的,他每个月十号左右,都会来我们这里寄存一个黑色密码箱,同时取走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密码箱。”
“黑色密码箱?”我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就是一个黑色密码箱,是王警官在调查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的时候,在案发现场发现的。
据王警官说,他们在那个密码箱里面发现了五十六万崭新的百元大钞。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们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呢!”中年大姐又一次点头确定了一下,随后就在我们的要求下拿出了那个黑色密码箱。
“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大家都凑了上来,一同查看。
密码箱是四位密码锁,还有锁孔,是一种双重密码锁。我们现在没有专业的工具来开锁,只能等一会将这个密码箱带回刑警队,交给技术队进行开锁检查。
“跟我们说说详细情况吧。”我定了定神,对中年大姐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这位中年大姐向我们仔细讲述了一下这个肥肉的事情——
“这个男人每个月都会来,这个月十号他就来了,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他是我们这里的老顾客了,而且都是包月的,给的价格也很高,是正常价格的双倍还多一点。
因为是我的老顾客了,都比较熟悉,所以他不用在登记簿上做登记,每次来我们这里寄存之后,我会给他开一张取货凭证,只要拿着这个凭证就可以来取货。
但奇怪的是,他每次来我们在这里寄存行李之后,没过几天就会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过来,拿着取货凭证来取走他寄存的密码箱,同时将一个一模一样的密码箱寄存在我这里。
起初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女人手里拿的那个取货凭证是真实的,上面有准确的信息还有男人的签名,我寻思他们可能是一家人吧。
又何况男人给我的是双倍价格,我也就没有去询问其中的缘由。”
听完中年大姐的话后,我们终于有点明白了。
宁州市的d品交易,就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根本不起眼的行李寄存处完成的。
肥肉带着装有d品的黑色密码箱,寄存在这里,而后在宁州市的一个贩d人员会拿着肥肉给她的取货凭证来这里取d品,同时将购买d品的现金装进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密码箱存在这里,完成一次偷梁换柱。
而后肥肉会找一个机会,或在本月,或在下月,取走已经完成掉包的,装有现金的黑色密码箱离开宁州市。
长此以往,每月一次。
联想到肥肉被灭口的事情来看,这起案件和我们重案组没有任何关系,很有可能是宁州市本地的贩d组织发现了肥肉已经被缉毒警方发现,身份暴露。
于是宁州市本地的贩d组织为了自己的安危,使用了比较极端的杀人灭口行为。
这就侧面说明,阮凝曼和倪雪晴的死,也是因为肥肉的身份暴露而导致的被杀人灭口。
这也更加说明,通过肥肉连接西南边境某贩d集团的纽带,就是宁州市这个从表面上看去人畜无害的忘忧音乐酒吧。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查清楚那个和肥肉进行黑色密码箱替换完成d品交易的女人是谁?
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翻出三张女性照片让中年大姐帮忙辨认。
这三张照片分别是阮凝曼、倪雪晴、岑令慧。
中年大姐翻看了一下三人的照片,直接就对我们说道:“是她!就是她!”
“你确定?!”我紧紧盯着中年大姐的眼睛,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向她确认道。
因为中年大姐的指控在本案中起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这个指控甚至可以直接改变案情的走向。
“没错!就是她!她都来好几个月了,我不可能记错的!”中年大姐又一次向我们肯定道。
她指的这张照片,是阮凝曼。
“她果然参与了d品交易。”我定了定神,喃喃了一句。
就算阮凝曼、倪雪晴的死亡是因为贩d而杀人灭口,但我们也必须要抓住杀害他们的凶手。
而且这个凶手以及幕后的主使,一定就是贩d组织中的关键人物。
第二十六章:乐队鼓手
我们在这个行李寄存处调查到了重要线索,但不幸的是,在这里进行d品交易的阮凝曼和肥肉,都已经死亡了。
这代表,线索又断了。
但同时,我们也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忘忧音乐酒吧是宁州市地下贩d组织的一个重要地点。
“这个密码箱我们带走了,如果有人来取密码箱,一定要留意一下那个人的模样,并立刻联系我们警方。”我将那个黑色密码箱交给薛杭,认真地对中年大姐说道。
中年大姐虽然还没有具体明白自己这里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但警察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好照办。
我们拿着黑色密码箱,离开了这家行李寄存处,准备返回重案组。
“重新调查一下岑令慧,她一定和这起贩d案件有关系,而且她很有可能是一个贩d组织的高层核心人员。”我沉声说道。
刚刚返回宁州市公安局,在一楼的接警大厅里,我们看见了一个身材非常瘦弱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王警官站在他的身前,在认真地和他交谈着什么。
我们刚刚进门,王警官看见我们之后,立刻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秦队,这个人来刑警队报案,说自己是忘忧音乐酒吧乐队的鼓手,认识阮凝曼。”
“鼓手?曹弘扬?”我忽一皱眉,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男人缓缓站起身,认真地看着我们,点点头肯定道:“是的,我叫曹弘扬。”
我定了定神,怔怔地看着曹弘扬,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吧。”
薛杭带着我们从行李寄存处取回来的黑色密码箱准备去找技术队开锁,我和黎梦,还有林子凡则带着曹弘扬来到了刑警队的询问室。
询问室里,还没等我们开口询问,曹弘扬就有些激动地看着我们,十分悲切地说道:“你们可以一定要抓住凶手啊!给阮凝曼报仇啊!”
林子凡给曹弘扬倒了一杯水,沉声安慰了他一句:“你要相信我们公安机关,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所以,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配合!我一定配合!”曹弘扬接过水杯后,发出了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
“好,现在第一个问题,前天晚上你住在哪里?”我定了定神,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前天晚上?我在奔丧啊。”曹弘扬有些奇怪地回答了我们一句,随后他皱起眉,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们,发出了一声质问:“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我淡淡一笑,沉声说道:“这是我们调查案件的例行询问,请你配合一下。”
曹弘扬看着我们,眨了眨眼睛,情绪有了一个稍稍的转变:“家里老人过世了,我在家奔丧,今天刚刚回来。”
“你和阮凝曼的关系怎么样?”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沉声问道。
“我们关系比较好,我们在一个乐队,他是主唱,我是鼓手。”曹弘扬有些悲伤地说道,说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对阮凝曼无限的回忆当中去。
我看着他的状态,追问了一句:“我问的是你们工作之外的私下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后,曹弘扬慢慢抬起头,眼中已经涌现出了一丝泪光:“我……我喜欢她?”
“暗恋?”我忽一皱眉,问出了一个有些八卦的问题。
我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但是这个八卦的问题我必须要问,而且曹弘扬必须要回答。
因为阮凝曼死亡的时候,刚刚有过性行为。
曹弘扬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对我们说道:“我追求过她……”
“阮凝曼同意了?”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曹弘扬的悲伤之中似乎带着一丝些许的尴尬,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向我们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没有表态。”
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缓缓问道:“你们有过性行为吗?”
这个问题非常的隐私,但对于刑事案件,在人命关天的凶杀案面前,任何隐私都不再称为隐私,而是称之为线索或证据。
“我们没有过……我们的交往只限于牵手和接吻……那时候我一直在追求她,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经常送她回家,但从来都是只把她送到楼下,没有上过楼……”曹弘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缓缓低下了头,用一种比较伤感的语气对我们说道。
接着,曹弘扬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发出一个比较微弱的声音:“其实……她向我说起过自己的过往,她在很小的时候,被一个醉汉给糟蹋了。她的心理有非常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她现在不敢和男人交往,所以我每次向她表白的时候,她的内心都是无比的挣扎和纠结。但最后……她还是拒绝了我的求爱,只说可以和我继续做好朋友。”
没一会,我继续问他:“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在追求阮凝曼吗?”
曹弘扬深深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有,就两个酒吧的顾客在疯狂追求阮凝曼,在乐队演出的时候给她送花,送礼物。那时候我就坐在阮凝曼的身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出各种奢侈品疯狂向阮凝曼示爱,那时候我非常的自卑,因为那些奢侈品,需要我两个月的工资才可以买到。”
“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我淡淡的追问了一句。
曹弘扬弱弱地摇了摇头,慢慢抬起头,有些自卑地看着我们:“我不知道,听说他们一个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一个是开公司的大老板。唉……如果他们是真心爱着阮凝曼的,那么他们一定能给阮凝曼非常安定且富裕的生活,就怕……”
曹弘扬深深爱着阮凝曼,所以他会站在阮凝曼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处处都在为阮凝曼考虑。
接着,曹弘扬缓缓抬起头,苦笑了一声:“虽然他们频繁在对阮凝曼示爱,还送了好多礼品,但这些东西阮凝曼都没有收下,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回收下他们送的鲜花并表示感谢。毕竟不能让人家下不来台嘛,就这样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两个示爱的男人突然消失了……”
第二十七章:老板和员工
忘忧音乐酒吧驻唱乐队的鼓手曹弘扬向我们提起了酒吧里有两个“成功人士”在追求阮凝曼。
这两个人在我们之前调查岑令慧的时候了解过,岑令慧派人对他们进行了调查,并且得到了他们详细的信息。
二者提到的事情完全吻合,看来他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但曹弘扬突然向我们提到了,那两个“成功人士”疯狂追求了阮凝曼一个月后,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曹弘扬直视着我,用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没错,他们消失了。”
“他们是怎么消失的?”我听的一头雾水,很是疑惑地看着曹弘扬。
从曹弘扬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这件事也感到非常的困惑,他沉思了片刻,淡淡对我们说道:“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从一天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来过忘忧音乐酒吧,我们也再也没见过他们。”
紧接着,曹弘扬又向我们补充了一句:“要知道,这两个人之前可是基本上天天来,追求阮凝曼也非常疯狂,可之后突然就不来了。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爱着阮凝曼,就是一个到处钓鱼的海王,见阮凝曼不理他们,就走了吧。”
曹弘扬的分析没有错,也非常符合现实情况,但现在忘忧音乐酒吧的状态非常紧张,已经成为了这起案件的绝对核心。
所以里面发生的每一件看似平常普通的小事,都一定事出有因。
这个叫边安浩的三十四岁宁州市环境保护局的副局长,还有这个叫庞玉书的二十八岁私企老板。他们两个人都在追求阮凝曼,属于情敌的关系,在对方不停止对阮凝曼追求之前,另一个人是绝对不会主动退出的。
而且从曹弘扬和岑令慧的描述来看,他们追求阮凝曼是非常疯狂的,他们的竞争也已经处于了白热化阶段。
现在,他们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消失在了忘忧音乐酒吧,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
“忘忧音乐酒吧里面最近出现了d品,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我定了定神,忽然话锋一转,认真地问他。
“d品?!我不知道啊!”
听到d品二字之后,曹弘扬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任何人都知道我国对于d品的态度,发现一起,彻查一起,绝不姑息。
“那你有没有发现忘忧音乐酒吧里面,有一些人经常做出一些奇怪行为,比如有规律地和谁见面,又或者做一些交易。”我盯着他的眼睛,又追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就是酒吧里乐队的一个鼓手,我在酒吧里工作了这么多年,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认全。除了乐队里的人,就认识老板岑令慧和总经理阿让。”曹弘扬认真地向我们解释了一下。
“你觉得岑令慧这个人怎么样?”我忽然问道。
“岑令慧这个人……她的气场很大,总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她绝对是一个女强人,做事雷厉风行,非常严肃,我们所有人都害怕她。但接触时间长了,我们又发现,其实她没有那么吓人,她对待我们还是比较和善的。”曹弘扬说着说着,忽然抬高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她和阮凝曼的关系非常好。”
“岑令慧和阮凝曼的关系有多好?”我认真地问道。
曹弘扬看着我们,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
“她们的关系非常亲近,已经超越了老板和员工的情感。她们就像是闺蜜一样,属于无话不谈的那种。要是说她们有血缘关系,是亲属我都相信。曾经我们都一度认为她们两个本来就认识,只是在酒吧里装作不认识呢。”曹弘扬若有所思地说道。
“具体表现在哪里?”我定了定神,又追问了一句。
“具体表现……那可就多了。岑令慧经常会给阮凝曼送礼物,表面上说是乐队的提成,但岑令慧给她的和给我们的绝对是不是一档次的东西,岑令慧对阮凝曼一定是有私心的。岑令慧特别关心阮凝曼,处处都在替她着想。而且我经常看见岑令慧和阮凝曼聊天,她们还经常手牵着手,关系特别亲近。”曹弘扬淡淡地说道。
女生之间手牵着手非常普通和常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曹弘扬如此肯定的态度,说明岑令慧和阮凝曼在私下里的关系一定超越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莫非……阮凝曼家里的那些资产,都是岑令慧送给她的?!
难道岑令慧就是宁州市地下贩d组织的头目,而阮凝曼是她最得意的手下?
如果这么说来,阮凝曼被杀灭口的事情,会不会是岑令慧一手操控的?
我们又向曹弘扬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情况,目前发生的三起凶杀案,曹弘扬都有准确的不在场证明,可以完全洗清了他的作案嫌疑。
林子凡整理了一下笔录并让他签字之后,就放他离开了。
转眼就又到了傍晚时分,过了今夜,就是阮凝曼被杀七十二小时了。
七十二小时这个时间对于我们警方来说非常的敏感,特别是对于这种重大的凶杀案来说,一直都被我们默默当成了破案限制时间。
不仅如此,我们近距离案发时间越近,能掌握到的线索就越多,很多线索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时间了。
没一会,薛杭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给我们带来一个有些头痛的消息。
技术队已经成功打开了那个黑色密码箱,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而且没有检查到有关d品的残留。
阮凝曼和肥肉都死了,现在密码箱的线索也几乎断了。
我们只能再一次改变调查方向。
“全面调查岑令慧的个人身份信息,能挖出来多少,就挖出来多少。还有,仔细调查一下边安浩、庞玉书这两个人,他们一直在疯狂的追求阮凝曼,而他们突然的消失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非常重要,一定要查出来。”我定了定神,部署了一下接下来我们需要调查的方向。
不管是凶杀案,还是涉d案,我们都要全力以赴,而且对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十八章:两位追求者
这起案件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而且我们掌握到的线索也都是支离破碎的。
而且我们每每按照一条线索追查下去之后,都会遇到这个线索突然断掉的情况,所以我们只能被迫重新思考整起案件,寻找其他的调查角度。
岑令慧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女人,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她。
如果她是负责杀人灭口的人,那么和阮凝曼性行为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很快,林子凡拿到了关于岑令慧的个人身份信息。
其实我们之前就对岑令慧进行过调查,但只得到了她的个人信息,社会关系调查不到。
这次的重新调查,也只是丰富了一下之前的调查结果,依然有些鸡肋。
“岑令慧,今年三十六岁,宁州市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个人身份信息了。但是我们调查到了她的家庭情况,在十年前,她的老公和她离婚,带着他们的儿子出国定居了。
那段时间,岑令慧万念俱灰,非常消极堕落,性格也出现了极大的转变。之前的岑令慧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居家主妇,离婚之后她开始频繁出入酒吧等娱乐场所放纵自己。
而后,岑令慧拿出自己仅有的积蓄投资了忘忧音乐酒吧,成为了酒吧的投资人,也就是股东。但酒吧一直不温不火,甚至有的时候还出现了亏损,其他投资人纷纷准备及时止损,撤出自己的投资。
只有岑令慧没有放弃,她抵押了自己的房子,并押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开始独立经营忘忧音乐酒吧。从那时起,岑令慧重新振作起来,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女强人。
在她的经营下,忘忧音乐酒吧几度有起死回生的姿态,但更多的只是回光返照,不温不火,依旧会出现亏损的情况。
但经过岑令慧几年时间的奋力拼搏,加上后来阮凝曼的加入,让忘忧音乐酒吧有了如今的规模。
现在来看,忘忧音乐酒吧可以说是整个宁州市同等规格下,最红火的酒吧了。而且岑令慧已经成为了宁州市娱乐界有名的大姐大,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知人善任,聘用的总经理阿让,更是文武双全,不仅有先进的商业头脑,手下还有众多的兄弟。正是因为阿让的加入,让岑令慧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黑白两道大姐大。
我们没有查到岑令慧和阿让是什么关系,只是阿让对岑令慧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对外界说是报答岑令慧的知遇之恩。”
林子凡向我们讲述了自己调查到的岑令慧情况,表面上看去,这就是岑令慧的自然情况,和本案没有任何的关系,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的线索。
对于边安浩和庞玉书两个阮凝曼的追求者,刑警队也和他们取得了联系,并且进行口头传唤来宁州市公安局接受调查。
边安浩和庞玉书在接到警方的传唤之后,立刻就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接受询问调查。
我们将他们两个人进行了分开询问调查,我亲自参加的对边安浩的调查工作。
“边安浩,今年三十四岁,是宁州市环境保护局的副局长,前年刚刚和妻子离婚,据说是你在外面包养情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我说的没错吧?”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边安浩,淡淡的说了一句。
边安浩怔怔地看着我,弱弱地点了点头。
“如此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环保局的副局长,看来你很厉害啊。”我微微一笑,随口说了一句。
但这句话里面确实带着讽刺和挖苦的,边安浩看着我,脸上满是尴尬的神情,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着。
“边先生,你别紧张,我们不是纪检委,对你是如何当上环保局副局长的,以及你是如何婚内出轨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忘忧音乐酒吧里面的乐队主唱阮凝曼,你认识吧?”我收起笑脸,话锋一转,严肃地问道。
边安浩看着我们,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嘴唇微微张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认识。”
“我们还调查到,你曾经疯狂地向阮凝曼示爱,在激烈的追求着他。我还听说,在你追求阮凝曼的时候,有一个私企老板也在追求阮凝曼,你们还暗中较量了一番,拼命地想获得阮凝曼的芳心。”我认真地说道。
边安浩迎着我的目光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发出了一个非常雄厚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官场上的标配,似乎只有在某些部门的会议上,领导讲话时才能听见的声音。
“我追求阮凝曼,合理合法,没什么吧?”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反问了一句。
我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边先生,你先别着急,我没说你追求阮凝曼有哪些违法的地方,甚至你现在已经离婚了,连道德方面都说不出你有任何的不对。”
听到我这一番话,边安浩没有了之前的尴尬,瞬间变得底气十足,抬高了声音对我说道:“那你们找我来接受调查,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继续按照我的调查程序进行询问:“你一直都在追求阮凝曼,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呢?”
边安浩微微一笑,随口说了一句:“没追上,就不追了吧,感情这东西嘛,最重要的还是两厢情愿。我单方面努力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再说了,追还是不追,是我的自由啊。”
边安浩越说越有底气,似乎有倒打一耙的趋势,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们警方多管闲事,对他的感情生活过于关心了。
我依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没错,追和不追,什么时候追都是你的自由,但就在你放弃对阮凝曼追求的时候。那个私企老板,你的竞争对手,也放弃了对阮凝曼的追求。”
听到这里,边安浩忽一皱眉,似乎对这件事感到了非常的惊讶。
“什么?他也不追了?”边安浩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质疑。
紧接着,边安浩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喃喃了一句:“难道他也……”
第二十九章:恐吓电话
我正在对“成功人士”之一的边安浩进行调查询问,当我提到了他和“情敌”庞玉书同时放弃了对阮凝曼追求的时候,边安浩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难道他也……”
“他也什么?!”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边安浩怔怔地看着我,眯着眼睛,皱起眉头,似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边安浩想着想着,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幽幽说道:“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恐吓电话……”
“恐吓电话?”我忽一皱眉,心中猛地一紧。
看来边安浩和庞玉书停止追求阮凝曼的情况,另有隐情。
边安浩用力点了点头,他在回忆在这,眼神有些空洞。看来他现在回想起那件事,还是会觉得无比紧张,心惊肉跳。
“那个声音……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太可怕了……”边安浩说着说着,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冷冰冰的,光是听着那个语气,就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电话里,那个男人准确说出了我的个人信息,包括我工作的单位还有家庭住址。男人警告我,离阮凝曼远一点,否则对我不客气……”边安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所以说,你在追求阮凝曼之后,接到了一个恐吓电话,电话里对方让你不要再缠着阮凝曼,所以你就放弃了追求她?”我按照自己的理解,重复了一下这件事。
边安浩点了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真的是太可怕了,他绝对能找到我,就像是在监视我一样。从我接到那个电话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忘忧音乐酒吧。”
如果边安浩的原因是这个,那么庞玉书会不会也是接到了恐吓电话呢?
“所以,庞玉书也是因为被人恐吓了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边安浩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以为这个恐怖电话是庞玉书派人打来的呢。”
“电话号你还记得吗?”我想了想,忽然问了一句。
“没有电话号,我这边显示的是私人号码,估计是一个网络电话。”边安浩认真地对我说道。
“对方既然能知道你在追求阮凝曼的事情,那么应该也是和忘忧音乐酒吧有关的人,你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熟悉吗?”我看着他,沉声问道。
边安浩稍稍回忆了一些,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个声音当时我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但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个声音是谁。经过你这么一说,这个声音我忽然感觉在忘忧音乐酒吧里听到过。”
“在酒吧里听到过?!你仔细回忆一下,那个人是谁?”我赶紧问道。
边安浩微闭着眼睛,淡淡说了一句:“虽然那个声音我还记得,但越去想越觉得模糊,隐约感觉有点像酒吧里的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阿让?”我定了定神,喃喃了一句。
“叫什么我不知道,就是酒吧里有一个管事的,好像是大堂经理。”边安浩沉声说道。
看来边安浩说的这个人就是阿让,难道他才是幕后的真凶?
可是从酒吧内部的环境来看,阿让是岑令慧的手下,而且对岑令慧马首是瞻。
这样想来,阿让虽然是打电话的人,但也只是一颗棋子,而真正的执棋人,才是岑令慧。
难道阿让就是阮凝曼的情人?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猫头鹰。
猫头鹰是宁州市地下贩d组织的头目,也是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人。
走出询问室,我见到了刚刚结束对庞玉书调查询问的林子凡。
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快步朝着我走来,直接对我说道:“秦队,庞玉书提到了一个关键线索,他曾经接到了一个恐怖电话,电话里的人让他离阮凝曼远一点,否则就要弄死他。”
对于林子凡调查到的这个线索,我已经猜到了。
不仅如此,我还对整起案件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换句话说,我已经想明白了整起案情的全部内容。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大胆地把自己的这个猜测告诉了大家——
“宁州市这几年,建立了一个地下贩d组织,组织头目,代号‘猫头鹰’。
这个地下贩d组织的主要活动地点,就是宁州市的忘忧音乐酒吧,至于这个贩d组织秘密建立之后没有被警方发现的原因在于,这个贩d组织的规矩非常严格,每一名贩d人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骨干,而且他们的销售范围并不大,也就导致了他们的声音非常小。
他们贩卖的d品,都是来自于我国西南边境的一个制d集团,并且由肥肉渗透进宁州市,进行d品交易。
而和肥肉进行交易的关键人员,就是阮凝曼。
几天前的晚上十一点钟,肥肉把装有密码箱的d品放在了宁州市火车南站的一家行李寄存处,并且拿走了上个月交易放在那里的d资。
随后,肥肉将取货单放在了一束鲜花里面,并扮作粉丝把鲜花送给了忘忧音乐酒吧驻唱乐队的主唱阮凝曼。
这本来是他们一直使用的交易手段,但是随着两名缉毒侦查员的出现,让一直躲在酒吧暗处的贩d组织头目——d枭猫头鹰发现了。
猫头鹰在肥肉的身后,发现了两双威严的眼睛。猫头鹰从事d品生意,必然是一个生性多疑且办事老道的人,一定有极强的反侦察经验。
而那天晚上重案组在酒吧里感受到的那双眼睛,很有可能就是来自d枭猫头鹰。
猫头鹰立刻就意识到了危险,因为肥肉已经被缉毒警方盯上了。
猫头鹰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下贩d组织不被警方发现,决定杀掉肥肉灭口。
猫头鹰悄悄走出了忘忧音乐酒吧,脑海中思索着应该如何干掉肥肉。
随后,猫头鹰把目光落在了街边的一辆无人厢式货车上。
就在这时,全然不知道危险的肥肉像往常一样走出了酒吧,猫头鹰立刻驾驶厢式货车,猛踩油门,将肥肉撞死。
作案之后,猫头鹰驾驶着厢式货车扬长而去,最后将厢式货车丢弃在郊外的树林里,并抹除了自己的痕迹……”
第三十章:收网行动
“猫头鹰杀掉肥肉之后,返回了忘忧音乐酒吧。
猫头鹰知道,既然警方已经盯上了肥肉,那么接受肥肉鲜花的阮凝曼,也一定会成为警方的调查对象。
当晚,阮凝曼像往常一样,前往行李寄存处,使用取货单将一个装有现金的密码箱,换取了肥肉放在这里的那个装有d品的密码箱。
但猫头鹰在之前已经将肥肉处理掉了,所以阮凝曼手中的那个密码箱,里面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装满现金,而是空的。
阮凝曼取到装有d品的黑色密码箱之后,下一步就是要把黑色密码箱交给猫头鹰。
但猫头鹰和阮凝曼的关系非常亲近,所以猫头鹰早早就在阮凝曼的住处等候,收到毒品之后,猫头鹰和阮凝曼在家里温存了一番。
就在阮凝曼还沉浸在性行为的余韵之时,猫头鹰拿起床头的一根手机数据线,将阮凝曼残忍地勒死。
随后,猫头鹰将阮凝曼的家中进行了仔仔细细的清理,抹除了一切自己存在的痕迹,带着装满d品的黑色密码箱迅速离开了现场。
阮凝曼作为忘忧音乐酒吧的主唱,突然失踪的话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猫头鹰故意没有把门关严,从而让她的尸体尽早被发现,从而把灭口案件引向了情杀。
果不其然,阮凝曼被杀一案很快就被警方发现,警方也立刻对忘忧音乐酒吧展开的调查。
但令猫头鹰万万没想到的是,倪雪晴竟然还在贩卖d品,而且已经被警方发现。
于是,猫头鹰不得不对倪雪晴痛下杀头,于是,猫头鹰又把倪雪晴杀死在自家的楼下。
这起因为d品而引发的连环杀人案,猫头鹰、岑令慧,还有阿让,都有洗不清的嫌疑。”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完,整起案件就已经清晰明了了。
“是时候收网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可是猫头鹰的身份咱们还不知道。”黎梦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确实,猫头鹰现在只是一个代号,这个人一定也在忘忧音乐酒吧工作,但具体的身份还不清楚。
“你们知道猫头鹰的线索吗?”我定了定神,问向猴子和金鹰两名缉毒侦查员。
“不知道,我们是一路跟着肥肉这条线追查到宁州市的,猫头鹰具体的身份我们还不知道。”猴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下就有些难办了,就算咱们抓住了岑令慧和阿让,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咱们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关于猫头鹰的线索。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猫头鹰虽然在忘忧音乐酒吧全程监视着一切,但猫头鹰在酒吧里一定是有隐藏身份的。”林子凡沉声说道。
“我觉得咱们不能再拖了,过了今夜就距离了案发超过了七十二小时,应该收网了。”薛杭同意我的想法,沉声说道。
七十二个小时之内,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这起涉d的连环杀人案,不得不自吹一句,我们这几天的动作已经非常迅速了。现在的这个结果,对得起这几天的付出。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忘忧音乐酒吧最火爆的时间。
“既然收网,咱们就要搞一个大的。”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随后,我制定了一下这次针对忘忧音乐酒吧的收网行动:
“这次是重案组、刑警队、缉毒大队的联合行动,务必要将宁州市的地下贩d网络一网打尽。
第一:立刻完成对忘忧音乐酒吧的合围,控制里面所有的人员,对所有人员进行血检和尿检,查出所有涉d人员。
第二:对忘忧音乐酒吧进行彻底的搜查,并且进行查封。
第三:对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岑令慧和总经理阿让进行彻底的调查,并且对他们的住处进行搜查。
第四:全方面同步行动,绝对不能让一人漏网。”
随后,我又根据收网行动的每一步计划,给每一个人安排了详细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抓捕d枭猫头鹰,将整个宁州市的地下贩d网络一网打尽,大家一定要确保同时行动,不能放过任何一人。所有人都要携带警械,谨防d贩暴力拒捕从而出现其他情况。”我定了定神,又重复了一下这次收网行动的关键。
夜里十一点,一张针对于忘忧音乐酒吧的大网已经悄然罩下,刑警队配合当地各个分局的公安人员已经完成了对忘忧音乐酒吧的合围。
“行动!”我看着手表,已经到了我们制定好的行动时间,我通过对讲机,向所有行动小组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霎时间,街上的警车鸣起警笛,所有警员打开执法记录仪,亮起肩上代表着警察的警用肩灯。
整条街道,都闪烁着红蓝灯光。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警察例行检查!”
“把灯打开,音乐停掉!”
就在缉毒警察和刑警队进入酒吧的一瞬间,另一支缉毒小队直接冲上了二楼,控制着二楼的老板办公室。
门外的缉毒警察已经牵着缉毒犬随时待命,准备对忘忧音乐酒吧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d品扫除工作。
“所有人带上自己的证件,靠墙站成一排!”王警官手中拿着警用快客枪,在现场指挥着行动。
同时,他带着刑警队所有人员进行了辨认,寻找着我们的重要目标岑令慧和阿让。
没一会,缉毒小队从二楼下来,对王警官说道:“二楼是空了,没有人。”
王警官想了想,愈发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岑令慧跑了?
“阿让呢?找到阿让了吗?”王警官定了定神,急忙问身边的刑警。
“王队,没有发现阿让。”刑警应声答道。
“糟了,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王警官愤愤地说了一句。
忘忧音乐酒吧里面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把所有人都带回刑警队,进行身份辨认,以及血检和尿检,筛查涉d人员。
我走进忘忧音乐酒吧,直接开口问道:“找到了吗?”
王警官走到我身边,有些紧张地说了一句:“两个人都跑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心里早就有过想法,所以我并不感觉到意外。
因为,薛杭和林子凡已经各带一队,前往了岑令慧和阿让的住处进行搜查。
第三十一章:狡兔三窟
本次收网行动,我们在忘忧音乐酒吧一共控制了八十九人,其中有十二名酒吧里的工作人员。
刑警队和缉毒队对他们所有人进行搜身,确保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之后,将他们有序带回了宁州市工具,进行系统的血检和尿检,以及审讯工作。
随后,缉毒队员带着缉毒犬进场,对整个忘忧音乐酒吧进行彻彻底底的d品搜查工作。
现在,我们只要等薛杭和林子凡的消息就行了。
一切都在按照我们制定的收网行动计划进行着,但接下来,薛杭和林子凡都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在岑令慧和阿让的住处,都没有发现人。
但是在岑令慧的住处,发现了d品海洛y。
接到电话在之后,我和黎梦,以及几名缉毒警察立刻前往岑令慧的住处,现场的指挥就交给了刑警队的王警官。
到达岑令慧的住处后,我们见到了林子凡。
缉毒警察立刻对现场查获的海洛y进行清点,共计六十三包,三百七十克。
“这么大的量,枪毙她十次都够了。”黎梦看眼地面上的海洛y,喃喃了一句。
“看来这个岑令慧果然是涉d组织的重要人物,否则她的家里不可能存放如此多的d品。”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立刻对岑令慧和阿让进行通缉抓捕,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宁州市。”我赶紧吩咐道。
“好的,我已经通知了局里,让他们立刻发出通缉令,发布协查通告,并在所有离市通道进行设卡拦截。”林子凡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看着林子凡,笑着说道:“干的漂亮。”
林子凡定了定神,忽然对我说了一句:“秦队,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
林子凡微微低下了头,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就是……比较奇怪的东西。”
“有多奇怪?”我笑了笑,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一个说话喜欢吞吞吐吐的人啊。”
林子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黎梦,说了一句:“我发现了一些女性使用的情趣用品。”
“什么?!”我听得一愣,赶紧说道:“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这并不是因为我比较好奇,而是这些用品对于本案来说是非常关键的线索。
我们跟着林子凡一路走到了岑令慧的卧室,在她的衣柜里,我们发现了大量的情趣用品。
“我靠……”我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讶。
因为眼前的数量,远超乎我的想象。
不仅如此,更是繁多,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这里全都有。
“看来女强人的生活也是有些匮乏的。”林子凡淡淡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了其中有一款用品,这是一个穿戴式的东西,似乎……
这一刻,我突然全都明白了……
和阮凝曼进行性行为而后杀害她的人,就是猫头鹰!
而猫头鹰,就是岑令慧!
从我们发现阮凝曼被杀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因为通过尸检,我们得知了阮凝曼被杀前有过性行为,但是没有检测出男性dna。这种结果一直都让我们认为对方使用并带走了安全措施。
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阮凝曼竟然和岑令慧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同性恋亲密游戏。
那个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阮凝曼情人,就是岑令慧!
听到我的这个结论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黎梦忽然开口问我:“如果岑令慧就是整起案件的凶手,那么他为什么要将两年前醉汉溺死的案件告诉我们?”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混淆视线,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把这起案件,回归到情杀上面。因为醉汉那几天一直在骚扰阮凝曼,而就在这种时候,醉汉突然死亡。虽然这是一起发生在一年半之前的案件,而且已经定性为意外死亡,但不管怎么说,警方都会怀疑阮凝曼的那个情人,一直在默默地帮助她。”
“如果岑令慧就是宁州市的整个贩d组织头目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尽快抓住它,只要抓住了她,就代表着我们有机会捣毁整个贩d网络。”黎梦沉声说道。
我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既然岑令慧和阿让已经预判到了咱们要对忘忧音乐酒吧下手,那么他们现在一定会想办法离开宁州市。出市路口已经被咱们设卡拦截了,他们一定会用更直接的方式离市。”
林子凡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急忙说道:“我已经联系了相关部门,对岑令慧和阿让的身份信息进行跟踪,只要他们使用了身份证,就会被咱们立刻发现。”
“就怕她们有假的身份证件……”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这样不行,立刻对飞机场、火车站、客车站等一切可以离市的交通线进行设卡,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宁州市。”我忽然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秦队,我们发现岑令慧在两分钟之前使用了身份证件,她购买了最近的航班准备离开宁州市。”电话里传来了技侦科刑警的声音。
“飞机什么时候起飞?”我赶紧问道。
“半个小时之后。”
“好的,我知道了。”挂断电话之后,我转身离开了岑令慧的家门。
林子凡和黎梦见状,也急忙跟着我跑了出来。
我们迅速打开车门上车,林子凡发动汽车,鸣起警笛,朝着宁州市机场开去。
车上,我联系了机场的巡逻警方,让他们协助我们抓捕岑令慧。
现在岑令慧已经现身了,但我们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一次调虎离山的计谋。
虽然她购买了机票,但她未必会选择登记,所以我让薛杭和王警官随时待命。
现在不仅有岑令慧准备外逃,而且还有阿让。
果不其然,我们刚刚驾车行驶了五分钟,技侦科又传来了消息。
在一分钟之前,岑令慧分别在网络上购买了一张离开宁州市的长期汽车票,三张火车票,分别是宁州站、宁州北站、宁州南站。
狡兔三窟,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第三十二章:猫头鹰
狡兔三窟,但毕竟真正的岑令慧只有一个。
宁州市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管你怎么调虎离山,也休想从我们手中溜走。
一个小时以后,我在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见到了岑令慧。
“岑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我走进审讯室,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了一句:“哦,不对,我应该叫你猫头鹰。”
岑令慧即便坐在审讯室的“后悔椅”上,但女强人,大姐大的气场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因为除了这些,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身份——宁州市地下贩d组织d枭。
“其实我早就应该发现你是猫头鹰的,因为那个给边安浩和庞玉书打恐吓电话的人是阿让。而阿让,只服从于你,这个电话,也只有你才能让他打。”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岑令慧看着我,忽然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早晚会想到我就是猫头鹰,所以我处理完了一切事情之后,就准备立刻离开。只是没想到,还没到七十二个小时,你们就找到我了。”
“如果不是你和阮凝曼进行过一次女同性恋的私密游戏,让我们把调查方向定在了情杀,以及犯罪嫌疑人是男性上面,这个时间恐怕还会缩短很多。”我淡淡一笑。
“因为女人的生活,即便没有男人,也可以开心快乐,不管是哪个方面。”岑令慧非常冷静,说话的声音也底气十足。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杀了阮凝曼?”我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岑令慧的心脏。
一个人,无论外表如何坚强,如何坚不可摧,也一定会有一个软肋,一个最柔弱的地方。
只是这个最柔弱的地方,从来都不会展示给他人罢了。
若不是十年前,那个男人带孩子出国,并且和她离婚,就没有今天的岑令慧,也没有今天的d枭猫头鹰。
这么多年来,岑令慧从一个居家的小女人,一步一步变成了一个宁州市娱乐界的大姐大,成为了忘忧音乐酒吧的老板,道路的艰难可想而知。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岑令慧是如何度过的,也没有人知道,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岑令慧的内心早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这一切,都随着阮凝曼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岑令慧在阮凝曼的身上,发现了另一个自己,看见了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于是岑令慧开始保护阮凝曼,这种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开始变得畸形。
她们都是被男人伤害过的女人,而且,她们两个都不相信男人,阮凝曼更是因为惧怕男人,而拒绝了所有男人的追求。
不知不觉中,岑令慧被阮凝曼的美貌和气质所深深地吸引了,一种有些畸形的感情在岑令慧的内心出现,在岑令慧体内涌动。
在岑令慧的关心和保护下,阮凝曼变得无比依赖岑令慧,成为了岑令慧手中的玩物。
特别是强奸犯毕俊才的出现,阮凝曼又一次陷入了七年前的噩梦。
这时候,是岑令慧让自己的手下,处理掉了毕俊才。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当时的毕俊才已经处于深度醉酒状态,躺在路边昏睡。
只要轻轻一推,毕俊才就会翻身滚进臭水沟溺死。
而毕俊才的死亡,算是帮阮凝曼报了仇,从那以后,阮凝曼开始心甘情愿地听从岑令慧的调遣。
没过多久,岑令慧开始贩d,并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宁州市地下d品网络。
而阮凝曼就成为那个帮助岑令慧和d贩肥肉交接的联络员,作为回报,岑令慧给阮凝曼购买了房子,给她买了大量的金银首饰,给了她大量的现金。
此时的阮凝曼已经深深陷入了对岑令慧的依赖,但她的心中始终还有一丝善意,所以,那些资产,她一分也没有动。
也许,岑令慧只是让阮凝曼去行李寄存处完成密码箱的对接,阮凝曼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岑令慧在贩毒。然后在一次的交谈中,阮凝曼得知了好友倪雪晴在酒吧里贩卖摇头w等d品,这才知道自己成为了一个傀儡,所以她才没有动那些贩卖d品得来的资产。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现在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当岑令慧发现两名缉毒侦查员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出现了杀人灭口的计划。
“你是怎么联系上肥肉的?又是怎么和制d集团联系上的?”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岑令慧的表情依旧非常震惊,她的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说道:“这些还重要吗?”
我死死地盯着她,发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你觉得呢?”
岑令慧突然张开嘴巴,大笑了一番:“d品是暴利,常人一旦吸食,是不可能戒掉的,所以,就算你们捣毁了一个制d集团,就还会出现另一个制d集团,你们永远都赶不尽杀不绝。”
“按你这么说,这还是一场持久战。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d品一天不从我国消失,我们就会一天不离开工作岗位,缉毒,禁毒,永远是正在进行时,无论你们如何藏匿,都会被我们挖出来。”我冷笑一声,认真地说道。
岑令慧看着我,慢慢收起了笑容,淡淡说了一句:“是肥肉联系到我的,至于那些d品是哪来的,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们只是和肥肉单线交易,对于背后的事情,我们从不过问,因为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会惹祸上身的。”
虽然岑令慧没有说,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因为西南边境缉毒警方,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而且已经掌握了大量的线索。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他们需要先拔出宁州市地下贩d网络这根钉子。
“阿让呢?阿让现在在哪?!”我忽然问她。
岑令慧认真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给他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就是活下去。因为我知道,他深深地爱着我,但我的内心,已经没有能够容纳他的地方了。”
“他还在宁州市吗?”我继续问道。
“也许在,也许不在,因为,我昨天晚上就告诉他抓紧离开宁州市了,至于他走还是没有,我也不知道。”岑令慧说着说着,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柔弱的情感……
【案三十一】第一章:蓖麻毒素
人体内的各种元素加起来只有99.88%,那不见的0.12%呢,大概是灵魂消失前的重量。
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美剧《绝命毒师》中。
在这句话中,我不仅感受到了化学的严谨,也感受到了化学的浪漫。
只可惜,《绝命毒师》并不是一个绝对浪漫的剧。
我叫秦沐,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我之所以想到了这句话,是因为我们刚刚侦破了一起涉毒的连环杀人案。
换句话说,这起连环杀人案,是宁州市地下贩d组织内部的一次清洗行动,是黑吃黑。
经过我们刑警和缉毒警的联合行动,终于将宁州市的贩d地点忘忧音乐酒吧一网打尽,抓捕了d枭猫头鹰岑令慧,查获了大量涉毒人员和大量的d品。
总算是彻底清除了宁州市的地下贩d组织。
只是,有一个名叫“阿让”的男人外逃。
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对阿让的追捕,同时也发出了通缉令,但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阿让的线索,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关于抓捕阿让的行动,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做了,通缉、设卡、协查、搜捕,但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就在这时,我们重案组接到了西南边境地区任西市警方的一通电话,他们在任西市地区发现了阿让的身影。
同时,任西市警方给我们发来了一张有些模糊的监控视频照片。
照片上,一个男人穿着短衫长裤,一顶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根据技侦科经过照片比对和颅像比对之后,确定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阿让。
宁州市警方立刻和任西市警方取得了联系,共同磋商接下来的抓捕行动和相关扭送犯罪嫌疑人的事宜。
就在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任西市警方突然传来了一个重要消息——阿让死了,死于毒杀。
重案组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前往任西市,针对阿让毒杀案展开调查。
重案组成立以来,多次外出进行案件调查,但这次绝对是我们出行最远的一次。
任西市在我国西南边境地区,周边环境复杂,特别是我国缉毒战场的第一线。
到达任西市后,我们立刻和任西市的警方进行了案情交接。现在这起案件是涉毒案,任西市的刑警队和缉毒队已经随时待命。
“阿让是怎么死的?”我直接开口问道。
站在我对面的是一个男人,他是任西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巩浩南。
“死因是中毒,经过法医尸检和化验,毒物为蓖麻毒素。”巩浩南沉声说道。
“蓖麻毒素?”薛杭忽一皱眉,似乎感到非常的诧异。
“没错,就是蓖麻毒素。”巩浩南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蓖麻毒素?”黎梦转身看向薛杭,问了一句。
薛杭点点头,冷声开口,向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蓖麻毒素,是一种从蓖麻籽中提炼出来的剧毒,只需要0.2毫克就可以致死,蓖麻毒素无色无味,中毒症状形似流感,会有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便血等症状。只要几个小时,中毒者就会因为循环衰竭而死。在上个世纪,蓖麻毒素主要作为国际间谍情报人员和恐怖组织进行暗害和破坏活动的毒素战剂武器。1978年在伦敦的国际间谍人员曾用装有蓖麻毒素的伞尖在公开场所行刺,一名被刺人员中毒身亡。”
巩浩南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他说得没错,蓖麻毒素是一种毒性极高,而且无药可解的毒素,被人奉为暗杀界的神器。即使是剧毒眼镜蛇,也没有蓖麻毒素厉害。”
黎梦听完他们的话,低声说了一句:“看来古代用的砒霜,在蓖麻毒素面前就是小儿科啊。”
林子凡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在书中看到过这种作物,蓖麻毒素是一种细胞毒,对人和哺乳动物危害最大,只要中毒,几乎都会致命。因为毒素进入细胞中后,会导致细胞的蛋白质合成完全停止,然后死亡。从表现上来看,中毒后肝肾等器官会出现出血坏死症状,心血管和呼吸中枢会被抑制和麻痹,从而导致死亡。目前仍然没有特效药物可以解毒。”
没一会,江听白问出了一个我们都非常好奇的问题:“蓖麻毒素是哪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巩浩南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蓖麻这种植物,在我们这里随处可见。”
“随处可见?!这么恐怖的蓖麻毒素竟然随处可见?”黎梦有些不敢相信地发出一声惊呼。
随后,巩浩南向我们解释道:“蓖麻是一种草本植物,而且是一种经济作物,蓖麻籽能够用来榨油。因为蓖麻籽油粘度高,凝固点低,既耐严寒又耐高温,可以当做飞机上的高级润滑油使用。而且,蓖麻籽油是重要的工业用油,不仅仅用于飞机润滑油,在化工、轻工、冶金、机电、纺织、印刷和染料等工业领域,都具有特别重要的用途。”
“所以,我们还不能根据蓖麻的来源,进而确定是谁下的毒?”我定了定神,长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蓖麻随处可见,但并不是谁都拥有蓖麻毒素的提炼技术的。”巩浩南说出了案件的关键。
“这么说来,凶手还是一个懂化学的人。”黎梦缓缓开口,沉声说道。
“不仅懂化学,而且他还有一套专业的提炼蓖麻毒素的化学设备,通过这方面,调查凶手还是有迹可循的。”
任西市公安局刑警队里,我们针对蓖麻毒素进行了探讨,随后,我缓缓开口,对巩浩南说道:“跟我们说说阿让的详细情况吧,他是怎么死的?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巩浩南点点头,知会身边负责调查的刑警,向我们说起了这起案件的全部侦查经过:“几天前,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所在城南发现了一名男子,形迹可疑,长相神似通缉犯阿让。但是我们至今也不知道阿让是如何潜入任西市的,接到报警之后,我们立刻展开调查,通过街边的一处监控,发现了阿让的踪迹。就当我们锁定了阿让住处,进行抓捕的时候,就发现他死在了家中。”
第二章:抛售
“发现阿让死在家中之后呢?毒物是如何摄入体内的?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听完刑警的讲述,江听白立刻追问了一句。
“死者家中没有除他之外第二个人的指纹和足迹,而且屋子里也没有被清理的痕迹,所以凶手是使用的远程投毒的方式,根本没有进入死者的家中。我们又对死者家中所有的食物、水源以及餐具上都没有提取到蓖麻毒素的成分。蓖麻毒素至今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很有可能死者在外中毒,回家之后毒发死亡的。”刑警沉声说道。
听完任西市刑警队的调查结果后,我们重案组成员的神情都是无比凝重的,如此说来,这起案件就成了一起悬案,成了一起完美的犯罪。
“动机呢?谁会杀害阿让呢?”黎梦忽然问了一句。
刑警队长巩浩南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阿让是近期才来到了任西市,在任西市没有熟人,而且他之前也没有来到任西市的记录。所以我们怀疑阿让的死亡,和你们之前侦破的那起涉毒案有关。”
“又是贩d组织的杀人灭口?”林子凡认真地问道。
“很有可能,既然宁州市的地下贩d组织被警方一网打尽连根拔起,阿让外逃到任西市,很有可能是来投靠任西市周边的某个制d集团,随后被制d集团发现,并杀人灭口。”巩浩南沉声说道。
“如果案件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合理了。制d集团既然能提炼出海洛y,就一定有设备能够提炼出蓖麻毒素。”薛杭冷声说道。
“半个月前,任西市的两名缉毒侦查员猴子和金鹰来到宁州市追查肥肉的时候,他们好像提起过一件事。他们说任西市周边出现了一个新的制d集团,而且他们提炼出的海洛y,是非常纯的,号称近十年来市面上最纯的海洛y。”我顿了顿,忽然开口说道。
巩浩南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这件事一直是缉毒大队在跟进,我们刑警队只是协助他们进行调查和抓捕工作。”
“从目前来看,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制d集团的一次杀人灭口,想要侦破这起案件,就要挖出整个贩d集团,看来咱们应该和缉毒大队的警员聊一聊了。”
和巩浩然交换了一下看法之后,我们又一次见到了猴子和金鹰两名缉毒侦查员。
“我们一直在调查藏匿在任西市的制d集团,本来这个制d集团的行踪一直都是非常隐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流通到市场上的d品越来越多,种类也越来越多。单单是这个月,我们就接到了六起群众举报,有人在吸毒。”猴子向我们提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越来越多?那你们根据d品的来源,找到d品的源头了吗?”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我们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但每一起吸d案,上家都是不一样的。而且随着我们的不断调查,市场上开始出现了一些价格特别低廉的d品,比如麻g和笑q。”猴子又补充了一句。
就在猴子刚刚说完,金鹰突然苦笑了一声,说出了一个比较有趣的想法:“这种行为颇有一种工厂倒闭,货物甩卖的感觉。”
这个想法确实比较有趣,而且从缉毒大队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也非常符合现在的情况。
“会不会是宁州市地下贩d组织被咱们挖出来了,任西市的这个制d集团为了防止怎么继续调查,最终查到了他们,就开始抛售自己的d品存货?”黎梦忽然说了一句。
“制d集团抛售d品?”我忽一皱眉,这种事情听起来多少都有一些荒谬了。
“不应该吧,如果是制d集团怕咱们查到他们,不应该立刻停止d品的售卖,隐蔽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出来抛头露面吗?”林子凡说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游击战。”薛杭冷声说了三个字,非常精辟地总结了制d集团的应有的战略。
这真的是太奇怪的,制d集团怕警方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开始想办法清空自己的库存,然后圈钱跑路?!
可是他们越是让市面上的d品数量多,就越容易让警方去调查d品的来源,从而查到自己吗?
就在我们进行讨论的时候,刑警队又接到了一起报案,有人吸食笑q。
但这个电话不是群众打来的,而是医院打来的。
接到电话之后,我们立刻前往任西市第一人民医院展开调查。
任西市在我国西南边境地区,现在正是盛夏,气温是非常高的。而且这里的独特气候,让空气变得异常潮湿,没走几步就感觉已经汗流浃背。
这种感觉让人的心情也不是很舒爽。
根据刑警队的调查情况,吸食笑q住院的是一个男孩,今年十七岁,还在读高中。今天中午,几个社会上的青年朋友找到了他,自称搞到了一瓶笑q,准备分享给他。
他们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聚众吸食笑q,男孩回到家中之后,突然感到身体强烈不适,随后被父母立刻送往了医院。
男孩将自己的吸食笑q的情况告诉了父母之后,父母立刻报警。
我们赶到医院之后,看到了男孩的父母,刑警队的警员向男孩的父母了解详细情况,而我则找到了负责为男孩治疗的主治医师。
“男孩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认真地问道。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向我们描述了一下男孩目前的病症:“他吸入了有害气体,呼吸道受伤严重。他的鼻腔,口腔黏膜,气管,支气管都有灼伤,肺部也出现了水肿情况。多亏送来的及时,如果再晚一会,就会因为呼吸衰竭引发气胸,最后窒息而死。”
“这么严重?!”听到主治医师的描述后,黎梦大吃一惊。
不仅是黎梦,就连我也感到非常的震惊,赶紧追问了一句:“能判断出是什么有害气体吗?”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判断,能造成如此重症的有害气体,我也想不通是什么,从他的病症来看,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到现在为止,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下来,但依然会随时出现生命危险。”
第三章:金博旅店
“笑q”,学名是一氧化二氮,是一种无色有甜味的化学气体,大量应用于工业和医疗用途,且在医疗麻醉领域有舒适度高、起效快等优势,在儿童牙科中应用尤其广泛,而医疗机构也偶有对“笑q”类麻醉高舒适度的宣传。而在食品界中,也广泛应用于制作奶油的发泡剂和密封剂等。
之所以称之为“笑q”,是因为直接将纯度较高的一氧化二氮吸入体内后,吸食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发出笑声,并有短暂兴奋状态。
人在吸食大量“笑q”后,会出现无意识傻笑,对外界反应迟钝,痛觉缺失,感到欣快的情况。因此,不少人将之作为d品的替代品,成为了“笑q”的受害者。
虽然我国目前没有将“笑q”列入d品目录,但并不意味着它的危害性不大。吸食“笑q”具有很强的成瘾性,吸食后对人体的危害极大,容易让人产生依赖,其危害性不亚于d品。
一次性大量吸食使人体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维持人体正常的需求,可导致缺血缺氧昏迷甚至死亡。
所以,很显然,吸食笑q是不可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呼吸道受伤,甚至引发呼吸衰竭,导致窒息死亡的。
这种有害气体到底是什么?和他一起吸食的其他同伴,现在在哪?
同伴们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些都是当下必须要去考虑的问题。
“病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可以接受我们的询问吗?”我定了定神,问我身前的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病人现在已经清醒了,但是他的呼吸道严重受伤,我们使用了气管插管,配合呼吸机辅助治疗,他现在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没一会,主治医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可以让他用一些手势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这是一起涉d案件,而且主治医师非常明白病人现在的情况,他也明白我们警方来医院调查的性质。
“好的,谢谢。”我点点头,准备进入病房对他进行调查。
我们正要离开,主治医师急忙叫住我们,又补充了一句:“十分钟时间,病人现在的生命体征还是比较微弱的,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他需要休息。”
“好的,我们会把握时间的。”我向主治医师肯定了一句,随后推门走进了病房。
这是一个单人的重症病房,级别仅次于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病床上躺着一个男孩,各种医疗设备都在运行,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
男孩的父母正在走廊里接受刑警的询问,病房里只有两名刑警。
我和黎梦走到病床前,轻声说道:“我们是刑警,来向你调查一下情况,你不用开口回答,我们会向你提问,如果是肯定,你就动一动左手,如果是否定,你就动一动右手。”
男孩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们,左手的食指轻轻动了动。
得到了男孩的答复之后,我们正式开始调查询问:“你们是聚众吸食了笑q是吗?”
男孩的左手食指继续动了动。
“你们一共有几个人吸食了笑q?”我又问了一句。
男孩缓缓抬起了四根手指,向我们回答了一下,一共有四个人。
“你们是在宾馆开房间吸食的吗?”我继续问道。
男孩的左手动了动。
“宾馆还是旅店?宾馆?”我定了定神,准备询问详细的地址。
男孩的左手没有动,右手的指尖微微点了点床单。
“旅店?”我看着他,向他确认道。
男孩的左手指尖动了动,肯定了这件事。
接下来,我们要详细询问出他们吸食的旅店在哪。
黎梦打开了手机,调出任西市的地图,把所有旅店的名字向男孩一一询问。
每问一个,男孩的右手就轻轻敲打一下床单,接连问了十多个后,男孩的左手终于动了。
这个旅店的名字叫“金博旅店”。
确定了旅店的位置后,我和黎梦赶紧转身出门,将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了刑警队长巩浩南。
虽然男孩说他们是在一起聚众吸食笑q,但从男孩的病症来看,他们吸食的笑q很可疑,疑似某种有害气体。
巩浩南立刻带上刑警,同时联系缉毒大队的缉毒警察,配合我们去金博旅店调查情况。
如果房间里真的存在某种有害气体,缉毒大队的缉毒警察会给我们提供防毒面具,确保我们的安全。
车上,巩浩南向我们说了一下从男孩父母那里调查到的情况。
“今天的星期日,下午的时候,男孩受邀前往了旅店,和三名社会朋友一起吸食笑q。男孩说他没有吸食,他当时看着社会朋友在吸,他闻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腐臭味,心里有些害怕,就始终都没有吸食,在房间里待了一会之后,就回家了。没想到刚回家不久,他就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将详细情况告诉父母之后,父母就紧急把他送到医院了。”巩浩南沉声说道。
“所以,他并没有吸食,就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病症,那么其他三个吸食的人,现在一定非常危险。”听完巩浩南的话,我的心中忽然一紧,有些担心起来。
“如果他们发病在旅店的房间里,现在的情况一定非常危险,而且很有可能……”黎梦说着说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结果。
但现在就像是薛定谔的房间,我们不打开房门,就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我们到达金博旅店的时候,缉毒大队的缉毒警察也刚刚到达。
走进旅店,我们直接走到了前台:“公安局的,你们老板在哪?”
巩浩南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后,直接问道。
前台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我就是老板。”
“今天下午,有四个小孩在这里开了房间,是哪个房间?”巩浩南立刻追问了一句。
“四个小孩?”旅店老板愣了一下后,怔怔地看着我们。
“快点!”巩浩南抬高了声音,直接喊了一句。
事情紧急,人命关天,房间里的人很有可能已经中毒死亡了。
“在……332房间……”旅店老板被吓得一愣,赶紧说道。
“房卡给我!”
旅店老板话音刚落,巩浩南立刻吼了一句。
第四章:有毒气体
笑q,是目前的一种新型毒品,虽然没有被我国列入d品名单中,但也拥有着与d相同的危害。
长期慢性的大脑缺氧状态可致记忆力下降、情绪低落、冷漠,甚至痴呆。大量吸食会出现幻觉,诱发精神疾病,而且对已经有一些基础疾病的人而言,还可能诱发癫痫、心律失常。
严重者会导致维生素b12缺乏,进而导致神经系统疾病,这是最常见也是危害极大的症状。患者主要表现为下肢麻木、步态不稳、肌肉萎缩甚至肢体瘫痪。
不管332房间里的人到底吸食的是不是笑q,我们都必须要深入调查。
从金博旅店老板那里拿到了开门的房卡后,我们一同来到了332房间的门口。
“开门!警察例行检查!”巩浩南敲了敲门,大喊了一句。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为了防止误吸有毒气体,全部都戴上了防毒面具。
里面许久没有人说话,巩浩南一手握着警械,一手用房卡开门,瞬间冲进屋子。
这是一个大床房,屋子里很是凌乱,我们刚刚进门,就看见了三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年纪都不是很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其中两个男人躺在床上,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房间里到处都扔着垃圾,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银白色的钢瓶,床上还散落着几个气球。
房间里的两扇窗子都是打开的,空气流通降低了有毒气体的浓度,房间里是安全的。
我们摘下防毒面具,立刻去检查三个男人的生命体征。
不过我们还是来晚,三个男人都已经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已经死亡了。
巩浩南看着眼前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通知技术队过来勘查现场,让法医过来尸检。”
从我们掌握到的线索,和房间里的情况,他们的死亡原因应该和医院里男孩的病因一样,都是因为吸入了有毒气体所导致的。
而床头柜上的那个银白色钢瓶,就应该是罪魁祸首。
但现在已经发生了人命,所以我们并没有急于进入案发现场,而是准备等技术队到达之后再说。
房间里经过开窗通风,已经闻不到任何奇怪的味道了,有毒气体也已经基本消失。
身边的两名缉毒警察看着房间里的情况,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床头的那个银白色钢瓶上。
“这个容器应该就是装笑q的,我们之前查获了多起聚众吸食笑q的案例,都是这种钢瓶,只不过有各种颜色的喷漆而已。而且床上散落的气球,也是吸食工具。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吸食笑q把自己吸死,就要对那个钢瓶里的气体进行检查了。”缉毒警察沉声说道。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技术队和法医已经到场,开始了现场勘查工作,随着技术队一起到场的,还有江听白。
“薛杭和子凡呢?”我问道。
“他们还在医院调查情况呢,我跟着技术队来的,怎么样?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江听白快步走到我身边,问道。
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开口,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江听白走到我的身边,看向房间里。
“三个人啊……”江听白直接倒吸一口凉气,皱起了眉头。
“吸笑q吸死的?”江听白怔怔地看着我和黎梦,弱弱地问了一句。
“死是死了,怎么死的还不清楚,不过多半是因为笑q,也许这个笑q里面添加了一些什么东西吧……”黎梦淡淡地说了一句。
黎梦的这一番话,让我不由地想起了阿让的死亡原因。
不管怎么说,笑q也算是d品的一种,这三个少年又是因为毒品死亡的,会不会和最近市面上大量涌现的d品有关。
或许是有人用有装有另一种有d气体的钢瓶混进了笑q……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最近市面上会出现大量d品了。”想到这里,我忽然喃喃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市面上的d品其实并没有增加,而是有人用有毒物包装成d品的模样,出现在了市面上?”黎梦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近期,会有很多吸d人员死亡。”
“谁会这么做呢?制d集团?没有理由啊!”江听白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沉声说了一句。
这个问题,就是这起案件的关键。
我幽幽开口,说道:“制d集团就是从事d品生意的,有买家,他们才能赚钱。如果是他们在d品里下毒,那么买家都死了,他们的生意也就没了。所以任西市一定还有第二股势力,但这第二股势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会不会又是一起黑吃黑,这个第二股势力也是一个制d集团。他们用这种方式当本地的制d集团身败名裂,然后第二股势力好借机上位?”黎梦顺着我的想法,继续分析道。
我还是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其中有很多疑点。
“如果第二股势力也是贩d集团的话,完全可以用一下假冒伪劣的d品来破坏他们的名声。可是第二股势力是在下毒啊。他们把吸d人员都毒死了,自己就算上位了又能怎么样?没有市场了啊。”我紧锁着眉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不管我们猜测,只要等技术队检验出那个银白色钢瓶里的气体成分之后,一切就都会明了。
法医经过现场的初步尸检,已经确定了三名死者的死因,他们都是因为吸入了有害气体而导致的呼吸衰竭,窒息死亡。
看来和医院的那个男孩症状相同。
现在想想,医院的那个男孩真的命大,正是因为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参与吸食,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自制力,是多么重要的一种能力,甚至会挽救自己的生命。
既然法医已经确定了死亡原因,那么这起命案的性质就明确了,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工作,想必也发现不了什么重要线索。
但并不能因此而放弃现场勘查,也许会在现场发现一些关于这瓶有毒气体的来源。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烂苹果的味道?”
我们正要跟着法医科一同离开,江听白忽然喃喃了一句。
第五章:烂苹果味
金博旅店里面发现了三具尸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吸食了床头银白色钢瓶里面的气体,中毒死亡。
我们刚要离开,江听白忽然说自己闻到了房间里有一股烂苹果的味道。
“烂苹果的味道?我怎么什么也没闻见。”听到江听白的话,我仔细地闻了闻。
他说的这个烂苹果的味道很有可能就是钢瓶里面有毒气体的味道,但经过长期开窗,有毒气体已经被空气稀释,浓度极低,所以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江听白也重新闻了闻,他非常确定自己闻到了一股烂苹果的味道:“我真的闻到了。”
江听白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他的鼻子绝对不会说谎。我拦住一名负责现场勘查工作的技术队刑警,认真地问了一句:“房间里有腐烂的苹果吗?”
眼前的技术队刑警被我问得一愣,他很是狐疑地看着我,沉声说着:“没有腐烂的苹果,我们检查了房间里的垃圾桶,没有任何垃圾,是空的。”
“房间里没有烂苹果,那么就说明这个烂苹果的味道,很有可能就是有害气体的味道。”我收回思绪,淡淡的说了一句。
“烂苹果味的有害气体?笑q是有一股淡淡甜味的,但绝对不会是烂苹果的味道。”身边的一名缉毒警察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医院里的男孩曾经说起过,他闻到了一个奇怪的味道。”黎梦忽然打断了我们大家的话,怔怔地看着我们,目光先是扫过房间,而后是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黎梦说完之后,我也在仔仔细细地回忆着,那个男孩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吸食钢瓶里所谓的笑q,但是男孩说在他们吸食的时候,确实闻到了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男孩说是一股有些刺鼻的腐臭味,好像是腐草的味道。
“这个线索非常重要,对咱们鉴定钢瓶里面的毒气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我沉声说道。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钢瓶里气体进行检测,气体不同于液体和固体,检测起来非常麻烦,比较常规的手段是使用催化的化学原理。但钢瓶里的气体有毒,对实验室的环境要求非常高。
刑警队已经将装有毒气的钢瓶带走,可能需要联合一些任西市的化学实验室配合检验。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归我们操心了,我们只是刑警,不是化学专家,既然帮不上忙,也就不跟着添乱了,只要耐心等待结果就可以。
技术队已经对案发的332房间进行了勘查,我们也准备撤离现场了。
金博旅店的一楼大厅里,任西市刑警队长巩浩南正在向旅店老板了解情况。
如果不是我们在这次过来进行检查,旅店老板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死了人。当他看见被警方抬上运尸车的三具尸体的时候,大脑嗡了一声,瞬时一片空白。
“他们是下午来的,一共四个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孩。他们开房间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聊天说准备今晚去夜店蹦迪。我当时也有些好奇,四个大小伙子竟然只开了一间大床房。不过我只是询问了一下他们确定要开一间房的事情,至于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我这里住店,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死在房间里啊。”
旅店老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紧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巩浩南一边在向老板询问,一边让刑警调取了旅店里的监控录像,不管是一楼的监控还是三楼的监控,一些都和旅店老板说的一样。
下午两点钟,四名少年来前台开好房间后,有说有笑地走进了332。
当时其中一名少年的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看来那个钢瓶就是放在双肩包里被带进去的。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其中一个少年离开了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这个少年,就是医院里唯一的幸存者。
此后一直到刚刚我们警察上门,332的房门都没有再打开过,没有任何人进出,店老板也一直坐在一楼的前台,始终没有离开。
旅店老板的口供和监控视频中的内容完全一致,这起案件和旅店老板没有任何关系,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所有警察撤出了金博旅店,全员返回了任西市刑警队,对这起毒杀案展开调查。
我们重案组从宁州赶赴任西市,是为了调查忘忧酒吧涉d案外逃的人员阿让的,现在他被毒杀在了任西市自己的住处,事情还没有查明,就又出现了一起毒杀案。
这两起案件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目前还不可知。
任西市天黑的要比宁州市晚一点,返回刑警队的时候,天色刚刚渐暗。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来不及休息,我们立刻就要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当中去。
钢瓶里的气体还在检测当中,不过根据气体散发出的气味,以及气体进入人体之后产生的情况,已经让我们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刑警队办公室里,投影仪在墙上白色的幕布上,映出了一则新闻:
2004年6月15日上午9点半左右,某省物质结构研究所的一家下属企业,因为在实验过程中操作不当,造成有毒光气泄漏。
从当天傍晚开始,在这个研究所的员工中间,就陆续出现了咳嗽、口干、流泪等症状,前后有近600人前往医院检查,其中300多人严重中毒。
据当事人回忆,在光气泄漏事故发生之后,他们相继出现了头痛、咳嗽和胸闷的症状。
当地急救中心医生介绍说,从拍片上来看,多半是急性的支气管炎的表现,肺纹理增粗,再严重的是肺水肿。
“这是一起严重的光气中毒事件,而这个光气,就是一种烂草味的气体。而医院里男孩的症状,和光气中毒也是非常相似的。”巩浩南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所以说,那个钢瓶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笑q,而是有剧毒的光气?!”我忽一皱眉,有些震惊地问了一句。
先不过这光气是哪来的,就说这个光气为什么会出现在d品市场上,冒充笑q在售卖呢?
第六章:光气中毒
刑警队长巩浩南的神情很是凝重,因为他怀疑这起案件是光气中毒,四名青少年因吸食了不同浓度的光气,导致三死一伤。
“光气的毒性这么大?!”黎梦看着幕布上投影的新闻,脑海中是金博旅店里的是三名死者,还有医院躺着的那个男孩。
巩浩南点了点头,手中按下遥控器,一个关于光气的详细资料出现在我们眼前。
“光气,又称碳酰氯,化学式为cocl2,是一种重要的有机中间体,是非常活泼的亲电试剂。
光气具有高毒,不燃,化学反应活性较高,遇水后有强烈腐蚀性的特性。微溶于水,溶于芳烃、苯、四氯化碳、氯仿、乙酸等多数有机溶剂。由一氧化碳和氯气的混合物通过活性炭制得。
光气常温下为无色气体,有腐草味,低温时为黄绿色液体,化学性质不稳定,遇水迅速水解,生成氯化氢。
吸入光气会损害呼吸道,导致化学性支气管炎、肺炎、肺水肿。当吸入较高浓度光气时,即可引起严重中毒,甚至死亡。
通常情况下来说,光气的浓度在每立方米达到100——300mg的时候,可以在15分钟之内,致使呼吸停止,心跳停止。”
巩浩南挑选重要的部分,为我们口述了一遍。
“光气竟然这么厉害,医院的那个男孩真的是命大啊。”
听完巩浩南的描述,我们都深深为医院的男孩捏了一把冷汗。倘若当时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吸了一口光气,又或者在存在光气的房间里停留了较长时间,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中毒身亡了。
“光气简直就是杀人利器,无色气体,防不胜防,堪比化学武器了。”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用光气替换了笑q,在d品黑市上当作笑q进行出售。这种行为明显就是杀人,那么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捻了捻手指,用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案件的性质,也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如果凶手想要针对性的毒杀他们,那么就会扮作出售笑q的人员,将光气卖给他们。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警方很容易就可以通过笑q的购买来源锁定并找到凶手。这不太符合犯重罪心理学,毒杀的目的就是远程作案,不留下自己的痕迹,这样反而会暴露自己。”黎梦按照正常逻辑假设了一下杀人的过程,但很快又自我否认掉了。
“按照这个角度去思考的话,那么凶手的位置就应该是笑q的生产环节,将装有光气的钢瓶混在了笑q当中进行售卖。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如何能保证凶手的目标会准确购买到这瓶毒气呢?”林子凡顺着黎梦的假设继续分析下去,却发现这个是一个死胡同,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想法。
“唯一合理的情况就是,凶手要进行无差别杀人。”薛杭冷声说了一句。
如果凶手用光气替换笑q进行无差别袭击的话,那么事态就变得非常严重了,因为这就说明在d品市场上,还有很多包括光气在内的很多有毒物品。
而最终会被毒杀的人,一定都是购买d品的涉毒人员。
“我觉得凶手就是咱们之前一直在讨论的,在任西市出现的第二股涉d势力,这个第二股势力想要扰乱任西市的d品交易市场。”江听白想了想,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这个想法,也是我们之前和缉毒警方讨论后得出的可疑想法。
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遇到光气中毒这起案件,当时只是发现了市场上出现的d品越来越多,从而产生的怀疑。
但随着光气中毒案件的出现,事情就似乎变了味道。
“如果是两个制d集团的恶意竞争,那么他们肯定不会伤害吸d人员,认为这些人才是他们的‘买家’。而且,光气的制作成本比笑q要高得多,用这种赔本的买卖来恶意竞争,似乎就有些过火了。”巩浩南沉声说道。
“巩队说得有道理,我也在想这件事情。抛开制d集团,回到案件本身来看。凶手杀人,一定是有自己的杀人动机。那么这起光气毒杀案,凶手的动机是什么?换句话说,凶手用如此‘赔本’的手段,目的是什么?”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凶手使用的光气,是从哪来的?”黎梦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回到案件本身,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两大疑点,归根结底就是杀人凶器和杀人动机。
从凶器和动机去思考案件,也是我们刑警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靠谱的。
只要想通了这两个问题,配合现场勘查和调查走访,很容易就能找到整起案件的核心。
巩浩南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份资料,对我们说道:“我们刚刚调查了一下光气这种化学物质,光气是氯塑料高温热解产物之一。用作有机合成、农药、药物、染料及其他化工制品的中间体。
通过脂肪族氯烃类,比如氯仿、三氯乙烯等,在燃烧时可产生光气。环境中的光气主要来自染料、农药、制药等生产工艺。”
“光气是一种有毒气体,生产光气的工厂都是有严格把控的,凶手想从工厂等正规渠道获取光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凶手会不会有自己生产光气的能力呢?”林子凡顿了顿,忽然说道。
“正因为光气是一种有毒气体,所以想要合成,一定需要一个非常专业的化学实验室。如果凶手的化学知识足够强大,化学实验室足够专业,是完全有可能自己生产、合成光气的。”巩浩南认真地说道。
“化学实验室?”我抿了抿嘴,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这起案件会不会和阿让被毒杀的案件有关?”我顿了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因为毒杀阿让使用的蓖麻毒素,而蓖麻毒素很有可能就是凶手通过自己的化学技术,在化学实验室里面提炼出来的。”
大家听完我的话,纷纷点了点头。
“蓖麻毒素和光气都属于剧毒,只不过化学状态不同,最重要的,它们都需要化学实验室。”
第七章:毒杀
随着案情分析讨论的进一步深入,我们对凶手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形象了解了。
其中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凶手拥有超强的化学理论知识,而且拥有一个绝对专业的化学实验室。
“化学实验室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可以顺着这条线索进行追查下去。”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以,凶手会不会是一个化学专业的人,比如老师,或者化学工厂的高级技师,然后可以出入化学实验室,偷偷进行蓖麻毒素的提炼和光气的合成!”林子凡忽然说道。
这是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一个最贴切案情真相的推测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现在官方的化学实验室管理都是非常严格的,对于各种危险品的把控也是非常严格的。任何一个实验室,做的每一个化学实验都要进行记录和登记管理。如果涉及到危险化学品,还要进行报备和层层上报,危险化学品的使用剂量都是非常精确的,而且化学实验完成之后,这些危险化学品最后的去向也要进行认真的报备和管理。”巩浩南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我看着巩浩南有些凝重的神情,认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没有办法通过官方的化学实验室进行蓖麻毒素的提炼和光气的合成?换句话说,就算提炼和合成了,也没有办法带离化学实验室?”
巩浩南用力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既然凶手拥有极强的化学理论知识,会不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型实验室?”黎梦忽然问道。
“这一点确实是非常可能的。如果凶手想要无差别杀人,那么他肯定会大规模生产光气和蓖麻毒素,甚至还会有其他的剧毒物品。他极大可能拥有一个自己的独立实验室,就像是美剧《绝命毒师》里的那样。”林子凡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凶手很有可能拥有自己的独立化学实验室,这么说来,蓖麻毒素和光气的来源就找到了,也就是在这起凶杀案中,杀人凶器已经确定了。
接下来,是非常重要的杀人动机。
“我觉得,这是一起目的性极强的毒杀案件,就像凶手用蓖麻毒素毒死阿让一样。”巩浩南认真地说道。
在他心中,已经默默地将阿让毒杀案,和光气毒杀案联系在了一起,准备进行并案调查。
“虽然两起案件都是毒杀,但阿让的案件从目前来看,是贩d组织的杀人灭口。那么这次的四个想要吸食笑q的小孩呢?他们又会和贩d组织有什么关系呢?”黎梦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我还是怀疑如今的任西市,已经出现了第二股犯罪势力,这个势力是完全中立的,也就是这个势力,在扰乱任西市的d品交易市场。”薛杭沉声说了一句。
我看着薛杭,苦笑一声:“如果真的有这个第二股犯罪势力,倒是从侧面帮助咱们警方了一个大忙。他在d品种掺加了一些带有剧毒的物品,这样一来,任西市就会有很多人不敢再吸毒,对于咱们深挖出这个制d集团也是有重大贡献的。”
“只是,第二股犯罪势力,在杀人啊。”林子凡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
“你说这个第二股势力,会不会是一个反d品的势力啊?”黎梦顿了顿突然提出了一个崭新的看法角度。
“你所说的反d品势力,意思是凶手痛恨毒品?!”林子凡怔怔地看着她,突然问道。
黎梦用力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否则凶手的第二股犯罪势力,也不会在毒品中下毒啊,因为这样一来,他毒杀的只会是吸d人员。”
听黎梦说完,巩浩南猛地一拍巴掌,因为黎梦的这个推断,完全符合他将两起毒杀案件并案的想法。
“如果这么说,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因为凶手所在的第二股犯罪势力,痛恨一切涉d人员,不管是制d的,贩d的,吸d的,只要一切涉d人员,都在他的毒杀目标之中。”巩浩南越说越激动,似乎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巩浩南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凶手也是痛恨d品的,他在用自己的化学技术无差别毒杀一切涉d人员。只是吧……这个人的初衷是好的,但他用了错误的方式,他在用杀人犯罪的方法,来进行自己的目的。”
“等会……这种行为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我看着他们,忽一皱眉,暗自喃喃了一句。
突然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本案的凶手照这么分析来看,太像我们重案组的故人了。
但这件事只有我们重案组知道,远在西南任西市的巩浩然显然并不知情。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们的想法,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凶手绝对是一个化学专家,而且拥有一个非常专业的化学实验室,因为他在提取蓖麻毒素和合成光气的时候,也要确保自己安全。”
“虽然咱们已经初步了解了本案的关键,但从现在来看,咱们依旧不能放松警惕。凶手的目的是无差别毒杀涉d人员,所以他一定进行了大规模的投毒事件。最坏的情况,近期会有一大批涉d人员被害。”林子凡沉声说道。
“两方面准备吧,咱们还是要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进行筛查了。凶手懂化学,但他的化学技术绝对不是天生的,他一定是经过了系统的学习,而且能自己成立实验室制作毒物,学历肯定不低。”黎梦定了定神,对我们说道。
“你的意思从任西市的大学化学系开始查起?”我看着黎梦,认真地问道。
黎梦点点头,肯定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如果凶手是化学系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毕业的学生和离职的老师,好学生有很多,但是像这样天赋极强的学生,恐怕没有人会忘记。”
“不会是美剧《绝命毒师》真的上演了吧?”薛杭冷笑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
大家制定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方案,就从任西市的高学历化学专业的老师和学生开始调查。
但我现在脑海中在思考的,是六芒星中的a,alchemist,炼金师……
第八章:化学天才
经过调查部署之后,我们分组对任西市所有大学的化学系进行调查。
我和黎梦来到了任西大学化学化工学院调查情况,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中年男性学者。
他叫伍智明,博士学位,职称教授,博士生导师,目前是任西大学化学化工学院的负责人。
伍智明穿着一身西装,戴着眼镜,有些花白的头发梳着标准的侧分,手里常年端着一个热水杯,文质彬彬的模样,学者风范十足。
说明来意之后,我们跟着伍智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们的意思是,想问一下我们学院有没有化学天才?”伍智明喝了一口茶水,认真地问我们。
我们并没有将全部案情都告诉伍智明,也没有告诉他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个学校里的某一个化学专业的人员。
但伍智明却能准确领会到我们的意思,而且提出了一个“化学天才”的代替词语,可谓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像任西大学这种高档学府,所谓的“化学天才”数不胜数,但凶手既然能拥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说明他现在已经不在学校里读书或者工作了。
很有可能是已经毕业的学生,或者已经离职、退休的老师。
伍智明对我们仔细聊了一下关于本学院所谓的“化学天才”情况。
伍智明和我们提起了好多人物,有学生也有老师,但听完伍智明说起的这么多人,给我们的第一感觉,都不像是本案的凶手。
随后,伍智明对我们说出了一个人名:“叶俊熙。”
“叶俊熙这个孩子,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小爹妈就死了,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的父母好像也是做化学工作的,所以他从小就特别喜欢化学。受到耳濡目染之后,成为了一个绝对的‘化学天才’。
这孩子的生活特别拮据,基本是靠学校的贫困补助和奖学金生活,从本科开始他就一直是勤工俭学,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生活费,考上了研究生之后也是如此。
喜欢化学,热衷于专研化学的学生我见多了,但也就是这个孩子,给我的第一感觉,他就是为化学而生的人。
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化学天才’,我们所有人都有意培养他,如果他能顺利博士毕业之后,一定是我国化工领域的尖端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伍智明教授在提起这个叫叶俊熙的学生时,眼中亮起了光芒,那是一种前辈对后辈欣赏的目光,是对后辈的一种肯定,而且是对后辈前途不可限量的一种欣赏。
伍智明是任西大学化学领域的头一把交椅,能让他如此欣赏的学生,那可真的是万里挑一。
但奇怪的是,伍智明的眼中充满了欣赏的光芒,但脸上却是那种有些失望的表情。
两种有些极端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了伍智明的脸上这让我们愈发地对叶俊熙这个少年感到非常的好奇。
“叶俊熙现在读博士了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伍智明听到我的这句话,眼中的光也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和脸色一样的失落神情。
“唉——”伍智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啊,可惜,这样一个化学天才,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伍智明的眼神很是复杂,有痛惜,有悲哀,有感叹,有失落。
他的这种复杂情绪,让我们对叶俊熙的情况更加的好奇了。
“能和我们说说叶俊熙的情况吗?”我定了定神,轻声问道。
伍智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向我们说起了这个叫叶俊熙的少年的故事。
“叶俊熙读研二的那一年,应该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他是一个我们所有老师公认的‘化学天才’,都在用心培养他,这一切都怪他的那个研究生导师,给他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可以说是他的导师,毁了一个干净如白纸的少年的世界,让他一直以来构建的化学世界瞬间崩塌。
他的研究生导师叫林康才,是我的同事,林康才也是一个拥有化学天赋的人,讲课也是数一数二的。
林康才是一个特别老实的人,从小生活在偏远的山区,算是靠知识改变生活的典型,让他走出了那个贫困的山区。
而他的学生叶俊熙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家庭条件非常贫困,从小也是住在偏远的山区。所以林康才对他非常好,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但是林康才突然被曝光出吸d的丑闻,被警方带走了,强制戒毒之后,就辞职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据说是林康才自己通过化学技术提炼了少量的d品,尝试吸食了一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林康才被抓之后,叶俊熙的三观瞬间就崩塌了。他的人生开始变得迷茫,似乎在质疑自己现在的生活。那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发现了他有些不对劲,分别找他谈心,帮他疏导情绪,解答心中的困惑。
但没过多久,叶俊熙就办理了手续,退学了。
一个被我们大家寄予厚望的‘化学天才’,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退场方式,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叶俊熙。
现在想想,这都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伍智明讲完了这个令人惋惜的故事后,又一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叶俊熙的这个人设,像极了我们现在对两起毒杀案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侧写。
导师的制d吸d,让他的三观瞬间崩塌,他拥有极强的化学技能,而且经过导师涉d的事情,很有可能会造成心理的严重扭曲变形。
他痛恨d品,于是用给自己的方式“惩罚”所有涉毒的人员。
这种杀人动机是非常合理的,而且对案件本身来说,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叶俊熙吗?”我定了定,忽然问他。
伍智明再次拿起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沉声说道:“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们联系不上他。”
我和黎梦听到这个结果之后都有一些失落,但好在,我们这次的调查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一个叫叶俊熙的少年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就在这时,伍智明忽然对我们说道:“也许你们可以去找一下叶俊熙的导师林康才。”
第九章:一切都回来了
经过我们的调查,在任西大学的化学化工学院调查到了一个叫做叶俊熙的化学天才,但是因为导师林康才突然被曝出吸d丑闻,人生受到了打击,三观崩塌,研二就退学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叶俊熙非常可疑,但是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学校也联系不上叶俊熙。
但伍智明对我们说,可以通过林康才联系一下叶俊熙,他们应该还能互相联系上。
“林康才现在在哪?”我看着伍智明,认真地问道。
“现在在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听说,他家在萧河镇,是一个偏远的边陲小镇。”伍智明想了想,看着我们,缓缓说道。
“萧河镇?!”我发出一声惊呼。
萧河镇三个字就像是一道炸雷,在我耳边响起,这么久以来,我始终都不敢再去回忆这个地方。
“对啊,是萧河镇,怎么了?”伍智明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在听到一个地名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怔怔地看着伍智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汉远市的萧河镇?!”
伍智明看着我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啊,就是汉远市,怎么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沉声地说了一句:“没事,多谢伍老师了。”
慢步走出教学楼,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时间所有的往事全都涌上了心头。
黎梦看着有些失神的我,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关心地询问了一声:“你怎么了?”
听到黎梦的呼唤后,我才缓缓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她。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黎梦表达这件事,因为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太荒谬了。
黎梦看着我的眼睛,似乎从中读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她微微开口,缓缓问我:“是不是因为萧河镇?”
我缓缓点了点头。
“你知道萧河镇?或者……你去过萧河镇?”黎梦的神情很是严肃,她极其认真地向我询问着这件事。
我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缓缓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确实去过萧河镇。”
听到我的答复后,黎梦忽一皱眉,因为我一直在宁州市生活,怎么会去过我国西南边境的边陲小镇呢?而且这个萧河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些事情。
看着黎梦满脸的狐疑,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三年前……现在算算,应该是四年前了。我去过萧河镇,那是一起公安机关和边防部队进行的一次联合行动,我们在打击一个跨境犯罪集团。这个案件你应该听过,就是6·25跨境走私案。他们走私d品还有军火,犯罪人数众多,我的师父沈若山,带着我和叶云,也参加了这次联合的专项行动。正是这次行动,叶云失踪,沈若山一病不起。”
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能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但她没有选择安慰我,而是沉声说道:“加入重案组之后,我听过这起案件,你和叶云都是沈组长的徒弟,而且你刚刚入职的就和叶云是师兄弟,你们三人的感情非常好,你经常说沈组长就像是你的父亲一样。但是因为这起案件,叶云神秘失踪,生死未卜,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有一个六芒星的祭坛图案。而后因为你私自调查这件事,还捅出了一个大篓子,然后沈组长命令你不准再查这件事了,你一气之下就准备辞职,而后被调到了治安科工作了三年。”
我将目光看向天边,凝视着那朵轻轻被风一吹就支离破碎的云彩,心中百感交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调查六芒星的原因,但到现在为止,我除了知道六芒星是一个为了犯罪而犯罪、以暴制暴的组织之外,一无所知。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叶云失踪之后,沈若山要阻止我私自调查这件事,那段时间我的脑子非常的混乱。”
说着说着,我只觉得眼中升起一层雾,整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感,我抬起头,苦笑一声:“那段时间,我甚至在怀疑沈若山和叶云的失踪有直接关系。”
“虽然我和沈组长认识的时间不多,也不是很了解他,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带着父亲的威严,在他的威严背后,是一种父亲的关心,也许这就是一种父爱的体现吧,因为父爱往往表现得不那么直接。”黎梦抿了抿嘴,轻声说道。
“是啊。”我长叹一声,继续说着心中的苦楚:“所以在治安科的那段时间,我虽然一直都非常反感沈若山,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心中带着叛逆,和家长对着干一样。但正是在治安科的三年时间,我慢慢冷静了下来,越发的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想法有些可笑。叶云的失踪,沈若山的心情也一定非常不好,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变现出来罢了。”
我偷偷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直到那一起案件,案发现场出现了六芒星祭坛图案,我才被沈若山调回了刑警队。他给足了我的面子,就像是一个父亲在照顾孩子倔强的自尊心一样,他没有让我回刑警队,而是成立了专案组,再然后顺理成章地改名为重案组。虽然依旧是刑警,但也算是给了我当年辞职离开刑警队一个体面的归来吧。”
黎梦看着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也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时候我刚刚回国不久,在省厅工作,我根本都不认识沈组长,甚至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然后沈组长竟然点名让我加入专案组,当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听到黎梦的这句话,我缓缓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黎梦。
那时候黎梦刚刚回国,并不认识沈若山。
沈若山却针对性极强的点名要求黎梦加入专案组,并且把她留在了重案组工作。
这件事在我的心里也是一直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沈若山为什么会让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加入到在一线工作的重案组呢?
特别是重案组刚刚成立,我们五个人确定了留在重案组工作之后。
沈若山曾经把我叫到办公室,偷偷对我说了一句话: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案件,你一定要把黎梦时刻带在身边,不允许你们两个人分开单独行动,这是命令!”
第十章:西南边境
重案组成立之后,沈若山给我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情况,都必须要把黎梦带在身边。
对于这个命令,我感到非常奇怪,但沈若山却没有回答我其中的理由。
后来的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不管是案件侦破,还是走访调查,都带着黎梦。
起初我是以为沈若山让我带着黎梦这个“新人”工作,让她快速增加一些一线工作的经验。又或者是沈若山看我单身这么久,想给我安排一个美女搭档。
不过这都是玩笑话,因为当初的沈若山表情非常严肃,眼神中似乎别有他意,而且这背后的原因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沈若山让我这么做的原因。
“你想什么呢?”黎梦见我不说话,眼神一直在盯着自己,很是奇怪地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她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在想这次的案件,还有萧河镇的事情。”
“这有什么需要思考的?咱们必须要去萧河镇找到林康才,才能联系上叶俊熙,这样一来,案子一定会有很大进展的。”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把所有的心思重新放到案情上面来,说道:“咱们先回刑警队,仔细调查一下林康才和叶俊熙两个人。他们两个人都是本案的重要人物。”
返回了任西市刑警队后,大家也都对任西市的高等院校的化学专业老师和学生进行调查,不仅如此,大家还对任西市所有的公立化学实验室进行了彻底的调查。
有能力提取蓖麻毒素和合成光气的公立化学实验室最近都没有化学实验的记录,而且各种危险化学实验都是有严格的把控和登记的。
其他小组在高等院校调查之后,也列举出了几名可疑人员,但经过和林康才与叶俊熙的对比之后,还是林康才和叶俊熙的嫌疑更大。
接下来我们的案件侦破计划,就是彻底调查林康才和叶俊熙。
我们很快就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调查到了林康才和叶俊熙的个人身份信息。
林康才,男性,汉远市萧河镇人,今年六十二岁,博士学位,研究生导师,职称副教授。
曾在任西大学化学化工学院任职,七年前因为自己用化学知识合成过d品,而后被曝出吸d事件,被任西大学开除。但因为合成的d品品质不纯且数量极低并没有外流,被强制戒毒后,免除刑事处罚。
叶俊熙,男性,汉远市人,今年三十一岁,研究生肄业,是一个化学天才,从小父母相继死于癌症,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和导师林康才是汉远市的老乡,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七年前林康才被曝出吸d之后,叶俊熙在同年退学,后续的情况就不知道了,有传言他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一直在治疗。
“看来林康才的涉d,对叶俊熙的打击很大。虽然这种原因也会导致叶俊熙痛恨d品从而心理畸形。但这件事的量级是远远不够的,还不至于让他的心态转变成无差别杀人。”黎梦缓缓开口,沉声说道。
“这个叶俊熙的父母相继死于癌症,有点奇怪啊,难道是受到环境污染?或者是某种遗传疾病?”林子凡忽一皱眉,对这件事感到非常的奇怪。
薛杭看了看我们,最后把目光落在林子凡的身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三合县的环境污染?”
曾经的三合县,因为环境污染,导致整个县城的人都出现了汞中毒,新生儿畸形的几率非常高。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这点确实非常可疑,能查出叶俊熙父母具体的死亡原因吗?”
任西市刑警队长巩浩南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对我们说道:“叶俊熙的父母都是死于肺癌,而且是同时期患上肺癌的,死亡时间也是非常接近,在同一年相继死亡。”
“同时患上了肺癌?他们是从事什么有污染的工作吗?”江听白忽然开口问巩浩南。
巩浩南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叶俊熙的父母也都是化学老师,正因为这种浓厚的化学氛围,才让叶俊熙从小就对化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也造就了他‘化学天才’的名声。但化学老师,能从事什么有污染的工作呢?而且肺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患病的,只有他们长期从事污染工作,才会患有癌症。”
任西市警方的调查结果,也是结合公安机关内部系统网络调查,加上多方调查后得出的。
虽然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换作我们重案组进行调查,也多半会得到这个结果。
“看来,叶俊熙的父母,除了化学老师之外,应该还从事着什么副业。”黎梦想了想,淡淡说了一句。
我沉思了片刻,缓缓问道:“能查到叶俊熙和林康才现在的住处吗?”
巩浩南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叶俊熙据说是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自从退学之后,就一直没有他的身份信息。不过林康才倒是发现了他在汉远市萧河镇的活动记录,他现在应该就住在萧河镇。”
任西市已经在我国的大西南城市,非常临近我国西南边境了。在任西市的西南方向,是汉远市,行政区域规划上,和边境线接壤,而汉远市的萧河镇更是邻近边境。
当年的6·25跨境走私案,我们就是在萧河镇完成的收网抓捕工作。
现在看来,想找到叶俊熙,首先要找到林康才。
而想要找到林康才,汉远市的萧河镇,是我们必须要去的地方。
“萧河镇是必须要去了,立刻调查一下林康才的详细居住地址,我带队去一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巩浩南看着我,眼神闪过了一丝忧虑,随后他笑着说道:“重案组远道而来,这件事就不麻烦重案组了,我联系一下萧河镇的当地警方,对林康才进行传唤。只要通过林康才拿到了叶俊熙的详细信息,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巩浩南说的没有错,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调查叶俊熙。
但萧河镇,我必须要亲自去。
因为萧河镇对我来说,意义非常深重。
第十一章:萧河镇
任西市和汉远市邻近,只要我们现在出发,一路走高速公路的话,用不了三个小时就能到达萧河镇。
洪浩南一边和汉远市的警方取得联系,我们一边驾车出发。
现在任西市已经出现了两起毒杀案件,虽然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案情依旧不是很清晰,甚至我们还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
所以我让林子凡和江听白留在任西市协助当地警方继续调查,我带着黎梦、薛杭驾车前往汉远市的萧河镇。
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时隔多年再次前往萧河镇,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萧河镇。
仅仅是因为当年曾经在这里完成过收网行动吗?又或者是因为好友叶云消失在了萧河镇里?
那么我这次返回萧河镇又能证明什么,或者了解什么呢?
一切都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必须要去这个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是一切的开始,关于六芒星组织,也会在这里得到一些相关线索。
黎梦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而且她知道此时的我大脑中依旧很乱,思绪也没有理清楚。
薛杭没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
还有,重案组成立以来大家经历过这么多的案件和事情,薛杭非常相信我,他相信我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既然我不愿意说,他问了也没用。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辆便装警车里,一同朝着汉远市萧河镇出发。
很快,我们就收到了洪浩南的电话,他说当地公安机关已经找到了林康才的现住址,紧接着,我就收到了一个定位。
将定位设置为导航终点之后,我下意识加重了油门,警车疾驰而去。
到达了萧河镇的地址后,在我们面前是一栋极具当地特色的四层居民楼。不知道为什么,萧河镇的楼房看上去都比较破败老旧,而且很少有高楼出现,基本都是在五层楼左右的高度。
街上也是乱哄哄的,大家嘴里都在说着听不懂的方言。大家的穿着打扮也都非常具有当地的文化特色,而且大家的头上都喜欢戴一顶草帽。
根据警方的调查,林康才就住在这栋居民楼的二楼。
轻轻敲了敲门,铁皮大门发出了几声脆响。
大门有两层,外面的是铁制生锈带有栏杆的门,里面是一个同样破旧掉漆的木门,木门上还有一个小窗,代替了防盗门上的门镜。
没一会,木门的小窗被打开,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小半张脸。
“你们找谁?”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不出意外,这个和我们说话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林康才。
“请问是林康才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了一句。
“我是林康才,你们是谁?”男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转而问我们。
只要是林康才就行,我定了定神,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件,认真地说道:“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林康才透过木门上的小窗,眼珠不停地转圈,他先是看了看我手中的证件,又是看了看我们三人。
最后,林康才缩回脑袋,关上了木门上的小窗。
紧接着,他打开了木门,又打开了外层的木制铁门,我们这才进入了林康才的家中。
萧河镇临近西南边境,天气非常的炎热,因为特色的地理环境,这里的空气非常的潮湿,让人感觉很不习惯。
走进林康才的家中,这里是非常典型的当地小楼的布局,房屋结构和屋中的摆设,颇有一种老电影的感觉。
整个房屋非常的狭长,客厅中央摆着一个同样狭长的茶几,茶几上盖着一个碎花桌布。茶几旁是一张褐色的木制镂空沙发,上面铺着一张长长的凉垫。
顺着这个方向再看去,就是刷着绿漆木制的窗子了,窗子一共有三扇,都是朝外开的,狭窄的窗台上摆满了兰花一类的绿植,长长的叶子垂下,不见花朵。
房子里没有太多的家具摆设,电视机,冰箱,衣柜上面都罩着方巾,年代感十足。
总之这一切,都说明房子的主人是一个退休的老人,还保留了老一辈的生活习惯。
林康才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居家穿着非常随意,白色跨栏背心,灰色的休闲短裤,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蒲扇,吹着一个像是随时都会罢工的电风扇。
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能用自己的化学技术提炼出d品的人。
也许这就是大隐隐于市?我心中暗自苦笑一声。
“几位警察同志找我有事?”林康复忽然问了我们一句,还非常有礼貌地调整了一下电风扇的角度,让风扇给我们吹凉。
萧河镇真的是太热了,现在我们已经汗流浃背了,真是那种热到难受,没精神,一句话都不想说的那种。
迎着电风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问道:“叶俊熙你认识吗?”
“叶俊熙?!”听到这个名字,林康才直接露出了一个几近于震惊的表情。
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想到我们会提起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自己和叶俊熙有什么让人不敢回忆的往事。
我点点头,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没错,就是叶俊熙。”
林康才眨了眨眼,缓缓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认识,他是我曾经的学生。”
“根据我们的警方的调查,你曾经有过自己制作d品并吸食的前科。”我沉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林康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时候我偶然提炼出了d品,但不知道是不是,一时间好奇心驱使,就尝了一口,吸食了一下……”
“正是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寄予厚望的‘化学天才’叶俊熙就此退学了,这件事你知道吗?”我看着林康才,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林康才手中的蒲扇摆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的眼神中情绪有些复杂,随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叶俊熙退学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当初也没想到,我的一个错误行为,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打击,我对不起自己教师的职位,对不起为人师表,给学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第十二章:改变世界
林康才对自己制作d品并尝试吸食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懊悔,最令他后悔的是,因为他的行为,给自己的学生叶俊熙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影响,导致叶俊熙退学。
甚至,毁掉了“化学天才”叶俊熙的一生。
“那时候我被警方带走,并且在戒毒所里强制戒毒,叶俊熙退学的事情我也是在那时候才听说的。”林康才沉声说道。
“叶俊熙是对d品有什么阴影吗?为什么你的涉d行为会对他的影响那么大?那时候叶俊熙读研二,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三观已经成熟稳定,为什么会退学呢?”黎梦缓缓开口,接替我询问道。
林康才的目光扫过我们,随后慢慢摇起了手中的蒲扇,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对此感到了一些无奈。
“我和叶俊熙都是汉远市人,是同乡。而且我们的个人经历也比较相同,我是出生在萧河镇西南方向的一个穷山沟里的,我靠自己的学识走出了穷山僻壤,来到了大城市生活。叶俊熙也是这样,他从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一路走过来勤工俭学,半工半读,才走到了今天。
所以我们两个人无话不谈,亦师亦友。叶俊熙是大家公认的‘化学天才’,前途不可限量,什么知识他一学就会,什么化学实验他一看就懂,他简直就是为了化学而生的。
他在大学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不过这个女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一个大专生。
据说他们曾经是高中同学,当所有人都在鄙视叶俊熙的贫穷,嘲笑他吃不上饭的时候,只有这个女生关心他,并且经常给他带一些水果和零食。
他们的感情非常好,很有可能会成为一段被传为佳话的爱情故事,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最后穷小子鲤鱼跃龙门,摇身一变,依旧对女孩恩爱如初的爱情故事。
而且从那时的情况来看,也确实会是这样的。
但在叶俊熙读大三的那一年,女孩突然去世了。
女孩的去世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她吸食了d品,最后残存的理智让她陷入了挣扎,然后选择了自杀。
我们这里一直都是缉毒的第一线,临近边境,环境非常复杂。国家严格把控,让大家尽可能地远离了d品的危害。但黑市上还是会经常出现一些d品,有一些意志力不坚强的人,或者被人下套控制的人,就会误吸,从而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这件事是叶俊熙告诉我的,对于这段故事我当时听完之后也表示非常惋惜。
女朋友的去世,对叶俊熙的打击很大,他用了两年时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但是……唉,都怪我,也许是我的涉d,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中,女朋友和老师都涉d,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吧……
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他……
我听说他退学之后,还患上了重度抑郁症,我想过去看看他,但一想到他的现在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我不敢再去见他……”
听完林康才的故事,我们所有人都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叶俊熙的人生中,还有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过随着这个故事的出现,就说明叶俊熙这个人非常痛恨d品,经过重度抑郁症之后,他的内心很有可能就此变得扭曲。
再通过某一件事的影响,变成了一个“疯子”,用自己的化学能力,开始对所有涉d人员进行无差别攻击。
这么说来,杀人能力和杀人动机就都有了。
为了进一步确定叶俊熙的嫌疑,我缓缓开口,继续问道:“以叶俊熙的能力,他能提炼出蓖麻毒素和合成光气吗?”
林康才点点头,沉声说道:“对于一个化学专家来说,只要有原材料,提取这两种物质是没问题的。凭借叶俊熙的能力,他一定能做出来。不过,这些都是剧毒的物质,需要有一个专业的化学实验室,否则很有可能会导致实验人员中毒身亡。”
林康才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很是疑惑地看着我们,问了一句:“警察同志,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紧接着,林康才的表情在我们的注视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的神情从疑惑立刻变成了一种震惊,他认真地看着我们,赶紧问道:“不会是……叶俊熙……”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叶俊熙最近和你联系过吗?你们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林康才看着我们,稍稍回忆了一下,淡淡说道:“上一次见面……怎么也是两、三年前了。”
“你们在哪见面的?”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他来这里见的我,那是我们在学校分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仔细算算,那时候我们至少也有四年多没见面了。不过那次见面,他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好,看见他这个样子,我也就放心了。”林康才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时隔四年,他突然来找你,你们都聊了一些什么?”我认真地问道。
“开始我们就是聊了一些家常,比如他退学之后都去了哪里,经历了哪些故事。还有就是我们互相谈一谈现在的生活,还有在学校时我们共同的回忆。”林康才说着说着,眉头忽然微微皱起,他有些奇怪地继续说着:“但是叶俊熙对我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他在问我,当时我的d品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当时详细的话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他在问我一些关于d品的事情。但是我以为当年的事情他还铭记在心,我一时间有些心虚,就赶紧转移了一下话题。”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叶俊熙现在在哪?你还能联系上他吗?”
林康才想了想,淡淡的说了一句:“当时我们好像聊过,叶俊熙等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好了之后,还是准备回到任西市生活。我问他以后还打算继续钻研化学吗?叶俊熙的表情非常严肃,他看着我,说他还会继续钻研化学,而且要钻研更加高级的化学,他要用化学来改变自己,甚至改变整个世界。”
改变自己?改变整个世界?
我忽一皱眉,陷入了沉思……
第十三章:小饭馆
听完林康才的话,我更加坚定了叶俊熙的作案嫌疑。
而且,这个叶俊熙很有可能就是六芒星的主要成员。
自从炸弹狂人孟湘出现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六芒星的线索,但现在,随着我来到了六芒星最初的地方——萧河镇。
我相信,一切都要结束了。
“叶俊熙会制作d品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林康才。
听到d品两个字,林康才瞬间就懵了,正是d品这个东西,毁了他的一生,而且还毁了叶俊熙的一生。现在林康才听见这两个字,都会觉得心中一颤,全身冒冷汗。
林康才看着我们,怔住了许久,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比较官方的话:“其实制作d品的化学技术非常简单,只是一个简单的化学提纯技术。但问题的关键是,你根本拿不到制作d品的原材料。”
听完林康才的话,我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如果他能拿到原材料呢?”
现在,林康才彻底懵了,他的眼神中透过一丝惊慌,慢慢放下手中的蒲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就……能……吧……”
没一会,林康才微微抬起头,瞟了我们一眼,试探性地弱弱问了一句:“叶俊熙涉d了?”
“没有。”我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
但事实上来看,叶俊熙很有可能涉d,否则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光气流入市场的,他很有可能掌握了一些渠道。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给我面前的这个老人,这个一辈子从事化学专业工作却走了弯路的老人一个体面的答案。
在林康才的心中,他最懊悔的事情不是因为涉d自毁前程,而是因为自己的错误,毁了一个“化学天才”,这件事永远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是不敢提起的痛。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叶俊熙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林康才怔怔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但如果他想要联系我的话,是可以来找到我的。”
“好吧,如果他联系你了,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警方联系,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只有我们找到他的,才能救更多的人。而且,能救你,也能救他自己。”我缓缓站起身,对林康才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林康才也连忙站起身,认真地看着我。
我相信他能听懂我的话,因为叶俊熙的今天,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虽然这么说有些绝对,但至少在林康才的心里,他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这是一种自我的救赎,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明白,林康才就算死了也难瞑目。
离开林康才的家后,我们三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萧河镇有些破败的街头。
这里临近边境,两国文化和当地文化进行交融,让人虽在我国的领土上,却能感受到一些异国的文化气息。
上个世纪,萧河镇曾经是犯罪的天堂,涉d、涉枪、各种走私,让这里的人民饱受涂炭。但随着上个世纪中叶,各种政策的落实,以及警方打击罪犯的决心,已经将这里的情况基本改善了。
但毒瘤不会消失,只是会藏匿于地下,所以这里驻守着边防部队,缉毒警察随时待命,时刻坚守着打击罪犯的决心。
就好比我们重案组,为什么会来到萧河镇。
不仅仅是因为一起毒杀案,而是因为背后的犯罪组织六芒星。
“走走吧,来一次不容易,咱们好好逛一逛,天黑前返回任西市。”我收回思绪,淡淡的说了一句。
薛杭对逛街丝毫提不起兴趣,不过他的性格,可以忍受一切。黎梦听到这句话后算是我们其中最开心的了,但萧河镇破败的景象,确实也没什么逛的。
三年前我来过这个地方,但时过境迁,这里已经变了模样。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街,我的记忆最为深刻,无论路边的商铺如何变化,我始终都不会忘记。
我们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家小饭馆。
“进去坐坐吧。”我沉声说了一句。
黎梦和薛杭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但还是跟我们走进了这家小饭馆。
这是一个典型的苍蝇馆子,环境并不卫生,饭桌上和墙壁上到处都是油渍,墙上挂着的菜谱已经被油烟熏得发黑。
现在不是饭口,小饭馆里并没有食客,老板也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我们坐在了一个较为干净的地方,点了三碗具有当地特色的面条。
“三年前,这里还不是小饭馆,是一个破旧的仓库。”我看了看小饭馆的四周,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里不会就是……”黎梦在怔怔地看着我,话只说了一半。
我点点头,有些愁闷地说着:“没错,这里就是叶云最后出现的地方。”
随后,我向黎梦和薛杭讲起了当时的情况:“当时我们联合行动,师父沈若山让我去带队守住另一处路口。他带着叶云守在这个仓库里,当晚的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城市里突然发生了巷战,当时枪声四起,我们击毙了十几名跨境走私武装人员。当时这里也发生了枪战,不过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最后收网行动全部完成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看见叶云。问遍了所有人,也没有人看见叶云的踪影。不过按照我们的预前行动部署,叶云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当时这个仓库里的地面上,就画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祭坛图案。因为当时叶云是跟着沈若山一起行动的,最后沈若山也交代不清楚叶云去了哪里。我们在这里寻找了三天,也没有发现叶云,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这就是你当时怀疑沈组长的理由?”黎梦忽然问我。
我先生点点头,随后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叶云生死未卜,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这件事你们就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吗?”一直没有开口的薛杭有些好奇地问我。
“调查了,不过是我私人来调查的,正是因为这件事,我还和沈若山大吵了一架,最后去了治安科。”我苦笑一声,深感当时的冲动和年少轻狂。
“调查有什么结果吗?”薛杭认真地问我。
我点点头:“有。”
第十四章:献祭
当年我私自调查叶云失踪的事情,还有那个神秘的六芒星祭坛图案,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神秘的六芒星祭坛图案,似乎和一种南洋降头术有关。”
“南洋降头术?”黎梦忽一皱眉,她也只是听说过这是一种古老的害人巫术,但并没有多少了解。
薛杭倒是缓缓点了点头,对我们说道:“降头术是一种巫蛊之术,和苗疆的蛊术很像,但不完全一样。是一种可以远程操控别人的巫术,也就是一种通过远程的手段,进行杀人的巫术。”
“这也太离谱了吧,要是人人都会这种远程杀人的方法,那咱们警察还干不干了。”黎梦淡淡一笑,随口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小饭馆的老板给我们端来了三份面条,习惯性地用肮脏的围裙擦了擦手,用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和我们闲聊:“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们是来旅游的。”我接过一碗面条,随口说道。
店老板嘿嘿一笑,看着我们,有些不解地问道:“我刚刚听你们提起了降头术,我寻思你们是来学蛊的呢。”
“店老板,你知道降头术吗?”黎梦看着店老板,认真地问道。
店老板转身坐在我们侧面邻桌的位置,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我也是知道一个皮毛,但我不会,哈哈。”
“老板,那你给我们讲讲呗?”我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和店老板搭话。
店老板缓缓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雾,对我们说道:“降头术分为两种,一种叫‘降术’,一种叫‘蛊毒’,降术就是一种远程施法的巫术,比如你用一个人偶,写上对方的身份信息,然后施加法术,用针去扎人偶,就可以让对方受伤。
蛊毒就是下毒,可以让人神经错乱,疯癫,最后全身腐烂,死亡的那种。
反正大家都在这么说,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没见过,不过都是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真要是这么灵,还不早就打进岛国了?”
店老板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和我们聊天也比较实在,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么说来,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黎梦接过话来,继续问道。
店老板笑了笑,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没有想好该如何向我们解释这种东西:“这东西吧,我觉得就好像是一种民间信仰。我常年在这里开饭店,倒是听说了一些东西,我听说有一种降头术,需要献祭,然后可以让人得到永生,据说不管是什么癌症啊,肿瘤啊,瞬间都能痊愈!”
店老板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这不就是扯淡吗?医院都治不了的病,你一个歪门邪道就能治好?还永生,秦始皇还吃仙丹呢!都是扯淡,糊弄人的东西。”
店老板虽然在笑着,但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当年我调查的时候,也是听说了这件事。
而那个六芒星,经过一些简单的图形变化,就是一个祭坛图案,也就是店老板口中的献祭。
我们是警察,这些歪门邪道我们也就是当作一个笑话去听。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在这个有些荒谬的降头术上继续调查下去,因为这个是我们能找到叶云的唯一线索了。
我沉思了片刻,忽然问店老板:“你说的那个献祭,是怎么献祭的?需要献祭什么?”
店老板吸了一口烟,一边回忆一边说着:“我也是听一些来吃饭的人提起过,他们说好像是什么献祭罪恶,还说什么凑够几种罪恶,就能让一个人得到永生。”
“七宗罪。”我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哦对对对!就是什么七宗罪,我哪知道七宗罪是什么鬼东西,奇奇怪怪的。”店老板边说边摇头,随口打趣了一句。
这一刻,我们三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陷入了沉思。
“这个六芒星组织,好像就是在执行这种七宗罪。”薛杭沉声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肯定道:“没错,我们一直都以为他们是为了犯罪而犯罪的组织,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执行所谓的‘正义’,也许他们还有一个更加核心的目的。”
“你是说他们也要让某一个人获得永生?!”黎梦忽然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我们。
“这样太荒谬了,不会真的有人认为用什么祭坛可以获得永生吧?”薛杭暗自冷笑一声,发出了一个带有嘲笑的声音。
听完我们的话,店老板一时间有些语塞,他怔怔地看着我们,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几个不会想要修炼降头术吧?”
看着店老板有些惊讶的表情,加上他带有试探性的语气,我赶紧解释了一下:“不修炼,我们修炼那东西干什么,这是邪教啊,也就是在南洋某国才有,正常人谁会相信这种东西。”
店老板听完我的话后,朝我露出了一个欣赏且肯定的表情:“我说也是,你们几个年轻人,怎么会相信这种古老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了一拨客人,他们应该是本地人,和店老板用我们根本听不懂的方言交流了起来。
店老板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走进了后厨。
“叶云的失踪,和这种降头术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一定还涉及最核心的祭坛永生。”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他有什么疾病吗?想要永生?”黎梦忽一皱眉,怔怔地问了一句。
“难道说他被献祭了?”薛杭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缓缓放下筷子,目光盯着碗中的面条,陷入了沉思,机械性地回答了一句:“叶云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他能有什么疾病?又怎么会去相信所谓的永生?献祭就更不可能了,他又没有犯罪,这一切真的都太奇怪了。”
接着,我沉声说了一句:“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还活着。因为几个月前,我收到了一个境外邮件,ip地址的t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这个问题,也许等咱们将整个六芒星组织一网打尽的时候,就都知道了。”我苦笑一声,淡淡说了一句。
第十五章:氰化
有一些问题,如果暂时想不通,又不是很急的话,就不要去想了。也许在某一天,突然灵光一现,就想通了。
我们聊着聊着,又一次把话题聊回到案情上面。
“你说,林康才如果知道叶俊熙现在是一个连环毒杀案的凶手,他会作何感想?”薛杭忽然说了一句。
黎梦快速地吃完了面,又喝了一小口汤,随口说了一句:“那林康才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的时候,人最难跨越的,就是自己内心的这一关。叶俊熙的事情一直是他内心的阴影,谁劝都没有用,除非他自己能想开。”薛杭苦笑一声,淡淡说了一句。
“那你觉得,他现在知道了吗?”黎梦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忽然问了一句。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和薛杭瞬间惊住了。
下一秒,我们所有人立刻放下碗筷,直接起身冲出门去。
这种状态,颇有一种吃霸王餐逃单的感觉。
我们按照来时的道路,赶紧朝着林康才的家中跑去,我们脚步飞快,几乎是拿出了我们体能训练时候的速度。
薛杭跑在第一个,黎梦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而我只能祈祷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的右腿不要抽筋罢工。
好在我们吃饭的地方并没有离得太远,转眼间我们就已经来到了林康才的家门口。
“林康才!林康才!”我用力摇晃着外面的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许久,也不见有人回音。
“林康才!开门!”我抬高了声音,把胳膊伸进铁栅栏,用力敲了敲木门。
里面依旧没有人说话。
“薛杭,破门!”我收回胳膊,和黎梦后退几步,厉声说道。
薛杭也后退一步,定了定神,直接飞起一脚,铁门连同里面的木门都被一脚踢开。我们赶紧冲进屋子,这一刻,我们看见了趴在地上的林康才。
我快步上前,将林康才扶起来,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还有气,打120,快救人!”
我说完,立刻开始给林康才进行现场心肺复苏等急救措施。
将林康才送医的同时,我们立刻联系了当地警方,配合我们一同参与了林康才事件的调查当中。
不过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林康才应该是自杀,而且是中毒。
随后,我们也将林康才的情况,和我们这次调查到的情况和任西市的警方进行了沟通。
与此同时,任西市警方也没有闲着,他们又遇到了两起中毒案件,也是因为吸食笑q导致的光气中毒,目前中毒人员已经住院治疗,生命体征平稳。
巩浩南正在带队对笑q的来源进行调查,因为中毒者已经脱离了危险,这次只要通过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笑q的卖家。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只要找到了卖家,就可以顺藤摸瓜,一层一层向上追查,如果幸运的话,我们或许还能直接找到叶俊熙的踪迹。
萧河镇医院里,林康才还在急救,通过医生的描述,林康才是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中毒?他在家怎么会氰.化物中毒?!”
听到医生的描述之后,我瞬间就呆住了。
“这不会还是一起毒杀案件吧?”黎梦缓缓说道。
这是一个我们都必须要思考的问题,如果真的是一起毒杀案件,弄不好还是和任西市的多起毒杀案有关。
案情存在疑点,公安机关立刻立案展开调查,萧河镇公安民警也立刻前往林康才的家中,技术队提取的林康才家中的多种食物样本,准备带回去进行检验,寻找氰.化物的来源。
氰.化物中毒的种类有非常多的,但林康才的情况,是最常见的口服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中毒并不少见,只是急性中毒比较少而已。可见于职业中包括操作不当导致的鼻、眼、皮肤直接接触中毒,因自杀、误服或食用大量含氰植物,如核桃、木薯、白果、苦杏仁、鲜竹笋等导致的食物摄入中毒。
但这些口服中毒是需要一个绝对的量的积累程度,少量误食并不会出现严重的反应。
不过看林康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氰.化物急性中毒,他是一个化学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基本的常识。
除非他是自杀,或者投毒。
林康才的中毒情况不明,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留在萧河镇,等情况调查清楚之后再离开。
就在这时,巩浩南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们已经查到了这批装有光气的笑q来源,正在进行调查,同时已经得到了一些制d集团的线索,缉毒警方已经展开调查。
只要有迹可循,就一定能顺藤摸瓜调查到线索,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们将林康才的案件交给了当地警方,立刻驾车返回任西市了解案件的相关情况。
如果光气和蓖麻毒素真的和叶俊熙有关,那么任西市出现了这几起毒杀案件,就说明叶俊熙现在很有可能就在任西市。
刑警队审讯室里,我们见到了一个男人,根据巩浩南追查笑q的线索,这个人就是出售笑q的人。
警方根据他的身份信息调查到他有吸食麻g的前科。
“你的货是哪来的?”巩浩南抬高了声音,认真地问道。
男人坐在审讯室里,双手戴着手铐,他看上去应该三十多岁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坏了。
不过面对巩浩南的询问,男人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即便他已经害怕到腿抖,也死不开口。
“你可以啊,戒毒之后竟然开始倒卖笑q了。”巩浩南冷笑一声。
男人微微抬起头,满脸无辜地看着巩浩南,弱弱地说了一句:“笑q又不是d品,我卖又不犯法。”
这句话,直接把巩浩南逗笑了,他看着男人,认真地说道:“我告诉你,笑q不是法外之毒,根据《危险化学品目录》规定,一氧化二氮为危险化学品。我国对危险化学品经营销售实行许可制度,未经许可,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得经营危险化学品,你的行为至少已经构成非法经营罪!”
听到巩浩南的话,男人瞬间就懵了,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巩浩南,问出了一个有些搞笑的问题:“你别骗我啊!”
巩浩南忽一皱眉,有些诧异地问道:“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
男人更懵了,瞪大眼睛说道:“不对啊,这和我在网上查的不一样啊!”
第十六章:化学实验室
倒卖笑q的男人在听到自己犯非法经营罪,需要判刑并处罚金,还要追缴全部违法所得的时候,彻底懵了。
他开始质疑自己到底上网查了些什么不靠谱的东西。
虽然倒卖笑q在目前还没有贩d罪,但绝对不是可以逍遥法外的。
2017年10月底,被告人殷某在未取得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通过朋友圈和网络购物平台批量购入笑q,加价后出售给全国各地买家。
至案发,殷某共售出笑q1.2万余支,按最低售价计算,价值共计30余万元,非法获利3万余元。另外,公安机关在其住处当场查获笑q8000多支,按进价计算,价值1.5万余元。
经法院判决,被告人殷某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并处罚金5万元,对其违法所得予以继续追缴。
2019年9月,有吸毒、容留他人吸毒前科的罗某,以每罐1100元的价格购买了37罐一氧化二氮,之后他以每罐1800元至2000元不等的价格向他人出售,共非法获利人民币14600元。
最终,罗某获刑十个月,并被判处罚金15000元,追缴全部违法所得。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准则,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就非常轻松了。
对我们警方来说,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非法经营罪,而是一起彻彻底底的投毒案件。
因为男人贩卖的笑q里面还掺加了足以致死剂量的光气,这些光气是通过私人实验室非法合成的。
到现在为止,男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笑q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也并不知道已经让几名吸食笑q的人中毒躺在医院。
男人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笑q来源,并不是在合法的有经营许可的一氧化二氮厂家购买的,而是在任西市的一个小作坊购买的。
而且这并不是男人第一次从这个小作坊购买笑q,前几批卖得不错,这次才大批量购买的。
男人提供的地址,是郊外的一处废旧仓库。
刑警队立刻制定了突击行动,并联系了任西市的缉毒大队一同出发。
这个废旧仓库在任西市的城西,原来是一个物流中心,后来物流中心搬迁之后,仓库就废弃在这里了。
几年前废弃仓库被一个境外富商买下,准备在这里投资建厂,这几年的施工也是在断断续续的,不过一切都是合法的。
制定了周密的突击部署以及抓捕行动,我们已经对这个物流中心完成了合围。
如果这个境外富商在这里非法建设私人化学实验室,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且外资的流入,在这里投资盖厂,也可以为这个化学实验室做一个完美的掩护。
这里的各种设施已经荒废,施工建设工作也已经断了大半年之久,一切都尽显荒废。
颇有一种人去楼空的萧条景象。
本次的行动由任西市刑警和缉毒大队行动,我们重案组和指挥部留在工厂之外,等待着他们的行动结果。
这个物流中心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巨大的货仓分为三个区,办公楼也有两个区,要逐屋进行搜索调查需要大量的时间。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指挥部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指挥所,指挥所,b区发现化学实验室。”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就代表着我们本次的行动成功了。
为了确保万一,我们提前联系了武警防化部队配合我们行动。
确定了化学实验室的方位之后,我们跟着武警防化部队进入了这个化学实验室。
化学实验室在b区货仓的二楼最里面,想要到达这里需要走四道闸门,非常之隐蔽。就算是平时的例行检查,也很难发现这个化学实验室。
这个化学实验室并没有相关的官方公开资料,可以确定为一个非法的私人化学实验室。
武警防化部队先行进入化学实验室,对这里的环境和各种化学药剂进行检查,确保绝对安全时候,我们重案组才进入了案发现场。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货仓,因为化学实验等级的不同,被划分了不同的区域,各种设施也都是一应俱全,到处都张贴着警示标志。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刑警,并不懂化学,眼前的景象还有化学实验室的规模,除了让我感到震惊来说,已经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各种化学实验使用的透明器皿,除了让我感受到了化学的严谨性,还有化学的危险性。
任何一个东西都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造福人类,用坏了甚至可以成为杀人利器。
随着武警防化部队的不断深入调查,在一个危险化学品储藏室发现了大量的罐装一氧化二氮,这些就是笑q的主要来源。
最让我们感到震惊的是,随着武警防化部队打开了一道闸门,我们在这个仓库里面发现了大量的袋装白色粉末状物品,还有一些红色的颗粒状物品。
缉毒警察立刻进入仓库检查,发现这些都是d品,主要种类是海洛y和麻g,而且还有大量d品制作需要的原材料。
各部门各司其职,对这里进行了查封,以及对相关物品的收缴。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是一个大型的制d工厂,而且还是一个危险的化学实验室。
完全可以成规模的大量合成光气,提炼蓖麻毒素就更不在话下了。
只是如此巨大的一个化学实验室和制d工厂,我们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而且我们眼前的景象一切如初,并不像是这里的相关人员听到风吹草动后的临时逃跑,也不像是要废弃这里的模样。
甚至很多关键的信息还没有来得及销毁。
只能说,这里的工作人员,非常淡然地离开了。
而且,他们丝毫都不在乎将这些东西告诉我们。
换一种说话,这个化学实验室和制d工厂的任务,已经达到了。
就在这里,巩浩然突然招呼我们一声。
顺着他的声音,我通过楼梯走到了二楼,这里是一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只是这里非常空旷,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一套有些破旧的座椅,还有一些通讯仪器。
“你看这个。”巩浩然缓缓抬起头,手指了一下办公室的天花板。
我也抬起头,顺着巩浩然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这个办公室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祭坛图案……
第十七章:炼金师
这个物流仓库已经被相关部门接管,各个部门也相继介入调查。这是一个非法的化学实验室,涉嫌制d贩d,合成危险化学品。
不仅如此,随着警方的深挖,发现这个物流仓库的老板来自境外,其中的d品原材料也是来自境外。
但这个藏匿于物流仓库的制d中心,似乎与任西市缉毒警方正在追踪的涉d集团有关系,这个涉d集团就是肥肉和猫头鹰的组织,也是我们重案组从宁州市来到任西市的直接原因。
缉毒警方已经收缴了在这里发现的所有d品原材料、半成品和成品。经过化验,警方意外发现,这一批d品,就是前不久d品市场上流传的新品,是最纯的货,比以往所有的成品都要纯。
最重要的是,根据缉毒警方的检验,本次行动收缴的所有成品中,有80%以上的个体,里面都被掺加了拥有快速致死能力的有毒物质。
包括但不限于蓖麻毒素和氰.化物。
说起氰.化物,刚刚萧河镇当地警方已经传来了协查通告,林康才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生命体征已经平稳。而让林康才急性中毒的氰.化物来源,是林康才自己使用苦杏仁提炼出来的,这起案件的性质是服毒自杀。
而且恢复意识的林康才也承认了这一点,他自杀的理由是十分愧疚,表示自己愧对于学生叶俊熙,这种想法在他的心底积压了七年,让他已经无法承受,最后选择了自杀。
“这个叶俊熙,下一步会去哪呢?他连自己的化学实验室都不要了。”
任西市公安局刑警队里,包括缉毒大队负责人在内的各个警种,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全都聚在一起讨论这起自建国以来,任西市最严重的涉d案件。
“这不仅仅是一起涉d案件,还是一起蓄意杀人案件,叶俊熙先是用自己高纯度的d品,打通了任西市的d品市场。而后在d品里掺加有毒物质,无差别毒杀涉d人员。而且前段时间任西市的d品市场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d品,应该也和这件事有关。”巩浩南认真地说道。
“没错,这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事情,不过一直没有查清楚这批d品的来源,以为是制d集团出现了什么问题,现在一切都明了了。”缉毒大队负责人沉声说道。
我听完大家的发言,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叶俊熙,代号炼金师,是跨国犯罪组织六芒星成员之一。
目前我们使用了重案组最高的权限,已经调查到了叶俊熙父母的相关信息。叶俊熙的父母曾经是一个边境小镇的化学老师,后来加入制d集团,帮忙提炼制作d品。
因为长时间在污染程度严重的地方工作,两人最后患上了肺癌,所以叶俊熙从小就痛恨d品,加上后来女朋友死于d品戒断反应的自杀,导师的制d吸d,让叶俊熙的人生彻底崩塌,三观尽毁。
所以他现在就在用自己的化学能力,对所有涉d人员进行无差别袭击。”
巩浩南听完,缓缓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问了一句:“现在他的制d窝点已经被捣毁,他会去哪呢?”
我沉思片刻,苦笑了一声,幽幽说道:“根据我们重案组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打交道这么久以来,了解到这个六芒星组织的犯罪组织,是受到东南亚某国的资助的,不管是技术、资金、原材料还是一些信息,用来支持他们完成犯罪。否则他是没有办法在任西市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这么大的一个制d工厂的。”
巩浩南没有完全听到我的话,很是不解地说道:“所以呢?”
黎梦立刻接过话来,沉声说道:“所以身为六芒星犯罪组织成员之一的叶俊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他一定有自己的行动计划。至于咱们查获这个制d工厂,其实也在叶俊熙的行动计划之内。”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叶俊熙已经还是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这个制d工厂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听着我们的一唱一和,巩浩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很不屑地说了一声:“这个叶俊熙能有这么神?!”
我冷笑一声:“神与不神,咱们接下来会知道的。”
“重案组对这个六芒星组织比较熟悉,你们觉得和叶俊熙下一步会去哪?”缉毒大队负责人认真地看着我。
我正要开口,突然摇了摇头,有些严肃地看着身边的黎梦,紧接着说了一句:“小梦,你比较了解六芒星,这个叶俊熙下一步会干什么?”
黎梦忽然一愣,怔怔地看着我:“什么叫我比较了解六芒星?”
我淡淡一笑,随口说道:“你不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嘛,你分析一下,叶俊熙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黎梦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转回头来,认真地分析道:“叶俊熙的家庭环境,和人生经历,都让他的心理产生了严重的扭曲变形,他非常痛恨d品,所有一切涉d的人,都是他的目标。所以,他的最终目标一定是任西市的制d集团。”
“你的意思是,叶俊熙要一个人去剿灭制d集团?!”缉毒大队负责人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
紧接着,是他发出的阵阵嘲笑:“先别说这个叶俊熙能不能找到这个制d集团在哪?就算他找到了,有什么能力捣毁整个制d组织,他有导弹?”
这一句导弹,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但我们重案组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六芒星这些疯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六芒星里的人脑子都有什么大病,总是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凌谷枫用真人真空制作蜡像模具,孟湘制作了各种奇怪的炸弹,现在这个叶俊熙,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要找到他。
“如果说叶俊熙要去捣毁制d集团,反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就在这时,巩浩南忽然冷笑一声,淡淡说了一句。
第十八章:猎鹰行动
就在我们讨论如何抓捕叶俊熙的时候,缉毒大队负责人突然接收了一个内部信息,经过侦查员的追踪,以及内部线人的情报,他们已经锁定了任西市制d集团工厂的所在位置。
根据情报地点,位置在任西市以西,一个叫瑞庆村的边境小山村里。
那里是一个少数民族聚居村落,情况十分复杂。不过现在已经有明确线索,这个地方就是制d集团的藏身之处,任西市市场上一直出现的d品,就是来自这里。
“消息准确吗?”我认真地问道。
缉毒大队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准确,这是我们的侦察员化妆潜入瑞庆村带出来的准确线索。”
……
凌晨3点10分,省公安厅指挥中心大楼灯火通明,指挥中心大厅里,有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副省长,公安厅厅长端坐在指挥大厅里,注视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画面。
与此同时,任西市警方和当地缉毒警察、武警部队。一支由数百辆警车组成的车队正在夜色的掩护下,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向西边最靠近边境的村落——瑞庆村出发。
这是建国以来,我国西南边境省市最大的一起涉d案件,也是当地警方最重大的一次缉毒行动。
代号“猎鹰行动”。
经过两年时间的跟踪调查,警方已经确定了制d集团的核心区域,就在瑞庆村。
为了这次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将这个制d村彻底铲除,省公安厅协调省武警总队、省公安边防总队、任西市及周边共四市公安局出动了5000余名警力,决心对瑞庆村内外共24个贩d团伙组成的巨大制d集团进行重点集中清剿收网行动。
我们重案组也参与了这次行动,但我们的位置在后方,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对叶俊熙进行抓捕。
凌晨3点30分,省公安厅厅长向前线下达命令:“收网行动开始!”
瑞庆村的入村路口非常狭小,时刻都有数名小混混组成的望风队,他们坐在摩托车上,警惕地注视着往来的人群。一旦有陌生人进入,望风队的摩托车马上狼群般如影随形,陌生人的一举一动,会通过电话被村中“大佬”悉数掌握。
接到行动命令之后,特警小队立刻对这些“望风队”成员进行了无声控制抓捕。
随后,5000余名警力共计组成169个抓捕小组,在防暴犬的协同下,同时从不同方向突入瑞庆村,并按照预前制定的行动部署分散有序地向78个重点目标展开突击。
天空中,4架警用武装直升机在盘旋,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声响,一盏盏强光探照灯让瑞庆村如同白昼。
一张大网已经将瑞庆村完全罩住。
许多尚在睡梦中的制贩d分子被突然冲入家中的特警惊醒,望着家中成堆的d品和现金,眼露绝望。
当太阳升起之时,这场缉毒行动,以大获全胜告终。
一举摧毁24个特大制贩毒团伙,抓获成员282名,捣毁制毒场所97个和3个炸药制造窝点,缴获各种毒品3625公斤、制毒原料23吨、各种枪支29支,子弹162发。
与此同时,在200公里之外的某市国际五星酒店总统套房中,缉毒警察突入房间,将一名代号“老爷子”的中年男人抓获。
d贩“肥肉”就是他的下属。
老爷子在此刻也许还不知道,由他一手缔造的d品世界,已经刚刚被警方攻破。
“猎鹰行动”由省公安厅成立专案组立案侦查、国家禁毒办、公安部全程进行督办指导,历时两年半的时间,在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的领导下,克服重重困难,终于使这起建国以来最大的制贩d案件圆满落幕。
这起涉毒案件的侦破绝非一次收网行动这么容易,早在两年前,为彻底扭转任西市毒情的严峻形势,省禁毒委派出工作组进驻任西市,一场异常艰苦的攻坚战拉开序幕。
瑞庆村占地面积0.84平方公里,全村2700余户,1.4万余人,独立房屋2816间。村内建筑高度密集、格局凌乱、间隔狭窄,全村家居没有门牌号。
村内道路狭窄不便,除两条贯通该村南北可行驶小汽车路段外,其余路段只能通行三轮车、摩托车。
缉毒警察执行任务的日子里,通常在凌晨3点钟,身穿便衣开车来到瑞庆村村外,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换上打工仔常穿的便装,并换乘摩托车进入瑞庆村踩点侦查。
瑞庆村内村道狭窄,拐弯众多,第一次进入很容易迷路。便衣警察分乘不同的摩托车,按预定的侦查方向,秘密接近各个制毒的老宅、平房等目标,并用车上装载的记录仪、手机将现场情况秘密拍摄下来,回来后交给相关人员,进行截图、定位,确定制毒窝点和犯罪嫌疑人住址。
瑞庆村内耳目重重,一旦发现将前功尽弃。当入村侦查进入白热化阶段后,公安部适时调派了先进的无人机对瑞庆村进行航拍,以协助侦查。
无人机常常选择在深夜飞临瑞庆村上空,对全村情况进行拍摄。经过近一年时间艰苦细致的摸查,精密的航拍图结合侦查员地面拍摄的情况,瑞庆村内的97个制d窝点被准确定位,各大团伙成员在村外的动向也被严密监控,一张围捕的大网正静悄悄打开。
经过各个部门对这次收网行动的部署,大家一致决定,先斩断当地制d集团与外界的d品交易线。于是就出现了“猴子”和“金鹰”两名侦查员跟随“肥肉”前往宁州市抓捕“猫头鹰”的事件。
“猎鹰行动”收网后,涉案团伙中主要成员全部到案。
省公安厅立刻组织精兵强将对主要成员进行审讯工作。
就在这时,缉毒大队负责人找到了重案组,递上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信中详细提到了贩d集团的地址就在瑞庆村。
“这个举报信是哪来的?”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缉毒大队负责人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在咱们行动出发之前,我就收到了这个举报信,经过技侦科追踪,最后锁定了ip地址就在任西市,但想要继续追踪的时候,信号突然消失了。”
第十九章:匿名信
我看了看手中的匿名信,又看了看眼前的缉毒大队负责人,一时间有些疑惑。
“这个匿名举报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制贩d集团在瑞庆村呢?”我喃喃了一句。
“你确定这个匿名举报人不是你们的侦查员吗?或者是潜伏在瑞庆村的同事?”黎梦忽然开口,问道。
缉毒大队负责人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们的侦查员都已经归队,而且之前都是单线联系的。”
“不会是叶俊熙吧,他现在失踪了。”黎梦沉思片刻,认真地看着我。
虽然我也在怀疑这件事,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巩浩南突然走到我们身边,对我说道:“秦组长,有一名d贩头目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也许对重案组有用。”
“哦?”我忽一皱眉,跟着巩浩南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坐着一个男人,他叫刘大瓜,是瑞庆村制贩d集团的主要头目之一,主要负责任西市的d品交易工作。
“来来来,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巩浩然对刘大瓜大吼了一声。
刘大瓜看着我们,情绪非常激动,大声喊了一句:“我要举报,任西市还有一个制d团伙!”
我忽一皱眉,觉得有一些可笑,d贩举报d贩?!
“你要举报谁?”我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他。
“最近一年,任西市又出现了一个制d集团,他们大批在d品市场上发货,纯度比我们的货纯,价格还尼玛便宜!”刘大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现在提起这件事,刘大瓜还是气得牙痒痒。
刘大瓜就是瑞庆村制贩d集团在任西市的负责人,由他控制任西市的d品交易市场,现在有人扰乱任西市的d品市场秩序,让他没少被“老爷子”辱骂。
“这个制d集团在哪?”我赶紧问道。
“我暗中派人调查了,这个制d集团就在城西的那个废弃的物流中心,我还准备过几天去搞死他呢……”刘大瓜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自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赶紧改口,高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赶紧去抓他!”
“这个藏在废弃物流中心的制d集团,头目是谁?”我追问了一句。
“头目有一个代号,叫‘炼金师’,是最近才出来的。而且我还调查了,他们的东家在东南亚的国外。警察同志,这可是跨国集团啊,你们赶紧去抓他。”刘大瓜表现得十分浮夸,极力向我们讨好。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的情况,我们也知道。
他的话只不过从侧面证实了我们的线索而已。
“对了!警察同志,我还知道一件事!”刘大瓜看我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事?”我看着他,随口问了一句,根本没有觉得他能给我们带来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还调查到,‘炼金师’的住处就在萧河镇。”刘大瓜认真地说道。
“萧河镇?”我忽一皱眉,我们昨天刚刚去过萧河镇。
“对,就是萧河镇。”刘大瓜点了点头。
一个制贩d集团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势力,说明他们总有比较完备的能力,其中就包括情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一个制贩d集团的情报能力不会亚于警方。
而叶俊熙的突然出现,已经成为了刘大瓜的死对头,只是刘大瓜并不知道,叶俊熙从物流中心发出来的d品,都是掺加致命化学毒素的东西。
他们的目的不一样,一个是赚钱,一个是杀人。
所以,刘大瓜一定会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去调查这个新出现的制贩d集团。也就是说,他提供的情况,一定非常准确。
萧河镇虽然不大,但是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人,也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萧河镇我们没有进行管控,就算我们到了萧河镇,叶俊熙也是完全可以外逃的。
我注视着刘大瓜,脑海中在不停地思索。
叶俊熙的终极目的,就算杀光所有涉d人员,现在瑞庆村这个巨大的制贩d集团已经被我们彻底端掉,叶俊熙会去哪呢?
想到这里,我猛地站起身,喃喃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我快步走出审讯室。
我刚刚离开,刘大瓜十分激动地招呼我:“警官!警官!”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着他。
刘大瓜嘿嘿一笑,对我说道:“我……我……”
我看着他,淡淡笑一笑:“给你记一功。”
“好的好的,谢谢警官!谢谢警官!”
走出审讯室,我看见了林子凡和黎梦。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林子凡赶紧问我。
我没有对他们说太多,只是非常坚决地说了一句:“走,去萧河镇!”
“什么?还去萧河镇?!”黎梦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我们。
“没错,去萧河镇,叶俊熙很有可能就在萧河镇!”我沉声说道。
我们立刻驾车前往萧河镇,夜里刚刚进行了收网行动,我们出发的时候是早上八点整。
“你怎么这么确定叶俊熙会在萧河镇?”车上,林子凡有些不解地问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他成功用自己的方式对所有涉d人员进行了报复。他用自己的能力在d品里投毒,杀害吸d人员,又给警方提供线索,借助警方的能力,扫除了瑞庆村的制贩d集团。”
“所以,他现在想要功成身退。”薛杭淡淡说了一句。
“没错,而且他在功成身退之前,一定会去见一个人。”我认真地说道。
黎梦立刻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高声说道:“他一定会去见林康才!”
“没错,所以咱们只要找到了林康才,那么大概率就找到了叶俊熙。”我幽幽说道。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呢?”
见我们说的这么热闹,江听白突然探出脑袋,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不懂就对了,你就会偷懒,什么事情也不参与。”黎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江听白撇了撇嘴,发出一个有些委屈的声音:“你们都觉得我偷懒,现在就连黎梦大妹子也这么觉得。唉,我可是痕检专家啊,我的阵地在痕检科,我也是一个战士!”
第二十章:献祭和永生
林康才急性氰.化物中毒,是他自己用苦杏仁提炼的氰.化物,属于服毒自杀。
经过医院的抢救,林康才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林康才也承认了自己的想要服毒自杀,所以确定了案情性质之后,警方对林康才进行了劝说之后就撤走了。
现在医院里并没有公安机关的警员。
我们到达萧河镇之后,立刻赶往了医院,我让林子凡和江听白守住了医院的前后门两个出口,我和黎梦分别乘坐扶梯和直梯,薛杭走消防通道,向林康才的病房包围了过去。
走进病房,我看见林康才躺在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们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男人只给我一个背影,我还不能确定他是谁。
“叶俊熙!”我直接朝着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句。
男人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露出一个笑容:“你们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慢很多啊。”
我淡淡一笑:“你们六芒星真是有意思,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想尽办法躲藏起来,而你们却很希望被我们抓住。”
“哦?”叶俊熙忽一皱眉,有些诧异地问道:“还有谁?”
“艺术家和机器人,你们之间没有联系吗?”我淡淡说了一句,随后问道。
叶俊熙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很是轻松地对我说道:“我们之间从来不联系,因为我们的目的都不同,但是我们的信仰一样,那就是献祭。”
我们的一问一答,听上去很奇怪,但其中的故事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林康才就不一样了,他躺在病床上,很是诧异地看着我们,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
“献祭?能和我聊聊吗?”我微微一笑,拉了一把椅子,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我也才加入六芒星两年的时间,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叶俊熙看着我,摊了摊手。
叶俊熙的样子看上去很自然,也很释怀。因为他人生中的种种事情,让他对d品非常痛恨。但是他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对于涉d人员的报复计划,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六芒星的组织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可以说每一个犯罪者,都是六芒星的成员。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六芒星这个组织并不存在,只要人的内心中存在七宗罪,就会有六芒星的存在。
而我们之所以加入六芒星,是因为可以拿到六芒星的资助,比如我,六芒星给我提供了一个化学实验室,还有各种化学实验的原材料,来帮助我完成目标。
与之相对应的,我们需要在杀人的过程中,完成祭坛,帮助六芒星的核心组织献祭犯下七宗罪的灵魂。
据说他们是要帮助一个人得到永生,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献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又没有什么影响,我只要能够完成我的目标就行。”
叶俊熙说得很是轻松,给我们很好地解释了一下六芒星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
而且他也提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帮助一个神秘人物完成所谓的“永生”。
帮助神秘人物完成永生需要所谓的“献祭”,那就是要献祭大量犯下七宗罪的人的灵魂。
而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和一些想要完成犯罪的罪犯不谋而合,六芒星帮助这些潜在罪犯完成犯罪,给他们提供犯罪所需要的一切。
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为了执行所谓“正义”的犯罪者。
总结一句话,六芒星组织成员无处不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为了犯罪而犯罪的组织。
而这个组织中最有能力的人,成为了六芒星的核心成员,凌谷枫、孟湘、叶俊熙都是如此。
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名字——犯罪。
对于我们警方来说,想要彻底挖出这个六芒星组织并不容易,除非将七宗罪从人世间抹除,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我们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抓住所有六芒星组织的核心成员,或者找出这个想要“永生”的神秘人物。
只要这个神秘人物不再需要“永生”,六芒星组织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不过很显然,这个神秘人物是谁,叶俊熙是不知道的。
“这想要永生的神秘人物,对六芒星很重要吗?为什么六芒星组织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帮助他呢?”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叶俊熙看着我,耸了耸肩:“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因为这个六芒星的存在与否,现在和我都没有关系,但我真的不知道。”
叶俊熙没有撒谎,他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
叶俊熙怔怔地看着我,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不过我听说这个想要永生的神秘人,是和六芒星达成了某种交易。据说这个神秘人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多的帮助,帮助我们找到并献祭更多的灵魂。”
叶俊熙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从事化学专业,相信科学,因为化学是最严谨的学科,差一丝一毫都不行。说实话,我根本都不相信什么永生,只是因为六芒星能够给我提供帮助罢了,否则我才不会加入这个邪教组织。”
听他说完,我苦笑了一声。
一个六芒星的高级成员,都不相信六芒星所谓的“献祭”和“永生”,想想真的是荒谬。
对于我来说,不管这个六芒星在搞些什么名堂,我都必须要追查下去。
因为叶云的失踪,很有可能就和“献祭”、“永生”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叶俊熙已经被我们警方逮捕,他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不过他并不后悔,他觉得这是在为世界清除d品。
也罢,一个疯子的想法,又有谁会理解呢。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师母,我是秦沐。”我接起电话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师父他怎么了?”我忽一皱眉,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师母说了好多。
“好的师父,我现在不在宁州市,我这就回去!”
【案三十二】第一章:师母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这句话出自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书中的原话为:“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通俗一点来说,意思就是当你在与黑暗抗争的时候,黑暗也在侵蚀着你。当你审视邪恶的时候,邪恶也会反过来审视着你的内心。
我叫秦沐,是一名宁州市重案组的刑警,在我的从警生涯中,无数次切身体验到了这句话。因为所有的凶手,或多或少都曾经是一名受害者,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生的罪犯,只不过是把老实人逼急了而已。
但我作为一名刑警,是一名执法者,职责就是要惩治罪犯。
想要消灭罪犯,我就要比罪犯厉害。如果罪犯比我厉害,我就会被罪犯反噬。一旦我对那些罪犯的悲惨遭遇而产生了内心的动摇,那么我就被深渊所吞噬了。
所以我必须要有坚定的内心,对自己有足够深的认识。
这么久以来,我始终坚持的就是:任何遭遇都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去执行自己所谓的“正义”。
我们刚刚从任西市返回宁州市,这次任西市之行,我们为了追查宁州市忘忧音乐酒吧的涉d连环杀人案的外逃人员——阿让。从而牵扯出了一起任西市的连环投毒案,进而对盘踞在瑞庆村的制贩d组织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收网行动。
对于我们重案组来说,特别是对于我来说,更是抓捕了一名六芒星犯罪组织的高级成员——炼金师,叶俊熙。
随着对六芒星犯罪组织的认识了解逐步加深,我们真正知道了六芒星犯罪组织的存在目的,还有他们的核心——献祭和永生。
就在任西市的抓捕行动告一段落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师母的电话,师母告诉我,师父沈若山患病住院了。
从师母的语气中我感觉到,这次师父沈若山的病症似乎很重,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重案组成立以来,沈若山很少出面,而且后来几乎没有露过面,我们一直都以为他是在省厅忙碌,没想到……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出一丝酸楚,平日里经常说沈若山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而我却没有时间经常去看望看望这位父亲,也没有经常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近况,聊一聊家常。
我经常用自己最近比较忙来安慰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但这次听到沈若山病重的事情,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很是愧疚。
随队到达宁州市以后,我没有返回局里,而是直接驾车去了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师母。”
我一路小跑,来到了肿瘤科室,走廊里我看见了沈若山的妻子,我的师母。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我的师母了,记得在我刚刚进入警队的那段时间,每逢周末,我和叶云就会去师父沈若山家,师母烧得一手好菜,就像母亲一样照顾我们。
师母是一名护士,和师父的相识是在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救灾过程中,两人一见钟情,最后喜结连理。师母是一个南方姑娘,性格温柔,体贴,和师父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吵过架拌过嘴。
今天我见到她,险些没有认出来,她的模样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师母的脸色蜡黄,头发有些凌乱,鬓角已经生出了白发,看上去非常虚弱,像是一股风就可以将她吹倒。
“阿沐。”师母见到我之后,亲切地喊出了我的昵称。
这个声音还是一样的亲切、温柔,只是这语气夹杂着些许的颤抖,嗓音有些沙哑,双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
“师母,师父怎么了?”我快步走到师母身边,认真地问着。
师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轻声对我说着:“你快去看看他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转身走进了病房。
沈若山躺在病床上,深深地睡着,还在吸着氧气,一瓶接着一瓶地输液。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沈若山的呼吸声,还有生命体征监护仪时不时传来的滴滴声。
一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病床上的沈若山,泪水瞬间在眼圈打转。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发出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一个多月了,他还是那副倔脾气,谁也不让告诉。最近病情加重了,我才敢告诉你。他平时嘴里最常念叨的就是你,还有阿云,”师母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次……还和上次一样吗?”我抽泣了一下啊,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轻声问着。
三年前,沈若山就住过一次院,是肝病,医院说是肝硬化,病情比较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师父的肝病是日积月累患上的,他是一个倔脾气,对待工作极其严肃认真,经常加班加点的熬夜,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并感觉不出来什么,可是长此以往,身体还是出现了问题。
那时候沈若山本应该住院治疗,但当时因为公安机关正在着手对6·25跨境走私案进行收网行动,沈若山不听师母和局里的要求,坚决不进行留院治疗,一定要亲自出征。
正是那一次,叶云失踪,让他的精神受到了很重的打击,长此以往,病情也在加重。
师母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在颤抖,只是憋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但我知道,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有些扛不住了。
“这次……是肝癌……”师母沉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她发出了呜咽的哭声。
她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见到我之后,再也控制不住了。
“肝癌?不是肝硬化吗?那次行动之后,师父不是进行住院治疗了吗?怎么就变成肝癌了呢?!”我瞬间懵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大脑像被雷击中了一般一片空白。
师母打着我坐在一旁的病床上,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哭泣:“其实三年前……肝硬化就出现了癌变,所以我们才要求他进行住院治疗,但是他的脾气,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三年来,他也坚决不住院,说什么人的命天注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只是定期来医院检查治疗……”
师母说着说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哭了出来:“他说自己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第二章:未完的事业
看着病床上的师父沈若山,还有身边的师母,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面对疾病的无能为力,甚至有些乱了阵脚。
师母说沈若山一直在说自己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想必就是阿云失踪的事情吧。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也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对于这件事,我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我始终相信,阿云的失踪,沈若山一定是心知肚明的。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沈若山一直没有说。
“咳咳……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病床上的沈若山发出了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
声音虽然微弱,但中气十足,依然透露着沈若山一直以来的威严。
听到沈若山的声音后,我赶紧站起身,走到病床边,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师父。”
沈若山睁开眼睛,目光依旧坚定,透露着锐利的光:“你怎么来了?”
“是师母告诉我的。”我轻声说道。
“唉,我告诉她谁也不让说的。”沈若山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透着无奈。
“师父,别怪师母,这次我从任西市回来,本来就准备去看你的,只是……”我抿了抿嘴,话到嘴边没有说完。
沈若山怔怔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目光死死盯着我,表情非常严肃。
这是一种不怒自威,仅仅是和他对视一眼,就让人胆寒。每一个老刑警都会有这种眼神,这种眼神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一次一次的打击罪犯的经历中练出来的。
“任西市……离汉远市很近啊。”沈若山看着我,长长感叹了一声。
我微微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没错,距离很近,而且这次我还去了萧河镇。”
“萧河镇?”沈若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额头上的三条皱纹,透露着无尽的沧桑。
“对,萧河镇。”我沉声肯定了一句,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回到了6·25大案的旧址,又一次遇见了六芒星。”
听我说完,沈若山缓缓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番。
大约过了一分钟,沈若山的眼睛慢慢睁开,对我说道:“扶我起来。”
我定了定神,起身走到床尾,摇动了一下把手,病床的一头慢慢升起,让沈若山坐了起来。
这时候,身后的师母缓缓起身,用力抽泣了一下,发出一个沉稳的声音:“你们先聊着,我去楼下给你买点水果吃。”
师母就是这样的一个性格,从来不参与沈若山工作上的事情,她听到沈若山的话后,立刻就找个借口离开病房回避了。
师母走后,沈若山看着我,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格外严肃认真,他现在虽然身在病房,但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你查到什么了吗?”沈若山忽然问我。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查到了一些关于六芒星的线索。”
“说说看。”沈若山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这个六芒星组织,就是为了犯罪而犯罪的,他们有几名主要的高级成员,还有无数个加入六芒星组织的潜在犯罪者。整个六芒星组织都在完成各自的目的,也就是犯罪。而六芒星组织就是给他们提供犯罪帮助的。作为交换,这些人在犯罪之后,需要用六芒星祭坛来献祭七宗罪死者的灵魂。”我沉声说道。
沈若山点了点头,看着我,轻声说道:“你继续说。”
看着沈若山的态度,这些事情他应该早就了解到了。
于是我继续说道:“而这些六芒星的高级成员,是为了另一个目标——让一个神秘人获得永生。”
沈若山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继续说道:“你继续说。”
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我一时间有些发懵,难道这件事他也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关于六芒星组织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着:“我在想,既然六芒星的核心组织是在境外的东南亚某国,跨国调查不现实,需要公安部和外交部的批准,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且这个六芒星献祭,似乎是南洋的一种叫作降头术的民间信仰,真要调查起来,非常困难。”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沈若山认真地问我。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在想,既然挖出六芒星组织比较困难,那么不如来一个釜底抽薪,挖出这个神秘人是谁,如果神秘人被咱们发现,那么六芒星的核心目的献祭七宗罪而获得永生也就失去了意义。”
沈若山点了点头,同意我的想法,但他紧接着反问了我一句:“你确定挖出神秘人,要比挖出六芒星组织更加容易吗?”
沈若山的这一句话,一针见血,直接说进了我的内心。
但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知道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师父,叶云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他现在在哪?是生是死?”
听我提起叶云,沈若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怔怔地看着我,没有开口说话。
“师父,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吧?”我迎着他的目光看去,又一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这个疑虑,在叶云失踪的那一年,我曾经无数次问过他。
但这次和三年前一样,沈若山依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是我把阿云弄丢的?”沈若山的眼神有些颤抖,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
“师父,我……”
沈若山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阿云的事情,我也一直在调查,不过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沈若山的一番话,让我更懵了,我认真地盯着他,缓缓问道:“师父,师母说你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不会是这件事吧?”
沈若山微微一笑,看着我,长叹一声:“是啊,这件事不做完,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可是你的身体……”我有些犹豫,也有些心疼。
“放心吧,我一定会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的……如果……我的身体真的不允许我完成这件事,我会去找你的。”沈若山苦笑一声,这声音,是看淡了生死的释怀。
第三章:误解
看着沈若山这种状态,我的内心非常的难受。
他是一个从业近三十年的老刑警,现任宁州市公安局副局长,从业以来经手侦破的案件无数,一些大案要案的侦破历程甚至成为了典型被编入公安大学的课本。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案情出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进入现场。正是这样的一个警队精英,极具威望的长者,成为了无数刑警后生的榜样和标杆。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躺在病床上,竟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在众多历史故事中,英雄的晚年往往伴随着惨淡的离场,最后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被世人所遗忘。
有些事情会被遗忘,而有些事情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定了定神,控制着自己有些悲伤的情绪,对他说道:“师父,你好好休息养病吧,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做吧,我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我的这句话,一向以威严示人的沈若山,眼中竟然也闪出了些许的泪光。
沈若山笑了笑,对我说道:“这件事必须要由我去办,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而且这件事情我还暂时不能告诉你,还没到时候。等你该知道的时候,我会亲口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沈若山话音刚落,忽然面带笑意看着我,这种笑容,让我感到十分的陌生。因为那个笑容中竟然带着一丝恳求,带着一丝卑微。
“阿沐,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你必须要相信我,我不会害阿云的,更不会害你的。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警察这个职业。”沈若山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随后,沈若山继续说道:“我做了一辈子警察,我一生都行得正,坐得直,一生都在和犯罪作斗争。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问心无愧,我对得起国旗,对得起警徽,对得起我这一身警装。”
沈若山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也越来越坚定,又引发了阵阵咳嗽。
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压住了咳嗽,他看着我,说道:“入职时候,我面对国旗说出的誓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渐渐汇聚,颤巍巍地看着我,发出了一个有些柔弱的声音:“我这一辈子,听过了太多的流言蜚语,也遇到了很多误解。谁误解我,我都不会在意。阿沐,难道你也误解我吗?”
这是一手感情牌,既然沈若山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对于我心中那个已经渐渐坚定了的疑问,在沈若山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渐渐放下了。
肝癌、叶云、献祭、永生……
作为警察来说,这些线索已经形成了一个闭环,但却不是唯一的闭环。
也许,我真的误解了沈若山。
不管怎么说,到现在为止,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这一切只能等沈若山自己完成了心中的那个事情,才会向我揭晓真正的谜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若山,没有再说什么。
接着,沈若山又一次向我说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话:“阿沐,黎梦最近怎么样?”
他的这个问题让我直接愣住,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最近?还好吧。她现在成长了许多,已经不像是刚刚入职时候的那副绿林好汉模样了,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一线刑警。”
沈若山听我说完,用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把她调到重案组工作,也是我的无奈之举。她刚刚回国,应该先派到基层去历练一段时间的,然后再调进重案组工作。”
我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她成长的还是挺快的,而且她聪明,什么事情一点就透。她的犯罪侧写和犯罪心理学也帮助我们破获了不少案件。”
“那就好……那就好……”沈若山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她成长到什么样子了,就算她成为了一个警队的大神,只要她还在重案组,就必须让她跟着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跟在你的身边,更是不能单独当她离开宁州市做任务,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我沉声应答了一句,随后很是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师父,黎梦刚进重案组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过这句话,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有想明白,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吗?”
沈若山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有些敷衍地对我说道:“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阿沐,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好的师父,我记住了。”我发出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
话音刚落,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师父,六芒星有一个高级成员叫凌谷枫,之前我们侦破了一起连环人口失踪案,已经将他抓获了。他和黎梦都是在海外的同一所大学读书,他们一直都认识……”
沈若山赶紧朝我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猜疑自己的同事,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大忌。你们重案组是一个团体,宁州市警方是一个团体,我国的所有警方也是一个团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允许你有这种念头,一点也不能有!拳头只有握紧了才能打人,我做的那件事,和黎梦没有关系,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师父,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的,以后也会这么做。”
“那我就放心了。”沈若山笑了笑,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就在这时,师母和几名护士推门走进病房。
“请家属暂时离开一下,我们要进行治疗了。”护士说道。
“阿沐,你回警队吧,我没事,放心吧。有事情我会让师母联系你的。我的身体我知道,还没到进棺材的时候,再说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沈若山笑了笑,对我说道。
“好的师父,那我就先回警队了,有什么事情,让师母给我打电话就好。”
“嗯。”
师母一直把我送到了电梯口,她看着我,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阿沐,你也要注意身体,现在年轻,总觉得自己没事,也要注意休息啊。”
“好的师母,我先回警队了,改天我再过来,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说完,转身走进了电梯间。
师母笑着朝我摆了摆手,一直到电梯门关闭。
第四章:雨夜
回到宁州市公安局,我的心情一直都非常的沉重,不仅仅是因为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事情,还因为师父沈若山的身体。
刚刚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大家都在紧急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怎么了?”我忽一皱眉,问道。
“秦队,有案子了,古水镇发生了凶杀案。”林子凡认真地看着我,沉声说道。
我定了定神,还没有迈进重案组大门,就转身随队出发了。
这起凶杀案发生在古水镇,是一起恶性凶杀案。
昨天夜里,古水镇的天气异常闷热,天空中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异常难得一见的倾盆大雨瞬间将古水镇吞没,
没一会,狂风暴雨打断了树枝,接触到了电线,导致大半个古水镇停电,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近两个小时才慢慢减小,白楚云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下来,急忙拿着手电筒撑着雨伞出门。她要去不远处的妹妹家里。
白楚云的妹妹叫白楚月,生性胆小,从小的时候就害怕打雷。
姐妹俩虽然都已成家,但都住在古水镇,而且相隔也不远。
白楚月的丈夫去年出车祸去世了,孩子在外地读书,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这一年来,每次打雷都会叫姐姐白楚云去家里陪自己。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狂风暴雨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出门,现在雨小了,赶紧出门。
古水镇并不繁华,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镇子里大多数都是古老的矮房小巷,街道上都是青石板的道路,近几年来有好多剧组都来古水镇取景。
白楚云快步朝着妹妹白楚月的家中走去,现在古水镇停电,白楚月家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
白楚云走到门口,发现妹妹白楚月的家门是虚掩着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疑惑。
同时,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妹妹白楚月胆子小,现在家里停电,外面下着暴雨,怎么可能不关好门窗呢?
白楚云站在门口,用手电筒朝屋子里面照了照,口中大喊着妹妹的名字:“小月!小月!”
白楚云的声音很快就被雷声所吞没,许久也没有听到妹妹的回音。
白楚云的心中也顿时生出一丝恐惧,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妹妹的声音,会不会是出事了?!
房间里会不会有坏人?!
白楚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迈步走进房间。
“小月!小月!你在吗?我是姐姐!小月!”白楚云发出有些发颤的声音,用手电筒不停地照着漆黑的房间。
白楚云抬高了声音,一边呼唤一边给自己壮胆,她走到卧室门口,手电筒的光柱照到了惊人的一幕。
她的妹妹白楚月躺在地上,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
“啊!”
白楚云尖叫了一声,双腿一软瞬间就摔在了地上,手电筒滚落到一旁,光柱在眼前不停地晃动。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白楚月的脸上,她的脸色惨白,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白楚云急忙向后退了退,直至靠在了冰冷的墙上,她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一时间手足无措。
“咔嚓!”
一道闪电亮起,接着是一道炸雷,这才让白楚云回过神来。
她赶紧用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手指有些麻木,她操作了好几次才拨通了110报警电话。
很快,110民警和120的救护人员先后赶到。
经过现场的检查,确定白楚月已经死亡。
没一会,古水镇的电力恢复了,刑警队也到达了现场,开始进入案发现场。
重案组和当地刑警队一同进入了案发现场,进行现场的勘查和取证工作。
法医也进入了案发现场,进行现场的尸检工作。
现场的景象非常血腥,地上已经形成了大面积血泊,在尸体的不远处,有一把沾满血的水果刀。
现场保存的并不完好,外面下着大雨,又有第一批的120急救人员进入现场,导致现场破坏得非常严重。
我站在卧室门口,环顾一周,检查着案发现场的情况。
房间里非常整洁,一切都是生活的模样,没有任何的翻找痕迹。看来这又是一起凶杀案,而不是劫财害命。
“好像有一股酒味。”江听白正带着技术队勘查现场,忽一皱眉,沉声说了一句。
“酒味?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你还能闻见酒味?”薛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江听白又闻了闻,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就是酒味,不过很淡。”
黎梦也闻了闻,撇着嘴摇了摇头:“我只闻到了土腥味和血腥味。”
“看来这就是老狗存在于重案组的意义,还是有用的。”我随口说了一句。
我们在勘查案发现场,林子凡在向报警人,也就是死者的姐姐白楚云调查情况。
与我们以往经历的案发现场相比,这次的凶杀案现场算是线索比较多的,虽然被破坏了现场的脚印,但技术队还是发现了大量的线索。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凶器。
闪光灯不断亮起,技术队在地上画出了现场痕迹固定线,随后又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物证标识牌。
“看来案发之前,有人在这里吸烟喝酒。”
在技术队拍照取证之后,江听白用镊子轻轻夹起地上的一个烟蒂,仔细观察了一下后,放进了证物袋。
“难道是激情杀人?”我站在江听白身后,问了一句。
“也许是在饮酒的过程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随后凶手借着酒意进行了激情杀人,杀人之后,凶手非常慌张,根本没有清理现场,还把杀人凶器留在了这里,仓皇逃跑。”黎梦沉声说道。
“现在有了烟头,就有了凶手的唾液dna,又发现了凶器,就有了凶手的指纹,看来这起案件很快就能锁定凶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凶杀案现场,大量的线索被我们发现,这是对于我们刑警来说最好的事情了。
只要一切都有迹可循,凭借现在的刑侦手段和高科技仪器的帮助,案子很快就能破了。
“看这里!”
江听白忽然有些兴奋,指着地上的一个清晰的血脚印,激动地说道。
这个血脚印非常清晰,可以用肉眼辨别出上面的鞋底纹路。
这下好了,还找到了凶手的脚印。
第五章:大量的线索
古水镇的一间平房里,一名女子倒在了血泊中,我们在案发现场闻到了酒味,发现了凶器,以及疑似凶手留下的烟蒂和血脚印。
现场没有翻找的痕迹,死者的手机、钱财、金银首饰都没有丢失,房间里也没有发生剧烈搏斗的痕迹。
这起凶杀案的性质非常恶劣,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变态。
就连任秋石这种非常专业的法医,在看见尸体后,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死者呈仰卧体式,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赤着下身,裤子随意地丢在一旁。
粉色的t恤已经被鲜血完全染透,从现场发现的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再结合死者身上的伤口来说,死亡原因是被水果刀刺死。
“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曾岚看着死者血肉模糊的胸部和腹部,不禁感叹了一声。
任秋石检查了一下死者身上的创口,死者的胸部和腹部一共有十二处刀伤,创口比较集中,是短时间内反复进行的刺创。
女性死者,赤着下身,这很有可能是附加强奸性质的杀人案。
如果能提取到男性dna,那么结合现场凶器上的指纹,烟蒂的唾液dna,血脚印,证据就会非常充足,对最后锁定犯罪嫌疑人提供了关键性的证据。
可当法医任秋石和曾岚的目光落在死者的下体时,他们都感到了一丝胆寒,曾岚更是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死者的下体血肉模糊,已经无法直观看出人体的生理特征,从创伤表象来看,也是被水果刀反复刺创所留下的。
对于刑事案件来说,一旦出现了凶手对死者下体进行疯狂报复性伤害的行为,那么案件的性质就会无限接近于情杀。凶手一定对死者在感情上存有怨恨,所以才会这么做。
当时外面下着暴雨,而且导致了大面积停电,在漆黑的房间里,死者当时一定是躺在床上,而不可能在房间如此漆黑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地上徘徊。
而且床上翻折的被褥,也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这起案件是情杀的话,那么就一定是熟人作案,尸体的位置不在床上,而是在地面上,那么就说明凶手进入房间的时候,死者是知道的。
就算凶手在入室之后对死者发起了突然的袭击,那么凶手也一定会有下意识的反抗。
这也是法医在尸检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步骤,那就是观察死者的体表,看看有没有抵抗伤、威逼伤、约束伤等伤痕。
这些伤痕对于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是非常重要的判断依据。
最常见的抵抗伤,普遍会出现在受害者的手臂和手掌位置,因为在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挥手抵抗和出手反击。
想到这里,任秋石轻轻捧起死者的双手,仔细观察上面是否存在伤痕。
很快,任秋石就在死者的右手指甲里面发现了血迹,以及少量皮屑组织。
总的来说,这次的凶杀案,凶手留下了大量的线索,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进行的也是非常顺利的。
而且加上夜里曾经出现过大规模的停电状况,对于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也是有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依据。
现在只要根据这些线索,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寻找与死者有过情感纠葛的嫌疑人,在配合各种证据,就可以锁定凶手。
这次的凶杀案和以往不同,我们的仿佛在案发现场就看见了案件侦破的曙光。
这名死者叫白楚月,今年三十五岁,丧偶,独居,女儿在外读寄宿学校。
报警人是死者的姐姐白楚云。
白楚云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始终瘫坐在墙角,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林子凡只能蹲在她的身前,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向她询问整个过程。
白楚云的眼神非常空洞,身子抖个不停,说话也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她的脸上除了惊慌再也看不见任何表情,甚至连悲伤都没有,泪水已经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机械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现在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彻底懵了。
在林子凡的循循善诱下,白楚云终于把自己在暴雨小了之后,来到妹妹家里发现尸体随后报警的全部过程说了出来。
但这些对于我们警方来说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知道死者白楚月的个人信息以及社会关系。
“你说你来的时候,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林子凡认真地问道。
白楚云木讷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对,我来的时候就发现门没有关严,当时我就感觉是出事了。”
“白楚月的社会关系怎么样?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或者有什么仇人吗?”林子凡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白楚云怔怔地看着林子凡,眉头有些微微的抖动,她缓缓说道:“妹妹的性格非常内向,胆小怕事,有些软弱,遇到什么委屈都不会说,但是她也从来不与人争吵。她的社交比较简单,没有什么朋友,一直都是为了自己的家庭。”
说起家庭,林子凡急忙追问了一句:“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白楚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变得有些伤害,又有些委屈,话语间夹杂着感叹和愤恨。
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融合在一起,让白楚云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迎着林子凡的目光看去,幽幽开口:“她在一家超市工作,工作还算顺心。但是她的家庭……她有一个酗酒的丈夫,喝醉之后经常家暴她和孩子,她一直都在默默忍受,我怎么劝她都没有用。”
“她的丈夫呢?”林子凡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现在白楚月遇害了,她的丈夫却始终都没有露面,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随后,白楚云苦笑一声,淡淡说了一句:“那个酒鬼去年出车祸死了,他早死早好,死了我妹妹就解脱了,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再也不用每天从超市下班,还要给他往家里带酒了,她的女儿也不用这么小就出去读寄宿学校了。”
第六章:现场的烟蒂
根据现场初步尸检得出的结论,这起案件的性质无限接近于情杀,所以死者生前和谁有情感纠葛,就变得尤为重要。
林子凡已经得知了关于死者白楚月的家庭状况,并初步了解了白楚月的社会关系。
“白楚月有什么情感纠葛吗?”林子凡忽然问道。
白楚云还没有从妹妹的被害身亡中回过神来,有些木讷地看着林子凡。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内,又或者丈夫去世之后,有人追求白楚月吗?”林子凡加重了语气,又重新问了一次。
在林子凡的反复追问之下,白楚云这才在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检索出了问题的答案。
她睁大了无神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林子凡,缓缓说道:“好像她工作的超市店长,对她挺好的,但是不是追求她,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白楚云现在的状态,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只能暂时先调查询问到这里,等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之后,再重新对她进行调查。
现场发现了大量的线索,我们进行现场勘查之后,带着大量物证返回了局里,各个部门立刻开展了检验工作。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立刻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
古水镇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镇上的居民几乎都是世居于此。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都认识,关系都非常好。
现在,古水镇发生了严重的凶杀案,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社会影响极其严重,古水镇上的居民都感到人人自危。
所有人只要提起了这起凶杀案,都会脊背发凉,大家晚上都不敢出门,门窗紧闭。一时间无比热闹的古水镇竟然变得门可罗雀。
这不仅给民众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还对古水镇的各方面正常运作形成了严重阻碍。
我们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
“这起凶杀案,凶手的手段非常残忍,使用水果刀连通了死者十余刀,又将其下身戳烂,这起案件的性质很有可能是情杀。”我缓缓开口,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首先开口说道。
林子凡点了点头,立刻补充了一句:“死者的姐姐白楚云说,死者白楚云性格内向,性格软弱胆小,从来不与人争吵,在外没有仇人,可以初步排除仇杀。在案发现场,死者的家中没有被翻找的痕迹,死者的手机、现金、金银首饰也没有丢失,也可以初步排除谋财害命的情况。”
“凶手用水果刀对死者进行了连续刺创,足可以致死。凶手又用水果刀对死者的下体进行反复刺创,属于一种报复行为,凶手和死者一定有情感纠葛。”黎梦也非常同意这起案件的性质是情杀。
“报警人说她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大门是虚掩着的,而且经过技术队的现场勘查,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凶手是从大门进入的,应该是熟人作案。”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大家根据本次案发现场发现的检索进行了汇总,已经对本案有了一个明显的框架性了解。
只要找到了这个和死者有情感纠葛的人,配合dna等生物检材的辅助,就能锁定凶手。
就在这时,林子凡忽一皱眉,向我们提起了一件往事:“还记得咱们之前侦破的那起酒吧男子连环杀人案吗?凶手同样在杀人之后砸烂了死者的下体,也是一种报复性发泄行为,只不过受害者都是男性。”
我沉思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问了一句:“所以你怀疑这起案件可能是凶手的随机杀人?”
林子凡点点头,对我们说道:“凶手很有可能对自己的作案目标有一个特定的标准,案发当晚下着暴雨,又停电,他很有可能是扮作电路维修人员,入室杀人。”
“可是现场留下的烟蒂该怎么解释?总不能是死者自己抽的吧,咱们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香烟,就连打火机和烟灰缸都没有看见。而且死者的姐姐也说过,死者是不吸烟的。”薛杭想了想,对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足够的线索和证据确定案件性质之前,任何一种情况都有可能是案情的真相。
而且这起案件确实和我们之前侦破的酒吧连环杀人案有着相同的杀人手法,凶手也是在杀人之后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性攻击。
但凶手真的能入室杀人吗?
沉思片刻后,黎梦很是疑惑,她接过话来,沉声说道:“虽然两起案件有些相似,但我觉得这起案件有很大的不同之处。通过犯罪心理学来说,如果凶手是对一类人有敌视,并产生了杀人的想法,那么多半会是连环杀人案。凶手每杀一个人,内心都会有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种心理会驱使着他继续行凶。”
黎梦顿了顿,继续说道:“连环杀人案的核心,就是凶手能否在被警察抓住之前,完成多次作案。所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行凶之后,会仔细地清理现场,确保自己不给警方留下过多的线索,只有这次,凶手才能够继续杀人。”
薛杭点点头,发出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这次的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能在案发现场出现的都出现了。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就算烟蒂和脚印是情急之下留下的,凶手为什么会把杀人凶器水果刀也留在案发现场呢?”
薛杭的这句话直接说进了我的心里,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沉默许久,我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在案发现场只有烟头,没有发现烟灰?”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大家一同把目光投向我。
“死者不吸烟,所以家里没有烟灰缸,那么这个烟蒂就只能是凶手留下的。如果凶手在案发现场吸了烟,不管是杀人前还是杀人后,都一定会留下烟灰的痕迹。而且凶手把烟蒂留在案发现场本来就非常可以,所以……”我说着说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只是一个疑点,需要如何解释这个疑点,我暂时也没有想好。
“所以,这个烟头很有可能不是凶手留下的,案发当晚一共有两个人进入了案发现场。”黎梦忽然开口说道。
第七章:覆盖的脚印
重案组成立以来,侦破的都是大案要案,每一起案件的侦破过程都是非常艰难的。
凶手的杀人动机千奇百怪,案发现场能给我们带来的线索几乎为零。
但这起案件,我们面对诸多的线索却突然有点不适应。
“当晚是大暴雨,门又没有被关严,会不会是烟灰被风吹散了,散落在墙角,没有被发现?”黎梦喃喃了一句。
林子凡微微一笑,打趣了一句:“你这是对老狗的不信任啊。”
林子凡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江听白的声音:“谁对我不信任?!”
江听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重案组办公室,就说明他已经完成了痕检工作。
我急忙招呼他坐下,加入我们的案情分析当中:“没有人不信任你,话说你在现场发现烟灰了吗?”
“烟灰?”江听白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我们,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看见,这件事也是我特别好奇的事情。在现场发现了烟蒂,却没有烟灰,在现场闻到了酒味,却没有发现酒瓶。”
“这么说来,凶手是饮酒过后来到的案发现场?”林子凡发出一声疑问。
江听白默默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对我们说起了这次痕检的结果:“凶器水果刀上面的指纹已经采集出来了,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而且现场的血脚印提取的也是比较完整。烟蒂已经交给检验科了,不过出dna报告还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案发现场还有其他线索吗?”我追问了一句。
“现场除了血脚印比较清晰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脚印,这些脚印被覆盖得非常严重,而且很杂乱。加上被血迹覆盖之后,没有办法采集到有价值的足迹。”江听白又说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发现。
他的这个发现,和我们刚刚讨论的事情不谋而合,那就是在案发的几个小时之中,不止一个人进入了案发现场。
“团伙作案?”黎梦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江听白摇摇头,否定了团伙作案的可能性:“这些脚印不是同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否则不会覆盖得这么严重。这个过程应该是这样的一个顺序,首先出现了脚印,而后脚印被死者的血液覆盖,又有人在血液上留下的血脚印。”
“看来这些人分先后顺序进入案发现场的,那么凶手只有一人,而且报警人是死者的姐姐白楚云,白楚云并没有进入案发的卧室,而是发现妹妹死亡之后直接就报了警。所以案发当晚白楚月的家里一共来了三批人,凶手在第二批,白楚月是第三批。”黎梦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逻辑,仔细理清了一下整个案发经过。
“这么说来,只有血脚印和凶器上的指纹可以确定是凶手的,那个烟蒂很有可能是当晚第一个来到死者家里的那个人留下的。”林子凡沉声说道。
“但为什么会没有烟灰呢?”薛杭认真地说道。
虽然理清了很多线索,但这个没有烟灰的烟蒂,到底是谁留下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变得非常可疑。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我们是夜里十点十五分接到的报案并前往的案发现场。
此时窗外的大雨已经基本停了,阵阵冷风吹进屋子,带来了泥土的清香,也驱走了夏季的炎热。
同时,也赶走了我们的困意。
我缓缓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我去法医科看看。”
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正在连夜进行尸检工作。
尸检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但因为在现场发现的凶器水果刀带回之后,首先交给了痕检科进行指纹的采集,刚刚才送到法医科。
秉着认真严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尸检,任秋石还是将水果刀和死者身上的刺创进行了看似毫无意义的比对。
我走进解剖室,就看见了血腥的一面。
虽然我从警将近八年的时间,抛去三年的治安科生活也有五年的时间了,经历的凶杀案和见过的尸体都不在少数,而且各种各样的尸体也都见过。
但我始终还是会感到一些生理不适,并没有像任秋石所说的完全麻木。
任秋石正穿着解剖服站在解剖台前忙碌,他稍稍抬头看了我一眼,便低头继续工作了。
“不对……”任秋石忽然喃喃了一句。
曾岚也一直在任秋石身边打着下手,她对此也感到非常的疑惑,沉声说了一句:“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就算肌肉会产生痉挛收缩,还有尸僵的形成,也不会差这么多吧。”
任秋石反复看着手中的水果刀,还有死者胸腹部的十多处刺创,认真地说道:“虽然会出现偏差,但为什么偏偏这处创伤,一点偏差都没有呢?”
“所以,凶器有两把!”曾岚忽然抬高了声音,发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非常有这种可能,但案发现场只发现了这一把凶器,这太奇怪了。从创口形状和深度来说,两把凶器都是单刃匕首,凶手想要杀人,没有必要拿两把单刃匕首进行行凶吧?而且在行凶过程中还交换使用了匕首?凶手更不可能在杀人之后带走一把匕首,留下一把匕首吧……”
任秋石缓缓放下手中的水果刀,盯着面前死者身上的创口,陷入了沉思。
我远远站在一旁,看着任秋石和曾岚的反应,知道他们一定是通过尸检发现了疑点。
我快步走上前去,为了不打扰他们工作,还是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怎么?发现了什么疑点?”
任秋石缓缓摇了摇头,像是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
他沉思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他虽然在看着我们,但脑子里还是在思考,以至于他的眼神有些空洞。
沉默了好一会,他慢慢回过神来,对身边的曾岚说:“你先把这些生物检材送检吧。”
“好的。”曾岚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工作台前,摘下自己的一次性橡胶手套丢进垃圾桶,洗了洗手后,脱下解剖服,拿着生物检材样本走出了解剖室。
第八章:两把匕首
本以为这起凶杀案拥有足够多的线索,可以很快就破案,但随着现场勘查的疑点,和尸检的疑点不断出现,似乎这起案件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听你刚刚说,发现了两把单刃匕首造成的创伤?”我直接开口问道。
任秋石点了点头,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解剖台。
我快步走到跟前,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尸身上。
女尸的身体已经经过清理和创口处理,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在案发现场看见的那副满身是血的血肉模糊模样了。
尸体呈现出蜡黄色,这是失血过多和血液不再流通受重量影响形成的。
死者的胸腹部有十多处刺创,伤口分明,皮肉收缩,像一个个咧开的嘴巴。
任秋石沉声说道:“死者的胸腹部一共有十二处刺创,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内脏破裂。下体也受到了多次的刺创,不过已经很难辨别出创口形状了。”
任秋石顿了顿,手轻轻抵在死者侧腹部的一处刺创,认真地说道:“经过和现场发现的水果刀进行比对,这一处的刺创深度、长度都和这把水果刀一致,可以判断出致伤工具就是这把水果刀。”
“只有这一处是?”我忽一皱眉,发出了一个疑问。
任秋石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只有这一处,其他十一处刺创的致伤工具虽然也是单刃匕首,但和这把水果刀的宽度不一致,致伤工具应该是另一把单刃匕首。而这把水果刀留下的唯一一处刺创,根本不致命。”
任秋石的一番话让我彻底懵了。
现场发现的水果刀,刺中了死者的侧腹部,但根本不致命。那么其他的刺创又是谁造成的?凶器又去哪了?
任秋石此时的表情和我一样,也是一头雾水,他沉声说了一句:“这十二处刺创都是生前伤,如果不是凶手使用了两把致伤工具,那么凶手就不止有一个人。”
任秋石的这一番话算是点醒了我,我们刚刚的案情分析会也提到了这个观点。案发当晚一共有三批人进入了案发现场,那么是不是说明凶手不止有一个人?!
凶手不是团伙作案,那么就是首先有一个凶手进入了案发现场,对死者进行了不知名的刺创,然后丢下了水果刀逃跑。
紧接着,又有一个凶手进入了案发现场,对死者进行了反复刺创。
因为所有刺创都是生前伤,那么对死者下体造成伤害的,也是第二名凶手。
如果情况是这样的,那么案件的性质就出现了无数个可能性。
很有可能第一名凶手并不是想杀人,而是与死者发生了争吵,激情犯罪,失手伤人。
然后第二名凶手才是真的想杀人的。
那么第三批进入案发现场的,会不会就是第一名凶手呢?他失手伤人之后因为害怕逃跑,不久之后又返回了案发现场。
或者第三批进入案发现场人,完全就是和本案没有关系的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发现死者被杀之后,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我始终想不通一个合理的解释,似乎没有哪一个推测是完全符合本案情况的。
“你在想什么呢?”任秋石见我一直不说话,忽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任秋石之后,任秋石也陷入了沉思。
好在他并没有沉思多久,很快就定了定神,缓缓开口:“我在死者的下体内提取到了男性的dna,而且还有死者的分泌物,说明发生性行为的时候,死者还没有死。另外,我在死者的右手指甲里发现了一些皮屑组织,和dna都已经送检了,相信这些都会成为锁定犯罪嫌疑人的关键证据。”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只要把这些线索,都找到了对应的人,一切就都清晰了。”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我又追问了一句。
“死亡时间在晚上十点钟左右。”任秋石沉声说道。
“十点钟……我们是十点十五分接到的报警电话,这说明白楚云到达现场并报警的时候,死者刚刚死亡十五分钟……”我忽然喃喃了一句。
到底有几名凶手?男性dna是谁留下的?血脚印、水果刀上的指纹、没有烟灰的烟蒂这些都是属于谁的?
一时间,所有的疑问都涌进了我的脑海当中,如果男性dna是失手伤人的凶手留下的,那么来补刀的第二名凶手,杀人动机就不可能是情感纠葛了。
现在,连我们唯一确定的情杀动机都面临着否定。
看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直观的线索。
从死者姐姐白楚云的口中得知,在死者白楚月丧偶之后,她工作的超市里的店长,和她的关系非常好,想必对白楚月比较了解,可以通过他得到一些线索。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看来调查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了,而且到了明天,检验科的各种检验报告也就都出来了,给我们侦破案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证据。
……
第二天一早,我正准备去调查死者工作单位的店长时,技侦科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破解了死者的手机,发现昨晚9点10分,死者曾经给一个昵称为“店长”的人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的内容是:“下暴雨停电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你过来陪陪我呗。”
如果这个“店长”就是死者工作单位的店长,那么通过短信的内容就可以很直观地看出来,死者白楚月和店长的关系不一般,而且非常亲密。
信息发送的是时间是9点10分,暴雨是8点30分左右下的,停电也就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但白楚月死亡的时间是晚上10点钟左右,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那么白楚月体内的dna,会不会就是店长留下的?那么这起凶杀案,店长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虽然现在依然有很多的疑问没有解答,但随着我们锁定了店长这个关键人物,就准备从他的身上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现在店长有作案嫌疑,我们没有选择口头传唤,而且亲自“登门拜访送温暖”,将他带回刑警队接受调查……
第九章:特殊关系
昨夜古水镇下了一场暴雨,暴雨大约是在晚上8点30分开始下的,大约过了15分钟,古水镇就出现了大面积停电的突发状况。
死者白楚月在当晚9点10的时候,给自己工作超市的店长发了一条略显暧昧的短信,让店长来自己家陪自己,从此就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同事关系。
就在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当晚10点钟左右,白楚月被杀害在自家的卧室里,虽然经过现场勘查以及尸检发现了大量疑点,甚至发现了有不止一名凶手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这个店长都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是死者在遇害之前最后联系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们立刻逮捕了超市店长,将他带回到刑警队的审讯室进行调查询问。
超市店长叫唐承基,今年三十八岁,已婚,古水镇人。
唐承基自从坐在了审讯室里,就不停地冒汗,现在的天气虽然比较炎热,但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
唐承基冷汗直流,心里直打鼓,对于我们警方为什么把他带到了这里,他心里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停地流汗,并不是因为天气炎热,而是因为他内心紧张导致的生理反应。
“昨天晚上你在哪?”我直接开口问道。
唐承基被我突然开口吓得一跳,他看着我们,很是紧张地说着:“我……我在家。”
“昨天晚上下了暴雨,而且古水镇还停电了,九点钟以后你在哪?”
面对唐承基的狡辩,我给了他一些暗示,提供了一些确切的线索,加重语气重新问了一遍。
“我……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唐承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突然有些激动地抬高了声音,大声朝我喊道。
他的这个状态倒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还没有告诉他白楚月的死讯。现在看来,他在案发当晚一定到过白楚月的家里,并见到了白楚月。
江听白立刻采集了唐承基的指纹、脚印、唾液dna等生物检材样本,准备和案发现场发现的线索进行比对。
“我真的没杀人!我没杀人!”唐承基见我们不说话,又一次抬高了声音,大声辩解着。
他的这种反应确实有些奇怪,我怔怔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没说你杀人啊。”
“啊这……”唐承基瞬间就懵了,他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们,张大的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说说吧,你昨晚都去了哪里?看见了什么?为什么说自己没有杀人?”我静静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这是一种压迫感,一种让人难以逃脱的压迫感。
特别是一个犯罪嫌疑人坐在审讯室里,看着对面的警察,那种压迫感让人心跳加速,让人感觉到窒息。
唐承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深深吸了一口气,秉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将自己在昨晚经历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昨天晚上,下着大雨,古水镇还停电了。我九点多接到了白楚月的一条短信,说她一个人在家害怕,让我去陪陪她。
白楚月在超市工作了好几年,我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但是她有一个家暴的老公,她经常带伤来上班。
最令人不能理解的是,她没有选择反抗,而是选择了忍气吞声默默承受,每天晚上下班,还要给她的那个醉酒老公往家里带酒!”
唐承基说着说着,我突然觉得这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说你喜欢白楚月?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上学的孩子。”
听我说出了这个问题,唐承基先是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但没过几秒钟,他慢慢抬起头,苦笑一声,用一种无所畏惧的目光看着我。
“呵呵。”唐承基发出一声苦笑,笑声随后变成了一种自嘲,随后变成了疯狂的大笑。
他看着我们,用一种自嘲且无所畏惧的语气对我们说道:“警察同志,不怕你们笑话,我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们两个当时是因为双方父母的逼迫才在一起的,其实我们都根本不爱对方,只是因为孩子才维持着我们的婚姻关系。”
唐承基又一次发出一声苦笑,继续对我们说道:“我们的婚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而且你以为她在外面没有人吗?笑话,她换的可比我勤快多了。而且她早就和我说过,双方互不干涉,但是不能把人领进家里。”
听完唐承基的这段话,真的是震惊了我的三观,这种夫妻关系还真是少见,也算是一种奇葩。
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碰见。
随后我点点头,对他说道:“好的,你继续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唐承基看着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我一直都很关心白楚月,她也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但是她有家庭,而且没有离婚。但是在去年,她的那个酒鬼老公出车祸死了,这可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事,那个酒鬼老公死有应得!这样一来,白楚月就彻底解放了,她再也不用忍受那个醉酒老公的家暴了。”
唐承基说着说着,脸上竟然涌现出了一丝笑意,他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在疯狂的追求着白楚月,我知道,她也动心了。但是她知道我的情况,特别是我的家庭情况,她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就这样,我们的关系虽然亲密,但还是算不上是情人吧。”
说到这里,唐承基突然沉默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惊恐起来,接下来,就是本案的重头戏。
从唐承基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想起了一件让他非常害怕的事情。
他沉默许久,缓缓开口,继续对我们说道:“昨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白楚月的信息,当时我都懵了,因为白楚月还从来都没有这么主动过。我十分激动!我以为白楚月终于接受我了!当时外面还下着暴雨,我想都没想就赶紧开车去了白楚月的家,然后……然后……我就看见白楚月躺在血泊里……她……她死了!”
第十章:指纹比对
超市店长唐承基现在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依然觉得后怕。
他接到短信之后,直接就冒着大雨驾车来到了白楚月的家中。
“当时因为停电,白楚月的家漆黑一片,当时我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大门是打开的。我心想是不是给我留的门,可是当我走进白楚月家里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轻声呼唤了她几句,也不见回音。
当时我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走进卧室还感觉自己踩到了水。
我赶紧拿出手机照明,发现白楚月就躺在地上,满身都是血!她睁着眼睛看着我,她……她已经死了!
我当时吓坏了,急忙就跑出了白楚月的家,跳上车就跑了……”
唐承基的神情高度紧张,他至今也记不太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接到了短信,然后去看白楚月家,看见了她的尸体。
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且他承认当晚去过白楚月的家。
“你是几点到的白楚月家里。”我冷声问道。
唐承基用力摇了摇头,脸上的肉都在甩动:“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我接到短信不久就出门了,外面下着暴雨,具体几点我也记不清了。”
“你发现了白楚月被杀之后,为什么没有报警?”我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开口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直接插进了唐承基的内心。
他知道,这个问题是自己躲不掉的,他也知道,这件事他根本就躲不掉,是早晚要来的。
只是这个问题来得太快,仅仅是过了一夜,自己就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到现在为止,唐承基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自己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唐承基的身体像是触电一般抽搐了一下,他有些无力地看着我们,发出了一个苍白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忽一皱眉,认真地盯着他。
“这算什么答案?”我用目光上下地打量着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态度,发出了一个警察面对罪犯应有的威严声音:“你为什么没有报警?你自己不知道?”
这种压迫感十足,唐承基百口莫辩,有些紧张且无奈地说了一句:“我……我当时吓坏了,我就想跑……我……我当时就心想,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
“所以,你是因为怕自己承担责任,怕自己被警方当成杀人犯抓住,你就跑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吗?”我死死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追问了一句。
“是……是……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唐承基突然大叫着向我们辩解。
就在这时,江听白走进了审讯室,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证物袋里面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水果刀。
“老秦,指纹结果比对了,水果刀上的指纹就是他的,血脚印也是他的。唾液dna也在比对,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出结果。”江听白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发出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听完江听白的话,我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唐承基。
唐承基虽然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能从我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来,事情变得不简单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接过江听白手中的证物袋,发出一个严肃的声音。
“嗯,等检验报告出来之后我再通知你。”江听白看了一眼唐承基,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我睁开眼睛,散出锐利且威严的目光,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到白楚月家的时候,喝酒了吗?”
唐承基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他忽一皱眉,发出了一个很是诧异的声音:“什么?喝酒?”
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重复自己的问题。
唐承基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声说道:“我没喝酒。”
“那你到了白楚月家里之后,在她的家里抽过烟吗?”我又问了一个看似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唐承基没有很快地回答我,他有些木讷地盯着我,陷入了回忆:“我记不清了……我当时吓坏了……应该抽烟了吧……”
唐承基话音刚落,急忙补充了一句:“不不不,我没有抽烟,我当时吓坏了,最后直接就跑了!我是回家之后抽的烟,我怎么可能在白楚月的家里抽烟……”
“所以,你还是不承认你杀人吗?”我冷笑一声,沉声问道。
这下唐承基彻底懵了,他瞪大了眼睛,高声向我辩解道:“我真的没杀人!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人!”
“你没杀人?那现场的凶器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我厉声问道。
“什么?我的指纹?”唐承基怔怔地看着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把装有水果刀的证物袋交给身边的刑警,由刑警拿着在唐承基的面前展示着。
“这把刀你认识吗?”我沉声问道。
唐承基伸出戴着手铐的手,十分颤抖地接过了眼前的证物袋,仔细看着那把水果刀。
“这把刀……和我家的一样……”唐承基下意识喃喃了一句,但急忙辩驳了一下:“不对,这不是我家的刀,我家的刀怎么可能出现在白楚月的家里,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把刀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而且经过和白楚月身上伤口进行比对,就是这把刀。现在,这把刀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还想说什么?”我认真地盯着他,厉声说道。
唐承基瘫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刀,一时间委屈地哭了出来:“我……真的没杀人……”
唐承基十分委屈,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按照证据来说,现场发现了大量的线索,不仅仅是水果刀上面的指纹,还有烟头的唾液dna,死者下体的男性dna,以及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而且,当晚出入过案发现场的绝不止他一个,凶手也不止一个,还有另一把单人匕首凶器。
这起案件,还有太多的疑点……
第十一章:家有贤妻
水果刀上有唐承基的指纹,但这把水果刀对白楚月的刺创并不致命。
而且唐承基承认自己当晚到过白楚月的家里,所以血脚印的出现也是正常的。
对唐承基的调查询问虽然掌握了一些线索,但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从唐承基的态度和对话来说,都是比较可靠的,他并不像是本案的真正凶手。
具体唐承基在这起案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还要等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以及下体里的男性dna进行比对。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就是真正的凶手,但依然还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暂时将他进行刑事拘留,等dna比对结果出来再做打算。
三个小时之后,检验科dna室提供了检验报告,烟蒂上面的dna和唐承基一致,但是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以及下体里的男性dna都与唐承基不同。
看来这起案件还有别的凶手,因为证据不足,不足以对唐承基进行杀人的指控,我们决定先放唐承基回家,同时对他发出限制令,近期不允许他离开古水镇,要随时接受警方的传唤调查。
另外,我们还派出了侦查员,对唐承基进行了监视和跟踪。
唐承基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步伐很是踉跄,被吓得腿都软了。
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现在的内心是喜悦的,因为终于洗清自己杀人的嫌疑,可以回家了。
我叫上了黎梦和江听白,一起把唐承基送回了家,同时准备在唐承基的家里调查一番。林子凡和薛杭去进行调查走访,通过古水镇的其他居民了解白楚月和唐承基的情况。
如果能寻找到案发时的目击者,那么将会是重大的案件突破。
现在案情陷入了僵局,我们只能从唯一的嫌疑人唐承基身上寻找突破口。
案件性质虽然存在疑点,特别是凶手报复式地戳烂了她的下体,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究竟是因为情感纠葛导致的报复性伤害,还是为了掩盖自己强奸的犯罪事实?
如果是情感纠葛,那么这起案件会不会和唐承基的妻子有关?因为白楚月和唐承基的关系暧昧,进行了报复杀人?又或者是雇凶杀人,然后嫁祸给唐承基。
可是唐承基和妻子的关系,是双方都婚内出轨,而且明确表态互不干涉啊,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唐承基的妻子叫严思恩,三十八岁,和唐承基同岁。
严思恩和唐承基都是古水镇人,因为两人的父母关系要好,所以才出现了这场包办婚姻。
我们送唐承基回家的时候,严思恩正在家里化妆,对于唐承基为什么会被带走,又为什么会被警方送回来毫不关心。
严思恩浓妆艳抹,装作也是十分华丽,她没有什么稳定的工作,但她从来都不缺钱花,那些钱是哪来的,可想而知。
此时的严思恩正挎着自己的山寨包准备出去打牌,打牌就是严思恩的工作,她每天都要去打牌。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跟着唐承基走进屋子,我拦住了准备出门打牌的严思恩,并向她出示证件表明身份。
严思恩此时的心里只有稍后的牌局,全然不在意我们警察为什么会上门。
她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就要换鞋出门。
“你是就唐承基的妻子严思恩吧?”
见她不说话,我又追问了一句。
“我是,”严思恩看着我们,随口应答了一句。
她不停地看着手表,要去赶场子打牌,对我们的到访很是敷衍。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我反手关上了门,认真地说道。
同时,黎梦和江听白已经把唐承基送进了屋子,紧跟着走进了客厅。
“调查我?你们调查我干什么?我打牌又不犯法,我又没赌博!”严思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准备绕过我去门口换鞋出门打牌。
“白楚月你认识吗?”我认真地问道。
“不认识。”严思恩看了我一眼,摊了摊手。
紧接着,我拿出一张白楚月的照片,展示在严思恩的眼前。
严思恩的目光扫了一眼白楚月,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立刻就发出一声有些诧异的惊呼:“这个人不是超市里的那个小狐狸精嘛!我见过她!”
“小狐狸精?”我忽一皱眉,愣了一下。
我话音刚落,一旁刚刚坐在沙发上的唐承基“噌”地一下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喊了一句:“你骂谁是狐狸精呢?!我看你才是一个狐狸精!在外面勾引男人!”
这一句话,直接把严思恩给惹火了,她转身快步走到唐承基的面前,伸手指着唐承基的鼻子,瞪着眼睛,龇着牙,唾沫横飞,破口大骂:“唐承基!我给你脸了是吧,你还敢朝我吼!你骂谁是狐狸精?!你骂谁是狐狸精呢?!啊?!”
说完,严思恩狠狠地啐了一口,继续骂道:“我说她是狐狸精怎么了?嗯?你们两个勾勾搭搭的,以为我不知道呢啊?!你还有脸了!你还想护着她是吧?!她就是一个狐狸精!狐狸精!”
唐承基气得有些颤抖,也指着严思恩的鼻子,但是气势明显比较弱:“你……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呢?!天天出去打牌,勾三搭四的,到处勾引野男人!你……你……你也是一个狐狸精!”
“我说唐承基,怎么?警察给你送回来的,你还敢跟我叫板了是吧?!几个小时不见你还成了精了!我找男人怎么了?!我现在随便找一个!都比你强!再说了,你在外面没找狐狸精吗?!”
看来唐承基不言辞,很快就在这次争吵中败下阵来,气势上已经彻底输了:“我……我……我……”
“我什么我?!”
“你……你……你……”
“你什么你?!”
唐承基的情绪很是激动,他用力一跺脚,大喊了一句:“你不是说过互不干涉的吗?!再说了,先在外面找人的,不还是你吗?!”
严思恩冷笑一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挖苦了一声:“呵呵,窝囊废一个,就这?!笑死老娘了。”
第十二章:互不干涉
我和黎梦,还有江听白把唐承基送回家里之后,就看见了一个浓妆艳抹准备出去打牌的严思恩。
而且还目睹了一场两人的口水战。
这场口水战毫无意义,都是一些对另一个人在外有暧昧异性进行的抨击,不过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虽然这场口水战是唐承基输了,但严思恩也气得不行,她随手把挎包丢在沙发上,然后坐在远离唐承基的沙发一角,双手抱胸,跷着二郎腿,气得不行。
“真他娘的晦气,跟你这个窝囊废惹一肚子气,气不顺则牌运不旺,让我今天怎么去打牌?!”严思恩嘴里喃喃了一句,狠狠地瞪了唐承基一眼。
唐承基的家里是两室一厅,房子并不算大,而且从古水镇的房屋整体格局来看,并没有特别宽敞的房子。
两间卧室都有人居住,看来他们两个人处于长期分居的状态。两人的孩子也是由老人带着,姥姥家一个月,奶奶家一个月,虽然他们两口子感情不好,但是他们的双方父母之间的关系依旧很不错。
客厅里比较凌乱,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收拾了,茶几上有一个玻璃烟灰缸,里面装满了烟灰,插满了烟蒂。
唐承基也很是生气,现在自己的情人被杀了,严思恩还是这副态度,让他的心里很是不平衡。
他愤愤地从茶几上抓起一包烟,取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向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
江听白把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他盯着里面的烟蒂看了看,从口袋里拿出一次性橡胶手套戴好,取出两个烟蒂,放进了证物袋。
我盯着严思恩,伸手拿起桌子上水果篮里的一个苹果,笑着说了一句:“这个苹果看上去就好吃,有水果刀吗?我想削一下皮。”
唐承基自然没说话,他默默地抽着烟,一言不发。
严思恩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很是生气,脸始终扭在一边。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严思恩想都没想,就立刻说道:“没有!”
她的这个反应,让我感到有些惊讶,我定了定神,笑着说道:“水果刀都没有吗?”
这时,严思恩猛地回过神来,身子也转向我,看着我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我的表情,缓缓说道:“桌子上应该有,你找一下吧。”
我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随后把苹果扔回水果篮里。
我们决定对严思恩进行单独调查情况,随后让唐承基进入卧室暂时回避一下。唐承基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把手里的半根香烟,塞进烟灰缸里熄灭。
看到唐承基的这个动作,严思恩又一次发出一个带有嘲讽的冷笑:“哎呦,这次怎么半根就扔了啊?!以前你抽烟,不抽到烧手都不会扔,这次很心疼吧?!呵呵,窝囊废,一辈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严思恩的冷嘲热讽,把唐承基的遮羞布狠狠撕开,不给他留一点面子,将他的一切事情都扒出来公开处刑。
唐承基怒视了她一眼后,没有多说什么,那个眼神充满了对严思恩的愤恨,也充满了杀气。即便严思恩是他的合法妻子,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但此时的两个人却像是仇人一样,维持着这已经不存在的婚姻。
唐承基走进屋子,重重关上了门。
现在,客厅里除了我们,就只剩下了满脸横肉的严思恩。
“昨天晚上下暴雨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认真地开口问道。
严思恩的态度非常不屑,随口说了一句:“下暴雨当然是在家里避雨了。”
“昨天晚上唐承基冒雨出去的事情,你知道吗?”我继续问道。
“当然知道啊,当时我在家里啊。”严思恩淡淡地说道。
“当时古水镇停电,外面又下着暴雨,唐承基去了哪里?”我追问了一句。
严思恩抿了抿嘴,依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很是敷衍地说了一句:“他去哪我怎么知道。”
黎梦清了清嗓子,见严思恩是这副态度,立刻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严女士,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现在正在对你进行调查询问,请你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
严思恩下意识张嘴想要反驳,但她愣了一下,又闭上了嘴,同时态度也收敛了许多,和我们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不说,我也不问。”
“难道你不好奇吗?”我认真地看着严思恩,问道。
“我不好奇啊,他爱去哪去哪,死不死我都不管。不过能冒着如此的大雨出去,肯定是去见狐狸精了呗,说不定哪个狐狸精又在发骚。”严思恩没好气地说完,随后又刻意夹着嗓子,模仿着嗲声说道:“哥哥,外面下大雨,人家好害怕,你过来陪陪人家嘛~”
听着严思恩夹着嗓子说话,我们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严思恩的猜测,确实和当时的情况一致,在下暴雨停电之后,白楚月确实给唐承基发了一个内容一样的短信。
而且经过江听白的痕检,在手机上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所以,你知道唐承基在外面的情人是谁?!”黎梦接过话来,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严思恩冷笑一声,淡淡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在超市里工作的那个小狐狸精嘛!”
“昨天晚上唐承基是几点回来的?”我定了定神,又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吧,我当时已经睡觉了。”严思恩幽幽说道。
“那唐承基回来的时候,是什么异常反应吗?”我继续问道。
“异常反应?我不知道,我都不管他的事情,也不好奇,我在屋子里睡觉,什么也不知道。”严思恩依旧是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答案进行回答。
这种回答显得非常敷衍,也许是她真的不知道。
“你们夫妻之间互相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婚啊。”黎梦怔怔地看着她,问出了一个看似有些和本案无关的问题。
严思恩看着我们,顿了顿,陷入了沉思。
沉思许久,她缓缓开口:“这种时候离婚,谁先提离婚谁理亏,所以我们就僵着,等一个离婚的机会。”
第十三章:谁是受益者
唐承基和严思恩两人的婚姻关系保持的维持微妙,两人在外面都有情人,但就是不离婚。
而且两人对于对方在外面找情人的事情都是默许的,互不干涉,声称只要不领进家门就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严思恩提起唐承基在外面有人的时候,还是会生出一股莫名的邪火。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严思恩的脸色有些涨红,即便她的情绪已经有些平稳,可她还是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没一会,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倒出两粒含在的舌下。
我们又从严思恩这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就离开了她的家。
“我觉得这个严思恩有些奇怪。”
离开严思恩的家后,黎梦忽然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她对本案有一些过于的漠视了,我拿出照片询问她认不认识白楚月的时候,她只是说认识,并没有关心咱们来的目的。”我点点头,出于一个刑警的直觉,也觉得和这个严思恩有些奇怪。
江听白仔细地观察着证物袋里面的烟蒂,认真地说道:“这个烟蒂的品牌和在案发现场看见的一样,而且烟卷剩余的长度也是一致的,符合一个人的吸烟习惯。”
“还记得我向她询问有没有水果刀的时候,她的反应很是奇怪,似乎非常清楚家里的水果刀已经不见了。”我急忙补充了一句。
“所以说,白楚月的死,严思恩其实是知情的,这起凶杀案和他有关。但是案发当晚她一直在家,有不在场证明啊。”黎梦忽然说道。
我们暂时坐在警车里,简单进行一次案情分析汇总。
这起凶杀案已经在一夜之间传开了,在这个信息时代,永远不要忽视自媒体的力量。古水镇上已经明显看得出来陷入了恐慌之中,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路边的商店也是非常冷清,就连街边的小吃摊也不见了踪影。
人命关天,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谁也不会选择杀人。
唐承基和白楚月是情人关系,没有杀人动机。
所以,综合目前的线索来看,唐承基的作案嫌疑已经非常小了,烟蒂和水果刀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现场用来嫁祸给他的。
如果这么说来,那个由白楚月手机发出的暧昧短信,很有可能也是凶手的作品,就是为了在杀人之后,让唐承基赶到现场,留下自己的脚印痕迹。
“现在咱们需要思考的是,谁有杀人动机,白楚月死亡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人。”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从案件性质来看,情感纠葛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按照情理分析来说,最有杀人动机的就是严思恩。”黎梦忽然开口说道。
“可是严思恩没有作案时间,难道是买凶杀人?”江听白淡淡说了一句。
黎梦的这个分析非常有道理,严思恩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因为唐承基的烟蒂和家中的水果刀,只有严思恩能拿到。
严思恩将这些东西交给凶手,由凶手去杀了白楚月,随后用白楚月的手机给唐承基发送短信,让他前往案发现场留下脚印。
虽然这个想法比较合理,但还是有一个非常大的疑点。
“严思恩买凶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我不由地皱起眉头,喃喃了一句。
“严思恩是唐承基的妻子,白楚月是唐承基的情人,杀人动机是正室对小三的报复。”江听白的表情非常深沉,用力点了点头,深深陷入了自己的完美推理之中。
黎梦看着江听白自我陶醉的样子,立刻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凉水:“严思恩在外也有情人,而且他们互相都不管对方婚外情的事情,如果是正室对小三的报复,又为什么要嫁祸给唐承基呢?”
黎梦刚刚说完,我立刻接过话来,认真地说了一句:“所以这起案件的核心并不是杀害白楚月,而是要把唐承基送进监狱!”
“可是唐承基入狱之后,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呢?”江听白缓缓抬起头,问出了另一个非常关键,但现在还没有办法解答的关键疑点。
“不管怎么说,凶手是严思恩绝对信任的人,不惜为了她去杀人。看来咱们需要好好调查一下严思恩的社会关系,这个人有可能会是严思恩的一个狂热追求者,已经爱严思恩爱到失去了理智的那种。”我深深吸了一口,幽幽说道。
我们正要驾车离开,忽然在街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唉?那不是林子凡和薛杭吗?”黎梦指了指不远处的街边。
他们两人正在古水镇调查了解唐承基和白楚月的情况,寻找当晚的目击者。
“子凡!薛杭!”我从车窗探出脑袋,朝他们大喊一声,招了招手。
林子凡被这一声喊叫弄得一愣,他朝我们这边看了看,和薛杭快步朝着我们走来。
“这一场暴雨下完之后,气温丝毫未减啊。”林子凡把胳膊搭在倒车镜,喃喃了一句。
我递给他们每人一瓶矿泉水,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什么进展,对于唐承基和他妻子,以及白楚月的自然情况和咱们调查过的一样。”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薛杭刚刚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人在昨天晚上下暴雨的时候,看见了一辆三轮车。”
“一辆三轮车?是什么车?”我忽一皱眉,急忙问了一句。
林子凡接过话来,认真地说道:“据目击者说,那辆车好像是做杂活的,车身上贴着开锁、通下水什么的。”
“开锁,通下水……”我喃喃了一句,感到有些不解:“是下暴雨的时候吗?”
林子凡点了点头,对我们说着:“是的,当时下的暴雨非常大,有一个人下班回家的路上碰见的,当时应该还不到九点钟。”
“下这么大的雨,还出来跑活吗?”黎梦忽然沉声说道。
“昨天的暴雨可不小,风也特别大,可能是大风把门吹得锁死了吧。”江听白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也许这个人和本案没有什么关系,但他在案发时间出现在了古水镇的街头,还是需要调查一下他的,万一他能给咱们提供一些线索呢?当时的天气街上基本不会有人,也许他会成为本案的关键目击证人。”
第十四章:目击证人
古水镇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虽然行政上是一个镇级的单位,但实际居住人口也就只有五千人左右。而且这里的居民基本都是世居于此,老一辈人相互之间都比较熟悉。
想要在镇子里找到一个开门锁和通下水的人,并没有像在市区里那么困难。
经过多方调查,我们收集了十几个做杂活的工作人员信息,最后锁定了一个叫做龚元亮的中年男人。
结合当地公安局对于开锁职业的备案资料,我们对龚元亮这个人有了一个较为全面地了解。
龚元亮,今年四十岁,近几年才来到古水镇定居。
年轻的时候跟着装修公司做过装修工人,所以他不仅仅会开锁和通下水道,还掌握了木工、电工、焊工、瓦工、水暖工等专业技能,简直就是一个全能的多面手。
为人老实,专业技能过硬,在古水镇有着较高的知名度。据镇子上的人说,他在黑暗之中,开一把锁只需要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这个人还是一个人才啊。”
我看完龚元亮的资料后,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但从专业能力上来说,他完全可以打开白楚月家的门锁,入室作案。”林子凡沉声说道。
“调查一下他,看看他和这起案件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是调查一下他,和严思恩有没有什么关系。”我沉声说道。
重案组立刻对龚元亮展开了调查,调查计划不变,林子凡和薛杭依旧去调查死者白楚月和唐承基、严思恩夫妻的社会关系。
因为有公安局的开锁业备案记录,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家。
他的家虽然住在古水镇,但位置却在古水镇的远郊地区,无论是距离白楚月的家,还是距离严思恩的家都是非常远的。
我们到达龚元亮家的时候,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蓝色的小三轮车,三轮车是厢式的。车厢上挂着宣传牌,开锁、通下水、电工、瓦工等等,下面还留着联系电话。
车子比较老旧,大片的蓝漆脱落,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漆地,应该像是某个快递公司送快递的车。
“查一下,看看这辆车属不属于盗抢车辆。”
出于一名刑警的本能,看见这种不合格的车子就犯了职业病。
对三轮车进行登记记录之后,我们敲响了龚元亮家的大门。
“谁啊?”房子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们没有回答,依旧敲着门,直到大门打开,我们才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宁州市公安局刑警,你是龚元亮吧?”
“啊……我是啊。”龚元亮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们,机械式地应答了一下。
“有件事情我们需要向你调查一下。”我说完,就做出一个要进入屋子的动作。
见我要进门,龚元亮先是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拦住我们。但他立刻就回过神来,身子慢慢后退一步。
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目光在龚元亮的脸上打量了一下,龚元亮现在的神情很是紧张,不停地咽着唾沫。
这是一个单人居住的一居室,是龚元亮租的房子,房间里非常杂乱,充斥着烟味、酒味还有一股霉味。
屋子里一下多了三个人,甚至没有一个坐的地方。
龚元亮站在我们身后,怔怔地看着我们,表情很是尴尬。
“昨天晚上九点钟,你在哪里?”我看着他,随口问了一句。
龚元亮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瞬间就慌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用来掩饰自己惊慌的内心。
“那个……昨晚我在家啊。”龚元亮淡淡的说了一句。
“哦?”我露出了一个有些诧异的微笑,沉声说道:“你确定在家吗?”
听到我这个带着质疑的声音,龚元亮立刻就改口了,重新说了一句:“哦,我有一段时间不在家,我出去跑跑活。”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人看见你昨晚骑着三轮车出去了呢。”我笑了笑,淡淡说了一句。
“是啊,哈哈。”龚元亮咧着嘴,尴尬地傻笑了几声,弱弱地附和着我们。
“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谁找你做活了?是什么活?”我话锋一转,又问道。
“啊这……”龚元亮瞬间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我,大脑飞速运转,急忙说了一句:“没有人找我做活,但每次遇到这种大风天,经常会遇到有人家大门锁死,有的人连手机都会被锁在家里,所以我就会骑着三轮车出去跑跑活,看看有没有人家需要开锁。”
我点了点头,他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的表情实在是过于惊慌了,他的心理素质很差啊。
就在这时,江听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将龚元亮枕头上的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装了进去。
看来脱发是全人类的敌人啊。
这一切动作,都被龚元亮看在了眼里,他靠在门框上,先是揉了揉头发,后是隔着衣服挠了挠手臂。
“白楚月你认识吗?”我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忽然问了一句。
“啊?”龚元亮先是发出了一声疑惑,而后摇了摇头否认了一句:“不认识。”
黎梦微微皱起眉头,接过话来问了一句:“严思恩你认识吗?”
“认识,我给她家通过下水道。”龚元亮定了定神,直接承认了。
“那你认识刘浩鹏吗?”黎梦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准备测试一下龚元亮的反应。
龚元亮摇了摇头,语气非常坚定地回答了一句:“不认识。”
“嗯。”黎梦看着他,轻声应答了一句。
“昨天晚上古水镇发生了凶杀案,你听说了吧?”我站在房间里,目光四处打量,语气非常平缓地问道。
“听说了,听说了。”龚元亮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淡淡说道。
“你昨天晚上出去跑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我将目光收回,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龚元亮一改之前尴尬且支支吾吾的态度,语气也变得异常坚定:“我看见了一辆白色轿车!”
“白色轿车?”我沉声问了一句。
“是的,白色轿车,还溅了我一身水呢!”龚元亮抱怨了一句。
第十五章:通下水
古水镇里发生了凶杀案,镇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人人自危,夜里都不敢出门。
龚元亮见警察上门感到惊慌,也是人的正常反应,只是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反常了。
案发的时候,古水镇里有人看见了他驾驶着自己的三轮车在马路上行驶。这件事情非常可疑,但我们目前还没有证据来对他进行指控,特别是这起案件的杀人动机。
在我们的调查询问过程中,他提到了自己昨晚遇到了一辆白色轿车,还溅了他一身水。
“你在哪里遇到的?”我追问了一句。
“就在镇子里边。”龚元亮加重了语气,肯定道。
说起这件事情,龚元亮立刻就不慌张了。
“你看清白色轿车的样子了吗?是什么牌子?车牌号呢?”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我看清了,当时我还想追上去骂他一顿呢!那是一辆白色的雪佛兰轿车,车牌号是古c:t0419。”龚元亮准确地说出了那辆轿车的全部信息,让我们感到有一些震惊。
“记得这么深啊?”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
龚元亮嘿嘿笑了几声,有些气愤地对我们说道:“当时真的给我气坏了,下雨天开得那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溅了我一身水,鞋都湿透了!”
“嗯,好的,现在案子还没有破,晚上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危险。”龚元亮笑着说道。
“好的,那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呢,这起杀人案,给我们忙坏了。”我招呼黎梦和江听白离开,路过龚元亮身边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他一跳,他有一个下意识缩回胳膊的动作。
我装作没看见一样,从他身边路过,径直走出了龚元亮的家,头也不回地朝着下一家走去。
我们前脚刚走,龚元亮就反手关上了门。
“看紧这个龚元亮,一定要控制住他,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低声说了一句,坐进了警车。
“没错,我刚刚用名字来测试他的反应,他的微表情很是复杂,他绝对认识白楚月。”黎梦紧接着附和了一句。
龚元亮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嫌疑人目标,只要等我们回去,用他的头发做dna比对,一旦证据确凿,立刻对他进行抓捕工作。
紧接着,黎梦又补充了一句:“她对那辆白色轿车的印象非常深刻,回答得滴水不漏,很明显是事前准备好的。”
我淡淡一笑,附和了一句:“而且,这辆车,就是唐承基的。他是要用一个目击证人的身份,来对唐承基进行指控。只是唐承基咱们已经调查过了,他在当晚往返白楚月住处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骑着三轮车的龚元亮,这件事就是欲盖弥彰。”
我们立刻发动车子,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准备用头发做dna比对,同时通知薛杭,让他带一队刑警,立刻对龚元亮的家进行布控,防止他进行外逃。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dna比对出结果需要4到6个小时,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5个小时之后,dna结果比对出来了,龚元亮的dna和白楚月指甲里的皮屑组织dna相同。
看来龚元亮就是这起案件的真正元凶,但检验科报告上的另一个比对结果,却让我们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虽然指甲里的皮屑dna相同,但和死者下体里的男性dna不符。
“凶手还有一个人?”黎梦忽一皱眉,十分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面露难色,沉声说道:“看来咱们的现场勘查结果没有错,当晚的案发现场除了死者姐姐白楚云之外,一共进入过三拨人。”
说完,我定了定神,立刻通知薛杭,对龚元亮进行抓捕工作。
不仅如此,我们还同时逮捕了严思恩。
半个小时后,龚元亮和严思恩都出现在了刑警队,我们对两人进行了分开审讯。
龚元亮坐在审讯室里,还没等我们进行询问,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并且承认自己杀害了白楚月。
不仅如此,我们还意外收获了一条关键线索,那就是龚元亮和严思恩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
这件事情,还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
那时候,唐承基和严思恩的婚姻就已经成了现在的情况,唐承基一直在追求自己超市的员工白楚月,只不过那时候白楚月的酒鬼老公还没有去世。
与此同时,严思恩也没有闲着,情人换了好几个。
一天上午,唐承基早早就前往超市,去和白楚月暧昧,严思恩一觉睡到自然醒,准备洗漱一番就去打牌。
她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下水道堵了,一时间非常气愤。严思恩是一个比较迷信的人,特别是喜欢研究牌运,认为自己在家不顺心,心情不好,打牌的运气就不好,就会输钱。
所以她越想越生气,气得面色通红,心脏狂跳。
她没有选择给唐承基打电话,而是随便找了一个通下水的小广告打了过去,让对方上门来通下水。
这个人就是龚元亮。
龚元亮接到电话之后,骑着自己的小三轮,按照地址来到了严思恩的家里。
敲门之后,许久没有人出来开门,龚元亮回拨了电话,能明显听见屋子里的手机铃声。
龚元亮当时就感觉出事了,好在自己还有开锁的本事,特别是这种老旧门锁,根本不在话下。仅仅用了不到二十秒钟,就打开了门锁进入了房间里。
刚刚走进房间,龚元亮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严思恩,严思恩面色通红,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龚元亮见状,立刻跑到严思恩身边,去检查她的情况。
严思恩的心脏病犯了,不过当时的神志还是比较清晰的,严思恩指着一旁沙发上的挎包。龚元亮救人心切,立刻就明白了严思恩的想法,那个挎包里一定有药。
龚元亮赶紧打开挎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面上,最后找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龚元亮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上门通下水,竟然意外救了一条人命。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一次救人,让他收获了一段感情,却注定要为这段感情走向犯罪的深渊……
第十六章:合谋杀人
龚元亮救了严思恩一命,让严思恩对他非常感激。
正所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救命恩人的光环下,严思恩对龚元亮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严思恩经常给龚元亮送一些水果、礼品,时间久了,两人就慢慢熟络起来。
严思恩得知龚元亮是一个单身汉,老婆和自己离婚了,自己一个人居住在古水镇,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
而光棍一个的龚元亮,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美妇人的嘘寒问暖,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
龚元亮也知道了严思恩的家庭情况,而且唐承基因为超市里有白楚月,每天都早出晚归,这就给龚元亮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机会。
龚元亮经常趁严思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上门帮忙,凭借自己全能的装修手艺,各种事情自己都能插上手。而严思恩也默认了这件事,在龚元亮帮忙之后,还留他在家里吃饭。
时间越来越长,两人的感情已经成为了一种默认的状况,只是剩下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直到有一天,严思恩家卫生间的水管漏水,龚元亮帮忙修理水管。
漏水的水管在卫生间的吊顶里面,龚元亮站着梯子,帮忙维修。
维修之后,严思恩扶着龚元亮下梯子,龚元亮一脚踩空,从梯子上摔下来,正好扑在严思恩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龚元亮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严思恩也没有推他,就这样在半推半就之中,龚元亮直接吻了上去。
婚外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紧接着就是第三次,无数次。
就这样,严思恩和龚元亮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一次温存过后,龚元亮和严思恩躺在床上聊天,两人就聊起了严思恩和唐承基的关系,还有唐承基的婚外情。
因为严思恩没有工作,和唐承基的关系又比较微妙,家里的经济来源又都是唐承基的工资。
这让严思恩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甚至产生了一种畸形的病态。
严思恩特别痛恨唐承基用自己的工资去给白楚月花销,一旦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就会成为一种心理暗示。即便这个想法只是一个猜测,也会让自己无比的坚信。
严思恩开始幻想,唐承基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白楚月,给她买各种奢侈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严思恩经常和龚元亮提起这件事,让龚元亮也生出了一种“责任感”。
这种责任感甚至有些荒谬,两个婚外情的人,能有什么责任感。
龚元亮当即就说,准备教训一下这个白楚月。这个想法和已经心理畸形的严思恩不谋而合,两人当即准备教训一下白楚月。
两人开始在一起谋划,应该如何实施这个教训计划。随着两人的不断谋划,想法也从最初的教训,变成了杀人。
既然要杀人,那就要一箭双雕,想办法把杀人的事情嫁祸给唐承基。
如此一来,白楚月被杀,唐承基入狱,两个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交往,并且所有的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杀人偿命,如果唐承基被判处死刑,那么现在的所有财产,就都归严思恩所有,而且在双方父母那里,也有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两人立刻就开始着手杀人。
他们决定在杀人之后,在现场留下唐承基的东西。严思恩把家里的水果刀,还有唐承基剩下的烟蒂都交给了龚元亮,等着他去实施杀人计划。
昨天夜里,大雨倾盆,古水镇又停电了,是一个绝佳的杀人机会。
龚元亮骑着自己的小三轮车,戴好了手套和鞋套,前往了白楚月的家里。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敲打窗子,很好地掩盖了龚元亮的开锁声音。
龚元亮进入卧室之后,准备行凶。
白楚月当时十分惊慌,立刻就和龚元亮扭打了起来。但两人的体能有明显的差距,白楚月抓破了龚元亮的胳膊,龚元亮拿出水果刀,捅进了白楚月的身体。
白楚月应声倒下,龚元亮把水果刀和烟蒂扔在了案发现场,同时又拿出白楚月的手机,给唐承基发送了一条短信,就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审讯室里,龚元亮承认了自己和严思恩合谋杀害白楚月的犯罪事实。
没想到,之前“责任感”爆棚的龚元亮,竟然没用我们做出太多的提问,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今天中午你们来我家调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我就编了谎话,说自己当晚遇到了开车的唐承基。车辆信息都是严思恩告诉我的……警察同志,我这算不算自首啊?我这都是主动说出来的!”龚元亮说着说着,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们。
他的这句话,让本是严肃的审讯过程,突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我强忍着笑意,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龚元亮虽然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犯罪经过,但本案依旧还有非常多的疑点。
比如死者下体的男性dna,还有凶手为什么要对死者的胸腹部补上十一刀?又报复性地戳烂死者的下体呢?
“你去杀白楚月的时候,喝过酒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龚元亮立刻摇了摇头,对我们说道:“没,我没喝酒,我根本不会喝酒。”
我沉思片刻,眉头慢慢皱起,既然龚元亮没有喝酒,那么现场的酒味是哪来的?
难道在龚元亮行凶之后,在唐承基接到短信到达之前,又有一名凶手进入了案发现场?
“你捅了白楚月几刀?”我认真地问道。
龚元亮颤巍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沉声说道:“就一刀。”
“你捅了白楚月一刀之后,她死了吗?”我追问了一句。
听我问出这个问题,龚元亮直接就懵了:“她……没死吗?我当时捅了一刀之后,她就躺在地上不动了,我当时也有些害怕,发完短信就跑了。”
从尸检结果来看,白楚月的下体有分泌物,这说明凶手在和白楚月进行性行为的时候,白楚月还是活着的。
如果这一切都属实的话,龚元亮的罪名可能就要发生变化,不过龚元亮的主观行为上还是故意杀人,最后法院的量刑应该大体不会变。
不过,下一名凶手会是谁呢?
第十七章:账本
经过突击审讯,龚元亮和严思恩对自己合谋杀害白楚月并嫁祸给唐承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现在看来,如果不是第二名凶手入室对白楚月进行补刀,那么这起案件简直堪称一起几乎完美的犯罪。
即便那一刀没有刺中要害,但也会让白楚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当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就好比这起案件,在搏斗中,白楚月的指甲里还是留下了龚元亮的皮屑组织。
害人终害己,等待龚元亮和严思恩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不过等待我们重案组的,依旧是一个毫无线索的凶杀案。
根据目前已有的线索,我们对案发时间线进行梳理。
当晚,8点30分,古水镇下起了暴雨,大约十几分钟后古水镇出现了大面积停电。
9点左右,龚元亮进入白楚月的家中,杀人并布置现场,但白楚月被刺伤后并没有立刻死亡。
10点左右,是根据解剖尸检得知的白楚月死亡时间,紧接着,唐承基收到短信来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白楚月的尸体并逃跑。
10点15分,死者的姐姐白楚云到达案发现场,发现尸体并报警。
所以,从当晚9点至10点这段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中,才是白楚月真正遇害的过程。
而这一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如果江听白的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么凶手是在醉酒之后进行入室强奸杀人的,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重案组办公室里,黎梦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咱们还是要从死者的社会关系中去寻找线索。”江听白缓缓抬起头,沉声说道。
“说不定,这个人也是白楚月的追求者之一。”薛杭淡淡地说道。
“凶手为男性,无正当职业,年龄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离异或丧偶,目前单身。和白楚月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很有可能是发小或者同学,而且长期保持着联系。凶手一定多次追求过白楚月,但都被白楚月拒绝。案发当晚,他进入了白楚月的家中,看见受伤的白楚月,没有将她送医,反而进行了强奸杀人,这说明白楚月对凶手感到厌烦,从而激怒了凶手。”
黎梦想了想,给出了本案凶手的犯罪侧写。
“这个犯罪侧写非常全面,就以此为线索,对白楚月的社会关系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我点了点头,沉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我沉思片刻,淡淡说道:“重回案发现场看一看。”
我们兵分两路,一队继续从古水镇的街坊邻居处调查线索,特别是从白楚月的男女关系上进行重点排查。另一队重返案发现场,在白楚月的住处进行一次彻底的现场勘查。如果凶手和白楚月的生活长期有交集的话,那么在白楚月的生活中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挑开长长的警戒线,我们再一次来到了白楚月的家中。这里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地上摆着物证标识牌,画着现场痕迹固定线。
血迹已经干涸,但依旧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眼前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前天晚上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重新对案发现场进行痕检,而是检查白楚月的生活物品,从中寻找一些线索。
白楚月的房子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和摆设,房间里有些凌乱,很多用品都是比较老旧的了,这说明白楚月的生活并不富裕,而且有些拮据。
她的婚姻并不幸福,老公是一个酒鬼,嗜酒如命,每天都醉醺醺的,甚至还会对白楚月和孩子进行家暴。但白楚月还是选择了忍受,并用尽全力来维持着这个并不温暖的家。
白楚月有记账的习惯,我们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厚厚的账本,上面记录着生活中的每一笔重要花销。
这些花销无非是孩子的学费,以及家里的生活必需品日常开销,数额也都并不是很大。但随着黎梦的翻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账本里有大量的白酒购买记录,而且每一次的购买数量都是非常巨大的。
白楚月的老公是一个酒鬼,家里买酒也是比较正常的现象,但在账本上,却没有标明详细的支出金额。
“购买酒水是白楚月家最大的日常开销了,她的其他开销都有详细地记录,为什么唯独这个没有呢?”黎梦很是疑惑地喃喃了一句。
我接过账本,快速地翻阅了一下,注意力全都放在每个月家中的酒水开支上。
这种事情集中发生在白楚月老公车祸去世的前两年,再往前就没有这种情况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粗心大意漏下了,而是有意而为之。”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账本,沉声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在另一间卧室进行调查的江听白,有了重大发现。
“老秦,黎梦,快过来看!”江听白突然朝我们大喊了一句。
“怎么了?”我和黎梦一同离开屋子,朝着江听白走去。
在另一间卧室里,江听白正站在床边,一动也不动。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们在床底下,发现了大量的简装白酒,而且都是成箱的。虽然酒瓶的包装简单,但酒箱的包装却非常奢华,一看就是礼盒款式的,非常适合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送礼。
我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白酒,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只有一个大大的品牌名字——玫酒。
这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品牌,现在市场上肯定没有这个品牌的白酒。
“你们听过这个品牌吗?”我把酒瓶递给江听白和黎梦。
“我没听过。”黎梦怔怔地摇了摇头,她不喝酒,也从来不懂酒水的品牌。
倒是江听白仔细地看着手里的酒瓶,表情有些奇怪。
“我好像听过这种酒,这种酒是前几年新出的一个品牌,不过销售渠道并不广,一般都是在本地进行销售。但出现没几年,就突然消失了,此后市场上就再也没有这种酒了。”江听白沉声说道。
第十八章:玫酒
我们一共在白楚月的家中发现了十多箱“玫酒”,箱子很是高端,但里面装的却是几乎没有包装的简装白酒。
只有一箱酒是开封的,而且少了一半,应该是被喝了。
“查一查这个玫酒的品牌,看看是哪个厂家生产的。”我把手中的白酒瓶放回酒箱里,沉声说道。
酒箱上的各种标识都非常齐全,看上去像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根据上面的信息,再通过公安局的内部系统,我们很容易就调查到了这个酒厂。
可是调查到的结果,却让我们感到有一些吃惊,因为这个酒厂在三年前,就已经倒闭了。而且这个品牌的白酒,基本都是在附近的省市进行销售,根本没有打通全国的市场。
“怪不得这种酒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了,可是白楚月的家里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玫酒的?”黎梦越看着眼前成箱的白酒,越觉得奇怪。
“白酒不是没有替代品,而且从玫酒的档次来说,有大量的替代品,怎么会在家屯酒呢?”江听白对此也是非常地不解。
“这有可能是酒厂倒闭的时候,进行的清仓抛售吧。”我沉思片刻,喃喃了一句。
我话音刚落,江听白立刻接过话来,继续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就算是酒厂倒闭,想要进行购买也是需要渠道的,而且这里有十多箱。难道白楚月有酒厂的清仓抛售渠道?否则别说屯酒了,就是买也不好买啊。”
“不对劲。”我缓缓摇了摇头,立刻说道:“调查一下这个酒厂,找到这个酒厂的老板。”
在这些白酒的事情上,我们的看法非常一致,这些酒的来源绝对不简单。而且白楚月被害的时候,凶手喝了大量的酒,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联系。
这个酒厂证件齐全,还是比较正规的,我们通过酒厂的资质,很容易就联系到了曾经的酒厂老板。
老板叫于永寿,今年三十九岁,酒厂倒闭之后,他转行做起了服装生意,现在也算是一个小老板。
说来也巧,他最近刚好到宁州市出差,听到我们警方要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配合,在接到警方传唤之后立刻就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
“我们家老爷子特别喜欢喝白酒,不管有没有菜,必须得喝二两。而且我们家有酒窖,老一辈就是做酿酒生意的,所以我也算是子承父业了。”于永寿缓缓开口,和我们聊起了自己的酒厂。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工厂的生产线要比我们自己手工酿酒方便得多,效率非常高。后来我就自己开办了一个酒厂,生产白酒。我用的是家里的祖传配方,用玫瑰花酿酒,酿出的白酒香气醇正、甘甜可口。长期饮用该酒具有美容、养颜、和血散瘀、清心健脑、滋阴补肾、健脾益胃之功效,是滋养保健之佳品”于永寿说着说着,竟然随口向我们做起了广告。
若不是我们的身份是警察,地点在刑警队的询问室,还以为是在谈什么大生意呢。
我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说道:“跟我们说说酒厂倒闭的事情吧。”
于永春看着我们,尴尬地笑了笑,拿起纸杯,喝了一口。
提到酒厂倒闭的事情,于永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忧愁之色。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做生意就是这样,利益和风险并存。我的酒厂开办了好几年,酒的品质也非常好。但就是一直打不开全国的市场,顶多是靠着我们去各个销售点进行推销,才勉强打开了附近省市的市场。”
于永春顿了顿,继续说道:“酒厂开办的几年,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不赔不赚,就是一个本。这生意做得有什么意思,后来我就把酒厂关了,转行了。”
他说得倒也直接,做生意就是为了盈利,不能盈利这生意也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酒厂关了之后,你的那些库存酒水都是怎么处理的?”黎梦认真地问道。
“剩下的酒水就是能卖就全都卖了呗。”于永春的回答非常自然,淡淡的说了一句。
“说详细一点。”我看着他,沉声说了一句。
于永春愣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我们是在进行例行检查,并不知道这起凶杀案。
他看着我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也变得认真起来,沉声开口说道:“我们都是在各个零售店进行抛售的,虽然我们的市场并不大,但是当地人还是挺喜欢这款白酒的。”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他:“个人呢?有个人购买的吗?数量比较大的。”
于永春稍稍回忆了一下,看着我们,弱弱地问了一句:“拿白酒抵工资算吗?”
“你不给员工开工资,用酒水进行抵押?!”黎梦忽然瞪大了眼睛,发出一个严肃的声音。
“不是,不是的。”于永春连忙摆了摆手,解释了一句:“我没有用白酒抵员工的工资,这个事情吧,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于永春抿了抿嘴,说出一句俏皮话。
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那你就长话短说。”
“当时我准备把酒厂关闭,转行去做别的生意,毕竟酒厂一直不盈利。但当时厂子里还有大量的库存,我把员工的工资都发了,但是我有一个合伙人,这个比较麻烦。我如果把酒厂关闭,需要给我的合伙人一大笔钱,但当时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除非有人接手工厂。”于永春面露难色,沉声说道。
“然后我就和我的合伙人聊这件事,暂时手里面没有这么多钱,如果他不急用,可以等我一段时间。等有人接手工厂,资金回流,我再给他。但是他不同意,说必须尽快把钱给他。当时我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到这么多钱,我就让他从厂子里拿等价的东西,然后他就拿了好几百箱的酒。”于永春淡淡地说道。
“好几百箱?拿那么多酒干什么?白酒又不能及时变现。”我忽一皱眉,下意识发出了一个疑问。
“哎,你不知道,他是一个酒鬼!”于永春笑着说道。
第十九章:初恋女神
酒厂老板于永寿提到了他有一个合伙人,酒厂倒闭之后为了拿回自己的投资和分红,搬走了几百箱的库存玫酒。
同时,于永寿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关键的线索,他的这个合伙人,是一个酒鬼。
于永寿话音刚落,又急忙补充了一句:“说他是酒鬼不准确,他好像有一种病,酒精成瘾。”
“酒精成瘾?”我一愣,发出了一个疑问。
于永寿嘴巴一撇,连连点头,肯定道:“对,就是一种酒精中毒,每天喝白酒就像是喝水一样,不喝就难受的那种!”
酒精成瘾症又叫做酒精依赖症,患者对酒精的渴望如同对食物或水的需求一样强烈,且通常持续终生。
研究表明,酒精与精神健康间存在密切相关性。存在精神紊乱的个体更易发生酒精成瘾,反之亦然。在存在精神问题的人群中,酒精成瘾的总发生率要较普通人群高两倍以上。
所以这种酒精成瘾症不仅仅是一种生理上的疾病,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大多数酒精成瘾症患者,会患有一些精神疾病,如抑郁、焦虑、强迫症、精神分裂症等。
“和我们说说你的这个合伙人情况吧。”我淡淡地说道。
于永寿点了点头,向我们讲起了自己的这个合伙人——
“他叫辛德海,比我小一岁,我们是初中同学,关系非常要好,毕业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交情一直到现在。
这小子,学习不咋地,痞里痞气的,却有经商头脑。初中毕业之后,他没有读高中,就在社会上打拼了,据说赚了不少钱。
突然有钱的他,一时间把控不住自己,就开始喝酒。这不喝不要紧,一喝就是二十年。这不,喝出毛病了,酒精成瘾了。
别人的保温杯里装的都是茶水,他装的是白酒。而且他现在喝酒,没有任何感觉,也不会醉,就像是咱们喝水一样。
后来我准备开办酒厂,缺一个人过来帮我。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说自己可以过来帮我,而且是带资进组,还给我投资。
这可是一个大好事,有人来帮我,还给我投资,我们一拍即合,就把酒厂开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从此以后不用自己买酒了。
但后来,随着我们长期的接触,我发现他的精神上好像有些问题,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他时而狂躁,时而抑郁。狂躁的时候情感高涨,精力充沛,特别活跃,多言多语的。抑郁的时候情绪低落,疲劳迟钝,有时候还幻听,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情况。
后来我带他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他得了一种叫做‘双向情感障碍’的精神疾病。还想说酒精成瘾症的并发症。
具体我也说不太明白,反正他就是时而活蹦乱跳,时而垂头丧气的。严重的时候,他还有自杀倾向,整天神经兮兮的,总说有人要杀他。”
听于永寿说完,我才第一次听说有“双相情感障碍”这种精神疾病,原来还是一个多种精神疾病的集合体。
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病都会有。
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于永寿:“白楚月你认识吗?”
“白楚月?”于永寿听得一愣,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认识。”
我认真地看着于永寿,拿出一张白楚月的照片递给于永寿:“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于永寿不明所以,机械式地从我手中接过照片,他双手捧着照片,认真地看着。
看了一会,他忽然有些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这不是辛德海的女神嘛!”
听到这个词,我瞬间就懵了,急忙问了一句:“女神?!什么女神?!”
于永寿缓缓放下照片,认真地看着我们,沉声说道:“这个女的就是辛德海的女神,辛德海不止一次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见我们还是很疑惑,于永寿主动向我们讲述了一个辛德海的事情——
“辛德海不止一次向我讲起过自己的女神,就是这个女人。辛德海说他们两个人是同乡,辛德海从小就喜欢她,是初恋女神。但年轻的时候,辛德海初中毕业就去社会上工作了,自己没什么能耐,而且大家都说他痞里痞气的,而且这个女人也比较讨厌他。
辛德海说这个女人,是自己这一辈子最想娶的女人。但等辛德海后来经商赚钱了之后,准备去向女人求婚的时候,女人已经结婚了。
也正是那一段时间,辛德海喝酒喝得更加频繁了,他的酒精成瘾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转眼辛德海也已经快四十岁了,一直没有结婚,一直在等着她。”
于永寿讲完,我们的心情瞬间就激动了起来,我又向他确认了一下:“你确定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吗?”
于永寿用力点了点头,向我们说道:“绝对没有错,就是她。辛德海的手机屏保就是她,而且经常向我展示她的照片,给我讲他们之间的故事。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但辛德海却乐此不疲,每次给我讲起的时候,他都笑得像个花痴,我真害怕是他的那个什么双向障碍精神疾病又犯了。”
“他现在在哪?你还能联系上他吗?”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于永寿迎着我们的目光看去,眼神中充满了不解的神情。
他虽然疑惑,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回答着我们的问题:“酒厂倒闭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平时也很少联系,他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随后,于永寿愈发地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试探性地问了我们一句:“辛德海……他怎么了?他不会是犯事了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对于永寿的这个问题,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没一会,我定了定神,认真地对他说道:“辛德海现在涉嫌一起凶杀案,我们需要你联系上他。”
“啊?!凶杀案?!他……他……他杀人了?!”于永寿瞬间就懵了,怔怔地看着我们。
“我们警方需要你的配合,帮助我们锁定他的位置,找到他。”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沉声说了一句。
第二十章:双相情感障碍
技侦科办公室里,小轩将一切用于电话讯号定位的仪器全都调试完毕,就等着目标人物接电话了。
于永寿刚刚还是一副轻松自如的神态,现在立刻就慌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次来刑警队,并不是什么公安例行检查,而是在调查一起凶杀案,而且犯罪嫌疑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辛德海。
现在,警方还要他给辛德海打电话,帮助警方锁定辛德海的位置。
“刚刚教你的话术都记住了吗?”我站在他身边,认真地问道。
“记……记住了,我就说……说要还他酒厂的投资钱。”于永寿不停地咽着唾沫,非常紧张。
“别紧张,千万别露出任何破绽,按照我们教你的话术去和他说话,尽量拖延时间。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会教你怎么回答的。”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于永寿不停地做着深呼吸,点了点头。
“好的,打电话吧。”我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
于永寿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机拨打了辛德海的电话。坐在不远处的小轩戴上耳机,开启设备,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永寿很是紧张,呼吸和心跳都开始加快,和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声同步。
“他没接啊。”
电话挂断,于永寿颤巍巍地说了一句。
“没事,再打,打到他接为止。”我认真地说道。
于永寿定了定神,又一次拨打了电话。
接连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有接通,第四次,终于通了。
小轩立刻开始进行讯号跟踪。
“喂?”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压得非常低,处处透露着小心谨慎。
于永寿深深吸了一口气,和男人聊了起来:“德海啊,你忙啥呢,怎么才接电话啊!”
“哦,我没忙啥,睡觉呢,有事?”男人的声音愈发地谨慎起来。
“没啥事,前几年的酒厂不是关了嘛,投资钱都回来了,你给我个卡号,我给你转过去?”于永寿沉声问道。
刚刚还紧张到腿软的于永寿,没想到电话一接听,十分自然地和辛德海聊起了天,一点也不紧张了。
“我不要了,挂了。”男人快速地拒绝了一下,急忙就要挂断电话。
“哎?你别挂啊!我有事要找你合计呢!”于永寿赶紧开口,把辛德海叫了回来。
“什么事?”男人认真地问了一句。
“当然是好事了啊!我那个服装厂,最近生意不错,我准备开个分厂。你最近忙啥呢?要不要过来一起干?”于永寿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和辛德海聊了起来。
“不干了,我最近要出国发展了,最近别给我打电话了。,等我出国之后,再联系你,我先挂了。”
“喂!喂?”于永寿急忙呼唤了几句,但对方还是挂断了电话。
于永寿慢慢转过头来,颤巍巍地看着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这可以了吗?”
我朝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认真地说道:“非常可以,表现非常好!”
紧接着,一旁的小轩站起身,高声对我说道:“秦哥,定位到了!”
“行动!抓捕!”
……
有了先进的技侦手段,我们很快就找到了辛德海躲藏的地点,并且找到了凶器和血衣。
随着辛德海的被捕,这起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也找到了,我们也终于知道了案发当晚,那一小时的空白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辛德海的一生,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能娶到白楚月。
辛德海一直认为,白楚月之所以嫌弃他,是因为他没有本事。所以他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社会上打拼,势必要出人头地,收获白楚月的芳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白楚月结婚了,辛德海一直未娶,而且还时刻关心着白楚月的生活。
辛德海知道,白楚月的老公喜欢喝酒,就趁着自己在酒厂工作的便利,给白楚月送酒,而且每次都是不收钱。
即便是收钱,也是半价。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就算白楚月没有结婚,也未必会嫁给自己,但他的心里,始终有这样一颗畸形的情感种子。
那段时间,他饱受双相情感障碍病痛的折磨,他的情感变得愈发过激,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被无限放大了。
慢慢地,他对白楚月的感情,也在这种疾病的加持下,变得更加畸形。
酒厂倒闭之后,他拿走了几百箱玫酒,除了他自己喝,更多是送给了白楚月,换句话说,是送给了自己的情敌——白楚月的老公。
这种情感很奇怪,但辛德海就想这么做。
每个月辛德海都会送去十几箱,那时候白楚月的家里很拮据,根本买不起这么多酒。辛德海笑着对她说道:“没事,算你先欠我的,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没有就算了。”
直到去年,白楚月的老公车祸去世,给了辛德海一个错误信号,他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
他依然会去找白楚月,并且向白楚月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每次都得到了白楚月的严词拒绝。
但他屡战屡败,越要屡败屡战。
他和白楚月是同乡,直到白楚月胆小怕打雷。那个雨夜,又遇到了停电,双相情感障碍的病症将他的思念无限放大。
他进门的时候,听见了白楚月的呻.吟声,她赶紧跑进屋去,看见了腹部受伤的白楚月。
“小月,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辛吉德说完,就要去抱白楚月。
但正是这个举动,让白楚月误以为他要非礼自己,有气无力地抬头打了辛德海一巴掌:“滚……我你别碰我!我不会嫁给你的!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的,你别碰我!”
这句话,让本就无法控制情绪波动的辛吉德瞬间发火,他用力摇晃着白楚月的身体,嘴里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没一会,白楚月不吭声了。
辛德海见到眼前的白楚月,再也忍不住了,强奸了她。
过程中,白楚月渐渐清醒了过来,大声怒骂着辛德海,还要报警,告他强奸。
因为两人是同乡,白楚月对辛德海的过往非常了解,言辞激烈,针针见血,将辛德海的伤疤一层层揭开。
辛德海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躁情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多功能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白楚月……
案子告破了,对于我们警察来说,却没有一点兴奋。
这起案件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唐承基和严思恩的夫妻关系,还有对婚外情的不平衡,以及和情人合谋杀害他人嫁祸给唐承基。
最后,还有这段畸形的感情,以及那个名叫双相情感障碍的精神疾病。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值得人去沉思,去值得人们关注了。
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在违法犯罪的案件之中,越来越……
【案三十三】第一章:黎叔叔
“毁誉从来不可听,是非终久自分明。一时轻信人言语,自有明人话不平。”
此话出自明末文学家冯梦龙纂辑的白话短篇小说集《警世通言》。
这句话已经趋近白话文了,简单易懂。告诉我们对于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的看法,要基于自己的主观判断。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
同时也告诉我们,对于他人的毁谤和称赞,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都不必放在心上。
我叫秦沐,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刚刚侦破了一起奇怪的凶杀案。
这起凶杀案从头怪到尾,一共有三名凶手进入了案发现场,案件侦破之后,最后的答案却让我们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一直都是客观存在的病症,与生理疾病相比,这种隐形的疾病更容易被忽视。加上各种方面的压力和病症长时间的累积,最后导致走向了犯罪的道路。
在我们侦破的众多案件中,受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影响的杀人动机不在少数,甚至占了绝大多数。
医身易,医心难。而我们作为刑警,也一样知道这个道理,惩治一次罪恶容易,但那些潜在的犯罪者,是惩治不完的。
想要根除,就要让世人知道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的重要性。
任重而道远啊。
说起疾病,今天是师父沈若山出院的日子,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但身患癌症,还是要定期到医院接受治疗的。
今天我准备去接师父出院,他的行李已经收拾齐全,师母去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师父,还有一个坐在对面和他年龄相仿的陌生男人。
“老沈啊,岁月不饶人啊,你岁数也不小了,就别逞能了。年纪大了,就是力不从心,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陌生男人说完,探出身子,伸出手拍了拍沈若山的膝盖。
沈若山点了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是一名刑警对职业的感叹,更是一名老人对岁月的感叹。
那种英雄迟暮,那种力不从心,终究逃不过时间二字。
“黎老弟啊,还是你会生活,申请了提前退休,现在能享清福。我就不行,做了一辈子警察,就是这种操心的命,真要是让我退休回家,没几天我就会闲出病来。”沈若山微微一笑,淡淡地自嘲了一下。
“对呗,现在时代发展得太快了,咱们年轻的时候,破案全凭的是自己一膀子力气,还有那颗不服输的心,整天没日没夜地熬。再看看现在,各种刑侦设备,让咱们学都学不会啊。”陌生男人发出了一声苦笑,也在慨叹岁月穿梭催人老。
“说得没错,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沈若山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咱们啊,就赶紧回家养老,别给政府添乱就行了。”陌生男人笑着说道。
我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阿沐啊,你来啦。”沈若山看见我之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来这几天他在医院疗养得不错,精神状态都恢复得非常好,身体也不错。
“师父,我来接你出院。”看见师父的这种状态,我打心眼里的高兴,快步走到沈若山身边。
这时,我才终于看见了这个陌生男人的正脸,他的年龄应该五十岁以上,两鬓有些斑白,但精气神非常足。他的眼睛里始终亮着锐利的光,这种光,只有一名老刑警才会有。
“你就是秦沐吧。”陌生男人看见我之后,眼睛更亮了,站起身直直地看着我。
“我是秦沐。”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非常大,而且我感受到了他手心中的老茧。
“不止一次听说过你了,老沈的得意门生,重案组的警员,破获了多少重案要案。如今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他用力和我握了握手,言语中尽是夸奖,一时间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说着说着,忽然看向身边的沈若山,笑着说道:“老沈啊,这一对比,显得咱们更老了。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在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吹捧,让我有一些飘飘然,我只是用一种有些尴尬的笑容当作回应。
我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却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貌似和沈若山非常的熟悉,对我也是非常的了解。
“行了老沈,看到你康复了我就放心了,我就先撤了,你回去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去钓鱼。”陌生男人拍了拍沈若山的肩膀,两人又握了握手,表现得十分亲近。
“行,我就不送你了。”沈若山说完,看了看我:“阿沐,替我送送他。”
“好的。”我应答了一声,跟着这个陌生男人出门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过,不愧是老沈的门生,那些卷宗我都看过,每一起都是没有头绪的要案重案,你们重案组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破案,已经成为了警界的神话啊。”
路上,他缓缓开口说道,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和沈若山交谈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有些严肃。话语间虽然是对我工作的肯定和夸奖,但更多的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认可和说教。
“过奖了。”我淡淡说了一句,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没有见过他,但我现在的心中,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较为肯定的答案了。
“黎梦表现怎么样啊?”他忽然话锋一转,问我。
这下子,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我的回答也就更加有了底气和方向。
“黎梦的表现非常好,特别是她的犯罪侧写能力,好多案件都是通过她的犯罪侧写才锁定嫌疑人的。”我按下电梯的按钮,缓缓说道。
“嗯,没给你们添乱就好。她刚刚留学回来,没有一线工作的经验,本来打算让她在省厅做一个文职工作的,却莫名其妙加入了重案组。找几个机会我和她谈谈,让她回去做后勤工作。”他淡淡说了一句。
随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第二章:莽夫
电梯门缓缓打开,男人走进了电梯。
我朝他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再见,黎叔叔。”
男人看着我,没有过多的反应和表情,只是朝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就按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闭之后,我转身回到了病房。
师母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一些的行李都准备完毕,我接过师母手中的包裹,笑着说道:“车在楼下,咱们走吧。”
打开车门,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又扶着师父和师母坐进车里。
“新买的车?”沈若山坐在副驾驶,轻声问了我一句。
我系上安全带,缓缓发动汽车,笑着说道:“没有,还是前几年贷款买的那个,今天要接师父出院,特意刷的,怎么样,和新车一样,倍儿有面子吧,哈哈哈。”
“你要是把警车开过来接我,那才是有面子,那面子就太大了。”沈若山听完我的打趣,笑了笑,也向我打趣道。
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生怕我把警车开过来。一是不能公车私用,二是沈若山一辈子低调惯了,不喜欢被别人关注着。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的院门,朝着沈若山家的方向开去。
“刚刚那个男人,是黎梦的父亲吧。”我一边开车,一边沉声问了一句。
沈若山的表情非常严肃,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淡淡说了一句:“没错,他就是黎梦的父亲,叫黎令枫,”
“看来我猜得没错。”我喃喃了一句。
沈若山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目光又回到了前方,他沉声问我:“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他先是夸了我一顿,然后向我询问了一下黎梦的近况,言语中还透露着要把黎梦调离重案组,回到省厅做文职工作。”我认真地说道。
前方红灯亮起,我慢慢踩下刹车踏板,车子稳稳停住。
听完我的话,沈若山没有继续说什么,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黎梦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她父亲的年龄应该比你小,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他为什么会提前退休呢?”我缓缓问道。
沈若山苦笑了一下,随后定了定神,对我讲起了黎令枫的事情。
“他确实没到退休的年龄,他今年才五十多岁,但是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他从警的时间也不少了,二十多年了。我们刚做警察的那段时间,治安还没有现在这么好,面对犯罪嫌疑人,我们真的是玩命。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拼命三郎,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都冲在第一个。
有一次我们在抓两个个涉枪的逃犯,他第一个就冲进去了,当时响了三枪,两名逃犯都被一枪击毙,但黎令枫也中枪了。
逃犯的那一枪从侧面打到了黎令枫的脊柱,不过这小子是真的命大,可能是太莽夫了,连阎王都不敢要他。
子弹虽然没有伤到黎令枫的脊柱神经,但却不偏不倚卡在了骨头里,取不出来。每次过安检,都有人拦着他不让过,闹出了不少笑话。
后来大家有意让他退到二线去工作,但是他死活不同意,就留在了一线,只是不参与危险的抓捕行动了。
随着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从警以来又立过不少战功,省里就把他调到省厅去工作了,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
那段时间他抑郁了很久,就是气愤自己不能去一线打击犯罪,说是被省领导骗了。后来有不少领导轮流劝他,又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疏导。
前几年,他申请了提前退休,经任免机关批准,可以提前退休,并享受正常退休的待遇。
退休之后他也没闲着,见义勇为了好几次,还时常来局里看大家。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他就自己开了一个武馆,请了几个老师,教学生散打和擒拿。他自己闲着没事也打打拳,钓钓鱼,退休生活还是不错的。
这不,去年我把刚回国的黎梦调到了专案组,帮助你们查案,没和他打招呼,给他惹生气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他一辈子都在一线工作,知道一线工作的苦和危险,所以不想让子女受这份罪吧。
好在黎梦这丫头倒是挺要强的,和她爸一个样子,于是就一直留在了重案组工作。”
听完沈若山的话,我算是更加了解黎令枫这个人了。
怪不得黎梦的性格那么火爆,那么莽夫,刚来的时候像一个绿林好汉,原来是遗传啊。不过听完了黎令枫的事迹,我对他还是非常钦佩的。
“你们关系怎么样?”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沈若山犹豫了一下,他思前想后,沉声回答了一句:“我们的关系很复杂,不过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所以,你让我一直把黎梦带在身边,是不是也和他有关?”我缓缓问了一句。
沈若山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是复杂。紧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也不是。”
我张开嘴巴,想继续问下去,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因为我了解沈若山,他想说的时候,会主动告诉我,不想说的时候,谁也问不出来。
“他说想把黎梦调回省厅工作……”我幽幽开口,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沈若山打断了。
“放心吧,我是不会让黎梦离开重案组的。”沈若山的嘴角微微扬起,淡淡说了一句。
这本来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沈若山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其中一定另有深意,而且这个深意是什么,只有沈若山自己知道。
车子一路行驶,驶进了沈若山居住的小区,停在了楼下。
我提着行李送师父和师母上楼,眼看着就是午饭的时间了,师母留我在家吃饭。
在我的记忆中,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来师父家吃饭了,上一次吃师母做的饭还要追溯到四年前。
我本来想去厨房帮师母忙一忙,但沈若山立刻叫住了我,又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聊一聊。”
听到沈若山如此严肃的声音,我瞬间就懵了。
这种熟悉的压迫感,让我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刑警队的那段日子。
第三章:秘密任务?
听到沈若山有些严肃的话,我顿时有些心惊胆战,估计这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我坐在直角沙发的另一面,和沈若山保持着距离。
沈若山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取出一根丢给我,又取出一根自己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说叶云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我的身子猛地一颤,刚刚拿起的香烟瞬间掉在了地上,我抬起头,眼神有些颤抖,怔怔地看着他。
这么久以来,我终于从沈若山的口中听到了这件往事,特别是听到了叶云的名字。
我愣住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出颤抖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烟。
沈若山一改之前端坐的姿势,靠着沙发的椅背,眼神飘向天花板,一时间有些出神。
我怔怔地看着他,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缓解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
“叶云还活着。”沈若山直接开口说道。
短短五个字,却让我全身瞬间没了力气,瘫坐在沙发上。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全身肌肉都在颤抖,这五个字,虽然一直都刻在我的心里,但我是多么希望这句话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啊。
“所以……叶云的失踪……其实你是一直都知道内幕的……”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现在,一切都是徒劳,任凭我如何努力,也控制不住颤抖的内心,还有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最后,我发出了一个非常颤抖的声音。
沈若山用非常缓慢的动作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在他的表情上看到了他的内心世界。
他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即便有再多的复杂情感,也终究被警察的职责所盖过。
“其实六芒星这个犯罪组织,早在咱们侦破6·25跨境集团走私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他们用东南亚的降头术为核心,迷惑众人,扩大自己的势力,为日后自己的犯罪计划打下基础。”
沈若山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而且我怀疑,6·25跨境集团走私案的背后,也是有六芒星犯罪组织的身影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六芒星犯罪组织进行帮助的。所以……”
“所以,叶云是出境做卧底了吗?”我认真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我把叶云的档案和资料全部清除,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行动早在6·25跨境走私案收网行动的半年之前就已经在着手安排了,正好借助那次机会,让他出境,尝试和六芒星组织建立联络。”沈若山淡淡地说道。
听完之后,我才发现,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完,烟灰落了满腿。
但我总觉得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个卧底行动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还是到目前为止,沈若山只能和我说这么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叶云去卧底的事情,就只有沈若山自己知道。如今算算,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如果叶云想要和我们进行联络,也只会和沈若山单线联系。
可是那次我接到的境外匿名邮件是怎么回事呢?
邮件的内容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没有任何文字,只有长篇的乱码。
我尝试用各种办法进行破译乱码的内容,但最终也是只破解了其中很短的一句话,内容是七宗罪的内容。
我一直都以为这个匿名邮件是叶云发给我的,但由于太多的信息没有被破解,我也不敢太肯定。
可如果是叶云,那么他去做卧底,是不可能和我进行联系的。
如果不是叶云,那么是谁在境外给我发送关于六芒星组织的信息呢?
奇怪,太奇怪了?
“阿沐?”沈若山见我一直没有说话,盯着茶几的一角发呆,呼唤了我一句。
“啊?”我猛地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烟蒂扔进烟灰缸。
“你在想什么呢?”沈若山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很是锐利,让人不敢和他对视。
“没,没想什么。我在想,叶云去卧底到现在,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他带回来了什么线索?什么时候能归队呢?”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沈若山慢慢收回目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的任务,就是追查六芒星犯罪组织,找到这个组织的核心,以及创始人和头目。最后配合警方,将六芒星一网打尽。”
我点点头,沉声说道:“没错,六芒星就是一个为了犯罪而犯罪的组织,而且他们用近乎于洗脑的方式,放大人们心中的仇恨,教唆他人去犯罪,并且给他们提供犯罪帮助。如果不能从根源挖出六芒星,单凭一起一起的案件去调查,是非常困难的。”
“是啊,这件事,就是我上次对你说起的那件没有完成的事情。等这件事情完成了,我也就可以退休了。本来这件事我还没有准备这么早告诉你,我已经时不我待了,特别是这次住院之后,我愈发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真怕哪天……”沈若山说着说道,长长叹了一口气。
“师父,别想太多,不会的。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只要积极治疗,保持乐观心态,就不会有事的。”我笑着对他说道。
“阿沐说得对,你总这么胡思乱想的,没病也能吓出病来。”师母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沉声说了一句。
随后,师母拿出一个苹果递到我的手里:“阿沐,吃个苹果,菜在锅里呢,还得等一会。”
“谢谢师母。”我笑着接过苹果。
“那你们继续聊吧,我回厨房了。”师母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阿沐,多陪他聊聊天,他的倔脾气,也只有你说话他才听。”
师母走后,我们继续聊起了这件事。
“这几年来,六芒星不断犯罪,也被咱们打击了不少次。不过随着叶云的调查,我对六芒星的了解程度不断提升,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沈若山说着说着,忽然一皱眉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第四章:开光
简单的一顿家常便饭之后,我就离开了沈若山的家,准备返回警队。
最重要的是,沈若山向我提到的那个重要事情,让我感到非常的震惊。
以至于震惊到让我一时间,精神竟然有些恍惚。我从警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感到如此震惊。
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沈若山是我的师父,我知道他是不会骗我的,而且我对他说的话,也是从来不怀疑。
唯独这一次,我犹豫了。
不知道是我的年龄成长了,还是我经历的事情多了,很多时候我开始“叛逆”,很多事情我更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许这就是一名刑警的职业病吧。
刑警破案,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路上我都是迷迷糊糊的,幸好没有因为我的精神恍惚而发生车祸,我平安地驾车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重案组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快且轻松的气息。
这个快乐的源泉来自于——薛杭和清风市的刑警队长苏雨梅。
据说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这就是革命情谊吧,宁州市和清风市距离非常远,两人平时基本见不到面,保持着长期的异地恋。
仅仅是当初的一次联合查案经历,让两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如果他们能走进婚礼的殿堂,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不管,你是咱们重案组第一个脱单的,你怎么也得请大家吃顿饭吧!”黎梦抬高了声音,笑着说道。
“对啊对啊,你必须请客!”林子凡也在一旁附和。
如果说脱发是人类的公敌,那么八卦就是人类的本质。
“没问题,你们选地方吧。”薛杭也一改以往的面瘫表情,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你要是聊吃饭,那我可就不困了。”江听白赶紧从椅子上坐起来,站在重案组办公室的正中间,开始活动身体。
这是江听白独创的一套体操,据说这是江听白常年积攒下来的经验,是非常科学的。只要按照这套体操练一遍,稍后吃饭会更加有食欲。
见到大家这么开心,我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像开了光一样,每次遇到这么轻松的气氛,就一定会有案子发生。
我走进重案组办公室,把胳膊搭在黎梦的肩膀上。
这个举动,让黎梦瞬间就懵了,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有些嫌弃。
“冷面神探都脱单了,那咱俩的关系,你是怎么考虑的?”我随口说了一句。
“咱俩的关系?”黎梦看着我,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咱俩的关系还有什么考虑的……”
“那必须得考虑一下啊,我今天可是见过你爸爸了。”我收回胳膊,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沉声说了一句。
“啊?你见我爸了?!”黎梦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我坐在椅子上,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对啊,我见过你爸了,他还问我你在重案组表现怎么样,还说要把你调回省厅工作。毕竟当初重案组还叫专案组的时候,你是沈若山借调过来的。”
“啊?”黎梦咧开了嘴巴,像一个叛逆期的孩子,说道:“我可不回去,省厅的工作多无聊,还是重案组好。”
听到黎梦的这个决定,我的眼神愈发坚定,暗自松了一口气。
“黎梦大妹子,这就对了嘛!这样一来,过不了多久,老秦还能请我们吃饭。”江听白一边活动着他有些肥胖的身子,一边讪讪地说道。
他说的虽然有些隐晦,但这次黎梦听懂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就在我们讨论应该去哪个高档饭店狠狠地宰薛杭一顿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重案组、技术队、法医又一次坐上了车身印有“现场刑事勘查”的警用面包车,前往了案发现场。
有时候,这种邪门儿的事情,不相信是不行的。只要重案组的气氛达到一个轻松愉快的饱和程度,就必有命案。
车上,我们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了一丝笑容,个个面色凝重,因为我们知道,接下来查案的这几天,都不用睡觉了。
面对我们的,将是一个又一个挑战精神承受极限的辛苦之夜。
我们刚刚接到了指挥中心的电话,宁州市的一栋居民楼中发生了一起命案,而这起命案非常奇怪,是一起自杀案件。
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是刑事案件,只要涉及到命案,我们就必须前往进行调查。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对法律的敬畏。
案发现场楼下站着一个女人,她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模样甜美,身材高挑,气质绝尘。一看就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从内到外无不展现出一种自信,还有一种阳光。
即便她现在脸色煞白,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这种感觉也丝毫未减。
“市刑侦支队的,是你报的警吗?”我下车,径直走到女人的面前。
女人很是惊慌,看到我们之后,紧张感明显降了下来,就像是这种情感找到了一个寄托。
“是我。”女人呜咽着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有人遇害的?”我并没有急于进入案发的中心现场,而是向她仔细询问一下情况。
女人极力控制着情绪,对我说道:“我是一名音乐私教老师,今天我来给学生上课,开门之后就发现她死了……然后我就急忙拨打了110。”
“哦,是这样,你进入案发现场了吗?”我点点头,又问道。
女人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沉声回答着:“我进屋子了,然后才发现……”
“死者是你的学生?”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对,是我的学生,我来给她上私教,教她音乐。”女人抹了抹眼泪,抽噎了一下。
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忙问她:“你是私教,你怎么进入的房间?”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手心里展示给我们看:“她一个人居住,就在我这里放了一把备用钥匙,防止她粗心把自己锁在门外。今天我来给她上课,敲门没有人回答,打电话也不接,我就自己开门进去了……然后……然后就……”
“嗯,我明白了,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第五章:琴弦
死者名叫宁笑白,女性,今年二十三岁,学生,正在备考年末的研究生考试,由于备考压力较大,准备学习钢琴,以缓解压力,陶冶情操。
报警人名叫章雅静,女性,今年二十八岁,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钢琴十级,目前做音乐兴趣班老师和私教。
章雅静是宁笑白的私教老师,今天按时来上课,却发现了宁笑白的尸体。
案发现场在宁笑白的出租屋,宁笑白因为备战考研,需要一个安静的复习环境,所以就自己搬出来居住了。去年考研落榜,今年二战,压力非常大,让她感到无比的焦虑。因为出租屋里有一架钢琴,就萌生了学习钢琴的想法。
章雅静向我们简单说了一下宁笑白的自然情况。
技术队首先进入案发现场,在客厅里快速找到了一条几乎没有任何痕迹物证的空地,搭建进入案发现场的通道,防止地面上的物证被后续的技术员破坏。
宁笑白的尸体在卧室里,她侧卧在地上,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琴弦,现场没有发现血迹。
“你给她做钢琴私教多久了?”我走进案发现场,站在客厅里,忽然问身边的章雅静。
“哦,我给她做私教有三个月了。”章雅静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慢慢稳定了下来,沉声说了一句。
“三个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多久给她上一次课?”我微微点头,双手叉腰,缓缓追问了一句。
章雅静站在我的身边,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她虽然已经不再哭泣,但心里还是无比的紧张。
“像她们这种乐器爱好者和刚入门的学员,都会有自己的兴趣群,然后群里会有老师,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和情况,报班学习或者请私教老师。我每周来给她上两次私教课,星期三一次,星期天一次,每次两个小时,今天就是星期天。”章雅静幽幽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一切还要等现场勘查和初步尸检的结果。
在很多刑事案件中,有很多凶手杀人之后报警的案例,我们重案组在侦破过的案件中,也遇到了几起。
死者独居,章雅静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最关键的是,因为章雅静有钥匙并进入过死者的房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章雅静就是直接的犯罪嫌疑人。
我走进宁笑白的卧室,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正在认真进行尸检工作。
琴弦还缠绕在宁笑白的脖颈上,那是一根银白色的琴弦,比较粗,看上去像是一种钢丝,应该是钢琴琴弦。
“琴弦完全缠绕了死者的脖颈,身上没有其他创口,现场没有血迹,脖子上有很深的缢沟,肌肤表面有轻微的割裂创,皮下有出血痕迹,死者应该是勒死导致的窒息死亡。”曾岚观察了一下,认真地说道。
任秋石点点头,现场的情况还是比较直观的,死者大概率是勒死,具体有没有其他死因和疑点,还需要进行解剖尸检进一步检查。
“既然是窒息死亡,首先就要判断出是自杀还是他杀。”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紧接着伸手去检查死者的双手。
在勒死的案发过程中,死者会进行激烈的反抗,在双手上会有明显的抵抗伤或者抵抗征象。
最常见的就是双手内翻,五指呈爪状,偶见会有体表创伤。
但任秋石却在死者的双手上发现了勒痕,勒痕呈环状,围绕手掌一周,并且有轻微的割裂创和皮下出血的痕迹。
结合缠绕颈部的琴弦末端的环状弯曲痕迹,死者的双手勒痕也是由琴弦钢丝缠绕造成的。
“死者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任秋石忽一皱眉,对这一结论感到非常的震惊。
“没有借助任何外力,死者的双手各抓住琴弦的一端,向两侧用力,将自己勒死的?怎么可能呢?!”曾岚对此也感到非常的惊讶。
一般情况下,人是不可能将自己勒死的,就好比自己不可能屏住呼吸将自己憋死。
从心理上来说,人类有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在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会立刻进行反抗,而且人类求生的时候,潜力是无限大的,那种潜能瞬间迸发的能力非常强大。如果是没有外力帮助下的自杀,会立刻停止自杀行为。
从生理上来说,人在不借助外力勒死自己时,当力量和时间达到一个临界值,会因为缺氧而无力,没有能力继续发力。同时人在极度缺氧的时候会出现昏厥,同样会没有能力继续发力,随后根据情况进行救治或者自我恢复,会慢慢苏醒过来。
虽然不致命,但长时间的缺氧会给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万万不可尝试。
这也是任秋石和曾岚,感到非常奇怪的地方,但更奇怪的地方,是这个作为杀人凶器的琴弦。
琴弦的直径非常细,且韧性较强,作用力较大的时候,琴弦会切入肉中,初期会造成皮下出血形成横向切痕和淤血线,力量够大或者发力够猛的话,完全可以切断颈动脉或者颈静脉。
但这起案件,除了轻微的皮肤割裂之外,并没有出现更严重的创伤,但死者的死亡原因却是窒息,情况是琴弦压迫闭合了呼吸道和压迫颈部动静脉血管造成的窒息死亡。
不管怎么说,造成宁笑白死亡的工具,都一定是这根琴弦。
“会不会是死者自杀时的力量不够,或者是他杀伪装成自杀?”曾岚沉声问了一句。
任秋石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死者的颈部只有一条缢沟,缢沟和琴弦一致。自杀确实不可能造成颈部动静脉割裂,但如果是他杀的话,手掌上的勒痕却有生活反应。除非……”
“除非是辅助自杀?”曾岚忽一皱眉,看着任秋石说道。
任秋石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如果是死者双手缠绕琴弦想要勒死自己,有一个握住了死者的双手,帮忙用力,确实会造成这种案发现场……”
第六章:钢琴
任秋石和曾岚的现场尸检工作发现了一些暂时没有办法解释的疑点,但是这些疑点并不是绝对的。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用琴弦勒死人未必就一定会割破肌肉或者颈部动静脉。
任秋石将琴弦取下,装进了证物袋交给我。
“你分辨一下,这根线是什么?”我将证物袋交给死者宁笑白的私教老师章雅静。
章雅静接过我手中的证物袋,稍稍分辨了一下,立刻对我说道:“这是钢琴弦,而且是中音琴弦。”
“哦?你这么肯定?”我怔怔地看着她。
章雅静点点头,对我说道:“钢琴的低音弦外面是会缠绕包裹铜丝的,中音和高音都是用的裸弦,而高音弦则会比这个中音弦细一些。”
我看着章雅静,继续问道:“这个钢琴弦是什么材质的?”
章雅静听完,又仔细辨别了一下手中证物袋里的琴弦,随后淡淡说道:“钢琴的琴弦都是由纯度很高的碳钢制成的,延展性很强。这根琴弦是德国
ou品牌的,这个品牌的琴弦韧度强,回弹率灵活,发音精准,不易拉断,永不生锈,而且不会产生附着物,弹奏时共振性能好,音质优美,是许多顶级钢琴的标准配置。”
“章小姐不愧是行家,用肉眼就能得出这么多线索。”我微微一笑,收回证物袋。
章雅静尴尬地笑了笑,随口说道:“这毕竟是我的专业嘛。”
“你上一次见到宁笑白是什么时候?”我将证物袋交给身边的江听白,随后继续问道。
“今天是星期天,我上一次见她是星期三。”章雅静淡淡地说了一句。
从她和我谈话的情绪来看,她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
“宁笑白的性格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反常吗?”我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她的性格……”章雅静的语速慢慢放缓,一边思考一边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她的性格有些内向,而且她在备考今年年末的研究生考试,眼看着就没几个月的时间了,她的压力很大,而且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表现得很是焦虑。”章雅静缓缓说道。
“她有什么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吗?”我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章雅静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幽幽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感觉到她非常地压抑,非常的痛苦。”
“那她有自杀倾向吗?”我认真地看着章雅静,继续问道。
“自杀倾向?!”章雅静的眼睛有一个下意识的瞪大反应,随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和语气问我:“她……她是自杀?”
我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问题不能回答,而且还因为现在宁笑白究竟是自杀身亡还是他人谋杀,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一切这只能等法医进行尸检之后才能得知。
“稍后需要你随我们回公安局,有些事情还需要向你详细了解一下。”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把章雅静交给林子凡做笔录之后,我走进了案发现场,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要把尸体抬上运尸车,带回法医科进行解剖尸检。
江听白几乎是整个人趴在钢琴上,仔细检查。
钢琴,我们只是听过见过,但并不了解,江听白仔细检查着每一根琴弦,并没有发现有缺少的情况。
于是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看来这根琴弦是备用琴弦。”黎梦打开钢琴边上的一个书柜,发现了几根备用琴弦,每一根都有独立包装,唯独有一个包装袋是空的,里面没有琴弦。
黎梦正在书柜里翻找,突然一本乐谱散落在地上。
这是一本自己钉装的乐谱,里面都是一些知名国外音乐,还有一些国内的流行音乐。
看来这个宁笑白确实是一个入门的,弹钢琴只是为了缓解压力陶冶情操,自己喜欢什么歌曲就学什么歌曲。
这一本乐谱看上去非常破旧,钉装也并不结实,有好多单张的乐谱单独散落出来。
技术队并没有在现场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一切都还是和我们以往侦破的案件一样。
话术也都是磨破嘴巴听到耳朵出茧子的老话,什么门窗没有破坏的痕迹,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房间里的财物没有丢失情况等等。
话术虽然老套,但这些都是现场痕检工作必须要进行检查的,而且是不可以跳过的,因为这些都是最直观的线索,其中也隐藏着不同的杀人动机和杀人方式。
这起案件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是一起自杀案件,我们没有办法从死者的口中得知自杀的原因,也没有办法从一个死人身上得知她自杀时的心境变化,以及她是否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是否有自杀倾向。
所以我们将现场一切可以作为物证的东西全部带走,包括这些乐谱,以及死者的手机、电脑、书本等。
这次的现场勘查工作比较简单轻松,处理完一切之后,我们拉起警戒线,封锁了案发现场后就返回了局里。
眼下要做的,就是通知死者家属,并且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同时,我们也对死者的私教老师章雅静进行了一次重新的调查询问工作。询问工作的重点在于死者宁笑白,是否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或者自杀倾向。
法医任秋石说案件可能存在辅助自杀的情况,那么章雅静就是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
询问室里,章雅静坐在我的对面一言不发,等待我的询问。
章雅静长得很是漂亮,她的漂亮不仅在样貌和身材上,更多的是在她的气质上,如果说相由心生,那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会是杀人凶手吗?
“你和宁笑白的私下关系怎么样?”我定了定神,开口问她。
章雅静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答道:“我们私下的关系不错,但她是属于那种非常内向的人,我们私下很少交流,除非是一些钢琴上的问题,我们才会聊几句。”
第七章:负面情绪
“你觉得宁笑白算是有天赋的钢琴学员吗?”
询问室里,我正在向本案的报警人,死者的钢琴私教老师章雅静进行调查询问。
章雅静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她看着我,仔细措辞之后才回答:“学习一门艺术,不管是哪方面的艺术,一般都是从小就要开始学,童子功是非常重要的。不仅要有毅力,而且要有兴趣,宁笑白她只是用钢琴来当作一种缓解压力和陶冶情操的手段,所以……”
章雅静说得已经足够委婉了,说明宁笑白并没有天赋,而且钢琴技术也只是一个入门的水平。
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她在弹钢琴的时候,态度怎么样?很放松吗?或者,她真的用钢琴缓解压力了吗?”
章雅静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她给人的感觉很怪,我给她上课的时候,能明显地感受到她有着很强烈的负能量。她的心中一定长期积压着负面情绪,我真的想不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心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我尝试过问她,但是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她弹钢琴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宣泄,一种压力的释放。缓解压力和释放压力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你都教她一些什么内容?”我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她没有接触,这些课都是一些针对于新手的入门课。首先就是识谱,然后了解钢琴键,调整手势,配合一些简单的乐谱,弹奏出一些简单的音乐。”章雅静说完,又点点头肯定了一句:“嗯,目前是这样的。”
通过和章雅静的问话中不难得知,宁笑白一定是有心理疾病的,她长期挤压着强烈的负面情绪,企图找到一个合理的方式进行宣泄。而这些负面情绪经过长期的累积,又得不到一个很好的梳理和宣泄渠道,很容易就会产生抑郁症等精神疾病。
在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的双重控制下,确实会出现自杀倾向。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确定,有没有在对她进行辅助自杀。
但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答案的,虽然章雅静有作案嫌疑,但我们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对她进行指控。
“你有宁笑白家中的备用钥匙?”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章雅静缓缓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是的。”
“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嘛,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陌生。”我盯着她的脸,沉声说道。
“其实也没那么好,她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而且心态也不好,我看她一个人蛮可怜的,也想帮帮她。只是没想到,今天突然就……”章雅静说着说着,又有一些哽咽。
“能把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你,说明她对你是足够信任的。那她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我继续问道。
“她从来都没和我提起过她的家庭,有一次我问过她,她说父母也住在宁州市,但也没有再和我说什么。我能感觉到,她很不喜欢提起她的父母。也许这就是她选择把备用钥匙交给我的原因吧……”章雅静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还有谁有她家的备用钥匙吗?”我突然开口问道。
章雅静怔怔地看着我,随口说了一句:“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备用钥匙丢失过吗?”我又追问了一句。
章雅静摇摇头,对我说道:“这把钥匙一直在我的钥匙串上,从来都没有丢过。”
她说着说着,忽然一皱眉,很是不解地看着我:“警察同志,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她吧?!”
我随即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对她说出了一句比较官方的话:“章小姐,人命关天,我也是在进行正常的询问工作而已,你不要紧张。”
“宁笑白有男朋友吗?或者有比较要好的朋友吗?”我笑了笑,继续询问。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看她的性格,应该很少和朋友交流,否则也不会如此内向。”章雅静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的章小姐,感谢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如果没什么问题,确认笔录之后就可以签字了,最近不要离开宁州市,如果我们有什么问题,还会找你调查的。”我站起身,对她说道。
接着,我就把她交给了身边的笔录记录员,签字确认和提取指纹备案之后,就可以走了。
我刚刚走出询问室,就撞见了林子凡。
“秦队,死者父母来了。”林子凡对我说道。
“好的,咱们过去看看。”我点点头,跟着林子凡来到了一楼的接警大厅。
通知死者家属是刑事案件中一个必须的环节,最关键的是,需要告知他们案件的情况,以及尸检解剖的知情。
不过像这种存在疑点必须要进行解剖尸检的案子,不管家属同不同意,公安机关都是必须要做的。
就算不同意,只要在档案中标明就可以。
不过在解剖之前,是允许死者家属进行认尸的,从人文关怀角度来说,是让他们看看亲人最后一面,因为解剖之后,会改变死者的遗容,甚至取走一些内脏检查。
从刑事案件角度来说,这也是一次确认死者身份最重要且最准确的一种方式。
在一楼的接警大厅里,我看到了三个人。
除了死者宁笑白的父母,还有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也就两周岁的样子,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警惕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我们确定向父母告知了宁笑白的死讯,但是我们在他们的脸上却只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悲伤情绪,和我们想象中的多少有一些差别。
黎梦和林子凡真正在向他们交代详细的情况,以及确定宁笑白的死讯,他们最大的动作也只是抹了抹眼泪,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哭。
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怀疑,他们会不会不是宁笑白的亲生父母?因为他们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淡定了。
交代了一下情况之后,林子凡就把他们带到法医科去认尸去了。
“如果是亲生的,那么一定就是有了老二忘了老大。”黎梦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喃喃了一句。
第八章:黑色星期天
黎梦突然的一句话,让我瞬间一愣。
我快步走到黎梦的身边,问她:“什么意思?”
黎梦冷笑一声,即便已经看不见了他们的身影,但黎梦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他们最后消失的角落里。
“自己女儿死了,他们仅仅是掉了几个眼泪,宁笑白很有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可就算不是亲生的,就算是朋友死了,也不会这么淡定吧。”黎梦愤愤地说道。
黎梦现在很是气愤,她不停地喘着粗气,愤恨地说道:“所以很有可能是他们重男轻女,现在他们有了一个二胎,而且是个儿子,就开始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问。”
听完黎梦的话,我的心里很是复杂:“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再重男轻女也不该是这样吧……”
黎梦冷哼一声,咬着牙说道:“如果不喜欢这个孩子,当初又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又不是她求着来做你们女儿的!”
见黎梦如此巨大的反应,我一时间有些发懵,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就算这件事是她猜测的那样,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黎梦说道:“咱们是警察,不是神仙,有很多事咱们不能管,也管不了。”
黎梦听我说完,也同意我的看法。她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世界上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都配结婚生子,什么样的人都配为人父母。”
“算了算了,也许事情不是你猜测的那样呢……”我拉了拉她的胳膊,随口安慰了一句。
没一会,宁州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里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嚎哭声。
那声音非常刺耳,简直是冲破云霄,堪比防空警报。
紧接着,父母抱着失声痛哭的小男孩回到了一楼的接警大厅。
父母的情绪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们不停地抹着眼泪,咧开嘴巴无声地痛哭起来。
也许一个两周岁的小男孩还不知道生与死的差别,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也许他的嚎哭只是受到了惊吓。
但讽刺的是,身为父母的两人,情绪变化甚至没有一个两周岁的小孩子大。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我们是警察,是刑事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调查清楚宁笑白的死亡真相,如果是他杀,那么就要侦破案件,抓住凶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林子凡了,我拉着黎梦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我真怕她生气起来,去找宁笑白的父母理论。
相比于理论,显然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果宁笑白是死于自杀,那么我们就要调查清楚宁笑白的死因。
这次我们从案发现场带回来了大量的物证,我们需要从这些物证的细枝末节中,寻找到我们需要的关键线索。
宁笑白是被钢琴弦勒死的,那么线索应该就和钢琴有关。
江听白依旧在痕检科忙碌,我则带着黎梦和江听白,对物证进行检查。
我们本次检查的重点,就是那本乐谱。
讲道理,我们三个没有一个人懂钢琴乐谱,上面的各种音乐符号对我们来说就是天书,唯一能看懂的,就是乐谱的标题,以及一些流行音乐的歌词。
很快,我们就在乐谱中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线索。
这些乐谱中,有一些崭新的乐谱,纸张明显更加干净整洁,而且非常新。和其他乐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这些乐谱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黑色星期天》。
“同一首曲子,为什么会打印出这么多份呢?”黎梦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们一共在乐谱中找到了六份叫做《黑色星期天》的乐谱,因为看不懂铺子,我们只能有最原始的方式——找不同。
我们把六份乐谱平铺在办公桌上,一行一行地进行比对。
“这是大蝌蚪,这是双尾蝌蚪……接下来是倒立蝌蚪……”
原谅我们的无知,我们只能对这些音符进行一个形象的命名,方便我们进行对比……
我们三人趴在办公桌上,对比了十分钟,眼睛都看花了,也没对比出个所以然。
因为这六份乐谱,并不是用来给我们找不同的,而是来找相同的。
没有办法,我们只用求助于万能的网络,在搜索栏中敲上《黑色星期天》之后,我们终于得出了答案。
原来这六份同名乐谱,是流传在民间的六个版本。
而那个才是真正的原版,没有人知晓。
因为随着我们的调查来看,这个《黑色星期天》的钢琴谱,背后似乎有一个恐怖故事。
《黑色星期天》还有两个奇怪的名字——“世界禁曲”、“杀人音乐”。
“你是登录了某个邪教网站吗?”黎梦站在我身边,盯着我的搜索界面,忽一皱眉,很是嫌弃地问了一句。
“你查也会是这样。”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网络上关于钢琴曲《黑色星期天》有着不同的传言,不过终归都是在表达一个意思,也就是说有好多听过这个曲子的人,都离奇自杀了。
我们身为警察,自然都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这种奇怪的东西。
特别是这些坊间传闻,这些传闻经过人的主观讲述之后,再把传闻告诉别人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版本了。所以几乎所有传闻都因为以讹传讹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与事实背道而驰。
我也听说过好多这种被贴上另一标签的传闻,比如歌曲《妹妹背着洋娃娃》、《嫁衣》、《晴天娃娃》,还有93年广九铁路广告等等,最后的真相都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这首歌曲,再配上这起案件,却让我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宁笑白的家中有六份《黑色星期天》的乐谱,而且宁笑白被钢琴弦勒死,疑似自杀。而且今天就是星期天……
想到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因为我们都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虽然我们谁都没有说这两者之中的关系,但我们的心里却早已不坚定了……
第九章:死亡音乐
关于这种坊间传闻,我们身为警察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谁又能保证宁笑白不相信呢?
作为刑警,最忌讳的就是把一些案件扯到一些超自然力量上,因为这代表着靠证据破案的刑侦手段都是徒劳。但这很有可能和宁笑白的死亡有关系,或者是一种欲盖弥彰。
“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东西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林子凡缓缓开口。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全员到齐,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
“所以你还是相信宁笑白的死亡,和这个江湖传闻有关系?”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林子凡。
“音乐的共情能力是非常强大的,让两个人一同去听一首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歌曲,如果歌曲是伤感的,那么两个人的情绪一定都是忧伤的,如果歌曲是欢快的,那么两个人的情绪一定都是亢奋的。”林子凡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随后,薛杭从很多实例上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
1981年,在我国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尚勇乡附近的原始森林里,发现了一棵会“欣赏”音乐的小树,当地群众叫它“风流树”。人们发现,在风流树旁播放音乐,树身便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曳摆动,翩翩起“舞”。
令人惊奇的是,如果播放轻音乐或抒情歌曲时,小树的“舞蹈动作”就会婀娜多姿。但如果播放强烈的进行曲或嘈杂的音乐,小树便不舞动了。
音乐对植物究竟有什么影响?到底是哪些生理因素在起作用?一度成为了全球21世纪需要深入探讨的热题。
随后也出现了各种假说,比较被学术界认可的是“寄生虫说”,因为一种寄生在植物里的寄生虫,对声波比较敏感,会在特定节奏的声波中出现一些特定的反应。
但各个学术界的科学家,主观上还是更愿意相信音乐确实会对植物产生影响,此后的各种试验也在不断进行。
美国科学家曾做过这样的试验,他们在科学仪器控制下的种植植物的房间里,播放各种不同的音乐,结果在那些播放巴洛克风格音乐和印度音乐的房间中的植物,枝繁叶茂,生长迅速,而且都朝着音乐源方向倾斜。
法国的一个科研人员把耳机套在一个西红柿上,每天让它欣赏三个小时的特定音乐,结果这个西红柿长到2公斤,成为世界西红柿“冠军”。
英国曾用音乐刺激法,使一棵甜菜生长到重达6.35公斤,一棵卷心菜生长到重达27公斤,成为甜菜卷心菜之王。
对动物的实验就更多了,音乐使母鸡多生蛋、生大蛋。使猪儿多进食、快长膘。使奶牛多产奶的事早已不新鲜。
听完薛杭举出的案例,我们都大受震惊,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如果这些案例都是真实的话,那么我国的‘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和‘对牛弹琴’的这种古语恐怕就要重新去思考和解释了。”江听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回到案情上面,宁笑白的死亡,到底和这首名叫《黑色星期天》到底有没有关系。
关于《黑色星期天》这个首歌的故事,网络上也是流传着好多版本,流传最广的版本就是,一共有一百五十人因为听了这首曲子而选择自杀。
这首曲子是由匈牙利音乐家鲁兰斯·查理斯在1933年谱写的歌曲,是鲁兰斯·查理斯和他的女友分手后在极度悲痛的心情下,加上自己贫困潦倒的生活的双重打击下才创作出来。
所以歌曲其中的压抑和悲伤可想而知。
第一位因为《黑色星期天》自杀的人是一名英国军官,在家中随手拿起一张新发行的唱片听了起来。听完之后,这位军官就像丢了魂一样心神大乱,于是,他掏出***枪就自行了断了。
某天,在比利时的一家餐厅,人们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音乐,当时店里放的就是《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结果曲子才播放了一半,就有一名匈牙利青年大喊一声“我实在受不了了”,紧接着这名青年就像疯了一样掏出手枪,饮弹自尽。
这起自杀事件发生后,当地的一名警察负责调查此案,为了收集线索,他就买了一张《黑色星期天》的唱片来听,没想到在这名警察听了唱片后,竟然也自杀了。警察在现场留下了遗书,内容是:“不要再继续调查了,凶手就是《黑色星期天》,这首歌实在是太悲伤了。”
这种事情不断发生,有很多人都是在听到《黑色星期天》可以杀人之后,带着猎奇的心理去听,结果听过歌曲的人都接连自杀了。
甚至有人在自杀之后,还留下了遗书,要求家人把这首歌作为自己葬礼的曲目。
后来这首歌曲的所有唱片都被欧洲各国政府销毁,并发出禁令不允许在公共场合中播放或演唱这首歌曲。
然后就在不久之后,这首歌曲的原作者,也自杀了,并留下遗书:让上帝惩罚我吧。
所以,《黑色星期天》就带着它“死亡音乐”的称号,成为了一个禁曲。
“这也太扯了,听一首歌就能把自己听死了?!”我看到网络上关于《黑色星期天》的相关内容之后,发出一声冷笑。
黎梦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荒谬,她缓缓开口,分析了一下:“从客观事实的角度上来说,音乐杀人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但从心理学上来讲,如果听众本身就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那么再受到音乐情绪的渲染,是有可能会出现自杀情况的。而且从宁笑白的私教老师章雅静那里可以得知,宁笑白的心理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所以,有的人听到音乐想跳舞,就会存在有的人听到音乐想自杀?”江听白有些奇怪地说了一句。
薛杭怔怔地看着我们,笑着说道:“我还真想听一听这首歌曲的原版。”
“可惜的是,现在网络上流传的版本,都不是原版,都是经过改编之后的。这也就是宁笑白为什么会有六份《黑色星期天》的乐谱一样。”
第十章:不和谐的音符
想要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首先就要知道音乐杀人的可能性。
我们都一致认为,是因为音乐的情绪渲染,将本就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的宁笑白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了,从而出现了自杀的情况。
而《黑色星期天》这首歌曲本身,乐曲就非常的压抑,而且其中运用了很多不和谐的音调,高低音转换的特别厉害。这和恐怖片是一个原理,利用大量的高低音转换,来制造恐怖的气氛,让人感到紧张。
除此之外,因为当时作者创作歌曲的时候,心情是非常痛苦的,所以歌词中也添加了大量的负面词汇。再配合整个不和谐的乐曲,就成为了一个死亡音乐。
加上当时的社会环境复杂,自杀率本就很高,因为当时的背景是大萧条时期,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很多人都失去了工作,每天为吃喝发愁,巨大的压力也是导致自杀的原因。
就好比为什么岛国的地铁里经常有人自杀一样,因为地铁在运行过程中会产生相同频率的噪音,也属于不和谐音符,会让人感到不安。加上社会环境压力大,和地铁里人满为患的压迫感,就会让人感到压力,导致心理失控,而选择自杀。
“看来这确实是一起自杀案件……”林子凡喃喃了一句。
他话音刚落,忽一皱眉,发出了一个疑问:“不对啊,这些乐谱当时是在书柜里的,她并没有弹奏啊。而且宁笑白的私教老师章雅静说,她是一个没有天赋的初学者,怎么可能会弹奏这种曲子呢?”
“难道还有其他的诱因?”
就在这时,技侦科的小轩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技侦科成功破解了宁笑白的手机,接着在宁笑白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段音频。根据手机的系统功能显示,案发当时宁笑白的手机就在播放这首歌曲。
而这段音频有一个名字——《黑色星期天》。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围坐一圈,正前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虽然我们大家并不相信这种邪门的事,但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没事,咱们有一个心理学的专家,就算是你想自杀也能给你治好。”我微微一笑,随口说了一句。
我话音刚落,江听白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窝在椅子里不停地抽搐:“黎梦大妹子,我犯病了,你快给我治一治。”
“不用治,饿你两顿就好了。”黎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定了定神,敲了一下电脑的空格键,随后,一段钢琴声响起……
这个音频一共有四十七分钟,堪比一集电视连续剧的长度。
钢琴声非常的悠扬,但紧接着就是一段漫长的重低音,和网络上所说的一样,这首歌曲非常的不和谐。
“真的是太难听了。”
我们五个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发出了同一个吐槽。
“这么难听的曲子,要是让我听完四十七分钟的完整版,我也得自杀了。”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表现出非常严重的无奈。
但为了调查清楚这个音频到底有什么魔力,我们所有人都坚定着听完了二十分,就听不下去了。
倒不是我们害怕自杀的心理暗示,也不是因为这个歌曲有多么吓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首歌实在是太难听了。
随后,我们开启了四倍速,听完了剩下的部分。
“真的是太难听了!”黎梦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虽然没有想要自杀的感觉,但如果让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听完这首长达四十七分钟的歌曲,确实会变得暴躁。”薛杭表现得相对还算淡定,沉声说道。
“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宁笑白自杀时,是不是听得这首歌曲。第二:这首四十七分钟的钢琴曲,是从哪来的?”林子凡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这个钢琴曲的来源,技侦科还在根据宁笑白的手机和电脑进行调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首歌曲不是从网络上下载的。技侦科已经经过了比对,没有在网络上发现相同四十七分钟的歌曲,而且也没有剪辑拼接的痕迹。”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这件事,不禁让我们想起了起源于俄罗斯的死亡游戏——蓝鲸。
正是游戏组织通过各种暗示和诱导,让心智尚不成熟的青少年自杀身亡。
那么这个《黑色星期天》会不会就是蓝鲸游戏的翻版?
这绝对是一个需要继续调查的关键。
但与此同时,我还是准备去找本案的关键人物章雅静聊一聊,不仅因为她有作案嫌疑,更是因为她是一个钢琴的行家,也许她能够从这首长达四十七分钟的钢琴曲中发现一些线索。
详细的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大家还是继续从宁笑白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尽可能地调查到更多关于宁笑白的线索。
我和黎梦带着这段音频,来到了章雅静的住处。
今天章雅静只有宁笑白的一节课,我们到达的时候章雅静刚刚吃过晚饭,正好在家。
章雅静是独居的,刚刚进门就可以闻到一股迷人的清香,房间里处处都充满了文艺的气息。
穿着居家服装的章雅静更显温柔,如此一个柔弱的姑娘真的有可能是宁笑白自杀的帮凶吗?
我们已经提前和章雅静沟通过了,所以章雅静知道我们的来意。
我将手中的u盘交给章雅静后,章雅静开始播放这段长达四十七分钟的音频。
章雅静作为一个音乐人,自然是听过关于《黑色星期天》这首歌曲的传说的,她说自己之前也在网络上搜索听过这首曲子,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且章雅静也提到了这首歌的原版是搜索不到的,各个经过改编的版本都是将乐曲中原来杂乱无章的高低音经过调整的,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违和。
不过我们带来的这个音频,是章雅静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似乎是一个全新的版本。
而且章雅静说,这其中有一段音乐,似乎有些奇怪……
第十一章:三分钟的改编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四十七分钟会如此漫长,我已经极力地放空大脑,不去理会耳边的歌曲,但这首歌曲实在是太难听了。
章雅静是一个绝对的钢琴音乐专家,她听完四十七分钟之后,直接对我们开口说道:“这首歌曲也是被改编过的。”
“被改编过?”
我忽一皱眉,这首歌本来就杂乱无章,而且又没有什么标准版作为对照,章雅静是通过什么判断出这首歌曲是被改编过的呢?
随后,章雅静用非常专业的知识和专业的音乐软件,将这段音频转换成了一段频响曲线,可以更直观地看出这段音乐的高低音变化。
章雅静指着二十分钟位置的一段频响曲线,对我们说道:“虽然这首曲子本身就是高低音转换特别杂乱,特别不和谐。但如果一首歌曲从头到尾都是不和谐的话,那么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非常和谐的。”
章雅静说的这番话虽然有点“相对论”的感觉,不过确实非常有道理。
接着,章雅静继续说道:“所以二十分钟开始,大约长达三分钟的音乐,就很奇怪。这三分钟的音乐和整首歌显得格格不入,虽然比较正常,但在一首完全不和谐的歌曲里,正常也就变成了不正常。”
我和黎梦因为听不懂,只能点点头,听她继续说。
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文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接下来章雅静给我们从专业的作曲角度给我们讲了很多,总结下来就是,这首《黑色星期天》是非常接近原版的,而且经过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原版。
可即便是这样,这其中也有一段三分钟的音频是经过改编加进去的。
这可以说是唯一的线索。
不过章雅静突然对我们说了一句:“这首歌曲真的是会让人变得烦躁,如果说让所有听过的人都自杀,恐怕是有点夸张。但如果是有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疾病,而且当时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确实会有自杀倾向。”
如果这起案件真的再查不出什么关键的线索,就要以自杀来结案了,毕竟自杀这种情况,诱因是非常多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自杀理由我们都见过。
只是可惜了宁笑白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
尸检的结果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宁笑白确实是死于钢琴弦的窒息死亡,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是不能自己勒死自己的,但如果宁笑白当时正处于某种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病的发作期,也不完全是不可能的。
通过死亡时间也不能判断出什么,如果真的存在章雅静辅助自杀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在宁笑白死后的一个小时之后再报警。
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证据进行指控。
这起案件虽然存在着“死亡音乐”这种玄学的可能,但我们还是只能用自杀来结案。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因为这是重案组成立以来,第一次的自杀案件。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宁笑白自己的选择,也许是她真的放弃了自己吧。不管是家庭的环境,还是自己生活中的问题,亦或是学业上的压力,让她选择了这种方式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好转起来,同时也希望能让大家的情绪好起来。
现在已经到晚上了,没有什么案子我们也可以下班了。不过刚刚经历了这件事情,估计薛杭请客吃饭是没什么心情了。
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思考这起案件。
这起案件目前剩下的疑点,就是那首《黑色星期五》是哪里来的,还有就是宁笑白的自杀,有没有人辅助。
也许这些,就成为了这起案件永远的疑点了吧。
夜深,我正在家中熟睡,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午夜的电话,一定是有急事,我猛地坐起身,伸手去拿手机。
电话是林子凡打过来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
“喂?子凡?是不是自杀案发现新的疑点了?!”我接通电话,还没等林子凡开口,直接问道。
“秦队,ktv发生了命案,也许和这起自杀案有关。”电话里传来了林子凡坚定的声音。
“地点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我一边询问,已经翻身下床,开灯准备换衣服了。
作为一名刑警,警情就是命令,我已经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状态。
“万豪ktv。”林子凡缓缓说道。
我急忙开车前往了案发地点,万豪ktv是宁州市的一个较为高档的ktv了,与随处可见的量贩式ktv不同,万豪ktv的价格更高,适合商业聚会,并不适合家庭聚会。
现在已经是深夜,万豪ktv依旧灯火通明。
不过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万豪ktv的门外停着两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
推门走进大厅,里面非常安静,一首歌曲也听不见,到处都站着警察。
“秦队!这边!”
我刚刚进门,就看见了向我招手的林子凡,一路跟着他走上三楼的一个包间,房间里不停地闪烁着技术队的闪光灯,任秋石正在进行现场的尸检。
这个包间非常大,而且装修非常舒适豪华,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酒精味。
显示屏是黑色的,正中心有一个大大的暂停符号。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酒瓶,还有几个果盘和大量的小食。
初步判断,这里已经刚刚有一场大型的ktv聚会,少说也要有十几个人。
一个男人侧卧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满身都是血。
“这是什么情况?”我满脸疑惑地问道。
“半个小时之前,接到一名服务生的报案,这里有人死亡。”林子凡沉声说道。
这下让我更不解了,我怔怔地看着林子凡,问道:“你刚刚电话里说,这起案件和宁笑白自杀案有关?”
林子凡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秦队,你来这里。”
林子凡把我带到了角落里的点歌机前,轻轻按了一下播放按钮,下一秒,房间天花板上的四个音响同时响起。
一段360度环绕音乐响起,让人身临其境。
只是,我并不喜欢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因为这首歌曲简直是太难听了……
第十二章:歌曲再现
万豪ktv的三楼包厢里,又一次传来了难听的音乐。
虽然我并不懂音乐,但我却还是听出了这首歌曲——《黑色星期天》。
现在好了,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首歌了,甚至当林子凡关闭这首歌的时候,我的脑海中还在回响这首歌的难听到爆炸的旋律。
说真的,这已经是一种精神污染了,我甚至感到有些恶心。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这个包厢里就播放着这首歌,而且是单曲重复,没有人知道已经播放了多少次。”林子凡认真地对我说道。
“这首歌是纯钢琴曲,而且是禁曲,即便是网络上都搜索不到,为什么点歌机里会有?”我用力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这个难听到爆炸的旋律从我的脑海中赶走。
“这款点歌机是有usb接口和蓝牙功能的,可以进行数据传输,这首歌应该是通过移动设备传输到点歌机里的。”林子凡解释道。
听到这里,我盯着这台点歌机陷入了沉思。
“子凡,把这首歌拷贝出来,拿回去进行音频对比,看看和宁笑白手机里的那个音频是否一致,特别是有没有那段三分钟的改编。”我赶紧吩咐道。
“我已经让技术队操作了,应该已经拷贝完成了。”林子凡点点头,沉声说道。
“谁报的警,我要找他聊一聊。”我认真地说道。
林子凡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刑警,让他把刚刚报警的服务生叫过来。
没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穿着服务生统一服装的小伙子来到了包厢的门口。
“这个包厢是谁开的?”我走到服务生的身边,直接开口问道。
服务生应该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恐慌和紧张,但回答我问题的时候声音压得非常低,让人有些着急。
“这个包厢是今天下午一个男人来预订的,在一楼的前台可以查到信息。”服务生缓缓开口,慢慢说道。
“这个包厢一共有多少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继续问道。
“一共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他们是晚上九点以后一起来的,他们来的时候就喝了不少酒,又点了不少酒。什么时候走的不太清楚,他们订的是包夜套餐,钱已经付过了。他们应该是陆陆续续走的,我也没太注意。”服务生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
“那些人有什么表现吗?包间里有传来争吵或者打架的声音吗?”我认真地问道。
服务生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说道:“他们来的时候明显喝了不少酒,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结束商务应酬。他们都表现得非常开心,一直有说有笑的。至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的包厢隔音都是非常好的,而且当时其他包间都有顾客,根本听不到有什么声音。”
“嗯,把这个包厢里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一下。”我点点头,直接说道。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包厢里没有监控。”服务生的语气依旧平淡,脸上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十分缓慢地对我说道。
根据国家的法律关于保护个人隐私的要求,ktv的包厢里是不允许安装监控设施的。如果有安装的话,需要履行告知义务,不仅要口头告知,还要在明显处张贴标识,提示包厢里有监控。
不过依然有大多数的ktv会选择在包厢里安装监控,必要情况下可以作为关键证据,比如突然有人发病、发生了打架斗殴、涉h涉d、房间物品损坏等等。
但最重要的作用是,观察顾客有没有自带酒水的行为。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假期三五好友一起去ktv玩,苦于大学生手头紧,消费不起昂贵的酒水,于是我们就自带酒水来到了包厢。
可是我们还没喝几口,就被服务生发现并将酒水收走,告诉我们在结束的时候可以带走。
其实这属于霸王条款,是不被工商部门所允许的,加上包厢里偷偷安装监控,真要是让执法部门前来处理,够这家ktv喝一壶的。
但我们不想毁了自己的好心情,也就没有再继续计较。
“没关系,你把监控调出来吧,如果有人追责,我们市刑警队会帮你出面解释的。”我看着服务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不好意思先生,包厢里真的没有监控。”服务员依旧是那副表情和语气,对我说道。
“好吧,那你给我调取一下走廊里的监控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的先生,请稍等。”服务生对我稍稍欠身,就走向楼梯口的前台去了。
这家ktv每一层都会有一个小前台,方便顾客办理相关的业务,对应楼层的监控在小前台就可以查到。如果想要查全面的监控,需要去一楼的总前台。
没一会,身后传来了任秋石的声音:“死者是割腕自杀的,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凶器就是破碎的啤酒瓶碎片。”
随后,任秋石用镊子夹起了一块地上的啤酒瓶碎片,上面还有血迹。
“指纹和脚印有什么发现吗?”我想了想,对身边技术队的警员问了一句。
这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他们感到非常的头痛。
因为这里是ktv的包厢,人来人往,而且刚刚包厢里刚刚来过十多个顾客,这里的脚印和指纹非常杂乱,覆盖非常严重。只要手中的宽幅侧光源勘查仪器打开,满地密密麻麻都是灰尘脚印,根本提取不到有价值的指纹和足迹。
“尽快确定死者身份,找到和死者一起来这里的所有人,进行一一调查。”我沉声吩咐了一下接下来需要进行调查的方向,目光又落在了包厢角落里的那台点歌机上。
“《黑色星期天》真的是死亡音乐吗?为什么又会出现一名自杀的人,而且都是四十七分钟的版本……”我喃喃了一句。
“先生,走廊的监控已经调取完毕了,从这个包厢里的顾客来的时候开始。”
我正在思索间,身后传来了服务生的声音。
第十三章:音乐公司
《黑色星期天》死亡音乐又杀人了……
我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三楼楼梯口处的小前台查看监控录像。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晚上九点十分的时候,一共有十二个人先后走进了312包厢,其中有四个男人,八个女人。
他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关系都比较亲密。监控录像里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不过画质还是比较清晰的,这十二个人表现出微微的醉态,应该是刚刚结束商务应酬。
随后服务生将他们购买的酒水食品送进了包厢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房间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进出过这个包厢。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了监控录像里面,她穿着粉色的t恤,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扎着马尾,背着双肩包。
女人只是一个背影,并看不见她的正脸。不过从身形来看,她应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学生。
她的脚步很慢,沿路看着包厢门口的门牌号,似乎是在找人。
她在312包厢的门口短暂停留了一下,最后推门走进了包厢。
过了二十分钟,312的包厢门再次打开,女人走出了包厢。
她看上去很是生气的样子,步伐很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三楼。
这一次,我终于看见了女人的正脸。
“章雅静?!”我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秦队,有什么线索吗?”林子凡走到我的身边,轻声问我。
我敲了一下空格键,将画面定格:“你看这个是谁?”
林子凡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章雅静,感到非常的震惊:“她怎么在这里?!”
“宁笑白的自杀案,她也在案发现场。这次的ktv自杀案,她又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她是一个钢琴老师,而两起自杀案又都和《黑色星期天》有关,这会是巧合吗?”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是不解地说道。
“难不成宁笑白的自杀案,真的另有隐情?!”林子凡怔怔地看着我,脸色有些难看。
我沉思了一会,又敲了一下空格键,继续观看监控录像。
当晚十点二十分,章雅静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随后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312包厢再次陷入了静默始终没有人进出。
当晚十一点四十分,一个女人边打电话边走出了312包厢,随后离开了万豪ktv一去不回。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每隔十分钟左右,就会有三、五人一同离开。直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原本一同来的十二人,已经离开了十个人。
一分钟之后,又有一个女人离开了312包厢。直到这时,312包厢里就只剩下了死者一人。
十五分钟之后,服务生走进了312包厢,随后很是惊慌地跑出了312包厢,去前台报警。
再然后,监控画面里就出现了第一批进入案发现场的警察。
“把当晚和死者一起来的十一个人全都找到,仔细调查一下当晚都发生了什么。”
看完了监控录像,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林子凡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看来今晚是没有办法继续睡觉了,大家收队的时候,我也跟着返回了局里。
法医科在尸检,痕检科在痕检,技侦科在对ktv点歌机里的歌曲进行检查。
重案组办公室里亮着灯,我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托着下巴,望着桌子上宁笑白自杀案的结案报告,陷入了沉思。
点歌机里的《黑色星期天》是四十七分钟的完整版,这首歌曲是哪来的?
死者用破碎的啤酒瓶割腕自杀,真是因为这首“死亡音乐”吗?
宁笑白自杀案刚刚过了一天,又出现了一起自杀案。两个案发现场都出现了《黑色星期天》钢琴曲,而且都出现了章雅静的身影。
章雅静到底在本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如果宁笑白的自杀案中,章雅静有辅助自杀的作案嫌疑,那么这次的ktv包厢自杀案呢?章雅静的最先离开的312包厢,当时和包括死者在内的十二个人都在包厢里。如果章雅静是杀人凶手,那么她是如何完成让死者自杀行为的呢?
最重要的是,这首完整版的《黑色星期天》是如何出现在点歌机里的?是谁通过移动设备将这首歌传输进去的?
章雅静吗?这首歌在网络上根本搜索不到,而且宁笑白自杀案的时候,我是用u盘给章雅静听的这首歌曲,从而得到了其中有三分钟改编的线索。
而且章雅静听歌的时候,我和黎梦全程都在身边。章雅静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对我u盘里的《黑色星期天》进行备份。
就算章雅静备份了这首歌曲,并且传输进了点歌机,她又是如何保证除死者之外的十一人会陆续离开312包厢,又是如何保证死者一定会听到这首歌曲,并一定会自杀呢?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秦队,我们在死者的随身物品里发现了个人证件,已经确定了死者身份。”
就在我思索间,林子凡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将一份死者的个人资料递给我。
“死者名叫乔佳禧,今年三十二岁,未婚,月洛音乐传媒公司的总经理。其他十一人的身份暂时还没有确定,我们已经在和月洛音乐公司取得了联系。”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看着手上的资料,再次陷入了沉思,喃喃了一句:“音乐公司……”
“我调查了一下这个音乐公司,他们主要是制作原创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他们会签约一些具有原创能力的音乐人,对他们进行包装,发行音乐唱片。”林子凡继续说道。
“看来这起案件还要仔细调查一下章雅静,两次案发现场都有她,这绝对不是偶然。”我沉声说道。
“你继续调查这家音乐公司,看看还有什么内部消息,等天亮我去找章雅静。”
第十四章:云宜春
第二天一早,重案组其他成员得知了万豪ktv的312包厢又出现了《黑色星期天》引发的自杀案之后,立刻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案件侦破工作当中去。
经过警方的传唤,和月洛音乐传媒公司的配合,我们已经找到了昨晚和死者一同前往ktv的十一人。
十一人在接到警方的传唤之后,也纷纷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配合警方调查。
十一人有三名男性,八名女性。
三名男性的身份分别是经纪人、助理、公司市场部的员工。
八名女性中有五名公司旗下签约的艺人,和三名公司员工。
因为最近公司发行的新唱片大卖,他们决定一同进行了聚餐庆祝,聚餐之后,他们就来到了由经纪人提前订好的万豪ktv包厢,继续唱歌喝酒庆祝。
这十一人中,这个经纪人明显是聚餐和ktv活动的主导者,也是其中身份职位最高的人,我决定亲自参加对他的审讯。
经纪人叫云宜春,今年二十八岁,是死者乔佳禧的跟班,也是乔佳禧最信任的人。
这个人特别会察言观色,而且为人忠实可靠,帮助乔佳禧处理了不少工作上的难题。
询问室里的云宜春,歪着脖子,用鼻孔看着我们。他穿着一件粉色衬衫,天蓝色的西裤,脖子上戴着一个卡其色领结,双肩上挂着背带。
赵本山在小品中曾经提到过:“背带的作用就是代替裤腰带。”
不知道是不是我与时代脱节了,还是无法理解现在的潮流了,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见有人扎背带了。
“你就是月洛音乐传媒公司的经纪人云宜春吧?”我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看着他问道。
云宜春的嘴巴变成了o型,轻轻往外吐气,发出了一个低声的“吼”。
随后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下意识摆出了兰花指,歪着脖子,眼神飘忽了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是。”
他的这一套下意识动作,让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还有一段不堪回忆的往事。
“那个……”
我一时语塞,云宜春的反应突然给我整不会了……
“嗯……昨天晚上……在ktv的312包厢里,发生了什么?”我定了定神,恢复成调查审讯的状态。
“没发生什么啊……”云宜春夹着嗓子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嗓音让我感觉非常难受,但是结合他的动作来看,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他本来的嗓音?
“没发生什么会死人?!”我猛地抬高了声音,吓了他一跳。
云宜春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表情有些委屈:“我怎么知道死人了啊?我们一直玩的都非常开心,随后我们就陆续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看着云宜春有些委屈的表情,我的心脏有点绷不住。
“你们是一起来的,为什么会陆陆续续走,把乔佳禧自己留在ktv的包厢里?!”我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啊这……”云宜春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看着我,表现得有些为难。
“我们调查过走廊里的监控,你们是当晚九点十分进入的312包厢,从晚上十一点四十开始,一直到十二点钟,四十分钟的时间你们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了312包厢,这是为什么?”我又追问了一句。
“啊这……”云宜春露出了非常尴尬的神情,一个劲地啊这啊这的,欲言又止。
“云宜春!这里是刑警队,现在是命案!你赶紧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说清楚!”
面对云宜春这种人,我只能用恐吓的办法才能让他说实话。
云宜春不仅娘炮,而且看上去胆子还比较小,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就将当晚发生的一些都告诉我了。
“前天,因为我们最新的音乐专辑唱片大卖,乔经理非常高兴,准备大家一起庆祝一下。我知道乔经理的意思,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就去帮乔经理组局。我订了饭店,又订了ktv,找了几个公司的女艺人和女员工一起。”云宜春缓缓地说道。
“然后呢?”我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云宜春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弱弱地说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宜春,厉声说道:“你不用在这和我避重就轻,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陆陆续续离开,而不是一起离开?!”
云宜春伸出兰花指,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偷偷瞟了我一眼。
“快说!”我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云宜春一个激灵。
“我们……我们陆陆续续走……是因为……因为……”云宜春吞吞吐吐地说着,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因为什么?!”我怒视着他,高声追问了一句。
“因为……因为……我们要给乔佳禧创造空间……”云宜春发出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把头埋得更低了。
“创造空间?创造什么空间?”我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空间……创造机会……”云宜春发出了一个蚊子般的声音。
我的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的火,这个云宜春怎么这个样子,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现在乔佳禧死了,你们所有人都有嫌疑,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先刑拘你十五天,等你想说了再说吧。”
说完,我起身就要走。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了,听说自己要被刑拘,云宜春赶紧抬起头,说道:“我说,我现在就说。”
我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重新坐回椅子,没好气地说道:“那就赶紧说!”
“我们公司最近新签了一个女艺人,叫夏灵瑶。因为乔佳禧是公司的总经理,总管这市场部,可以说是手握着艺人的前途,只要他生气了,可以封杀任何一个艺人……然后……他就想潜规则夏灵瑶……于是我特意叫上了夏灵瑶一起聚餐……我们都知道乔佳禧要做什么,所以我们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只留下了夏灵瑶和乔佳禧放包厢里……”
第十五章:断片水
没想到,这起自杀案件中又牵扯出了一起涉嫌强奸案的潜规则事件。
而且,听云宜春的描述,这种事情不是发生第一次了。
就在这时,林子凡敲了敲门,站在询问室门口朝我挥了挥手。
我定了定神,起身走出审讯室,林子凡直接递给我一份文件,是本案死者乔佳禧的尸检报告。
“秦队,任法医说死者是死于失血过多,也就是割腕死亡。痕检科没有在啤酒瓶的玻璃碎片上发现除乔佳禧之外第二人的指纹,但是检验科在死者的血液里检验到了一种致幻剂,具体成份尚不明确。”林子凡认真对我说道。
“致幻剂?死者体内怎么会有致幻剂呢?”我忽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乔佳禧当时因为服用了某种致幻剂而导致精神恍惚,加上《黑色星期天》这种本就非常奇怪的音乐,确实有可能导致自杀。
不过现在案情尚不明确,乔佳禧又涉嫌潜规则强奸,他的死亡很有可能和那个名叫夏灵瑶的女艺人有关。
可是他的体内为什么会有致幻剂呢?
“秦队,你想到了什么?”林子凡见我一直没说话,忽然轻声问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来,对他说道:“没事,这个致幻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对了,今天传唤的十一个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夏灵瑶的女人?”
林子凡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说道:“有。”
“好,准备一下,稍后我要亲自对夏灵瑶进行调查。”我点点头,转身返回了询问室。
云宜春见我回来,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乔佳禧潜规则女艺人的情况,一共出现过多少次?”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云宜春尴尬地笑了笑,对我说道:“啊这……我也不太清楚啊……”
我微微一笑,盯着云宜春,这个云宜春狡猾的很,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而且我相信,其中都少不了他的帮忙。
不过这具体构不构成强奸罪,还要看是否有证据能够立案。至于云宜春是否构成强奸罪的帮助犯罪,还需要根据具体情况分析。
不过乔佳禧能得手这么多次,而且没有人报警,恐怕那些女艺人也都是半推半就,特别是假推真就。这种情况下,调查取证非常困难。
以前的事情没有办法调查,一切还要从这次针对夏灵瑶的潜规则开始调查。
“潜规则,就没有人反抗吗?”我淡淡一笑,随口说了一句。
“啊这……”云宜春怔怔地看着我,发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不会是给乔佳禧提供了某种迷幻剂吗?”我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啊这……”云宜春瞬间就懵了,心虚得厉害,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兰花指也变了模样。
“快说!”我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质问。
“没有,我哪有那东西……”云宜春弱弱地说了一句。
“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掌握就来问你吧,夏灵瑶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包括你们之间的所有勾当。你要是不想说,那我找夏灵瑶过来跟你说?”我冷笑一下,沉声说道。
云宜春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他又一次伸出兰花指,理了理自己的领结,弱弱地说道:“我……我确实每次都给他提供一种断片水……只要把这种药水掺进酒里,喝下去十分钟就会被迷晕,而且酒醒后什么都不会记得,和前几年市场上的断片酒是一个道理……”
“昨天晚上呢?”我追问了一句。
云宜春点了点头,终于承认了:“昨天的聚餐和ktv,就是为了给乔佳禧潜规则夏灵瑶组的局,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夏灵瑶不知道。她是刚刚被我们公司签约的艺人,还不知道乔佳禧的想法……我提前就给乔佳禧准备了断片水,然后我们在ktv玩了一会,就全都离开了……”
看来一切都和我猜测的一样,可是乔佳禧的体内为什么会有迷幻剂呢?难道是他把酒水弄混了?自己误喝了?随后又怎么会自杀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在云宜春涉嫌强奸罪的帮助犯罪,是一名从犯,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我们依法对他进行了刑事拘留,等待案件的进一步调查。
离开了云宜春的询问室,我直接走进了隔壁的审讯室,房间里,黎梦正在向夏灵瑶了解情况。
我刚刚进门,就立刻认出了夏灵瑶。
她就是监控录像里最后离开312包厢的人,她离开的时候还在打电话,从走路的姿势不难看出,她当时的神志是清晰的,并没有像云宜春说的那样,服用了断片水昏迷。
看来乔佳禧很有可能是自己误服了掺有断片水的啤酒,真是的报应。
对夏灵瑶的调查询问是非常顺利的,简单几个问题之后,夏灵瑶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是上个月签约的这家公司,是公司的一个新人。我总感觉总经理乔佳禧有意无意地在观察我,眼神也怪怪的。
公司有一个前辈,她人非常好。又一次她找到我,告诉我最近小心一点,乔佳禧可能想潜规则我。
当时我只感到阵阵的害怕,对公司的这种潜规则行为感到恶心和厌恶。前辈说乔佳禧利用职务之便,已经潜规则了好多女艺人。那些女艺人也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成功的捷径,不仅没有反抗,反而比较顺从。
而且两年前,有一个女艺人在被乔佳禧强奸之后,准备报警,但被公司的各种压力还有乔佳禧手中的照片所威胁。后来女艺人精神失常了,被送进了医院。公司花了好多钱才压下了这件事,又给了受害者家属一笔不小的赔偿,这件事才没有曝光。
不过有传闻,那个女艺人后来自杀了。
从那以后,我就处处提防着乔佳禧。直到昨天乔佳禧通知我们聚餐,我就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我就时刻小心,生怕落入了乔佳禧的圈套。
直到在ktv里,当时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房间里也比较乱,我看见乔佳禧在偷偷往一瓶啤酒里倒一种东西。”
第十六章:点歌机
夏灵瑶早就知道乔佳禧要对自己图谋不轨,所以处处防备,而且她发现了乔佳禧在向自己的啤酒里添加了一种无名药水。
“随后我发现,大家都找借口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于是我就趁乔佳禧不注意,调换了啤酒。
没一会,人已经走了一半,乔佳禧果然要灌我喝酒,因为我已经将啤酒调换了,所以我就在乔佳禧的要求下,喝了。
紧接着,乔佳禧朝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剩下的人也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乔佳禧。
我见情况不对,就准备找个机会逃跑,
果然,一切都和我猜测的一样,那个无名药水不是什么好东西,乔佳禧感觉有些身体不适,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用力甩了甩头。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不停地说着什么‘你别来找我’、‘我已经给你钱了’之类的话。
而且他似乎提到了一个名字,好像就是前几年那个被他强暴后发疯自杀女孩的名字。
我当时也非常害怕,没敢再在包厢停留下去,急忙就起身走了。至于乔佳禧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夏灵瑶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而且是一个自爱的姑娘,没有在乔佳禧的威逼利诱下屈服,用自己的智慧逃离了魔爪。
夏灵瑶的描述,和云宜春的供述以及走廊里的监控录像一致。
难道乔佳禧真的是因为心里有鬼,加上断片药水的致幻功能下,出现了幻觉,从而自杀?
可是那个《黑色星期天》的歌曲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起案件是多方面的因素,最终导致他自杀?
和宁笑白一样?又是一起自杀案?
不会这么巧合吧……
“你离开之后,乔佳禧就已经是那种致幻状态了吗?”黎梦缓缓开口,问道。
夏灵瑶用力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当时他应该是出现了幻觉,就像是发疯了一样,我就急忙跑了。”
“你们在ktv的时候,有人用移动设备,向点歌机里传输歌曲了吗?”我接过话来,忽然问了一句。
夏灵瑶怔怔地看着我们,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注意,应该没有人吧……”
我和黎梦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接连发生的自杀案都太奇怪了,就算案件真的是自杀,那么这个频繁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黑色星期天》歌曲,又是哪来的呢?
看来,我应该去找章雅静聊一聊了。
因为监控录像显示,案发当晚,她也出现在了万豪ktv,而且在312的包厢里停留了二十分钟。
刑警队配合重案组将这十一个人都进行了仔细的调查询问工作,采集了生物信息,确认签字笔录之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当然,除了那个娘炮经纪人云宜春。
我们依法对章雅静进行了传唤,章雅静非常配合我们,直接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接受询问调查。
“昨天晚上十点钟,你在哪?”我幽幽开口,直接问她。
章雅静先是一愣,随后弱弱地回复了一句:“我昨天晚上去参加了一个面试。”
“面试?去哪面试?”我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万豪ktv。”章雅静不假思索地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哪有去ktv面试的啊?”我苦笑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说了一句。
章雅静怔怔地看着我,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沉声说道:“我也很奇怪,当时我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我也没多想,就去看看情况。”
章雅静说完,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们:“我给多家音乐公司投过简历,我虽然是一个钢琴老师,但对编曲填词都比较擅长,也创作过一些原创歌曲。但是我投过的简历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讯。
昨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了一家公司的回复,说是公司看过了我的简历,有意和我进一步沟通,负责这方面的总经理在万豪ktv的312包厢,让我过去。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就去了。我大约是十点钟到的,当时包厢里有好多人,总经理就让我唱了几首小样,而后让我坐下来等待。
期间,那个乔总经理不停地灌我酒,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很生气,就走了。”
听完章雅静的描述,一切也都和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相吻合。
乔佳禧死亡的案子,应该是他喝下了被夏灵瑶调换的啤酒,断片药水在他的体内发生了反应,随后出现了致幻的情况。
在幻觉中,他看见了前几年被自己潜规则后发疯自杀的女艺人,陷入了癫狂,最后选择了割腕自杀。
唯一的疑点,就是同时出现在宁笑白和乔佳禧自杀现场的那首“死亡音乐”《黑色星期天》。
但不管怎么说,这首带有魔力的歌曲顶多算是他们自杀的诱因,并不是直接原因。没有办法作为什么实质证据。
毕竟结案报告里总不能写,他们是因为听了《黑色星期天》这首歌之后自杀的吧。
我要是这么写,得被沈若山骂死。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章雅静:“你说你当时唱了几首原创歌曲的小样?”
章雅静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那你是不是使用了点歌机的移动数据传输功能?”我追问了一句。
“是的,我是用过这个功能,把手机里的小样传输进点歌机。”章雅静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我忽一皱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着她。
难道那首《黑色星期天》真的是她传输进点歌机里的?
可是乔佳禧是在十二点以后自杀的,章雅静是在十点二十离开的,而且章雅静离开的时候,包厢里的其他人都没有走。
章雅静又是怎么做到,在乔佳禧致幻的时候,恰好播放到那首歌曲的呢?
向章雅静调查了一番之后,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证据和确切的线索对她进行指控,只能先让她回去了。
这真的是无证之罪啊……
就在这起案件将要面临和宁笑白案件一样定性为自杀的时候,技侦科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从点歌机里拷贝了这首歌曲,并且发现了重大线索!
第十七章:五年前的帖子
技侦科拷贝了点歌机里的那首《黑色星期天》歌曲,经过频响曲线的对比,发现这次的歌曲和宁笑白手机里的歌曲,有一段三分钟的不同之处。
换句话说,是在宁笑白手机里的那首已经改编过三分钟的基础之上,又改编了三分钟。
现在,经过改编的已经有六分钟了。
“怎么会又变了三分钟呢?”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频响曲线,大脑一片空白。
“这首歌在两次案发现场都出现了,而且是不断更新变化的。这就说明,这两起自杀案绝非偶然,而是经过详细策划的。”黎梦也发出了一声惊诧。
这起案件,到现在为止,已经完全变了味道。
“如果宁笑白和乔佳禧的死亡,并不是自杀,而是凶手通过音乐,加上某个特定的环境让他们死亡。那么这起案件,堪称完美的连环杀人案。”我沉声说道。
“凶手每杀一个人,就会将歌曲改编三分钟。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又是如何实时更新歌曲,完成杀人的?”
“章雅静!”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章雅静一定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到那时她没有给咱们留下任何的破绽和线索。”
黎梦点点头,也表示同意:“章雅静确实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没有证据对她进行指控啊。最关键的一点是,她是如何让宁笑白和乔佳禧自杀的呢?”
我沉思片刻,得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结论:“除非她可操控别人的意识,比如催眠,幻术杀人。”
黎梦怔怔地看着我,这一刻,我们都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凌谷枫。
催眠杀人我们不止一次遇见过,从金燕的瞬时催眠术,再到申白珺的影子杀人,还有申白珺和凌谷枫的催眠大战。
难道又是一个催眠杀人案件?
这种案件不只作案手法高超、离奇,最关键的是没有办法取证。
“看来咱们应该好好查一查这个章雅静,从她出生开始查,将她整个人都查得彻彻底底之后,就有线索了。”我定了定神,带着黎梦前往了技侦科。
这时候,我们就需要找一个沉迷斗地主的黑客了。
推开技侦科的大门,我见到了小轩。
小轩正坐在办公桌前玩黄金矿工,他是被沈若山诏安进来的一个黑客,并不属于警察编制,但却享受相等的待遇。
所以他上班摸鱼的事情,大家也都当作没看见。
“难得啊,我们的黑客竟然没有玩斗地主。”我推门走进,和他打趣了一句。
小轩的注意力还在黄金矿工的爪子上,眼睛随着爪子的左右摇摆而晃动。
“欢乐豆都输没了,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能领取,只能玩别的喽。”小轩淡淡地说了一句。
“赶紧的,别玩了,给我调查一个人。”我走到小轩身边,手指敲了敲桌子。
小轩没有办法,只好退出了网页游戏,怔怔地看着我:“秦哥,你要调查谁啊?窃取别人隐私是犯法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小轩本来还想讹诈我一下,哪怕给他充值点欢乐豆也行。但他看见我的脸色之后,顿时改口:“好的,你要调查谁。”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章雅静的身份信息递给她,认真地说道:“查一查这个人,把她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查出来。”
小轩听我说完,瞬间就懵了,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切?”
“对,一切,只有和她有关,就全都调查出来。”我点点头,沉声说道。
“啊?”小轩咧着嘴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重点调查一下这个人的生活习惯,特别是她的ip地址,看看她有没有浏览过什么外国网站,有没有发表过一些言论,或者一些和音乐有关的事情。”一旁的黎梦开口,解释了一下。
“哦,那我就明白了,还是嫂子说话靠谱。”小轩下意识脱口而出。
“啊,臊子面是挺靠谱的,下次还请你吃臊子面。”我急忙上前捂住了小轩的嘴巴,话锋一转,赶紧把这个有些尴尬的称呼也掩饰过去。
小轩也立刻反应过来:“那家面馆的臊子面是挺好吃的,特别靠谱,嘿嘿嘿。”
黎梦站在我们身后,皱起眉头,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们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
“那个,你抓紧时间,重点查章雅静的ip地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这个线索非常重要,能不能破案,就全靠你了。”
听我说完,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小轩瞬间就挺直了腰杆,开始打开电脑操作着:“放心吧,我先黑进她的社交账号,看看这里面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好的,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一定要抓紧时间。”我点点头,发出一个严肃的声音。
我们所有人都认为章雅静就是凶手,但是确实无证之罪。
小轩是当之无愧的黑客,否则沈若山也不会当时在抓住他之后主动为他申请无罪辩护,在赔偿完损失之后,就把他诏安进了宁州市公安局。
几个小时之后,小轩果然发现了本案的重要线索。
章雅静在五年前,也就是她二十三岁的时候,曾经在贴吧上发过一个长文帖子。
帖子的内容极度黑暗,多次提到了死亡。
起因是她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她的精神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一度有自杀倾向。
帖子的最后面,是一长段歌词,经过小轩的比对,这段歌词就是当时网络上流传的《黑色星期天》中文歌词:
【世界已经快要终结了,希望已经毫无意义。
城市正被铲平,炮弹碎片制造出音乐。
草都被人类的血染红,街上到处都是死人。
我会再祷告一次,人们都是罪人。
上帝,人们都会有错的……
世界已经终结了!】
这条帖子有很多回帖,大多数都是鼓励她要勇敢面对生活,以及一些其他的广告水帖。
“看来早在五年前她就接触到了这首死亡歌曲……”
第十八章:匿名帖子
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了章雅静的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五年前,章雅静因为家庭的变故,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创伤。
最重要的一点是,章雅静在五年前,就接触到了这首死亡音乐——黑色星期天。
这更加确定了章雅静在这两起自杀案件中的嫌疑,不过两者之间具体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没有想清楚。
但就在这时,一个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意外事件发生了——章雅静来自首了。
章雅静来自首的行为,让我们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刑警队审讯室里,我们又一次看见了章雅静。
章雅静表现得非常冷静,她看着我们,表情非常平静。
她是来自首的,所以并没用我们进行询问,她自己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父母发生车祸之后的事情。
“五年前的那段时间,我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了起来,我的人生失去了光明,失去了方向。
在极度压抑的情况下,我在贴吧上发了一个帖子。
就在帖子发布了一个月之后,我突然收到了一个私信。
对方是一个陌生人,我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能完全理解我的痛苦。
详细的内容我记不清了,但是他对我说的话,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劝导,而是给我讲述了世界的黑暗。
最后他对我说了一句我至今都不能忘记的话;‘如果坚持不住,那么就听着这首歌,解脱自己吧。’
随后,他给我发了一个四十七分钟的音频文件,文件名叫《黑色星期天》。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发这个文件,但我再尝试联系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了。
现在想想,他就是在诱导我听着这首歌自杀。
不过当时我确实也是这么做的,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在网络上查了一些关于《黑色星期天》的传闻,也知道了这首歌是死亡音乐,有很多人听到这首歌之后就自杀了。
我当时甚至感受到了一种释怀,我想着,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坐在电脑前,播放了那首四十七分钟的歌曲,准备在歌声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的懂音乐的缘故,我当时虽然觉得这首歌特别的伤感,但我并没有想要自杀的冲动。
也许是上天没有放弃我,我在听完了四十七分钟的完整版之后,我真的解脱了,只不过是另一种解脱。
我突然就想通了,人生还要继续,生活还要继续,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就这样放弃吧。
从那以后,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比以前更加热爱生活了,很多事情也都看得很开。没有那首歌,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那种感觉,就像是负负得正,将我的生活从黑暗中,带到了阳光下。”
听完章雅静的讲述,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懵了。
这真的是一个奇迹,一首死亡音乐,竟然挽救了一个寻死之人。
这就是音乐的奇迹,音乐的魅力吧。
可是,这段故事和她自首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章雅静继续说道——
“后来我成为了一名钢琴老师,成为了宁笑白的私教。后来我发现宁笑白的生活也非常昏暗,她的父母不喜欢她,对她不管不问,在家里,她就像是一个隐形人。加上学业也不顺利,她的生活非常压抑。
而且我观察她,她似乎患上了心理疾病,应该是一种抑郁症,而且她有自杀倾向。
我看见她的样子,特别共情,我想起了我曾经的日子。我不停地劝导她,但是都不见效。
于是我想起了我曾经的那段往事,当初的我是因为听了《黑色星期天》之后才豁然开朗的。
所以那天我早早就来到了宁笑白的家,把这首歌推荐给她,希望她也能像我一样,走出阴暗,迎接光明。
我因为手机电量不够,就把这首歌传给她了,让她也听一听。
她播放音乐之后,神情慢慢稳定了下来,我当时还在想,看来这首歌果然可以帮助她。
我陪她听了一会之后,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十多分钟之后,我再次返回房间的时候,她就自杀了……
我当时真的慌了,大脑一片空白,我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她已经死了。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因为这首歌曲而自杀,然后我就报警了……
宁笑白确实是自杀的,但是我怕承担责任,在你们调查我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没有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回家之后,我就把手机和电脑里的歌曲全都删了。
可是没过多久,我许久没有登录的贴吧,又来了一条信息,而且就是五年前给我发送歌曲音频文件的那个人。
这个人很奇怪,就像是一直在监视我一样,对方好像知道了宁笑白的死亡,然后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他说什么这首歌有魔力,可以救命,可以让人解脱。
随后,他又给我发了一个四十七分钟的音频。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也开始相信这首歌曲真的会让人自杀。也许是我的体质比较奇特吧,我没有受到这首歌曲的影响。
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又把这首歌下载到手机里了……
然后就是在ktv,乔总经理要灌我酒,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把那首歌传输进点歌机里了。
我不知道这首歌能不能让他们出现什么反应,哪怕吓唬他们一下也好啊。
但是你们又找到我了,还说ktv里有人听到歌曲之后自杀了,我就更害怕了。我又一次隐瞒了这件事……
可是我回到家之后,我越想越后怕,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有人在贴吧给我发帖子,这首歌曲也是对方发给我的。
就在这时,我的贴吧又响了,那个人又给我发消息了!而且又给我发了一个四十七分钟的音频文件!
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同样一首歌他为什么要给我发三次?我通过频响曲线对比之后,发现这三次的音频,都是经过改编的,而且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变了三分钟!”
第十九章:旧案
章雅静一直是本案的嫌疑人,现在她来自首了,却引出了另一段故事。
似乎有人在时刻观察着章雅静,而且给她发过四十七分钟的《黑色星期天》,并且试图诱导她自杀。
但章雅静却是一个特例,《黑色星期天》并没有让她自杀,反而让她想开了,走向了崭新的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对方一直在监控着章雅静的生活,在发现章雅静对《黑色星期天》免疫之后,又开始诱导她去用《黑色星期天》让别人自杀。
而且,每次死一个人,对方就会对这首歌曲进行三分钟的改编。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说回这起案情,章雅静在这起案件中,到底触犯了什么法律?
如果乔佳禧是因为心里有鬼,加上自食恶果,想要潜规则夏灵瑶,反而自己喝了掺有药水的啤酒,产生了幻觉,看见了曾经被他间接害死的女员工,就自杀了。
又因为服务生没有及时发现,所以他自杀的时候,房间里是否播放了《黑色星期天》,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起案件没有办法给章雅静定罪,具体情况还要根据她的主观动机去判断。
同样,宁笑白自杀的案件也非常模糊,宁笑白自杀的时候,章雅静到底有没有发现,还是她发现了,没有进行救助?
如果是她当时发现了宁笑白自杀,没有进行阻止和救助的话,那么她将涉嫌故意杀人罪。
因为在法律上,存在一个救助义务。
如果自杀者和目击者没有任何关系,目击者是没有法律责任的。比如有人跳楼,而你只是一个路过的人,或者围观的人。
如果目击者和自杀者有一定的关系因此有救助的义务而不加以救助就犯罪,目击者就可能涉嫌故意杀人罪。
救助的义务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身份关系,例如:夫妻父子之间、老师对学生、警察对所有公民。
另一种是先行为义务,例如:邻居家的小孩本来与你没关系,但是你带他去河边玩就有了看护义务,万一掉水里你就有义务救,不救淹死了就是故意杀人。
所以章雅静在这两起自杀案中到底触犯了什么法律,还要等结案时交给人民法院进行量刑。
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到这个不断给章雅静发帖的神秘人。
这个神秘人开始诱导章雅静自杀,现在变成了教唆章雅静杀人。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我们已经拥有了非常先进的技侦手段。
这个任务依旧交给小轩,让他想办法调查到这个回帖人的ip地址。
这件事绝对难不倒我们伟大的黑客小轩,他很快就锁定了对方的ip地址,这个地址并不在宁州市,而是在清风市。
清风市可是有我们重案组的熟人,如果这次需要跨地办案,还要苏雨梅,苏大队长进行协助。
没过多久,小轩就精准地查到了这个ip地址的使用人,名叫唐靖淇。
“唐靖淇,女性,二十七岁,最近才出现在清风市,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南方活动,没有固定的生活地址。”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开始对这个叫唐靖淇的神秘人展开调查。
调查一名嫌疑人,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在公安局的内部系统网络里进行寻找,看看这个人有没有犯罪前科。
紧接着,我们在一起二十年前的灭门案中,找到了唐靖淇的名字。
那年的唐靖淇,才七岁。
我们立刻调取了二十年前的卷宗,案件已经侦破,是一起“自产自销”的案件。
也就是凶手杀人之后,自杀的案件。
卷宗有详细的案件信息和案件的调查过程。
这起案件的起因是,在唐靖淇五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她改嫁到了一户刘姓人家。
男人刘某丧偶,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就这样,一个四口之家组成了。
刚开始,一家人其乐融融,丝毫没有隔阂。但好景不长,男主人刘某开始厌恶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唐靖淇,处处偏袒自己的儿子,还经常训斥和殴打唐靖淇。
刘某的儿子想要弹钢琴,刘某就花大价钱买了一架钢琴,但是儿子丝毫没有音乐天赋,弹了几天就不弹了。
但唐靖淇非常有音乐天赋,小小的年纪就能看懂钢琴的谱子,而且无师自通。
这样一来,就让刘某出现了非常畸形的心理不平衡,严令禁止唐靖淇触摸钢琴,哪怕让钢琴落满灰尘,也绝对不让她碰。
唐靖淇只有在刘某带着儿子外出的时候,才在母亲的帮助下,偷偷弹一会钢琴。
有一天,唐靖淇偷偷弹琴的事情被刘某发现,殴打了唐靖淇。
后来唐靖淇的母亲出来保护她,也遭到了刘某的羞辱和殴打。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半年,唐靖淇的母亲忍无可忍,决定杀了刘某父子。
而杀人的全部过程,都被唐靖淇这个七岁小女孩全程目睹。
唐靖淇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全程面无表情,默默注视着一切。
刘某父子倒在血泊里之后,满身是血的母亲丢下水果刀,走到了唐靖淇面前。
她眼含泪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把唐靖淇领到了钢琴前,让她再为母亲弹奏一曲。
唐靖淇小小的年纪,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理解,但她还是爬上了高高的椅子,为母亲弹奏钢琴。
一曲弹罢,母亲也倒在了血泊中,自刎了……
后来警察介入调查这件事,唐靖淇被送到了孤儿院继续生活。
但唐靖淇却患上了创伤性失忆。
创伤性失忆属于心因性失忆的一种,是一类神经心理学疾病。
患者多是由于经历重大身体创伤或者严重精神打击,比如车祸、手术、亲友过世等,导致患者产生部分选择性遗忘或者暂时性失忆的症状,一般多是突然发生,经过一段时间后有可能恢复。
就这样,唐靖淇在孤儿院生活了十一年,在她十八岁之后,自己就离开了孤儿院生活了。
至于唐靖淇之后的生活,我们警方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第二十章:音乐家
通过回帖的ip地址,我们了解到了一起二十年前的自产自销灭门案。
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唐靖淇,被送到孤儿院生活,她患上了创伤性失忆,忘记了这起灭门案。
但这种创伤性失忆,是有可能恢复的。
也许是这段悲惨的记忆,让唐靖淇的心理变得扭曲。她是一个非常有音乐天赋的人,拥有乐曲改编的能力。
如果她在诱导章雅静用音乐进行杀人,并且每杀一个人就对乐曲进行三分钟改编,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是我们并没有找到关于唐靖淇十八岁离开孤儿院之后的其他线索,对她最近的这九年时间,一无所知。
“唐靖淇现在使用《黑色星期天》诱导章雅静进行杀人,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黎梦幽幽开口问道。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又一次进行了案情分析。
只是这一次,我们案情分析的重点,从章雅静的身上,转移到了唐靖淇的身上。
“这首歌一共有四十七分钟,第一次改编的位置在二十分钟的地方。那么这首歌曲就剩下了二十七分钟,凶手每用歌曲杀一个人,就会改编三分钟,如果不尽快把凶手抓住,他一定还会再次作案。”林子凡沉声说道。
“虽然这两起案件的性质都是自杀,但却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江听白开口说道。
我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就算章雅静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谁也说不准,唐靖淇还会不会继续诱导别人作案,又或者自己亲自作案。”
重案组里,只有薛杭一言不发,虽然我们比较了解他,但还是觉得他的心已经飘到了清风市,参加抓捕行动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抓捕唐靖淇,现在只等着技侦科的小轩,通过ip地址锁定唐靖淇详细的住址。
同时,我们也立刻和清风市的公安机关,也就是刑警队长苏雨梅取得了联系,让她协助进行抓捕行动。
随着ip地址的确定,苏雨梅立刻带队进行了抓捕。
可是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苏雨梅带队破开了唐靖淇的家门,空荡的房间里播放着《黑色星期天》的音乐。
客厅的墙壁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这是一间出租屋,看样子是唐靖淇的临时住所,而且她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技术定位,所以提前离开了。
小轩是通过唐靖淇给章雅静回帖进行ip地址锁定的,并不是实时的,但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苏雨梅带队对唐靖淇的住处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倒是提取了唐靖淇的指纹和足迹,以及木梳上的头发作为生物检材进行dna图谱分析。
清风市的技侦科对唐靖淇使用过的电脑进行了彻底的调查。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唐靖淇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ip地址反追踪的系统。这个系统的编程非常高级,能编写出这个系统的人,一定也是一个电脑高手。
这个系统拥有ip地址屏蔽功能,但是却没有开启,唐靖淇好像是有意让警方定位到了她的ip地址,这个行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但这绝对符合六芒星的习惯,他们在向警方挑衅,他们知道,警方根本抓不住他们。
仔细想想,我们已经抓捕的三名六芒星主要成员,好像都是他们放弃了逃跑,在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后主动被我们抓住的。
艺术家凌谷枫,用真人倒模制作蜡像,他并没有逃跑,反而帮助我们做犯罪心理学分析和犯罪侧写。
机器人孟湘,是一个炸弹狂人,因为家庭原因,他不相信有能经得起生死考验的爱情,所以在制作炸弹,并且布下只能活一个的选择题,最后选择了跳楼自尽。
炼金师叶俊熙,他的人生都毁在了d品上,父母的因d患癌死亡,研究生导师的涉d,女朋友涉d自杀,让他利用自己的化学能力,对所有涉d人员进行了无差别毒杀,而且最后还帮我们锁定了一个大型的制贩d窝点。
现在又到了音乐家唐靖淇,只是到目前为止,她的杀人改变乐曲目的是什么,杀人动机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
……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得知唐靖淇已经外逃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六芒星,m,musicia
,音乐家,唐靖淇。
又一个六芒星主要成员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只是和之前的案件不同,这一次的音乐家唐靖淇,并没有直接参与案件。
最重要的是,她抢先一步逃跑了,让我们扑了一个空。
这一刻,我又想起了那天沈若山对我提起的那个重要猜测,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是推断,而且就剩下了最后的证据指控。
六芒星是一个犯罪组织,唐靖淇最开始想要诱导章雅静自杀,而后又想要把章雅静发展成六芒星的下线成员。
不管怎么说,六芒星的核心目的就是犯罪,用自己的方法去惩治自己眼中的“罪恶”还有世间的“不平事”。
所以,六芒星的成员并不需要我们去深挖,他们一定会犯罪。
虽然我们身为警方的职责就是惩治犯罪和预防犯罪,但六芒星的犯罪,我们是没有办法预防的。
“秦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已经尽力了。而且已经发布了唐靖淇的通缉令,一定能抓到她的。”
林子凡看着我有些失神的表情,安慰了我一句。
他非常知道我失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没有抓捕到幕后真凶,而是没有抓到六芒星的成员。
最重要的是,因为我们没有抓捕到唐靖淇,她还会继续作案。
我已经在宁笑白和乔佳禧的结案报告上签了字,至于章雅静会如何判刑,就交给法院了。
其实《黑色星期天》这首歌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内心,还有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理疾病。
这永远都是不能被大家所忽视的重要问题,而且也是潜在犯罪的核心内容……
【案三十四】第一章:玫瑰花瓣
历史是没有办法被抹去的,永远也不能。
宏观上的历史,是一个时代,一个国家,一个生命的起源。
微观上的历史,是前天,是昨天,是刚刚过去的上一秒钟。
每个人都有想要删除的黑历史,但你越想删除,就越挥之不去。在某个深夜,在你的大脑放空的一瞬间,各种黑历史就会涌进你的脑子,让你尴尬到脚趾抠地,直至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如果人的记忆可以右键,删除,清空回收站就好了。
但现实却是,你在qq空间的照片、人人的日记、在百合网注册过的尴尬信息,互联网都没有忘记。
就算互联网忘记了,你忘记了,也有人不会忘记。
我叫秦沐,一名重案组的刑警,距离《黑色星期天》音乐杀人案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一直在对唐靖淇进行追踪锁定,但她最后留下的位置,就在清风市。
而后,这位六芒星的核心成员音乐家,就彻底人间蒸发了。
这算是我们重案组成立以来,侦破的一个“特别”案件,凶手没有直接参与杀人,却又进行了连环杀人。
这半个月以来,平安无事,但我的心里却始终像压着一块石头,感到郁闷不堪。
漆黑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思绪飘忽了好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望着有些模糊的天花板,喃喃着:“看来,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就当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案子来了。
十分钟之前,辖区民警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
“在石潭小区的6号楼612房间发生了凶杀案。”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报警的是一个男人,但是他的声音明显被变声软件处理过,很有可能不是原声,而是播放的变声录音。
辖区民警接到报警电话后,立刻赶到了现场。紧接着,他们又立刻将现场情况汇报给了市局。
重案组到达现场的时候,辖区民警正站在门口,用长长的警戒线保护着案发现场。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天地之间已经一片漆黑,但是房间里却灯火通明,每一间屋子都亮着灯。
“灯是你们打开的?”林子凡问身边的辖区民警。
辖区民警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你们是怎么进入室内的?”林子凡又追问了一句。
“我们来的时候,房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我们在卧室看见死者之后,就立刻退了出来,随后向市局汇报情况,同时在这里保护现场。”辖区民警沉声说道。
“嗯。”林子凡点了点头,继续问他:“报警人调查了吗?”
“我们已经调查了报警人使用的手机号码,是一张新电话卡,而且没有经过实名制。通话时间比较短,也没有办法进行定位,回拨的时候电话就关机了。我们有电话的录音,但录音是经过变声处理的,没有什么线索。”辖区民警详细地描述了一下整件事情。
林子凡身为一名刑警,直觉和经验告诉他,打电话报警的男人,极大可能就是凶手。而他之所以要杀人后报案,就是有极大的信心,自己作案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而且警方根本找不到他。
这是一种挑衅,也是为了满足凶手内心的某种刺激心理。
“好的,这里我们重案组接手了,你们可以撤了。回去以后继续通过报警电话展开调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林子凡认真地说着。
不过凶手既然敢报警,就说明警方即便继续从报警电话展开调查,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技术队和法医入场之后,我们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案发现场。
我刚刚迈进大门,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水味。
香水味很浓,却不刺鼻,充斥着整个房间。这种香水味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特别是在这种夜晚,总能勾起人最原始的欲望。
眼前的客厅里干净整洁,除了浓浓的香水味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怪异之处。
“凶手怎么用了这么多的香水,是想掩盖什么味道吗?”黎梦站在我的身边,忽然喃喃了一句。
“掩盖什么味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有点受不了了。”江听白说着,又拿出一个口罩戴好。
他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即便现在他戴着三层口罩,还是被香水味熏的阵阵头晕。
真正的案发现场在卧室里,我们站在门口,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房间里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躺着一个完美的女人。
她躺在宽大舒适柔软的床上,双目微闭,面色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黑色的长发铺散在床上,衬托着她白净的肌肤。锁骨之下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的双手非常自然地扣在腰间,手中握着一支玫瑰花。
连衣裙及膝的裙摆向两侧散开,似有裙撑一般,展示出裙子最完美的曲线。
细削光滑的小腿裸露在裙子下面,赤足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高跟鞋上面镶嵌着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不仅如此,在她的身上、床上、地面上,到处都是深红色的玫瑰花瓣。
玫瑰花瓣零零散散的点缀着房间,给这里带来了一丝情趣。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童话中的婚礼,又好似影楼艺术照的拍摄现场。
很显然,这个房间,是被精心布置过的。
而且是在凶手杀人之后,精心布置过的。
凶手杀人之后布置现场的情况并不少见,大多数都是为了抹除自己的痕迹,改变现场的情况来误导警方。
但杀人之后,为死者布置了一个如此漂亮的案发现场的凶手,我们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凶手为什么如此大费周折,我们还不得而知。
地面上满是花瓣,我们想要进入现场,就必须破坏现场。
在技术队进行现场拍照记录后,我们也跟着法医,走进了这个美丽的房间。
现场没有血迹,连衣裙没有褶皱,死因会是什么……
第二章:职业杀手
这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凶杀现场。
从警以来,我无数次进入过案发现场,多么血腥的场面我都见过、要说如此漂亮的案发现场,还是第一次见到。
死者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房间里的玫瑰花瓣,烘托着她进入了一个充满玫瑰花香的梦中世界……
技术队还在案发房间里勘查现场,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已经来到了床前,准备做现场初步尸检工作。
说实在的,女人的这副模样,配合上房间里的这种装扮,简直太美了,真的是不忍心破坏这个美好的画面。
只是,女人是本案的死者,房间是本案的案发现场。
“尸温还在,尸僵也没有完全形成,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内。”任秋石轻轻抬起女人的纤手,认真地说道。
“死者的神态安详,并没有任何痛苦,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衣衫完整,没有褶皱。应该是熟人作案,而且是突然死亡。”曾岚沉声说道。
任秋石缓缓摇了摇头,淡淡说了一句:“不能通过这些来判断,这个案发现场是被精心布置过的,打斗痕迹和衣服褶皱都是可以人为抹去的,就连死者的这身装扮,也有可能是凶手为她穿上的。”
任秋石顿了顿,继续说道:“法医不仅要从案发现场中寻找线索,更重要的是从尸体的本身上寻找线索,尸体不会说话,更不会骗人。”
“嗯。”曾岚点了点头。
任秋石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体表,从死者的表情来看,确实有可能是突然死亡,而且现场没有血迹,那么死亡原因就变得尤为重要。
“手腕和脚踝是约束伤、抵抗伤的常见部位,但死者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创伤,更没有发现致命伤。死者很有可能是死于内伤,或者某种突发性疾病。”任秋石淡淡地说了一句,绕到了死者的头部位置。
任秋石轻轻抬起死者的头部,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因为他感受到了强烈的骨擦感,那种骨折端相互摩擦的感觉非常明显,还伴随着明显的骨擦音。
如此一来,死亡原因就非常明显了,死者是死于颈椎断裂错位。
但死者的颈部没有明显的外伤,说明死者的颈椎骨折不是受到猛烈撞击导致的。
“死者被扭断了脖子。”任秋石缓缓放下了死者的头部,沉声说道。
“扭断了脖子?”
曾岚忽一皱眉,对此感到非常的惊讶。
颈椎错位、骨折、断裂确实会导致死亡,不过这种创伤多见于暴力,比如车祸,高坠,重摔。
这种暴力行为会有明显的外伤,但死者却没有,而且死者是突然死亡的,这就说明,有一个人在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发力,扭断了她的脖子。
“这是个武林高手啊。”曾岚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扭断脖子的杀人方法,多见于影视作品,里面的武林高手经常会使用这一招,或肉搏,或偷袭,或暗杀。而且,这种杀人方式,已经变成了特殊军种和特工的常用手段。
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是存在于影视作品,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除非对方有绝对的力量和专业的杀人技巧训练。
“人体的脊椎虽然是最薄弱最致命的地方,但也是保护最好的地方。凶手使用的不是蛮力,而是技巧,凶手一定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而且对人体骨骼非常了解。只有这样,才能趁其不备,一击致命。”任秋石看着眼前的尸体,也发出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
所谓扭断脖子导致人的死亡,主要原理在于扭断脖子以后,会导致颈椎的骨折或者关节错位,进而导致椎管内脊髓损伤或者横断。
人体的整个脊椎有24块椎骨,外加一块骶骨和一块尾骨。其中最粗壮韧带连接最牢固的是腰椎,属于用手基本无法损坏那种。
但颈椎却不同,有两节较为致命的椎骨。
一节叫寰椎,这节椎骨特别细小,有一个齿突凹,特别容易受伤。
寰椎在小脑下后方动脉处,神经系统的动脉非常脆弱,如果椎骨受创,容易造成动脉破裂,出血死亡。
一节叫枢椎,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齿突。如果寰椎受到巨大的冲击力,齿突很有可能直接碎掉或者断裂,插入脊髓。
神经动脉破裂、脊髓受创,任何一种情况对人体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
人体在发育进化的过程中自然也知道这里是非常薄弱的,所以会进行保护。
因此,想要造成这种创伤,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量,没有经过特殊训练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而且凶手是一击致命,也说明凶手有十足的把握,相信自己有绝对的能力。
“这一次,我们遇到了一个职业杀手了。”任秋石感叹一声。
“职业杀手?”我听完任秋石和曾岚的死亡原因分析,感到有一丝震惊。
我转身去问身边的薛杭:“你能徒手扭断别人的脖子吗?”
薛杭想了想:“我不能,因为我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但在武警的特战部队,这种杀人技能经过特殊训练,是完全可以达到的。”
“武警特战,那是现役军人部队。军人上战场杀敌,必须使用杀人技。”我点点头,喃喃了一句。
任秋石转过身来,也向薛杭提了一个问题:“除了军队,还有什么职业能拥有这种杀人技吗?”
薛杭怔怔地看着任秋石,冷声说道:“我暂时还想不到什么职业会掌握杀人技,不过这种杀人技,不在于力量,而在于技巧。力量是谁都可以练习的,但技巧不是谁都能掌握的,凶手必须要了解人体骨骼结构,而且要准确掌握骨骼的分布情况。”
薛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即便拥有了力量和理论知识,也必须要经过长期训练,因为只有这样,在行动中才能不差分毫。”
“看来我们这次的对手,不简单啊。”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第三章:艺术品
精心布置的案发现场,拥有绝对能力的职业杀手,都让这起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不仅如此,整个案发现场,技术队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不管凶手是用钥匙开门,还是通过叫门进入房间的,都说明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案发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却有明显的翻找痕迹。
但奇怪的是,死者的一些贵重物品,比如手机、现金等都没有失窃。不仅如此,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和脚印,就连被翻找过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这说明凶手是戴着手套和鞋套进入案发现场的,包括杀人布置房间,以及翻找东西。
“杀人还布置房间,说明不是仇杀。贵重物品没有丢失,说明不是劫财杀人。但如果是情杀,凶手又在翻找什么东西呢?”林子凡缓缓分析道。
“凶手杀人之后寻找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他不惜以杀人为代价,也要找到那个东西。而且凶手这次戴着手套和鞋套,说明他是蓄谋已久的。”江听白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黎梦双手环胸,看着卧室里的布置,沉声说道:“杀人,布置现场,翻找东西,抹除痕迹,离开报警。凶手的一系列行为都表现得非常从容,符合熟人作案的判断。”
看着黎梦严肃的神情,她对这起案件一定有了一个自己的看法。
“小梦,这起案件的线索很多,也很奇怪,一切都很有代表性,说说你的犯罪侧写吧。”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黎梦的眼神飘向窗外,双手环抱,指尖轻轻敲打着手肘。
“凶手为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模样帅气,身材较好。
死者模样漂亮,算是一个美人胚子,一个独居女性,在深夜让一个男性进入自己的家中,说明这个男人也不会差。
凶手是来赴约的,死者房间里没有花瓶,也没有发现玫瑰花,说明这些玫瑰花是凶手带来的。房间里有这么多的花瓣,凶手一定是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来的,这说明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很有可能是情人关系。
从房间的布置来看,凶手的性格非常细腻,喜欢浪漫,向往美好。他受过教育,有正当职业,而且这个职业一定和艺术有关。
凶手对人体骨骼结构非常了解,不一定和他的职业有关,但一定受过专业的教育和训练。
凶手在房间里翻找,他找的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杀人动机。
凶手有较强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有一定的刑侦理论知识,现场没有留下他的指纹和脚印,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就足以说明这一切。
整个作案过程都非常的从容,而且还主动报警。这其中有两点,第一点是他把杀人作为一种享受,在杀人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第二点是他不想破坏案发现场的美好,他把杀人作为了一种艺术创作,所以他迫切地希望警方能来到案发现场欣赏他的杰作。
同时,如果警方没有及时发现,等花瓣干枯,尸体腐烂,一切就变得不美好了。”
听完黎梦的犯罪心理学分析和犯罪侧写,大家都纷纷点头,非常同意她的看法。
“看来又是一个心理变态。”林子凡冷笑一声,愤愤地说道。
这期间,我一直都没有开口,因为我在思考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把杀人当作享受,把案发现场当作一个艺术品。他在杀人的过程中极大地得到了心理满足,如果我们警方不能尽快破案,让凶手得到了自信,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这起案件绝对不会是最后一起。
说话间,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已经结束,尸体被带离了案发现场,任秋石和曾岚也要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工作了。
我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当务之急是确定死者的身份,然后对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这么晚的时间,一个异性手捧着玫瑰花来到死者的家中,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随着法医科和技术队的先后退场,我们重案组也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死者名叫宋思蒙,今年二十九岁,未婚,公司白领,职务是营销总监,属于公司的高层了。”林子凡用激光笔,指着墙上的白色荧幕说道。
“不会又是一起职场纠纷杀人案吧……”听到死者公司白领的身份后,薛杭缓缓说道。
职场绝对是一个战场,其中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因为职场利益而引发的杀人案,几乎涵盖了仇杀、情杀、谋财杀人、激情杀人等一切的作案动机。
我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既然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那就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吧。另外,通知死者家属,看看能不能从家属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随后,我又补充了一句:“二十九岁,未婚,倒是符合一个新时代女性的性格。那么这起案件大概率和情杀有关系,看看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有没有关系较为密切的异性,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们重案组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种变态凶手了,这种案子,我们一定要争分夺秒快速破案。因为一个变态凶手,他的犯罪规律是不可控的,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而且他下次动手,会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解剖尸检工作。
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俯卧在解剖台上。
死者的枕部、顶部、背部、腰部、臀部两侧和四肢的后侧都出现了尸斑。
这说明她死亡之后,一直都是呈仰卧状态,体位并没有发生变化。
任秋石和曾岚首先要通过死者的椎骨,来寻找明确的死因。
任秋石手持锋利的解剖刀,伸向了死者光滑的脖颈……
第四章:高位颈椎骨折
任秋石打开了死者的后颈部位置,很明显地看到颈椎错位和骨折的痕迹,这符合他们在现场得出的“扭断脖子”推断。
“寰椎和枢椎骨折,导致延髓组织的破坏,从而当场死亡,这是典型的高位颈椎骨折。”任秋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紧接着,任秋石又对死亡原因进行了详细的确认:“延髓是生命中枢和呼吸中枢,延髓一旦受压就会引起急性的呼吸抑制、呼吸衰竭,会引起急性的心跳骤停,短时间内就会窒息死亡。凶手的手段很强啊。快、准、狠,一击致命。”
曾岚看着外露的椎骨,和明显的错位骨折,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程度的高位颈椎骨折,就算没有死亡,也会高位瘫痪,完全丧失生活自理能力。”
任秋石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没错,这种高位的颈椎骨折,在车祸中是最常见的,因为汽车的突然制动,人体受惯性影响,颈椎会在一瞬间受到一个强大的推力导致错位骨折。但是死者的体表没有任何外伤,就连瘀青都没有,凶手的手法很专业,像一个职业杀手。”
“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能徒手扭断人的脖子。”曾岚感叹了一句,拿出照相机进行拍照固定。
任秋石定了定神,对死者的后颈部进行缝合之后,两人合力将尸体翻转过来,进行进一步的解剖尸检。
虽然高位颈椎骨折已经构成绝对致命伤,但不能排除死者存在其他死因。
死者在被扭断脖子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反抗,理论上来说,死者当时有可能存在丧失行动能力和反抗能力的情况。所以需要进一步的解剖尸检,查看死者当时是否处于某种突发性疾病的病发期,又或者死者是否服用了致幻物或有毒物。
任何一个通过尸检发现的线索,都有可能成为这起案件的绝对关键证据,甚至拥有翻案的可能。
“检查一下死者下体,提取下体拭子,看看她是否有过性行为。”任秋石沉声说道。
他轻轻握着解剖刀,从死者的颈部到腹部,做了一个“一字型”切口。
与此同时,重案组和刑警队,对宋思蒙的社会关系展开的详细调查,包括她的家人、同事、领导、恋人等,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同时,宋思蒙就职的公司也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有了犯罪侧写和现场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凶手的主要特点,对我们的排查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另一方面,技侦科也在对报警人的录音进行认真研究,以及对宋思蒙的私人社交软件进行调查,寻找线索。
案件的侦破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没过多久,宋思蒙的父母在刑警的带领下,走进了重案组的办公室。
两位老人在得知女儿被害之后,悲痛万分,他们看见我之后,直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含着眼泪对我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替我女儿报仇……她还不到三十岁……她还年轻……”
看着两位老人悲痛的模样,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我能做的,只有尽快破案,抓住凶手。
“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我用力咽了唾沫,努力发出一个诚恳,让两位老人安心的声音。
“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
“为什么……我的女儿啊……她才三十岁啊……”
重案组办公室里,嚎哭声一声接着一声,人生最大的悲伤莫过于亲人的离开,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善言辞,想不到用什么话能安慰他们。也许抓住凶手,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吧。
“叔叔阿姨,请问宋思蒙有男朋友吗?”我定了定神,给他们安排了座位,又给他们递上纸巾,倒了一杯水。
听到我的问题后,他们两人看着我,身子颤抖着,没有发出声音。
“我们初步怀疑,这是一起情杀……”我话还没说完,只听阿姨突然发出了一个高亢的声音。
“是他!一定是他!”
“谁?”我忽一皱眉,赶紧问道。
“一定是他!那个挨千刀的东西!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叔叔发出了一个悲痛欲绝的怒吼。
他们两人的话,让我立刻绷紧了神经:“你们说的他,是谁啊?”
“他叫范元忠!是我女儿的男朋友!”阿姨咬着牙说道。
“范元忠……男朋友?他是做什么的?”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他和我女儿是大学同学,两个月之前,这个小兔崽子来我们家,和我们大吵了一架……”
范元忠和宋思蒙同岁,两人的大学同学,范元忠是体育学院的,宋思蒙是经济学院的。两人在大二的一次联谊会上相识,此后一直保持着恋爱关系。
毕业之后,宋思蒙读研,范元忠因为成绩优异留校做了武术散打教学助理,期间两人分分合合无数次。最后,两人完成学业之后,前往了不同的工作岗位,转眼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就在两个月前,范元忠和宋思蒙大吵了一架。范元忠醉酒之后,来到了宋思蒙的父母家里,又和宋思蒙的父母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范元忠发现宋思蒙和自己公司的一位高管总经理走的很近,关系密切,似乎已经超过了同事之间的关系。范元忠多次找宋思蒙理论,都被宋思蒙搪塞过去,反过来说范元忠小心眼。
从宋思蒙父母的描述中不难看出,当晚范元忠上门之后,情绪很是激动,言语也非常过激,双方差点动起手来。
随后范元忠摔门而去,再也没有了音讯。
宋思蒙的父母也找宋思蒙交谈过几次,宋思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自己和范元忠分手了搪塞过去了。
所以宋思蒙的父母一口咬定,是范元忠报复杀人。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线索,范元忠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完全符合我们对犯罪嫌疑人的推测!
第五章:习武之人
这一夜,我们几乎没有合眼,随着尸检报告和痕检报告,以及检验报告的出现,给我们提供了确切的线索。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死亡原因是高位颈椎骨折,是唯一致命伤,也是绝对致命伤。解剖尸检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死者遇害的时候,各项生命体征无异常。
死者没有遭受强奸,没有被虐待,凶手是瞬间出手杀人,死者在没有任何反应和抵抗的情况下死亡,按照骨折走向和发力角度判断,凶手当时应该站在死者的身后。
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的八点半左右,而我们是在九点半到达的案发现场。也就是说,凶手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布置案发现场,随后报警离开。
通过痕检发现,房间里出现了大量的指纹刻意抹除痕迹,说明凶手在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一定留下的自己的指纹和脚印。只是在杀人之后,布置现场的时候戴上了手套和鞋套,并且抹除痕迹,翻找东西。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那么凶手寻找的那个东西,就变得格外重要。
通过对死者宋思蒙父母的调查了解,我们得知宋思蒙有一个男朋友叫范元忠,范元忠和宋思蒙有情感纠葛,矛盾很大。而且范元忠的身份信息和职业都非常符合嫌疑人特征,有重大作案嫌疑,是我们警方重点的调查对象。
范元忠目前的职业是在大学体育学院做武术散打的助教老师,主修传统武术。我和黎梦立刻开车前往,准备对他进行调查。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带上了重案组的武力值天花板薛杭。
范元忠任职的大学并不在宁州市,但离宁州市并不算远,高速公路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范元忠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满身腱子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看上去就不好说话的那种。
反观他的样貌却有几分秀气,性格颇有几分放荡不羁,举手投足之间有一些侠士风范。
常言道,习武先修心,确实如此。
我们到达的时候是上午的十点钟,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大学的食堂里。
虽然范元忠有作案嫌疑,但我们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我们并没有直接将他传唤到当地公安局进行调查询问。
“是的,我认识宋思蒙,她是我前女友,一个月之前我们就分手了。”范元忠和我们说话的时候,略显紧张。
“你们为什么分手?”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听到这个有些八卦的问题,范元忠苦笑一声,言语中带着些许的委屈,似乎一直压在心里,找不到一个倾诉的方法。
“我们在大二的时候认识的,我们一见钟情,此后就开始了爱情长跑。虽然期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但也是经历了七年的爱情长跑。最近这几年,我们一直长期处于异地恋,因为生活圈子的不同,我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但我一直在用心维护着这段感情。”
范元忠说着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从委屈变成了抱怨,变成了愤恨,最后又变成了无奈。
“没有一段感情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慢慢变化的,最近的一年时间,我感觉到宋思蒙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而且极其敷衍。最后,我发现她出轨了,经常和公司的一个领导暧昧不清。”
范元忠说完,忽然把目光投向我,露出了一个最无奈的笑容:“警察同志,你也是一个男人,有些事情,你会懂的。感情上有些事情,只要有苗头,就可以看到全局,并不存在什么需要确切证据的事情。”
我没有给他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听他说。
“宋思蒙肯定是出轨了。”范元忠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就去宋思蒙的家里,去找她父母理论了?”黎梦接过话来,沉声问道。
“对啊。”范元忠大方地承认,而且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我们已经交往七年的时间了,既然我和她谈不了,那我就只能去找她的父母谈一谈。事情总归要解决,而且结局是什么,我也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所以,我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宋思蒙昨晚遇害了,你知道吗?”我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问他。
范元忠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宋思蒙父母的电话,得知了她的死讯。电话里宋思蒙的父母把我臭骂了一顿,问候了我的祖宗十八代,我能感觉到,他们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我知道警察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有些话和警察说才有效。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学校找我,而不是把我请到警察局去喝茶。”
我正要开口,范元忠忽然开口说道:“虽然我们近期吵过架,还分手了,但我依然爱她,我不能杀了她。”
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不能通过猜想。
“昨天晚上八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下课了在家上网玩游戏。”范元忠沉声说道。
“你有没有和宋思蒙联系?”我追问了一句。
“没有,我们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了。人家有新欢了,和我分手了,我还联系什么?”范元忠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有些自嘲的不屑笑容。
“你说的这些,有人能给你证明吗?”黎梦发出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范元忠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人。”
范元忠很失望,因为他没有证人。
而我们很犹豫,因为他没有证人。
“那你知道宋思蒙出轨的那个公司高层领导是谁吗?”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问道。
范元忠依旧是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不知道,我只听说对方是一个海归,是一个富二代,是一个高富帅,他们是一个公司的,但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反正和我也没关系。”
第六章:绞杀折颈
范元忠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
从他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深爱着宋思蒙。如果不是深爱着,又怎么会进行了一场七年的爱情长跑。
范元忠一口咬定,宋思蒙出轨了,对方是她公司的上司,是一个海归,是一个富二代,也是一个高富帅。
这个事情的真实性,我们还需要调查。但当务之急,是范元忠有作案嫌疑,而且他没有办法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昨天是周五吧?”范元忠沉思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朝我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们都懵了。
“昨天是星期五,怎么了?”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我告诉你们一个人,你们可以去问问她。”范元忠立刻说了一句。
这下子,我更懵了:“谁?”
“宋思蒙之所以去宁州市工作,因为她的闺蜜在宁州市。她和闺蜜每周五的晚上下班,都会一起聚餐,这是她们的习惯,每周都会聚餐,从不缺席。”范元忠认真地说道。
“她的闺蜜叫什么名字?”黎梦赶紧追问了一句。
范元忠依旧是之前的态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宋思蒙管她叫盈盈,具体是真名字还是昵称,我也不太清楚。”
范元忠给我们提供了两个有些模糊的线索,一个是宋思蒙有一个公司的暧昧上司,一个是宋思蒙每周五都会和一个叫盈盈的闺蜜一起聚餐吃饭。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如果有情况,会对你进行口头传唤的。”我慢慢站起身,对他说道。
“好的,我会配合警方调查的。”范元忠也站起身,应声回答着。
离开了范元忠任职的大学,我们准备返回宁州市,对宋思蒙暧昧的公司领导,还有宋思蒙的闺蜜盈盈展开调查。
“这个范元忠有作案嫌疑,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是传统武术的助教,了解人体骨骼结构,有杀人能力,也有杀人动机。”黎梦缓缓开口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不要忘记案发现场带给我们的线索。凶手是去宋思蒙家赴约的,还带着一大束玫瑰花,很显然凶手和宋思蒙的关系不一般,两人非常亲密。而范元忠在前一段时间刚刚大闹了宋思蒙的父母家,场面十分激烈,气氛非常紧张。宋思蒙又有一个比较暧昧的领导,就算范元忠道歉,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改善的这么亲密无间。”我摇了摇头,给出了不同意见。
就在这时,薛杭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范元忠不可能是凶手,他没有扭断脖子的能力。”
“嗯?你是怎么判断出他没有扭断脖子的能力?”黎梦看着薛杭,很是不解地问道。
“扭断脖子,很明显是杀人技。而现代武术,即便是所谓的传统武术,也只是一个强身健体,以格斗、防御性质为主的综合能力。想要扭断脖子,除非经过非常严格的专业训练,想要看现代武术来学习练习,是不可能的。”薛杭从格斗的角度给我们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判断原因。
“所以说,范元忠的嫌疑就洗清了?”黎梦认真地问薛杭。
薛杭沉思了片刻,淡淡的说了一句:“除非……除非范元忠除了大学老师之外,还有别的本事。”
“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个隐藏的高手?”我忽然问他。
薛杭摇了摇头,冷声说道:“习武之人最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本事,但是有一种天性是隐藏不掉的,那就是一个习武之人的眼神,一个拥有杀人技的眼神。那种眼神中是带有杀气的。但是我在他的眼中丝毫看不到这种杀气,除非他连眼神也能隐藏。”
“唉,说了半天,没说一样嘛。”黎梦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重案组已经和当地公安机关交接好了,他们限制范元忠离市,直到他的嫌疑完全解除。咱们就趁着这段时间,调查一下宋思蒙的上司和闺蜜。必须要抓紧时间了,这是一个变态杀手,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我紧锁着眉头,认真说道。
我们的任务还有很多,不能在本市过多的停留,我们调查完范元忠之后,就驱车返回了宁州市。
林子凡已经调查了宋思蒙工作的公司,而且对这个公司符合宋思蒙暧昧对象特点的人物进行了筛选。
男性,海归,高富帅,富二代,职位在营销总监之上,而且和营销部门有直接的业务对接。
宋思蒙工作的公司是一家纺织品制造公司,经营范围内除了纺织品,还有环保制品。
主营产品:五星级酒店宾馆洗脸面巾浴巾三件套、洗浴中心加厚平织白色吸水毛巾、美容院专用方巾,以及一次性手套、内裤、鞋套等等。
而那个符合宋思蒙暧昧对象也有了线索。
他叫苗泰安,三十一多岁,未婚,商学院海归,目前在公司里做总经理,主管营销、策划、市场部门。
而且,林子凡还调查到,这个苗泰安酷爱健身和巴西柔术。
我看到林子凡的调查资料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的表情,又一个犯罪嫌疑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巴西柔术最为出名的就是绞杀技能和关节技能,而绞杀技能中最为出名,也最为致命的一招叫“折颈”。
这也就说明,如果他是一个巴西柔术的行家,是有绝对专业的力量和技巧,徒手扭断成年人脖子的。
得到这个线索之后,我们没有片刻的停留,立刻驱车赶往了这家纺织品公司,寻找苗泰安。
今天是星期六,周末有双休,所以今天的公司员工并不多,整个公司都比较安静。
经过提前的沟通,苗泰安坐在办公室里,等候着我们的上门调查。
苗泰安的秘书在一楼迎接我们,我们跟着秘书的脚步,一直来到了苗泰安的办公室门口。
“苗总。”秘书敲了敲门。
第七章:苗泰安
秘书轻轻敲了敲苗泰安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带有磁性的年轻男人的声音:“请进。”
秘书缓缓推开门,微微探出身子,说道:“苗总,警察同志到了。”
“请警察同志进来吧。”男人沉声说道。
秘书将办公室的大门全部推开,侧过身子,请我们进门。
我们进门之后,秘书轻轻关上大门,离开了。
这间办公室的采光非常好,落地的玻璃窗,配合三十层楼的高度,可以俯瞰整个中央商务区。
我们面前,有一个非常宽大的办公桌,桌角放着一盆吊兰。整张办公桌上面摆满了各种文件和办公用品,但却非常整齐,丝毫没有凌乱的感觉。
窗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锃亮的皮鞋,这是非常标准的职业装扮。
修身的白色衬衫下面,是隐藏不住的绝美身材,肌肉线条露出完美的弧线。
这种身材恰到好处,再魁梧一些会让人觉得笨重,再瘦弱一些会让人感到无力。
正是这样的身材,配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加上他独特的书生气质,就汇聚成了一股睥睨天下的男儿本色。
他微微转过身来,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露出一个让人感觉非常舒服的笑容:“三位请坐,喝咖啡吗?”
“不用客气。”我微微一笑,坐在了舒服的会客沙发上。
苗泰安微微探身,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办公电话:“秘书,给三位客人准备咖啡。”
随后,苗泰安离开办公桌,坐在我们的对面。
“三位警察同志上门,一定是为了我公司员工宋思蒙来的吧。”苗泰安文质彬彬地说道。
我正要开口,秘书推门走进,从托盘中取下三杯咖啡,分别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是的,想必宋思蒙的事情苗先生已经听说了吧。”我缓缓开口,说道。
“今天宋思蒙没有来上班,人事部门也没有她请假的消息,但是人已经联系不上了,后来我们就听说她遇害了。”苗泰安淡淡地说道。
“哦?宋思蒙遇害的事情,苗先生是从哪里听说的?”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个法治社会,发生了命案是非常大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结合今天三位警察同志来上门调查,也就从侧面坐实了这件事。”苗泰安微微一笑,说道。
“宋思蒙性格怎么样?公司内外有没有什么仇人?”黎梦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开始了这一次的调查询问工作。
“宋思蒙工作非常认真努力,她是研究生学历,专业能力也非常强。工作这几年,一路从一个小职员升到了营销总监,可见她的能力。至于仇人,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职场竞争激烈,竞争对手也有很多,但真要是说到结仇杀人,倒也不至于。”苗泰安认真地说着。
“她在公司有什么主要竞争对手吗?”黎梦继续问道。
“主要竞争对手?”苗泰安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我们,随后继续说道:“宋思蒙在公司里已经是高管了,以她现在的地位,已经没有什么主要竞争对手了。如果一定要说有竞争对手,只能是升职加薪的时候了。”
“你是她的直接上司领导吧?”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苗泰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错,我在公司的职务就是主管营销、策划、市场方面的。工作方面也是和宋思蒙直接对接的。”
说到了这里,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认真地看着苗泰安:“听说你和宋思蒙的关系不一般啊。”
听到我这句话,苗泰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不过是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都是一些传言,无中生有罢了。要知道,职场的竞争大,压力也大,大家唯一的放松方式就是谈论八卦,谈论的人多了,谈论的时间久了,八卦的内容也就变了样子。”
“不是吧。”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任何人都知道,警察在没有线索和证据的情况下,是不会随便猜测的。
这个道理苗泰安自然也知道。
随后,苗泰安苦笑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宋思蒙貌似在追求我吧……”
“貌似?追求?”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
现在宋思蒙已经死亡,警察来调查苗泰安,就说明苗泰安有作案嫌疑。
身在案件中心旋涡中的苗泰安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最近公司有一个重要的项目,而宋思蒙是营销总监,这件事由她主管,所以我们近期的交流就非常多。宋思蒙找我谈工作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而且是非常频繁的。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我发现宋思蒙的表现有些奇怪。”苗泰安说着说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哪里奇怪?详细说一说。”黎梦接过话来,赶紧说道。
“宋思蒙来找我,慢慢开始不只是谈论工作,而且开始聊家常,而且聊家常的比例也越来越多。我们是直系的上下级关系,私交也不错,领导和下属除了工作聊聊天,也是正常现象。而且双方的了解变多,私交变好,对于工作效率也是有明显帮助和提升的。”
苗泰安说完,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奇怪,继续对我们说道:“宋思蒙总是有意无意地和我聊起自己的情感经历,不停地向我暗示自己最近情感受挫,一个人感到有些孤单和无助。我也是一个男人,我能感觉到她这些话背后的含义。但我始终没有去接她的话,与她保持着单纯的同事关系。”
苗泰安说的话已经近乎于明示了,宋思蒙在主动追求苗泰安,颇有一些主动“勾引”的意味,而且不止一次。
苗泰安是一个海归,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绝对优秀的男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感情上也是男女平等,宋思蒙追求苗泰安也在情理之中。
第八章:巴西柔术
通过对苗泰安的调查得知,宋思蒙在追求苗泰安。
而且苗泰安知道宋思蒙的心思,始终没有做出迎合,一直和她保持着单纯的同事关系。
任何一个过来人都知道,那种情况下,只要苗泰安稍稍露出迎合的状态,立刻就能拿下宋思蒙。
当今社会,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牵扯到命案了,就有很大问题了。
“你的身材不错嘛,经常健身吧?”我笑了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
苗泰安也笑了笑,看着我们:“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健身,我也就跟着健身了。回国工作之后,比较忙,没什么时间,身材也慢慢走样了。”
“听说你还喜欢巴西柔术?”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嗯,是的。”苗泰安点点头,对我们说着:“在学校里,有一个巴西柔术社团,我就参加了。练习了一段时间后,就喜欢上巴西柔术了,后来就去系统地学习了,现在是一个棕带。”
巴西柔术也是有段位的,初学者是白带,入门者是蓝带,掌握所有技术者是紫带,精进者是棕带,可以传授巴西柔术者是黑带。
通常情况下来说,想要成为黑带,需要十年的时间。
苗泰安是一个棕带,可以说是有能力开一家巴西柔术馆了,技术一定是非常专业和精进的。
“宋思蒙是什么时候开始追求你的?”我话锋一转,继续问他。
苗泰安的目光飘向一旁,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自从公司的这个项目开始,我们就开始频繁接触交流。”
接着,苗泰安有些欲言又止,他缓缓向我说出了一个有些令人尴尬的事情。
“我回国的时间也不长,最开始和宋思蒙没有太多的交流,也没过深的了解。我们也是后来因为公司项目才详细交流的,而且她追求我,似乎带着一些勾引的意味。有好几次都是夜深加班的时候,她来到我的办公室,言谈举止都带着挑逗调情的感觉,有一次她坐在我身边,解开了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苗泰安说着说着,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苗泰安是一个正人君子,否则凭借宋思蒙的身材样貌,加上当时的情景,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保持冷静,把持得住。
而且根据苗泰安所描述的时间来看,当时宋思蒙和范元忠还没有明确分手,难道当时宋思蒙就已经开始移情别恋了?
难道宋思蒙的私生活比较混乱,那个当晚去宋思蒙家赴约的男人,另有其人?
又或者是宋思蒙有一段新的恋情?
我们没有办法去判断一个死人的私生活情况,看着想要调查宋思蒙的私生活,还要从她的闺蜜那里调查得知。
范元忠就提到过,宋思蒙有一个闺蜜叫盈盈,而且每周星期五的晚上,都会在一起聚餐。
可是宋思蒙的这个叫做盈盈的闺蜜,到底是谁呢?
“你们公司里有没有一个叫盈盈的职员?”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杭忽然开口,冷声问道。
“盈盈?营销部门应该没有,不过我也不敢肯定,至少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去人事部门调查一下。”苗泰安认真地说道。
说完,苗泰安看了看手表,非常礼貌地说道:“三位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我五分钟只有一个会议,不能配合你们继续调查了。如果三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要先去开会了。”
我们三人缓缓站起身,对他说道:“好的苗先生,感谢你的配合,近期不要离开宁州市,如果我们警方有需要向你调查的事情,还会来找你的。”
“好的,我一定配合警方的调查。”苗泰安找到我们面前,和我们一一握手。
出门之后,由秘书带领我们返回一楼,而苗泰安直接去开会了。
“薛杭,你看苗泰安拥有扭断宋思蒙脖子的能力吗?”
我们刚刚离开办公大楼,黎梦直接开口问道。
“一个巴西柔术的棕带,最擅长的就是裸绞,他虽然有扭断别人脖子的能力,但我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差了点什么?你指的是差什么?”我忽一皱眉,转身问他。
薛杭微微摇了摇头,幽幽开口:“我也说不清楚差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范元忠、苗泰安都已经调查完了,现在该调查她的闺蜜,可是她的闺蜜是谁啊?”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愁闷。
“先回局里,我相信她的闺蜜是谁,应该已经有线索了。”
说完,我们坐进警车,朝着宁州市公安局开去。
与此同时,技侦科经过连夜的工作,已经破解了宋思蒙的手机,并且调取到了宋思蒙手机里所有社交软件的通讯记录。
现在的社交软件非常方便,已经很少有人打电话和发短信了。
而社交软件,也成为了我们警察破案的关键。
好在,技侦科的小轩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秦哥,我发现宋思蒙的手机使用了应用分身功能,里面一共有两个社交软件。一个是她常用的,里面有大量的线索。但另一个不常用的,里面是空的,应该是经过了删除清理,而且删除清理得非常彻底,里面没有一条消息记录,也没有任何一好友。”
“被清理过?能复原吗?”我忽一皱眉,赶紧问道。
谁会没事清理自己的聊天记录,删除通讯录好友呢?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小轩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办法恢复,我们正在尝试,但希望不大。”
紧接着,小轩又对我们提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他常用的那个社交软件里有一个备注叫盈盈的,应该就是宋思蒙的闺蜜,她们的聊天非常频繁,而且……”
“而且什么?”我追问了一句。
小轩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尴尬地说道:“而且内容有些露骨……”
第九章:闺中秘事
技侦科破解了死者宋思蒙的手机,对她的社交软件进行彻底的调查。在发现了“盈盈”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个应用分身的社交软件,不过被彻底的清理了。
“聊天内容露骨?有多露骨?”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轩,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小轩抬起头看着我,表情有些尴尬,也有些羞涩:“就是……非常露骨……”
这下子,我不仅感到疑惑,更加感到好奇了,我倒是要看看,宋思蒙和这个闺蜜盈盈的聊天能有多么露骨。
我接过小轩手中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仔细阅读。
我看着看着,不禁感到有些耳根发热,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宋思蒙和盈盈是闺蜜,两人的聊天内容有很多都是闺中秘事,而且是两性方面,其中不乏透露着一些特殊的癖好。
“聊的这么嗨,不会是一个男闺蜜吧?”我将手中的聊天记录递给了身边的林子凡。
听到我这句话后,黎梦也非常好奇,急忙上前要看。
“那个……你就别看了,不太适合你。”我讪讪一笑,挡在了黎梦的前面。
黎梦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眼神,瞪着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聊天记录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那个……我怕影响你的恋爱观。”我笑着说道。
“恋爱观?什么意思?”黎梦有些不解。
“你喜欢小奶狗吗?”我忽然收起了笑脸,非常严肃认真地问了一句。
“小奶狗?”黎梦更懵了。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对,叫你女王的那种。”
“啊?”黎梦的眉毛忽然挑起,五官也扭曲在了一起。
“你喜欢?”我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她。
黎梦抬起头,迎着我的目光看去,目光很是疑惑:“不,我才不喜欢。”
“呼,那就行。”我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黎梦一愣神,怔怔地看着我。
“哦,没什么。”我随口说了一句。
“看来宋思蒙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啊,而且还有一定程度上的施虐癖。”林子凡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把聊天记录资料交给了身边的薛杭。
聊天记录的内容非常露骨,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图片和视频。
宋思蒙经常在夜里和盈盈进行聊天沟通,说自己有些空虚,想找一个人安慰自己。
盈盈说宋思蒙应该找一个小奶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而且还要叫她女王。
“这个宋思蒙……有点奇怪……”薛杭一时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但这些癖好只要建立在双方平等、双方自愿、互相尊重,确保安全的基础之上,也无可厚非。
“这个盈盈到底是谁啊?我严重怀疑是男闺蜜。”我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就不能是女闺蜜,女孩子之间也会有这种聊天啊,你们男人兄弟之间就没有这些话题吗?”黎梦忽然抬起头,语气有些奇怪地说道。
她的这一番话实属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德国诗人歌德说过: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西厢记》张生爬墙赴约崔莺莺,闺房闹五更。
《探清水河》小六夜间幽会女娇娃,殉情清水河。
“范元忠说过,宋思蒙和这个盈盈是多年的闺蜜,两人之间无话不谈,据说宋思蒙来到宁州市工作,就是因为盈盈在宁州市。而且两人每个星期五晚上下班的时候,都会在一起聚餐吃饭,宋思蒙遇害的那天,就是星期五。”我定了定神,沉声说了一句。
“立刻调查这个盈盈,他到底是男是女?”林子凡认真问道。
小轩看着我们,立刻说道:“这个应该我已经调查到她的身份信息了,她叫陈盈盈,在一家视频拍摄公司工作,职位是编辑,带领团队做短视频脚本的撰写和拍摄工作。”
说完,小轩拿出了一份陈盈盈的资料。
我看着小轩,接过他手中的资料,认真阅读了一下,随后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你调查完了不直接告诉我,还让我们在这里猜。”
“嘿嘿嘿,这都是你的性子太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小轩嘿嘿一笑,对我说着。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吩咐道:“立刻调查这个陈盈盈,看看她在案发当晚有没有见过宋思蒙。”
我们已经调查了宋思蒙的前男友范元忠,还有宋思蒙的上司苗泰安,现在,该轮到她的闺蜜陈盈盈了。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想办法复原宋思蒙手机里的那个分身社交软件,既然经过认真的删除清理,就说明里面一定有非常关键的证据。”
“是!”小轩认真地应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返回技侦科继续工作了。
“出发,立刻调查陈盈盈。”我定了定神,说道。
公安局的内部网络系统,就是一个强大的情报系统,我们可以找到任何一个我们需要找到的人员的全部信息。
陈盈盈的信息更是不在话下。
陈盈盈,女性,二十九岁,宋思蒙的小学同班同学和初中校友,两人有着近二十年的深厚友谊,是闺蜜,是超越任何情感的好友。
所以,就算没有办法从陈盈盈的口中得到宋思蒙遇害的直接内容,也一定会得到关于宋思蒙的大量线索。
陈盈盈在宁州市买了房子,她已经得知了宋思蒙的死讯,精神有些崩溃,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中休息。
我们来到了陈盈盈的家,走进家门,我们能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悲伤气息,陈盈盈整个人也在被悲伤的气氛所笼罩,看上去萎靡不振,有些疲惫不堪。
陈盈盈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朝我们比了一个落座的手势,发出了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几位请坐吧。”
她的脸色蜡黄,眼中布满了血丝,没有精致的妆容,长发也有些凌乱。
她在不停地咳嗽,看上去非常虚弱。
第十章:小奶狗
陈盈盈不停地咳嗽,嗓子非常沙哑,脸上有很多泪痕。
她看到我们之后,身体窝在沙发里,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没一会,她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思蒙……她……她……”陈盈盈失声痛哭着,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星期五的晚上,你和宋思蒙见过面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陈盈盈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点了点头。
“你们是像往常一样聚餐吗?几点钟?在哪?”我看着她,追问了一句。
陈盈盈不停地抽泣,掩面痛哭,她不停地深呼吸,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泪水就如同洪水决堤,止也止不住。
“我们……是在一起吃饭,晚上六点半,在……一家烤肉店。”陈盈盈咧着嘴,声音更沙哑了。
“陈小姐,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们是宁州市的刑警,是来调查宋思蒙被杀案的。你的当晚最后看见宋思蒙的人,我们需要你给我们提供线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抓住凶手,你明白吗?”黎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陈盈盈用手背抹了抹脸颊的泪水,一边抽噎一边点头。
“陈小姐,把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地和我们说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轻声说道。
陈盈盈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情绪,她尝试了几次,终于能平稳地和我们说话了。
“我们两个,每周五都会在一起小聚一下,这是我们的惯例,除非有特殊情况,都不会缺席。这周五也是,本来饭后我们还会去逛商场的,但是吃完饭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消息,就离开了。”
“你是说宋思蒙是在接到一条短信之后离开的?”我看着她,向她确认道。
“是的。”陈盈盈点了点头,缓缓说着。
“当时是几点?”我追问了一句。
“晚上八点左右。”陈盈盈发出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
“你能够确定吗?”我认真地问她。
陈盈盈用力点了点头:“我确定,因为当时我们准备逛完商城去看电影,所以特意看了一眼时间。”
“那个消息是谁给她发的?”我忽一皱眉,继续问道。
陈盈盈含着眼泪看着我,淡淡的说着:“我也不知道那个消息是谁给他发的,但是我敢肯定,对方是一个男人。”
“对方是一个男人?你为什么敢那么肯定?”黎梦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陈盈盈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茶几一角,有些出神地说着:“因为当时她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脸色有些绯红,双目含春,就像是饿狼看见了绵羊一样。我太了解她了,对方肯定是一个男人,而且他们当晚一定是要在一起幽会过夜的……”
陈盈盈的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情感,这一番话完全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而且是机械式的。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结合我们多次调查掌握到的线索,我们都知道宋思蒙的性格和私生活。
“会不会是宋思蒙的男朋友?”黎梦沉声问了一句。
陈盈盈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木讷地看着黎梦:“她前段时间和男朋友分手了,而且我见过她和男朋友打电话,绝对不会是这种态度,是非常敷衍的。”
“难道宋思蒙又有新的恋情了?”我怔怔地看着陈盈盈,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她的新恋情,否则她一定会告诉我的,应该……应该是……约的……”陈盈盈发出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
一个只有我们才能听见的声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的判断?”黎梦认真地问道。
陈盈盈抿了抿嘴,表情有些尴尬。
“陈小姐,我知道你和宋思蒙是非常好的朋友,你对她是最了解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只有这个才能尽快破案,为宋思蒙申冤。所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不要犹豫,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刑警,我们在调查凶杀案。”我看着陈盈盈,发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陈盈盈把头埋得很低,微微点了点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心理建设工作。
随后,陈盈盈终于开口,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出了当晚的情况。
“她的欲望很强……当晚接到电话之后,急忙就要走。她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小奶狗,今晚要好好折腾一下。她开玩笑对我说,如果小奶狗技术好的话,下次还要分享给我……”
陈盈盈的描述,和我们调查到的情况一样。
范元忠说宋思蒙出轨了公司的上司。
苗泰安说宋思蒙经常借工作的便利,勾引诱惑自己。
通过宋思蒙和陈盈盈的聊天记录也可以看出,宋思蒙在找一个会叫自己女王的小奶狗。
陈盈盈说宋思蒙离开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尸检结果显示,宋思蒙遇害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时间也对应上了。
宋思蒙口中的这个“小奶狗”,就是杀害宋思蒙的凶手,而且是宋思蒙刚刚认识不久的,很有可能是约来的。
这也就从侧面洗清了范元忠和苗泰安的嫌疑。
现在最棘手的事情,就是调查这个“小奶狗”的身份。
目前关于“小奶狗”只有一个线索,那就是黎梦的犯罪侧写。
凶手杀人之后,在宋思蒙的家中进行了翻找,他到底在找什么呢?
宋思蒙的职业是公司的营销总监,她手里的东西,较为重要的就是公司的文件。难道这个“小奶狗”是另有所图?用宋思蒙的特殊癖好接近她,然后杀人取走重要文件?
“宋思蒙向你提过这个人吗?你有什么关系他的信息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这件事。应该是她刚认识的,凭借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什么事情,她一定会告诉我的。”陈盈盈认真地说道。
虽然我们从陈盈盈这里得到了凶手的线索,但现在线索断了,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
第十一章:绝食高手
现在线索断了,没有人知道“小奶狗”的确切身份。
我们还要根据宋思蒙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并且根据宋思蒙的家中有什么重要东西,凶手在寻找什么继续深挖下去。
有了黎梦对凶手的犯罪侧写作为基础,我们准备开始从宋思蒙的公司下手,进行犯罪嫌疑人的调查工作。
“眼下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坐立不安,很是焦虑地说道。
“我同意秦队的想法,凶手对宋思蒙非常了解,甚至了解她的特殊癖好。凶手用此来接近宋思蒙,杀了她,盗取机密文件。”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那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布置现场呢?而且还主动报警,让警方发现案发现场呢?”黎梦对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薛杭看着我们,淡淡的说了一句:“而且凶手还拥有扭断别人脖子的能力,非常了解人体的骨骼结构,拥有杀人技能,看上去非常像一个职业杀手。”
“有艺术天分,杀人后精心布置现场,了解人体骨骼结构的职业杀手,宋思蒙手中有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是一个小奶狗……这些内容怎么也连不在一起啊。”江听白窝在椅子里,双手在脑后交叉,喃喃着。
我用力搓了搓脸,脑子现在非常的混乱,而且越急越乱,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角的白板前。
白板上贴着死者宋思蒙,以及范元忠、苗泰安和陈盈盈的照片。
这是一个人物关系图,也是一个线索梳理图,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彩笔画着人物关系图和线索图。
我拿出一根白板笔,看着白板上的线索,陷入了沉思。
“目前的线索中,比较冲突的是凶手两个有些违和的职业,一个是职业杀手,一个是有受虐癖的小奶狗。”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小奶狗的身份是可以装出来的,但职业杀手的身份,是没有办法伪装的。”薛杭沉声说道。
“唉?我突然想到一点。”江听白忽然坐直了身体,发出了一个认真的声音。
他认真的样子我们很少见,只有在痕检工作中有重大发现的时候才能看见。
但这次,江听白似乎不太认真,他强忍着笑意,向我们抛出了一个问题:“宋思蒙和小奶狗是如何认识的,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我缓缓转过身去,看着这江听白。
大家也纷纷向江听白投去目光。
“有一种职业,叫男技。”江听白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淡淡的说了一句。
“男技?”黎梦忽一皱眉。
这个职业自古就有,有很多代号,牛郎、鸭子、少爷、男公关。在古代,这个职业生意非常兴隆,数量非常庞大。称为娈童、龙阳等。明代时称为小官,清代则称为相公或象姑,开设有象姑馆。
在明朝,象姑馆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一度都把它的对手——青楼给比了下去。
“所以,你怀疑凶手是一个从事色情行业的人?”林子凡忽然问他。
江听白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没可能吗?一个绝世高手,为了报杀父之仇,隐于都市,化身为一名男公关小奶狗。他是一个新人,一直被欺负,大家都看不起他,顾客也投诉他。有一次,他的女上司遇到了危险,他突然出手,一鸣惊人。后来被女上司看上,雇做了私人保镖,带他出入各种场合,让他接触到了上层社会。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杀父仇人,竟然是黑白两道,拥有绝对的实力。为了拿到关键证据,他杀了宋思蒙,拿走了机密文件,这就是一个绝世高手的逆袭!”
“你说啥?一个绝食高手?”黎梦怔怔地看着江听白,咧着嘴,很是疑惑地问道。
“绝食高手……饿死了还怎么报仇?”薛杭低声喃喃了一句,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大家奇怪的眼神,江听白却是满脸严肃:“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现在网络小说都这么写!这叫扮猪吃虎,是爽文,你们懂不懂啊?!一群大老粗,你们都不看小说的吗?”
“行了行了,别开玩笑了。”我摆了摆手,打断了江听白的文学创作。
“不过,我觉得老狗的话有几分道理。宋思蒙的工作单位是什么?主要客户是什么?是酒店和洗浴中心,还有美容院这一类的场所。而这些场所,都是潜在色情和软色情的重灾区。宋思蒙是营销总监,一定经常和这些工作单位进行接触。”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江听白立刻接过话来:“没错!这个绝世高手,为了隐藏身份,就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近宋思蒙。这也是网络小说常用的套路,要是根据套路来说,凶手还会继续隐藏身份,直至风声过去。”
“少看点那种爽文吧,看多了脑子容易不好使。”黎梦随口打趣了一句。
虽然江听白的爽文构思有些不靠谱,但他的这个想法不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案思路。根据我三年治安科的工作经验来说,酒店和洗浴中心这种地方,很有可能隐藏着地下的色情行业。
目前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是我们对“小奶狗”毫无线索,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兵分两路,一方面调查宋思蒙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从她的工作上展开调查,她手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这很有可能是一起因为商业竞争引发的雇凶杀人,凶手是一个变态杀手,杀人之后窃取重要文件,布置现场并且主动报警。
另一方面,从宋思蒙公司的合作伙伴开始调查,重点调查酒店、洗浴中心等地下色情行业,把小奶狗全都找出来!”
第十二章:重返治安科
部署完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后,我用白板笔,在线索梳理板上的小奶狗三个字,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色情行业是违法行业,如果没有证据,是根本调查不出来什么的。总不能挨家去问吧,就算人家有特殊服务,也不会承认啊。
弄不好,我们还会被当成傻子。
但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部门,是比治安科更清楚的了。
“哎呦!老秦!你还知道回来看我们啊!”
我刚走进治安科,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队长彭勇。
“彭队长。”我笑了笑,和他握了握手。
“这声队长我可不敢当啊,你现在可是警界的明星啊,重案组的英雄事迹早就传开了。”彭勇说完,和我一起走进了治安科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我又见到了一个熟人,石明杰。
这个人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次行动,若不是他在后门布置的人手不够,我也不会穿大街,过小巷去追捕嫌疑人,也不会遇见当时的愣头青黎梦。
“老秦!你竟然回来了?!怎么?又犯错误被调回来了啊?”石明杰站起身,走到我身前给我一个拥抱。
“闭嘴吧你。”我笑着说道。
“转眼快一年没见了,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们忘了呢!”队长彭勇走到我身边坐下,笑着说道。
“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石明杰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知道你小子没有事是不会回来的,治安科哪有刑警队有吸引力啊。”
“说吧老秦,有什么需要我们治安科帮忙的?”队长彭勇露出了严肃认真的神情,看着我,问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你们知道,宁州市哪里有鸭子吗?”
“鸭子?你问的是鸭子?”队长彭勇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们。
他这个问题虽然有些奇怪,但我知道,他在问我,鸭子是一种职业,还是一种动物。
“不会吧老秦,这才半年不见,你还有这癖好呢?”石明杰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别闹,我是认真的。”我瞪了他一眼。
石明杰也非常坚定地对我说道:“我没闹,我也是认真的。”
“我遇到了一起案件,凶手的身份,极大可能是一名鸭子。”我认真地说道。
“鸭子……”队长彭勇陷入了沉思,没一会,他喃喃了一句:“这是色情行业啊……”
“是的,扫黄打黑是你们的专长啊,刑警队没有什么线索。”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老秦,我看你这态度,有些不对劲啊。再怎么说你也在治安科待过三年,就算回娘家了,也不能这么说话啊。虽然扫黄打黑是我们治安科的工作,那样不能搞得我们像老鸨子一样。”石明杰皱着眉头说道。
“都是警察,分什么这个科那个队的,都是一家人。”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像这种色情行业,我们还真的不清楚。你在治安科待过三年,你应该很了解,每次都是咱们得到了准确情报,或者有群众举报才行动的。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不清楚啊。”队长彭勇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们帮忙,毕竟从经验和能力来说,治安科更专业。”我沉声说道。
彭勇抿了抿嘴,沉思了一会,帮我分析起来:“这种色情行业一直都是非常顽固的,根本打击不绝,但要说鸭子,范围一下就比较小了。毕竟鸭子这个行业比较特殊,数量少,但是质量高,有需求的一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想找鸭子,就要去高档的场所去找,而且这个场所的范围特别小,不是哪个高档场所都会有的。”
我点点头,同意彭勇的分析。
“我只能帮你分析这么多了,真要是哪里有,我还真的不知道。就算你去挨家问,也问不出来,扫黄打黑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情报。”彭勇淡淡地说道。
“高档场所……”我喃喃了一句。
“可以钓鱼执法啊。”石明杰忽然开口说道。
钓鱼执法是‘诱惑侦查取证’,虽然不属于违规行为,但并不是一个好用的手段。而且从某种角度上,受到当局的严格限制。
在法理上,当事人没有违法意图,在执法人员的引诱下,才从事了违法活动。就算通过这种方式举得了证据,也不能用在证据链中,更不能作为指控的证据。
“钓鱼执法虽然是一个办法,但恐怕没有时间。这是一起杀人案,就算调查到了一些线索,也不能保证和本案的凶手有关,这太浪费时间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随后慢慢站起身,笑着说道:“感谢两位兄弟的帮忙,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请治安科的兄弟吃饭,地方你们挑。”
“哎呦,铁公鸡老秦要请客了,这可太不容易了。”石明杰也站起身,笑着说道。
“行,那我们就等着老秦请客了。”队长彭勇一直把我送出了治安科。
虽然我的这次治安科之行没有调查到宁州市哪里有地下色情行业,但我也掌握了一个重要线索。
鸭子这个行业,数量是比较少的,而且质量都非常高,顾客也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宋思蒙算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她能看上的鸭子,质量绝对是非常高的,不光是模样和身材,就连学历和思维都一定不简单。
而且凶手杀人之后,还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布置,由此可见凶手还有一些艺术细胞。
也许,只要我们调查到宋思蒙近期出入过哪些高档场所,包括酒店、洗浴中心等。又或者宋思蒙目前主管的营销部门,近期和哪个高档场所有过合作。
另外,这些事情身为闺蜜的陈盈盈,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调查完这些之后,找个机会还要去见一见陈盈盈,先让她在家缓一天,等情绪稳定了,头脑冷静了,一定还会告诉我们更多的线索。”我喃喃了一句。
第十三章:陈盈盈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对这起杀人案进行了重新的线索梳理,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宋思蒙公司合作的高档酒店、洗浴中心等地下色情的潜在地。
也许江听白的网络小说剧本没有错,凶手很有可能是用“鸭子”的身份进行伪装,从而接近宋思蒙,伺机进行作案。
只是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真的是职业杀手,雇凶杀人?如果真的是商业恶意竞争,会不会太过火了。而且,杀了宋思蒙又有什么用呢?像这种大公司,商业的运作是非常完善的,绝对不会因为个人而停止运行。
“宋思蒙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对方不惜要用雇凶杀人的方式呢?”我沉思了片刻,喃喃了一句。
“我觉得咱们这么查下去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凶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黎梦看着我,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还是应该找陈盈盈调查,她们两个人无话不谈,她一定还会知道一些关键线索。”黎梦认真地说道。
“我们已经调查了宋思蒙和陈盈盈的聊天记录,能得到的线索都已经得到了。而且现在陈盈盈处于极度的悲伤情绪,精神很不稳定,没有办法配合咱们进行深度调查。”我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愁闷的神情。
黎梦没有说话,她身为心理学的专家,对于这种心理状态是非常了解的,她也感到很无奈。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常规的心理疏导就可以奏效的。
“也许,咱们是应该去见一见陈盈盈了。”我想了想,淡淡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楼的接警大厅传来了消息,他们刚刚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内容和宋思蒙被害的时候一样,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经过变声的报警录音,一个没有实名制的电话号码。
“陈盈盈死了?!”
接到报警电话后,我们所有人立刻赶往案发现场,因为我们之前去过陈盈盈的家,所以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到达了案发现场。
陈盈盈的家,房门虚掩着,技术队轻轻拉开房门,走进了客厅。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水味,这香水味非常熟悉,在宋思蒙的家里我们就闻到过一次。
一切都和宋思蒙的案发现场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我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走进卧室,我看见了一个宋思蒙案发现场的翻版,陈盈盈穿着一件和宋思蒙被杀时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她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房间里到处都是用来点缀的玫瑰花瓣,陈盈盈的手中握着一枝红色玫瑰花。
这是一个童话般的美好画面,但我却感到一丝脊背发凉,因为床上有大片的血迹。
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走到陈盈盈的床前,仔细检查着这些血液的来源。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一切都是精心布置过的,所以陈盈盈的致命伤,一定在颈椎部位。
任秋石轻轻抬起了陈盈盈的头,没有发现明显的骨擦感,也没有听到骨擦音,但是,他发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现场有发现杀人凶器吗?凶器应该是一把单刃匕首。”任秋石看着我,认真地问了一句。
“没有发现凶器,但是在客厅里发现了经过处理的血痕。”客厅里传来江听白的声音。
血迹即便是被处理过,但还是会留下痕迹,对于痕检科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仔细的寻找,单单使用手中的“生物检材发现仪”,通过不同的光线波段,就发现了客厅地板上的血痕。
从血痕来看,客厅里曾经有一滩血泊,滴落性血迹一直延伸进卧室。
这说明陈盈盈是在客厅里遇害的,随后凶手将尸体搬进了卧室,进行案发现场的布置和痕迹清理。
“一刀致命,凶手使用一把单刃匕首,非常精准地插进了死者的颈椎,在寰椎和枢椎的缝隙里,损伤到中枢神经。”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一刀致命,还精准地刺进了颈椎缝隙?!这种精准度和难度,要比徒手扭断死者的颈椎更加困难。”曾岚看着陈盈盈身上的唯一伤口,发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没错,虽然杀人手法不同,但是杀人方式一致,都是对死者的神经中枢进行伤害。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绝对具有专业级的水准,他对人体的骨骼结构非常了解,了如指掌。”任秋石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恍惚。
他做法医这么多年了,经历过无数的凶杀案,解剖过无数的尸体,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专业的凶手。
凶手对人体骨骼结构的了解程度,不亚于专业法医任秋石。
想要确定这两起凶杀案,是否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单单凭借凶手的杀人方式还不能下结论,还要根据案发现场的其他线索进行综合判断。
“老秦,现场被仔细地清理过,有明显的指纹抹除痕迹,而且也有明显的翻找痕迹。但是死者家中的贵重物品并没有丢失,和宋思蒙遇害的案发现场一样,凶手在寻找一样东西。”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们说道。
“凶手也在翻找一样东西?”我一愣,走出卧室,认真地看着江听白。
江听白用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没错,单单从痕检方面来看,这个案发现场,和宋思蒙的案发现场一样,有非常多的相似点,这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听他说完,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感到非常地不解。
“不对啊,凶手在宋思蒙的家里就进行了翻找,现在又来到了陈盈盈的家里进行翻找,凶手到底要找什么呢?”林子凡怔怔地看着我们,眼神充满了疑惑。
一样杀人方式,一样的布置现场,一样的清理痕迹,一样的翻找物品,一样的主动报警。
凶手到底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惜杀害两人呢?
最重要的是,凶手杀人之后为什么要主动报警呢?
第十四章:意外车祸
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那么我们之前确定的调查方向就要改变了。
“凶手一定是在宋思蒙家中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所以才杀害了陈盈盈,又在陈盈盈的家里进行翻找。”薛杭沉声说道。
“宋思蒙和陈盈盈是闺蜜,但不是同一个工作岗位。所以,案件性质可以排除商业竞争导致的雇凶杀人了。”我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因为,不单单是这一条线索,还有我们分析出来的其他的线索,也将会被推翻。
“凶手,不仅认识宋思蒙,还认识陈盈盈。入室杀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熟人作案。”林子凡看着我们,对这起案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现在我们的思绪还没有理清,所以才会感到迷茫。
而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要对这些线索进行仔细的梳理,寻找到我们需要的,对案件有用的线索。
我站在墙边,用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喃喃着:“如果是熟人作案,凶手就不能是一个‘鸭子’,也就是她们口中的‘小奶狗’。因为宋思蒙刚刚被‘小奶狗’害死,陈盈盈不可能让一个‘小奶狗’上门。”
“凶手和陈盈盈是老熟人,但和宋思蒙是刚刚认识的,可是陈盈盈又不知道凶手和宋思蒙认识……”黎梦晃了晃脑袋,说出了一段绕口令似的分析。
“虽然有点乱,但是我同意黎梦大妹子的看法。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来看,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有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江听白站起身,摘下白手套,认真地说着。
“所以,如果凶手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还会继续杀人的。”我慢慢抬起头,看着江听白,幽幽说道。
“老秦,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要回去做尸检了。”任秋石走出卧室,对我说道。
“好的,没什么事情了,我等你的尸检报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任秋石说着。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非常专业,一刀致命。估计除了这一处刀伤外,解剖尸检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内,凶手也是在杀人布置现场之后,就打电话报警了,他一定特别期待咱们看到这个‘艺术品’。”任秋石点了点头,和曾岚撤离了案发现场。
技术队还在做最后的物证收集和固定工作,稍后我们也要撤离案发现场了。
“既然没有办法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那我们就只能从凶手的角度进行思考了。有什么重要的文件,是宋思蒙和陈盈盈才有的。”我换了一个思路,忽然开口说道。
“所以,我们要从宋思蒙和陈盈盈的生活交集寻找线索。要是我们能早点想到这个问题,可能就会避免……”黎梦说着说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凶手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喜欢艺术的疯子。谁也没有办法去预判一个疯子的行动,好在以前咱们对嫌疑人的侧写还能用,只不过是换一个调查方向而已。”我淡淡说了一句。
“凶手杀人之后,用玫瑰花来布置现场,这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林子凡忽然看着我,发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
“这很正常,有太多的变态连环杀人狂,在杀人之后都愿意留下一些线索。他们自以为这是对警方的挑衅,殊不知这是一个关键的线索。”江听白笑着说了一句。
“从玫瑰花的花瓣来看,这是一大捧玫瑰花,而且是比较新鲜的。从附近的花店展开调查,看看有没有符合犯罪侧写的人员近期来购买过鲜花,先撤吧,我总觉得,应该能发现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我站直了身体,离开了陈盈盈的家。
我说的重要线索,只是一种直觉,我也不敢肯定。那就是从以往的案件中,查看有没有一些相似的案例。
凶手杀人布置现场,留下玫瑰花,是一个很明显的个人习惯。如果能找到相同的案件,就能借鉴以往的案件调查经验,给我们提供一些关键的线索。
返回宁州市公安局,我立刻打开了公安机关的内部网站,输入关键词“玫瑰花”,进行案件搜索。
通过这个关键词搜索到的案例,足足有七十多个,是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开始,一直到今天,横跨七十多年,在全国范围内发生的所有涉及玫瑰花的案件。
我翻阅了很多案件的卷宗,很多案件中的玫瑰花,并不是什么关键的线索,也没有找到符合我内心的案件。
随后,我进行了不断的案件关键词筛选,一起案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这是一起发生在五年前的意外车祸案件,一名女司机因为疲劳驾驶,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车子驶出了公路,撞上了路边的大树,而后出现了侧翻和起火。
公安机关进行立案调查,经过法医科的尸检和刑警队的调查走访,都没有发现疑点,几个关键的嫌疑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
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符合疲劳驾驶导致的交通事故,最后定性为意外死亡。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在死者驾驶的汽车里,发现了一大束玫瑰花。
这束玫瑰花放在了汽车的后备箱里,警方看到玫瑰花的时候,花束非常完整。经过了如此严重的车祸,还有侧翻,玫瑰花竟然完好无损,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掉落。
这一点非常奇怪,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但是却没有通过这一束玫瑰花调查到什么。在意外案件中,很多事情都是突发和偶然的,也许是这束玫瑰花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吧。
但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是这起意外案件的死者,死者叫栗雪珍,时年三十二岁,未婚,是一家连锁洗浴中心公司的营销总监。
“洗浴中心?!营销总监?!”我忽一皱眉,喃喃了一句。
第十五章:五年前的玫瑰
我将这起意外车祸的案件卷宗调出来,投放在重案组办公室墙上的白幕上。
“玫瑰花,洗浴中心,营销总监。这起案件确实和我们现在经历的连环杀人案有些相似。”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这是一起发生在五年前的案件,时间并不久远。刑侦技术也是非常先进的,和咱们现在差不了多少。重要的是,当时他们都没有发现疑点,咱们确定要翻案?”江听白揉了揉脑袋,感到有些为难。
翻案,是我们身为一名刑警,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因为这代表,曾经的案件,是疑案,是悬案,是结论有误的案件。
这就完全否定了当时负责案件调查侦破的刑警,否定了他们没日没夜进行调查的所有成果,同时,也损失了我们身为刑警的权威。
我缓缓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着:“不是没有疑点,是有疑点,但不足以改变案情的性质。我们不用怀疑当时侦破这起案件的刑警的专业性,我们也是刑警,我们知道办案要讲究证据,而且证据链闭合,疑罪从无。”
“疑罪从无……”薛杭喃喃了一句。
“卷宗上显示,案发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半,地点在宁州市的郊区公路上。
当天是死者栗雪珍的生日,她在家里办了一个生日聚会,宴请了自己的朋友和比较要好的同事。
生日聚会在栗雪珍的家中,参加生日宴会的人有十二个人,都是和栗雪珍关系非常好的朋友,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栗雪珍最信任的人。
生日聚会上,大家没有喝酒,尸检结果也显示,没有在栗雪珍的体内发现酒精、致幻物、有毒物等成分。根据警方的调查,当天参加生日聚会的人都可以证明,栗雪珍没有饮酒,她吃的东西,大家也吃了。
另外,大家都证明,栗雪珍在生日聚会上,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栗雪珍公司的同事打来的,说有一个重要的临时会议需要栗雪珍参加。
于是栗雪珍提前离开了生日聚会,她临走的时候说自己一个小时就回来,让大家不要走,等她回来继续。
随后栗雪珍就独自一人驾车离开了,路上就发生了车祸。
当时公司有一个重要项目,栗雪珍确实忙了好长一段时间,也确实存在睡眠不足的情况,这也给疲劳驾驶的结论,提供了关键证据。
给栗雪珍打电话的人,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叫做濮立诚,经过警方调查,他和死者栗雪珍,存在职场竞争关系。
他们都持有公司的股份,而且在栗雪珍死后一个月,濮立诚收购了栗雪珍所有的股份。
不过这都是在结案之后的事情了,他收购股份也是合理合法的商业运作。
濮立诚和栗雪珍存在竞争关系,公司的同事都说,他们两个人是面和心不和,暗地里互相较劲。
但栗雪珍的家,还有她发生车祸的地点,都在距离濮立诚所在地四十公里外的地方,而且濮立诚有不在场证明。
虽然濮立诚有嫌疑,但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手段。
经过调查,当晚濮立诚给栗雪珍打电话的原因,是因为公司的一个合作伙伴,在合同上有些疑问,准备临时召开会议讨论,所以栗雪珍才会急忙驾车离开。
而这个合作伙伴,就是宋思蒙工作的公司,但当时宋思蒙只是刚刚来到营销部的一个普通职员,并不是营销总监,所以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至于那一束完整的玫瑰花,就成了一个永久的疑点。只是这个疑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至少没有人能够证明,栗雪珍离开的时候,车里到底有没有这束玫瑰花。
即便大家的惯性思维,都会认为如此严重的车祸,玫瑰花一定会受损,但这种突发事情,谁也不能肯定玫瑰花一定会受损。
即便大家一度认为这是一起谋杀伪装成意外车祸的凶杀案,玫瑰花是在车祸之后凶手放在车里的。
但是警方进行了三次现场勘查,都没有发现这个所谓的‘凶手’存在的确切证据。
除非,这是一起完美的犯罪。”
我向大家仔细讲述了一下这起发生在五年前的意外车祸案件,卷宗里保存着所有案件的线索,包括现场勘查记录、调查走访记录、事件记录,案件侦破过程等等。一切都是非常专业的,就是换作我们重案组来做,无非也就是这个结果。
“只是,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在五年前。而我们处在五年后的时间,从后人的角度,再结合我们目前正在调查的案件来看,就有很大的不同了。”黎梦沉声说道。
“没错,这起发生在五年前的案件,和五年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很多关系密切的地方。首先就是玫瑰花的存在,其次是营销总监的职位,最后是死者的公司。死者的公司是一个连锁的洗浴中心,和我们之前对“小奶狗、鸭子”的判断相吻合。最重要的是,死者的公司,和宋思蒙的公司有合作关系。”我点点头,接着黎梦的话认真地分析道。
“难道真的是一场完美的犯罪?至少在五年前是一起完美的犯罪?”林子凡皱起眉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管是不是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我倒是觉得,这束玫瑰花就是关键的证据。”江听白窝在办公椅上面,双手在脑后交叉,有些慵懒地说道。
“看来凶手还是一个强迫症患者,如果这束玫瑰花真的是在车祸发生之后,凶手放进去的。那么也符合我们正在调查的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情况,这是一个职业习惯,是改不掉的。”薛杭认真地看着白幕上的卷宗资料,冷声说道。
“而且,凶手认为五年前自己的手段没有被警察发现,这给了他极大的信心,所以在五年后的今天,凶手连杀两人,在案发现场留下玫瑰花,并且主动报警。”黎梦幽幽说道。
第十六章:重新调查
如果我们是五年前处理这起意外车祸案件的刑警,恐怕在已有的证据下,我们也会将案件定性为意外。
但我们是站在五年后的今天的角度,再结合我们目前调查的连环杀人案来看,思维方式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我们一致认为,这起五年前的车祸,一定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有着什么密切的联系。
而且是非常密切的联系。
“两手准备,一方面继续对宋思蒙、陈盈盈的连环杀人案展开调查,一方面重新调查五年前的意外车祸案件,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五年前的案件上。”我定了定神,重新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案件侦破行动。
“假设五年前的案件,是一场完美的谋杀案,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我缓缓开口,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是一起谋杀,那么给死者栗雪珍打电话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从结果来看,在栗雪珍死亡之后,濮立诚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购了栗雪珍的股份,他是最大的受益人!”黎梦直接开口说道。
黎梦分析的没有错,但这还远远不够。
林子凡看了看卷宗,又看了看我们,接着黎梦的分析说道:“栗雪珍是死在路上的,而且是意外车祸,濮立诚有不在场证明,这就说明是团伙作案。”
“濮立诚只是一个从犯,真正的主犯应该是参加同学聚会中的一人,凶手在栗雪珍的车上动了手脚,所以才发生了车祸。”薛杭冷声说道。
“不对啊,可是卷宗上明明写着,发生车祸的时候,车子没有损坏,完全是由栗雪珍主观驾驶失误造成的。”江听白立刻从痕检的线索上反驳了一句。
“看来这是一起经过详细计划的谋杀案,凶手和濮立诚经过计划,由濮立诚进行打电话用工作的借口把栗雪珍叫走,再由凶手想办法让栗雪珍进行驾驶失误出现意外。”黎梦认真地说道。
我听完大家的分析,缓缓站起身:“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假设,假设这是一起谋杀案。至于是不是,又和现在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就要靠咱们去调查了。走吧,咱们去会一会这个最大的受益者,濮立诚。”
重案组立刻出发,按照制定好的调查方案展开调查取证工作。
我和黎梦直接驾车前往了濮立诚所在的公司。
濮立诚,男性,四十一岁,立洁洗浴中心公司总经理,手握公司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
立洁洗浴中心公司,是宋思蒙所在的纺织品制造公司的长期合作伙伴,两家公司已经有着十几年的长期合作经历。
这家公司旗下的立洁洗浴中心,在宁州市就有一家,属于宁州市最高档的洗浴中心了,除此之外,立洁洗浴中心在全国七个省份有着十二家店面,是一个连锁品牌。
“现在算算,当年的濮立诚三十六岁,还是副总经理,只有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都是在栗雪珍死后才收购到的。升职加薪多股份,栗雪珍死后他确实赚得盆满钵满啊。”
我看着眼前的办公大楼,笑着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濮立诚只是一个从犯,主犯帮助他杀人,一定是一个双赢的结局。既然他赚得盆满钵满,那么凶手一定会赚得更多。”黎梦看着我,分析了一句。
“从犯都赚这么多,很难想象凶手的情况。”我抿了抿嘴,淡淡说道。
“至少凶手和濮立诚是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濮立诚赚的是公司上面的,那么凶手就一定和公司没有关系。”黎梦继续分析着。
“五年了,只是不知道这五年,濮立诚过得怎么样,晚上有没有梦见过栗雪珍。”我定了定神,和黎梦朝着办公楼的大门走去。
今天是星期一,是工作日,距离栗雪珍被杀已经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着工作,我和黎梦又何尝不是呢?
“两位有预约吗?”
我们刚刚走进办公大楼,就有一名工作人员走到我们面前,向我们询问来意。
我没有说话,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淡淡说道:“我找一下濮立诚。”
得知我们是警察后,工作人员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赶紧转身去前台打了一个电话,简单沟通了一会后,就准备带我们去见濮立诚。
我苦笑一声,越发觉得警察的身份,让我省了好多口舌。
工作人员带我们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十九楼的电梯按钮。
原谅我的无知,作为外行的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一个洗浴中心公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办公楼,他们每天都在忙碌什么呢?
思索间,电梯发出一个提示音,十九层到了。
这里是公司领导的办公区,都是公司的高层,格子间也比较大,环境也比较好,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玻璃间办公室门口,挂着总经理的牌子。
“濮总,客人到了。”工作人员推开门,轻声说着,而我们也紧跟着进入了办公室。
我们刚刚见过同样是总经理职位的苗泰安,再看见濮立诚,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濮立诚人有些发福,满脸都是职场应有的逢场作戏的假笑,而且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偷奸耍滑,投机取巧的人。
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穿着龙袍不像太子。
“两位警察同志,请坐,不知道的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濮立诚依然坐在办公桌后面,没有起身,只是所以朝我们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油腻的笑容。
见他这副态度,我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语气。
我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我们本次的来意:“栗雪珍你认识吧?”
听到这个名字,濮立诚猛地一个激灵,他有些惶恐地看着我们,发出一个质疑的声音:“栗雪珍?我认识啊。”
“濮先生,你的反应有些激烈吧。”我笑着说道。
第十七章:小人得志
我们调查到了一起五年前的意外车祸案件,可能会和我们目前正在调查的连环杀人案有关。
所以我们找到了五年前案件中的最大受益人,立洁洗浴中心公司的总经理濮立诚。
当我提到栗雪珍这个名字后,濮立诚的反应非常激烈。
“嗯?我的反应很激烈吗?”濮立诚定了定神,看着我和黎梦的冷笑,反应更大了。
我淡淡一笑,看着他,幽幽说道:“你好像很紧张啊。”
“笑话。”濮立诚哈哈一笑,笑得有些浮夸,也笑得有些猖狂:“别闹了,我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突然和我提一个死人,有些晦气。”
“晦气?看来你和栗雪珍的关系不是很好啊。”黎梦微微一笑,随口说了一句。
濮立诚咂了咂嘴,裹了一下牙:“还行吧,也不算关系不好,职场的事情,你懂的。虽然我的职位比她高一级,但是她的股份比较多,而且营销总监是有实权的,不像我这个副总经理,是闲职一个。”
“那现在呢?现在栗雪珍死了,股份也到了你的手里,现在你生活的比较滋润吧?”我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翘着二郎腿,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
“现在?”濮立诚一愣,也翘起了二郎腿,整个肚子几乎都卡在了椅子两个扶手的中间。
“我现在当然滋润了,拿着股份,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每天什么活也不用干,开开会,签签字,滋润!”濮立诚说着说着,用眼睛瞟了我们一眼,忽然加重了语气,有些发狠地说道:“滋润!滋润的!不得了!哈哈哈!”
从我们刚进门见到濮立诚的时候,就觉得他穿着龙袍不像太子,臃肿的身材,油腻的笑容,一点总裁的气质都没有。再听他谈话的语气,简直就是一个一夜暴富的屌丝,一副暴发户的嘴脸,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
对付这种人,也不用和他兜圈子,做各种诈术,他根本听不懂,直来直去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他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情,也不会表情管理。
“五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我一开口,就直刺他的要害。
“五年前?五年前怎么了?”濮立诚果然是连装糊涂都不会,他嘴上虽然说着,但语气已经变了。
“五年前怎么了?你好好回忆一下。慢慢回忆,我不着急。”我伸手抓了一把身前茶几上的薄荷糖,递给黎梦两个,又自己打开一个扔进嘴里,十分惬意地窝在会客沙发上,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很显然是被我不拘小节的行为惹恼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是来故意找茬的?!是不是?!”
我看着他有些生气的嘴脸,突然有些想笑。他表现得越生气,对我们越不耐烦,就越说明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而我们是警察,他没有办法把我们轰走,他也很生气,他也很无奈,但是,他没招儿啊。
“你好好回忆一下五年前的事情,等你回忆起来了,我们就走。”我淡淡说了一句,咽下嘴里的薄荷糖之后,又拿起茶几上的一个雪茄盒,拿出一根,用喷枪火机烤了烤。
“你特么抽我雪茄是吧?”濮立诚更生气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老板椅扶手,但肚子被左右扶手卡住。
他猛地一用力,才把肚子从扶手中挣脱出来。
“我不光抽你的雪茄,我一会还劈你瓜呢!”我喃喃了一句,把已经点燃的雪茄叼在嘴里,开始吞云吐雾。
“濮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我们是宁州市的刑警,在向你调查五年前的案子。”黎梦发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濮立诚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们:“我不想回忆五年前的事情,我没有犯法,也没有杀人,你们为什么非要来恶心我?!”
“行吧,既然你不想回忆,那我们就换个地方,跟我们回刑警队回忆吧。”我缓缓站起身,准备带濮立诚离开。
“靠,我回忆还不行吗?”濮立诚看见我的动作,明显愣了一下,语气也立刻变得平缓了下来:“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种暴发户,天不怕地不怕,对付他这种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在气势上压住他。
“五年前,栗雪珍死于车祸,你都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濮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要是再不回答,那我们就真得请你到刑警队去了。”我双手撑着濮立诚的办公桌,脸上再也没有一点笑容。
现在,我们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感到那起车祸案件存在一点。但毕竟是五年前的案子,没有确切证据,就算存在疑点,也不构成翻案条件。
而且已经结案,我们更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抓捕了濮立诚,最多也就是关押四十八小时,没什么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那让濮立诚自己开口,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会撒谎,这件事情时隔五年,再从他的口中说出,一定会露出一些破绽。
濮立诚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闪躲,刻意避开我的眼神,他认真地说道:“五年前,一家合作公司说合同方案有问题,要临时修改方案。栗雪珍是营销总监,这件事归他负责,我联系她是非常正常的程序。谁知道她在路上就出了车祸啊!我哪知道?!当时警察也调查我了,我非常配合,什么都说了。”
我淡淡一笑,盯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神:“我知道你什么都说了,但是有件事你没有说。”
“什么事?”濮立诚慢慢正过脸来,眼睛刚刚和我对视了一下,就立刻躲闪开了。
“在栗雪珍的生日宴会上,有一个你的帮手。”我认真地说道。
“什么宴会?什么帮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濮立诚侧过脸去,不再看我,幽幽说道。
我的眼神向下飘去,他的腿在颤抖。
我微微一笑,从办公桌前离开:“说说栗雪珍吧。”
第十八章:栗雪珍的丑闻
相信这五年来,濮立诚再也没有听到栗雪珍的这个名字,但是今天,他听到了好多次。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里,虽然从外表上看不见,但疼不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说说栗雪珍?”濮立诚忽然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坐回沙发上,沉声说道:“五年前的案子已经成为了事实,我不想再问,也不想再查,我需要知道关于栗雪珍的全部信息。”
我的这句话算是给他一个暗示,只要他能满足我们对栗雪珍的所有调查,就不会再去追问五年前的案子。
很显然,濮立诚是这么理解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现在经过了我们这么一闹,他更懵了,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只能是有什么说什么。
“说说你对栗雪珍的了解吧。”我点点头,沉声地说道。
“栗雪珍,不是什么好人,她就像是一个泼妇,工作上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就像和我有仇一样,她死了,真的是报应,是活该!”濮立诚恶狠狠地说道。
果不其然,他的话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他和栗雪珍是死对头,既然是死对头,他口中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这个臭娘儿们,就算她不出车祸死,也会得艾滋,呵呵,死是早晚的事。”濮立诚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话,可见他是非常痛恨栗雪珍的。
这也是当年警方怀疑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等等,你说什么?她得了艾滋病?”黎梦忽然抬起头,猛地问了一句。
濮立诚猛地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我们,一时间有些发懵。
“啊?我说过吗?”濮立诚有些谨慎地看着我们,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漏了嘴。
“怎么?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黎梦认真地看着濮立诚,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录音笔放在茶几上。
濮立诚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继续说下去。所幸现在死无对证,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警方什么也查不到。
“哦,我的意思是,栗雪珍的私生活有些乱。”濮立诚有些尴尬地说道。
“私生活有些乱?详细说说吧,我最喜欢听这种故事。”我露出了一个有些八卦的表情。
“就是……就是……”濮立诚说话有些含糊,他用力吸了一下牙齿,发出“嘶……”的声音。
“就是她的生活比较……唉,就是她喜欢找鸭子。”濮立诚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说道,似乎他很不愿意说出这事情。
“找鸭子?!”黎梦忽一皱眉,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中很是复杂。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我们在想同一件事情。
栗雪珍找鸭子的这件事情,不仅仅和宋思蒙一样,更重要的是,在五年前案件的卷宗上,根本没有提到栗雪珍找鸭子的事情。
“栗雪珍喜欢找鸭子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认真地看着他,沉声问道。
“我们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同事,虽然我们之间有矛盾,是竞争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互相了解。再说了,正因为我们是竞争关系,所以才要互相了解对方的底细,特别是一些丑闻。有些时候,舆论的力量胜过千军万马。”濮立诚笑着说道。
他的这个笑容还是比较真诚的,而且这句话也是实话。
“栗雪珍都是去哪里找鸭子啊?”黎梦追问了一句。
“这个……”濮立诚的笑容刚刚露出来,瞬间就消失了。
“快点说。”我猛地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啊……”濮立诚看着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唉……我们是洗浴中心公司,栗雪珍又主管营销方向,这些事情她当然非常了解。不过去哪找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又没有这种癖好。”
我点点头,对濮立诚说着:“五年前,你给打了电话,说有一家合作公司的合同出现了问题。你把那次合同相关的所有资料都拷贝给我。”
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商业机密啊……”濮立诚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放心吧,我们是警察,这些资料我们只用作案件调查,不会外泄的。”我说完,毫不客气地绕过他的办公桌,走到他的身边,亲眼看着他拷贝资料。
濮立诚本来就心虚,加上我们又是警察,配合警察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他也没什么办法。
打来电脑,调出五年前的合作相关事宜,将所有的资料都打包好拷贝进了我的u盘,足足有两个g。
他的拷贝过程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些资料非常全面,一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五年前的栗雪珍,五年后的宋思蒙和陈盈盈,这两起案件中一定有着非常关键的联系。
拷贝完之后,我们拿着u盘,离开了濮立诚的办公室。
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直到办公室的大门彻底关闭,濮立诚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身子抖个不停,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他的眼神很是空洞,整个人都有些木讷,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整个人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他愣了大约一分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颤抖地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张老板,我是濮立诚。”他发出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濮总啊,找我有事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很是悠闲,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张老板,你上次要找我买百分之十五股份的事情,还有兴趣吗?”濮立诚淡淡的说了一句。
“哦?濮总,怎么?想通了?”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想通了。”
第十九章:都对上了
濮立诚的身子虽然在颤抖,但是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慢慢变得坚定了起来,他现在已经不再发懵,而且瞬间就想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濮总,这件事我找你谈了一年多了,你今天突然想开了,真的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电话里的张老板,发出一个带有玩笑的声音。
“别废话,你到底还要不要我的股份?不要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濮立诚发出一个有些生气的声音,怒斥了一句。
“濮总,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了?我当然要你的股份,就是感到今天有些意外而已。”电话里的张老板,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你之前说要买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现在!我现在要把我全部的股份都卖给你,一共百分之三十七,你要不要?!”濮立诚沉声说着。
这一句话,直接让电话那边的张老板懵了:“什么?你的全部股份?濮总,你今天是怎么了?我甚至有些怀疑你在这里面‘做扣’了。”
“不买就算了,再见。”濮立诚冷笑一声,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濮总,别挂电话啊,我买,我全都卖,百分之三十七,你有多少我买多少!”张老板认真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喜悦。
“好的,你把钱打到我的账户,我这边签署股权转让协议。你也是公司的股东,这件事不需要董事会同意。”濮立诚有些着急地说着。
“好的,没问题,收到合同之后,我就给你转钱。只是……”电话里的张老板说着说着,犹豫了一下。
濮立诚忽一皱眉,问着:“只是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把股份卖给我了?”张老板笑着说道。
“我急需要用钱,这个理由够吗?”濮立诚冷笑一声。
“濮总不会是濮总,痛快!好,改天我请你吃饭。”
濮立诚没有再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取出了手机里的电话卡,又换上了一张崭新的、没有开封的电话卡塞进了手机。
接着他输入了一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电话号码:“喂,我是濮立诚,我要撤了。”
……
我和黎梦离开了濮立诚的公司,坐进警车,准备回去调查濮立诚给我们提供的五年前的合同之类。
黎梦坐进警车的副驾驶,有些不解地问我:“濮立诚知道的明显不止这些,他一定知道五年前那起案件的内幕,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下去呢?把他带回刑警队的审讯室,即便只有四十八小时,我们也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小梦,我们的目的是从五年前的意外车祸案件中,找到和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相关线索,而不是要对五年前的那起案件进行翻案,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沉声说了一句,缓缓发动了汽车。
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但我相信,只要咱们破了这起连环杀人案,就有证据了。”
“那咱们就这么放过濮立诚了?”黎梦淡淡说道。
她非常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也认可我的道理,只是觉得我们还能从濮立诚的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
“不,派人盯着他,密切监视他。今天我们的敲山震虎已经奏效了,接下来他一定会有大动作。”我淡淡地说道。
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我们立刻对这次带回来的资料进行了仔细调查。
资料非常完整,从五年前的那次合作开始,一直到合作结束,任何一个细节,哪怕任何一版合同,甚至任何一次交谈,都有详细的记录。
宋思蒙的公司是纺织品制造公司,栗雪珍的公司是洗浴中心公司。
纺织品制造公司的产品,需要卖给洗浴中心公司,所以,栗雪珍是甲方,是买家,而宋思蒙是乙方,是卖家。
五年前,是这两家公司进行合作的一个关键节点,这代表着,两家公司未来能否继续进行长期有效的合作关系。
那时候,宋思蒙刚刚进入职场不久,因为她的学历和能力深受上司的欣赏,上司也有意提拔她。所以,那次商业合作的过程中,初入职场的宋思蒙就跟着时任营销总监进行各种商务合作与谈判。
宋思蒙也是和栗雪珍接触比较久的人,理论上来说,栗雪珍是宋思蒙职场生涯的第一个甲方。
因为职场上甲方和乙方的潜规则,甲方是乙方特别需要的人,所以乙方会费力去“讨好”甲方。
根据资料里的各种发票显示,宋思蒙经常代表公司,去主动找栗雪珍谈论商务合作的事情,而且陪着栗雪珍出入各种场所。
其中特别提到了,宋思蒙经常陪着栗雪珍去洗浴中心蒸桑拿、按摩、美容等。
这些都是公费,所以宋思蒙所在公司里的财务部门,经常给宋思蒙报销洗浴中心的发票。
“这一切都对上了!”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所有人看到这份资料后,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宋思蒙和栗雪珍认识!对上了!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这里最激动的就是黎梦,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句话。
没错,五年的时间,两起案件,一切都对上了。
事到如今,我们虽然感到喜悦,但仍然有一些不可思议。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是一个变态的连环杀手,在现场除了留下了玫瑰花的“艺术品”,没有一点线索。
但是,我们现在从五年前的一个并不起眼的意外车祸案件中,找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宋思蒙和栗雪珍认识,而且栗雪珍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欢找鸭子服务。
而五年后的宋思蒙,也有这个特殊的癖好,很难说,当年初入职场的宋思蒙,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第一次商务谈判,性格受到了栗雪珍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她也拥有了这个癖好。
跨越五年时间的两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起真正的连环案件,是一场真正的连环杀人案!
第二十章:复杂关系网
五年前的栗雪珍和五年后的宋思蒙,都有喜欢鸭子服务的癖好,而本案的凶手,也是一个鸭子。
那么这些“鸭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需要找到栗雪珍的鸭子是谁。”江听白沉声说道。
“如果按照这个分析推断来看,栗雪珍曾经的鸭子,在栗雪珍车祸后的五年,又成为了宋思蒙的鸭子?”薛杭缓缓摇了摇头,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牵强。
虽然我们也觉得有些牵强,但两起案件中太多相同点了。
最重要的,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关键线索。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了宋思蒙呢?凶手又在宋思蒙的家里翻找什么东西呢?而后,凶手又为什么要杀了和所有事情毫无关系的陈盈盈呢?他又在陈盈盈的家里找什么东西呢?”薛杭一连串向我们问出了好多问题。
只是这些问题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答案,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还有一个问题,五年前的那起车祸案件,和这个鸭子有关系吗?”薛杭定了定神,又开口问道。
“薛杭,这不是你的性格啊,今天竟然不断提问。”林子凡看着薛杭,笑着问道。
“你不懂,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冷的冰块,在美人的怀里也会融化的。”江听白讪讪地笑了一句话。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我们目前只是掌握了一点线索,真相离我们还有好远呢。”我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我觉得,不管是五年前的案件,还是现在的案件,这个鸭子都是核心人物。和咱们之前分析的一样,宋思蒙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她喜欢的鸭子,绝对不是一般人。那么栗雪珍又何尝不是呢?”黎梦沉声说道。
“五年前,栗雪珍认识一个鸭子,然后栗雪珍离奇死亡。现在,宋思蒙认识了一个鸭子,然后也离奇死亡,难道这是巧合吗?”我点点头,接着黎梦的话说道。
“所以说,宋思蒙就是第二个栗雪珍?”薛杭依旧有些不解,怔怔地看着我们。
“还记得咱们之前分析的,栗雪珍的车祸如果是一场谋杀的话,在栗雪珍的生日宴会上,一定有濮立诚的帮手。那么这个鸭子,很有可能就是濮立诚的帮手,玫瑰花就是一个证明。”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说道。
“这还真是一场连环杀人案,还真是近乎于完美的犯罪啊。”江听白喃喃了一句。
“调查一下栗雪珍有没有什么固定的鸭子,她是一个高层,对任何事情都有追求,对鸭子也不例外。而且,这鸭子要符合小梦的犯罪侧写,要懂艺术,要懂人体骨骼结构。”我认真地说道。
“虽然这是一个办法,但不太好找啊……”林子凡感到有一些为难。
“这起案件还有一条线索,那就是陈盈盈。”薛杭依旧摇摇头,冷冷地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露面的王警官出现在了重案组的办公室门口。
并不是他消失了,而是因为他是一名刑警。
任何刑事案件都是刑警的工作,不是每一起刑事案件都是凶杀案,小到诈骗盗窃,大到抢劫杀人,都需要管。
王警官走进办公室,交给了我一份资料,同时对我说道:“濮立诚我们已经在监控了,他感到很不安,估计会有大动作。”
我怔怔地看着王警官,接过他手中的资料认真阅读。
我看着看着,不禁瞪大了眼睛,嘴角慢慢扬起,感到非常的震惊和喜悦。
资源阅读完毕之后,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将资料递给薛杭传阅,同时说了一句:“现在,才是彻底都对上了!濮立诚认识陈盈盈!”
“濮立诚认识陈盈盈?!”江听白忽一皱眉,感到有些不解,接过薛杭手中的资料。
我点点头,对大家说道:“濮立诚不仅和陈盈盈认识,而且两人的关系还不一般。他们不仅私交甚好,还有一些工作上的联系。陈盈盈是一家网络短视频拍摄公司的编辑,在短视频中多次给濮立诚的洗浴中心做过广告和推广呢!”
濮立诚,栗雪珍,宋思蒙,陈盈盈。
这四个人互相之间并不全都认识,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濮立诚和栗雪珍是竞争对手,栗雪珍和宋思蒙是合作关系,宋思蒙和陈盈盈是闺蜜关系,濮立诚和陈盈盈又是旧相识。
“这个人物关系倒是够乱的啊。”江听白看完了手中的资料,喃喃了一句。
“其实也不乱,因为有一个关键的‘鸭子’贯穿其中。因为这四个人,鸭子都认识。”黎梦沉声说着。
就在这时,王警官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如果他有逃跑的打算,立刻控制逮捕,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宁州市。”王警官应声回答了一句,十分有气势,随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我看着王警官认真严肃的脸,急忙问道。
“刚刚收到消息,濮立诚将自己手中的全部股份,一次性转让给了同公司另一名张姓股东。”王警官对我们说着。
“转让全部股份,他要跑?”黎梦认真地看着我们。
“看来今天的敲山震虎让他有些害怕,这也说明,五年前的那起车祸案件,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越害怕,就对我们越有利,只要不让他离开宁州市,怎么折腾都可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随后,我又补充了一句:“原调查方案不变,现在,调查一下濮立诚和陈盈盈之间的关系,看看这五年来,他们都进行过什么合作,特别是调查一下他们私下有什么交易。凶手既然杀了陈盈盈,就说明陈盈盈在这起案件中有重要的内容。凶手和陈盈盈是老相识,凶手和濮立诚也认识。濮立诚和陈盈盈是两个行业的人,调查他们的交集,一定要把凶手挖出来。”
这一次,我们真的离凶手不远了。
第二十一章:十二分之一
濮立诚已经成为了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他将自己全部的股份都转让了出去,并且已经递交了辞呈。
下一步很明显,他要跑。
他的这一系列操作,都是因为我和黎梦上门对他进行了调查,特别是调查了五年前栗雪珍的车祸案件。
这也就从侧面确定了,五年前的那起意外车祸案件,另有隐情。
确定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联系在一起去思考了,从而也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
凶手和濮立诚、陈盈盈、宋思蒙、栗雪珍全都认识。
我们立刻对四人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看看有没有一个共同的人物。
“重点调查一下,栗雪珍案件结案之后的一个月之后,两个月之内,有什么动作。”黎梦忽然开口,加了一个重要调查的时间范围。
“时间范围控制在一个月?”林子凡怔怔地看着黎梦,觉得这个时间段有些小了。
黎梦想了想,认真地向我们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么划定时间范围的理由:“现在通过濮立诚的反应来看,他一定参与了谋杀栗雪珍。他们完成了一次在当初来看完美的犯罪,所以在栗雪珍判定意外死亡结案之后,他们才算真正的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结案之后,他们又静默了一个月,没有任何动作,一个月之后,濮立诚立刻收购了栗雪珍的所有股份,拿到了他杀害栗雪珍之后应得的利益。那么帮助濮立诚完成杀人的主犯呢?也会在相同的时间作出反应。
主犯和濮立诚完成了一次延时犯罪,主犯在栗雪珍的车上动了手脚,才会让栗雪珍发生车祸。那么当时的主犯,一定参加了栗雪珍的生日聚会。”
听完黎梦的分析,我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栗雪珍的生日宴会上,除了她自己一共有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有七个人是栗雪珍公司的同事,有五个人是她的朋友。只要调查一下这十二个人在栗雪珍死亡之后一个月的关键节点,有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五年前的案件卷宗上,有这十二个人的全部身份信息。”林子凡喃喃了一句,沉声说道:“好,我这就去调查。只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但愿还能找到当初的线索。”
真凶就在这个十二个人其中,而且五年前警方也对这十二个人进行调查了,他们都是栗雪珍最要好的同事和朋友,是栗雪珍最信任的人,都没有作案嫌疑和杀人动机。
不过,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手里的线索更多了。
林子凡首先对七名公司同事展开调查,因为有公司的人事部门档案,对栗雪珍死后七人的去向都有准确的资料。
这七名公司的员工分别是栗雪珍的助理、市场部主管、两名策划、两名客服、一名市场调研员。
都是栗雪珍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忠实的下属。
在栗雪珍担任营销总监的这么多年来,没有他们的鼎力合作,是不可能有栗雪珍今天的成就的。
通过公司人事部门的员工岗位调动档案来看,这七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职位变动。
在栗雪珍死亡的一周之后,市场部主管升职为营销总监,接替栗雪珍的职位。
两名策划和一名客服在半月之后,被濮立诚挖走,职位平调。
在栗雪珍死亡的一个月之后,助理辞职、市场调研员辞职、一名客服辞职。
“这个三个人都在关键节点有较大变动的,凶手是男性,首先可以排除女性客服,那么就剩下了助理和市场调研员。”林子凡调查完之后,将两份档案递给了我。
助理名叫庄运良,男性,今年二十六岁,是栗雪珍特招进入公司的,担任栗雪珍的司机和助理。为人忠厚老实可靠,给栗雪珍做了四年的助理,深受栗雪珍信任。在栗雪珍死亡之后,濮立诚曾经想要让他给自己做助理,但是被庄运良拒绝,而后辞职。
市场调研员名叫吕伟才,男性,今年三十二岁,刚进公司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被栗雪珍看中并挖掘,两年的时间职位一路飙升。是栗雪珍亲自提拔并招进营销部门工作的,为人圆滑,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在工作上就是栗雪珍的眼睛,栗雪珍的成就有他绝对的功劳。
我看着眼前的两份资料,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两个人的履历上来看,都是被栗雪珍特招进来的。而且都是栗雪珍的得力干将,庄运良是一个草根,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吕伟才是一个基层职员,官运亨通一路飙升。”
“都是屌丝逆袭的路线啊,真的是按我的爽文剧情来的啊。”江听白笑着说道。
“凶手做过鸭子,那么我们换位思考一下,栗雪珍会选谁呢?”薛杭沉声说道。
“这……”我迟疑了一下,又一次代入了凶手的视角去思考问题,只是我实在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我也想不通栗雪珍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
“还是你来吧,只有女人才会懂女人。”我一努嘴,将手中的两份资料交给身边的黎梦。
“我?让我选他们一个人做鸭子?”黎梦有些懵,怔怔地看着我。
“不是让你挑一个人做鸭子,是让你猜,栗雪珍会选谁做鸭子。”我讪讪一笑,将两份资料塞进了黎梦的手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黎梦表现得有些为难,但她还是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资料。
“从两人的资料和样貌来看,都是比较帅气的,但他们帅气的类型不太一样。庄运良像是一个小奶狗,应该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百依百顺的那种。吕伟才则比较圆滑,应该是暖男,能敏锐地发现栗雪珍的需求,精准打击。”
黎梦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后,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很显然,她仅仅是分析了一下,就感到了内心严重的抗拒。
毕竟找鸭子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和接受的。
第二十二章:短视频
两种风格,谁也不知道栗雪珍会喜欢哪一个。
“那就要看看,栗雪珍死亡之后,他们两个人谁的收益更大了。”我沉声说道。
我定了定神,对林子凡说道:“调查一下他们两个人在来到公司之前,以及离开公司之后,所有的资料,现在已经从十二选一变成了二选一。”
“我怎么觉得,这个叫庄运良的人,看上去有些熟悉?”黎梦刚刚放下手中的资料,又立刻拿起来,忽然喃喃了一句。
“有些熟悉?”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她。
黎梦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经过我这么疑问,她立刻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说的是有些眼熟,你想什么呢?!”
“啊?我什么都没想啊!”我被她问得一愣,瞬间就懵了。
我的天老爷,这次黎梦是真的冤枉我了,我可没有人会说她对鸭子眼熟的意思,绝对没有。
打死也没有!
就算有,也是她反问我之后才有的!
“我真的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黎梦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桌子上庄运良资料的照片。
“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在哪见过他?”我站在黎梦的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黎梦抿了抿嘴,不停地换着脸上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庄运良的照片:“我想起来了!他长得好像一个网红啊。”
“长得像网红?!”
大家听到这句话后,都急忙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围了上来。
“对,像一个网红!我给你们找一下!”黎梦说完,立刻拿出手机,打来了一个短视频平台,搜索出了一个用户。
这个用户的网名叫“云小白”,是一个系列短视频的演员,他拍摄了一个系列的侦探短视频,非常火爆,这个云小白的个人账户粉丝已经有八十多万了。
随便点开了一个他的视频,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不能说是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你确定吗?要不要让技侦科做一个颅像比对?”我看着江听白,沉声说道。
“喂!你们怎么能不相信一个痕检专家的眼神呢?我可是鹰眼!鹰眼你晓得吗?鹰眼可是比高速摄像机还要强的!万米高空就能锁定猎物!而且……”
江听白还要抓住机会自我吹嘘一会,林子凡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道:“你再怎么吹,我们也不会叫你鹰眼的,只会叫你老狗。”
我点开了这个账号主页,又通过公安局内部系统的调查,这个账号就是陈盈盈所在短视频公司经营的账号!
而且,这个由云小白参与拍摄和制作的短视频,就是从栗雪珍死亡一个月之后开始的。
“行动,对他进行调查。”我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沉声说道。
我们立刻和陈盈盈所在的短视频公司进行联系,调查这个名叫云小白的男人,紧接着,一份资料拿到了我们的手里。
云小白就是庄运良!
根据陈盈盈上司介绍,这个庄运良是陈盈盈特招进来的,他非常有能力,整个侦探系列的短视频脚本都是由他进行撰写的。
“他人现在在哪?!”我立刻问道。
“他在昨天夜里已经辞职了,公司方面说,是因为陈盈盈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林子凡说道。
“辞职了?昨天我们刚刚调查完濮立诚,晚上濮立诚就转让了自己全部的股份并且辞职,同一时间庄运良也要辞职?”我忽一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事情已经很显然了,濮立诚被咱们敲山震虎给吓到了,濮立诚就立刻联系了庄运良,通知他事情败露,准备外逃。”黎梦淡淡地说了一句。
“事情败露……准备外逃……”我喃喃着,忽然瞪大了眼睛,立刻问林子凡:“负责监控濮立诚的刑警有消息吗?”
林子凡摇摇头,认真地说道:“还没有消息,他们一直在盯着濮立诚,每一个小时向刑警队汇报一次情况,二十分钟前刚刚汇报完毕。”
“等不及了,咱们立刻去濮立诚的家!”我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
客厅里放着一个大号行李箱还有一个塞满物品的双肩包,濮立诚正在做着最后的工作,准备逃离宁州市,进而想办法出境。
凭借自己转让的股份,还有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出境之后,后半辈子不用工作,钱也够花了。
“咚咚咚。”
“谁啊?”濮立诚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忽然听到门响了。
“是我。”门外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个声音濮立诚再熟悉不过了。
濮立诚开门之后,看见了一个男人,立刻有些紧张地说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别来找我吗?”
“我必须要来找你,因为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找你办。”男人用右手反手关上了门,并且反锁。
他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没有拿出来。
“找我办?”濮立诚瞬间就懵了,特别是看见他反锁房门的这一举动,顿时就慌了神。
“是的。”男人淡淡一笑,右手从身后拿出来。
男人的右手并没有濮立诚想象中的匕首,而是一大束玫瑰花。
那束玫瑰花非常鲜艳,一共有九十九支,花瓣红的像血一样。
“你这是……”濮立诚更懵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拿一束玫瑰花来找自己。
濮立诚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你……你买花做什么?你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你吧。我跟你说,我现在是要跑了,不管警察是否怀疑五年前的案件,我都必须走。我先去东南亚躲一段时间,然后转到欧洲。”
濮立诚说完,将背包和行李箱整理好,就要出门了:“对了,你说还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办?”
男人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有一件让你永远闭嘴的事情要办。”
“你要杀我?!”濮立诚哪见过这场面,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濮立诚家的卧室门缓缓打开,薛杭手持着警用手枪,对准了那个持刀的男人……
第二十三章:私人助理
庄运良的家乡,是我国数以万计的小山村之一,那里和大家想象中的一样风景秀丽,和大家想象中的一样民风淳朴,和大家想象中的一样落后贫穷。
贫穷的原因有很多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无法改变的地理位置。换句话说,因为地理位置的偏僻,让人们没有办法及时跟上时代的潮流,获得更多的机遇。
这也就是那些人为什么想要离开山村,去大城市的原因。
因为大城市里数不清的机遇,任何一个常人看似微不足道的机遇,都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庄运良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山村,从他记事起,父母对他最常说的话就是,让他努力学习,以后离开这个山村,去城市发展。
村子的村长儿子,在大城市做一名保安。这让村长成为了山村里最厉害的父亲,脸上有光,腰杆都挺直了。
所以那时候,庄运良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保安。
庄运良那时候,并不能分清楚保安和警察两个职业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走出山村。
随着庄运良的年纪一天天地长大,父母没有让他子承父业去种地,而是让他去学一门手艺。于是庄运良去做村子里土郎中的学徒。
这个土郎中,是中医世家,大字不识一个,却能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尤其擅长正骨。
时代在不停地变化,庄运良慢慢长大,土郎中决定带着他去城市里发展。
那是庄运良第一次来到城市,第一次见到高楼林立,第一次见到车水马龙。
土郎中拥有绝对的中医手艺,治病救人无数,一时间名声大噪。
人怕出名猪怕壮,土郎中终究还是触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好景不长,有人举报他们非法行医。
土郎中虽然一生治病救人无数,但他哪里有什么行医执照,他能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但要是让他们去专业考试,恐怕连及格都是问题。
土郎中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回到那个山村,继续自己的生活。
但已经来到大城市生活过的庄运良,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到了那个山村,他拜别了自己的师父,决定留在这里发展。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脑海中还停留着自己儿时的梦想——做一名保安。
村长的儿子是一家居民小区的保安,自己要做保安,就要做比村长儿子更厉害的保安。
最后,他如愿以偿,成为了宁州市最大的洗浴中心——立洁洗浴中心的保安。
当上保安的第一天,他花了两毛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家里人。
庄运良换上了统一的保安服装,英姿飒爽。
他终于完成了梦想,他成功了。
做保安的这段时间,他沉迷上了侦探小说,他白天做保安,晚上回寝室看书。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保安和警察是两个职业。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庄运良照常站在立洁洗浴中心的门口站岗。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放在历史的长河中,甚至连一点水花都算不上的平静一天,却改变了庄运良的一生。
这一天,一个决定庄运良命运的人物出现了——栗雪珍。
栗雪珍的立洁洗浴中心公司的营销总监,手握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一个绝对有权有势的人。
一个拥有铁手腕的女强人,绝对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绝对大姐大。
十分成功=三分天赋+六分努力+一分贵人扶持。
这天栗雪珍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立洁洗浴中心,一步踩空,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仅崴了脚,还颜面尽失。
庄运良此时并不认识栗雪珍,只是从小学医的本能,让他立刻上前去查看栗雪珍的伤势。
栗雪珍侧坐在地上,手紧紧握着脚踝,疼得咬牙切齿,冷汗直流。
她尽力在维护着自己最后的颜面,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庄运良和土郎中学过医术,特别是正骨方面,他立刻上前,帮助栗雪珍正骨。
只听脚踝处发出骨骼交错的一声闷响,栗雪珍的脚踝虽然还在阵阵发痛,但已经可以着地走路了。
这是栗雪珍第一次看见庄运良,也是她身为公司的高层,第一次正眼去看一名不起眼的保安。
栗雪珍非常欣赏庄运良,直接提拔他成为自己的私人助理。
一个洗浴中心的临时工保安,转眼间成为了公司营销总监的助理。
这已经数不清是官升几级了,只知道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庄运良转眼富家翁。
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老天爷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一个人富有,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一个人贫穷。
一定会让你踏足过山巅,也会让你涉足过低谷。
想要成功,你必须舍弃一些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没过多久,庄运良就发现了栗雪珍喜欢找鸭子的这个独特爱好。
庄运良虽然是出生在山村,但从小和土郎中学习医术的他,拥有了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长得白净,性格温和,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深得栗雪珍的喜爱。
特别是他正骨的手艺,经常被栗雪珍带回家里,给她按摩。
在一次次的金钱诱惑和勾引下,庄运良成为了栗雪珍的专属“鸭子”,成为了栗雪珍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物,就像是一条宠物,一条只对栗雪珍摇尾巴的狗。
庄运良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他不想长期成为栗雪珍的长期“鸭子”奴隶,他想要反抗,想要逃离。
但栗雪珍的黑白两道,以及她的铁手腕,如果庄运良离开了她,根本不可能继续在城市里生活下去。
不管他去哪个单位应聘,哪怕是做一名保安,当一名保洁,都没有单位敢聘用他。
没有办法,他只能继续跟在栗雪珍的身边,充当她的玩物。
庄运良在那一刻,才深深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了一副皮囊,一副躯壳。从前的那个一心想要在大城市打拼,做一名保安就满足了的庄运良,已经死了。
而现在的庄运良,只想逃离,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没过多久,这个机会来了。
对方叫濮立诚,是栗雪珍的死对头。因为庄运良是栗雪珍的私人助理,濮立诚想要拉拢他,为自己服务,想办法扳倒栗雪珍。
濮立诚经常用各种理由来试探庄运良的态度,在一次次的互相试探下,他们终于坦诚相见。
原来,他们都是痛恨栗雪珍的人,是统一战线的人,即便他们的目的不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让栗雪珍消失。
第二十四章:抹除历史
两人也不再试探隐瞒,开始合谋,想一个能让栗雪珍消失的办法。
就这样,一个杀人的念头,出现了。
杀人,不是一件小事,一旦东窗事发,所有的经营都将会毁于一旦。
因为庄运良喜欢看侦探小说,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不能急,需要等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
这一等,就是一年的时间。
终于,一个完美的时机出现了。
栗雪珍的生日到了,她每年的生日都会在自己的豪宅里办一个派对,邀请自己所有的好友,一起来参加。身为栗雪珍的私人助理,身为栗雪珍的私人鸭子,身为栗雪珍最信任的人,庄运良自然被栗雪珍邀请了。
就在这时,因为合作公司的合同问题,栗雪珍必须要去和对方面谈,商讨合作最后的相关事宜。
这是有上天相助,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今晚动手。
生日宴会上,濮立诚给栗雪珍打了一个电话,而庄运良,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干冰放进了栗雪珍的后备箱。
最后,庄运良犹豫了一下,又将一大束玫瑰花放进了车里。
庄运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场完美的杀人计划中,画蛇添足似的放一束玫瑰花。也许,他是用在这种方式,纪念什么。
也许不是纪念,是告别。
干冰是固态的二氧化碳,在空气中会升华成可见白雾,二氧化碳本身没有毒性,人体过量吸入会出现头晕、胸闷、呼吸困难、视力变化、精神恍惚、意识障碍等。
当时正是夏天,栗雪珍驾车,门窗紧闭,车里开着循环风系统,导致她出现了二氧化碳轻微中毒。加上最近本来就没有休息好,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轿车失控,开向了路边……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公路,车祸发生后几个小时,才有人发现并报警。但那时栗雪珍已经死亡,干冰也完全升华彻底消失,不留任何踪影。
二氧化碳本身无毒,尸检结果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是一起完美的谋杀案,时间、地点、方式都是经过仔细策划的,滴水不漏。
倘若车祸被及时发现,不管栗雪珍会不会死,只是后备箱里的干冰,一定会被发现。
警方发现的,只有一起意外车祸,和一束玫瑰花。
随着警方的不断调查,濮立诚和庄运良的嫌疑慢慢洗清,案子最后以意外车祸结案。
就这样,风平浪静之后,濮立诚和庄运良没有行动,又过了一个月,濮立诚开始收购栗雪珍的股份,庄运良辞职。
濮立诚赚得盆满钵满,但庄运良还要继续生活。
因为两人是团伙杀人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濮立诚怕庄运良反悔主动自首或者反过来要挟自己,主动把庄运良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陈盈盈。
陈盈盈是一个短视频公司的编辑,而庄运良头脑灵活,有发散性思维,加上他的人生经历和创作经历,成为了陈盈盈手下最得力的脚本撰写作家。
两人通力合作,短视频系列大火,陈盈盈又让五官标致、气质出众的庄运良参演,一时间庄运良风光无限,粉丝暴增,成为了一个网红。
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原以为生活终于走向正轨的时候,宋思蒙出现了。
宋思蒙和陈盈盈是闺蜜,两人无话不谈,宋思蒙从陈盈盈那里得知了庄运良的存在。
而宋思蒙曾经和栗雪珍谈过合作,知道栗雪珍喜欢“鸭子”,栗雪珍在一次无意的炫耀下,向宋思蒙提起过自己有一个专属“男宠”,还给宋思蒙分享过庄运良的照片。
只是万万没想到,栗雪珍的潜移默化影响,宋思蒙也多了一个找“鸭子”的爱好。
在各种巧合之下,宋思蒙一眼就认出了闺蜜陈盈盈手下的得力干将庄运良,就是曾经栗雪珍的鸭子。
陈盈盈自然不知道庄运良的过去,宋思蒙也没有和陈盈盈说这件事,只是自己在暗中开始联系庄运良。
既然庄运良是栗雪珍的专属鸭子,那么就说明庄运良的技术非常好。宋思蒙主动邀请庄运良为自己服务,而庄运良自然的直接拒绝。
从来都没有被人拒绝过的宋思蒙,当即就揭穿了庄运良的过去,并且拿出曾经栗雪珍分享给自己的庄运良做鸭子时候的照片当作威胁。
做过鸭子,是庄运良一辈子的污点,是他的黑历史,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逆鳞。
而现在庄运良已经成为了一个公众人物,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和生活,一旦宋思蒙将照片曝出,自己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在宋思蒙多次的要挟之下,庄运良同意了……
那天夜里,宋思蒙和陈盈盈结束聚餐之后,就匆忙返回了家中。
她洗过澡后,在家等着庄运良的上门。
随后,敲门声响起,手捧一大束玫瑰花的庄运良走进了宋思蒙的家中。
两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庄运良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宋思蒙。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宋思蒙,还想享受着庄运良怀中的温暖。
会正骨的庄运良对人体的骨骼结构非常了解,他的手抚摸上了宋思蒙的脖颈,找准了颈椎骨。
下一秒,宋思蒙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脖子就被扭断了……
庄运良戴上手套和鞋套,开始布置和清理现场。
他删除了宋思蒙和自己单线联系的备份社交软件,清除了一切痕迹。
他在翻找,翻找宋思蒙用来要挟自己的照片……
那一刻,杀过两个人的庄运良,内心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他要让所有知道自己做过鸭子的人,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紧接着,庄运良发现宋思蒙和陈盈盈是闺蜜,他严重怀疑陈盈盈也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鸭子,如果宋思蒙一死,陈盈盈很快就会怀疑到自己。
于是,庄运良一不做,二不休,用同样的方法杀了陈盈盈。
只是他没有办法从背后抱住陈盈盈,进而扭断她的脖子,所以他选择了用一把匕首。
杀人之后,一样的布置现场和清理现场,庄运良在陈盈盈的家里翻找了一番,确定没有自己的照片后,离开并报警。
事到如今,庄运良对杀人并不后悔。
而他唯一后悔的,就是五年前,他不应该往后备箱里放一束玫瑰花。
历史没有假如,谁也没有办法去说清楚,如果五年前没有那一束出现在后备箱里的玫瑰花,这起案件会不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犯罪……
【案三十五】第一章:见家长
松鼠说:“这条河很深的,我的同伴就被淹死了。”
老牛说:“这条河很浅的,仅仅才没过我的小腿。”
小马说:“what???(黑人问号脸)”
摘自彭文席创作的中国经典童话《小马过河》。
几乎所有人都听过或看过这一篇童话故事,其中的深意也非常浅显明了,其中的寓意却可以随着人们的年龄成长,阅历和眼界的提高而无限衍生。
也许每个人都有对这一篇童话故事独特的理解,但归根结底就是两个词“相信”和“验证”。
小马在松鼠和老牛对立的结论之下,产生了该去相信谁的疑问。但最后,必须要去亲自验证。
经历让人成长,不要轻易去相信别人,任何事情,都要亲自去验证。
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我叫秦沐,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刚刚侦破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又顺便给五年前的意外车祸案进行了翻案。
不过这起案件的翻案,并不是因为当年的刑警办案不认真,而是因为这起案件才找到了线索。
这起案件结束之后,我们又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期,毕竟我又不是柯南,宁州市又不是哥谭市。
但这种休息期是最令人不安的,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你正在家里睡觉,就遇到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
不过话说回来,人不能不知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呗。我们重案组只管恶性杀人案件,隔壁的刑警队就比较忙了,什么小偷小摸,聚众斗殴都要管。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盛夏已经到来了,经过了几个月的层层上报,我们重案组终于有了空调……
我们重案组的五个人正在办公室里摸鱼,黎梦忽然走到我的身边,表情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她的这个眼神让我一时间有些诧异,怔怔地看着她:“怎么了?”
“那个……”黎梦抿了抿嘴,发出了一个蚊子般的声音。
本来还好,这些我更慌了,大脑开始飞速旋转,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脸上有东西?牙上有菜叶?拉链忘拉了?
真是讨厌说半截话的人。
“那个……”黎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了我一眼,眼神又立刻回避了一下:“那个……晚上有时间吗?”
“晚上?”我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有时间啊有时间!你要约我呀?!”
我随即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
并不是我故意让黎梦害羞难堪,而是用这种带有玩笑话的语气试探性地询问,万一她不是要和我约会,也可以给自己留个面子。
“你想得美,谁要约你啊。”
果不其然,黎梦立刻反驳了一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但紧接着,黎梦的一句话让我瞬间绷紧了神经。
“今天晚上下班,对面的私房菜馆,我爸妈要见你。”黎梦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后,就转身离开了,返回自己的办公座位。
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懵。
“怎么了?要不要请假去买点礼品,总不能空手去见老丈人吧?”坐在我对面的林子凡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探出身子低声对我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木讷地看着林子凡:“啊?”
“都见家长了,看来你们俩的事要定下来了啊。”林子凡笑着说道。
“有点突然,有点突然。”我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老秦啊,别怕,丑姑爷早晚要见老丈人,我给你加油!”
耳边突然传来了江听白的声音。
“去去去,一边去。”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随后,我定了定神,喃喃了一句:“我咋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呢……”
林子凡看着我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怎么?还能是鸿门宴啊,看给你吓的,枪林弹雨你都没怕过。”
“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点点头,心中暗暗说道。
我从来没有感到时间会过得如此漫长,我经常会感到假期时间不够用,破案的时间也不够用,我的生活就像是开了二倍速一样。
下午抽了个时间,买了点礼品,就等着晚上见黎梦的父母了。
出于一个刑警的直觉来说,这种气氛让我感到紧张,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绝对不是父母见未来姑爷的气氛。
一下午的时间,黎梦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我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下班的时间到了,我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特别是薛杭这个处于热恋中的人的祝福,跟着黎梦走出了公安局的办公大楼。
宁州市公安局对面有一家私房菜馆,不仅环境好,厨子的手艺更好,是一家比较高档的菜馆。
我们走进饭店的包间,黎梦的父母早就在房间里等候了,菜也上齐了。
黎梦的父亲我见过,他叫黎令枫,是一名提前退休的老刑警,战功赫赫,流过血受过伤,和师父沈若山是老熟人,今年五十六岁,比沈若山年轻几岁。
黎梦的母亲我是第一次见,看上去年轻漂亮,面相和蔼可亲,一看就是特别温柔、好说话的人。
“来了,坐吧。”
黎令枫笑了笑,对我们说道。
我把礼品放在一旁,和黎梦落座。
见家长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凡事都有第一次。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我也收起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十分乖巧地和黎梦父母聊天。
聊天的内容无非是黎梦父母对我这个新姑爷进行一下了解,作为刑警,这些事情都再熟悉不过了,个人情况,家庭情况,社会情况等等。
总之大家聊的还是比较愉快的,就在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黎令枫忽然对身边的妻子使了一个眼色。
伯母立刻站起身,招呼黎梦:“小梦,走,陪我去卫生间。”
“嗯。”黎梦点点头,放下筷子,和母亲出去了。
现在,才是这顿家宴的重头戏。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黎令枫,他怔怔地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章:准岳父
私房菜馆的包厢里,只剩下了我和黎令枫。
黎令枫在认真地看着我,我也在认真地看着他。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状态,已经不是女婿和未来岳父的关系了,而是一个刑警,在面对一个老刑警。
“阿沐啊。”黎令枫微微一笑,看着我,首先开口说道。
他的这个称呼虽然表现的很亲近,但却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因为这个称呼是沈若山对我的称呼,即便黎令枫是我未来的岳父,但目前的情义,还是没有办法是能和沈若山比较的。
“嗯。”我沉声应答了一声。
“我是很欣赏你的,不管是作为未来岳父,还是一名老刑警,都非常欣赏你的能力。你是警界不可多得的一名刑警,别说放在宁州市,就是放在全国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黎令枫笑着说道。
常言道,欲抑先扬,一个人把你捧的有多高,稍后就会把你摔的有多惨。我太了解这个道理了,所以,黎令枫接下来,一定有后文。
“您过奖了。”我微微一笑,简单自谦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沈若山的爱徒,而且也知道,你还有一个叫作叶云的师弟,你们都是刚刚入职的时候,就跟着沈若山学习了。”黎令枫双手都架在桌子上,手里在玩弄着一个酒盅。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意地静静看着他。
今天是家宴,他突然把黎梦娘俩支走,和我提起了沈若山还有叶云的事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我退休也是一个无奈之举,因为我的负伤,还有年龄的增大,省厅给我升职,又给我安排了一个闲职,这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现在不在警队了,享受的是一名退休刑警的待遇,但我一直没有离开警队,对于警队的一些案件,还有一些事情,都有在调查,通过我的人脉,进行调查。”黎令枫说着说着,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抬头看着我。
他突然的严肃,让我也跟着严肃下来,他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黎令枫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调查一个叫做‘六芒星’的犯罪组织,其实,我也在一直关注着这个犯罪组织。”
听到这句话后,我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不,你很明白。”黎令枫冷笑一声,看着我,继续说道:“我想和你聊聊沈若山的事情。”
“我师父?他怎么了?”我瞬间打起精神,立刻问道。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黎令枫坐直了腰杆,靠着椅背,两个手臂搭在了桌子上。
“现在,我不是在以一个老刑警的身份和你说话,而是以一个准岳父的身份在和你说话,希望你能明白。”黎令枫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
黎令枫的这句话,就是承认我和黎梦的关系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总觉得是一个圈套。
“六芒星的案子我一直在关注,也一直在用自己的关系和方式调查着这件事。你知道,身为一名刑警,这是一个改不了的职业习惯。”黎令枫沉声说道。
“所以呢?”我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我现在查到了一个线索。六芒星的核心目的,就是帮助一个神秘人物达到永生。”黎令枫说着。
“这个事情我知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我点点头,淡淡地说道。
“但接下来的这个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黎令枫说着说着,忽然顿了顿,似乎在给我一个反应的时间,才继续对我说着:“这个神秘人,就是沈若山。”
“什么?”我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黎令枫,脸上有一些震惊,也有一些不屑。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其实,当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黎令枫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愁闷,似乎他非常痛心,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我认真地看着他,发出了一个质疑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年来,六芒星的组织不断扩大,在世界各地疯狂作案,早就被国际刑警所关注了,我国警方也是如此。但因为六芒星太过于隐秘,成员之间互不认识,上下级之间单线联系,在他们没有主动暴露的情况下,没有人知道他们都是谁,在哪里。”黎令枫认真地说着。
“然后呢?”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然后?然后就是,六芒星不是只有你的个人,乃至宁州市的警方,又或者是省厅的事情,是全世界警方的事情,所以情报自然是特别多的。只不过六芒星的主要成员都在我国大陆行动罢了,三年前,沈若山得了癌症,他想要用南洋降头术的能力来治病,于是他接触到了六芒星,并且让自己的徒弟,也就是你的好兄弟叶云去和六芒星接触。”黎令枫看着我,发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平心而论,黎令枫对我说的这些事情,也是我曾经深深怀疑过的。虽然后来沈若山病重,沈若山对我谈起了叶云去六芒星卧底的事情,向我解释了这件事,但我至今心中还有这个疑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后来,叶云成功打入了六芒星内部,帮助沈若山完成了六芒星祭坛的组建,六芒星只要献祭了足够的灵魂,就可以帮助沈若山治疗癌症。虽然这种事情想想都有些可笑,但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黎令枫认真地对我说着。
我闷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问他黎令枫:“所以,您今天找我来,到底是想对我说什么事情?”
黎令枫的眼睛闪出锐利的光,这是一个老刑警面对罪犯时才会有的光芒。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保护黎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她,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我本来准备把她调离重案组的,去更安全的岗位,但她的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
第三章:黎梦的身世
“你让我保护黎梦?”我瞬间就愣住了,继续问黎令枫:“她会有危险?”
黎令枫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每一名刑警,在入职的那一刻,就要做好和犯罪斗争的准备,也要做好随时会牺牲的准备。我是闯过阎王殿和鬼门关的人,我现在的身体里还有罪犯的子弹没有办法取出。”
紧接着,黎令枫继续说道:“六芒星组织非常庞大,可以渗透到任何一个地方。并不是因为六芒星多厉害,而是这个组织会利用人们的劣根性,而且会将劣根性无限放大。只要人们内心中一丝丝的邪念,就会成为六芒星的潜在成员,成为一个潜在犯罪者。”
“然后,六芒星会为这些潜在犯罪者提供犯罪的能力,帮助他们犯罪。”我顺着黎令枫的话,继续说道。
“没错,所以我担心,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不测……你要替我去保护黎梦,我看她自从加入重案组以后,脾气改变了不少,性格也变了,看来你是能降住她的。”黎令枫苦笑着说道。
这是一场老刑警和刑警的谈话,是准岳父和新姑爷的谈话,是父亲在和女婿的谈话。
每一次身份的变动,都代表着一个男人身份的转变,代表着一个男人在不同身份下所需要承担的责任。
我非常明了黎令枫今天来找我,想要向我表达什么,总结起来就是两件事,第一:沈若山就是六芒星的关键,是那个需要永生的神秘人。第二:黎令枫担心自己出事,让我照顾好黎梦。
这一刻,我除了陷入黎令枫有些沉重的话题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些话,沈若山也对我说过一次。
只是,他们两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相比之下,沈若山对我说的那件事,比黎令枫说得更严重,更可怕。
就在这时,黎梦和母亲回来了,她们推门走进,有说有笑的。
看来她们两人的交谈也不错。
“你们都聊什么了?”黎梦面带笑容地问黎令枫。
看来不管黎梦在刑侦一线有多么坚强,回家之后也是一个小女孩。
“我们聊了聊刑警队的事情。”黎令枫笑着说道。
“你啊,都退休了还惦记警队的事情,你可别乱问,有保密条例的,别让小秦犯错误。”黎梦的母亲对黎令枫说道。
我们又交谈了一会,就结束了这场晚宴,外面天已经黑了,宁州市灯火通明,依旧无限繁华。
黎梦的父母驾车离开了,算是回避,给我和黎梦的私人接触时间。
“陪我随便走走吧。”黎梦伸了一个懒腰,柔声说道。
“好啊。”我淡淡一笑。
黎梦这次的变化更加有了一个转变,从最开始的莽夫,变成一个有理智的莽夫,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小女生。
在我的印象中,我已经好久没有沿着宁州市的街道散步了,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在公安大学的时候。
毕业后加入警队,每天都忙着工作,忙着侦破案件。好容易可以休息了,也只想坐在办公室里,或者躺在家里。
我和黎梦在街上散步,非常放松,闻着夏日傍晚的空气,十分惬意。
也许,我们现在的关系,终于是正常的关系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黎梦走着走着,忽然开口说道。
“嗯?”我忽然一愣,怔怔地看着她。
黎令枫比黎梦大了三十多岁,而且我听沈若山说,黎令枫的真实年龄要比资料年龄大,因为在那个年代,出生日期是可以随便更改的。
所以,按照当今社会来说,黎令枫确实结婚生子有些晚了。
“他们之前有一个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消息。他们之后也没有再进行生育,就办理了领养手续,把我领养回了家。他们对我很好,把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这件事,我也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才知道的。”黎梦轻声说着,就像是在向我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黎梦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完全释怀,而且她一直觉得,她现在的父母,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我还在和黎梦并肩走在街头,没有接这个话题,因为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在有些时候,养育之恩甚至大于生育之恩。”
“是啊,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养女来看待,反而让我觉得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黎梦笑着说道。
这倒是一个令我感到意外的情况,黎梦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同时,也更加让我相信了沈若山对我说的。
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我的准岳父,他们两个人的话现在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情况,我到底该相信谁?
我的答案是,谁也不相信,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这天傍晚,我和黎梦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只记得,我们交谈了许多,甚至要比我们认识这么久说的话加在一起都多。
这让我们和黎梦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也加深了了解。
我把她送回家之后,就叫了一辆车回家了。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闭上眼睛,大脑却一直都没有休息。
让我成为这个样子的原因,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沈若山和黎令枫,我该相信谁?
这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选择,代表着我们和六芒星接触的最后结果。
半睡半醒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5:30。
“秦队,有案子了。”林子凡说出了一个让我头痛的声音。
不过,在我听到这句话后,反而有一种安心。
与其早晚回来,在不停地担惊受怕中生活,倒不如直接来得痛快。
只是这个案子来了之后,下一个案子又会什么时候来呢?
“对了,黎梦在你身边吗?把她叫醒,一起过来吧。”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想什么呢?她回家了,你把案发现场的位置发给我,我给她打电话叫她,十分钟以后准时到。”我坐起身,沉声说道。
“出发!勘查现场!”我自己高呼一声,用力搓了搓脸。
第四章:春建大厦
盛夏的清晨,宁州市突然下了一场大雾,能见度非常低,案发现场在一栋叫做春建大厦的大楼。
春建大厦在去年才完成施工,并交付使用。这是宁州市近几年的城市规划重要项目,要在宁州市新建一批高层商品房。
商品房和居民楼的区别就是,居民楼只能居住使用,商品房则可以商住两用。
当然,其中还有产权年限、落户口、环境、房屋结构的不同。
春建大厦一期刚刚完工,半年的时间已经入商入住率过半,接下来还会有二期和三期的建设。
这栋春建大厦居民楼一共有五十二层,在宁州市绝对算得上是高层,即便是中央商务区的办公楼也不过如此。
案发现场在五十层,是一家住户。
死者叫何春花,报警人叫何秋月。
案发现场的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附近的居民,他们在驻足围观和上班迟到的两个选项中来回徘徊,相互猜测着这个新盖的春建大厦为什么来了这么多警察,楼下还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只是,我国的传统观念中,对死亡是特别忌讳的。如果一栋大楼里死了人,房间就变成了凶宅,大楼也会变得晦气。
这对已经入住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甚至好多空房子都不会再有人购买和出租。在这种情况下,房价会大跌,接下来会出现一系列的情况。
想一想都觉得头痛,多亏我不是房地产开发商和政府城市规划部门的人员。
“什么情况?”
我来到了案发现场,直接开口问道。
这已经成为了我进入案发现场的必备开场白。
林子凡已经到达了案发现场,他真的是一个可靠的人,每次案发现场,他都会第一个到场,第一个投入调查情况和现场勘查的工作当中去。
“我已经和报警人了解过情况了,报名人叫何秋月,是死者何春花的亲妹妹。死者是一名公司的文职,何秋月是一家饭店的大堂经理。”
林子凡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何秋月今天早上起来,准备洗漱去上班的时候,就发现了死者,随后就报警了。”
“入室杀人?”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道。
“是的,入室杀人,死者死在了客厅里。”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是怎么死的?可以确定是他杀吗?”我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现场有血迹,死者的身上也有血迹,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还要等法医来进行现场尸检。”
听完林子凡的话,我更加疑惑了:“有血迹,那就是外伤,死者和妹妹住在一个屋子里,她一点声音也没听见吗?一点情况也没有察觉吗?”
林子凡点点头,摊了摊手,对我说道:“这个疑点我也发现了,死者的妹妹说,死者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反常,而且昨天晚上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现,不会是自己杀人并报警吧。”我立刻追问道。
“死者的妹妹有轻微的精神疾病,精神衰弱,失眠,按医嘱每天晚上都要服用安眠药保持睡眠。我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安眠药,还查看了医院的就医记录和药物购买小票。”林子凡向我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这个案件有些奇怪,她服用安眠药,并不能洗清她作案的嫌疑。毕竟现在死者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她说的这些没有任何办法证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林子凡说道:“她人呢?我要见见她。”
林子凡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她本来就精神衰弱,加上姐姐死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眼前一黑,现在在医院呢。不过我派人去医院跟着她了,只要她醒过来,就可以对她进行调查。”
听完林子凡的讲述,我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我话音刚落,一辆警车停在了身后不远处的路边,任秋石和曾岚手提着刑事现场勘查箱朝我们走来。
“大哥大姐大爷大妈们!都散了散了啊!你们再不走,上班就要迟到了,再不走,菜市场就没有新鲜的菜了!”林子凡拍了拍手,朝围观的群众大喊道。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围观的群众立刻走了一半,但依然还有一些人,他们是真的闲,就是不走。
林子凡招呼刑警在围观群众中开了一个口子,这才能让我和法医穿过警戒线,走进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五十层,我想了想,虽然楼梯可能会留下线索,但五十层的高度简直是能要了我的老命,一会勘查完现场,走楼梯下来再勘查吧。
我们四个人刚走进电梯,身后就传来了黎梦的大喊:“等等我!等等我!”
下一秒,一个丐帮帮主跑进了电梯里。
黎梦没洗脸,没梳头,头发肆意地翻飞着。
“没睡好吧?”我看着黎梦的狼狈模样,打趣了一句。
黎梦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发出一声嘲笑:“我不信你昨晚睡得好。”
电梯摇摇晃晃地运行着,发出刺耳的噪音,我真害怕这电梯突然坏掉,电梯间在电梯井里做自由落体运动。
好在,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电梯安全地把我们送到了五十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在走廊里看见了好多刑事技术警察,也就是技术队警员。
春建大厦的房屋格局是每层两户,房屋面积都比较大,但是隔音效果较差。
穿戴好现场勘查所需要的设备之后,我跟着任秋石和曾岚,走进了案发现场。
在眼前的客厅里,躺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粉色的睡衣,呈仰卧位躺在光滑的客厅地板上,皮肤惨白,五官有些狰狞扭曲,表现出痛苦的模样。
她胸口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和脖子上也有血迹。
血迹都集中在客厅的地面上,没有明显的喷溅型血迹。
任秋石和曾岚立刻上前去检查尸体,并进行初步的尸检情况。
任秋石蹲在死者身前,轻轻抬着死者的手,去感受尸温和尸僵情况……
第五章:五十层
清晨五点半,我们接到报警,十五分钟后,了解了现场情况后我们走进了案发现场。
客厅里躺着一具女尸,穿着粉色的夏季短袖短裤冰丝睡衣。衣衫完整,胸口已经被大片的血迹染红,脸上和脖子上抹擦的血痕。
“上肢的尸僵已经非常严重了,死亡至少在三个小时以上。但尸温下降的并不严重,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六个小时。”任秋石沉声说道。
曾岚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五点五十分,那么死亡时间就在昨天夜里十一点半到今天凌晨两点半。”
“人类大脑内的松果腺会分泌出一种叫做美乐托宁的物质,这种物质的分泌程度会随着时间、光线、昼夜变化而发生变化,尤其是在夜里十二点至凌晨两点的时候,分泌的最多,所以这个时间人会感到最困。凶手既然选择入室作案,也一定会选择这个时间。”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所以你判断死亡时间在十二点到两点的时间段?”曾岚怔怔地看着任秋石。
任秋石沉思了片刻:“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两点左右,但还是要以尸检为准。”
接下来,任秋石和曾岚要确定的就是死亡原因。
从尸体的情况以及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是被利刃刺中胸口死亡的。任秋石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死者的脖子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扼痕,一个血手印,脸上也有抹擦状的血痕。
这就说明,凶手是先进行的刺击,而后进行的扼颈,还有捂住死者口鼻的动作。
“拍照固定这一处扼痕。”任秋石看向身边的技术队警员,招了招手。
技术队警员拿着专业的刑事勘查相机,变换着方位对尸体颈部的血手印按动快门,现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闪光灯不停闪烁。
江听白也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个血手印,皱着眉头说道:“没有掌纹和指纹,只有线织的走向,凶手戴着手套,但不是一次性橡胶手套,而是棉线的尼龙手套或者涤纶手套。”
任秋石点点头,同意江听白的看法:“是非常常见的劳保手套。”
“凶手使用这种手套来入室作案,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惯犯。”江听白站起身,看着客厅里的物品摆放情况。
客厅里的布置非常简洁,但是有明显的物品翻找痕迹,物品翻找后的复原行动非常粗糙。
“入室盗窃杀人?”黎梦直接开口问道。
江听白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凶手在客厅里进行了翻找,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个空钱夹,凶手一定进行了财物的盗窃。但是盗窃范围只局限于客厅,凶手并没有进入房间,房间里的钱财,金银首饰,还有死者的一条钻石项链都没有丢失。”
“这明显是一个新手,只想来偷点钱花花,被房子主人发现之后激情杀人,而后因为心理素质较差,没敢进屋继续盗窃,直接就跑了。”我沉声说道。
“江科长,现场发现了凶器!”一名技术队警员对江听白说道。
“凶器?在哪?”江听白忽一皱眉,赶紧追问了一句。
技术队警员指了指电视柜:“在下面。”
江听白走到电视柜面前,趴在地上,脸贴着地,在电视柜里面发现了一把染血的折叠匕首。
“看来是这个笨贼摸黑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踢进去的。取出来,固定物证,看看有没有指纹。”江听白站起身,认真说道。
“是!”技术队警员拿出一个物证标识牌放在地上,随后把折叠匕首取出来,拍照固定后装进了物证袋。
没一会,任秋石忽然开口附和了一句,对我们说道:“没错,确实是一个笨贼,而且以前一定没有前科,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盗窃,第一次杀人。”
“哦?你不是法医吗?凭借什么判断出这一点的?”我很是好奇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尸体。”任秋石冷声说道:“尸体告诉我的。”
随后,任秋石向我认真解释道:“当时的案发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凶手入室盗窃,正巧遇到了起夜的死者。两人碰面,凶手立刻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伤了死者,死者吃痛倒地。但是这一刀刺的并不深,并没有一刀致死。
随后,凶手在惊慌之中继续盗窃。正是因为那一刀并没有一击毙命,死者随后醒来。凶手惊慌之中再次上前,一手扼住了死者的脖子,一手捂住了死者的口鼻,所以形成了死者颈部和脸部的抹擦血痕。”
“所以死因是什么?”我看着任秋石,追问了一句。
“窒息。”任秋石淡淡说道。
“入室盗窃,激情杀人。”我想了想,忽然问林子凡:“凶手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林子凡走到我身边,认真地说道:“凶手应该不是从大门进来的,死者妹妹报警之后,我们到达现场,房门是反锁的。而且因为房门反锁的事情我特意问过死者妹妹。因为她神经衰弱,没有安全感,房门每天晚上都是反锁的。而且她报警之后,就一直躲在卧室里,没有动过房门。”
“你的意思是,整个晚上,房门都是反锁的,没有被打开过?”我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是的。”林子凡用力点了点头。
“不是从门进来的?难道是穿墙进来的?飞檐走壁?这可是五十层楼啊。”听完林子凡的话,我感觉更加疑惑了。
“五十层楼的高度,凶手爬墙进来盗窃?这种盗窃方式有很强的目的性啊,很显然就是冲着死者一家来的,确定还是一个新手窃贼吗?”黎梦站在我们身边,感到这些线索有些前后矛盾。
这件事薛杭一直都在考虑,所以整个现场勘查的过程他都站在窗边,对每一个窗口进行查看。
如果窗外有排水管,理论上来说,是完全可以从排水管爬上来的,至少,薛杭就完全可以徒手进行攀爬,五十层楼并不在话下。
第六章:进入现场的办法
五十层楼的高度,凶手不是从门进来的,那么就肯定是从窗子进来的。
现在是夏季,没有人家会选择关窗睡觉,更不会关闭所有窗子。
如果是较低的楼层,凶手很有可能会选择爬窗入室盗窃,但这是五十层楼的高度啊,凶手真的会爬窗入室?
“还记得凶手是戴着劳保手套吗?这种手套比较厚,一般用于体力劳动,比如建筑工地。但盗窃这种行为,为了防止留下指纹,一般会选用一次性橡胶手套,这种手套更合身,更灵活。”江听白对我们说道。
“所以,凶手选择劳保手套,就是为了攀爬?”林子凡发出一个疑问。
“凶手攀爬了五十层楼,就是为了盗窃?难道这家住户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说完,我陷入了沉思,不由地想起了刚刚侦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入室杀人,布置房间还进行了翻找。
难道这起案件也是为了翻找什么东西吗?
“凶手是一个新手,没有犯罪前科,更没有盗窃的经历,竟然要爬到五十层。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绝对不会这么做。”黎梦沉声说道。
“凶手应该不是爬上五十层楼的。”
就在这时,一直在床边查看楼梯外围情况的薛杭,忽然开口说道。
随后,薛杭离开窗边,走到我们的身边,认真地对我们说道:“我对所有的窗口都进行了仔细的查看,没有发现可以攀爬的地方,最近的排水管距离窗口也有至少一米的长度,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是不可能爬上来的。”
听完薛杭的判断,我抬起头,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能从排水管爬上来吗?”
这个问题,就连一向非常自信的薛杭也犹豫了,他思索再三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排水管道没有办法固定安全绳,只要脱手,就会坠楼死亡。爬这么高来盗窃,确实有些得不偿失。而且深夜攀爬,没有良好的视线不说,万一惊动其他的住户,那可就是上不去、下不来了。”
“也是,这栋楼一共才五十二层,要爬五十层,太困难了。”黎梦缓缓说了一句。
“门进不来,窗子进不来,这还是一个密室杀人案啊。”江听白苦笑一声,沉声说道。
我缓缓摇了摇头,说出了我一直以来的疑问:“死者的妹妹何秋月有很大的嫌疑。”
“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薛杭忽然问了一句。
我一愣,怔怔地看着薛杭,重复了一句:“我说死者的妹妹何秋月有嫌疑。”
薛杭看着我,急忙否定道:“不是你说的,是黎梦说的。”
“我说的?”黎梦一咧嘴,有些迷茫地看着薛杭:“我说什么了?”
薛杭认真地看着黎梦,表情十分严肃,冷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太困难了?”
黎梦一愣神,很快回忆起来,淡淡说道:“我说这栋楼一共才五十二层,要爬五十层,太困难了。”
薛杭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深,他沉思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跑回了一个窗口处。
他探出脑袋,不再向左右看,而是转过身来,向上看。
“没错,这样确实可以。”薛杭看了看后,嘴里发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听到薛杭的这句话后,我们急忙跑到薛杭身边,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凶手入室的方式?”
“这栋楼一共有五十二层,既然从下往上爬不了,那么可以从上往下。”薛杭缩回身子,站在我们面前,认真地说道。
“什么?索降?!”林子凡流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攀爬可以徒手,但索降则需要借助装备。凶手是如何进入大楼的,又是如何来到天台索降的,盗窃之后又是怎么离开和回收装备的,每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都不行,难度会更高。”黎梦沉声说道。
要说索降,别人我不知道,黎梦绝对有发言权。
曾经我们在侦破一起垃圾场碎尸案的时候,黎梦在死者的学校宿舍里,就曾经用索降的方式下过垃圾管道。
“是的,但我相信,只要咱们去天台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薛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非常严肃地说了一句。
本次的案发现场并不复杂,凶手留下的线索很多,目的性也很明显,死因的判断也是相对简单的。
法医准备撤离现场,江听白带着几名技术队警员,带上勘查设备,和我们一起通过消防通道来到了天台处。
通向天台的防火门没有锁,里外都可以打开,两层楼的高度,楼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防火门的门把手上也没有发现指纹。
通过防火门,我们来到了天台上。
天台上非常空旷,现在是盛夏,即便是五十二层楼的高度,也只有淡淡的微风。
这里的视野非常好,登高望远,可以俯瞰宁州市的景象,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拂面的微风,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我们是刑警,是来勘查案发现场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一处的美景。
我们立刻对天台进行了现场勘查工作,寻找凶手索降的证据。
这处天台是混凝土质地,四周的天台也是混凝土堆砌的半人多高的墙体,并没有扶手和围栏,没有办法进行索降的绳索固定。
技术队拿出各种专业的勘查仪器,寻找能够发现的可疑足迹和指纹。
凶手想要不通过走大门的方式进入五十层楼的住户家中,那么索降是唯一的进入方式了。
如果索降的道路走不通,那么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密室杀人案件,而且死者的妹妹何秋月,就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也是本案的唯一嫌疑人。
江听白在天台上发现了杂乱的脚印,但非常模糊,即便提取之后也没有什么价值。
“凶手戴着手套,没有留下指纹。足迹也很杂乱,也没有地方固定绳索。”江听白沉声说道,从他的语气来看,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无能为力,面对这起凶杀案,从痕检的方向来看,已经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第七章:消防水带
眼前的天台空空如也,这栋大楼是刚刚交付使用的,入住率刚刚过半,不管是住户还是商户,都集中在二十层以下。
二十层以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
没一会,薛杭突然有了发现。
“我好像知道凶手是如何索降的了。”
我们一同回头,看着他,在他眼前的墙壁上,有一个内嵌式的室内消防栓。
薛杭戴上手套,打开了消防栓,里面是一卷消防水带。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用消防水带进行索降的?”我们走到薛杭身边,看着里面的消防水带,问道。
“消防水带的正常规格是二十五米,从这里索降两层楼的高度是非常够用的,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索降方式了。”薛杭冷声说道。
江听白立刻上前查看,把消防水带扯出来,努力在消防水带上寻找线索。
江听白一直把消防水带扯到天台的墙壁边上,模拟凶手索降时消防水带的情况。
很快,他就发现,在天台墙壁边缘位置的消防水带上,有明显的摩擦痕迹,而且还有微小的碎石附着。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通过消防水带进行索降的。”黎梦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凶手连索降都用上了,说明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死者来的,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我看着眼前的消防水带,喃喃了一句。
“我来索降试一试。”薛杭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拿起消防水带缠在腰间,打了一个死结。
“等会儿,你要干嘛?”我赶紧抓住消防水带,认真地看着薛杭。
薛杭面无表情,认真地看着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消防水带索降的方式入室作案,但这是一个猜测,所以我要确定这种索降方式的可能性。”
“这……五十二层啊,摔下去就成相片了啊,不行不行。”黎梦也快步上前,抓住消防水带,阻止薛杭使用这种索降的方式。
“薛杭,我知道你的身体素质,也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你必须要在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测试,我现在就让局里拿一套索降的设备,保证你的安全后,你再用消防水带进行索降。”林子凡也走上前来,对薛杭进行劝阻。
“对啊对啊,现在已经可以判断凶手是通过索降的方式进入案发现场的了,这就够了,咱们还有很多办法进行案件侦破工作。”江听白也感到有些害怕,上前劝说。
薛杭看着我们四个人满脸严肃认真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坚定且自信的眼神:“凶手就是这么下去的,就说明这么索降是安全的,放心吧。”
说完,薛杭就继续往身上缠绕消防水带。
“你说得没错,但凶手索降的时候,消防水带是新的,万一他用过一次,出现了损坏,你用就不安全了啊。”黎梦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都检查过了,放心吧。”薛杭没有听我们的话,缠绕好消防水带之后,就走上了天台的围墙。
接着,他在我们的注视下,用非常标准的索降方式,缓缓下降。
我们四个一同趴在天台上,向下看去。
别说索降了,这五十二层楼的高度,光是看看都觉得头晕害怕,这种视觉冲击,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薛杭不慌不忙,非常稳健地慢慢转动身体,让腰间的消防水带不断放出,成功下降到了五十层楼的高度。
“我靠!”
下一秒,案发房间里传来了一名技术队警员的惊呼。
紧接着,两双手从窗子里伸出来想要接住薛杭,但被薛杭拒绝了。薛杭腰部用力,消防水带出现了轻微的摇摆。
薛杭双脚踩在窗台上,弯腰迈腿,就从窗子进入了案发现场。
看见薛杭进入了房间之后,我们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天台,返回了案发现场房间。
我们都吓坏了,但薛杭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十分从容。
薛杭看着腰间的消防水带,沉思了一会,转身就要上窗台。
我们赶紧上前拦住薛杭,一起解开他腰间的消防水带,有些紧张地说道:“行了行了,能下来就能上去,不用试验了。不管凶手是怎么离开的,只要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就行了。”
“这种索降虽然难度不大,但是需要专业的专练,特别是在夜间视线受阻的情况索降,还有这种恐高的冲击力。”薛杭解开腰间的消防水带,认真地说道。
“凶手有高空作业的经验……会不会是蜘蛛人?”黎梦忽一皱眉,急忙问道。
蜘蛛人,一般指那些攀爬在城市高楼外墙上进行清洁工作的工人,由于他们能很好地利用各种安全设备及自身平衡能力待在高楼的侧面,像蜘蛛一样,所以称为蜘蛛人。
“蜘蛛人在进行高空作业的时候,会有保险绳和作业绳,安全系数是很高的。凶手仅凭一个消防水带,夜间索降入室作案……仅仅是为了盗窃?”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
这确实是一个难以置信的事情,甚至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用生命作为代价进行入室盗窃,那么说明他要盗窃的东西,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不仅如此,那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是凶手必须要拿到的。如果拿不到,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因为,凶手很有可能还没有索降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因为消防水带断裂而死亡了。
“凶手有高空作业的经验,而且是长期进行高空作业的人。有可能是楼梯清洁工,塔吊工作者,建筑工人,乃至探险爱好者,攀爬攀岩爱好者,都有可能。凶手非常信任自己的能力,而且绝对相信消防水带的承重能力,他很有可能在之前有过使用消防水带索降的经验。”黎梦缓缓分析道。
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更详细的犯罪侧写我还没有想好,等确定了死者身份,以及死者的职业和社会关系之后,我再进行综合判断吧。”
第八章:监控
我们已经将凶手的职业身份缩小到了涉及高空作业和攀爬索降的范围。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个范围继续缩小。
“凶手还熟悉这栋大楼的结构,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天台有可以索降的消防栓。”黎梦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技术队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完成,我们准备一同撤离案发现场。
我们没有选择来时乘坐的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消防通道。
就算凶手是从天台索降下去的,也不可能直接飞到天台上,凶手要么选择楼梯,要么选择电梯。
而这两种前往天台的方式,路上都有监控。
我们和技术队一同选择走楼梯从五十层下到了一层。
上山容易下山难,说的一点都不错,每层楼梯的楼梯间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有些精神恍惚,怀疑是遇到了鬼打墙。
这种意识朦胧的状态,会让人的内心出现躁动不安和神经错乱的情况。
但我们是刑警,案情就是命令,我们必须要克服所有困难,努力做好现场勘查工作。
我们对楼梯进行了仔细认真的现场勘查,即便我们都在重复一个相同的动作,重复一个相同的事情,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五十层楼的高度,我们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来到一楼的时候,我们除了有些精神恍惚,小腿发软,竟然还感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老狗,带着技术队返回局里做痕检。子凡、薛杭,去调查死者的身份,以及社会关系。小梦,跟我去物业调取监控。”
我沉声吩咐了一下,随后我们各自分开,去执行案件侦破工作了。
我带着黎梦早到了春建大厦的物业管理处,见到了一名保安。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让你们管事的人来,我有事情要问。”我直接向保安出示了证件,开口说道。
这个小区的保安是保安公司统一指派的,他们穿着黑色的仿特警款式的警服,臂章上写着保安,背部也贴着保安的标识。
听到我的话后,小保安立刻立正,朝我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是!”小保安发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他的这个行为让我一时间有些发懵,好在他没有停留,转身就离开了,否则我真的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回一个军礼。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穿着同样服装的保安队长走进了管理处。
“两位就是警察同志吧,你们终于来了,我一大早就听见大厦里发生了命案,可愁死我了。弄不好连我们保安都要跟着吃锅烙。”保安队长一边诉苦碎碎念,一边走上前来和我们一一握手。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满脸写着沧桑。
“我需要调取案发春建大厦里的电梯监控、消防通道监控、以及路口的监控。”我没有和他过多的交谈,直接开口说道。
保安队长看着我们,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行,你们跟我来吧。”保安队长幽幽说着,底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见到他这副反应,我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和黎梦跟着保安队长走进了里面一个办公室,保安队长依旧表现得有些迟疑,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他刚刚按了一下开机按钮,机箱就传来了非常巨大的风扇声音,堪比手扶拖拉机的声音。
电脑屏幕亮了一下,闪过了开机图标,随后就不动了,一直转圈。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保安队长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不好意思啊,电脑有点卡顿……”
我没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足足等了五分钟,电脑终于开机了,显示出了桌面背景,还有满屏幕的图标。
保安队长点开“我的电脑”图标,电脑又卡顿了。
保安队长深深吸了一口气,鼠标狂点了十几下,终于打开了。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红色的c盘,上面显示着“124m可用,共110gb”,而其他的三个本地硬盘,基本都是空的。
“这c盘都存什么了啊。”我有些无奈地喃喃了一句。
“啊?两位警官说什么?”保安队长回过头来,问我们。
“没事,你继续操作吧。”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哦。”保安队长回过头,又是一顿操作,终于打开了监控录像。
我和黎梦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长长舒了一口气。
“打开昨晚夜里十一点钟,到今天凌晨五点的监控录像。”我赶紧说道。
“凶手很有可能提前就进入天台进行躲避,到了晚上才索降到作案房间,应该调取二十四小时的全部监控。”黎梦听我说完,急忙反驳了一句。
我点点头,黎梦说得非常有道理。
我正要开口改变自己的说法时,我们突然看见电脑屏幕里一片漆黑,屏幕上倒映着保安队长尴尬的脸。
“这是?”我忽一皱眉,问了一句。
保安队长满脸尴尬地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
我们面面相觑,足足对视了三十秒。
“那个……这个监控……自从大楼建好之后,就没用过……可能……可能是坏了吧……”保安队长非常尴尬地对我们说道。
“什么?!没用过?可能是坏了?”
黎梦发出一声质问,而且把“可能”两个字咬得很重。
“那个……我……”保安队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着。
“所以,你知道监控是坏的?”我有些生气地问道。
保安队长尴尬地笑了笑,避开我们的目光,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的这副表情,真的让我有些生气,这真的是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这栋大楼已经交付使用快一年的时间了,监控不可能是这时候坏的,一定是早就坏了。
“你们安保的事情,会有相关部门来处理你们的。”我强压着怒火,几乎是咬着牙留下一句话后,带着黎梦转身就离开了。
第九章:新闻头条
去物业调取监控,惹了我一肚子气。
春建大厦虽然已经交付使用大半年的时间了,但是基础设施并没有跟上,消防设施和监控设施也都是摆设。
针对这种情况,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本来听说这里有监控,以为能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带来很大的帮助,可是没想到,监控有是有,但是……唉,一言难尽。
既然监控没有办法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就只好按照我们的传统刑侦方式侦破案件了,调查死者社会关系,确定案件性质,抽丝剥茧,还原事情真相。
“凶手熟悉春建大厦的楼房结构,知道天台有消防水带,而且还知道监控设施是损坏的。凶手会不会是这栋大楼的施工人员?又或者是物业管理部门的人?”林子凡缓缓开口说道。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召开了本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黎梦用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非常有可能,结合他有高空作业的经验,不恐高,身形灵活,经受过相关的训练,很有可能就是施工人员。”
“子凡,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我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林子凡手中拿着遥控激光笔,墙上的白幕映出了一份死者的个人资料。
“死者叫何春花,今年二十四岁,祖籍是风廖村,初中学历,未婚,在一家小公司做文职,五年前入职。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何秋月,就是本案的报警人,现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暂时联系不上死者的父母。”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林子凡说完何春花的个人身份信息之后,迎来了许久的沉默。
“没了?”我怔怔地看着林子凡,有些疑惑地问道。
林子凡的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有些尴尬地看着我:“还有很多,但是不一定准确。”
“不一定准确是什么意思?”我更加疑惑了,很是不解地问他。
林子凡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淡淡地说道:“除了这些,其他关于何春花的所有信息,都是一些狗仔的新闻报道。”
“狗仔的新闻报道?难道这个何春花还是一个公众人物?”黎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她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但是她公司的老板却是一个公众人物。”林子凡尴尬地笑了笑。
接着,林子凡调出了何春花公司老板的身份信息。
“慕容瑾,男,三十岁,智鑫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老板,另担任十四家公司股东,几乎参与了各行各业。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新能源汽车大王——慕容泰平。”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不管是慕容瑾还是慕容太平,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著名公众人物,绝对是商业大拿,是绝对的新闻中心。
“原来是慕容瑾啊。”我们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
相比慕容太平来说,慕容瑾的名声更是响亮,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著名的成就,而是因为他富二代和纨绔子弟的标签。
慕容瑾很有商业头脑,伦敦商学院留学回来之后,担任了父亲慕容泰平公司的董事,但是并不负责任何事务。
随后,慕容泰平给慕容瑾拿出7亿元,让慕容瑾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让慕容瑾自己投资练手。随后他用7亿元投资了6个项目,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后来,慕容瑾自己成立公司,入股了各行各业的龙头企业,成为了股东。
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他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正让他走进大众视野的,是他的种种迷惑行为。
先是他买了一辆限量款的敞篷跑车,失控撞倒了绿化树,随后就将受损的敞篷跑车当作了爱犬的狗窝。
而后又传出他深夜买醉,在个人的社交账户上和网友对喷。
没过一个月,他又在社交软件上发6000字长文追求某女星,连续登上了一周的新闻头条。
像这种和他身份有些格格不入的事情还有很多,列举两天也列举不完,平均每过半个月,他就会登上各大新闻的头条,更是长期霸占娱乐新闻的内容。
只要新闻上带着他的名字,一定大火。
所以,慕容瑾就成为大小媒体、狗仔队的重点观察对象,再加上他放荡不羁的性格,每次都能擦出不同的火花。
而死者何春花只有初中学历,却成为了慕容瑾公司的一个高层文职,更是成为了风口浪尖的人物。
“我调查过了,这个何春花虽然在慕容瑾的公司做高层,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闲职,并不参与任何公司事务,是慕容瑾私下给安排的,没有经过人事部门的管理。”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紧接着,林子凡按下手中的遥控器,白幕上的投影立刻变成了各种新闻的专题。
其中不乏各种营销号标题:
《慕容瑾深夜买醉,竟为公司女员工?》
《被慕容瑾提拔的女员工,曾经竟然做过这个!》
《何春花被慕容瑾包养,两人竟然做这种事!》
《何春花彩票中了两个亿,慕容瑾彩票作假?》……
像这种新闻在何春花入职五年的时间里,足足有近百条,何春花和慕容瑾已经成为了各种新闻媒体的还魂丹和摇钱树。
“这都是什么啊?能做为咱们破案的线索吗?”黎梦看着屏幕上的几十个新闻标题,感到有些无奈。
“这种新闻,能有一成的真实内容,都算多的了。”薛杭苦笑一声,淡淡说道。
“这些新闻我都看过,其中比较主流的说法是何春花初中毕业后,来到大城市的ktv里做陪酒小姐。而后被慕容瑾看好,多次去ktv点她陪酒,后来又把她调到了自己的公司上班,算是一种包养,而且两人的关系一直比较暧昧。”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一个富二代会看上了一个陪酒小姐?怎么看都像是无中生有啊。”黎梦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感到很是奇怪。
“能验证一下这个新闻的真实性吗?何春花真的做过陪酒小姐?”我认真地问道。
第十章:伟哥八卦
刑事案件中,特别是凶杀案件中,确定死者身份永远是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不然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案件还怎么继续查下去呢,抛开激情杀人、随机杀人这种少数的变态杀人案件不谈。百分之九十的案件,都是熟人作案,也就是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
杀人动机最常见的无非是情杀、仇杀和图财害命。
确定了死者身份,特别是掌握了死者的社会关系,案件的调查工作就完成了一半。
但在这起案件,我们虽然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但在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时,却遇到了难题。
因为死者的老板是公众人物慕容瑾,所以死者也成为了各种新闻的常客。虽然还远不及慕容瑾这种在娱乐新闻版块“买房”的人,但也是不相上下了。
死者何春花五年前入职了慕容瑾的投资公司,从那时起,何春花就时不时登上新闻。
只是这些新闻都是一些娱乐媒体,也就是一些狗仔,新闻内容的真实性可想而知。
“虽然富二代慕容瑾有权有势,也经常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迷惑行为,但是让这样的一个人,去包养一个陪酒小姐,是不是……”黎梦还是没有办法理解这件事情,即便这是最主流的新闻内容了。
“我明白黎梦的意思,像这种富二代,长的也不丑,有权有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非要找一个陪酒小姐?还调到自己的公司做高层,包养起来?”薛杭面无表情,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虽然这些都是不着边际的娱乐新闻,但大家都这么说,未必就不是真的。”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看着白幕上的新闻,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真是假,不要去听信任何人,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呗!”黎梦听我说完,柔声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慕容瑾做过那么多迷惑行为,做出这种事也没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我再去调查一下,看看何春花的情况是否属实。”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做刑警做久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能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能遇见,什么样的案件都能经历过。
就在我们继续通过各种线索,去寻找何春花真实的个人情况时。一个何春花遇害了的新闻,登上了热搜。
“这是什么情况?!哪来的热搜?!”林子凡立刻点开网页,点开了热搜新闻。
新闻的内容是何春花被杀的消息,里面没有任何的真实内容,没有时间地点,更没有一张照片。
但这条内容的发布者,却十分咬定何春花已经遇害,并对何春花遇害的事情进行合理的分析。而且还有意引导这起案件的走向,将所有的内容都直指何春花的老板慕容瑾,称何春花是死于情杀。
这条新闻刚刚发布五分钟,就已经有超过三万的阅读量和一万的点赞评论。
舆论猛如虎,屈辱可杀人。
在当今的这个信息时代,没有人不会知道舆论的力量,不仅仅是网络上的舆论,就连身边人的背后议论都足以让人感到崩溃。
更何况这是一起凶杀案,而且是一起刚刚开始侦破工作的凶杀案。
舆论的能力是无限大的,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将错的说成对的。特别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更是会引起大家的跟风讨论,乃至让人们和社会出现恐慌,干扰警方的判断,甚至会改变案情的走向。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父母的朋友圈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谣言,而这些谣言会改变事实,让人产生恐慌。
对于刑事案件来说,很有可能会让凶手了解我们的案件侦破进度,进而出现逃跑、藏匿、继续作案的可能。
这也就是我们警察为什么要对外保密案件侦破进度的情况。
根据刑法第三百零八条之一的“泄露不应公开的案件信息罪”、以及“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还有刑法第三百九十八条的规定“披露、报道不应公开的案件信息罪”。
公开披露、报道不公开案件中的信息,造成信息公开传播或者其他严重后果的,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这谁啊?技侦科呢?联系网警!给我查!”我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暴露案件内容就已经够让人气愤的了,更何况是这种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干扰案情走向的内容。
根据这条新闻的发布平台来看,是“伟哥八卦周刊”的署名。
这个“伟哥八卦周刊”可是娱乐八卦新闻平台中的佼佼者,在狗仔八卦这方面,这个周刊说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这个周刊的核心人物,叫“大伟”,因为这个狗仔偷拍的职业不被人看好,大家都叫他“伟哥”。
这个人没有什么弱点,是一个万金油,是一块滚刀肉。因为自己就是搞八卦新闻的,听到自己的这个外号之后,索性就把自己的八卦周刊命名为“伟哥”。
很多人都怀疑“伟哥”本身就是娱乐圈中的一员,他总能掌握娱乐圈的第一手新闻资料,总能精准偷拍到明星的私生活。很多明星涉d、出轨、离婚、幽会的事情,都是他首先爆料出来的,即便当时有很多公关媒体出来洗白,就连明星本人自己也出来澄清,而且给“伟哥”发律师函要求他公开道歉。
但“伟哥”从来都没有怕过,时间会证明一切。他爆料的这些事情,短则一周半月,长则一年半载就都会证实,“伟哥”爆料的全部都是真实情况。
“不管这个‘伟哥’是什么人物,他爆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现在是凶杀案件,任何人和组织都不可以对外泄露案件内容。”我沉声说道。
我沉思了片刻,忽然喃喃了一句:“难道他真的知道一些何春花的内幕?”
第十一章:狗仔
伟哥八卦周刊,根据以往爆料的新闻来看,伟哥一直保持着自己不败的战绩。
现在何春花遇害,我们警方还没有掌握到什么确切的线索,伟哥就做出了自己的新闻报道,并且将案件的性质直指情杀,并且自己就把慕容瑾定为了杀害何春花的凶手。
“马上让网警查出这篇报道的发稿人是谁?不管是谁,都把他带到咱们刑警队里,我要亲自调查。”我看着电脑屏幕里面的这个新闻热搜,沉声说了一句。
网络从来都不是法外之地,网警也不是吃干饭的,就看我们想不想把你请到刑警队来喝茶罢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网警就根据新闻的后台数据,找到了新闻的发布ip地址,进而锁定了发帖人。
就是这个叫做“伟哥八卦周刊”的新闻媒体,发稿人就是“伟哥”。
警方立刻对“伟哥”进行了电话传唤,让他立刻到宁州市公安局接受调查询问。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伟哥”出现在了刑警队询问室里。
“伟哥”,原名叫韩兴伟,今年四十一岁,是我国最有名的“狗仔”,号称“我国大陆第一狗仔”。
本科学历,专业是新闻系,毕业后做过十年的一线新闻记者,而后转行做了娱乐新闻记者并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在他做娱乐新闻记者的近十年里,风光无限,报道过无数娱乐圈的内幕,揭露过无数娱乐圈的丑闻,被网友戏称为“揭布人”。
因为他很多的娱乐新闻标题都有“扯下娱乐圈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字样。
大家对于“伟哥”的了解,都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现在,我们终于看见了这个声名远扬的娱乐圈第一狗仔——伟哥。
走进询问室,我坐在了韩兴伟的对面,他今年四十多岁,却只有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他看上去非常年轻,脸上永远都是自信的笑容,标志的五官虽然谈不上帅气,却也是成熟稳重。特别是鼻梁上的一副眼镜,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丝读书人的斯文气质。
“你就是‘伟哥’?”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声问道。
韩兴伟点了点头,大方承认,发出了一个标准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是的,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狗仔伟哥。”
听韩兴伟承认了之后,我从面前的档案夹里抽出一张资料,展示给他看:“今天的这篇新闻报道是你发的吧?”
韩兴伟面带笑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是的,是我发的。”
我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子上,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冷笑一声:“我看你的这篇报道还挺仔细的,分析的很全面,井井有条的。而且你还把矛头指向了何春花的公司老板,富二代慕容瑾,还说这起案件是情杀啊。”
韩兴伟听着我阴阳怪气的挖苦,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相反,他看着我,目光非常坚定,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就我个人而言呢,除了报道娱乐新闻之外,还比较喜欢刑侦,经常看侦探小说。”
“所以你不当警察真的是可惜了你的才华啊。”我冷笑一声,怒视着他。
“警察同志过奖了,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只是我的业余爱好而已,不过是小儿科的入门级别。”韩兴伟笑着对我说道。
听他这句有些带有自谦意味的话语,我一时间是又好气又好笑:“韩兴伟,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夸你吧?你应该知道报道不实案件内容,特别是报道警方正在调查的不可公开案件是违法犯罪行为吧。”
“我这也是身为一个公民,作出了一个自己的判断而已。”韩兴伟认真地说道。
“我看你的这篇报道,条理清晰,分析得有理有据,你似乎对何春花和慕容瑾很是了解啊。”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韩兴伟迎着我的目光看来,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慕容瑾的父亲慕容泰平是新能源汽车大王,是财经新闻的常客。而慕容瑾更是天生就带有主角光环,从他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新闻报道的主角。”
韩兴伟顿了顿,继续对我说道:“慕容瑾回国之后,也做了很多商业上的大事,本来他也会成为财经新闻的常客。但他的一系列迷惑行为,让他成为了娱乐新闻的主角。不仅仅是我们的媒体,几乎所有的娱乐新闻都在报道慕容瑾的事迹。”
“所以,因为你们关注慕容瑾,就关注到了何春花?”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是的,如果不是慕容瑾,谁会认识何春花呢?”韩兴伟淡淡说了一句。
“听你这么说,你是非常了解何春花的?”我忽一皱眉,发出了一个认真严肃的声音。
韩兴华沉思了片刻,对我说道:“毕竟这是关于慕容瑾的八卦新闻,所以我们对何春花进行了一个详细的调查。而我们伟哥八卦周刊,这是娱乐新闻的佼佼者,自然要掌握最真实资料。很多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狗仔的这个行业,其实我们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其他家娱乐新闻媒体我不管,但我们伟哥八卦周刊报道出的新闻,都是真实的。你可以看看我们之前发布过的新闻,哪条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哦?你怎么自信?”我定了定神,靠在椅背上,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认真地看着他:“那你给我讲讲,你都知道何春花的什么事情?”
韩兴华也非常识趣,他知道自己的报道已经在违法的边缘来回地试探了,具体是不是犯法,全靠我们警方如何去判定。
接着,韩兴华定了定神,认真地对我们说道:“何春花的老家在农村,从小就在农村生活。初中毕业之后,就来到城市打工了。她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气质,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眼神里非常纯净、质朴、让人怜爱,就像是会说话一样。没过多久,经人介绍,她去了一家高档ktv工作。”
第十二章:情杀报道
韩兴伟似乎对何春花非常了解,为了自己的八卦新闻周刊,下了不少工夫去调查何春花的事情。
韩兴伟继续对我们讲着:“何春花十九岁那年,经人介绍,她去了当地的一家高档ktv工作。她并没有做公关小姐出台,而是做了陪酒小姐,负责酒水的销售。
她的酒量很好,年轻漂亮,非常讨人喜欢,她的业绩非常好。
有一次,慕容瑾去ktv娱乐,就认识了何春花,慕容瑾好像很喜欢和何春花。慕容瑾是个富二代,经常做出各种迷惑行为,他喜欢一个陪酒小姐,这种事情,身为狗仔的我们,一点也不意外。
而后慕容瑾就经常去那家ktv,找何春花陪酒,针对这种事情,我们当初也报道过好多次。
没想到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慕容瑾再也不去那家ktv了,当时我们还在好奇其中的缘由,一个劲地调查其中的原因。
要知道,慕容瑾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娱乐新闻的绝对焦点。
后来经过我们的多方调查,发现何春花进入了慕容瑾的投资公司工作,是高层的文职,但却是一个闲职,并且不参与公司的任何事务。
这种情况谁都看得出来,就是被包养了嘛。
不过何春花被包养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好消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成为我们的素材。
所以,我们对慕容瑾和何春花的了解,在私生活方面,甚至要超过你们警察的了解程度。”
韩兴伟毫不避讳地自夸了一番,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们就是干这一行的,在私生活方面的了解程度,确实要比我们警方更高。
我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韩兴伟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露出了自信的表情:“何春花去公司做高层的事情,我们发表过相关的新闻内容,当时的反响很大,网友们非常关注。
事情发酵了之后,慕容瑾还发过一篇长文,说是要告我们八卦周刊,还呼吁大家帮忙收集证据,走法律程序。
接着,我们又对慕容瑾要告我们的事情,发表了相关的内容,又引来网友们的一片唏嘘。”
韩兴伟说着说着,自己突然笑了,似乎感到这种事情有些搞笑,就像是两个小学生在隔空叫嚣对骂一般。
韩兴伟笑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对这件事情持续关注,并且时不时地进行报道,维持他们两个人的热度。
就这样,何春花不再是慕容瑾八卦新闻的附属品,何春花本身也成为了一个公众人物,成为了一个娱乐新闻的主角。
任何一个关于何春花的报道,也会成为网友们关注的焦点。
几年过去了,何春花随着年龄的成长,变得更漂亮了。她引来了一大片追求者,这些追求者来自各行各业,其中不乏有大量为了蹭何春花热度的人。
而何春花依旧保持着和慕容瑾的关系,并没有像有些人一样,赚够了热度就离开,单飞,利用自己的热度来打拼事业。
在娱乐圈,不乏有一些男明星的热度比较高,从而带动了他们妻子的热度,随后传出绯闻,离婚之后,妻子利用自己的热度,以及和前任男星的热度,做出了直播带货的行为。
虽然遭到了网友的臭骂和抵制,但不得不说,被骂火了,也是一种火的方式。
就这样,何春花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热度。同时,慕容瑾也没有闲着,继续自己的各种迷惑行为,其中不乏有大量的桃色新闻。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在等着何春花进行表态,进而给我们提供更多的素材。但和我们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对于这种事情,何春花竟然一点反常都没有表现出来。
看来何春花是真心想要和慕容瑾发展,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就在这种情况下,慕容瑾的桃色新闻不断,甚至传出了慕容瑾主动发长文追求女星的事情。
而在这种风口浪尖的关键时刻,何春花死了。
很明显就是情杀啊。”
韩兴伟向我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跟踪调查报道的何春花情况,从他的描述来看,这些事情都非常属实。
只是他分析的情杀,我有不同的意见。
凶手是通过索降进入死者房间的,而且案件的性质是入室盗窃杀人。
不过听到韩兴伟的这个分析,我反而安心了许多。
因为这说明,他们虽然得知了何春花的死讯,但并不知道案件的具体情况,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韩兴伟的案情反方向报道,反而可以帮助我们稳住凶手,造成一种我们陷入了调查误区的假象。
因为如果他们的报道是真实的话,警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进行报道的。
“好的,韩先生,感谢你今天的配合调查,如果你们还调查到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警方。这不仅仅是在帮助我们破案,也是在保护你自己。凶手已经杀了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我缓缓开口,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一定会配合警方调查的,那我的报道……”韩兴伟怔怔地看着我,发出了一个试探询问的语气。
“报道虽然是你们的自由,但是你们要自己把握好尺度。作为专业的媒体人,你应该很值得我国的刑法,针对于不实报道和违法报道的定罪。”我慢慢站起身,招呼身边负责记录的刑警:“让他在笔录上签字,随后让他离开吧。”
走出了询问室,我直接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对韩兴伟进行调查询问的两个小时时间里,网络上针对何春花遇害的新闻报道铺天盖地,任何一个娱乐新闻媒体都没有放过这个蹭热度的机会,纷纷作出了报道。
但这些报道明显没有韩兴伟的专业,基本都是前面随便说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分析,在结尾的时候随便下了一个结论,说何春花是遇害是死于情杀。
第十三章:妹妹
何春花的遇害事件,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当下最火爆的新闻。
只不过让人感到有些尴尬的是,这个事件并没有登上法制新闻的版块,而是始终霸占着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
在民间,讨论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当下大家在茶余饭后最火爆的话题,各种猜测也是层出不穷,其中不乏有很多阴谋论,情杀、仇杀、奸杀等各种小道消息不断传出。
比较统一的说法是,何春花死于情杀,而且这起案件和慕容瑾有着一定的联系。
慕容瑾本身就自带话题流量,各种媒体生怕蹭不到慕容瑾的热度。这下好了,抓住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不管有的没的,都使劲蹭。
这种舆论非常影响我们警方的案件侦破工作,不仅仅是舆论的压力,更是因为舆论的导向可以改变大家对于本案的看法,对于我们办案人员也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要说我们的办案思路一点也不受到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顶住压力,专心继续从我们的刑事侦查角度继续展开调查,用证据来还原事实真相。
其实对于舆论铺天盖地的这种现象,我们警方曾经想要进行控制,但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控制的远没有他们发布的快,而且各个大小媒体都在争先报道。
既然如此,我们索性也就放任他们继续报道了。毕竟有的时候,假的多了,也会变成真的,特别是会让犯罪嫌疑人认为是真的。
这样下去,就连真正的凶手,也会认为我们警方的案件侦破工作走进了情杀的误区。
就在这时,医院传来了消息,死者的妹妹何秋月已经醒了,经过治疗后精神状态都恢复的不错。但她依然沉浸在姐姐被杀的恐慌之中,可以接受警方的调查询问,但时间不宜过长。
不过我们警方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本案的线索还是不足够支持我们进行案件的侦破工作。
何秋月是死者的妹妹,即便她们两个人睡在不同的卧室,但何春花死在了自家的客厅里,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吗?一点反常也没有发现吗?
春建大厦四十八层以上,只有她们一户人家,没有办法调取监控,更没有办法从邻居那里获得线索。
只希望何秋月能给我们带来一些重要的线索吧。
依然是我和黎梦的组合,我们收到医院方面的消息后,立刻就开车前往调查情况。
自从何秋月报警,并简单向林子凡交代了一下情况之后,就陷入了昏迷,随后有刑警队的警员一直在医院留守。
我们走进病房的时候,何秋月正坐在病床上吃着苹果,她脸上煞白,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有气无力的。
“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负责调查你姐姐何春花案件的。”我定了定神,走到床前,向她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
何秋月的目光有些暗淡,整个人靠着翘起的床板,机械式地咀嚼着口中的苹果。
她用力咽下去,看着我们点了点头。
“昨天夜里,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见什么了吗?”我缓缓开口,用较低的声音,平和的语气进行调查询问。
何秋月怔怔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真的一点异常也没有发现吗?”黎梦定了定神,轻声询问了一句。
“没有……”何秋月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她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半个苹果,有些失神:“我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每晚都失眠,每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
针对何秋月说的这一点,林子凡已经证实过了,调查过何秋月的就诊记录,以及医生的开药记录和购药记录。
这些,都是真实的。
但作为我们警方来说,特别是身为重案组的刑警,我们必须要完全客观地去看待每一起案件。
到现在为止,我们依然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何秋月和这起案件毫无关系。
特别是没有任何办法证明,何春花遇害的时候,何秋月是不是服用了安眠药,她到底有没有处于深度睡眠,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
理论上来说,何秋月依然存在雇凶杀人,或者和凶手里应外合完成杀人的可能性,即便这种可能性从目前来看微乎其微。
“你姐姐性格怎么样?在外面有仇人吗?”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问道。
何秋月用手把玩着吃剩下的半个苹果,低着头,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我姐姐性格很好,她在外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姐姐很吃得开,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和谁结仇。”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姐姐和慕容瑾的事情,你知道吗?”
听到慕容瑾这个名字后,何秋月慢慢抬起头,但目光很快又落回了苹果上面:“我知道。”
“你姐姐和慕容瑾之间,有什么矛盾吗?”黎梦接过话来,继续问道。
现在面对铺天盖地的情杀舆论,我们还是要对这个方面进行调查的。
何秋月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愁闷,有好多话要说的样子。
她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稳定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姐姐因为认识慕容瑾,所以才去了他的公司上班。姐姐经常和我提到慕容瑾,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但我经常劝姐姐别这样,慕容瑾那个人不太靠谱,现在的情况就是被包养了,随时会被一脚踢开。
但是姐姐却对我说,她要嫁给慕容瑾,当时我都惊呆了,我的天啊,姐姐真的是疯了,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慕容瑾是什么家庭,什么地位,怎么可能看上姐姐,而且姐姐曾经还是陪酒小姐。
但姐姐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慕容瑾。
不过慕容瑾倒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也许是他的这种暧昧态度,才让姐姐出现了这种想法吧……”
第十四章:彩票
何秋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慕容瑾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何春花能够与之媲美的。
常言道: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这种事情换任何人来评判,这都是一桩不可能的婚事。
常言又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只有何春花本人还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吧。
常言还道:……
常言是谁?说的好,不许再说了。
“最近一段时间,你姐姐和慕容瑾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比如吵架?”黎梦想了想,继续从两人的感情方面进行调查询问。
何秋月沉思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姐姐说什么事情,一切都和之前一样,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姐姐一定会和我说的。”
何秋月说完,顿了顿,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过姐姐前几天倒是提到了一嘴,她说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慕容瑾了。”
“好长一段时间?”黎梦忽一皱眉,陷入了沉思。
慕容瑾是一个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公司老总,每天有很多的工作要去做。可不是网络小说的霸道总裁小甜文,一个公司的老总每天都闲得要死,去谈情说爱。
只是这起案件,真的和慕容瑾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到现在为止,网络上的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慕容瑾却连一个消息都没有发,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也不太符合他之前的各种迷惑行为。
“你姐姐很有钱吗?”我忽然开口,直接问何秋月。
根据目前的现场勘查来看,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入室盗窃引发的杀人案,凶手用索降的方式进入房间,一定是偷非常重要的东西。
“有钱?”何秋月听到我的这个问题后,忽然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沉声说道:“要说有钱,也有钱。要说没钱,也没钱。”
她的这句话,又让我愣住了。
现在我们互相愣在了对方的话上,何秋月的这个回答,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所以……”黎梦有些疑惑地看着何秋月。
“姐姐因为和慕容瑾有关系,所以经常会收到慕容瑾的礼物,她的金银首饰,名牌手机和背包,特别是那个钻石的项链,都是慕容瑾送的,所以她比较有钱。但那些都不是现金,姐姐的收入只有公司的基本工资,毕竟她不参与公司的事务,没有绩效和提成。”何秋月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听她这么说完,我和黎梦算是彻底明白了。
何春花根本没有什么资金,有的只有贵重物品。可是从案发现场来看,她的那些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失,凶手只翻了她在客厅里的钱包。
可一个钱包里能有多少钱呢?
“家里除了钱财之外,有什么贵重物品吗?比如什么比较重要的文件、合同之类的?”我想了想,又开口问了一句。
何秋月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贵重的就是姐姐的那些金银首饰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凶手费力从天台索降到了他们家,目的性非常强,就是奔着她们去的。
这样的情况,凶手一定对她们两个人非常了解。
凶手到底要去偷什么呢?
不会又和上一起案件一样,是偷什么黑历史资料吧……
“你姐姐平时除了上下班,平时还做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吗?”黎梦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了一句。
黎梦和我都想到了上一起案件的宋思蒙,因为自己的特殊癖好,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何秋月咬了一口苹果,淡淡说了一句:“平时基本都是宅在家里刷手机,特殊的爱好……买彩票算不算?”
“买彩票?”我忽一皱眉:“你姐姐有慕容瑾这棵大树,还买彩票做什么?”
何秋月淡淡一笑,开口说着:“买彩票是我姐姐一直以来的爱好,她自从离开家,出来打工开始,就喜欢买彩票。特别是买刮刮乐,她好像特别喜欢那种开奖的感觉,每次都不多买,但是买的比较频繁。”
“玩彩票?不会是中大奖了,有人来偷彩票吧?!”黎梦猛地说了一句。
我立刻顺着黎梦的问题,继续追问道:“你姐姐最近买彩票中奖了?!”
“没有啊,我姐姐买了五、六年的彩票了,从来没有中过大奖,最高的一次只中了二十块钱,而且她直接就用来买刮刮乐了。”何秋月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认真地看着何秋月,沉声问了一句:“不对吧,我看有新闻报道,说你姐姐买彩票中了大奖。”
“是那个中了两个亿的报道吗?”何秋月认真地看着我们,反问了一句。
林子凡在调查何春花社会关系的时候,调出了很多关于何春花的新闻,其中有一条就是《何春花彩票中了两个亿,慕容瑾彩票作假?》。
“难道新闻是假的吗?”我笑着问她。
“当然是假的!”何秋月忽然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随后就有些虚弱地闷咳了几声。
她咳了几声后,很是气愤地向我们说出了这件事情:“姐姐自从和慕容瑾扯上关系后,就一直是狗仔的重点关注人物,也不知道这些狗仔都藏在哪里,还是在我姐姐身上安装了gps定位系统,姐姐的一举一动总能被捕捉到。”
她用力啃了一口苹果,继续说道:“就这样,姐姐喜欢买彩票的事情就被狗仔发现报道出来了,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就有报道说我姐姐中了两个亿,传得有模有样,有鼻子有脸的,就像真事一样。我和姐姐都崩溃了,要是真的中了两个亿,穿也就穿了,可是姐姐连两块钱都没中到!”
何秋月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这样,姐姐突然多出来一群亲戚、同学、同事,就连十多年不联系的班主任都主动打电话。内容无非就是向姐姐借钱,邀请姐姐投资,还有金融理财的电话。”
第十五章:两亿奖金
大约在一个月前,网络上突然爆料出了何春花买彩票中了两个亿。
这个消息,各大娱乐新闻媒体争先报道,一时间传得神乎其神。
可事实上,何春花根本没有中奖,连两块钱都没有中到,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其实,中了两个亿这种事情,但凡是一个能自主思考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假新闻,但是没有办法,这些媒体的反复报道,已经让假的变成真的了。
“不会是凶手真的以为何春花中奖了,来偷钱的吧?”黎梦听完何秋月说话,忽然问了我一句。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谁会中奖之后,把巨额现金放在家里吧?肯定会存银行啊?而且像这种大奖,如果领取了,彩票站一定会主动报道,还会拉起横幅来招揽顾客。
“不会有这么傻的贼吧……”我喃喃了一句。
“你姐姐现在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了,这种谣言出来之后,她没有出来澄清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了一句。
何秋月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真的不知道姐姐是怎么了,她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慕容瑾的未婚妻了,作出了一个‘金屋藏娇’的感觉。她从来不抛头露面,不管娱乐媒体和狗仔们发出什么消息,她都不管不顾。用姐姐的话说,她不想给慕容瑾添麻烦。”
听到这句话后,不仅仅是何秋月,就连我和黎梦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这个何春花啊,到底是怎么了?她是真的应了那句俗话——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从何春花的这个状态,智商已经不是为零了,已经成为负数了。
“你最近出门上下班外出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如果凶手想要入室盗窃,一定会提前踩点,观察何春花与何秋月姐妹的日常生活习惯,从而选定时间动手。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一个!”何秋月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向我们说道。
“谁?”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何秋月认真地说道:“我平时上下班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个在跟着我,而且我每次想下班,在楼下都能遇到一个拾荒者。”
“跟着你?是这个拾荒者跟着你吗?”我赶紧问道。
何秋月一边思索,一边缓缓摇了摇头:“不是,那个跟着我的人我也不知道谁,但我能肯定,有一个人跟着我。那个拾荒者是最近一个月才出现的,我每次都能看见他,感觉他不像好人。”
“那个跟着你的人,每天都跟着你吗?什么时间跟着你?有没有什么规律吗?”黎梦想了想,继续问她。
“也不是每天,就是隔三差五的会跟着我,但是我哪次都没有发现他是谁。那个人好像每次都跟到我家楼下,就不再跟着我了。几乎都是在晚上,我下班回家的时候跟着我。”何秋月认真地说道。
她说着说着,似乎感到有些害怕,精神状态明显就差了起来。
何秋月感到非常恐慌,身子也跟随着颤抖起来,她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痛。
“不好意思,老毛病又犯了,连续好几个月了……”何秋月苦笑一声,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她的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接受我们调查询问的,而且我们已经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说的拾荒者我们会去调查的。还有那个跟踪你的人,如果你感觉到还有,可以和我们警方联系,申请二十四小时保护。”我沉声说道。
离开何秋月的病房,我们正好撞见了何秋月的医生。
“何秋月现在的病情怎么样?”我拦住医生,问了他一句。
医生停下脚步,看了看我和黎梦,又探头透过病房房门的透明玻璃观察了一下何秋月,随后缓缓说道:“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突然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加重了她的病情而已。我看过她的病史资料,她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临床症状是失眠、焦虑并伴有一定的食欲不振。
这是在长期紧张和高压下产生的一种心理疾病,目前没有什么特效药和特效治疗方法。主要还是以心理治疗和生活调节为主,配合上一些安神的药物,经过长时间的调节就可以治愈。
从她现在的情况来看,一会儿就能出院了。”
“像她的这种病症,会出现幻觉吗?比如有人在跟踪她之类的事情?”我点点头,忽然问道。
医生想了想,对我们解释道:“神经衰弱是一种心理疾病,在这种焦虑的情况下,确实会出现其他的心理疾病,比如被迫害妄想症。这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体现,像这种心理疾病,是没有什么稳定性的,出现其他的心理疾病也是正常现象。”
“好的,谢谢医生了。”我笑着说道。
“不谢。”医生微微点头示意后,就转身离开了。
离开了医院,我们准备开车返回宁州市公安局,通过这次的调查,不能说没有任何线索。
只是依然不能完全洗清何秋月的嫌疑。
“不会真的有人来偷子虚乌有的两亿奖金吧?”
车上,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理论上来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有高智商犯罪,就有低智商犯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来偷钱的。”我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了一句。
黎梦思考着,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凶手有过高空作业的经验,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基层的体力劳动者。通常情况下来说,这种人不会有特别高的学历,生活上也不会很富足,比较拮据。如果他真的缺钱了,确实会进行盗窃……只是……偷两亿奖金,怎么听怎么觉得荒谬。”
“不要去用常人的方式去思考问题,我们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去探索调查真相。在真相出来之前,任何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也许这起案件,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我淡淡说道。
第十六章:正面对线网友
驾车返回宁州市公安局,我和黎梦刚刚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就看见了愁眉不展的林子凡。
林子凡一直都是我们重案组最沉稳的一个人,无论什么棘手的事情,都不会让他感到如此的愁闷。
“子凡?怎么了?”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问道。
林子凡盯着电脑屏幕,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是苦笑了一声:“秦队,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何春花的死讯被爆料出来之后,网络上已经有快五十篇的新闻报道了,而且全都是娱乐新闻的版块,标题都带有慕容瑾的字样。”
“也是,慕容瑾是绝对的流量中心,没有他,根本就不会有人认识何春花。标题带上他的名字,新闻才会有热度。”黎梦缓缓说完,也来到我的身边,盯着林子凡的电脑屏幕。
“唉……”林子凡有些无奈,又有些想莫名的发笑,他点动鼠标,打开了一个娱乐新闻。
标题的名字是《慕容瑾的情妇离奇死亡,起因竟是桃色交易!》
林子凡指了指电脑屏幕,对我们说道:“这篇报道,是一个小时前发出来的,没有标明发布媒体。全文足足有四千字,从各个方面分析了一下何春花死亡的事情。几乎把何春花、慕容瑾两个,从小到大,所有的相关经历全都写了出来,而且还从各个方面进行了详细分析。
一个陪酒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慕容瑾公司的高管。而后有被曝出和公司的某领导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有桃色新闻。
这篇文章我刚刚看完,全文都是在分析推理,虽然分析的有理有据,但通篇下来没有一个观点是有证据的,也没有一个观点是站得住脚的。
唯一的几处正确分析推理,还全都是偷换概念的小儿科。
但这篇文章有很大的感染力,如果不是了解案件经过的人,很容易就被文章中有理有据的分析给带跑偏。
总之,这篇文章就是在大肆鼓吹何春花的死亡是因为情杀,而且是因为桃色新闻引起的雇凶杀人。
虽然文章中没有明确写出凶手就是慕容瑾,但已经明示了,慕容瑾就是幕后真凶。
截止到现在,这个新闻已经有超过五万的阅读量了。”
“何春花还和公司的某领导有不正当关系呢?”黎梦听林子凡说完,似乎也相信了这起案件是情杀。
林子凡没有回答黎梦的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火爆的,最火爆的是慕容瑾出面回复了!”
“他终于出面了,他都回复什么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问道。
凭借慕容瑾的性格,以及他做过的迷惑行为历史。这件事情已经火爆全网了,他竟然能憋这么久,真是不容易。
接着,林子凡打开了慕容瑾的个人社交平台资料。
其中有一个发布在半个小时之前的置顶动态。
【小子,你千万别让我逮到了,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有本事别在网络上逼逼赖赖,和哥现实中碰一碰。】
接着是两张配图,一张《慕容瑾的情妇离奇死亡,起因竟是桃色交易!》的正文截图,一张是律师函。
“这才是我们熟悉的慕容瑾,遇到大事情不出来表态,都有些不习惯了。”我冷笑一声,淡淡说道。
“看来慕容瑾憋不住了,他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迷惑行为。”黎梦也补充了一句。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一条慕容瑾刚刚发布的最新动态,出现在了他个人社交平台的主页上。
【那些在背后造谣的人,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所有发布过这件事的新闻媒体,有一个算一个,我要把你们全告了!你们等我回去的,挨个弄你们!】
接着是一张九宫格的标准配图。
其中有一张机票,机票并没有做马赛克处理。剩下的都是他在当地的照片,其中包括某公司的门口,高档酒店房间,高档餐厅的自拍等等。
“慕容瑾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他配的这些图,特别是这张机票,很明显就是来应对这些情杀谣言的。他似乎主动在向警方做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林子凡幽幽开口说道。
从机票上的信息显示,他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宁州市,去一家合作公司商讨相关的商业合作事宜,一直没有回来。
而且从照片来看,他的生活很悠闲,也很滋润。
从他的动态内容来看,何春花的死似乎对她的生活丝毫没有产生影响。
“我调查了他的个人身份信息,他确实在半个月前买了机票离开了宁州市,而且之后就没有他购买机票、车票的记录。他现在确实不在宁州市,而且有不在场证明。”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他不可能是凶手,这些情杀新闻只不过是为了蹭热度而已。想要摆脱何春花,凭借他的权势,有一万种方式来让何春花消失,绝对不会用最低级的杀人。而且本案明显就是入室盗窃杀人……”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也许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为什么不能是入室杀人,然后伪装成入室盗窃的样子呢?”我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听到我的这个分析,林子凡和黎梦一同看向我,似乎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不要被这种新闻报道牵着鼻子走,我们要自己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子凡,去调查一下文章中的内容,何春花是否和公司的一个领导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沉声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林子凡应声答道。
“还有,我们刚刚从医院回来,通过何秋月又得到了一些线索。她说最近在自家楼下经常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拾荒者,她还说自己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这个事情就交给薛杭去调查吧。何秋月今天晚上就会出院,明天就会继续上班,派几个机灵一点的刑警,跟着她,看看情况。”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第十七章:桃色新闻
现在,距离何春花被杀一案,已经过了三十六个小时,我们依旧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案件侦破工作,各种媒体也在争分夺秒地发布各种新闻,拼尽全力蹭热度。
不得不承认,即便我们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受到那些娱乐新闻的干扰,但在这种潜移默化对于影响下,我们还是作出了调查何春花桃色新闻的决定。
根据娱乐新闻报道,何春花曾经和公司的某个领导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不过新闻报道上并没有列举出什么证据,也没有提到这个领导的姓名、职位等任何关系,甚至没有他的一张照片。
“这完全就是空穴来风啊,能靠谱吗?”黎梦在网页上搜索了好多关于桃色新闻的文章,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应该去调查一下。”我淡淡说了一句。
“唉?你不是最不相信这些娱乐新闻的吗?怎么连你也动摇了?”黎梦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了笑。
“有的时候,假话说得多了,也会变成真话,而验证真假的唯一办法,就是亲自去调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身边的林子凡:“子凡,你联系上慕容瑾了吗?”
林子凡点点头,回答道:“已经联系上了,他在接到警方的传唤之后,已经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返回宁州市,一切顺利的话,今晚晚上就能到达宁州市。”
“没想到慕容瑾还挺配合的,这倒是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黎梦听完,喃喃了一句。
“你想象中的慕容瑾是什么样子的?蛮横无理?纨绔子弟?面对警方极其的嚣张?在这个时代,法律至上,还没有谁敢挑战法律。”我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
林子凡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黎梦,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和黎梦异口同声地问道。
林子凡大笑了许久,才忍住笑意,对我们说道:“我笑的是,你们两个人说的都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我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慕容瑾这么快返回宁州市,不仅仅是为了配合警方的调查,还有一件事。”林子凡笑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是什么事?”黎梦怔怔地问了一句。
林子凡看着黎梦,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是急着回来和这些娱乐媒体对线呢!”
“嗯,这确实符合慕容瑾的性格。”黎梦听完林子凡的话,点点头,幽幽说道。
“薛杭那边怎样了?”我忽然开口问道。
“今天是何秋月出院上班的第一天,薛杭已经带队去保护她了,那个拾荒者,还有春建大厦的高空作业工人,也都在调查。”林子凡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林子凡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什么事情交给他,一定不会有问题。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你继续联系慕容瑾,一旦他返回宁州市,立刻对他进行传唤调查。千万别让他捣乱,做出什么迷惑行为,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放心吧,王警已经派刑警去机场等他了。”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好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小梦,咱们去公司查查,看看这个桃色新闻是哪来的。”我朝黎梦招了招手。
慕容瑾的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在宁州市有一个分公司,何春花就在这个分公司工作。
何春花遇害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不仅仅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全世界都快知道了。我和黎梦的这次调查,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自从这件事开始,慕容瑾的公司门口就长期驻守着各种新闻媒体的记者和狗仔,他们几乎是吃喝拉撒全都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折叠床、盒饭、泡面、新闻车。
我和黎梦走进办公楼大门的时候,就听见了不远处身后的草坪里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已经习惯了,既然他们要报道,不如就报道的真实一些。
刚刚走进公司大门,就有一个男人围了上来,直接开口问我们:“两位是警察吧?”
男人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西装,看上去精明能干,很是年轻。
“你是……”黎梦皱起眉头,看着男人,沉声问道。
“我叫宁智,是慕容董事长的助理,他已经嘱咐过我了,在这里等待警方的传唤和调查,要求我知无不言,全力配合。”男人伸出手,和我们非常礼貌地握了握手。
“慕容瑾想的还挺周到。”黎梦笑了笑,淡淡说道。
“那咱们去办公室聊?”宁助理试探性地问了我们一句。
“好的,宁助理带路吧。”我淡淡一笑。
就这样,我们跟着宁助理朝着会客室走去,一路上公司所有员工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我们,而且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走进会客室,一个员工为我们端来了两杯咖啡,还有一碟点心。
点心是刚刚烘烤出来的,香味很是诱人。
“何春花出事之后,各种新闻报道层出不穷,我第一时间和慕容董事长联系了,他没有让我们做任何的公关,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让我在这里等候警方的调查。”宁助理坐在我们的对面,沉声说道。
“关于最近最火的桃色新闻情杀新闻,宁助理一定看了吧。”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问道。
“看了,最近所有的相关内容新闻我都看了。”宁助理笑着说道。
“网络上有传言,何春花曾经和公司的某个领导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这件事你怎么看?”我开门见山,认真地问道。
“子虚乌有!”宁助理忽然高声喊了一句,接着,他有些尴尬地放低了声音,对我们说道:“如果娱乐媒体都知道了,那么我们作为朝夕相处的公司员工,也一定会知道。但事实就是,这个新闻是恶意炒作,没有任何根据的。”
“你确定吗?”我立刻问道。
宁助理笑了笑:“两位警官请放心,我一定是知无不言,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
第十八章:透明人
抛开何春花与慕容瑾的热度不谈,公司里的员工遇害了,警方上门调查,相关人员也一定会和我们说实话。
刑事案件,人命关天,没有人敢说假话,除了以假新闻为生的八卦新闻狗仔队。
“如果不是有点风吹草动,就算娱乐媒体要编,也得有点依据吧。”我认真地看着宁助理,沉声说道。
“可是,这真的就是无中生有的新闻。再说了,何春花来到公司工作五年多的时间了,谁都知道她和慕容董事长是什么关系,谁敢和她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啊。”宁助理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说的确实也是实话,谁也没这个胆子。
“何春花在公司里怎么样啊?”我想了想,问他。
“何春花是董事长亲自特招进来的,是公司的高层,却又是一个闲职。董事长的意思谁都知道,所以我们平时都基本不和她接触,也基本看不到她的人影。”宁助理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也不了解她?”黎梦忽一皱眉,发出了一个有些严肃的声音。
“我们还真就不了解她,这么说吧,整个公司的人,除了董事长,没有人了解她,更没有人敢去了解她。”宁助理用最直接的语言,说出了一个最简单的事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理解宁助理的话:“那她平时来上班,都做什么啊?”
“她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每天上班就是往办公室里一钻,除了吃饭和方便根本不出屋。反正她不参与公司的任何事务,她也没事找我们,我们也没有事找她,估计就是在办公室里玩电脑,刷剧呗。”宁助理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不仅宁助理羡慕,听完何春花每天的日程安排后,我们也觉得羡慕。
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啊,每天摸鱼就行。
“咳咳。”黎梦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羡慕的光,轻咳了几声。
“她来公司工作这么多年了,不可能每天都独来独往吧,她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平时都和谁来往?有没有和人记仇?特别是有没有人特别羡慕她的身份和地位?”我急忙回过神来,赶紧问了一句。
听我说完,宁助理忽然对我们说着:“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何春花来公司之后,董事长给她安排了一个人。这个人叫李明洋,原来是董事长的助理。后来,董事长让李明洋负责照顾何春花,他们俩的关系还不错。”
“李明洋?不会就是桃色新闻中的男主角吗?”黎梦忽然说道。
“确实有可能,这个李明洋在哪?他是什么来头?”我点点头,接着黎梦的话继续问道。
宁助理看着我们认真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两位警官可能误会了,李明洋是女的,只不过名字比较中性了一些。而且她的穿着打扮也比较中性,头发也是短发。现在想想,娱乐新闻曝出了不正当男女关系,很有可能是撞见了何春花和李明洋在一起。”
“这么说,桃色新闻果然是假的。”黎梦喃喃了一句。
“新闻是真是假,一定要自己亲自去验证。”我淡淡说了一句,随后问宁助理:“李明洋在公司吗?”
“她现在不在公司里,董事长派她去总公司学习了,为期半年,她已经走了三个月了。”宁助理沉声说道。
何春花虽然来公司五年的时间了,享受公司高层的薪资待遇,但始终是个透明人。在公司里除了慕容瑾和李明洋,和其他人基本没有什么联系。
说白了,何春花出现在公司,对于公司的唯一好处,就是给了大家一个茶余饭后可以八卦的对象。
“慕容瑾让你等着我们警方的传唤和调查,你一定想好了要告诉我们什么线索吧。”我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
宁助理认真地看着我和黎梦,沉声说道:“毕竟公司里的员工遇害了,对公司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大家的流言蜚语也比较多,基本都是跟着当下的娱乐新闻的角度,怀疑何春花是死于情杀。
但我在公司这么久,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就算何春花是死于情杀,这个‘情’字,也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就是网络上的各种传言,没有真实的,唯一真实的,就是何春花喜欢买彩票,但中奖的事情也是假的。
我们发现,何春花经常用公司的电脑,去浏览一些彩票网站,她还在研究彩票的开奖号码。
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宁助理说得没错,我们本来也没准备能从这家公司里调查到什么线索,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了验证一下何春花是否像网络上说的那样,和公司同事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验证一下桃色新闻的真实性。
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去调查。
和宁助理了解了一下何春花的情况后,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帮我们彻底排除了情杀的可能。
我和黎梦离开了公司,准备返回宁州市公安局。这个时间,慕容瑾乘坐的航班已经落地了。
本案的核心人物终于出现了。
慕容瑾这个富二代,一点也不像一个总裁,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暴发户,突然有钱了就会做出各种迷惑行为。
他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下了飞机之后,直接就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不过他并不是来接受调查的,而是来报案的。
“报案?你要报什么案?”
林子凡看着慕容瑾,很是疑惑地问道。
慕容瑾穿着一个白色的t恤,外面是一个黑色的修身西服外套,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
“我当然要报案了,网络上那么多造谣的,我要告他们啊!”慕容瑾瘫坐在椅子上,嘴角嚼着口香糖,脚尖不停地敲打着地面,很是兴奋地对林子凡说道。
“这是你的权利,稍后会有接警人员和你沟通的,现在我们要向你调查一下何春花的情况。”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第十九章:自作多情
慕容瑾坐在询问室里,表现的非常悠闲,说话也轻松自如,丝毫没有任何的紧张感。
刑警队的询问室,就像是他的办公室一样自在。
换句话说,何春花死了,他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仿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春花死了,你们去抓凶手啊,你们找我干什么?”慕容瑾一边说,一边吐了一个泡泡,一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样子。
“何春花是你的员工,五年前是你把她特招到公司里的,现在她死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林子凡坐在慕容瑾的对面,冷声问道。
慕容瑾不停地嚼着口香糖,就像是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我?你想让我说什么?你们不会真的看了那些狗x的娱乐新闻吧。我这几天,看的十篇中有九篇说我是凶手的,剩下的一篇说我是疑似凶手。”慕容瑾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所以你……”
林子凡话还没说完,慕容瑾又开口了:“我要把他们全告个遍,警察同志,那些新闻你也看了吧,你可以做证人,他们删了没用,我忍他们很久了!”
“看样子,何春花死了,都没有那些造谣的娱乐新闻媒体对你的影响大啊?”林子凡冷笑一声。
慕容瑾正要继续说下去,听林子凡说完后,忽然愣住了,张大的嘴巴也慢慢闭上,默默地嚼着口香糖。
“何春花死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就没有一丝丝的难过和悲伤吗?”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他。
慕容瑾冷笑一声,整个人都非常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十分不屑地说道:“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你能给我一个难过的理由吗?”
“难过的理由?她不是你的情人吗?当初不是你把她从ktv调到公司的吗?”林子凡有些疑惑地问着。
慕容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把口香糖吐在纸巾里,团成一团丢在桌子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声音,对林子凡说道:“当年我在一家ktv遇到了她,她就是一个陪酒小姐,也就是卖酒的。那段时间我和朋友经常去那家ktv,和她交谈了几次,感觉她还挺有意思的,就随口答应她要不要去我公司上班。
没想到她还当真的,竟然来公司找我,反正我这么大个公司,养一个人还是轻轻松松的,我就随便给她安排了一个闲职,让她待着,也算是找点事做。
没想到这件事被狗仔发现了,一个劲地报道,本来我想让她干几个月就找个机会把她辞了的,但媒体这么一弄,我就没办法辞退她了,索性就让她在公司待着。
我让秘书照顾她,有什么事情交给秘书去办,别让她惹事就行。
娱乐新闻不断报道,她也成了一个公众人物,赚足了热度。我本以为她会等自己的热度够了之后,自己就单飞了。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对外面的娱乐新闻不管不顾,丝毫不理会,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她的这个态度,倒是挺适合做公关的。
不管她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是不是让李明洋给她送点礼品啥的,就这样喽!
但是半年前,她竟然让我娶她?!你知道吗?!她要嫁给我!要和我结婚?!
哈哈哈,真的是笑死我了,她的脑子……她……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正常人谁会有这种想法啊?!
唉,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也没理她,让她就这么待着吧。
最近我去外地谈一个投资,这不,何春花就出事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出事了倒好,现在网络上都说我是杀人犯?!狗x的娱乐八卦狗崽子,以前他们报道我都没理他们,这次倒好,蹬鼻子上脸。
我这次要把他们全告了!一个都不留!特么的,让人发火!”
慕容瑾说着说着,很是生气。
相比何春花被杀,他还是更在意这些娱乐新闻媒体。
林子凡静静地看着慕容瑾,陷入了沉思。
慕容瑾说的事情,倒也是实话,确实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
他对何春花的态度,倒也是符合我们警方的推测。
林子凡想了想,没有开口,起身走出了询问室。
“怎么样,子凡,有什么线索吗?”看着林子凡走进重案组,我赶紧问道。
“和咱们猜的一样,何春花一心要嫁给慕容瑾,但是慕容瑾对她毫无感觉。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的,慕容瑾也就是经常给他送一些小礼物罢了。”林子凡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从证据上来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些照片完全可以用软件合成,现在距离何春花死亡已经超过了三十六个小时,他完全有时间杀人之后离开宁州市,再乘坐飞机回来。”我想了想,沉声说了一句。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起案件是情杀吧?”黎梦忽然发出一个震惊的声音,很是不解地看着我。
我承认,我动摇了,确实受到了这些新闻媒体的影响。
“入室盗窃杀人,雇凶情杀……”我喃喃了一句。
“对了,慕容瑾要告那些娱乐新闻。”林子凡喝了一口水,忽然对我说道。
“行,这是他的权利,让接警人员处理吧。”我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薛杭打来的。
“秦队,何秋月下班了,我们一直在观察。”电话里传来薛杭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有什么情况吗?”我认真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薛杭冷声说道。
“好的,继续观察,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我点点头。
“等会!”薛杭忽然加重语气说了一句。
这句话,直接让我绷紧神经,赶紧追问了一句。
“秦队,确实有人跟踪何秋月。”薛杭立刻补充着。
“是谁?”我忽一皱眉,问道。
“男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年龄应该在三十岁,身穿一套运动服,头戴鸭舌帽。”薛杭坐在一辆车里,透过车窗,看着路边人群中的一个男人。
第二十章:表达爱意
果然有人在跟踪何秋月,薛杭已经看见了那个男人。
“确定他是在跟踪何秋月吗?”我有些担心地向他确认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现在是下班的时间,是晚高峰,路上人流量特别大。如果弄错了,在抓捕过程中引发社会恐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确定,他就是在跟踪何秋月,已经跟了一路了,我们一直在观察。他和何秋月的步伐一致,非常同步。”薛杭十分肯定地对我说道。
“好的,找个机会行动,把他带回来调查一下。”我沉声说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见我放下手机,黎梦和林子凡赶紧问我:“有什么情况?”
“没事,何秋月说自己经常被跟踪,薛杭已经去抓人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和本案会有关系吗?”黎梦有些担心地问我,毕竟案件进行到现在,已经有点严重跑偏了。
我们根据案发现场确定的案件性质是入室盗窃杀人,但现在已经变成了调查情杀。
办案就是这样,哪有一帆风顺的,只不过是调查了一百个方向,最后确定了唯一的方向而已。先用数量取胜,最后抽丝剥茧,确定唯一的真相。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薛杭已经把那个跟踪何秋月的男人带回了公安局。
男人刚刚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瞬间就老实了。
“说,你为什么跟踪她?”薛杭厉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薛杭的气势给吓到了,男人直接吓哭了。
“我没跟踪何秋月……”男人哭声说道。
“什么?我说你跟踪何秋月了吗?!你不打自招?那就好好说说吧。”薛杭不多废话,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就这气势,换作我,估计我也会被吓哭。
男人真的是被薛杭吓到了,泪水止不住地流,完全是机械式的行为。
“我……我跟着何秋月,是为了保护她!”男人十分激动地说着。
“保护她?她怎么了?她有危险?”薛杭立刻绷紧神经,认真地问道。
谁知道这个男人话锋一转,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男人,就应该保护女人,不管她有没有危险,我都要保护她!”
“啥?”薛杭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看着男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事,但是我喜欢她!我要追求她!我要保护她!”男人突然十分严肃,抹了抹眼泪,中气十足地喊出了一个口号。
薛杭更懵了,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不成熟的初中生,面对所谓的爱情一腔热血,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变得有些极端。
“你叫什么名字?”薛杭缓缓开口。
“我叫广阔!”男人冷哼一声,像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士。
“广阔?好名字,年龄?”薛杭继续问道。
“二十二岁,比何秋月小两岁。”广阔昂首挺胸,十分骄傲地说道。
薛杭看着他,继续问道:“何秋月知道你在跟踪她吗?”
“我不是跟踪,我是在保护她!”广阔极力解释了一下。
薛杭苦笑着,改口问道:“好好好,何秋月知道你在保护她吗?”
“我没有让他知道,我喜欢她,我默默的付出,不求回报!只要能够保护她就可以!”广阔很是骄傲,高声说道,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这下子,薛杭有些尴尬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了。
我站在薛杭身边,强忍着笑意,接过话来,问道:“你每天都保护何秋月回家吗?”
“也不都是,有的时候我妈着急让我回家吃饭,我就不能保护她了。平时基本七天保护她四天吧,也不能经常保护她,否则她会有心理负担的。”广阔认真地点了点头,分析了一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你……谈过女朋友吗?”
“女朋友?没有,何秋月就是我的初恋,我喜欢她!”广阔十分高傲地说道。
现在,在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刚刚的害怕了,虽然脸上还有勒痕,但现在只有对爱情的坚定信念。
“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吧?”我笑着问道。
“是的,去年毕业的。”广阔认真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你和何秋月是怎么认识的?”我问出了一个有些八卦的问题。
“工作认识的呗,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我要娶她!我要追求她!她是我的女人!”广阔坚定地说道。
他不停地向我们述说着自己有多么爱何秋月,只是,这种述说方式,让我们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不会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那个……你每次都跟踪……不对,你每次都保护何秋月到她家楼下吗?”我紧紧地盯着他,问道。
“拿到没有,毕竟我不想被她发现,所以我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她,”广阔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沉浸在自己这种暖心举动的自我感动之中。
“你这种情况已经干扰到何秋月了,以后别跟着她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好吧,没想到给她带来困扰了……”广阔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警察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再不回去,她该着急了。”
“行吧,薛杭,给他的笔录确认签字,然后给何秋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就让他走吧。”我拍了拍薛杭的肩膀,嘱咐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刚走出审讯室,黎梦就喃喃了一句:“唉,那个女孩子敢接受这种保护啊。隔三差五的一路尾随,多吓人啊。”
“这也不怪他,毕竟又没有什么课程,能够教会他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意,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我笑了笑,淡淡说道。
“唉,估计他是没有办法取得何秋月的芳心喽!”黎梦说着说着,话锋突然一转,认真说道:“对了,既然他和本案无关,那么就剩下何秋月说的那个拾荒者了。”
“拾荒者……”我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一章:拾荒者
春建大厦附近出现了一个拾荒者,而且是近几个月才出现的,很多人都看见过他。
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穿的邋里邋遢,长长的头发梳着非常凌乱的马尾,没有打理过的胡须垂在胸口。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
毕竟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上,谁会把目光落在一个邋里邋遢的拾荒者身上呢?
拾荒者,每个城市都会有,他们也许是没有家人,也许是身患某种精神疾病,也许只是为了出来拾取一些大家不要的东西换口饭吃。
拾荒者的眼里,不仅有城市的繁华,也有城市的肮脏,他们是最能看清一个城市善恶的人了。
跟踪何秋月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而且已经调查清楚了,现在我们该去调查这个拾荒者了。
根据何秋月提供的线索,以及我们在春建大厦附近寻找的结果,随后锁定了一个拾荒者。
经过警方的调查,这个拾荒者年轻的时候,好像是某政府部门的职员,在一次升职竞争中落选,受不了刺激,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子女尝试过为他治疗,但这种精神疾病只能靠他自己进行自愈。
他并不是没有家,而且家庭条件还比较殷实,但他就是每天要出来拾荒,有的时候还露宿街头。
现在的他,就在春建大厦附近徘徊,拾取一些垃圾。
今天他的运气不错,在垃圾堆捡到了一个破旧的单人沙发,他不停地用力,想把一个拳头大小的弹簧按回坐垫里面去。
我和黎梦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该如何上前找他调查。
谁也不知道他的精神状态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暴力倾向,能不能清晰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他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把坚硬的弹簧塞回去,最后愤愤地踢了沙发一脚。
“你好,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定了定神,走到他的身后,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拾荒者抬起粘着眼屎的眼皮,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最后又看了看黎梦,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接着,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发黄的牙齿,朝黎梦傻笑了一声:“嘿嘿。”
黎梦看着拾荒者这副模样,感觉自己像是被视奸了一样。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内心中感到无比的恶心。
我慢慢向右迈了一小步,把黎梦挡在身后,继续问道:“你来这里拾荒多久了?”
听到我的问话之后,拾荒者才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什么?”
拾荒者的吐字还是比较清晰的,看来可以正常交流。
“你来这里捡东西多久了?”我下意识抬高了声音,仿佛在和一个耳背的老人交谈。
“现在的人,真是,这个沙发修一修还能用,为什么要扔呢?”拾荒者看了看我,目光又落回身边的沙发上,眼中满是喜欢,又带着些许的不甘。
“大叔!你来这里捡东西多久了?”这次我放慢了声音,又问了他一遍。
“这是他们不要的东西,我捡不犯法。”拾荒者又用力按了按弹簧,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道:“我不是来管你捡东西的,我问你来这里捡东西多久了?”
拾荒者眯起眼睛,看了看我,又探出脑袋看了看我身后的黎梦:“我来好几个月了。”
“你晚上也在这里住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拾荒者依然心心念念地看着身边的沙发,随口应答了一声:“对啊。”
“你在哪里住?”我追问了一句。
拾荒者似乎有些不耐烦,随手指了一下旁边。
春建大厦是一个商品房,五十二层楼高,并不是一个小区,而是街边的一栋大楼。
拾荒者指的地方,就在春建大厦楼下不远处。
“前天凌晨两点钟左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没有人爬楼?”我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个严肃认真的声音。
拾荒者依旧对我们不理不睬,只是摇了摇头,继续研究自己的沙发。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我们对这个拾荒者的真实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而且他根本就不是杀害何春花的凶手,也不具备作案的能力。
我和黎梦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转身离开,从这个拾荒者的身份根本调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我和黎梦刚刚转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金属制品掉在地上。
我立刻绷紧了神经,十分警觉地回头看去,同时下意识把黎梦护在身后。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紧张,拾荒者没有向我们发动袭击。
此时的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扳手,准备修理眼前的沙发。
他的外套口袋外翻,这个扳手应该是刚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在拾荒者的脚边,有一个圆形的金黄色物品。
那个物品并不小,要比袁大头还大上两圈,应该也是拾荒者刚刚翻口袋掉出来的。
我忽一皱眉,快步上前,弯腰捡起了那个金黄色物品。
拾荒者转过身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东西,脸上顿时生出一股怒意,伸手要就抢。
我连忙后退几步,没有被他抢回去,同时,我也看清楚了硬币上的文字。
这是一个由银行发行的限量版奥运会纪念币,我在网络上看见过这个硬币。
这应该是一整套,大小一样,一共有三枚,分别是金、银、铜三款。我手中的就是纯金制作的金牌纪念币。
这枚硬币看上去并不像假货,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金块。
别说这种限量款能不能抢得到,就算能抢得到,也不是我眼前的这个拾荒者能够拥有的。
“还给我!”拾荒者怒视着我,大喊了一声。
“这枚纪念币,你是从哪里拿到的?!”我立刻问了一句。
拾荒者没有理睬我的问话,快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去抢:“把东西给我!”
第二十二章:纪念币
我把纪念币交给黎梦,拦在拾荒者的面前。
拾荒者像是发疯了一般,不停地上前疯抢。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警察,你这是袭警知道吗?”
拾荒者每上前一步,我就向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拾荒者虽然疯癫,但不是完全不能够沟通的,他还是有清晰的头脑和理智的。
“警察就可以抢东西吗?”拾荒者反过来质问了我一句。
我看着他,又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这个金币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捡的!”拾荒者高声喊了一句。
“捡的?你在哪捡的?分明是偷的!”身边的黎梦看着拾荒者,冷笑一声。
“我……我没偷!这是老天送给我的!”拾荒者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老天送给你的?老天怎么没送给我?”黎梦露出了一个非常不屑的眼神。
拾荒者一时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有些生气地对我们说着:“就是老天送给我的,我那天在睡觉,这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掉在我身边的!”
听他说完,我忽一皱眉,认真地看着拾荒者:“你说这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详细说一说。”
“就是前天凌晨,我正睡觉呢,这东西就掉下来了。我身边根本没有人,这东西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拾荒者沉声说着,说得非常诚恳。
“前天凌晨?”黎梦忽然一愣,对我说道:“那不就是何春花遇害的时间吗?”
“难道这枚金币,是凶手杀人之后窃取的财物?然后在凶手爬楼的时候掉下来,正好掉在了拾荒者的面前?”我看着黎梦,喃喃说道。
“虽然有可能,但这也太巧了吧……”黎梦看了看手中的金币,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案件,本身就是由无数个巧合构成的。排除了所有巧合之后,最后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黎梦点点头,忽然问我:“那这枚硬币怎么办?”
“这是证物,带回局里,看看这枚金币的来源,如果不是何春花的,或者和这起案件无关,就还给他吧,也许这真的是老天送给他的。”我看了看眼前的拾荒者,沉声说道。
将情况和拾荒者交代清楚之后,我们就立刻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对这枚由银行发售的限量版奥运纪念币进行调查。
这枚纪念币在全国范围内只发行了两千万套,比其他纪念币发行的都要少。
发行之后瞬间就被抢空,而后银行又发行了新一版的纪念币,一共两亿套。
但两套并不相同,我手中的这枚,很明显是最初发行的第一套,收藏价值非常高,而且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
每一套纪念币都有独特的序列号,并且是实名制购买,可以追查到买家的身份。
“这套纪念币的买家是一个酒业公司的老板,我们已经和这个老板取得了联系,他说自己三年前把这套纪念币送给了公司的最大股东慕容瑾。接着,我又联系了慕容瑾,他说自己转手就送给了何春花。”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这套纪念币果然是何春花的,很有可能是凶手在盗窃杀人之后,通过消防水带返回天台的时候掉下来的。”我沉声说道。
“也就是说,剩下的两枚纪念币,现在就在凶手那里!”黎梦立刻高声说道。
我在重案组办公室里的踱来踱去,沉思了片刻:“凶手入室盗窃杀人,一定是奔着钱财去的,那么他手里拿着两枚纪念币,肯定不会收藏,而是会想办法换成现金。”
我喃喃了几句,抬起头,对林子凡说道“凶手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两枚银币和铜币卖出去,但是缺少了最值钱的金币,收藏价值也会下降。”
“所以,凶手一定会去回收金银首饰的地方,出售银币。”黎梦立刻说道。
我点点头,赶紧对林子凡说道:“联系薛杭,你们一起调查宁州市所有的银行和回收金银首饰的地方。一旦出现这种纪念币,立刻向警方报告,千万不要惊动嫌疑人。”
“好的,我这就去办!”林子凡应声回答了一句后,转身去办了。
没一会,许久不见的江听白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其实也不算许久不见,也就两天没见到而已。
“老秦,这枚金币我进行了详细的痕检工作。金币已经有了严重的撞痕,已经不同程度上的出现了金属延展的痕迹,非常符合金属高坠的形变。”江听白把一份痕检报告递给我。
如果说我能看懂尸检报告,那么这份痕检报告我只能看懂一半。
上边都是对金属延展性的检测和推断,各种图形和公式,以及一些专业术语。
“还挺专业。”我看了看,随口说了一句。
“低调!低调低调!”江听白十分骄傲地说道。
“现在已经撒下了渔网,就等着鱼儿进网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着。
我站起身,慢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
现在是盛夏,天地之间一片祥和,到处都是绿色。
阳光非常刺眼,以至于所有人都在想办法躲着烈日的暴晒。
这等阳光之下,又有谁能够躲避呢?
几个小时之后,宁州市的一家银行传来的消息,一个女人拿着限量版的银币和铜币找到了窗口的工作人员,想把两枚纪念币兑换成等价的现金。
“来兑换纪念币的人呢?”我急忙开口问道。
一个工作人员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道:“她来了之后,非常着急的样子,找我兑换现金。我立刻就向领班经理汇报的情况,而后稳住她。但是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没有等多久,就走了。”
“把监控调出来,我看看。”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好的,请随我这边来。”工作人员面带笑意,把我带到了旁边的一个办公室。
监控录像已经调取完毕,画面里是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两枚纪念币。
第二十三章:嫌犯身份
这里可是银行,有非常专业的监控系统,画面里女人的模样非常清晰,一举一动都被监控拍摄了下来。
我们拷贝了监控录像,准备使用监控画面来确定女人的身份。
不仅如此,我们又在银行的窗口,提取到了女人的指纹。
这个女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很有可能就是入室盗窃杀人的凶手。
“秦队,我们根据指纹库进行了比对,找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
没一会,林子凡走进重案组办公室,递过来一份身份信息资料。
资料上面显示,这个女人叫王芳,今年三十八岁,籍贯宁州市。
“指纹库里有她的指纹?难道她有犯罪前科?”黎梦认真地问道。
林子凡摇了摇头,解释了一下:“她没有犯罪前科,事情是这样的,她是做家政服务的,三年前她给一户人家做保姆,后来家里丢了钱,警方调查过她,就留下了她的指纹和身份信息。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是户主的孩子偷了钱去上网给游戏充值了,她被释放,户主给了她一笔钱算作精神损失赔偿。
再后来她就辞职了,改行做了保洁,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地点。”
我看着手中的资料,问了一句:“她做过高工作业的工作吗?”
“资料上没有显示,刑警队已经在查了。”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现在何春花家中的纪念币出现在了她的手里,这是事实。她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但是她能完成索降入室盗窃的作案方式吗?她了解春建大厦的结构吗?她知道天台有消防水带吗?”我沉思片刻,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不仅如此,她入室盗窃之后,真的敢亲自去银行用纪念币兑换现金吗?”黎梦也有些不解地问道。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纪念币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就算她不是凶手,也一定认识凶手。”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缓缓开口:“不管她是不是凶手,都要找到她。找到她,案子就破了。”
就在我们在讨论案情的时候,王警官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秦队,我这有一个重要线索,应该是你现在需要的。”
“哦?”我怔怔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王芳的丈夫叫孙建木,今年三十九岁,是一个建筑工人。”王警官沉声地说道。
“建筑工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都震惊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建筑工人,他有过高空作业的经验吗?!”我面带笑意,立刻追问了一句。
王警官认真地点了点头:“根据资料显示,他曾经开过塔式起重机。”
塔式起重机就是塔吊,用来吊施工用的钢筋、木楞、混凝土、钢管等施工的原材料,是工地上一种必不可少的设备。
是绝对的高空作业了,没有比塔吊还高的高空作业了。
“他在哪个工地工作?”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像这种建筑工人,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地点,他有相关的从业资质,可以自行去工地应聘。而且工地工种比较多,就算他不开塔吊,也可以做别的工作。”王警官淡淡说了一句。
现在有了凶手的线索,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激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定是孙建木入室盗窃,而后把纪念币交给了自己的妻子王芳,让她想办法去兑换现金。”林子凡分析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黎梦的脸色有些担忧,她忽然喃喃了一句。
我们有些不解地看着黎梦,很是不解地问她:“麻烦了?”
黎梦缓缓抬起头,看着我们,表情凝重地说道:“孙建木自己盗窃杀人,肯定是不敢出门的,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妻子出门去兑换纪念币。所以,孙建木一定会继续藏匿,轻易不会出门,咱们想抓他,很困难。”
“黎梦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咱们抓住了王芳,那么孙建木就更不会出来了。现在这起案件的舆论已经非常严重了,咱们必须要尽快破案。”王警官有些担忧地说着。
“看来咱们还不能对王芳进行抓捕,只能跟着她,通过她寻找孙建木的下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下看来,距离破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重案组办公室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在思考,这最后的抓捕行动,应该如何处理。
我想了想,忽然抬起头,高声说了一句:“舆论非常严重?”
黎梦看着我的表情,立刻就领会了我的想法,急忙问我:“你不会是想要借用舆论的力量吧?”
“舆论是摇摆不定的,也是可控的,控制得好了,就能为咱们办事。”我点点头,笑着说道。
“秦队,你不会是想要用舆论,来引蛇出洞吧?”林子凡想了想,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现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只有王警官一头雾水,他怔怔地看着我们,很是不解地问道:“舆论?你们要用舆论干什么?”
我们三个看着王警官满脸疑惑的样子,都笑了出来。
“没错,咱们可以控制舆论。就用警方的威望,给案情的舆论加把火,使劲往情杀的方向引导。”我笑着解释道。
“哦!”王警官猛地一拍巴掌,也立刻明白了我们的想法:“既然警方都承认是情杀了,那么凶手看到之后,就会放松警惕。”
“是的,接下来兵分两路,一方面继续调查王芳的下落,不要惊动她,找到她的住处,等孙建木出现了之后,再进行抓捕。另一方面,在宁州市的建筑工地进行化装调查,不要暴露警察的身份,寻找孙建木的下落。有了舆论的引导,孙建木觉得自己安全,一定会出来的。”我认真地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案件调查方向。
孙建木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才是真正的大鱼。我们要给他营造出一种安全的假象,现在外面天气这么好,又有谁愿意每天躲在家里当一个怕光的老鼠呢……
第二十四章:谁是真凶
清晨,宁州市又下起了大雾,一切都和案发现场那天一样。
似乎冥冥之中,这起案件要结束了。
经过警方多天的对王芳跟踪观察,已经锁定的孙建木的藏身之处,警方已经对这里进行了严密的布控,只要孙建木一出现,就立刻进行抓捕。
现在是早晨五点,天已经大亮了,宁州市的街头已经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起床,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巷子里,人来人往,早点店里面不停地冒出热气。环卫工人已经开始工作,拿着大扫帚在沿街打扫。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这给我们的蹲守抓捕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干扰。
抓捕小组成员分散在街道的各个角落里,有的人扮成顾客,坐在早餐店的椅子上吃早点,有的人扮成上班族,在急忙赶路。
大约过了三十多分钟,目标出现了。
孙建木穿着一身非常普通的运动服,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但这种乔装打扮自然骗不过我们警方,因为我们已经等他好几天了。
孙建木刚刚走出居民楼,就四处观察了一下,随后走到一家早餐店门口,掏钱买包子。
一个环卫工人看了看孙建木,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把扫帚倚在一旁:“老板,来三个包子。”
孙建木看了一眼环卫工人,立刻警觉起来。
环卫工人没有给孙建木反应的机会,立刻将他扑倒,周围的警员一拥而上,给孙建木戴上了手铐。
“薛杭,好样的。”我朝环卫工人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起案件和我们重案组之前侦破的案件有所不同,嫌疑犯并没有什么独特的过往,让他走向犯罪的,纯粹是因为他的好吃懒做。
孙建木是一个建筑工人,是一个全能型人才,无论是使用各种建筑器械,还是在建筑工地做电焊、油漆、钢筋、混凝土、水电、杂工都可以。
他的这一身本事,在任何一处建筑工地,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此,他也靠着自己的本事,赚了不少钱。
让他走到今天的,纯粹是他好吃懒做的性格。手里一旦有了钱,他就决定在家享福,不出去找工作。
等什么时候手里的钱花光了,才再开始去建筑工地找工作。
这几年,他就参加了春建大厦的施工,赚了不少钱。
赚了钱之后,孙建木又开始享受了。
最近,眼看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孙建木决定出去找工作。可是去年春建大厦完工之后,宁州市最近没有什么需要施工的建筑工地,仅有的几处施工处,也都是一些小项目,并不需要招工。
就在几个月前,孙建木在家里看到了一则新闻,上面报道何春花买彩票中了两个亿。
想钱想疯了的孙建木,就准备去何春花那里找点钱花花。
经过打听,孙建木发现何春花就住在春建大厦。
孙建木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踩点,直到确定了何春花就住在春建大厦五十层。
而且他还知道,春建大厦的监控录像只是一个摆设,还没有接通。不过再过一段时间,监控录像就要进行维修了。那时候,孙建木就没有机会进行盗窃了。
一天深夜,孙建木走进了春建大厦,他参与过春建大厦的施工,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他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
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他顺利地通过没有上锁的防火门,来到了天台上。
他站在天台上,看着宁州市的夜景,心中无尽感慨。
现在已经是深夜,宁州市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要是我也有花不完的钱就好了,我也在春建大厦买一个房子,我也每天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过一过有钱人的生活。”
孙建木感慨了一声,站在天台上活动了一下身体。
随后,他走到墙边,打开消防栓,扯出了消防水带。
这种方式,他已经经过详细计划了,是他能想到的最可靠的方法。
自己有高空作业的经验,吊在大楼外面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反正自己的生活已经厌倦了,钱已经花光了,真要是掉下去,就一死百了。”
孙建木冷笑一声,把消防水带系在腰间,站在了天台围墙的边缘上。
他索降的方式和薛杭一样,因为有高空作业的经验,他的索降甚至要比薛杭还要标准。
他缓缓下降,来到了五十层,何春花的窗外。
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自己的计划中,还要破坏何春花家的纱窗,但是现在,窗子打开,却没有用纱窗。
孙建木顺利地进入了房间,开始盗窃。
何春花中了两个亿,就算钱财不全放在家中,也会有大量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
孙建木正在翻找,忽然遇到了起夜的何春花。
孙建木大吃一惊,下意识冲上去,控制住了何春花。却遭到了何春花的拼死反抗,孙建木毕竟是第一次盗窃,心中很是紧张,但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下意识拿出水果刀,刺向了何春花,而后继续盗窃。
惊慌之中,他把水果刀踢到了电视柜下面,在客厅里翻找到了钱包,和几枚纪念币。
他把纪念币揣进口袋,又取走了钱包里的现金。
“不是中了两个亿吗?怎么只有这点钱?”
孙建木正在疑惑,中刀的何春花苏醒过来,发出了一个声音。
孙建木又一次扑了上去,捂住了何春花的口鼻,扼住了她的喉咙。
没一会,何春花不动了……
孙建木在客厅里翻找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决定进卧室里看一看。
黑暗之中,他走进了何秋月的房间。
当孙建木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的时候,瞬间吓坏了,他赶紧关上了房门,匆匆逃离了现场。
案发之后,孙建木每天都在关注网络上的各种新闻,直到他看到了警方发布的情杀消息,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出门买点吃的……
何春花被杀一案,因中奖的假新闻而起,又因情杀的假新闻结束。
本案的真正元凶,又何尝不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报道的八卦新闻记者和狗仔呢……
【案三十六】第一章:又遇灭门
“高级的感情,最终形成精神和意识。低级的感情,只能沦为脾气和情绪。”
这是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句话,每个人对这句话的见解,也有很大不同。
感情从来都没有高级和低级之分,这里所表达的,不过是两种感情的表达方式而已。
在我看来,所谓高级的感情,可以理解为理性的感情;所谓低级的感情,可以理解为感性的感情。
理性的感情,包括理解、尊重、热爱、道德等社会性。
感性的感情,包括喜爱、生气、悲伤、恐惧等基本情绪。
之所以会出现这两种情况,主要是人们内心的情感不同。
有的人相互扶持、理解、尊重,一同去经营这段感情,让这份感情永不变质,最后成为一段佳话。
有的人想要占有,想要对方变成自己理想的样子,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才会产生很多的负面情绪。
也许,这才是这句话想表达的含义吧。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公安局的一名重案组刑警。
没错,我是一名刑警,不是一个情感主播、感情顾问。我之所以分析了这一段话,是因为前几天我刚刚被家里催婚了。
自从公安大学毕业后,我已经做了七年多的刑警了,眼看着就要奔三了,唉……
不过这种催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否则我也不会自己搬出来住。
自从那起入室盗窃杀人案破获了之后,大家又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期。但我却没有闲着,一直在翻阅三年前的6·25跨境走私案卷宗。
网络上都说,三年是一个关键的节点,无论是《无间道》中梁朝伟的那句经典台词:“明明说好是三年,可三年之后又三年!”
还是当下比较流行的网络用语:“三年之期已到!”
似乎什么事情,只要过了三年,就会出现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叶云失踪到现在,也已经三年多的时间了,看来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沈若山说,叶云去卧底了。因为他患了癌症,自知时日无多,想要在自己倒下之前,挖出整个六芒星组织。
黎令枫说,叶云加入了六芒星组织,帮助六芒星组织犯罪,就是为了能帮助沈若山献祭,用南洋降头术帮他治病。
这是两个完全相反的言论,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所以,我要靠自己去判断。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脑海中满是那起案件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各种图片。
我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沈若山和黎令枫都在下自己的一盘棋,其实我并不用这么着急去寻找真相。
因为不管他们两个人的棋局是什么,这盘棋,终究有下完的时候。
夜里十点半,我的手机响了。
深夜的电话,一定是有急事。手机屏幕显示,给我打电话的是林子凡。
不用说,一定是有案子了。
能直接联系到我的,一定是杀人案,而且是恶性杀人案。
“秦队,有案子了,在宁州市高新小区。”电话里传来了林子凡有些紧张的声音。
林子凡也算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刑警了,他在加入重案组之前,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他调任之后,才由王警接任。
林子凡从警以来,也经历过不少凶杀案,听到他紧张的声音后,我顿时清醒过来,赶紧问道:“什么案件?”
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灭门案。”
听到灭门案的这个词语后,我的心忽然一紧。
灭门案,是特大凶杀案,死者不止一名,而且是一整家。
我们重案组成立以来,也参与侦破过灭门案,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除夕夜灭门案,一家七口全部被杀。手段极其残忍,性质极其恶劣。
挂断电话之后,我赶紧抓起一个外套,出门开车前往了案发的高新小区。
高新小区在宁州市西北边,那里远离市区,说是郊区也不为过。那里人口较少,环境优美,是宁州市近几年准备重点开发的对象。
我一路驾车,前方不远处看见了几道红蓝相间的闪电。我知道,案发现场到了。
林子凡接警之后,立刻通知了技术队、法医科以及重案组其他成员,先后都到达了案发现场。
林子凡也刚刚到达不久,正在指挥技术队警员拉起长长的警戒线,保护案发现场,并询问现场的情况。
我快步走到林子凡身边,问他:“怎么样了?”
林子凡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我也刚到不久,刚刚开始现场勘查工作。”
“谁报的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追问了一句。
林子凡看向一旁,在人群中眺望了一下,看见了一个女人。
“是你报的警吗?”林子凡朝她喊了一声。
女人听到林子凡的呼唤后,明显愣了一下,迈着小碎步朝我们走来。
女人的身材有些微胖,圆圆的脸,五官精致,看上去很有福气的样子。特别是配上芥菜头发型,就像是头上戴了一个钢盔。
“是我报的警,是我报的警!”女人看着我们,很是惊慌。因为内心的恐惧,她下意识发出了一个很震耳朵的声音。
“你是怎么发现的?”林子凡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女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我刚刚回家,开门就看见了。”
林子凡听完,忽一皱眉,继续问道:“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保姆,我是他们请的保姆,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给他们当了一年的保姆了,从来都没有犯过错误,我一分钱也没有贪。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女人急急忙忙地说着,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你先别激动,你和我说说仔细的情况,你是怎么发现的,把所有的详细过程告诉我们。你要仔细回忆一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接过话来,轻声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我们还需要通过她来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二章:全职保姆
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叫辛淑慧,今年四十二岁,是金牌家政公司的一名员工。
“今天晚上七点的时候,他们家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自己出来待一会。他们要在家招待客人,谈工作。我收了钱,把家里收拾干净,给他们做好了晚餐之后就出门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前,他们给我发了一个消息,让我回去的时候给他们带一份馄饨。
我买完馄饨之后,回家开门,就看见了……”
辛淑慧用一个带着颤抖的声音,向我们简单讲述了一下她发现案发现场的过程。
她虽然有些紧张,但思绪并不混乱,说话吐字,条理也比较清晰。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有点站不住了,我……我……”辛淑慧说完,看着我们,发出了一个请求的声音。
林子凡点点头,把他带到了一旁的花坛边上,辛淑慧坐在花坛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木讷地注视着前方,腿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辛淑慧不停地喃喃着一句话。
技术队和法医已经进入现场做初步的尸检工作和现场勘查工作,而我们还要从辛淑慧的身上调查一些线索。她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又是这户人家的保姆,工作了半年,应该知道更多的线索。
“你来这户人家工作多久了?平时主要做什么工作?”林子凡看着她,缓缓问了一句。
辛淑慧一愣,抬起头看着我们,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我来这户人家工作半年多了,就是做保姆,平时就是收拾家务,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他们夫妻俩平时工作比较忙,孩子刚刚才三岁。”
“他们每个月给你多少钱?”我接过话来,问了一句。
“我每个月的工资是一万块,如果工作好了,他们心情好了,偶尔还会给我几百块钱小费。”辛淑慧十分诚恳地说道,随后,她立刻认真地看着我们,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偷过他们的东西,我和那些保姆不一样。我平日里购买的所有东西,都是有小票报销的,我一分钱也没有贪!”
她又一次向我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她非常看重这件事情。
像这种全职保姆,负责一大家人全部的食物、日用品购买,时间长了,保姆从中做假账赚钱已经成为了公认的事实。
但从辛淑慧的反应来看,她特别在乎自己的这种名声,现在出现了命案,她还在不停地重复自己没有贪污一分钱。
也可以理解,如果这起案件和她没有关系,她离开之后,还会继续找雇主,这种名声非常重要。
“这户人家叫什么?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着她,幽幽问道。
“男主人姓沈,女主人姓方,他们好像是做生意的,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毕竟我就是一个保姆,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打听雇主隐私是忌讳。”辛淑慧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一家,是什么时候?”我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最后一次?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还见过他们呢。”辛淑慧有些紧张,下意识抬高了声音说道。
“你发现他们遇害之后,进入过案发现场吗?”我追问了一句。
辛淑慧一愣,喃喃了一句:“案发现场?”
林子凡清了清嗓子,向她解释了一下:“就是你有没有进过屋子?”
“我好像进过……”辛淑慧怔怔地回答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有些木讷地看着我们:“我记不清了,我也忘了自己进没进过屋子了。”
“除了你,还有谁有进入房间的钥匙吗?”我想了想,又问道。
辛淑慧想了想,喃喃了一句:“只有我有一把,别人没有。”
辛淑慧话音刚落,立刻站起身,很是激动地看着我:“人不是我杀的啊,不是我杀的,和我没关系!”
“你先别激动,案件我们还在调查。”林子凡急忙安慰了她一句。
“现在这样吧,稍后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配合我们调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辛淑慧机械式地连声回答。
我们把辛淑慧交给了两名刑警照顾,我和林子凡走进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三楼,楼道里站满了警察,房间里亮着灯,不停地传出相机的快门声和闪光灯。
刚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在客厅里,我们看见了一名死者。
死者是一名男性,呈仰卧位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服,地面上是一滩血泊。
他躺在沙发的边上,沙发上、茶几上到处都是喷溅型血迹,现场的一切无不刺激着我们办案人员的神经。
“现场什么情况?”我走进房间,问了一句。
江听白走到我身边,向我描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老秦,这是一个楼中楼,三楼和四楼中间是打通的,是一个二层楼。三楼的客厅里有一名死者,死者的卧室里有两名死者。一楼的死者是男性,二楼的死者是一名女性和一名小男孩,他们应该是一家人。”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我急忙问道。
“死者的身份黎梦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江听白点点头,表情很是凝重地看着房间里的情况。
“灭门案,保姆发现的,认真调查一下这个保姆,她有作案嫌疑。”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保姆杀人,在刑事案件中,早就不是一件新鲜事。
保姆毕竟是一个外来的工作人员,长期和雇主生活在一起,生活中难免有磕磕绊绊,产生矛盾。再加上雇主和雇工的身份,怨恨长期积累,很容易发生刑事案件。
但是保姆犯下灭门案,还是非常少有的,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任秋石和曾岚正在客厅里进行初步尸检工作,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入眠了。
第三章:艰难的痕检
2017年6月22日,某小区发生纵火案,致四人死亡,其中包括三名孩子。保姆莫某深受雇主认可,每个月近万元的工资,有自己独立休息的房间和卫浴,豪车让她随便开。她借口老家盖房,雇主更是慷慨拿出了十几万。可她却屡次偷窃首饰,拿去赌博。当这一切被雇主发现后,他们没有报警,而是选择解除合同。这是善良的雇主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丝体面。然而,她的贪婪和恶意却辜负了他们的善良,一把火让四条鲜活的生命化为灰烬。
2018年10月20日,91岁老妇人死在床上,满身是血。犯罪嫌疑人胥某毛遂自荐来做保姆,照顾老人。但在照顾老人的十几天时间里,胥某感到和雇主关系并不融洽,照顾老人的生活起居也并不适应,加上生活琐事,让胥某产生了辞职的想法。但辞职的相关事宜没有和雇主谈妥,心生了杀人的想法。最后,胥某用一把水果刀,结束了老人的生命。
2020年5月2日,桥镇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一名83岁的老妇人在家被保姆闷死。保姆用毛巾捂住老人口鼻,坐在老人胸口上,将其活活闷死。
像这种保姆杀人案层出不穷,更有保姆在半年的时间毒杀十名老人,原因是家政行业的潜规则:照顾老人期间,如果老人离世,按整月的工资支付。
虽然这是一起杀人案,但是却出现了一个首先发现案发现场的保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叫辛淑慧的保姆有重大作案嫌疑。
“老秦,死者的身份信息我查到了。”
我正在思索间,黎梦快步走到我的身边。
我一愣神,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老秦啊!”黎梦怔怔地看着我,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死者的身份信息。
“哦,我看看。”我愣了一下,接过平板电脑,仔细查看上面的信息。
本案有三名死者,是一家三口。
沈光赫,男性,三十三岁,宁州市雅春金店老板。
方合美,女性,二十八岁,宁州市雅春金店出纳员。
沈子平,男性,三岁。
“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我看完三名死者的身份信息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黎梦看着客厅里的尸体,抿着嘴,一时间有些出神,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凶手会遭报应的。”
我将手中的平板电脑交给黎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咱们就是凶手的报应,他逃不掉的。”
这是一个楼中楼的结构,两层楼都是三室一厅,现场需要痕检的地方非常多。而且保姆辛淑慧说,今天晚上雇主将他支走,说是有客人要来谈生意,来了多少人还不清楚,痕检工作非常重要。
不仅仅是痕检工作,尸检工作也非常重要。
任秋石和曾岚正在进行尸检工作,根据尸僵和尸温的情况来判断,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我走到任秋石身边,沉声说道:“保姆是七点钟离开的,十点半回来的,死者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遇害的。”
任秋石听完我的话后,点了点头,淡淡说道:“确实是这样。”
任秋石话音刚落,忽然问我:“现场发现作案工具了吗?”
“作案工具?”我忽一皱眉,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的,死者是被一把利器刺进了心脏,失血过多而死的。从创口上来看,作案工具是一把匕首,是一把非常常见的单刃匕首,应该是水果刀一类的东西。”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又是水果刀……水果刀真的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杀人利器啊。”我定了定神,问身边的江听白。
“发现凶器了吗?”
“还没有,技术队还在一楼勘查现场,暂时没有发现,一会去二楼看看。”江听白认真地说着。
一名技术队警员走到茶几身边,手中拿着专业的刑事勘查相机,对着地面按下快门。
那是一个破碎的玻璃杯,还有一滩透明的液体。
技术队警员提取了地面上的液体样本,放进证物袋,画好了现场痕迹固定性后,将一个写着“43”的物证标识牌放在旁边。
这仅仅是一楼,就已经找到了四十三处有价值的痕迹线索,这次的案件勘查工作难度可想而知。
我转身在这个房子里四处观察,在脑海里留下一个直观的印象。
这种亲自看过的景象,往往要比痕检报告上的白纸黑字更让人印象深刻。
我转身走进厨房,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残羹剩饭,看上去他们刚刚进行了一次丰盛的晚宴。
技术队也在对桌子上的各种菜品分别取样留存,从桌子上的碗筷来看,一共有五套餐具,如果不算保姆和三岁孩子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的客人应该有三位。
技术队又对餐具进行了生物检材提取,试图提取餐具上面的唾液dna,这对我们后续的案件侦破工作具有重大意义和价值。
“老秦,技术队在房间里提取到了大量的指纹、足迹、毛发等生物检材。指纹和足迹主要集中在客厅里的沙发周围,餐厅也出现了大量的痕迹。”江听白走到我身边,看着房间里的环境,脸上露出了一丝愁闷。
这是一次非常大的现场勘查工作,也是一次非常艰难的痕检工作,看来江听白又要消失,哦不,又要在痕检科忙碌几天了。
“有其他的发现吗?”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客厅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物品多有损坏和位移。但是房间里没有翻找的痕迹,应该是激情杀人。”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保姆说今晚有人来和死者谈生意,难道是谈生意谈崩了?发生争吵,而后杀人?”黎梦忽然喃喃了一句。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而且他们还一起吃了晚宴。如果是激情杀人,那么应该是酒后发生了争吵。”一旁在配合技术队做现场勘查的薛杭,拿起两个空的白酒瓶,沉声说道:“他们没少喝啊。”
第四章:楼中楼
在这栋楼中楼的第一层里,我们发现了大量的线索。
根据保姆的行动轨迹来看,这起灭门案发生在七点到十点半之间。
保姆说她是在十点多的时候,收到雇主的短信,让她去买一碗馄饨带回来。但这个短信,不排除是凶手用死者的手机发送的。
保姆的作案嫌疑还没有洗清,现在看来,今晚来和死者谈生意的人,也有重大作案嫌疑。
相比之下,房间里有搏斗的痕迹,那么来谈生意的人,作案嫌疑要更大。
客厅里的死者是一家三口的男主人,也是金店的老板,他穿着一身居家休闲的衣服,倒在了沙发边上。
是被一把匕首刺中了心脏死亡。
“除了这些,还能从尸体上得到什么线索吗?”我走到任秋石的身边,认真地问道。
“暂时只能判断出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死者身上的酒气很重,应该有过大量饮酒。从喷溅型血迹来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死亡之后,尸体没有被搬运过。”任秋石沉声说道。
“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吗?”我又问道。
这个问题非常非常重要,死者身上的搏斗痕迹,相比可以伪造的搏斗案发现场,是更准确更直接的。
“死者的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身上只有这一处创伤,是绝对致命伤。”任秋石缓缓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死者有大量饮酒,行动能力一定会受到影响的。”曾岚补充了一句。
“确实是这样的,详细的情况还要进行解剖尸检。”任秋石说完,缓缓站起身,问了一句:“另外两具尸体在哪?”
正在勘查现场的江听白应答了一声:“在二楼的卧室。”
江听白带路,我们一同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
与其说是二楼,不如说是居民楼的四楼。
四楼的房屋结构和三楼一模一样,都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在这里,技术队成员依然在认真地勘查现场。
相比三楼来说,这个楼层的现场勘查工作要简单得多,毕竟来访的客人都在三楼,没有来到四楼。
四楼的环境要比三楼简单一些,客厅里的摆设也比较简单,而且十分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整齐。
“这里没有发生打斗,一切如常。”江听白看了看眼前的环境,淡淡的说了一句。
“二楼的死者是女主人和三岁的孩子,死者和凶手力量的悬殊,想要杀害他们相对容易一些。”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任秋石和曾岚简单看了一下环境之后,就走进了卧室。
女性死者的尸体呈俯卧位躺在地上,现场喷溅型血迹非常明显,床单上和墙上都被鲜血染红。
三岁孩子的尸体则在床上,呈侧卧位,身下是大面积血泊。
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死者的皮肤因为严重失血而呈现出白色,特别是那个孩子,像是一个瓷娃娃一般。
黎梦的目光落在了孩子身上,下意识就避开了目光,不忍再去看。
不仅是她,我们谁都不愿意面对一名三岁孩子在这起凶杀案中死亡的事实。
不管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都和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也许他刚刚学会走路,也许刚刚学会说话,也许……
任秋石定了定神,没有说什么,首先走到了最近的女性死者身边,进行现场的初步尸检工作。
“和楼下的死者一样,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进行过搬运,死亡时间也一致。”任秋石沉声说道。
听他说完,曾岚才回过神来,也加入了尸检工作。
两人合力帮尸体“翻身”,从俯卧位变成仰卧位,因为死亡时间比较接近,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尸体翻身之后,手脚自然摆动垂下。
死者身前的衣物都被鲜血染红,致命伤依然在胸口,创口和男性死者一致,也是被一把单刃匕首刺中了心脏,失血过多死亡。
曾岚上前测量了一些创口的长度,认真地说道:“和男性死者一致,应该是同一把水果刀。”
“死者衣衫完整,没有褶皱和撕扯痕迹,凶手一直致命,没有进行搏斗,死者也没有进行抵抗。”任秋石沉声说道。
“虽然有酒味,但是没有那么重。”曾岚又补充了一句。
“是的,因为有保姆来照顾孩子,她也陪着丈夫和客人一起饮酒了。”任秋石说完,缓缓站起身,注视着床上的孩子。
他是一名专业的法医,面对尸体,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他的内心早已经麻木,毕竟这就是他的职业。
解剖过成百上千的尸体,但面对一个三岁孩子,他还是露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眼神。
任秋石起身走到床边,去检查孩子的伤口。
“腹部有一处刺创,是唯一的创伤。”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
江听白长长叹了一口气,补充了一句:“房间里没有搏斗痕迹,也没有物品的翻找痕迹。这起案件大概率是因为酒后发生了争执,引发了一起灭门惨案。”
任秋石站直了身体,轻声呼唤了一句:“招呼工作人员,把尸体带回去尸检吧。”
我们撤出了房间,四名刑警拿着装尸袋走进了房间。
“不管现场有多么复杂,一定不要拉下任何线索,每一个细微的线索,都有可能成为本案的关键所在。”我看着江听白,心情有些沉重地说道。
“放心吧,交给我了。”江听白认真地点了点头。
“现在保姆和客人都有作案嫌疑,一会把保姆带回刑警队,认真地进行详细调查询问。还有就是查出今晚到访的客人都是谁,一定要调查清楚。
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现在案件的性质还没有确定,一切皆有可能。他们是金店的老板,社会关系复杂,很难保证这起案件不是一起蓄意已久的谋杀。
灭门案,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很难犯案的。”我想了想,进行了接下来的案件部署。
这是一个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的难题,我们别无选择……
第五章:馄饨摊
一户人家,三名死者,在晚上七点至十点半之间,被凶手用一把单刃匕首刺破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死者一家当晚,曾经接到过几位客人,有过饮酒,现场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没有财物丢失。
这是一起灭门案,是一起入室行凶,是一起熟人作案。
根据目前的现场勘查结果显示,死者一家的保姆辛淑慧,以及当晚死者一家接待的客人,都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技术队在现场发现了指纹、足迹、毛发、唾液等生物检材样本八十余份,其他痕迹检材五十余份,尸检工作和痕检工作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但案件不等人,我们必须根据眼下现有的线索,立刻开始案件的侦破工作。
离开了高新小区的案发现场,已经是凌晨时间了,看来今晚注定无人入眠。
“秦队,我们已经询问了金牌家政公司,调查了辛淑慧的个人情况。”
重案组办公室里,林子凡走到我的身边,交给我一张辛淑慧的个人身份信息还有家政公司的相关资料。
“这个辛淑慧,今年四十二岁,是大专学历,北方人,心思细腻,性格爽朗随和,在金牌家政公司工作了快二十年了。根据家政公司的资料显示,她一共给六户人家做过保姆,也做过全职居家保姆。照顾孩子、照顾老人、照顾病人、居家洗衣服做饭,什么都做过。”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我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听着林子凡的讲述,下意识喃喃了一句:“这个辛淑慧还是一个全能型家政保姆啊。”
“是啊,根据辛淑慧工作这么多年,雇主的反馈都是好评。说她做事认真细致,手脚利落,干活干净,烧得一手南北菜肴。她做保姆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和雇主发生过矛盾,雇主都把她当成了家人,甚至雇主家里有矛盾的时候,雇主还会让她出来劝架。据说她过生日的时候,雇主全家更是会用高规格给她庆生,深受雇主信任。”林子凡继续说道。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资料,陷入了沉思:“从这方面看来,这个辛淑慧倒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家政保姆,她会杀人吗……而且是残忍杀害了一家三口,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即便她的人设可以作假,那她这么多年做保姆的经历终归不是假的,还有那些雇主对她的评价,也都是真实的。”林子凡缓缓摇了摇头,幽幽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薛杭快步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给我们带来了另一个消息:“秦队,我们刚刚带人调查了一下辛淑慧提到的馄饨摊。”
我立刻收回思绪,赶紧追问道:“调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薛杭点了点头,向我说起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馄饨摊老板说自己刚刚见过辛淑慧,老板说辛淑慧是大约十点多来到店里的。当时辛淑慧要了一碗馄饨,准备打包带走。可是当时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里没有了馄饨,只有面条。
但辛淑慧的雇主只要馄饨,一时间没有办法。老板见辛淑慧有些为难,加上辛淑慧经常来买馄饨,也是一个老熟人了,就问辛淑慧着不着急,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给她现包。
辛淑慧同意老板现包,还动手帮老板一起包馄饨,最后她就拿着一碗煮好的馄饨回家了。”
“看来辛淑慧说的都是实话,难道她和这起灭门案没有关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有些犹豫。
“希望法医科的尸检,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死亡时间,看看辛淑慧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这样就可以完全洗清她的嫌疑了。”林子凡有些忧虑地说道。
“我觉得死者一家今晚会见的客人有作案嫌疑,他们是来谈生意的,又一起吃了晚宴,还喝了酒。很有可能是酒后发生了争吵,激情杀人。”薛杭淡淡地说着。
林子凡也非常同意薛杭的看法:“而且现场有打斗的痕迹,财物没有丢失。从杀人动机来说,他们的嫌疑也更大。一个保姆,和雇主一家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上升到灭门呢?”
听着他们的分析,似乎都非常有道理,但案件是要讲证据的,我们迫切地需要确定辛淑慧到底有没有嫌疑。
“辛淑慧现在在哪?”我定了定神,开口问了一句。
“辛淑慧现在已经在询问室了,黎梦正在给她采集指纹、血液样本等生物信息。”薛杭补充着说道。
我们决定立刻对死者一家的保姆进行了连夜突击调查。
询问室里,辛淑慧坐在椅子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脸上满是惊慌的神情。
她丝毫没有任何困意,内心中只有无尽的惶恐。
而我们又何尝有丝毫的困意,内心中也只剩下了满满的焦虑。
这是一起灭门案,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影响极其严重,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破案。
黎梦已经采集完了她的生物信息,送往痕检科和检验科。
我和林子凡坐在辛淑慧的对面,一旁的记录员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为我们的调查提供文字笔录。
“你是几点离开家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辛淑慧怔怔地看着我,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慌张地回答着:“我是七点出门的,他们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自己出去吃饭。说今晚有客人来谈生意,需要我回避。”
“你走的时候,他们有什么反常吗?或者是他们最近几天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辛淑慧的眼神瞟向一旁,缓缓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一想,你每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这半年的时间,对他们的生活习惯,乃至性格都应该是非常的了解的。他们真的一点反常都没有吗?”我凝视着她,加重了语气追问着。
辛淑慧缓缓抬起头,眼神和我对视了一下后,就立刻躲开。
到现在为止,她表现得依旧非常恐慌。
第六章:辛淑慧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询问室里,我们在向这起灭门案的关键人物——保姆辛淑慧进行调查询问。
当我们问到她,死者一家近期有什么反常的时候,辛淑慧一时间表现得有些犹豫。
“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反常,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们还给了我五百块钱呢!”辛淑慧微微低着头,发出一声感慨。
没有钱的人,是不会全职保姆的,而且以辛淑慧的身价和履历,聘请她的一定都是有身份的有钱人。
而且这种有身份的有钱人,出手是非常阔绰的。
这样更可以拉近雇主和保姆之间的关系,也会提高保姆的积极性,从而得到双赢的局面。
“你确定吗?”我紧紧盯着她,发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我确定,他们就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而且他们似乎心情还不错,让我给他们做一桌会客的晚宴,还让我准备的两瓶白酒。”辛淑慧认真地说着。
“会客的晚宴,你知道他们晚上要宴请谁吗?”我追问了一句。
辛淑慧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看着我,用平淡的声音说着:“不知道,我从来都不去打听他们工作上的事情。保姆过分参与雇主的私生活和工作生活,是保姆的大忌,会让雇主觉得没有安全感。”
辛淑慧不愧是一个专业且经验丰富的家政人员,单单凭借她近二十年的工作经验,就已经可以和雇主相处得非常融洽,而且是和雇主保持着一个非常微妙的主仆关系。
这种关系是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才能够恰到好处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保姆上岗培训和其他人的言传身教能够掌握的。
我定了定神,换了一种问法:“那你知道今晚的客人一共有几个人吗?是男性还是女性?”
辛淑慧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已经慢慢适应了我们警方的调查询问,心中的恐惧和恐慌感也在慢慢减少。
“我不清楚,他们让我先准备好三套餐具摆在桌子上。从他们的语气来看,应该客人有三个人,但具体会来几个人,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辛淑慧发出一个非常诚恳的声音。
“你是几点准备好晚宴,又是几点离开的?”我重复询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这是一种非常常用的审讯技巧,面对一个关键问题,无法验证对方回答的是真伪的情况下,可以在不同的对话环境,特别是在对方的心态环境变化中,反复穿插这个问题。问题可以完全一致,也可以换一种说法。
常规来说,一个人在不同的心境和环境、时间、地点去回答同一个问题的时候,答案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更不可能是一个字都不差的。
就好比我们在不同的情况下,给不同的人去讲一个故事的时候,两次是不可能一字不差,一模一样的。
不仅如此,神态、语气、微表情都会有变化。
而任何一个变化,在刑侦方面,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破案的关键证据和线索。
“我是六点开始准备晚宴,我是七点左右离开的。”辛淑慧沉声说道。
“离开家之后你都去了哪里?”我的目光依旧非常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盯着她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变化。
“雇主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出去吃饭。我没有吃,就是在外面随便走了走,因为我也不知道雇主会什么时候让我回去。”辛淑慧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看着她,发出了一声疑问:“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辛淑慧迎着我的目光看来,点点头,沉声答道:“是的,雇主说十二点之前不要回去,如果他们提前结束,会给我发消息的。”
“你都去哪里走了走?有遇见什么人吗?”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我就是沿着街,在附近随便转了转,没有遇到什么人。我虽然在宁州市工作,但却不是宁州市本地人,在宁州市没有什么亲戚,就算有朋友,也遇不到。”辛淑慧说着说着,自顾叹了一口气,言语中透着一丝落寞,又带着一丝辛酸。
一个孤身在外打拼的人,这种落寞感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真正理解的。
我虽然能对她的这种心情感同身受,但却不能将自身带入其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深夜之中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晰,不因为困倦而变得麻木。
“有谁能给你证明吗?”我认真地问她。
“证明?”辛淑慧被我问得一愣,忽然看着我们,反问着:“给我证明什么?”
“给你证明,你七点出门之后,一直到十点去馄饨摊这三个小时的时间,有人能给你证明你在外面遛弯吗?”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到我的这句话后,辛淑慧立刻就紧张起来,情绪变得非常激动,而且亢奋。
她圆圆的脸激动的有些发红,圆圆的大眼睛瞪得又大了一圈。
“你怀疑我杀了人?!你怀疑我杀了他们一家?!”辛淑慧抬高了声音,发出了一个有些委屈地质问。
“辛小姐,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在例行询问而已。”身边的林子凡淡淡一笑,缓缓说道。
辛淑慧张开的嘴巴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她怔怔地看着我和林子凡,一时间有些词穷。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抓住机会,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立刻追问道:“除了馄饨摊老板之外,还有人能给你证明吗?!”
辛淑慧的嘴巴又张大了一点,但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短暂思索了几秒钟,缓缓闭上嘴巴,发出一个带着无奈和委屈的微弱声音:“没有人……”
我和林子凡对视了一眼,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辛淑慧七点离开家,十点去了馄饨摊,十点半发现了死者。
其中有三个小时的空档期,没有人能给他做不在场证明。
理论上来说,辛淑慧有作案嫌疑,特别是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更加大大增加了她的作案嫌疑。
接下来,就要看死者一家当晚宴请的客人的情况了……
第七章:出好的考题
我们对死者一家的全职保姆辛淑慧进行了连夜突进审讯,她虽然有作案嫌疑,但我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对她进行指控。
本案还有太多的疑点,特别是对于案件侦破工作最基本的痕检报告和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
我们对辛淑慧的连夜突审到此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采集了她的生物信息,让她在笔录上确认签字后,就暂时让她离开了。
案发现场现在处于封锁状态,她不能回去,也许她会回家政公司吧。但不管她去哪里,在她的嫌疑彻底洗清之前,是不能离开宁州市的,要随时接受我们警方的传唤调查。
痕检和尸检的工作还在继续,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结果。本案三具尸体,一百多个痕检样本,工作量非常巨大。
而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就是死者一家当晚宴请的客人是谁?
技侦科正在对死者一家的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进行破译,企图能够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还在等各个部门的报告,以及寻找最关键客人的相关信息。
“这起灭门案,嫌疑人的线索直指保姆和当晚的客人。”林子凡认真地分析了一下。
我点点头,同意林子凡的分析:“保姆和客人的嫌疑都非常大,保姆可能和雇主存在日积月累的矛盾,从而怀恨在心,进行作案杀人。客人可能和死者在工作事宜的洽谈中发生口角,借着酒劲激情杀人。”
“没错,虽然保姆的就职履历上都是好评,却不能代表她和死者一家的关系融洽,毕竟咱们不能从死人身上得到他们对保姆的看法。”黎梦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而且案件发生在这个有些微妙的时间段,保姆和客人没有同时在场,不能双方作证,这就存在了一个嫁祸的行为。”薛杭冷声说道。
“不能双方作证……可以嫁祸……”听完薛杭的话,我忽一皱眉,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我沉思了一会,林子凡看着我,轻声问了一句:“秦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紧锁着眉头,脑海中生出了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如果保姆和客人都是凶手呢?”
“都是凶手?”林子凡听得一愣。
“你的意思是,保姆和客人合谋杀人?”黎梦怔怔地看着我,在思考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行性。
“然后保姆和客人互相有不在场证明,每个人只在作案中贡献自己的力量,这就导致出现了两条不完整的证据链。而这两条证据链之间又找不到相关的信息,也就导致证据链无法闭合。”薛杭看着我们,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林子凡听完大家的发言,也感到了一丝后怕。
“确实是这样,如果他们是合谋杀人,就可以互相为对方作证明,从而双向洗清作案嫌疑。”黎梦认真地说道。
“最好不要是这样。”我淡淡说了一句,随后把目光投向黎梦,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让人头痛的案件,如果能依靠犯罪侧写来进行系统的分析,那无疑会让我们的案情分析事半功倍。
我定了定神,开口问道:“小梦,你对这起案件怎么看?”
“这起案件的线索太少了,特别是还不知道客人的身份信息和死者的社会关系呢。”黎梦缓缓摇了摇头,表现出了一丝为难。
“就说说你对这起案件最直接的看法吧。”我看着她,沉声说道。
黎梦抿了抿嘴,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我试一试吧。”
随后,黎梦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给我们分析了一下本次案件:“这是一起灭门案,凶手一定和死者一家有着非常大的仇恨,不惜要用灭门杀人的程度来泄愤。这种仇恨很有可能是日积月累的,而且是因为某一件事情将矛盾引发的。
虽然也存在凶手激情杀人,杀了一人之后因为心里的恐惧和病态的兴奋,导致出现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家也是杀’的病态行为。但我还是觉得,凶手死者一家都具有仇恨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所以,你觉得保姆的嫌疑更大?”听黎梦说完,我认真地问她。
黎梦点了点头:“暂时还不知道客人的身份信息,以及客人和死者一家是一种什么样的社会关系,单从案件性质来看,保姆的嫌疑确实更大。”
“保姆和雇主全家,能存在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虐待?羞辱?损害尊严的行为?”林子凡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现在死者一家都惨遭杀害,对于保姆和雇主之间的关系,咱们只能听保姆的一面之词,没有办法进行彻底调查。就算咱们能从死者的亲属或者比较要好的朋友那里得到一些只言片语,也没有办法作为直接证据。”薛杭发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是啊,更何况,如果雇主真的对保姆实施了人身攻击和言语羞辱,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我坐在椅子上,用指尖抵着发胀的太阳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睡眠不足让人感到有一些头晕目眩,反应迟钝,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案情虽然紧急,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趁着尸检报告和痕检报告没有出来,大家抓紧时间,趁着这个空档休息一会。咱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能好好的休息了。这起灭门案,没有几个通宵,恐怕搞不定。”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说了一句。
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还有太多太多,不仅仅是对客人的身份以及死者一家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还有大量需要我们调查走访的工作。
这起灭门案绝不简单,近乎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双向嫌疑人,醉酒后的灭门杀人,这一切似乎是凶手早就给我们出好的考题。
第八章:眼球化学法
重案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们四个人窝在椅子里,趴在办公桌上,抓紧时间补充睡眠。
这就是我们身为刑警的常态,不管是饿着肚子还是熬夜,乃至在外面调查走访一天,都是我们的工作。
宁州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里,不仅仅是重案组办公室亮着灯,各个科室也都亮着灯,而且在紧张的工作中。
法医科、技侦科、痕检科、检验科、dna室的所有警员,都在为这起灭门案而认真工作。
他们要争分夺秒,在第一时间得出线索交给我们,方便我们后续的调查侦破工作。
法医科解剖室里,任秋石和曾岚已经完成了女性死者和孩子死者两具尸体的解剖,他们正在对男性死者进行解剖尸检工作。
他们穿着解剖服,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背,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死者的胃内有大量残留食物,说明被害时间与晚饭相近。”任秋石发出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大量的食物还没有进行消化,这种状态下,没有办法通过胃内溶物来判断死亡时间啊。”曾岚同样很是乏累,淡淡的说了一句。
“案发时间在七点至十点的三个小时之内,这是一起灭门案,死者的死亡时间非常重要,咱们必须要进行最大可能的精确。”任秋石沉声说道。
曾岚看了看解剖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任秋石,缓缓说道:“死亡时间本身就在三个小时以内,通过尸温、尸斑、尸僵以及胃内溶物的常规办法没有办法做到那么精确。”
任秋石点点头,他对于这起尸检解剖工作的死亡时间判断也感到非常的为难。
他沉思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之所以死亡时间的精确判断会比较困难,是因为常规的判断方法会受到环境,特别是温度的影响。温度可以改变尸温、尸僵、尸斑的发生规律,那么咱们就要用一种不会受到环境影响的方法。”
“什么方法?”曾岚打起精神,认真地问道。
任秋石定了定神,淡淡说道:“眼球化学法。”
“眼球化学法?”曾岚忽一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任秋石。
“眼球化学法是一种新的死亡时间确定方法,是由美国的内科医师约翰·科发现的。他发现人在死亡之后,尸体内的红细胞会不断有规律的破裂,红细胞内的钾离子会不断的有规律的进入眼玻璃体液,根据这种反应完全可以准确判断出死亡时间。而且,这种方法不受外界温度的影响,所以测得的死亡时间比较精确。”任秋石认真地解释道。
曾岚听懂了眼球化学法的原理,自然也听懂了这种通过红细胞钾离子变化规律的尸检方法。
正是因为她听懂了,所以她知道这种方法操作起来是非常之困难的。
任秋石想了想,沉声说道:“法医科里没有专业的设备来进行眼球化学法的检验,这件事还需要检验科帮忙。你立刻去联系检验科,这次要进行一次联合尸检了。”
法医科的尸检工作出现了难题,不过好在已经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相比于法医科的困难和痕检科的工作量,技侦科那里就进行的比较顺利,他们已经完全破解了死者使用的手机和电脑,整理出来了大量的文件。
他们正在这些文件中寻找着一些对本案比较重要的关键线索。
盛夏时节,天亮的总是比较早,现在还没有到五点钟,天就已经大亮了。
我们刚刚睡了三个小时,技侦科的小轩就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的一只脚刚刚迈进门,见我们都在休息,他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我们。
思前想后,他准备再晚几个小时过来。
就在他刚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细微的脚步声被薛杭警觉地听到,立刻坐起了身。
薛杭一起身,我们也都跟着醒来了。
睡眠不足让我的眼睛有些发酸,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眼眶。
我打了一个哈欠,用力搓了搓脸,这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是小轩。
“是不是你们有发现了?”我赶紧开口问了一句。
小轩看着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们一夜没合眼了,接下来不知道还要熬多少夜呢,反正调查也要等八点钟大家上班,你们再睡一会儿吧。”
“没有线索,睡觉也睡不踏实,说说看,你们都发现了什么?”我定了定神,看着小轩,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我在死者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份计划表。”小轩边说边朝我走来。
我一愣神,因为眼睛酸胀睁不开而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计划表,给我看看。”
小轩将一张标着案发当天日期的计划表递到了我的手里:“死者似乎有很强的时间管理方面,像这种计划表,我发现了很多,基本每天都会有,就连休息日也会有。”
我接过那张计划表认真地看着,上面明确地计划了上午要做什么事情,中午、下午、晚上要做什么事情,十分详细,时间更是精确到分钟。
“看来死者有很严重的强迫焦虑症啊。”黎梦打了一个哈欠,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
“强迫焦虑症?”我对这个新名词感到有一些奇怪。
我听过强迫症,听过焦虑症,还从来没有听过强迫焦虑症。
黎梦缓缓解释道“强迫焦虑症就是强迫性焦虑,属于焦虑症的一种,这种症状有很多种类型,而且几乎每个人都会有,只是症状不同而已。从死者的详细计划表来看,他并没有做出内容的计划,而只是进行了时间的规划,这说明他的这些计划是有弹性的。
之所以会出现计划表,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规划好的生活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所打扰。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他会感到无比的焦虑,因此产生比较大的情绪波动。比如易怒、暴躁、抓狂等等。
这种疾病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疗和控制,严重会产生暴力倾向。”
第九章:强迫性焦虑
在不同情境之下,人们通常都可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这些情绪转变为心理状态,如果这种情绪状态得不到很好的处理,甚至已经影响了正常生活,那么就成为了一种心理疾病。
其实在当今这个快节奏社会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心理疾病,诸如比较常见的失眠、脱发就是典型的焦虑症征象。大家应该积极面对,积极调整,倘若严重影响了生活,要及时就医。
强迫性焦虑症,是一种普遍的心理疾病,属于焦虑症的一种,类型也有很多种。
比如强迫回忆,体现在患者控制不住地去回忆一些过往的事情,并对这些事情进行延伸性联想。有很多人都会出现回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尴尬的事情,特别是在和人发生争吵之后,回到家里一个人在脑海中会控制不住地进行复盘,当初应该怎样怎样。
还有强迫怀疑,对于自己刚做过的事产生怀疑,比如出门后要反复返回家中检查门窗、水电的情况。
以及强迫对立,对一件未知的事物会无限地去往坏方向去思考,越想控制的念头,越会控制不住的去思考。而且往往会联想到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将内心的羞愧、紧张、害怕、罪恶、自卑无限放大。
强迫意向,反复体验到想要做某种违背自己意愿的动作或行为的强烈内心冲动。尽管明知这是荒谬的想法,自己也不会如此做,但却无法摆脱这种内心冲动。比较常见的是喜欢按压患处,撕手指甲的倒刺,感受疼痛。
强迫性穷思极虑:喜欢在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冥思苦想,对事情钻牛角尖,纠缠其中不能脱身。
(有以上症状的扣1,没有的抠眼珠子。)
从男性死者沈光赫电脑桌的日程安排,判断出他很有可能患有较为严重的强迫性焦虑。
不仅如此,我们更是在案发当天的行程安排资料上,看见了关于当晚到访客人的信息。
日程安排上写着,晚上七点,梦时尚珠宝会客。
“看来当晚的客人来自梦时尚珠宝。”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欣慰,终于找到了客人的身份信息。
“死者是雅春金店的老板,客人是珠宝店的老板,两人也算是半个同行吧。”黎梦打了一个哈欠,喃喃了一句。
雅春金店和梦时尚珠宝,都是宁州市本土的企业,企业规模并没有达到连锁覆盖模式,不过在宁州市,是比较受大众认可的品牌。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抓紧时间,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对梦时尚珠宝公司进行调查。同时,调查珠宝公司和金店公司之间的关系。
“金银首饰和珠宝都是奢侈品,虽然商品不同,但是受众范围基本相同。这两家公司之间有商业合作往来,也算是比较正常的事情。”薛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沉声说道。
“暂时在两家公司的资料上,没有发现相关的合作事宜。看来他们这次的见面,就是为了将来的合作的。”林子凡使用电脑,登录公安机关的内部系统网站,详细调查着。
“找不到就算了,今天咱们去珠宝公司看看,找到他们的老板,就一切都清楚了。”我淡淡说道。
清晨的凉爽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太阳的升起,盛夏的高温慢慢侵蚀了整个宁州市。
我和黎梦立刻驾车赶往宁州市的梦时尚珠宝门店,这是宁州市的一个本土老字号品牌,已经先入为主,深深走进了老百姓的心里,很多外来的连锁珠宝大品牌,都竞争不过它。
同样,雅春金店也牢牢占据着宁州市的市场。
梦时尚珠宝店的装修非常豪华,像这种奢侈品商店,门店的装修是非常重要的。豪华的装修可以自然体验出高端的气质,从观感上给顾客带来一种奢华的体验。
我和黎梦走进珠宝店,工作人员立刻就迎了上来,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向我们询问。
本身就因为没休息好而没什么精神的我们,也没有和工作人员有过多的交谈,直接开口问她:“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工作人员一愣,怔怔地看着我们。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是老板的朋友,找他有事。”
工作人员怔怔地看了看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了角落里的办公室。
没一会,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中年男人走出了办公室,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店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和黎梦的身上。
他先是远远地看了我们一会,最后带着深深的疑惑,慢步朝我们走来。
“两位找我?”男人走到我们的面前,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这个男人叫雷宇阳,今年三十八岁,是梦时尚珠宝公司的老板,我们在公司的营业信息上调查过他。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这个人你认识吗?”我向雷宇阳出示了一下警察证件,随后黎梦递给他一张本案男性死者沈光赫的照片。
雷宇阳看了一眼照片,立刻就表态:“认识啊,怎么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笑着说道:“换个地方说吧。”
雷宇阳还在愣神,听我说完之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对我们说道:“来我办公室说吧。”
就这样,我们在工作人员异样目光的注视之下,走进了雷宇阳的办公室。
雷宇阳的办公室并不大,毕竟这是珠宝店里单独设立的办公室,也并不奢华,里面的摆设也比较简单。
一套办公座椅,一个长的会客沙发,一个简单的玻璃茶几,几个普通的摆件。
我和黎梦坐在会客沙发上,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很熟悉吗?”
雷宇阳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本次来的目的,从他的情况来看,精神状态也很是疲惫,似乎和我们一样,也没有睡好。
他怔怔地看着我们,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第十章:梦时尚珠宝
我们见到了梦时尚珠宝公司的老板雷宇阳,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似乎和我们一样,有较为严重的睡眠不足。
“他是雅春金店的老板,算是熟悉吧。”
面对我们提出的是否熟悉的问题,雷宇阳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们经常见面吗?”我接着又问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问题。
雷宇阳怔怔地看着我们,十分轻松地说道:“我们不经常见面,也就是昨晚见了一面。”
这下好了,雷宇阳承认了自己昨晚和沈光赫见过面!
这也证明了,昨天晚上来到沈家的客人,就是雷宇阳。
“你们昨晚见过面?”我忽一皱眉,露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眼神,明知故问地问道。
雷宇阳看着我们,非常认真诚恳地说道:“是的,我们昨晚见过面。”
看来雷宇阳并不知道沈光赫一家已经遇害的消息,毕竟我们昨天接警的时候就已经是临近深夜。现在只是过了一夜,消息的流通性在夜间还远远没有那么快。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从雷宇阳这里,得到最真实的消息。
我和黎梦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向他了解情况。
“不能昨晚在哪见的面?什么时候见的面?”我笑着追问了一句。
雷宇阳虽然不知道沈光赫一家的死讯,但我们今天上门一个劲地询问沈光赫的事情,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好奇和不解。
“额……沈光赫怎么了?”雷宇阳看着我们,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们自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加上我们是警察的身份,雷宇阳看着我们有些严肃的表情,抿了抿嘴,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而是乖巧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们昨晚在沈光赫家里见的面,是晚上的七点钟。”雷宇阳淡淡的说了一句,从他的表情上不难看出,此时他的内心依旧在猜测我们这次上门的原因。
“在沈光赫家里见的面?”黎梦故意露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表情,转而继续问他:“看来你和沈光赫的关系非常不错啊。”
听到黎梦的这个猜测,雷宇阳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他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随口说了一句:“是啊,是啊……”
“你们见面都聊了些什么?”我追问了一句。
“我们谈了一些关于商业合作方面的事情,我们准备做一个联合的门店。既出售金银首饰,也出售珠宝,未来还准备和影楼达成合作,做一个大型的异业联盟。”雷宇阳沉声说着。
他话音刚落,就看着我们,欲言又止。
没一会,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我们:“沈光赫是不是出事了?”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一致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沈光赫的事情,至少要等调查结束之后。
“看来你们谈得不错啊。”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雷宇阳看见我们脸上的笑容之后,也笑着说道:“谈的比较融洽,我们还一起吃了饭,还喝了酒。”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我追问了一句。
“不,我们两个人,我带了一个助理。”雷宇阳淡淡说了一句。
“两个人?!”我忽一皱眉,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因为我们在案发现场,一共发现了六套使用过的餐具,就算沈光赫三岁的儿子也使用了餐具,也才五个人。
那么剩下的那套餐具,是谁使用的?!
“是啊,我们两个人。”雷宇阳连连点头。
“当晚你们吃饭的时候,餐桌上都有谁?”我立刻问道。
雷宇阳被我突然变严肃的声音问得有些紧张:“餐桌上?有沈光赫夫妻俩,有我和助理,还有两个影楼的人。”
“影楼的人。”我心中暗自喃喃了一句,现在六个人都对应上了,看来当晚沈光赫的客人,不只有梦时尚珠宝公司的相关人员,还有两名影楼的工作人员。
“你们是几点离开的?”我继续问他。
雷宇阳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们好像是九点多离开的吧,当时喝的有点多,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九点多。”
“你们离开的时候,影楼的两人和你们一起离开的吗?”我认真地问道。
雷宇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着:“不是,我们是先走的,沈光赫好像和影楼方面还有详细的事情要谈,我们就先离开了。”
“影楼方面的人是和你们一起去的?”我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是,他们是之后才到的,应该是快七点半了。当时沈光赫见到他们迟到,还有些不高兴。”雷宇阳缓缓说道。
看来,沈光赫当晚一共有两拨客人,雷宇阳和助理是七点到的,影楼方面的两人是七点半到的,六人一同吃了晚宴,喝了不少酒。随后雷宇阳和助理是在九点多离开的,影楼方面的两人还留在沈光赫的家中。
这也就说明,如果沈光赫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雷宇阳两人离开的时候,沈光赫一家还没有什么事情。
这样一来,也就暂时洗清了雷宇阳和助理的嫌疑。
不过这些还要有尸检报告和痕检报告的支持。
“沈光赫这个人怎么样?”我定了定神,看着他,沉声问道。
“沈光赫……”雷宇阳发出了一个“嘶”的声音,随后缓缓吐了一口气,似乎对沈光赫有很大的成见。
雷宇阳抿了抿嘴,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点燃吸了起来。
“沈光赫这个人,骨子里有一股特别的傲气,三十多岁的年纪,年轻气盛,也可以理解。但是他的为人处世,很不给人面子,就好比这次影楼方面的人迟到了,他就非常的不满。他的时间观念非常严重,他规定的事情,就必须要照办。”雷宇阳吐了一个眼圈,摇摇头,言语中有些无奈。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我看着他,追问了一句。
“我们还算可以吧,他开金店,我开珠宝行,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人在自己的行业,也算是翘楚。”雷宇阳自我吹嘘了一句。
第十一章:雷宇阳
雷宇阳和沈光赫年龄相差五岁,在各自的行业都算得上是翘楚,他们进行商业合作,绝对是强强联合。
雷宇阳对沈光赫有些成见,特别是对沈光赫的一身傲气,感觉到很是反感。
雷宇阳绝对是一个健谈的人,提到了这个话题,他点燃了一根烟,侃侃而谈。
“沈光赫这个人虽然有些傲气,但绝对有傲气的资本,他非常有商业头脑,能敏锐地捕捉到商场局势的变化,从而提前制定好战略方向,单凭这一点我就非常佩服他。
我们两家公司,都是主打本土的消费市场,毕竟在本土有和连锁大品牌竞争的绝对资本。但外资的涌入,以及市场环境的变化,还是对我们两家造成了不少的冲击。
这样下去,长此以往,我们在本土的市场势必会被压缩。沈光赫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且制定出了异业联盟的战略合作。
金银首饰、珠宝、影楼三位一体,形成一个一条龙的服务。这样一来,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就能继续保持本土市场的核心竞争力。
关于这个异业联盟的合作,沈光赫早就联系过我,也应该联系过影楼方面。而且一直以来,谈的都比较愉快,而且前期的合作事宜也经过了协商敲定。
昨天晚上,沈光赫在家中宴请我们,就是为了在一起确定最后的落实事宜,并且算是我们异业联盟达成合作的一个庆祝。
本来是一件开心事,但是因为影楼方面的人员迟到,让沈光赫有些生气,而且他的表现十分过激。让影楼方面的人有些下不来台,就连我也感到了一丝尴尬,后来我从中劝说了一下,矛盾没有继续激化。
不管怎么说,我们三方的合作,我和沈光赫的身份和地位,乃至在合作中的占比都是非常重要的,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只是我觉得,沈光赫的表现有些过于夸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迟到的事情,还是沈光赫有别的意思,在饭桌上,沈光赫总是有意无意地贬低影楼方面。虽然没有直接说,但谁也听得出来。
总之饭桌上有些尴尬,但是为了合作,特别是这次的合作能给影楼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他们也就是不停地赔笑,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昨天晚上,我们算是正式确定了异业联盟的方案,接下来的细则,只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可以了。”
雷宇阳把烟蒂掐灭,丢进了烟灰缸里。
一根烟吸完,他也讲完了自己对沈光赫的看法。
从他的话语中不难看出,沈光赫似乎因为影楼方面迟到的原因,而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内心反感。
如果雷宇阳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雷宇阳离开之后,沈光赫的家里就只剩下了影楼方面的人。
在九点至十点的这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因为矛盾的升级,而发生了激情杀人?
“那个影楼的名字叫什么?”
听完雷宇阳的讲述后,我认真地问道。
雷宇阳想都没想,就立刻回答我们:“卡卡影楼。”
卡卡影楼在宁州市还是比较出名的,在宁州市的市中心,拥有一栋六层楼的门店。室内室外摄影基地都是非常专业的。
但正是因为卡卡影楼打造精品的战略思想,让卡卡影楼的顾客有些断流。
摄影方面,没有什么绝对的精品,高档和普通的差别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全靠摄影师和布景。
所以很多顾客都会选择价格至少便宜一半的其他影楼进行拍照,随着行业的竞争,其他影楼的摄影师也是非常专业的,差别并不大。
基础卡卡影楼这么些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这次的异业联盟,有了雅春金店和梦时尚珠宝的顾客,绝对可以让卡卡影楼焕发第二春,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对好机会,在如此大的利润诱惑之下,没有绝对的仇恨,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一个久经商场的老板,都不是普通人物,都是经历过巅峰,坠入过低谷的人,特别是在商业谈判上,更是能屈能伸。
真的会杀人吗?还是灭门案?
想到这里,我朝身边的黎梦使了一个眼色。
黎梦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保姆辛淑慧的照片,给雷宇阳查看。
“这个人你认识吗?”
雷宇阳接过照片,认真地查看,足足查看了一分钟。
“不认识,没见过。”雷宇阳缓缓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再仔细看看,确定没见过吗?”我用一个坚定的声音问道。
雷宇阳又仔细看了看照片,最后依然的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没见过,她是我们店的顾客吗?”
我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收回了照片。
“雷先生,我们要采集一下你的生物信息,包括指纹和血液样本,希望你配合一下。”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啊?还抽血?”雷宇阳似乎对抽血非常抗拒,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担忧的表情。
“不抽血,就是在你的指尖采集一滴血液。”黎梦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便携式血液采集器,走到雷宇阳的身边。
雷宇阳全程都非常配合,配合我们采集指纹和血液样本。
雷宇阳越想越不对劲,又一次向我们问出了那个问题:“沈光赫是不是出事了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死了。”
“什么?!”雷宇阳发出了一声震耳的惊呼,身子猛地一抖。
雷宇阳愣了好一会,立刻又问我们:“他怎么死的?车祸吗?!”
“他在家中被杀了。”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同时有意无意地去观察他的微表情变化。
雷宇阳现在彻底懵了,他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们,不敢相信他的死讯。
“怎么会呢?昨天晚上才见过面……怎么可能啊!”雷宇阳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喃喃着。
死亡,杀人案,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第十二章:精确死亡时间
雷宇阳从我们的口中得知沈光赫的死讯之后,表现的非常震惊和惊慌。
也许对于雷宇阳来说,除了对这个死讯的震惊,更多的是对他们商业联盟的前景感到惋惜。
由于案发时间在当晚七点至十点半,凶手是入室杀人,而且是熟人作案。
更重要的是,雷宇阳在九点钟提前离开,更将案发时间缩小在了九点至十点半之间。
如果保姆辛淑慧和梦时尚珠宝老板雷宇阳说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凶手就锁定在了影楼方面两个工作人员的身上。
而且因为影楼方面的迟到,沈光赫极其不满,在雷宇阳离开之后,两人很有可能是因为酒后发生了口角,激情杀人,犯下了这起灭门惨案。
“沈光赫的社会关系怎么样?他有什么仇人吗?”我看着雷宇阳,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
雷宇阳木讷地看着我们,精神有些恍惚,他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就是在工作上有些往来,他的私人情况我不清楚。”
“昨天晚上和你一起去的助理是谁?我们也要采集一下他的生物信息。”黎梦看着雷宇阳,沉声说道。
雷宇阳木讷地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他就在店里,叫强子,店里的员工都认识他,是我店里的经理。”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如果后续你又想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警方联系。”
黎梦采集完生物信息之后,我们的调查询问也结束了,留下一句比较官方的交代之后,我们和黎梦就离开了雷宇阳的办公室。
我们离开的时候,雷宇阳还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回过神来。
离开了梦时尚珠宝的门店,我和黎梦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凶手基本已经锁定了,就是影楼方面的人啊。”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黎梦听完我的判断,却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就算影楼方面受到了沈光赫的言语羞辱,也不至于杀人啊。就算是酒后激情杀人,也不会将他们一家全都杀死。”
黎梦的一番话,算是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嗯?”我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声音,随后认真地看着我。
黎梦边走边向我分析道:“如果是激情杀人,凶手杀人之后会想办法逃跑。而且除了客厅里的沈光赫,剩下的娘俩是在二楼的卧室里,不存在杀人灭口的行为。如果说一定要斩草除根,我觉得蓄意谋杀要比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大。”
“蓄意谋杀。”我喃喃了一句。
之所以案件还有这么多的可能性,就是因为不能确定我们目前调查的辛淑慧和雷宇阳说的都是实话。现在一切都死无对证,他们提供的线索到底是真是假,只能看我们能不能调查出与之相矛盾的线索了。
现在,我们要去卡卡影楼,调查一下昨晚的事情。
就在我们前往卡卡影楼的路上,我收到了法医科任秋石的电话。
“老秦,经过尸检,我们最后将死亡时间确定在了昨晚的十点钟。”电话里传来了任秋石非常坚定的声音。
“十点钟。”我忽一愣神,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雷宇阳说自己是九点钟离开的,而这中间的一个小时,只有影楼方面的两个人在死者的家中,这也就说明,现在影楼方面的两个人是最有嫌疑的。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能确定,前后误差不会超过十分钟。这次我们和检验科联合使用了眼球化学法。为了确定精确的死亡时间,我们检验了整整一夜。”
可以明显听出,任秋石的声音已经非常疲惫了。否则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出了这么大力,一定会向我邀功,怎么说也得让我请他吃一顿烧烤。
“老秦,我可是工作了整整一夜,你可得请我和曾岚吃顿饭。”
果不出我的所料,任秋石就算在现在的这种状态,也没有忘记让我请他吃饭。
“没问题,等案子破了之后,咱们一起吃一顿。”我努力打起精神,笑着对他说道。
紧接着,我继续问他:“尸检方面还有什么发现吗?”
“死者的身上只有一处创伤,是绝对致命伤。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可疑的创伤,包括但不限于威逼伤、抵抗伤、约束伤。”任秋石已经非常疲惫了,这些话是他每次尸检都会说的,完全是他的机械式回答。
任秋石顿了顿,继续说道:“男性死者生前有大量饮酒,血液酒精含量已经达到了一百毫克,属于醉酒状态。女性死者的血液含量较低,只有四十毫克,幼儿死者体内未见异常。三名死者的体内都没有发现药物、致幻物和有毒物。”
“醉酒状态,那么现场的搏斗痕迹很有可能是凶手伪造的,或者是死者醉酒后无意造成的。”我听完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分析道。
“非常有可能,如果是死者是醉酒状态,而且是熟人作案的话,确实不会做出防备。”任秋石非常同意我的看法,缓缓说道。
“男性死者的醉酒状态,能够发送短信吗?”我想了想,忽然问任秋石。
如果沈光赫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那么那条短信,就有可能是凶手发送的。
可就是这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任秋石却没有办法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每个人的酒精耐受度是不一样的,这和人体肝脏分泌的乙醛脱氢酶程度有关,就好比有的人一杯就倒,有的人千杯不醉。这个事情是因人而异的,沈光赫的酒量是没有办法判断的。不过就血液酒精含量来看,一百毫克的程度,足以让人口齿不清和意识丧失了。”任秋石认真地给我讲解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好的,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发现,及时告诉我。”我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好的,那你们加油,我要去补觉了。”任秋石打了一个哈欠,就挂断了电话。
第十三章:高端路线
案发当晚七点钟,梦时尚珠宝的老板和助理来到了沈光赫的家。
当晚七点半,卡卡影楼的两名工作人员到达沈光赫的家。
当晚九点钟,梦时尚珠宝的老板和助理离开,但卡卡影楼的工作人员没有离开。
……
当晚十点钟,保姆辛淑慧接到了沈光赫购买馄饨的信息。同时,根据尸检结果,沈光赫一家的死亡时间也在这段时间。
当晚十点半,保姆辛淑慧返回家中,发现沈光赫一家被杀,随后报警。
“那么问题就出在了九点至十点的一个小时之内,这一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尸检的死亡时间存在前后误差,那个要求保姆辛淑慧购买馄饨的短信究竟是沈光赫亲自发送的,还是凶手用手机发送的,还是一个疑问……”路上,我边走边喃喃着。
“如果是凶手发送的短信,那么凶手一定知道辛淑慧,而且对沈光赫一家的情况也比较熟悉。”黎梦听完我的喃喃自语后,也附和地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否则凶手不可能用死者的手机,如此精准地发送短信,就连他们平时听话的语气,还有沈光赫的喜好都一清二楚。”
“听辛淑慧说,沈光赫每次喝酒之后,都喜欢喝一碗馄饨来解酒。”黎梦认真地说道。
“是的,但是雷宇阳看见辛淑慧的照片之后,说自己不认识她。”我慢慢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
黎梦看着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沈光赫和雷宇阳只是工作上有合作关系,私交未必会很好。而且在他们来之前,沈光赫就把辛淑慧支出去了,退一步来讲,就算雷宇阳知道沈光赫家雇了一个保姆,也未必会见过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着:“也许吧。”
说完,我们继续驾车,前往卡卡影楼调查情况。
如果这起案件真的存在合谋杀人,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严防凶手之间通气串供。
事不宜迟,我们已经来到了卡卡影楼的楼下。
推开两扇亮到反光的玻璃大门,我和黎梦走进了卡卡影楼。
这个影楼一直走的都是高端路线,一共有六层楼,每一层的装修都是非常奢华的。
我们刚进门,两名工作人员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问道:“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宁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你们的老板在哪?”我边说边出示证件,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我的老板?”工作人员直接愣住。
“是的,卡卡影楼的老板。”我点点头,肯定道。
工作人员虽然非常疑惑,但还是把我们引领到了一个会客处休息。
“我们老板今天不在。”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说着。
我和黎梦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去联系,就说公安机关传唤他,让他立刻来卡卡影楼。”
“好的,两位请稍等,我这就去联系。”我笑着说道。
现在,卡卡影楼的老板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也没有和工作人员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一名工作人员离开去联系老板,另一名工作人员给我们沏了两杯菊花茶,又给我们端来了一盘茶点。
这家影楼走的不愧是高端路线,就连一个小小的茶杯,都是非常高档的水晶玻璃杯。
只是这种高端的路线,少了一些接地气,对于他们在宁州市的本土生意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很多顾客对卡卡影楼的高端望而却步,转而去了价格、环境更加亲民的其他影楼,这种顾客流失,已经严重威胁了卡卡影楼的生存。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走到我的身边,低声对我说道:“我们老板马上就到,老板请两位警官去办公室稍作休息。”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长长舒了一口气:“好。”
随后,我和黎梦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楼梯来到了四楼的一个办公室。
要说一个公司的地位、品质如何,从老板的办公室就能直观地看出来。我身处的这一间办公室,真是将卡卡影楼高端奢华的路线贯彻到底。
这间办公室非常宽敞明亮,采光非常好,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是一个宽大舒适的办公座椅,办公桌旁的展示架上摆着各种奖杯、证书,但没有一件是有分量的,都是一些民间的摄影协会举办的活动。
在办公桌的正对面,是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游着十几条金红色的龙鱼,这种龙鱼又叫风水鱼,很多做生意的单位都会养。但一般都是摆在进门位置的大厅里,摆在老板办公室的还是第一次见。
其他地方的墙壁上都挂着名人字画作为点缀,总之这间办公室,除了本行的摄影一点也没有体现之外,什么都体现了。
我们刚刚走进办公室还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精神状态很是憔悴,整个人看上去都特别的疲惫困倦,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有一股很重的酒气。
这个男人叫蔡文虹,今年三十六岁,宁州市本地人,是这家影楼的老板。
他算是一个不是特别富的富二代,家里是做生意的,有些家底。蔡文虹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在国企工作了五年,后来精神有些抑郁,就辞职了。
辞职之后的时间里,他爱上了摄影,于是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这家卡卡影楼。也许是因为之前在国企工作的五年里过于压抑,突然自己当老板的蔡文虹,一时间有些膨胀,开始疯狂投资。
无论是六层楼的门店,还是室内室外的摄影基地,以及海岸摄影基地,都证明着他的财大气粗。
而且他一直都走的是高端路线,凸显一个身份和地位,以至于一切都建成了之后,根本没有什么顾客。
市场调研的结果显示,顾客都是因为看见了卡卡影楼的装修过于奢华,价格也比较高昂,望而却步。
总的来说,现在卡卡影楼已经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情况,有随时会关门倒闭的风险。
第十四章:卡卡影楼
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卡卡影楼的老板蔡文虹。
我们在刚刚的空余时间,已经对他的身份信息进行了调查。
“两位警察同志请坐吧。”蔡文虹一边招呼我们,一边绕过办公桌,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他的状态,尽显疲惫。
“蔡先生早起就喝酒?”我闻着空气中的酒味,笑着说了一句。
蔡文虹尴尬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没有没有,昨晚喝的,应该是喝的比较多,又喝的比较晚,所以酒劲还没过吧。”
“怎么?昨晚有应酬?”我看着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蔡文虹缓缓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笑着说道:“算是应酬吧。”
“这个人你认识吧?”黎梦站起身,递上去一张沈光赫的照片。
蔡文虹刚刚看了一眼,眉头瞬时就皱了起来,露出一副有些嫌弃和气愤的表情:“认识,一个金店的老板。”
“那这个人呢?”黎梦又递上去了一张辛淑慧的照片。
蔡文虹依然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照片,他看了好一会,缓缓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认识。”
“你再仔细看看,确定不认识?”黎梦看着蔡文虹,认真地说道。
蔡文虹又看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说出了一样的话:“没见过,不认识。”
黎梦点点头,没有再问,收起照片,返回我的身边坐好、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我看着他,忽然开口询问着。
蔡文虹很是疲惫地窝在椅子里,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昨天晚上,我和沈光赫见面谈生意了。”
“你是几点去的?几点离开的?”我立刻追问道。
蔡文虹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着:“七点多去的,十点多回来的。”
“蔡先生,我们是宁州市公安局的刑警,在向你调查一些情况,请你端正一下态度,确保回答的问题都是准确的。”黎梦看着他,发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蔡文虹听到黎梦的话后,立刻坐直了身体,用力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不好意思,昨晚喝的有点多,还没有醒酒,有些头晕。”
蔡文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
随后,他用力摇了摇头,瞪大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昨晚是几点去的?几点离开的?你好好回忆一下,给我一个尽可能精确的时间。”我看着他,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这次,蔡文虹打起了精神,他稍稍回忆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我是七点多出门的,十点左右离开的。”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我追问了一句。
蔡文虹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有,我司机开车带我去的。”
“你和沈光赫都聊什么了?”我看着他,继续问道。
“哎,没聊什么,他要成立一个异业联盟,都是一些商务合作上的事情。”蔡文虹笑了笑,随口应答着。
“就你们两个人聊的?”我认真地看着他。
蔡文虹摇了摇头,对我说着:“不是,还有一个卖珠宝的老板,我们三个聊的。”
“你和沈光赫很熟悉吗?关系怎么样?”我认真地问道。
蔡文虹深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犹豫,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话:“也不算特别熟悉吧,就是因为商业上有合作,我们才认识的。关系也就一般,除了工作上,没有什么交集。”
“你们是在哪聊的?”我点点头,继续问着。
“在沈光赫的家里。”蔡文虹淡淡地回答着。
“沈光赫的家里?能邀请到家里谈生意,说明你们的关系很好嘛。”我微微一笑,随口说着。
蔡文虹怔怔地看着我,随即苦笑了一声:“可能就是为了装大吧。”
“装大?”我忽一皱眉,故作出非常疑惑的神态。
蔡文虹点点头,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个商业合作是由他主导的,处处都充大,处处都要压别人一头,总感觉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好像我们都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要饭的。”
从蔡文虹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沈光赫的印象可谓极其不好,这也符合雷宇阳和我们提起过的那件事,因为蔡文虹的迟到,沈光赫很不高兴,便处处用言语讥讽他。
不过从完全客观的角度来看,金店、珠宝行、影楼成立的异业联盟,影楼可谓是获利最大的一方,不仅得到了赞助,还拥有了大量的客源。
特别是雅春金店和梦时尚珠宝在宁州市的地位,让影楼有了更多的潜在客户,甚至有可能让卡卡影楼的资金回流,免去倒闭的风险。
三方合作,三方获利,三方共赢。金店和珠宝行也算是坐稳了宁州市的生意市场,可以和外来品牌抗衡下去。
“你觉得沈光赫这个人怎么样?”
听蔡文虹说完,我立刻就问了一句。
“沈光赫?呵呵,一个暴发户罢了。”蔡文虹冷笑一声,很是不屑地说着。
蔡文虹是一个富二代,家底足,起步高,虽然他的一番迷之操作让他开影楼这么多年,并没有赚到多少钱,但他就是瞧不起沈光赫。
人都是不愿意承认别人优秀,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于是就出现了一些人喜欢拿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短处进行比较。
蔡文虹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很是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怎么一直问沈光赫的事情啊?不会是那小子在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了吧?”
蔡文虹怔怔地看着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又喃喃了一句:“不对啊,他就算搞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能报警啊。”
他本来就没醒酒,加上又没睡好,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沈光赫怎么了?他报警了?他说我什么了?”蔡文虹索性也不去猜想了,直接开口问我们。
“沈光赫死了。”我看着他,淡淡说了一句。
“他死了?”蔡文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直接脱口而出一声惊呼:“死的好!小崽子,跟我摆谱?”
“等会儿?他死了?!”蔡文虹猛地回过神来,看着我。
第十五章:蔡文虹
听到沈光赫的死讯后,蔡文虹直接就醒酒了,同时也彻底懵了。
蔡文虹怔怔地看着我们,终于明白了我们这次来找他调查的原因和目的。
“他咋死的?”蔡文虹有些木讷地问了一句,挠了挠头。
见我们没说话,蔡文虹立刻高声说了一句:“他死跟我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嗷,这事跟我没关系!”
看着他不停地辩解的样子,黎梦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地和我们说一下,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蔡文虹眨了眨眼睛,微微一探头,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昨天晚上?”
“就从你出家门去沈光赫家开始,一个细节也不要落下。”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蔡文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仔细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昨天我和司机是七点出的门,路上因为走错了路,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们到沈光赫家里的时候,应该是七点二十分左右。
我进沈光赫家的时候,珠宝行的老板已经到了,他也带了一个司机。
我之前和沈光赫见过几面,但那个珠宝行的老板却是第一次见,后来经过介绍,我知道他是梦时尚珠宝的老板,姓雷。
本来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但沈光赫一直板着脸,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似乎是因为我迟到的事情。
沈光赫那个人,真不是个东西,嘴太损了,一直有意无意地恶心我。
不过话说回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异业联盟对我的影楼有很大的帮助,我也就没说话。不过那个雷老板感觉倒是不错,他也听出来了沈光赫的意思,一直帮我打圆场。
沈光赫是一个很讲究排场的人,邀请我们来家里谈生意,还做了一桌子晚宴。
这个异业联盟我们之前已经多次商讨过了,也对相关的合作事宜进行了协商敲定。这次的面谈呢,主要是做最后的收尾事宜,以及接下来实施的第一步计划。
我们谈了一会之后,就开始吃饭,沈光赫和他妻子作陪,我们一共六个人。饭菜的味道都很好,好像是沈光赫家的保姆做的,但是我没有看见保姆。
但沈光赫一直都没有给我好脸色,弄得我也很是生气,差点就和他呛火吵起来了。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而且合作谈的也非常顺利,所以我一直都压着心里的火呢!
我们边吃边聊,喝了不少酒。所有人都喝酒了,除了我的司机,因为他还要开车送我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这个沈光赫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处处都用言语讥讽我。
说什么我就是这个异业联盟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个捡漏的,是靠他们才有的这次合作,我应该偷着乐一类的话。
要不是雷老板在中间打圆场,给我台阶下,我真就能和他打起来。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雷老板喝的有点醉了,就和助理先回去了。本来我也准备走的,沈光赫非要让我留下来,说还有些事要和我谈。
当时我看了一下时间,是九点二十分。
我也不知道沈光赫留我下来要谈什么,反正到那时借着酒劲,我想好了。他要是再跟我胡言乱语说三道四的,我就揍他一顿,谁惯着他的毛病?!
不过接下来还行,沈光赫没蹬鼻子上脸,又和我谈了谈工作,聊了聊家长里短。
沈光赫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完全是靠着意识再和我吹牛皮。
我见他这个德行,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我离开的时候,还没到十点钟,我的司机开车送我回家。
这顿饭吃的我憋气,没喝爽,然后我和司机打车去了酒吧,又喝了一顿,天快亮了才回家。”
蔡文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我们。
他描述的和我们在雷宇阳那里了解到的基本一致。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蔡文虹和司机就是最后见到沈光赫一家的人。
“你们是几点离开的?我要准确的时间。”我看着他,认真地问了一句。
蔡文虹想了想,随后向我肯定地说道:“快十点了吧……”
“你确定吗?”我追问了一句。
蔡文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本来我挺确定的,你这么一问,我有点不确定了。”
蔡文虹想了想,立刻对我说道:“你等会,我给我司机打个电话,他没喝酒,他应该能记住是几点。”
说完,蔡文虹拿出电话,刚要拨打,猛地一拍脑门:“喝傻了喝傻了,我司机开车送我来的。”
随后,蔡文虹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老周啊!老周!进来!”
办公室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一个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绝对是要比蔡文虹年轻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老周。
无所谓了,反正我不也是被叫老秦吗。
“老周啊,你还记得咱们昨晚是几点从沈光赫家出来的吗?”蔡文虹问了一句。
老周愣了一下,他看上去也有些疲态,但比蔡文虹是要清醒得多的。
“十点左右吧。”老周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说详细点,准确的时间。”蔡文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准确的时间……”老周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九点五十左右吧,咱们到家的时候是十点零五分,之后咱们去的酒吧。嗯,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正好,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在,黎梦立刻对他们进行了生物信息的采集。
这些对于我们后续的案件侦破工作中的痕检比对工作,是非常重要且必要的。
黎梦一边采集信息,蔡文虹一边问着:“沈光赫是怎么死的啊?不会是喝酒喝死了吧?就算是喝死了,跟我可没关系!我走的之后他还好好的,不是和我们喝酒的时候死的。”
我缓缓站起身,向他嘱咐了一下近期不要离开宁州市,想到什么要及时和我们警方联系。
看来案发当晚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但凶手依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第十六章:产后抑郁症
调查到现在,案发当晚的七点至十点半,这三个半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明确了。
从调查到的信息来判断,蔡文虹和他的司机,是最后见到沈光赫一家的人。
但是蔡文虹却说,他们离开的时候,沈光赫还活着。
那就说明,雷宇阳、蔡文虹、辛淑慧三个人,至少有一个人说谎了。
从杀人动机来判断,蔡文虹是最有嫌疑的。蔡文虹是一个富二代,本身也是一个老板,而且家庭背景和社会身份,让他成为了一个说一不二的主。
面对沈光赫的言语讥讽,很有可能犯下激情杀人。
蔡文虹的司机就更不用说,就算他没有参与杀人,但作为目击证人,同样犯有包庇罪,而且非常有可能上升为团伙作案。
如果蔡文虹真的杀人了,那么他们两个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我和黎梦带着采集到的生物信息,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并立刻将生物检材送到了痕检科。
痕检科从昨夜一直忙碌到了现在,经过十二个多小时的奋战,本案采集到的生物检材已经基本完成了痕迹检测。
江听白熬了一个大夜,头发都有点出油,脸上也没有了之前乐天爽朗的笑容,有的只是困到睁不开的眼睛。
“现场一共发现了包括三岁孩子在内八个人的生物信息。”江听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结果黎梦手中的勘查箱,取出生物检材。
接着,他把四份血液样本交给了身边的警员:“把这个送到检验科,确定dna图谱。”
说完,江听白又将四份指纹样本,用专业的仪器进行扫描,输入到了电脑里,和现场采集的生物信息进行比对。
看着他打哈欠,我也打了一个,黎梦接着也打了一个。
大约过了五分钟,所有的生物信息都比对完成,相似度都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可以作为确定身份的证据。
这八个人分别是沈光赫一家三口、保姆辛淑慧、雷宇阳和助理、蔡文虹和司机。
“那就排除了其他人入室作案的可能,凶手就在这八个人之中。”黎梦沉声说了一句。
“除此之外,还发现什么线索了吗?”我追问了一句。
江听白有些木讷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这起案件发生的太过于突然,面对大量的信息,和本案大量的相关人员,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对了,我倒是发现了一个疑点,这四名客人的生物信息,都是在一楼发现的,二楼并没有。”江听白看了我们好一会,突然说道。
“也就是说,这四名客人都没有去过二楼?”黎梦忽然问了一句。
江听白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我们,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凶手完全可以把一个塑料袋套在脚上,走上二楼杀人,这样就不会留下指纹和足迹。”
江听白说得非常有道理,在室内这种较为干净的环境下,是很难留下脚印的。
即便凶手没有在脚上套塑料袋,只要拖鞋足够干净,没有灰尘,也不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其实,咱们还是缺少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我沉思片刻,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东西?”江听白问我。
“杀人动机。”我认真地说着。
“这是一起灭门案,杀人动机非常重要,仇杀的可能性要比激情杀人的可能性更大。”黎梦接过话来,附和了一句。
“可是,这五个人谁和死者一家有仇恨呢?而且是长期的仇恨,是足以放下灭门案的仇恨呢?”江听白幽幽说道。
“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咱们还是要去继续调查线索,特别是保姆辛淑慧的不在场证明。”黎梦认真地说着。
离开痕检科,我们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林子凡和薛杭也调查回来了。
“秦队,高新小区一共有三个出入口,两个大门,可以通车,一个小门,只能走行人和非机动车。”薛杭见我进门,立刻向我汇报了一下自己调查到的情况。
“有什么发现吗?”我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
“两个大门都没有监控,但是大门外的马路上有红绿灯监控探头。我已经把监控录像带回来了,技侦科经过比对,发现了梦时尚珠宝老板雷宇阳的身影。他是乘坐出租车离开的,监控录像清晰地拍下了他的脸。”
薛杭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监控探头只能拍摄到马路,两侧的行人路拍摄不到,没有发现辛淑慧的身影。她应该是走小门离开的,小门外是一个菜市场,没有监控。”
他说完,我把刚刚获取的卡卡影楼老板蔡文虹的车辆信息告诉了薛杭,让他继续根据监控视频比对,确定他们离开的确切时间。
随后,林子凡也向我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发现:“我根据死者的身份信息进行了调查,我发现了女性死者方合美的就医记录,她挂号了医院的精神科,病因是她患有产后抑郁症,就医时间是在两年前。”
产后抑郁症主要是一种精神综合征,主要症状为表情阴郁,无精打采,困倦,易流泪、哭泣等。病因和内分泌有关,产后的神经焦虑,躯体疾病,导致内分泌紊乱,诱发了一种抑郁症。
典型的产后抑郁症于产后6周内发生,可在3~6个月自行恢复,但严重的也可持续1—2年。
“这一家子,男人有强迫性焦虑症,女人有产后抑郁症。”我喃喃了一句。
“就医时间是在两年前,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现她的就医记录,应该是已经痊愈了。”林子凡沉声说着。
“死者的亲属已经联系上了,下午就能到。”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我点点头,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接待死者亲属的事情你去办吧。”
“方合美有什么比较亲近的朋友吗?可以了解到他们近况的朋友,我需要通过他们了解一下方合美产后抑郁症的情况。”黎梦定了定神,忽然说了一句。
第十七章:夫妻矛盾
灭门案,案发至今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我们已经调查了案发当晚进出过沈光赫家的所有人,也调查清楚了他们的行动轨迹和具体时间。
这起灭门案件的关键,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杀人动机。
百分之九十九的灭门案,都是仇杀,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保姆辛淑慧在我们警方这里,依然是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
接下来的案件调查工作,我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寻找杀人动机上面来。
这起灭门惨案,相比我们之前经历的除夕夜灭门案来说,是相对比较轻松的。因为现场留下了大量的线索,而且案发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找到了对应的人员。
但那起除夕夜灭门案,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嫌疑人,没有作案动机,没有目击证人。案发现场留给我们的,只有七具冷冰冰的尸体。
死者的父母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也向他们了解了一些情况,特别是黎梦需要的女性死者方合美的闺蜜信息。
方合美有一个闺蜜,叫晋书雁,是方合美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非常好,无话不谈。
我们立刻去联系了晋书雁,向她了解方合美的近况。
晋书雁已经知道了方合美的死讯,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陷入了深深地悲伤绝望之中。
“是不是沈光赫?!是不是他?!”
我们刚刚见面,晋书雁就发出了一个厉声的质问。
这一句话,把我们都听懵了。
“是不是他?!一定是他?!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晋书雁发出了一个歇斯底里般的怒吼,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陷入了癫狂。
“你为什么认为是沈光赫杀的她呢?”黎梦看着她,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晋书雁坐在沙发上,怒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怒意,像是要把我们全都撕碎一般。
“如果不是沈光赫,她也不会得了产后抑郁,都是因为他!”晋书雁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心中已经认定了方合美的死,和沈光赫有直接关系。
“可是沈光赫也死了。”黎梦怔怔地看着她,认真地说了一句。
“呵呵。”晋书雁冷哼一声,十分冷漠地说着:“他杀了人,自知罪责难逃,畏罪自杀了呗。”
我和黎梦对视了一眼,认真地看着晋书雁,一时间感到非常的疑惑。
晋书雁为什么一口断定是沈光赫杀了方合美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吗?
黎梦沉思了片刻,定了定神,问晋书雁:“你说方合美得产后抑郁,和沈光赫有关系?”
“是啊!”晋书雁抬高了声音,肯定道。
“他们夫妻的感情不好吗?”黎梦盯着她,继续问道。
晋书雁看找我们穷追不舍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感情当然不好啊!唉……怎么跟你们说呢……”
晋书雁似乎是因为我们对他们夫妻感情不知情的情况而感到有些急躁,她不停地深呼吸,随后慢慢对我们讲起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小美在雅春金店上班,是出纳员,工作了没几年,竟然和比她大五岁的老板谈起了恋爱!
当时她跟我说的时候,我除了祝福她,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我也只是告诉她,要自己注意一下,千万别被人欺骗了感情。
人家可是金店的老板,年轻有为,长的又帅。虽然小美的模样也不错,但总感觉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不过他们谈恋爱的那几年,小美还是很幸福的,对方有“钞能力”,总能给小美一些惊喜和一些浪漫,小美在这些糖衣炮弹的诱惑下,还是比较开心的。
没过几年,小美跟我说,她怀孕了,但沈光赫却没有要和她结婚的意思,甚至还准备让她把孩子打掉。
小美这明显是被人欺骗了感情,小美那几天的精神状态很差,也很迷茫。
我就让她来我这里来住一段时间,陪她说说话,陪她散散心。
见她的精神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才放心让她回去。
小美告诉我,她要回去找沈光赫摊牌,如果沈光赫不娶她,她就把孩子打掉,然后和他永不相见。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小美一直没有和我联系,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她的喜帖,她要结婚了,请我去做伴娘。
婚礼非常豪华,小美非常开心,没过多久,孩子出生了。
之前是两个人生活,现在有了孩子,就是为孩子生活,两个人的矛盾也不断激化。
两人越来越觉得,两个人的三观不合,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都是相左的。
小美还要照顾孩子,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经常在深夜和我打电话,每次她都是哭着找我的。
而且每次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说沈光赫在外面喝酒。
她非常后悔,但是现在有孩子,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想要带孩子回娘家,然后和他离婚。
我虽然很理解她,但还是劝她不要冲动,可以来我这里住,或者我去陪陪她。
一连大半年的时间,她都是这样,后来我陪她去医院,说是什么产后抑郁症。
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一直非常不好,还落下了月子病,每到阴天下雨就膝盖疼,脚肿。
孩子慢慢长大,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依旧非常不好,而且沈光赫还动手打人,家暴小美。
唉,要是不爱了,就离婚呗。估计是沈光赫怕影响自己的名声,没有和她离婚。
本来结婚,是一件非常甜蜜的事情,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生活,相伴余生。
唉……”
晋书雁边说边叹气,她的话语虽然非常平静,但神情上却是满满的怒意,她在为方合美的结局惋惜,也在为她打抱不平。
看来,沈光赫和方合美之间,感情并不好,而且经常发生矛盾,还有家暴行为。
那么这起灭门案,似乎就有些奇怪了……
第十八章:现场的假发
晋书雁是方合美和沈光赫感情的见证者,从他们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婚,最后到他们夫妻感情不和,都非常了解。
沈光赫和方合美两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认为在一起工作,而相识相爱。没有人知道沈光赫对方合美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是真心相爱,还是为了名声无奈奉子成婚。
但这就是现实,两人的情感一直都非常不好,方合美患上了产后抑郁症,身体一直都非常不好。沈光赫不仅不照顾她,还经常对她使用家庭暴力。
“就在半年多之前,方合美的身体越来越差,沈光赫就准备找一个保姆。
方合美本来是不同意的,担心保姆没有办法好好照顾孩子,毕竟是外人,不会一条心。
他们去了金牌家政公司,精挑细选,聘请了一个保姆。
这个保姆非常称职,在家里工作了一个月,一切都非常好。方合美和我聊天的时候,也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
只是有一点,这个保姆有些脱发。到处都是她的头发,好几次都被孩子捡到了。
方合美的生活虽然轻松了许多,但她的产后抑郁症却没有改善,她经常要吃药,还要去医院定期复查。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方合美的精神越来越差,情绪波动也非常大。”
晋书雁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三年的时间了,她的产后抑郁症一点也没有见好吗?”黎梦发出了一个非常疑惑的声音。
“这还用问吗?!沈光赫对她一天不好,她的病就一天不会好。她的病,就是被沈光赫气出来的!”晋书雁突然抬高了声音,朝我们大喊了一句,把我和黎梦都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晋书雁见到我们的反应后,急忙道歉了几句,解释了一下。
我和黎梦对晋书雁的这种反应表示非常地理解,随后继续问道:“你对她们家的保姆熟悉吗?”
“还行吧,前段时间我去小美家看孩子的时候,见过保姆,感觉她是一个挺不错的人。”晋书雁想了想,淡淡的说了一句。
黎梦听到晋书雁的话后,从口袋里拿出保姆辛淑慧的照片,递给晋书雁辨认。
晋书雁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立刻就点头确定:“没错,是她,她就是小美家里的保姆,只是……”
“只是什么?!”见晋书雁有些犹豫,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只是她的发型变了。”晋书雁沉声说道。
“发型变了?她之前是什么发型?”我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晋书雁想了想,对我们描述了一下:“她之前的头发没有这么短,而且是有颜色的,是那种深亚麻色。”
我和黎梦都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她,思考着这个事情。
晋书雁看着我们,淡淡的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掉头发,所以剪短了头发吧。”
“也许是这样吧……”黎梦淡淡的附和了一句。
我定了定神,继续问她:“这个保姆和他们一家的关系怎么样?融洽吗?”
晋书雁是方合美的闺蜜,方合美对她无话不谈,所以晋书雁也会从方合美的直言碎语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而这些情况,对我们侦破案件,非常重要。
“他们的关系一般吧,谈不上有多好。毕竟方合美现在有抑郁症,家里多了一个人,会感觉有些不舒服吧。”晋书雁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方合美很反感她?”我忽一皱眉,追问了一句。
晋书雁想了想,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有一些吧,我能从小美和我谈话的内容中感觉到一些。毕竟我和小美认识多年了,对小美还是比较理解的,小美的性格上……有一些怪癖。”
“怪癖,什么怪癖?”我认真地问道。
“小美有洁癖,所以才会特别嫌弃保姆掉头发的事情。她的情绪非常焦虑,经常和我说,要找个机会辞退她。”晋书雁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们又从晋书雁这里了解到了一些线索,就离开了。
就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来说,案情已经有些明了了,只是我们缺少一些关键的证据来指控。
返回宁州市公安局之后,痕检科终于传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老秦,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
江听白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对我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看来江听白已经休息过来了,精神状态也恢复如初,他应该是洗了一个澡,头发也不再油油的了。
否则配上他本就有些油腻的笑容,会让他更加油腻。
“你发现了什么?”我急忙问道。
“技术队在案发现场采集到了一些头发,经过检验科的化验,发现那不是头发,是一种人造纤维。”江听白认真地说着。
“人造纤维?”黎梦看着江听白,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你的眼神有些不好使了,连人造纤维和头发都分不清了。”
“哎?黎梦大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个人造纤维,确实和头发一模一样,因为那本来就是头发。”江听白急忙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但发现自己越辩解越乱。
他定了定神,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我们说道:“是假发!”
“假发?”我忽一皱眉,感到了一丝诧异。
“是的,是假发。”江听白肯定了一下。
“你是在哪发现的?”我看着江听白,追问了一句。
江听白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根据证物袋的标识,这些头发是在二楼的卧室里发现的,在血泊里。”
“血泊里?那就说明,这些头发是在案发后掉落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掉落的。”我坐在椅子上,感到非常震惊,认真地说道。
“假发也会脱发吗?”黎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听白,发出了一个疑问。
江听白感到有一些尴尬,耸了耸肩,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就要看假发的制作工艺了,劣质的假发,也会脱发吧。”
第十九章:感情不和
经过痕检科和检验科的化验,我们发现,那是几根假发。
“比较高级的假发,制作工艺非常高,而且材质也都是真人的头发制作的。但比较便宜的假发,用的就是人造纤维了,如果制作工艺非常粗糙的话,那么时间长也会掉发。”江听白沉声说道。
“假发,凶手戴着假发?”黎梦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凶手为什么会戴着假发进行作案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发出了一个疑问。
“凶手戴假发,一定是为了隐藏身份,或者是化妆杀人。”黎梦想了想,忽然说道。
我点点头,同意黎梦的看法。
假发确实是一个隐藏身份的好办法,比如我们曾经侦破的酒吧连环杀人案,凶手男扮女装,使用的女性的长发假发。
“老狗,头发还有吗?是什么样子的?”我定了定神,忽然问江听白。
江听白对我说道:“头只有一根,还在痕检科,不过我有现场勘查的照片。”
说完,江听白递给我一张照片,是我们勘查现场的时候,技术队警员拍摄下的现场照片。
照片拍摄的非常专业,也非常清晰,那是一个黑色的头发,二十厘米长,没有毛囊。肉眼看上去,和常人的头发无异。
“这么短的头发……”黎梦喃喃了一句。
“二十厘米的假发,戴在头上也就能到下巴,会不会是断掉的,不是完整的一根。”江听白也分析了一番。
“到下巴……”我想了想,怔怔地看着黎梦,脑海中在幻想如果黎梦戴上,会是什么样子。
接着,一个熟悉的模样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黎梦这次没有嫌弃我直勾勾的眼神,而是从我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
“保姆辛淑慧?!”黎梦忽一皱眉,认真地说道。
“晋书雁说,辛淑慧有严重的脱发,而且方合美非常嫌弃。”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黎梦点点头,立刻符合了一句:“没错,晋书雁还说,她之前见过辛淑慧,那时候的辛淑慧还不是现在的发型,是深亚麻色的长发。”
“是的,她很有可能戴了假发。”我沉声说道。
“什么长发假发的?你们在说什么呢?”江听白看着我们,一头雾水,他一直在痕检科忙碌,并不知道我们调查到了什么线索。
“所以,这起案件应该就是这样的……
沈光赫和方合美的夫妻感情不和,两人经常吵架,最后上升为沈光赫的家暴行为,长此以往,让方合美患上了非常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而方合美本来就有洁癖,对保姆辛淑慧脱发的情况非常嫌弃,又因为产后抑郁症的不断严重,让她有了严重的暴力倾向。
方合美对辛淑慧非常嫌弃,警察对辛淑慧表现不满,严重的时候还会对辛淑慧动手,甚至侮辱她的人格,对她进行羞辱。
辛淑慧做了近二十年的家政,经历过六任雇主,每一个雇主都对她非常友善,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保姆,有的时候还把她当成座上宾。
但是这一次,辛淑慧遇到了沈光赫和方合美这样的雇主,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久而久之,让辛淑慧的心态发生了转变,对他们一家怀恨在心。
也许辛淑慧早就有了杀人的想法,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这次,客人的到访,让她看到了机会。
她可以杀人之后,将灭门案嫁祸给到访的客人,金蝉脱壳。
于是她杀人之后,利用沈光赫的手机,给自己发送了一条购买馄饨的短信,作出不在场证明。”我沉思了片刻,缓缓分析着,作出了案发现场的还原。
“所以,辛淑慧一直在场,在客人刚刚离开的时候,就动手杀人了?”江听白认真地问道。
黎梦想了想,缓缓说道:“其实还有很多种可能,比如辛淑慧根本就没有离开,沈光赫方合美夫妻在陪客人吃饭,她在二楼照顾孩子。
比如辛淑慧确实在七点钟离开了,而后一直躲在楼下,等最后一拨客人离开之后返回作案。
不管怎么说,从沈光赫醉酒的状态来看,辛淑慧都有完成杀人的能力。”
“那就联系薛杭,让他带抓捕小组去逮捕吧。”江听白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说着:“单凭一根假发,还不能证明什么,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
随后,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对辛淑慧进行传唤,让她来配合我们调查。”
大约半个小时后,辛淑慧又一次出现在了刑警队的询问室。
她的表情依旧非常惊慌和担忧,但表现得非常从容,也非常轻松。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是需要我配合的吗?”辛淑慧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
她的这个状态,倒是让我和黎梦感到有一些意外。
如果一切真是我们分析的那样,那么辛淑慧的心理素质真的是过于强大了,她再一次来到刑警队,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和我们说话。
这不禁让我们感到了一丝疑惑,难道我们的分析是错的吗?
这一次的审讯工作,由黎梦负责。
“辛小姐,我们的案件调查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我们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就是当晚到访的客人。”黎梦缓缓说道。
辛淑慧听到黎梦的话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因为我们还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杀人,也就是杀人动机。”黎梦故作为难地说道。
辛淑慧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我们:“需要我怎么做?”
“是这样的,我们初步怀疑,是沈光赫一家和客人发生了争吵,酒后激情杀人。而你是比较了解沈光赫一家情况的,他们是那种性格暴躁的人吗?发起火来会打人骂人的吗?”黎梦发出了一个非常诚恳的声音,认真地在向辛淑慧询问。
辛淑慧抿了抿嘴,默默地点了点头:“没错,他们的性格是有一些暴躁,发起火了不仅骂人,还打人呢!”
第二十章:打破平衡
我们又一次见到了保姆辛淑慧,而且她大方承认了沈光赫和方合美两个人的性格暴躁,经常打人骂人。
“他们也打你骂你吗?”黎梦发出了一个非常关心的声音。
这一声亲切的关心,让辛淑慧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怔怔地看着黎梦,心中出现了一丝暖意。
一个人常年在外工作,周围没有亲戚朋友,会让她找不到归属感。
辛淑慧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是不是还要辞退你?”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辛淑慧偷偷抹了抹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看着他们死?”黎梦依旧用刚刚关心的语气,问了一句。
这句话,让辛淑慧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慢慢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慌。
黎梦看着她,淡淡说了一句:“其实那天晚上,你并没有离开吧。”
辛淑慧听完黎梦的话,很是紧张,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那天晚上,沈光赫和方合美都在楼下的餐厅里陪客人吃饭喝酒,没有人照顾孩子,所以你一定在场吧。”黎梦收起了之前的关心和笑容,转而非常严肃认真地问道。
辛淑慧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用力咽着唾沫。
“所以,你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黎梦沉声问了一句。
“我……我没杀人!”辛淑慧发出了一声苍白的辩解。
我微微一笑,接过话来:“我们没说你杀人,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那天晚上,你都看见了什么?”
“这……这……”辛淑慧张大嘴巴,支支吾吾地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光赫死在了一楼,方合美和孩子死在了二楼,凶手杀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我看着他,发出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我……我躲在了楼上的卫生间里,是……是他们杀的人。”辛淑慧高声说道。
“他们是谁?”黎梦立刻追问了一句。
辛淑慧一时间表现得有些为难,她默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没关系,这好办。”我淡淡一笑,打开桌子上的文件夹,取出了四张照片交给辛淑慧辨认。
照片分别是雷宇阳和助理,蔡文虹和司机。
“是他!”辛淑慧立刻指着蔡文虹的照片,说了一句。
“你确定是他?”黎梦认真地问着。
辛淑慧用力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知道:“是他!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我忽一皱眉。
辛淑慧有些尴尬,嘴角抽动了一下,解释着:“我躲在卫生间里看见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报警?为什么有用沈光赫的手机给自己发短信,然后出去买馄饨?装作自己不在现场的样子?”我淡淡一笑,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这……”辛淑慧彻底慌了,她怔怔地看着我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们将辛淑慧暂时控制在刑警队里,又立刻让林子凡和薛杭带领抓捕小组去逮捕蔡文虹和他的司机。
这起案件,绝非没有这么简单,辛淑慧一定也参与了作案。
只是,辛淑慧和蔡文虹并不是合谋,他们两个人在这起案件中,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默契平衡。
只要有一方率先打破了平衡,那么案件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而这个平衡,就由辛淑慧来打破吧。
有了辛淑慧的作证,我们对蔡文虹和司机进行了突击审讯。
尤其是司机,面对我们“团伙作案”的指控,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他将当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由此,我们也终于得知了这起案件的真相……
案发当晚,辛淑慧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在做完晚饭后的七点钟,沈光赫给了她五百块钱,让她出门回避,而是让她留在楼上的卧室里,照顾孩子。
沈光赫和方合美夫妻二人,在餐厅里热情地招待了到访的客人,因为有辛淑慧照顾孩子,所以他们夫妻俩人都喝了酒。
整个晚上,沈光赫都非常瞧不起卡卡影楼的老板蔡文虹,觉得他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富二代,全靠家里帮忙,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就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庸才。
这自然引起了蔡文虹的不满,几次都差点和沈光赫吵了起来。
九点多,梦时尚珠宝公司的雷宇阳和助理两人,离开了沈光赫的家中,蔡文虹本来也想一起走,却被沈光赫留了下来。
方合美返回了楼上卧室里去照顾孩子,正巧看见三岁孩子正在把玩辛淑慧的假发,扯断了好几根头发。
方合美借着酒劲,大声训斥了辛淑慧,骂的非常难听,严重践踏了她的尊严,侮辱了她的人格。言语中充满了要辞退她,让她卷铺盖走人的意味。
辛淑慧做了家政服务近二十年,从来没有收到雇主的投诉,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评价。如果这次因为辛淑慧脱发而被辞退,对她的名誉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而且以后再找工作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辛淑慧一直都是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道歉。
方合美因为喝了不少酒,抱怨了辛淑慧几句之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留下辛淑慧继续照顾孩子。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也就是当晚的十点钟,楼下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剧烈的争吵。
方合美也听到了声音,她坐起身,喃喃了一句:“怎么了?”
辛淑慧就走出卧室,准备去楼下看看情况。
她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楼下的客厅里,蔡文虹拿着一把水果刀,刺进了沈光赫的胸口。
辛淑慧大吃一惊,但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在楼梯口,悄悄观察着。
蔡文虹失手杀人之后,顿时就慌了,身边的司机也慌了。
两人来不及多想,就立刻离开了。
见两人走后,辛淑慧慢慢走下楼梯注视着客厅里已经死亡的沈光赫。
她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拔出了沈光赫胸口的匕首,迈步走上了楼梯……
【案三十七】第一章:新川村
“钱能福人,亦能祸人,有钱者不可不知;药能生人,亦能杀人,用药者不可不慎。”
这句话出自清·王永彬《围炉夜话》。
意思是金钱既能造福于人,也能祸害人,有钱人不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药可以救活人,也能害死人,用药的人不可不慎重行事。
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利用其有利的一面时,不可不防备有害的一面。
人类社会延续至今,从货币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钱”就成为了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不管通过什么手段,只要能拿到钱,才是最真实的结局。
没有人不爱钱(除了某公司创始人,逗笑小撒的英语老师马先生)。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都说钱是王八蛋,但长得真好看。
都说钱有铜臭味,但是真的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有人都在为了钱而开始奋斗,也许是从钱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这样了。
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因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一个从古至今不变的真理。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一名刑警,我之所以成为一名刑警,也是为了赚一些钱来养家糊口。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俗子。
谁又不是一个俗子呢?
“秦队,都准备好了。”
重案组办公室里,传来了林子凡的一个坚定的声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阳光,淡淡说了一句:“出发吧。”
我们这次要去一个叫做新川村的地方。
新川村在宁州市的西北方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若不是因为这一次,我都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一个村子。
三辆印有刑事现场勘查的警用面包车鸣起警笛,一路飞驰。
很显然,我们这次并不是去新川村旅行,而是去处理案件。
十五分钟之间,接到报案,新川村发现了一具女尸。
人命关天,警情就是命令,重案组、法医科、技术队立刻携带好全部设备,驱车前往新川村。
唉,都是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
哦不,我们是为了警察的职责和使命,为了整治罪恶,除暴安良,将罪犯绳之以法,保卫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嗯对,就是这样。
新川村距离市区并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警车驶进了新川村。
一个男人正站在村口迎接我们,他叫牛卫星,今年四十一岁,是新川村的村委会主任。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汗衫,塞进了灰黑色的休闲裤里,腰间是老式的针扣皮革腰带,脚下是一双褐色的网眼皮鞋。
他叉着腰,远远看着我们的警车驶进村子,朝我们招了招手,颇有一种老干部的风范。
村委会主任就是村长,是村子里大小事务的主要负责人,是最高领导者。由村民选举,五年一任,可连选连任,可村民投票罢免。
警车在牛卫星的引领下,停在了一个农家小院子的门外。
“警察同志,你们总算来了。”
车门打开,我们刚刚下车,牛卫星就快步走到我的身前,双手握住了我的手,用力摇了摇。
“是你报的警吧?”我点点头,认真地问道。
“是我报的警,是我报的警。”牛卫星连声应答着。
牛卫星的表情很是严肃,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可以从他的反应看出来,他现在非常紧张。
毕竟自己的村子里发生了命案,换谁都会如此。
“现场是什么情况?”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他。
“现场是什么情况……是什么情况……”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之后,牛卫星瞬间就懵了,他有些慌张地不停重复着我的问话,眼神在向身边的人群中寻找。
以往我们在市区办案,案发现场总会涌上来一群围观的人。在村子里更是如此,自从我们的警车进入新川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吸引力一样,全村的人都围了上来。
不过他们倒是挺配合的,一直围在我们身后,仿佛这一刻我们是舞台上的演员,他们是看演出的观众。
我们向前一步,他们就上前一步,我们不懂,他们也不懂。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认真地看着我们。
在这个法治社会里,刑警确实属于一个“稀有物种”。
“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忽然一皱眉,很是诧异地看着牛卫星。
因为给我们打电话报警的人,就是他。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牛卫星像是失神了一般,不停地喃喃着我的话。
他依旧不停地在人群中眺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没一会,他突然指着人群的一角,大喊了一声:“小地雷,你躲起来干什么,赶紧过来!”
牛卫星话音刚落,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真不知道牛卫星是怎么看见他的。
这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农村有句俗话,叫做“七、八岁,讨狗嫌。”
意思是七、八岁的小孩,特别活泼、调皮,有时候疯起来,连狗都嫌弃。因为这个年龄的孩子,有了明确的自我意识,对未知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对家长的话不再言听计从,有了明显的叛逆心理。
我们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如此。
他身材有些瘦小,留着西瓜太郎同款发型,穿着普通的t恤和七分裤,满脸是灰,满身是土,一双小凉鞋因为爬树都变形开胶了。
脖子上挂着一个玩具望远镜,口袋里揣着一个树枝做的手枪,另一个口袋里揣着满满的玻璃球,像是随时会把裤子坠下来一般。
这副模样,绝对的“妈见打”。
“小地雷,过来!”牛卫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地雷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慢慢走上前,刚走没几步,他突然蹲下身子,在地上来了一个前滚翻。
顺势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手枪,模仿着特种兵的样子,用枪口指着牛卫星,嘴里不停地发出:“biu!biu!”
第二章:小地雷
小地雷蹲在地上,拿着枪瞄准牛卫星,嘴里不停地模仿着开枪的声音。
空气中因为他刚刚的一个前滚翻,扬起了尘土。同时,他的衣服上,也厚了一层土。
小地雷朝牛卫星开了几枪,又立刻站起身,走到另一旁的角落里,对着牛卫星开枪。
模仿着单人运动速射的战术动作,每开几枪,就立刻转移到一个新的位置。
也许这就是童真吧,这一套有些尴尬的动作,被一个孩子做出来,大家只会露出宠溺的微笑。
同样的动作,如果是一个大人做出来,大家只会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
要说这里最尴尬的就是牛卫星了,刑警已经到场,准备勘查现场,正在向自己了解情况,这个小地雷又跳出来进行了一场表演。
牛卫星有些无奈,上前抓住小地雷的胳膊,抬腿在小地雷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
这一脚,又让空气中扬起了一层灰土。
“你个小地雷,在这耍猴呢?!”牛卫星拉着小地雷的胳膊,没好气地训斥了他一句,随后把他带到我们的面前。
“警察同志,他叫小地雷,是村子里的孩子,死人就是他发现的。”牛卫星看着我们,认真地说道。
“是他发现的?”我忽然一皱眉,很是疑惑地看了看牛卫星,又看了看被他抓住的孩子小地雷。
小地雷被牛卫星控住,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拿着枪,依旧在偷偷对着牛卫星开枪。
牛卫星看了看小地雷,长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又踢了他屁股一脚:“赶紧说,你是怎么看见死人了的?!”
“杀了我吧,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我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小地雷冷哼一声,发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这孩子,一定是最近看了什么电影,入戏太深了。
现在发生了命案,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陪小地雷演戏,我们需要知道现场的情况,随后做出相应的现场勘查工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了孩子身边,蹲下身子,认真地说道:“小地雷,我是警察,现在组织需要你,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小地雷认真地看着我们,眼神突然无比的坚定,朝我用反方向的左手敬了一个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着,小地雷向我讲起了自己发现死人的全部经过。
“昨天晚上,我爸给我用塑料泡沫做了一个飞机,今天早上我拿着飞机在村子里面玩,飞风吹到了老付家房后的院子里。我就爬树翻墙进去捡飞机,我刚刚翻进老付家的后院,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真的是太臭了,比茅坑还要臭,像屎一样。”
小地雷边说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向我表示那股臭味简直是太臭了。
我看着小地雷,继续问道:“然后呢?那股臭味哪来的?”
“那股臭味是从老付家的一个窗子里飘出来的,我以为是有人在屋子里拉屎了,我就捏着鼻子跑到了窗前,想看看是谁在屋子里拉屎。”小地雷几乎是憋着在和我说话。
“然后呢?你从窗子看见了什么?”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小地雷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了一句:“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光着腚!”
小地雷的这一句话,让我瞬间愣住了,我怔怔地看着他,向他确认着:“你说你看见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女人?”
小地雷连连点头,肯定道:“对,光着腚,全身什么都没有穿,身上还爬着虫子。”
“爬着虫子?!”我瞬间惊住了,不仅是我,与我们随行的所有警员,包括法医任秋石和曾岚,都惊住了。
如果小地雷说的没错的话,那么房间里,应该有一具高腐的女性尸体。
现在是盛夏,能腐烂到生出虫子,腐败程度可想而知。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案发现场里面的初步情况。
牛卫星听小地雷说完,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去一边玩了,随后继续对我们说道:“后来小地雷就翻墙跑出来了,正好在不远处看见了我,他就招呼我,说老关家里有一个光着腚的女人。当时我以为小地雷学坏了去人家偷窥,还训斥了他几句,声称要告诉他妈。”
牛卫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有些恐慌地对我们说着:“后来小地雷说老关家里有臭味,还有虫子。我越听越奇怪,就跟着小地雷去了老关家看看情况,结果我就看见了有人死了,然后……然后我就急忙报警了。”
牛卫星不停地咽着唾沫,从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一定看到了一个会让他做噩梦的画面。
别说是一个普通人,就连我们重案组的刑警,乃至久经沙场的法医,在看到血腥的案发现场和高度腐败的尸体时,虽然不会出现强烈的心理反应,但生理反应,确实控制不住的。
反胃,乃至呕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经过小地雷和牛卫星的描述,我们现在已经对案发现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处理高腐尸体,我们需要换上防护服。
尸体腐烂,不仅会生出蛆虫,还会生出大量的细菌,细菌会随着尸水流出,弥漫在空气中,形成对人体有害的气体。
为了保护办案人员的身体健康,我们立刻换上了防护服,全副武装之后,才带上专业的设备,迈步走进院子。
这是一栋农村的标准瓦房,坐北朝南,有东、西两间卧室,根据牛卫星的描述,死者在东屋的卧室里。
房子门窗紧闭,之后房后的窗子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小地雷闻到的臭味,就是从窗子的缝隙里飘出去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尸体在屋子里存放了如此之久,甚至已经腐烂生虫,都没有人发现。
案发现场的环境非常复杂,重案组和法医展示现在门外等候,由技术队首先入场,为我们开辟一条不会破坏现场的通道。
第三章:高腐女尸
宁州市的盛夏,是非常炎热的。
我们穿着厚厚的勘查现场专用防护服,才过了五分钟,就感觉到整个人处在一个蒸笼之中。热气在防护服里弥漫,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背。
现在十分钟已经过去了,技术队还在房间里,为了防止案发现场被破坏,防止一些飞虫趁机飞离,技术队进入现场后,就将房门关闭了。
房子里一声都没有,也许是有声音,被防护服隔绝了。
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我看了看身边的任秋石和曾岚,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技术队传来消息,他们就立刻进入案发现场,投入到现场尸检的工作当中去。
我隔着厚厚的防护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回身去,院子里空空的,院门外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所有人都站在警戒线外眺望着我们。
又过了五分钟,房门终于打开,走出来一个“大白”。
从身形来看,他就是江听白。嗯,也对,反正都是“白”。
只有江听白一个人走出房门,他看上去很是疲惫,也许不是疲惫,是因为案发现场给他带来了强烈的生理不适。
“进入案发现场的通道已经搭建好了,你们可以进场了。”江听白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张开嘴巴,正想向他问一问现场的情况,但紧接着我又把嘴闭上了。
不管现场是什么样子,作为一名刑警,我是必须要进入现场的。
任秋石朝他点了点头,开门走进了屋子。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曾岚,随后是我们重案组的成员。
江听白在外面站了一会后,再一次返回了案发现场。
刚刚进门,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小走廊,正前方是厨房,左右是两间卧室。
我们穿着厚厚的防护设备,闻不到空气中的味道,但我已经脑补了房间里的气味。
一定是一百个臭鸡蛋,和十只死老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是一种任何人第一次闻见,都会把胆汁吐出来的味道。
案发现场在东侧的卧室里,我们进门右转,朝着卧室走去。
卧室开着门,里面不停地亮起闪光灯,技术队警员正在仔细地勘查现场,对现场的一切痕迹进行拍照固定,画上痕迹固定线,摆上物证标识牌。
任秋石和曾岚走在我们的最前面,他们刚刚走进卧室,向左边的床上微微一转头。
能明显地看见,任秋石和曾岚都愣了一下。
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朝着床边走去。
接着,我走进了卧室,黎梦、林子凡、薛杭跟在我的后面,也走进了卧室。
并不宽敞的卧室里,一下子多了十几名警察。
技术队已经给我们开辟了一条不会破坏任何现场痕迹的通道,我们站在通道上,看着床上的高腐尸体。
那是一具赤裸的女性高腐尸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巨人观状态,死者看上去非常的臃肿,小腹高高隆起,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
巨人观我们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们甚至还亲眼看见过巨人观爆炸。
但再一次看见这副景象,胃里还是开始翻江倒海,即便我们没有闻到任何刺激性味道,仅仅是视觉冲击,就足以让我们感到强烈的身体不适。
我定了定神,向床边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高腐女尸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她的肿成了一个面包脸,眼球突出,即便她是闭着眼,但眼球已经顶开了她的半个眼皮,像是随时会飞出来一样。外翻的口唇,已经变成了香肠嘴。
和我们最经常见到的因为失血过多的蜡黄色和惨白色尸体不同,眼前的这具尸体,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污绿色。
如果这一切,已经是这具尸体的全貌了,像这种静态尸体,还不足以让我们感到恶心。
但如果这具尸体是动态的,一切就都不同了。
并不是尸体在动,而是尸体上的东西在动。
死者已经高度腐烂,尸体表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蛆虫,有的蛆虫在皮肤下面钻来钻去,有的蛆虫从死者的鼻腔爬了出来……
“这已经是最为严重的巨人观情况了,现在是盛夏,但房间里相对阴凉,至少已经死亡一周的时间了。”任秋石走到床前,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下尸体,认真地说道。
曾岚站在任秋石的身边,观察着尸体。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这种巨人观的尸体随时会发生变化,而且搬运起来极其困难,他们必须要争分夺秒地对尸体进行判断。
他们没有接触尸体,认真地观察着案发现场的尸体周围情况。
“死者呈仰卧位,体位正确,全身赤裸,胸部有一处创伤,伤口已经严重腐烂,无法目测伤口情况和创伤形状。胸前有大片干涸的血迹,床上有大量的喷溅型干涸血迹。”任秋石沉声说道。
曾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胸前的创口为利器贯穿伤,是致命伤,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入室杀人,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死者全身赤裸,奸杀的可能性极大。”任秋石立刻补充了一句。
这起案件的性质很有可能是入室强奸杀人,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任秋石和曾岚的重点尸检方向,就放在了死者的下体位置。
死者的双腿微微分开,在她腿间的床单上,发现了一滩深褐色的污渍,那是液体干涸的痕迹,而且在床单表面还附着了薄薄一层的斑痕。
不仅如此,在斑痕旁边,还有两根细软卷曲的黑色毛发。
任秋石朝一名技术队警员招了招手,让他立刻上前,用勘查相机进行痕迹固定,同时将那两根毛发进行提取,装进了物证袋。
而后,对那块斑痕,进行了提取采集。
“如果这起案件是强奸杀人,那么有了这两根毛发和精斑的采集,就能确定凶手的dna,进而找到凶手。”任秋石淡淡说道。
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如此有价值的线索,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四章:灰尘足迹
任秋石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通过这个线索,可以直接确定凶手的dna,进而锁定凶手的身份。
但一起案件的案发现场,仅仅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案件的真相也未必会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所以我们必须要拥有足够的线索,来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带来重要的佐证。
任秋石和曾岚的现场初步尸检工作还在继续。
法医最重要的两个任务,一个是确定死亡原因,一个是确定死亡时间。
“尸体高度腐败,没有办法通过体表来判断一些伤痕。”曾岚喃喃了一句。
“是的,约束伤、威逼伤、抵抗伤等这些出现在体表的伤痕,都会随着尸体的腐烂而消失。”任秋石长长叹了一口气。
缺少了这些重要的创伤痕迹,就没有办法通过尸体得到案件性质,特别是凶手和死者的关系,他们有没有进行过打斗,凶手有没有对死者施暴,有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能力。
这些都是未知数。
既然现实已经如此,抱怨是没有用到,只能通过现有的情况,去寻找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任秋石习惯性地拉了拉橡胶手套,伸手直接抓起了死者鼻腔处一根蛆虫,从勘查箱内拿出一把尺子对蛆虫进行了测量。
苍蝇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一个人死之后,几个小时之内就会有昆虫在尸体上面寄生。
比较常见的就是苍蝇,如果尸体在室外,还会有其他室外昆虫。
苍蝇的生长过程一般是蝇卵孵化出幼虫,幼虫化蛹,蛹长成新生的苍蝇。
在尸体没有被发现的这段时间,整个周期会一直重复。苍蝇特别喜欢在尸体的孔洞处,特别是面部和伤口处进行孵卵。
所以任秋石用死者鼻腔处的蛆虫作为观察对象,力求通过在尸体上最早出现的蛆虫的营养程度和生长程度来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
通常情况下,如果气温条件符合,苍蝇卵会在8到14个小时后孵化,第一批蛆就出现了。
第一个发展阶段将持续8到14个小时,然后那些蛆就要脱皮了。脱皮的这个过程要两到三天,然后蛆就会变成奶白色。
接下来的发展阶段,这些奶白色的蛆就会疯狂地啃食尸体,猛吃六天左右,然后就从尸体上转移到地面上去,并且在那里化蛹,从产卵到化蛹一般的周期是八天。
化蛹后再过12天,就能变成一只苍蝇。气温在30度以上,蛆虫在尸体上每日可生长0.2到0.3厘米。
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大量的苍蝇,但是发现了大量的蛆虫。说明死亡时间不会太长,但至少也要有一周的时间了。
现场的条件简陋,没有办法进行高精度的尸检,曾岚在任秋石观察蛆虫的时候,已经拿着镊子,将十几根蛆虫放进了证物袋。
任秋石看着曾岚沉稳的样子,淡淡一笑。他穿着防护服,戴着厚厚的口罩,这样一个微表情曾岚根本察觉不到。
他不由地想起了曾岚刚刚实习的时候,一次出勘室外高腐巨人观尸体时,承受不住疯狂干呕,特别是在巨人观尸体爆炸的时候,她更是跑到一旁吐个不停。
这就是一个法医的成长经历,任何心理建设都没有用的,有用的就是两个字——习惯。
现场的初步尸检已经基本接近尾声,除了解剖尸检,已经很难通过尸体得到其他的线索了。
但就在这时,技术队却发现了一些线索。
现在是盛夏,天气炎热干燥,最近没有下雨,村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和浮土。
这种环境下,最容易留下灰尘足迹了。
特别是农村室内的地面上,不管是瓷砖地面,还是混凝土地面,都会留下附着的灰尘足迹。
技术队用宽幅侧光源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灰尘足迹。
这些足迹比较分散,而且相对较为完整,在专业的现场勘查仪器下,足迹虽然没有办法看清楚纹路,但足迹的大小还是比较直观的。
技术队立刻对房间里的灰尘足迹进行拍照固定,随后进行足迹的提取工作。
有了鞋样的大小型号,加上步幅的距离,以及足迹局部灰尘堆积的大小,都是痕检工作的重要线索。
痕检科可以通过这些,来判断凶手的走路姿势,行为动作,乃至生活习惯。
最重要的是,可以反推出死者的身高、体重,乃至是否患有腿疾。
再结合凶手的dna,特别是村子这种相对封闭,几乎没有人口流动的环境来说,我们很快就能通过这些证据,锁定犯罪嫌疑人。
除此之外,我们还对案发房间里的其他物品进行的调查。
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做,法医负责尸检,江听白负责带队痕检,薛杭在观察房屋结构以及附近路线情况,预判凶手进入案发现场的路线。
那么我和黎梦,还有林子凡,就要从全局上,去寻找一些线索。
我们对死者的私人物品进行了检查,死者全身赤裸,贴身衣物都扔在了床头,外套挂在了墙上的衣挂上。
这间卧室还是比较大的,家具也都一应俱全,从房间的布局和摆设来看,这里应该是她的个人卧室。房间里的很多东西都明显有女性化的特点,比如一些暖色系的装扮,一些玩偶,特别是那个梳妆台。
像新川村这种临近市区的村子,并不贫困,死者的家境还是比较殷实的。
院子里没有农具,没有家禽和牲口,仓房里没有农作物,说明这户人家一定有正当稳定的职业,而不是务农为生。
黎梦打开了门口挂着的女士背包,里面有一个钱夹,有两张银行卡,和几百块钱的现金。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新款的手机,还有一些零钱。
“这个手机,就是二手的,也能卖上几千块。”林子凡看了看那个手机,淡淡的说了一句。
“看来凶手不是谋财害命啊。”我沉声说道。
“熟人作案,强奸杀人,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黎梦看了看床上的尸体,认真地说着。
第五章:老关头
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具高腐女尸,已经呈现出了严重巨人观的状态,并且生出了蛆虫,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七天。
现场发现了两根下体卷曲毛发和疑似分泌物的斑痕,房间地面上也发现了一些较为完整的灰尘足迹。
案发房间里包括现金、金银首饰、手机等财物都没有丢失,也没有翻找的痕迹,可以排除谋财害命的情况。死者全身赤裸,有过性行为,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强奸杀人。
“应该是一起情杀案件。”黎梦定了定神,向我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没有被破坏,一定是熟人作案。”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没一会,薛杭快步走进卧室,对我们说道:“我刚刚在房屋的周围转了转,这是一个独立的房屋,有前院和后院,后院的窗台没有脚印,窗子上都是灰尘,凶手应该是从正门进来的。”
这一切的情况,都在向我们说明,这就是一起熟人作案。凶手和死者应该存在情感纠葛,入室强奸杀人
我点点头,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熟人作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当务之急是要确定死者的身份信息。”
现在,现场的勘查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技术队警员配合法医,将这具高腐尸体小心翼翼地抬进了装尸袋,准备带回局里进行尸检工作。
我推门走出房屋,迈步来到了院子里,几名技术队警员正在院子里进行现场勘查工作,寻找着可疑的蛛丝马迹。
现在已经是正午,天气异常炎热,院门口的警戒线外,依然有大量的村民在现场围观。
我缓缓掀起防护面罩,摘下了已经有些潮湿的口罩,终于闻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没一会,两名技术队警员用担架抬着尸体,走了出来。围观的村民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们抬着尸体离开。
村民的目光一直落在尸体上,直至看见尸体撞上了运尸车,这才收回目光。
不过因为有装尸袋,他们并看不见尸体的本来面目,否则这里一定会变成大型呕吐现场。
天气非常炎热,我已经感觉到防护服里面已经湿透了,我迈步走到院门口,准备找人询问了一下这户人家的情况。
“警察同志,怎么样?”
我刚刚走过来,村委会主任牛卫星立刻挤到我身边,开口问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问了一句:“这是谁的家?”
“这是老关头的家。”牛卫星不假思索,立刻说道。
“老关头?”
我怔怔地看着他,对这个称呼感到很是疑惑。
牛卫星看见我不解的表情后,急忙改口,说出了他的全名:“这是关仲佑的家,”
关仲佑是一个老头,而死者是一名女性,很有可能就是关仲佑的家人。
“关仲佑是谁?他们一家几个人?”我追问了一句。
“关仲佑是村子里的老人了,今年五十……五十多吧……”牛卫星说着说着,忽然皱起了眉头,自己有些不敢肯定,急忙问身边的人:“老关头今年五十几?”
没一会,人群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属猴的,应该五十六吧。”
“应该是五十六吧。”牛卫星想了想,点了点头喃喃了一句。
“关仲佑家里有一共几口人?这间屋子一直是谁在住?”
这个问题牛卫星是清楚的,他认真地对我说着:“关仲佑一家三口,没有媳妇,前几年他媳妇跟别人跑了。他有一儿一女,平时就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住,偶尔他姑娘会回来住几天。”
“他儿子和姑娘呢?”我看着牛卫星,继续问道。
牛卫星讲的有些口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向我介绍着关家的家庭情况:“老关头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叫关旭彬,今年二十九岁。小女儿叫关旭彤,比她哥小五岁,今年二十四岁。
关旭彬结婚的时候,在城里买了房子,就搬出去住了。关旭彤一直在外面读大学,这个房子就一直是老关头自己住。后来小女儿回村子里,偶尔也回来住。”
通过牛卫星的讲述来看,老关头一家三口中,只有一名女性,那就是二十七岁的关旭彤。
而且从尸体的模样来看,死者的年龄不会很大,和关旭彤相仿,死者应该就是关旭彤。
“关仲……”我缓缓开口,突然忘了那个名字。
“关仲佑。”牛卫星低声补充着。
“哦对,关仲佑,他现在在哪?”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关仲佑的儿媳妇生了个二胎,他去城里看孩子去了,说是要待到孩子满月再回来。”牛卫星笑着说道。
村子里就是这样的一个风俗习惯,大家常年住在一个村子里,对村子里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比较熟悉。如果谁家里有喜事,一定会到处宣传,炫耀一番。
家里添丁进口更是天大的喜事,不说全村人都知道,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关仲佑进城去看孩子的事情,身为村委会主任的牛卫星,自然是知道的。
“关仲佑离开多久了?”我想了想,继续问道。
牛卫星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哎呀,他可走好几天了,差不多走了快半个月吧。”
我点点了,继续问他:“关仲佑离开之后,关旭彤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那就只有关旭彤了。”牛卫星认真地看着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怔怔地看着牛卫星,沉思了片刻。
如果死者就是关旭彤的话,那么这起案件是强奸杀人,凶手一定和关旭彤有情感纠葛。
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关旭彤结婚了吗?”
“她没结婚。”牛卫星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结婚……”我喃喃了一句,对此感到非常的奇怪。
虽然女儿住在父母家是一个比较正常的现象,但是家里没有母亲,只有父亲。出于伦理关系的避嫌,她应该不可能和父亲居住在一起啊。
看来是关仲佑离开之后,她才回来住的,那么她之前住在哪里呢……
第六章:村委会
本案的死者,大概率就是二十四岁的关旭彤。
“和我说说关旭彤的情况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问牛卫星。
牛卫星抿了抿嘴,缓缓开口对我说着:“关旭彤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是个大学生,是学护士的。这几年村镇改革,每个村子都要设立卫生所,她毕业之后就在卫生所上班了,平时就住在卫生所。”
看来关旭彤平时住在卫生所,这次父亲关仲佑去儿子家看孙子,要离开一个月,关旭彤这才回到家里住的,没想到却出现了这种事。
“关旭彤没结婚,那她有男朋友吗?”我看着牛卫星,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这个问题之后,牛卫星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有些出神,缓缓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说着:“关旭彤这孩子不错,长的也漂亮,又是大学生。眼看着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村子里有好多人给她介绍对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坚决不同意,而且一个对象也不看。”
“你的意思是,大家给她介绍对象,都被她拒绝了?”我发出了一个不解的声音。
牛卫星点了点头,挠了挠头:“咱也不知道咋回事,不知道是她心高气傲,还是自己心里有相好的。但是我们也没看见她有对象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点了点头,算是初步了解了关旭彤的情况。但这里到处都是围观群众,而且本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我决定稍后,和牛卫星单独聊聊。
“牛主任,村子里发生了命案,我们需要在这里进行案件调查,可能要在村子里住几天,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安排一下住宿的地方。”我看着牛卫星,笑着说道。
牛卫星一个劲地点头,十分热情地对我们说着:“放心吧,我安排,你们就住在村委会,那里有好几间空房子。你们住在这里我们也安心,要不村子里死了人,我们都担惊受怕的。”
就在我和牛卫星聊天的时候,技术队已经完成了勘查现场的工作,走出了屋子。
“老秦,有很多物证需要痕检和检验,我要回局里了。”江听白掀开防护服的帽子,气喘吁吁地对我说着。
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满是汗水。
这么热的天,在高腐的恶劣环境进行现场勘查,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好的,你抓紧回去检验吧,我们急需你的痕检消息。”我看着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消息咱们随时沟通。”江听白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又对我说道:“老秦,用给你留几名刑事技术警察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用留了,你把技术队都带走吧,尽快做痕检和检验工作。有了你们的消息,我们才能继续进行调查工作。快去快回,这边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再过来。”
江听白想了想,沉声说道:“好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保持联系。”
技术队离开之后,留在新川村的警察,就剩下了我、黎梦、林子凡、薛杭四名重案组成员。
所有警察都撤离了,村民们没有新鲜事可看,也都一哄而散了。
他们虽然都回家了,但是对于这起命案的讨论不会结束。而且随着事情的不断发酵,一定会有各种消息传出来。
凶手极大可能就是村子里的村民,而且很有可能就算是刚刚围观村民中的一员。村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一举一动,乃至案件的一切进展情况,都有可能在凶手的关注之下。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会在暗中做出一些影响我们警方办案的事情,甚至会为我们造成一些假象。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尽快破案,不能给凶手任何反应的时间。
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完全结束,我们在案发现场的外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任何人不准进出。
随后,我们跟着牛卫星来到了村委会。村委会设在村口的位置,是一个高位,在这里可以看见大半个村子。
最重要的,这里是进出村子的唯一道路,任何进出村子的行人和车辆,我们都能看见。
迈步走进,眼前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门口挂着新川村村民委员会、新川村支部委员会、新川村监督委员会的牌子。
院子正中,高高升着国旗,我们面前,有三间瓦房,十几个独立房屋和办公室。
“几位警察同志,你们就住在这里吧,这么多屋子,随便挑,想住哪个都行。缺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们准备。吃饭的事情,你们可以来我家吃,或者我给你们送过来。”牛卫星对我们非常热情,说话也是非常诚恳的,毫不惺惺作假。
“谢谢牛主任,不用这么麻烦,只要给我们准备点喝的水就行。吃饭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就不麻烦你了。”我笑着说道。
牛卫星看着我们,欲言又止,有些为难:“警察同志,我们乡下人说话从来不绕圈子,我是真心的,要是说乡下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家常菜还是有的,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真的太谢谢牛主任了,真的不麻烦了,我们车上有吃的,而且我们要讨论案情,没有什么吃饭的时间。”我连声道谢,认真地说着。
牛卫星见我们如此坚决,也就没再说什么:“那行,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行。厕所在院子里,厨房在对面的房间,里面各种炊具都有。”
“好的,太谢谢了。”我点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家就住在村口第一家,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牛卫星看了看我们,就准备转身离开。
“牛主任,等一下。”我突然喊了一句。
牛卫星一愣,回头看着我们,很是疑惑地问着:“有什么事情吗?”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第七章:牛卫星
我们四人就暂时居住在新川村的村委会,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要在村子里进行案件调查工作。
法医科和技术队已经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进行尸检工作和痕迹检验工作,有消息随时和我们联系。
村委会办公室里,牛卫星坐在我们的对面认真地看着我们,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他了解。
刚刚在案发现场,围观村民比较多,人多眼杂,而且凶手很有可能就在人群中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询问。
“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关旭彤。”我缓缓开口,淡淡说了一句。
牛卫星听完我的话,直接倒吸一口凉气,随后长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果然是她……我当时看见屋子里死了一个女人,就感觉可能是她……可惜了这么好个孩子了……”
牛卫星的神情很是落寞,有些悲伤地说着:“我和老关头认识好多年了,我是看着他两个孩子长大的。关旭彤从小就特别听话,还特别孝顺,帮家里干活。老关头媳妇体弱多病,关旭彤就说以后要当医生,给妈妈治病……”
我认真地看着牛卫星,沉声问道:“你刚刚说有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都是谁啊?”
“村子里介绍对象,一般都是自己亲戚的孩子,比如谁的外甥,谁的远房亲戚的儿子之类的。”牛卫星淡淡说着。
我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村子里有人喜欢关旭彤吗?”
“村子里?”牛卫星一愣,随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村子里还真有几个人喜欢关旭彤,当时有给关旭彤介绍对象的,介绍的就是村子里的小伙子。”
牛卫星的这一句话,让我瞬间打起了精神,急忙问他:“村子里都有谁喜欢关旭彤?”
“那可多了,至少有六、七个,比如马大柱子,张大顺子,赵家的小胖子,刘家的二飞,他们都喜欢关旭彤。但喜欢有什么用呢?关旭彤一个也没看上。”牛卫星淡淡说着。
牛卫星说的都是乡下村子里的土名字,不过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
牛卫星见我不说话,忽然打起精神,认真地看着我:“要不要我把他们都叫来,你们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我想了想,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先不要急,这件事情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不能打草惊蛇。”
随后,我继续问他:“你对关旭彤很了解吗?”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和关家关系也不错,自然和关旭彤关系也不错。这孩子非常好,有什么话都和我说。”牛卫星沉声说着。
“那你有没有听说,她喜欢谁呢?或者她有没有男朋友?”我认真地问着。
牛卫星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没和我说起过。毕竟这种感情的事情,和我一个长辈不太好提及。”
牛卫星说的是实话,像这种私密的情感问题,充其量也就和闺蜜朋友聊聊,连父母都未必会交谈,就更别说一个外人了。
“好的,牛主任,我没什么问题了。”我点点头,笑着说道。
“好的。”牛卫星也笑了笑。
“对了,你将这件事告诉关仲佑了吗?”我急忙又追问了一句。
牛卫星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告诉他了,不过我怕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我没告诉他是关旭彤死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他赶紧回来。他说坐明天的车回来,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到。”
“好的,那就不打扰牛主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会找你的。”我站起身,认真地说着。
牛卫星也站起身,和我热情地握了握手,随后转身离开了。
牛卫星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些追求关旭彤,但是被拒绝了的人。”林子凡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你的意思是,爱而不得,怒而强奸杀人?”薛杭看着林子凡,淡淡地问了一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子凡依然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没一会,黎梦缓缓开口,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这起案件的关键,和关旭彤的情感经历有非常大的关系。关旭彤一直拒绝所有人的追求,而且拒绝了所有人的介绍对象,这背后的原因,非常重要。”
“没错,而且她很有可能自己有男朋友。”我附和了一句。
“有男朋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她大可以直说啊,为什么不明说反而要坚决拒绝别人呢?这样一来,不会让人误会她性格高傲吗?”林子凡看着黎梦,有些不解地问着。
黎梦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反常的行为,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理由:“也许是关旭彤的男朋友,和她的感情还不是稳定吧,也就是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自己也是比较犹豫的吧。”
“这起案件是强奸杀人,而且是情杀。不管关旭彤的个人情感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们还是要从和关旭彤有情感纠葛的人开始调查。”薛杭冷声说了一句。
“这是早晚都要调查的,但是咱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咱们在案发现场采集到了凶手留下的dna和脚印,最迟过了今晚,不管是尸检还是痕检报告就都能出来了。到时候,咱们就有章可循了。”我淡淡说着。
“难道你是想给全村的男人做血检?”黎梦看着我,发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
这确实是我的想法,也是一个最可靠的方法,只是这个想法的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虽然怀疑凶手就是村子里的人,但还没有可靠的证据。
不过只要等痕检工作结束之后,就可以对符合犯罪嫌疑人情况的人进行调查了。
“天快黑了,大家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咱们还要在村子里住上几天。而且咱们留宿的消息,凶手一定会知道,难免会做出一些反应。必要的情况下,咱们还需要在村子里设立潜伏哨。”我淡淡的说着。
第八章:保媒拉纤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我们在车里拿了一些泡面和面包充饥,吃饱之后,我们又对案情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分析。
同时,我们准备这几天轮流值班,在村子里布下潜伏哨,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员的出现。
“大家都去村子里走一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警察就在村子里。”
我缓缓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
“看来这是敲山震虎啊。”林子凡看着我,沉声说道。
“也可以说是引蛇出洞,做戏要做全套嘛。”黎梦也站起身,笑着说道。
“经过咱们在村子里这么一走,凶手就算想藏,估计也藏不住了。”薛杭喝了一口水,淡淡的说着。
日落西山,天边的火烧云格外漂亮,村子里微风阵阵,带来了夏季的清凉。
走在乡间小路,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绿油油的,非常养眼。
一个人走路像个傻子,所以我们分成两组,我自然和黎梦一组,在乡间散步。
“这里的空气真好啊。”黎梦双眼微闭,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这种空气里没有血腥味,那就更好了。”我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你真是能破坏意境。”黎梦看着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看了看周围,不远处的一处小河边,村民们晚饭后,正三五成群坐在河边聊天。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乡村的特色,成为一个独特的消息网。
一般这种消息网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在村子里的某个树荫下,一个在村子里的小卖部。
我和黎梦朝着河边走去,准备探听一下他们在聊什么。
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老关头的姑娘死了,真是可惜了。”
“什么关旭彤死了?真的假的?”
“啊?不会吧,你不知道?警察都来了!”
“我哪知道,我今天上街了,才回来。”
“真的,关旭彤死了,据说都死了好多天了,都臭了。”
“没错,警察都穿着防护服。”
“咋死的?”
“不知道,警察也在调查呢。”
他们正聊天,看见我们走过来,急忙说着:“看见没,那两个就是警察。”
“他们是警察?都是小孩啊,咋还有个女娃子?”
“是啊,女娃子当警察多危险啊。”
我和黎梦走到这群大爷大妈的身边,他们就像是在动物园看珍稀动物一样,目光不停地在我们的身上打量。
“这女娃子长的还挺漂亮啊。”
“是啊,这小伙子长的一般。”
“咋的,想给你侄子介绍一下啊?”
听到他们的话,我心中生出一丝不悦,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大爷大妈们,你们在聊什么呢?”
大爷大妈听到我的话后,就像是没听见一般,让我很是尴尬。
特别是大妈们,就像是根本没看见我一样,纷纷站起身,朝着我身边的黎梦走来:“女娃子,你多大了啊?家在哪里啊?有没有男朋友啊?”
面对大妈们的连环询问,黎梦瞬间就懵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随后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女娃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啊,找对象有啥标准没啊?”
“大爷大妈们!”我缓缓开口,抬高了声音,制止了大妈们的问话。
大妈们看了我一眼,纷纷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随后继续向黎梦询问择偶标准,随后还纷纷毛遂自荐,向黎梦介绍起了自己的侄子外甥等合适的小伙子。
我看着大妈们很是激动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看来给合适的青年男女介绍对象,已经成为了她们的一种风俗习惯,而且非常热情。连我们这种外乡人都如此热情,就更别说在本村的年轻人了。
关旭彤也是一个适龄青年,一定也被这群大妈疯狂介绍过对象,面对这种情况,关旭彤心生反感,严词拒绝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这种情况,和这起凶杀案,有什么内在关联呢?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黎梦已经被大妈们包围,他们就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黎梦站在人群之中,面露难色,一时间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内心无比地抗拒。
“大妈们!这个温柔美丽善良大方的女娃子已经有对象了,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急忙开口,边说边挤进人群,站在黎梦的身边,帮她解围。
“什么?这个女娃子有对象了?不会就是你吧?!”一个大妈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我,眼色很是不友善。
我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是骄傲地说道:“没错,就是我!”
“啥?是你?!”大妈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看向黎梦,露出了求证的眼神。
黎梦看着大妈们,点了点头。
得到了黎梦的肯定后,大妈们的表情更加嫌弃了,毫不避讳地喃喃着:“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黎梦听着大妈的话,看着我,偷偷笑了起来。
而这一刻的我,简直非常尴尬。
尴尬的时候,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用大笑来缓解尴尬,一个就是转移话题。
而我,准备用转移话题的方法。
“大爷大妈们,你们是不是也这样给关旭彤介绍过对象啊?”我定了定神,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听我提起了关旭彤,大爷大妈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介绍过啊,但是那女娃子一个也看不上。”一个大妈淡淡说了一句。
我走到那位大妈身前,认真地问她:“她一个也看不上,是不是自己有对象了啊。”
“有对象?没看她跟哪个小伙子来往啊。”一旁的大妈接话说道。
“那村子里有没有谁和关旭彤走得比较近啊?”我继续问道。
“走到比较近?”大妈喃喃了一句,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没一会,一旁的大妈忽然开口:“你记不记得,她和马大头走得比较近。”
“马大头。”大妈冷笑一声,直接否定了一句:“你可拉倒吧,马大头那年龄,都能当她爹了。”
第九章:卫生所
通过和新川村的大爷大妈们聊天,我发现这里的大妈特别热衷于保媒拉纤,给适龄的未婚青年介绍对象。
这种现象似乎在每一个村子里都会有,不同的是,有的村子里是一群大妈,有的村子里是几个固定的媒婆大妈。
好比《乡村爱情》中的谢大脚,一边开超市,一边保媒。
黎梦刚刚就受到了大妈们的“围攻”,而且我通过和大妈们的聊天,得到了一个“马大头”的线索。
“这个马大头是谁?他是干什么呢?”
大妈们坐在小河边的混凝土河堤上,我蹲坐在大妈们的面前,认真地问了一句。
“马大头叫马承安,开出租车的。”一个大妈随口说了一句。
这位大妈话音刚落,一旁的一个大爷立刻接话道:“他算什么开出租车的,顶多算是个拉私活的,我儿子那才是开出租车的!在出租车公司上班!有营运证的!”
大爷反驳了一句,同时脸上露出了特别骄傲的表情。
我听大爷大妈说完,又追问了一句:“他是拉私活的?在哪拉私活?”
大妈看了看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有个轿车,平时谁家有事要去镇里,就找他。他平时自己也在镇子里拉活。”
大妈刚刚说完,一旁的大爷又说话了:“他那也叫轿车?一个破夏利,都快报废了,全车上下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我儿子那才叫轿车,那车还带空调呢!”
这次轮到大妈反击了,她没等大爷说完,就立刻辩驳了一句:“我说老黄头子,你儿子那么能耐,咋没接你进城住呢?!”
“你以为他没想接我进城啊?我那是住不惯楼房,拉屎还得坐着,在农村多自在啊!我跟你说,我儿子那楼房,老大了!三室一厅呢!”大爷笑了笑,不停地吹嘘炫耀。
“切,我看啊,是你儿媳妇看不上你吧!”大妈一撇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赶紧打断了大爷大妈的战斗,继续问着:“这个马承安,今年多大岁数啊?他和关旭彤很亲近吗?”
“马承安今年四十二了,家就在村里。关旭彤不是在诊所上班嘛,每次上县城,都是坐马承安的车,两人有说有笑的,关系特别好。”身边的另一个大妈,认真地对我说着。
马承安四十二岁,关旭彤二十四岁,两人的年纪相差不是一般的大,总不会真的是一场“忘年恋”吧。
“人家可是警察,你别瞎说话干扰警察办案,警察问的是有没有和关旭彤走得近的小伙子,你提马大头干啥。”刚刚那个大爷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沉声说道。
“你个死老头子,你又明白了,人家警察问的是有没有谁和关旭彤走得比较近!你那么能耐,你去抓凶手啊,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啊?!”大妈有些不耐烦地训斥了一句。
老黄头斜眼看了一眼大妈,没好气地转动身子,看向一旁。
这一群大爷大妈们,真的是太可爱了,我不禁感到有些想笑。
“除了马承安之外,还有谁和关旭彤走得比较近吗?”我定了定神,又问了一句。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给她介绍了好多对象,她一个也不看啊,这女娃子,怪怪的。”大妈想了想,淡淡说着。
我们又和大妈聊了一阵,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看来这起案件,还要从我们掌握的证据来寻找突破口啊。
日落西山,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和黎梦在村子里随便走了走,就返回了村委会办公室。
没一会,薛杭和林子凡也回来了。
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下各自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薛杭和林子凡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惊喜。
“我刚刚在村子里转的时候,看见了新川村的卫生所。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卫生所,院子很小,房子也很小,是锁着门的。”薛杭冷声说道。
林子凡点点头,接着薛杭的话,继续说着:“我们打听了一下,这个卫生所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关旭彤,还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护士。卫生所没有什么医疗设备,最多就是能静脉注射一些退烧消炎的药物。村子里也很少有人去卫生所看病,最常见的就是去买一些头疼脑热的应急药物。”
“那个年纪较大的护士,是村子里的人吗?”黎梦听他们说完,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也是村子里的人,但是她半个月之前,为了响应政府的号召,提高乡村的医疗技术水平,就去县里的一个医院学习了。据说是为期一个月,她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林子凡继续说道。
“看来关旭彤出事的时候,那个护士并不在卫生所。”我沉思片刻,喃喃了一句。
“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薛杭认真地问我们。
“可是卫生所是锁门的啊。”林子凡感到有些为难。
这确实比较难办,虽然一道门锁根本拦不住我们,充其量也就是薛杭一脚的事情,但怎么也算是基层的政府机构,直接踹门有些不太好。
“没事,一会我去问问牛卫星,他是村委会主任,应该会有卫生所的钥匙。”我想了想,沉声说道。
“没错,我感觉牛卫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村干部,对待村子里的事情非常认真,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找他应该没有问题。”黎梦同意我的看法,认真地说着。
从今天和牛卫星的接触来看,他为人忠厚老实,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
我们这次在新川村办案,少不了他的帮忙。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牛卫星,看看他有没有卫生所的钥匙。关旭彤在卫生所工作,也许咱们能在卫生所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定了定神,站起身,正要出门,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是江听白打过来的。
“看来老狗那边忙完了,兵贵神速啊。”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慈父笑容,按下接听键。
“老秦,我发现了三个人的鞋印!”
第十章:三个脚印
江听白已经完成了基本的痕检工作,急忙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令我们大吃一惊。
因为他通过房间里的脚印进行痕检,一共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
“灰尘足迹非常完整,经过痕迹检测,我一共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他们的鞋码不一样,而且鞋子种类也都不一样。”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随后,江听白详细向我们讲述了一下这三个脚印的差别,以及根据这三个脚印的步幅距离进行推理,得出三人的身高。
“一号脚印,是一双四十二码的运动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
二号脚印,是一双三十八码的黄胶鞋,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左右。
三号脚印,是一双四十一码的厚跟小皮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但是我通过三号脚印的灰尘含量来看,这个人的左脚,似乎有些毛病。”江听白沉声说道。
“左脚有些毛病?”我忽一皱眉,继续问道。
“是的,他似乎是个瘸子,左脚走路并不稳,有些踮脚。”江听白发出了非常沉稳的声音。
我沉思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还有什么线索吗?”
电话里,江听白顿了顿,继续说道:“检验科也有结果了,床单上的斑痕是精斑和女性下体分泌物的混合物,那两根卷曲的毛发和精斑是同一dna,应该就是凶手的。”
“太好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发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有了dna,咱们就可以对全村的男性进行血检,只要有了dna比对,就能抓住凶手了。”
“那我明天带技术队去找你们?”江听白认真地问道。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先不急,你等我的消息吧。”
我话音刚落,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对了,任秋石那边的尸检有结果了吗?”
“暂时还不清楚,我一直在痕检科做痕检,没去法医科。”江听白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的,我一会给任秋石打个电话。”我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准备呼叫任秋石。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了江听白的一声呢喃:“什么味啊?怎么这么臭呢。”
“什么?臭味?”我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的,特别臭,不行了,我有点恶心。”江听白屏气说了一声,只感觉自己的胃里有些翻涌。
我正要继续询问情况,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说谁臭呢!”
听到这个声音后,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这个声音是任秋石的。看来在宁州市公安局,江听白和任秋石相遇了。
接下来,我听见电话里传来了他们两个人的争吵声。
“你身上太臭了,你自己闻不到吗?!”
“你可真是狗鼻子!应该去当警犬!”
“呕——怪不得平时老秦就说你身上有尸臭味。”
“你去解剖一具高腐尸体,你身上也有臭味!”
“那你赶紧去洗一洗吧,太臭了!这股味,太恶心了!……哎哎哎!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啊——!”
电话里,传来了江听白的一声惨叫,接着,又传来江听白的一声绝望的呼喊:“哎!你别用我手机!你用你自己的!完了,我的手机不能要了……”
没一会,电话里传来了任秋石的声音:“喂?老秦。”
“怎么样?尸检有结果了?”我赶紧问道。
“是的,尸检已经有结果了。尸体的内脏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你是不知道,身体里到处都是蛆虫啊,在解剖室里到处爬啊,都是一根根蛋白质!”任秋石说着说着,故意把蛋白质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故意说给江听白听的。
没办法,谁让江听白是一个吃货呢。
我没说话,继续听任秋石说。
“我根据蛆虫进行了调查,死者至少已经死了十天了,死亡原因是凶手的创口,创口很深,直接刺穿了心脏。伤口腐烂非常严重,只能看出来是一个长条形的创口,应该是一把匕首。”任秋石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问了一句:“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我在死者的脖颈处发现了一处扼痕,但死者并不是窒息死亡,应该是案发时,死者和凶手发生了搏斗。”任秋石继续说道。
“搏斗?”我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通过技术队的现场勘查,房间里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但死者的身上却出现了扼痕。看来凶手是在床上对死者进行了控制,发生了小规模的抵抗,随后被凶手一刀刺死的。
“强奸杀人,凶手和死者进行了性行为,又为什么会出现搏斗呢?”我很是不解地喃喃了一句。
随后,任秋石对我说道:“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下体,没有发现暴力侵害的迹象,也没有内出血。凶手和死者的性行为非常顺利,也非常正常。”
听完任秋石的描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迟疑。
江听白在房间里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老秦,目前的尸检只能得到这些,尸体的腐烂非常严重,到处的蛋白质啊……”任秋石说着说着,又故意加重了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淡淡一笑,和任秋石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我将江听白的痕检结果和任秋石的尸检结果,和大家复述了一遍。
“老秦,你的意思是,和死者发生性行为的,和杀了她的不是同一人?!”黎梦看着我,很是疑惑地说道。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我们之前对这起案件得出的强奸杀人推断,就要被完全推翻了。
确定案件性质,是案件侦破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管案件性质是情杀、仇杀、谋财害命、过激杀人还是什么,我们都可以根据死者的社会关系去寻找线索,最后锁定本案的嫌疑人。
一旦案件性质出现误判,那么我们的调查方向也会出现偏差,对案件的侦破工作将是重大的阻碍。
第十一章:取钥匙
新川村的村委会办公室里,我们四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案件现场是伪造过的?”
沉默许久,薛杭缓缓开口,淡淡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强奸杀人,那会是因为什么呢?仇杀?”黎梦怔怔地看着我们,也是非常的不解。
“有人和死者进行了性行为,而后凶手入室杀人?”林子凡也沉声分析了一句。
“根据咱们目前的调查来看,死者关旭彤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那么和死者进行性行为的人是谁呢?”我坐在椅子上,只感到脑子很乱。
刚刚我还在因为得到了凶手的dna而感到欣喜,但现在看来,这个dna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
“村子的环境是相对封闭的,一个村子里的村民都相互熟悉,如果有外人进村,村子里的人一定会知道。”我用指尖轻轻抵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喃喃着。
“所以这个和死者进行性行为的人,还有那个杀害他的真凶,都是村子里的人?”林子凡怔怔地看着我,询问了一句。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起案件,绝非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感觉到脑海中非常混乱,这件事怎么也想不通。
“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要去想了。”我定了定神,用力搓了搓脸,喃喃了一句。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子凡、薛杭,你们先去卫生所看看情况,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我和黎梦去牛卫星的家看一看,他有没有卫生所的钥匙。”我慢慢站起身,淡淡说了一句。
村子里的夜生活相对城市来说,并没有那么五花八门,相对封闭的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让人消遣。
村民们最常用的打发时间方式,一个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一个聚在一起搓麻将和打扑克牌。
新川村的基础设施还是比较完善的,村子里有路灯,家家灯火通明,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进入了夜色之后就一片漆黑。
牛卫星说,他的家就在村口,我和黎梦朝着他描述的方向走去,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二层小楼。
“这个村主任的家还真是气派,估计整个新川村,只有他家是一座二层小楼。”黎梦看着前方,淡淡说了一句。
“其实在现在的新农村,只要有了相关的审批手续,就可以盖二层小楼。不过有很多村民还是更喜欢住平房,真正喜欢住楼房的,早就搬到了镇里或县里居住了。”我微微一笑,和黎梦朝着二层小楼走去。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大气的二层小楼,似乎有一些简欧式的风格,底层外墙用文化石为基础搭配二层的仿大理石面砖,既节约了成本而且不容易开裂。
颜色整体以优雅的淡褐色为基调坡屋顶为深褐色搭配的特别有层次感而且协调。屋顶层有阁楼并且开了一个小老虎窗保证小阁楼的采光。
特别是门前的一个小院子,一侧种着鲜花,一侧种着一些小葱、白菜等农作物,颇有一种小别墅的感觉。
这个牛卫星,真的是会生活。
院门是横拉式的,铝合金材质的栅栏,下面是轮子和滑道,并不像村子里普遍的推拉式院门一样。
院门没有锁,我和黎梦迈步走进院门,隐约能听见从窗子里传来的电视声音。
“牛主任!”
刚刚走进院子,我就朝屋子里大喊了一声。
这是农村比较普遍的叫门方式,不管看没看见人,只要大喊一声,比门铃都好使。
我们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一声呼唤过后,房门缓缓打开,牛卫星探出脑袋,借着灯光看了我们一眼:“秦警官、黎警官,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我笑了笑,和黎梦走进牛卫星的二层小楼。
走进房子,这个二层小楼的面积并没有我们在外面看着的那么大,一楼是客厅和厨房,还有一个小书房。二楼是卧室,最上层的小阁楼装一些杂物。
格局和村子里其他房屋一样,只是用途变了而已。
牛卫星急忙把我们请进客厅,招待我们坐下,又把桌子上的果篮往我们面前推了推,十分热情地说道:“两位警官吃点水果。”
我看了一眼果篮,里面可谓是乡土气息十足啊,西红柿、黄瓜,飘着淡淡的清香,确实十分诱人。
“两位警官尝一尝,这都是今天在自家院子里刚摘的,一点农药没有,你们在市里,都买不到呢!”牛卫星笑着说完,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了一下,电视便静音了。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黄金档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
“我们这次来呢,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村卫生所的钥匙?”我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卫生所的钥匙?你们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牛卫星听得一愣,有些担心地赶紧追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黎梦也笑着,解释道:“我们准备去卫生所看看,关旭彤不是在卫生所工作嘛,也许那里能调查到一些线索。”
“哦哦哦。”牛卫星听完黎梦的话,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拿出一串钥匙。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每一把钥匙,随后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就是。”牛卫星拿着钥匙回到我们身边,把钥匙递给我们。
“多谢牛主任了。”我接过钥匙,淡淡一笑。
“你们知道卫生所在哪吗?用我带你们去吗?”牛卫星看着我们,非常认真地问道。
“不用了,我们知道卫生所的位置,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牛主任了。”黎梦露出了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微笑。
“不麻烦不麻烦,我身为村主任,配合警方办案,是应该的。”牛卫星嘿嘿一笑,非常客气地说着。
“对了牛主任,这几天我们准备对全村的男人进行一次采血化验工作,到时候还要你帮我们。全村人最近都不要外出,实施一次静态管理。”我淡淡说道。
第十二章:踮脚的人
“静态管理?!”
牛卫星听到我们的话后,感到非常震惊。
他突然的反应让我感到一愣,怔怔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牛卫星的表情依旧非常震惊,迎着我们的目光看来,弱弱地问了一句:“什么叫静态管理?”
听到这句话后,我和黎梦都有些忍不住发笑。
“静态管理的意思就是,让大家都不要出门,不要聚集,全都在家中等着我们的消息,并且有秩序地配合我们进行血液样本采集。对了,你告诉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不抽血,就是在指尖取一滴血而已。”黎梦笑了笑,向牛卫星详细解释了一下。
“哦哦哦。”牛卫星连连点头,一口气说出了三个哦字,这才明白了我们的想法。
随后,牛卫星非常认真地看着我们:“明天吗?”
面对牛卫星的这个问题,我急忙开口说道:“你等我们的消息吧,我们会提前通知你的。”
“好的,没问题,到时候我用村委会的大喇叭一喊就行。”牛卫星认真地说道。
“那就全靠牛主任了。”我客套地说了一句。
牛卫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着说道:“放心吧,全包在我身上。”
“对了,牛主任。”我话锋一转,忽然问他:“你对村子里的人一定非常熟悉吧?”
牛卫星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向我们说道:“那是自然,我就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对村子里的人当然非常熟悉,而且村子里大多数都是亲戚,每家有几口人,都清楚。”
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追问了一句:“村子里有瘸子吗?”
“瘸子?”牛卫星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看着我们。
“对,瘸子。”我点头肯定道。
接着,黎梦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腿脚有些毛病,走路踮脚的人。”
“村子有一个人叫四毛,年轻的时候做过矿工,出了事故,砸断了腿,治好了之后一直有些踮脚。还有……还有一个人叫老鹏,得了脑血栓,有点半身不遂,一手六,一手七,一脚拐,一脚踢的那种,还有……我想想……”
牛卫星的眼神有些飘忽,他仔细回忆着,随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有一个,是村子里小学新来的一个英语老师,姓韩,他有点踮脚,听说是因为先天发育不良,两条腿不一样长。再就没有了……”
“他们都是男人吧?”我听完牛卫星的话,追问了一句。
“是啊,都是男的。”牛卫星点点头,愣了一下说道。
“那你知道他们都是哪条腿有毛病吗?”我认真地看着牛卫星,继续问他。
“四毛砸断的是右腿,老鹏嘛……他两条腿都不太好使,但是左腿要严重一些,至于韩老师嘛……我想想。”牛卫星不停地挤眉弄眼,五官不停地扭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随后,牛卫星一声不吭,缓缓站起身,站在客厅正中央,慢慢开始踱步。
他走着走着,也学起腿脚有些毛病的样子,在客厅里一瘸一拐,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他在客厅里踮脚走了几步,忽然拍了拍左腿,认真地看着我们,高声说道:“是左腿。”
我和黎梦看着牛卫星认真的态度,相视一笑,急忙朝他招了招手:“好了牛主任,我们知道了。”
牛卫星看着我们的笑脸,也嘿嘿一笑,回到座位上坐好。
“想不到牛卫星还有演戏的天赋呢!”黎梦随口打趣了一句。
牛卫星尴尬地笑了笑,对我们说着:“嘿嘿,从小就想当一个电影明星,这不没当上嘛。”
“这个韩老师,今年多大岁数,和关旭彤的关系怎么样?”我看着牛卫星,忽然问了一句。
“韩老师长得挺秀气的,也挺年轻的,应该也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现在都响应政府的号召,大学生来乡村支教嘛,他就是这么来的。”
牛卫星笑着说道,随后看着我们,说出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个韩老师,我以前就见过,他的家应该就住在镇里,和关旭彤是高中同学。每次假期,我都能看见他骑自行车送关旭彤回来。”牛卫星认真地说着。
“他们是高中同学?”黎梦有些震惊,怔怔地看着牛卫星。
“是的,他们是高中同学。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们处对象呢!今天两位警官在村子里,应该也能感受到,我们村子里的那些女人,就喜欢给别人介绍对象。所以有了这种事情,她们都是特别关注的。”牛卫星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点点头,牛卫星说的没有错,我和黎梦今天在小河边,已经领略到这种独特的风俗习惯了。
“那他们在谈恋爱吗?”黎梦有些八卦地追问了一句。
牛卫星朝我们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谈恋爱吧,他们的关系很亲密的。唉,那时候他们还在读高中呢,都是娃娃,具体是什么关系,也说不清楚。”
“后来呢?”黎梦很是好奇地继续问道。
“后来……”牛卫星缓缓摇了摇头,喃喃着:“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因为我和关旭彤的关系还算不错,她毕业回村的时候,我曾经问了一次。当时关旭彤对我说,是因为他们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分开了,也没有再联系了。”
“可惜,可惜……”黎梦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这段不了了之的感情感到惋惜。
“说的是啊,郎才女貌的,虽然他腿脚有些毛病,又不算什么大毛病,多垫一个鞋垫就好了嘛。”牛卫星随口附和了一句。
“那韩老师来到新春村支教,和关旭彤回到村里卫生所工作,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我想了想,忽然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吧,要是他们能再续前缘,也算是人间一段佳话啊。”牛卫星也长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笑着说道,正要起身,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第十三章:二楼的怪响
我们去找新川村的村主任牛卫星拿村卫生所的钥匙,得知了死者关旭彤认识村子里的英语老师,两人是高中同学,似乎曾经谈过恋爱。
最重要的是,这个韩老师,是一个有些踮脚的人。
就在我们拿到钥匙,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牛卫星的家是一个二层小洋楼,这一个声响,就是从二楼传来的。那是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面上一样。
“什么声音?!”黎梦听得一愣,立刻警觉起来。
这一声来的非常突然,只响了一声,就立刻恢复了安静。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回头看了看牛卫星。
牛卫星此时正在怔怔地看着我们,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表情非常不自然。
他的颧骨肌肉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尴尬。
“牛主任,这是什么声音?”我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
“哦,我老婆在楼上睡觉呢,应该是什么东西掉了吧……”牛卫星很是尴尬地说了一句。
“哦——”我拉了一个长音,眉头微微皱起。
很明显,这个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让牛卫星感到非常尴尬,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栋小二层楼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牛卫星见我的声音有些奇怪,更加尴尬了。他看着我们,表情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
看着牛卫星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更加好奇了。
我和黎梦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一丝好奇且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牛卫星。
即便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单单是这种目光,就足以让牛卫星全身都不自在。
其实被警察盯着,并没有什么可紧张的,除非那个人心里有鬼。
我们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也不走,也不开口,足足看了牛卫星一分钟的时间。
这一分钟的时间里,牛卫星的眼神很是飘忽,表情愈发的尴尬和不自然,他不停地咽着唾沫,下意识避开我们的目光。
一分钟后,牛卫星再也忍不住了,弱弱地看了我们一眼,低声呢喃了一句:“其实……我老婆有病。”
我忽一皱眉,见他开口了,我也开口,问了一句:“有病?!什么病?!”
牛卫星用右手的食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有病?”
“脑子有病?是精神病吗?”黎梦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牛卫星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们,表现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他咧着嘴,看着我们,发出了一个试探性的声音:“有点玄乎的病……”
本来这件事就已经很奇怪了,加上牛卫星这么一说,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有点玄乎的病?那是什么病?”我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他,缓缓问道。
牛卫星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们,迟疑了一下:“两位是警察,这件事……不太好说啊。”
听到牛卫星的这句话后,我的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一个方向,想必牛卫星说的应该是一种癔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关系,可以直说。”黎梦露出了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微笑,说道。
牛卫星点了点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我微微一笑,重新坐回椅子上。
黎梦见我没有离开的意思,也坐在了椅子上。
牛卫星也是重新坐好,我们的座位依旧是最开始的样子。
“我老婆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那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唉……”
牛卫星的表情很是难过,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给我讲起了自己妻子的事情。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我老婆有事情回娘家,回来的那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回家之后就疯了,在屋子里又蹦又跳的,还满嘴说胡话,天上一脚地下一脚,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以为是她走夜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和我沟通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她疯疯癫癫的,疯累了就睡着了。
本以为第二天就没事了,但她还是疯疯癫癫地说胡话,还要出去爬树,还要上房顶跳舞。
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把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本来精神都已经稳定了,但是回来没几天,就又发疯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后来就……
后来……后来……”
牛卫星说着说着,忽然用眼神瞟了我们一眼,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直接说吧。”我向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牛卫星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后来……我找了一个附近村子里的神婆给我老婆瞧病,神婆说我老婆是走夜路被黄大仙附身了。
我就请那个神婆给我老婆作法,没想到,神婆做了一些仪式之后,我老婆就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是始终没有彻底痊愈。
我老婆现在,就属于那种间接性的犯病,时而比较正常,时而疯言疯语的。她见人就说胡话,而且经常在村子里乱跑。
我怕她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跑出去,这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啊……
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只能把她关在家里了,定期给她吃一些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唉,只能这样了,真希望有一天,她能好起来……
我真的是想不懂了,我到底怎么了,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了,二层小楼也盖起来了……她怎么就得了这种怪病呢……”
牛卫星说着说着,表情很是痛苦,泪水还含在眼眶。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满满的无奈,和对生活的不甘心。
“不好意思,让你回忆起痛苦的往事了。”我放低了声音,淡淡说了一句。
牛卫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没关系,这样都好几年了,我……我也习惯了,日子还要过,人总是要朝前看嘛……”
第十四章:决绝情书
本来我们就是来找牛卫星取钥匙的,交谈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看来林子凡和薛杭被我们晾在了卫生所,放了鸽子。
我和黎梦走出了牛卫星的家,拿着钥匙直接朝卫生所走去。
“一个大活人不能总关在屋子里啊,时间长了,就算没有病,也会被关出病来的。”黎梦走着走着,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立刻接他的话,而是在仔细思考着牛卫星刚刚对我们的描述。
沉思了一会,我苦笑一声,淡淡说道:“也许他把自己的老婆关在屋子里,是怕她到处乱跑,给自己添麻烦,影响自己的形象和村主任的工作吧。”
黎梦也是一名刑警,在重案组经历了这么多的案件,对她的三观已经有了潜移默化地影响。
特别是她犯罪侧写师的身份,经常要对案件的凶手进行一个侧写描述,可即便是这样,对不知情的事情,黎梦还是习惯不以恶意去揣度他人的内心。
“唉……”黎梦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牛卫星这个人看上去还是不错的,也能胜任村主任,而且在村子里好像还比较有权威,大家都很信服他的样子。”
“是啊,家丑不可外扬,村主任大小也算是一个干部,牛卫星还是比较看重自己的形象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口说了一句。
我们一路朝着卫生所走去,林子凡和薛杭正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闲聊天,见我走来,他们才停止对话,看着我们。
“秦队,你不会是迷路了吧?”薛杭看着我们,打趣了一句。
林子凡撇着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看不上迷路了,应该是乐不思蜀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摊开手掌,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钥匙拿到了,走吧。”
拿着钥匙打开卫生所的门,里面没有任何味道,药味和酒精味都没有。打开灯,卫生所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房间里的明亮和外面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很空旷的感觉。
卫生所里很大,是一个大厅,左侧是两张病床,旁边立着两个输液架,右侧是一个柜台,还有后面的药柜上摆满了各种药品。
在我们正前方的床边,有两张面对面的办公桌,桌子上摆着一些文件,应该就是关旭彤和另一名护士的办公位置。
在药柜旁边的角落里,有一扇门,里面是一间休息室,有两张床,摆着各种私人物品,看来关旭彤平时就是住在这里的。
“到处看看吧,能发现什么线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们四个人到处看看,寻找线索,卫生所并不大,我们需要调查的地方也比较少,主要集中在办公桌上,还有里面的那间休息室。
根据桌子上的线索,锁定了关旭彤的办公桌,办公桌上的一共有五个抽屉,都没有上锁,我打开抽屉,里面都是一些办公用品。
打开最下面的大抽屉,里面有一本叫做《只有医生才知道的事》的书。
“这本书算不得经典,只是畅销书。不过说实话这本书还是不错的,只是缺少时光的沉淀而已。书名起的不错,相当有噱头。”黎梦拿起这本书,简单翻看了一下。
书的扉页,有一个落款,写的是:“赠好友关旭彤,友:张永顺。”
“张永顺?”黎梦一愣,急忙向我展示了一下这个落款。
“张永顺……”我喃喃了一句,沉声说道:“不会就是那个张大顺子吧?”
黎梦点了点头:“非常有可能。”
我接过这本书,快速翻阅了一下,发现这本书中夹了一张信纸。
“这是什么?”我缓缓放下这本书,拿起信纸。
信纸折叠了两次,是四分之一的大小,信纸有些泛黄,看来有些年头了。
信纸的触感已经有些发脆,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满满都是文字,字迹看上去非常秀气,看着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我粗略扫了一眼,这封信好像是一封情书。
不对,这应该是一封决绝书。
【亲爱的旭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觉得非常可笑,但我希望你能继续看下去,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的生活。
仔细算了算,我们已经认识快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已经喜欢你十年了。
在初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那时候你是学习.委员,看着你低头看书的样子,我也喜欢上了看书。看着你经常练习书法,我也买了字帖开始练字。有一次无意间听到你说“字如其人”,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写一手漂亮的字。
我想要走进你的生活,想要让你注意到我,想要让自己活成你喜欢的样子,因为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因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可那时候你是学学习.委员,我连一个小组长都不是,平时也很少有机会能和你聊天。而且我脑子笨,学习不好,到毕业了也没当上一个小组长。
但学习成绩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代表我对你的心。而且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动摇我喜欢你的决心。
中考那年,你考上了重点高中,而我只能读一个末流的高中。我们虽然不在一所学校,但我依然爱着你。
我的心中有了你,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一转眼,就到了高考,我落榜了,没有选择复读。毕竟我的父母,希望我能去读一个技校,去学一门手艺。这个时代,赚钱才是硬道理。
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系,但我一直在想办法打听你,打听一下你的近况,但是我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也许,你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吧。
那天,我看见他了。
看见你们很亲密的样子,我虽然有些难过,但我还是由衷地祝福你们。
不过,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
本来不想说什么,又说了这么多。
总之,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而且,我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的张永顺。】
第十五章:卫生所的人影
这是一份决绝情书,最后的落款时间是去年。
算算时间,也就是关旭彤刚刚回到新川村的卫生所工作的时间。
“从书信内容来看,张永顺和关旭彤应该是初中同学,而且张永顺一直在暗恋关旭彤。”我看完了书信,把这封信交给了身边的黎梦。
“老秦,你看这里。”黎梦看完了书信,忽然对我指着信上的一行文字,急忙说着:“张永顺说关旭彤有喜欢的人,而且张永顺看见了那个男人。”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看来关旭彤确实有喜欢的人,但张永顺为什么要在信中劝告关旭彤要慎重呢?难道关旭彤喜欢的这个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黎梦想了想,沉声说着:“也许是因为张永顺争风吃醋,随口说的吧。”
“有可能。”我喃喃了一句,随后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张永顺,一定是一个知情人,必须要找到他,也许他能给我们提供非常重要的线索。”
“你的意思是,张永顺因爱生恨,强奸杀人?”黎梦想了想,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现在有了这个线索,看来是时候让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回来了,就算不进行全村的血检,也要给张永顺验血,看看他的dna和案发现场发现的是否一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可是这个张永顺是谁?现在在哪呢?”黎梦看着手中的书信有些出神。
“他们是初中同学,想必住的不会很远,充其量也就会在附近村落居住吧。”我认真地说着。
就在我话音刚落之时,在里面休息室寻找线索的薛杭,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谁在外面?!”
薛杭的一声高呼之后,迅速跳出窗子,林子凡则快步跑出来,从正门出去,配合薛杭进行合围。
见到他们两个人的行为,我和黎梦瞬间就愣了,不知道薛杭和林子凡发现了什么,只好紧跟着林子凡跑出了卫生所。
屋外并没有人,我们绕了一圈,最后在房后看见了薛杭。
此时的薛杭正站在高处,凝视着远方的黑暗。
“薛杭,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薛杭依然在望着远处的黑暗,冷声说道:“刚刚我和子凡在屋子里寻找线索,我突然看见窗外有个人影。”
“人影?”黎梦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说了一声。
“对,我也看见了,确实是一个人影。”林子凡紧接着附和了一句。
“那个人呢?”我看着薛杭,又看了看林子凡,赶紧问道。
薛杭指了指远方的黑暗:“跑了,但我看见他往那个方向跑了。”
“那你看清楚他是谁了吗?”黎梦又追问了一句。
薛杭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没看清楚,但我能肯定,那是一个男人。”
“男人……这个男人大半夜的来卫生所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跑呢?”我听完薛杭的话,陷入了沉思,喃喃了一句。
“他跑的很快,一定是熟悉这里的地形,就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大概率和本案有关系。”林子凡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会不会就是凶手啊?!”黎梦感到有些震惊,急忙说着。
“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一定要找到他,他一定和本案有重要关系。”我看着薛杭手指的远方,认真地问了一句:“那个方向有住宅吗?”
薛杭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我们说着:“我今天白天勘察过地形了,咱们现在的这个地方,叫‘三队’,那边叫‘四队’。”
所谓三队和四队,是沿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生产队称呼,三队和四队就是两个生产队,这个生产队的称呼一直沿用至今,两个生产队都属于新川村。
“今晚就先这样吧,咱们现在有了这封信,就不怕找不到张永顺。等明天江听白带队过来,提审张永顺,给他做血液采样。”我认真地说了一句。
这一夜,我们就住在了新川村的村委会,这里的空房子有很多,我们一人一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有了这封书信的缘故,这一夜我们睡的都特别安心。
而且正是因为卫生所那个神秘男人的出现,让我们更加坚信了,这几天凶手一定还会有大动作。
不过今晚,至少不会有什么动作了,我们也没有安排潜伏哨,都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纷纷起床,简单吃了一口早饭后,就立刻前往了新川村的“四队”。
经过打听询问,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张永顺的家。
而且,我们进入家门的时候,张永顺就在家。
这倒是给我们省了好多麻烦,我们立刻对张永顺进行传唤,将他带回新川村的村委会办公室,对他进行突击审讯。
张永顺今年二十四岁,和关旭彤同岁,两人是初中同学。
“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
张永顺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颤抖的椅子都跟着吱吱作响。
“张永顺,你别紧张,我们这次叫你来,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我坐在他的对面,缓缓开口。
此时,我们四个人都在办公室里,我和黎梦坐在了张永顺的对面,和他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薛杭站在张永顺的身后,背靠着墙壁,林子凡站在房间里的窗口,目光飘向一处。
这里虽然不是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但面对警察的询问,没有人是不紧张的。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张永顺要面对我们四个警察。
张永顺不停地咽着唾沫,眼神惶恐地看着我们。
黎梦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书信,展示给张永顺:“这封决绝情书,是你写的吧?”
张永顺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目光瞟了一眼黎梦手中的书信。
“是……是我写的。”张永顺说完,又低下了头。
这封书信,让他又一次想起了关旭彤,他的脸上露出了悲伤和难过的神情。
事到如今,他依然深爱着关旭彤,但似乎关旭彤早已经心有所属。
第十六章:张大顺子
张永顺承认了那封书信就是自己写的,因为张永顺深爱着关旭彤,只是关旭彤已经心有所属而已。
“你昨天晚上在哪?”我看着张永顺,忽然抬高了声音,质问了一句。
张永顺的身子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目光又看了看黎梦,最后扫过了林子凡。
甚至,他还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薛杭。
只是,当他对上了薛杭冰冷的目光后,就急忙转回身来。
“警察同志,昨天晚上我去了卫生所……”张永顺低声说着。
“什么?!你去了卫生所?那个黑影就是你?!”林子凡猛地抬起头,看着张永顺,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张永顺的目光瞟了一下林子凡,长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去卫生所做什么?”黎梦立刻追问了一句。
“我……”张永顺的神情有些落寞,他缓缓开口,沉声说出了自己昨晚去卫生所的缘由——
“昨天,我听说关旭彤死了,一时间非常难过。我爱她!我真的爱她!我真的……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可以放弃对关旭彤的追求……但……但她为什么会死呢……
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想在最后看关旭彤一面,哪怕是看看她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也行……
关旭彤的家被你们封锁了,我进不去。
于是我就准备去卫生所看看,我想去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她的影子,看看她用过的东西,闻闻她最后的味道。
我想用这种方法和她好好道个别。
昨天晚上,我就来到了卫生所。
我发现卫生所亮着灯,一定是有人进了卫生所。
我当时就怀疑……怀疑……怀疑是不是凶手进了卫生所……
于是我就来到了卫生所的后窗,准备看看里面的动静。
谁知道我刚刚出现在窗口,就被你们发现了,然后……然后我就跑了……
你们没有来追我,我寻思你们也没有看见我是谁……我就直接回家了……”
张永顺说着说着,发出了一个弱弱的声音,有些试探性地问我们:“这封信……你们是在哪找到的?”
“在你送给关旭彤的那本书里。”我淡淡说道。
张永顺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随后脸上又恢复了落寞的神情:“我以为……她早就连书带信都扔了呢……”
“说说吧,你和关旭彤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了定神,继续问张永顺。
张永顺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有些湿润,继续向我们讲述着——
“其实,我和关旭彤从小就见过,我们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而且年龄相仿。
那时候都是小孩,也不懂感情,更是玩不到一起去,所以我们的关系比较一般。
我们真正认识,是读初中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具体的事情……信上都写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初中毕业后,我们的世界就不一样了,她读了重点高中,又考了大学。我读了末流高中,读了技校。
但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她,但我们早就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而且我们没有了交集,也基本没有了联系。
去年的时候,我得知关旭彤回到了村子里,就在村卫生所工作。
我觉得这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姻缘,让我和关旭彤再续前缘的机会。
于是,我又开始追求她,但是我发现,她变了。
她变得冷漠,变得高傲,变得对我不屑一顾,变得都不正眼看我,变得都不屑于和我说话。
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们毕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我们的生活经历也不一样,有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并没有灰心,我要继续追求她,我要用我的真心来打动她!
可是,有一天,关旭彤突然告诉我,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退出,默默祝福她吧。
毕竟我是真心想要她幸福。
但这个问题,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一个疑问。于是我开始暗中观察她,想看看她喜欢的人是谁,是真的有这个人,还是这一切都是她为了拒绝我编出来的。”
听张永顺说完,我急忙追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你在信中提到的,要让关旭彤对这段感情慎重,又是什么意思?”
张永顺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我亲眼看见了那个人,他就是三队的马大头!”
“马大头?!”黎梦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张永顺,随后又吃惊地看着我。
这个马大头,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听说了。
最早我们是从牛卫星口中得知的。
当时,牛卫星不光对我们提起了马大头,还有我们面前的张大顺子,还有赵家的小胖子,刘家的二飞。
第二次听说,是昨天晚上我们在河边向保媒拉纤的大爷大妈们调查情况的时候得知的。
他们都说,马大头和关旭彤的关系比较亲密,而且还提到了,马大头的年龄都能当关旭彤的爹了。
马大头的原名叫马承安,因为脑袋比较大,所以得出了绰号马大头。
他就是新川村人,有媳妇孩子,家里有一辆夏利车,农忙时务农,农闲时就开着夏利车去镇里拉私活赚钱。
村子里的人说,有好多人去镇上的时候,都是雇马承安的夏利车。
最重要的是,关旭彤每次去县城进药,也都是雇马承安的车,而且和马承安的关系似乎有些暧昧。
现在,从张永顺的口中得知,更加坐实了马承安和关旭彤似乎存在一些情感纠葛。
看来,我们还要找马承安调查一下情况。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子凡,给张永顺采血,等江听白来了之后带回去做dna比对,还要采集他的指纹和脚印。”
“好的。”林子凡应声答道。
我缓缓站起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本案的线索是一环扣着一环,一人牵着一人,只要这条线不断,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到线索。
我走出办公室,站在院子里。
就在这时,牛卫星走进了院子,还带来了一个人……
第十七章:丧女之痛
一大早,我们对张永顺进行了提审,他向我们提起了一个新线索,村子里的马大头和关旭彤走得很近。
村委会办公室里,林子凡正在采集他的指纹、脚印以及血液样本。
我刚刚走出办公室,站在有些空旷的院子里,就看见了牛卫星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
“秦警官。”
牛卫星看见我走出办公室后,快步朝我走来,他身后的男人也加快了脚步。
“牛主任。”我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秦警官,这位就是关旭彤的父亲,关仲佑,刚下车,我直接就带他过来了。”牛卫星认真地对我说着,同时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秦警官,案子的负责人。”
关仲佑今年五十六岁,长的又黑又瘦,看上去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老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他的颧骨高凸,眼窝深陷,神情很是紧张,满眼的惊恐。他刚刚赶回新川村,刚刚下车,从牛卫星的口中得知了关旭彤的死讯。
“警察同志!我闺女的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是谁?!”关仲佑一把握住我的手,布满老茧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关先生,请节哀,这起案件我们现在还在调查之中,相关的案情不方便透露。”我看着关仲佑,露出整肃的神色。
“秦警官,我们今天早上听四队的村民说,你们带走了张永顺,难道他是凶手?!”牛卫星听我说完,赶紧上前,认真地问了我一句。
“什么?是他?”关仲佑怔怔地看着牛卫星,满脸的震惊,大声喊道。
我看着牛卫星和关仲佑的表情,一时间感到非常的无奈,牛卫星好快的嘴啊。
“关先生,你先不要激动,案件我们还在调查之中,请你相信我们,配合我们,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我赶紧解释了一下,算是给牛卫星怀疑张永顺的想法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但我现在的话,关仲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咒骂着张永顺。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林子凡给张永顺采集完了生物信息,正把他带出了房间。
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的关仲佑看见了刚刚出门的张永顺,发疯了似的朝他扑了上去。
一个瘦弱的小老头,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特么的张永顺!你不得好死啊!”关仲佑双手死死抓住张永顺的衣领,用力摇晃着他。
张永顺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反观关仲佑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全身瘦就剩下了皮包骨。
被丧女之痛的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关仲佑,一瞬间竟然变得力大无穷,将张永顺摇晃的站不稳脚跟,险些直接摔倒。
张永顺刚刚经历了我们警方的调查审讯,加上关旭彤的死讯,让他处于极度的悲痛之中。
现在,面对关旭彤的父亲关仲佑,他的心中只有惊慌和害怕,任凭关仲佑怒骂,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个天杀的张永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我们关家怎么你了?!你竟然敢杀人!亏你小的时候,我对你这么好!你!”关仲佑用力摇晃着张永顺,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吃痛的关仲佑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张永顺捂着左脸,怔怔地看着关仲佑,最后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张永顺!我杀了你!我要让你给我闺女偿命!”关仲佑大喊一声,又朝着张永顺扑了上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身边的林子凡刚刚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关仲佑。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狗杂种!我要给我闺女报仇!”关仲佑用力挣扎着,声泪俱下,怒视着一脸茫然的张永顺。
张永顺明显被打蒙了,他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关仲佑,这才开口辩解:“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啊!”
“你放开我!他杀了我闺女,你们不抓他!你们抓我干什么?!”关仲佑还在用力挣脱,但他被林子凡死死控制住,挣脱不得。
“你冷静一下,案件我们还在调查。”林子凡朝关仲佑大声喊了一句。
听到外面的声音,黎梦和薛杭也赶紧走出办公室,看着院子里的场面,一时间都懵了。
“关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案件我们还在调查之中,张永顺确实不是凶手。”我赶紧上前,对关仲佑认真地说道。
“什么?他不是凶手?!那他……”关仲佑慢慢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我们,很是疑惑。
“是的,凶手不是他。”我认真地看着关仲佑,沉声说道。
“那凶手是谁啊?!”关仲佑哭声说道。
我看着关仲佑的表情,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也很不好受。
做了这么多年刑警,经历了太多的凶杀案,让我感到难受的,不是血腥的案发现场,也不是这背后充满人性黑暗的杀人动机,而是受害者家属悲伤的表情。
“关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我沉声说了一句。
随后,我让林子凡扶着关仲佑,先进屋子里休息。
“秦警官,他不是凶手?!”没一会,牛卫星快步走到我面前,认真地问道。
“是的,他不是凶手。”我淡淡说了一句,随后认真地看着牛卫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啊,怎么能当着关仲佑的面乱说话?”
牛卫星抿了抿嘴,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我看着牛卫星的表情,也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问他:“马承安的家在哪?”
“马承安?!马大头是凶手?!”牛卫星忽然打起了精神,猛地抬起头,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没说话,怒视着他。
牛卫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定了定神,认真地对我说道:“他家就住在三队,不过他好像不在家。”
我点点头,缓缓说道:“你带我去他家看看,有些情况我要了解一下。”
第十八章:尹桂琴
张永顺和关旭彤年龄相同,都是新川村的人,同村人的来往频繁,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这也就是当关仲佑听说凶手是张永顺后,震惊的原因。
这样从侧面说明,关仲佑并不相信张永顺是凶手,所以才会惊而大怒。
张永顺向我们提到了一个叫做马大头的人,他叫马承安,今年四十三岁,是新川村人。
我和黎梦跟着牛卫星的脚步,来到了村子里马大头的家。
马大头的家很大,特别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车辙的痕迹,应该就是村民口中的那辆“破夏利”。
院子里没有看见夏利车,马大头也和牛卫星说的一样,并不在家。
在房间里,我们见到了马大头的妻子。
马大头的妻子叫尹桂琴,是邻村人,后来嫁到了新川村。说白了,也就是从山坡那面嫁到了山坡这面。
尹桂琴和马大头在新川村生活多年,对村子里的情况也是非常了解的。
“牛主任,有什么事吗?”
尹桂琴看着牛卫星,还有牛卫星身后的我和黎梦,一时间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哦,桂琴啊,这两位是警察同志,马大头在家吗?”牛卫星认真地问道。
“马大头不在家啊,今早进城拉活去了。”尹桂琴怔怔地看着我们,淡淡说了一句。
“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警察同志要找他问话。”牛卫星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这副架势,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警察找他问话?问什么?”尹桂琴一下子就懵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赶紧说道:“人可不是他杀的啊,不是他杀的啊!”
尹桂琴的这个反应,让我和黎梦也懵了,我们对视一眼,很是严肃地看着尹桂琴:“我们可没说人是他杀的啊。”
“啊这……”尹桂琴的嘴角有些抽动,很是尴尬地看着我们。
“你赶紧联系马大头吧。”牛卫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好的好的。”尹桂琴弱弱地应答了一声,随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马大头的电话。
“你在哪了?……赶紧回来吧,警察找你问话……啥?……问啥我哪知道,你赶紧回来吧……还拉什么活啊,赶紧回来……那行,你送完这个活,就赶紧回来吧……行……行,你快点,警察等着呢……啊?……我啥也不吃,你啥也不用买,赶紧回来吧……行,就这样,挂了。”
尹桂琴有些紧张地挂断了电话,随后赶紧招呼我们入座。
“他说一会儿就回来,现在车上有客人,送完这个客人就回来,最慢两个小时就能到。”尹桂琴淡淡说了一句。
“好的不着急。”我微微一笑,轻声应答着。
“警察同志,他真的没杀人,关旭彤不是他杀的!”尹桂琴自然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也一定知道马大头和关旭彤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反应才会如此剧烈。
“我们并没有说你的丈夫马承安是凶手,只是根据我们的调查,马承安和死者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想找他来调查一些线索。”黎梦微微一笑,沉声说道。
“啊……”尹桂琴怔怔地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这时,我接过话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马承安没杀人呢?”
“因为关旭彤被杀的那几天,马大头不在家,那几天他接了个大活,要跑一趟长途,三天才回来。”尹桂琴立刻向我们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和黎梦都感到非常奇怪,忽一皱眉,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关旭彤是哪天死的?”
“啊这……”尹桂琴立刻就懵了,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牛卫星。
牛卫星的脸上充满了尴尬,他半张着嘴巴,看了看尹桂琴,又看了看我和黎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顺着尹桂琴的目光看去,我和黎梦都把目光落在牛卫星的身上。
牛卫星缓缓闭上嘴巴,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很是尴尬地说道:“那天你们勘查现场,我听见你们说关旭彤至少死了一周的时间……然后……然后村子里就传开了……”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牛卫星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村落里,任何一个消息,只要村子里有一个人知道了,很快全村就知道了。
现在凶手很有可能就在村子里,眼下全村人都知道了案情的相关线索,对我们后续的案件侦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和阻碍。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林子凡打来的。
“喂?子凡,怎么了?”我接通了电话,认真地问着。
“秦队,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到了村委会,张永顺的生物信息已经交给他了。”
电话里传来了林子凡的声音。
“好,你们立刻着手对全村进行血检。”我认真地说了一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根据血检,就能查到案发当晚,是谁和关旭彤发生了性行为。而这个人,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和案件有关,通过这个人,一定能找到这起案件的重大突破口。
只不过要对全村人进行血检,无疑是一个工作量非常巨大的任务,而且得出结果也需要相当的一段时间。
但这种办法,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对牛卫星说道:“牛主任,我们准备对全村的男人进行血检,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牛卫星听完我的话后,立刻站起身,对我说道:“好的,我这就是去村委会,组织全村人进行血检。”
“那就辛苦牛主任了。”我笑了笑,微微点点头。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牛卫星坚定地应答了一声后,起身离开了马大头的家,返回了村委会。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黎梦,以及坐在我们对面的尹桂琴。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继续问道:“尹女士,村子里很多人都反映马承安和关旭彤的关系不一般,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十九章:闹离婚
江听白已经带着技术队回到了新川村,而且还带来了警犬,配合进行案件的调查工作和现场的勘查工作。
我们要对全村的男人进行血检,寻找那个和关旭彤发生性行为的人。
我和黎梦依旧在对马承安的妻子尹桂琴进行调查。
现在,房间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个警察,尹桂琴深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直接承认道:“是的,马大头和关旭彤的关系是不错。”
尹桂琴的表情有些高傲,也有些反感,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愤怒和不屑,但说话的声音是非常有底气的。
颇有一种正室对小三的态度。
接着,尹桂琴继续说道:“这件事我早就发现了,自从关旭彤回来之后,他们的关系就不一般。关旭彤每次进城,都要用马大头的车。每次听到关旭彤想要用车,马大头都屁颠屁颠的,还不收钱。
有一次,关旭彤有急事要用车,当时都是半夜了,我和马大头都在家睡觉的。马大头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直接穿衣服开车就走了。
我也没问,我也没管,我就准备找个机会,和马大头好好说说。再说了,马大头比关旭彤大二十岁,他还能怎么样?
那天晚上,他们回村的时候,发生了车祸,马大头为了保护关旭彤,猛地往右打方向盘,自己受了伤。”
人在开车的时候,如果遇到迎面撞来的车,下意识的自保本能,会让司机猛地向左猛打方向盘。这样一来,驾驶室就是一个相对静止的情况,右侧的副驾驶会迎上对方车辆,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
同时,我国大陆的汽车,驾驶室都是在左侧,左打方向盘会让车子的转身更加顺畅。
所以遇到车祸,右打方向盘,是一个非常刻意的保护行为。
可见马大头十分关心关旭彤,宁可让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关旭彤。
随后,尹桂琴继续说着:“好在车祸并不严重,马大头只是受了轻伤,车辆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关旭彤非常感激马大头,还要自己出钱修车,但被马大头拒绝了。
从那以后,关旭彤和马大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也经常来家里走动,我越来越发现,他们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这对狗男女!
我本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就准备找个机会和马大头摊牌,和他好好聊聊这件事。
可是还没到我找他聊,他却主动找我谈起了这件事,马大头竟然要跟我离婚!
我给他一顿臭骂,还给他两个嘴巴,马大头执意要和我离婚,还说要是我同意离婚,这个房子给我,他只要自己的车。
我当然没同意离婚,我凭什么要成全他?!再说了,孩子都读高中了,现在离婚,那不是影响孩子吗?!
这要是传出去,马大头和我离婚,是因为一个跟同村的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丫头片子跑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尹桂琴说的十分愤怒,看来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三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事情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尹桂琴现在说起这件事,还处于一种十分生气的状态。
她看了看我们,深深吸了几口气,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我们根据她刚刚和马大头打电话的内容,似乎他们的关系没有这么僵,而且马大头似乎还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顺路给她买回来。
随后,尹桂琴的表情有些落寞,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心中有无尽的委屈。
“后来……马大头那个天杀的,隔三差五就找我谈离婚的事情,开始我坚决不同意,可是时间久了,我自己也就慢慢想通的。
唉,像这种婚姻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价值?还有什么挽留的意义?有一天,我主动找到了马大头,同意和他离婚。
可是,马大头突然不同意了,坚决不和我离婚。”尹桂琴缓缓说道。
“什么?他又不同意离婚了?”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黎梦也感到有些奇怪,接着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他找你离婚的时候,你不同意。你同意离婚的时候,他又不同意了?!”
“是的,就是这样。”尹桂琴沉声说着。
“马承安为什么又不同意离婚了呢?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我认真地看着尹桂琴,缓缓问道。
尹桂琴抿了抿嘴,表情似乎变得更委屈了:“那都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有一天中午,马大头早早就开车回来了,按理说他每天都是傍晚才回来,有的时候活好,半夜才回来。
他回来的那天,我并不在家,去隔壁串门子去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马大头一个人坐在饭桌上喝酒,而且还喝了不少。
他没什么酒量,因为平时要开车,所以很少喝酒。
那天我见到他喝酒,感到非常奇怪,特别是他回来的又早,买了几个小菜,自己一个人就喝了起来。
我当时就懵了,以为他是不是开车遇到了什么事情,赶紧问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问他,他突然就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这下我更懵了,赶紧坐在椅子上,认真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接着,他突然对我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对不起我,以后要好好对我,再也不提离婚的事情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一定是她和关旭彤的事情出现了什么意外,以至于让他幡然醒悟,这才不同意和我离婚了。
从那以后,马大头就再也没开车载过关旭彤,关旭彤也好像有意避开他一样,两人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昨天听说关旭彤出事了,晚上马大头回家,这件事还是我告诉他的呢。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有摇摇头不停地叹气,表现出一副非常惋惜的态度。”
第二十章:稻秆垛
通过马承安的妻子尹桂琴对我们的讲述,马承安曾经因为和关旭彤的关系亲密,要和尹桂琴离婚。
而后因为和关旭彤的关系发生了意外,又不同意和尹桂琴离婚了。
只不过这个意外情况到底是什么,尹桂琴并不知道。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亲自询问马承安。
眼下我们已经得知了马承安和关旭彤的情况,看来我们必须要找到马承安,对他进行调查。
我们又和尹桂琴聊了聊,就离开了尹桂琴的家。
“马承安并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和关旭彤有情感纠葛,也存在杀人动机。”我喃喃了一句。
“没错,他提出了和尹桂琴离婚,也许就是为了能和关旭彤在一起。”黎梦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
“张永顺提到了马承安,眼下就只能从马承安的身上寻找线索了,等他一回来,立刻对他进行调查询问。他和关旭彤的分手,一定另有隐情,这个隐情,很有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现在,牛卫星已经在配合江听白的技术队对全村的男人进行血检,我和黎梦准备去村委会看看情况。
路上,我们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呼,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高声的议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赶紧朝着声音跑了过去。
前方的路边,围着一群人,都是本村的村民,他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同时对面前的稻秆垛指指点点。
人群之中,是几名穿着警服的技术警察,他们手拿着照相机正在拍摄着什么。
而且,我还看见了江听白的身影。
我和黎梦赶紧跑过去,挤进人群,直接开口问江听白:“老狗,发现了什么?”
江听白缓缓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一人多高的稻秆垛,很是疑惑:“不清楚,刚刚技术队带着警犬路过这里的时候,警犬突然对着稻秆垛狂吠,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我看看了一名警察手中牵着的警犬,又看了看眼前的稻草垛,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稻草垛?”
“我刚刚问过了,这是韩行秋家的稻草垛。”江听白认真地回答道。
“韩行秋?韩行秋是谁?”我忽一皱眉,赶紧追问了一句。
这时候,围观群众有一个大妈开口说道:“韩行秋就是村子学校里的支教老师。”
“韩老师?那个支教的英语老师?!”黎梦听完之后,下意识说了一句。
韩行秋和关旭彤是高中同学,而且听村子里的人说,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每到假期,韩行秋就会骑着自行车送关旭彤回家。
据说,两人似乎是谈恋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后来就分开了。
一年前,关旭彤回到新川村的卫生所工作,没过多久,韩行秋也来新川村支教了。
这个韩行秋,因为先天发育不良,导致两条腿不一样长,走路有些踮脚。而我们在案发现场就发现了一个有些踮脚的脚印,而韩行秋非常相似。
“不对啊,韩行秋不是新川村的人,他家住在镇上啊。”我忽一皱眉,立刻说道。
这时,刚刚说话的那位大妈,向我们解释道:“这个房子不是韩行秋的,是村子里老赵家的,这几年老赵家搬到了县城去住了,这个房子就空了下来。韩行秋来村子里支教,就租了老赵家的房子住。”
“哦,原来是这样。”我缓缓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中间的来龙去脉。
随后,我们再次把目光落回眼前的稻秆垛上。
我们的警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出狂吠。
“难道这个稻秆垛里有什么东西?”我忽一皱眉,认真地说了一句。
韩行秋本来就是本案的关键人物,现在他家门前的稻秆垛出现了情况。
“把稻秆垛移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定了定神,沉声说道。
随后,几名技术队刑警,开始了对稻秆垛的搬运工作。
稻秆垛都是成捆打包好的,搬运起来并不费力,我们将一捆一捆的稻秆搬到一旁,寻找着其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随着一捆捆的稻秆被搬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裹从稻秆垛上滚落下来。
塑料袋一直滚到我们的脚下,我们下意识都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身边的警犬对着塑料袋又发出阵阵狂吠。
技术队警员对这个黑色塑料袋进行拍照固定,随后上前慢慢打开黑色塑料袋。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外衣,衣服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和衣服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一把带着血痕的匕首。
“这是……”我看着眼前的黑色塑料袋,瞬间惊呆了:“这是凶手杀人时穿的衣服,还有杀人工具!”
“凶手真的是韩行秋?”黎梦有些吃惊,下意识说了一句。
技术队警员立刻对这两件物证进行拍照,并装进证物袋。
身旁的围观村民顿时就炸了锅,纷纷议论了起来,表达自己对韩行秋杀了关旭彤的看法。
我把目光重新放在眼前的稻秆垛上,从这个黑色塑料袋滚落的位置来看,黑色塑料袋在稻秆垛里面的位置并不深。应该是凶手随便抽出一捆稻秆,把黑色塑料袋放进去,最后把稻秆垛复原。
如果不是今天有警犬的帮助,恐怕我们永远也查不到这里。像这样的稻秆垛,整个新川村,每家都有,而且有的人家还不止一个。
“老狗,立刻对血液进行化验,看看是不是凶手留下的,还有,看看能不能采集到凶手的指纹。”我赶紧对江听白说道。
“好的,放心吧,交给我了。”江听白带着技术队对物证进行保存,随后又对稻秆垛附近进行现场勘查。
“韩行秋现在在哪?”我定了定神,高声问了一句。
围观人群中的一位大爷说道:“他应该还在学校里教书呢。”
“立刻对韩行秋进行抓捕,进行突击审讯!”
第二十一章:支教老师
我们通过一封决绝情书找到了张永顺,通过张永顺了解到了马承安。眼下马承安没回来,我们对马承安的妻子尹桂琴调查了一番,刚刚结束调查工作,村子里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在新川村支教的英语老师韩行秋,为了方便工作,在村子里租了房子。然而,警犬在他家门前的稻秆垛里,发现了疑似杀人凶器和杀人时的血衣。
凶器是一把匕首,血衣是一件白色衬衫,虽然村子里的条件没有办法及时做血液检验和dna比对,但从目前来看,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两样东西,就是凶手杀人时留下的。
“凶手真的是韩行秋吗?他不会傻到把凶器藏在自己家门前吧。”我看着眼前的稻秆垛,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大门紧锁的院子。
“不过藏在这里也是合理,毕竟这是自家的稻秆垛,别人不会碰。而且今天如果不是有警犬,咱们根本发现不了。”黎梦淡淡的说了一句。
没一会,牛卫星带着关仲佑匆匆赶到了现场。
“你们别在这围着警察同志办案!爷们都去村委会排队血检!娘们都回家呆着去!”牛卫星立刻在现场做起了维护秩序的工作。
“我……我……也要去做血检吗?”人群传来了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人群有一个站都站不稳的脑血栓半身不遂患者。
“老鹏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待着去,走路都费劲,还来看戏。”牛卫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摆摆手,把所有围观的群众都劝返了。
“警察同志!是韩行秋杀了我闺女?!”关仲佑很是激动地走到我面前,认真地问道。
“关先生,你先别急的,案件还需要继续调查,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黎梦对关仲佑沉声说道。
“没想到凶手竟然是韩行秋,这小子,真看不出来。”牛卫星很是气愤地喃喃了一句。
我没好气地看了牛卫星一眼,把关仲佑交给了牛卫星,毕竟现在家里是案发现场,关仲佑不能回家住了。
现场就交给江听白和技术队了,我和黎梦要立刻对韩行秋进行突击审讯。
韩行秋是新川村的支教老师,现在人在学校里,我们立刻对他进行了传唤,让他来到新川村的村委会办公室接受调查询问。
韩行秋今年二十五岁,比关旭彤大一岁,两人是高中同学,而且关系比较亲密。
我们见到韩行秋的时候,他一脸茫然,怔怔地看着我们,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调查自己。
他的长相很是英俊,戴着一个无框眼镜,身穿白色的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又略带华美。
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西裤,配上擦得锃亮的皮鞋,看上去文质彬彬,是一个非常有学识的人。
如果韩行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真的是一个可以堪称完美的人。
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美中不足的是,韩行秋的两条腿有天生的畸形,左腿比右腿短两厘米,走路有些踮脚。
如果在左脚上多垫上一副厚鞋垫,或者在鞋底进行加厚,走路并看不出来。
但韩行秋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缺陷,丝毫不掩饰,而且脸上始终带着自信的微笑。
审讯室里,韩行秋怔怔地看着我们,首先开口问我们:“不知道你们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旭彤被杀了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我定了定神,反问他一句。
韩行秋微微扶了一下眼镜,神情忽然有些紧张,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在你家门前的稻秆垛里,发现了一把刀,还有一件外套。”我拿起桌子上的两个物证袋,向韩行秋展示了一下。
“我不清楚。”韩行秋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件衣服是你的吧?整个新川村,只有你穿衬衫,而且还是这种白色的商务衬衫。”我把两个物证袋推到他的面前。
“这个衬衫确实是我的,但是……”韩行秋认真地看了看物证袋里的染血白衬衫,喃喃了一句。
“但是什么?但是你没杀人?”我冷笑一声,发出了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我确实没杀人,而且这件衬衫,都丢了快半个月了。那天我洗完衬衫,就晾在了院子里,然后就不见了。我以为是大风给吹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韩行秋认真地对我们说着。
我看着他的脸,听着他很是无力的解释,有些嘲讽地说道:“那这把刀呢?也是你的?然后也丢了?也被大风吹走了?”
韩行秋怔怔地看着我,目光落在物证袋里那边布满血迹的刀上:“这把刀我从来没见过,不是我的。”
“小梦,采集一下他的指纹和脚印,和这把刀上的指纹和现场的脚印作比对。还有他的血液样本,和案发现场的dna进行比对。”我当着韩行秋的面,故意高声对黎梦说道。
目的就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我们正在做全村男人的dna比对,而且江听白刚刚对这把刀进行了指纹采集,结果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的指纹,凶手是戴着手套进行杀人的。
而且比对dna需要很长的时间,要带回的宁州市进行比对,现在找到了关键的证据,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到这上面。
听完我的话,韩行秋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下意识的小动作频出,一会抚了抚眼镜,一会挠了挠胳膊。
这一系列的连锁行为,都在说明,他现在的内心非常恐慌,而且这起案子,一定和他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
我决定再诈他一下。
“根据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脚印来看,脚印是四十一码的,是一双皮鞋,脚印的主人身高是一米七,而且左脚有些踮脚。我调查了全村所有左脚有毛病的人,只有你完全符合这些线索,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吗?”我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认真地说着。
韩行秋怔怔地看着我,下意识避开了我的目光。
第二十二章:韩行秋
新川村的支教英语老师韩行秋,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首先,他和关旭彤的关系非常亲密,曾经有过恋爱倾向,虽然后来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关旭彤和韩行秋同时回到新川村工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其次,整个新川村,只有韩行秋是穿着皮鞋,且左脚有些踮脚的人。而且根据江听白的步幅推理,韩行秋的鞋码和身高都完全符合。
最后,我们在韩行秋家门前的稻秆垛里发现了凶器和血衣,血衣是一件白色的商务衬衫,和韩行秋的身材和穿衣习惯完全符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场留下的精斑dna,也肯定是韩行秋留下的。
现在看来,韩行秋就是本案的杀人凶手。
这一切,都是铁证。
面对这些证据,韩行秋变得非常紧张,他下意识避开我的目光。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走进这个强奸杀人魔的内心世界……
“我没杀人!”韩行秋忽然抬高了声音,辩驳了一句。
这句话,让我和黎梦都直接懵了,凶手内心独白的环节也要被迫暂停。
“面对这些证据,你还说自己没杀人?”黎梦冷笑一声,露出了一个非常坚定的声音。
我也紧跟着附和了一句:“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可以直接给你定罪,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我和黎梦的一唱一和,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而且韩行秋,也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真的没杀人!”韩行秋认真地看着我们,发出了同样苍白的辩解。
“我爱她,我怎么能杀她呢!”韩行秋发出了一个有些颤抖的高喊。
我完全没有理会,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质问了一句:“那天晚上,你去关旭彤的家里干什么了?!还有,你和关旭彤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我的声音,韩行秋的身子猛地一颤,缓缓低下了头。
“我和关旭彤是高中同学,那时候,我们就互相爱慕,慢慢产生了感情,我们恋爱了……
她家住在新川村,我家住在镇里。每次放假,我都会骑着自行车,送她回新川村,然后再一个人默默骑回镇子。
一来一回,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不过我并不觉得累,而且很享受骑车载她的时光。
我感觉我们就像是影视剧里的男女主角,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那三年的时间,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幸福时光,我们还相约,要读一所大学,去一家公司工作,然后买一个大房子,养一只猫和一条狗。
但是一场高考,让我们两个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
因为志愿和调剂,她去了医科大学,我去了师范大学。
不仅是因为专业的不同,还因为我们两个身在的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异地恋,经历过的人都懂,距离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而且还会改变一段感情。
她是医生,我是教师,以后去一个地方工作是不可能的了,最好的前景,就是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很痛苦,每天只能抱着电话,聊一聊自己发生的事情。
时间长了,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分享了,而且我们互相的问候也越来越趋于形式化。
慢慢的,我们都感受到了疲倦,感受到了痛苦,曾经的那段感情,我们已经感觉到了麻木。
也许,我们的感情,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有一天,我们相约,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到毕业的时候,如果我们的心里还有对方,再重新开始。
我们都同意了,就这样,我们虽然还有联系方式,但几乎已经不再联系了。
我们开始各自忙碌自己的学业,忙碌各自的生活,为了毕业,为了工作而忙碌。
后来,我们毕业了,她如愿成为了医生,我也成为了一名英语教师。
毕业那天,我们非常默契地又联系上了,我立刻询问她要去哪个城市工作,我也去。
但是,我却听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因为关旭彤家庭的原因,还有现实的经济原因,她准备回村子里的卫生所工作几年。
据说工作几年之后,会得到一笔补助金,而且会推荐到市里的医院工作。
当时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有什么办法能够去新川村陪她。
后来,我得知了有一个政策,大学毕业的师范学生,可以去乡村支教。
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报名,并且主动申请要去新川村工作。
就这样,半年之后,我来到了新川村支教,做一名英语老师。
为了能和关旭彤有更长时间的相处,我没有选择返回镇子里的家中居住,而是在村子里租了房子。
就这样,我们又联系上了,重新建立了感情,再续前缘之后,我们感觉彼此再也分不开了……
那天晚上,我下班之后,就去村卫生所接她下班。我们像往常一样聊了会天,她突然说,准备给我做一顿晚饭。
因为关旭彤一直都住在卫生所里,而且卫生所里根本没有厨房。
关旭彤说,她父亲去她哥哥家了,因为哥哥生了一个二胎,可以回家做饭。
于是,我就跟着她回家了。
那是我第一次去她的家,我们虽然恋爱了很久,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更进一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关旭彤做了简单的晚餐,我们一起吃了一顿,然后一起刷碗,一起收拾家务,我们就像是新婚夫妻一般恩爱。
饭后,我们在屋子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然后……然后我们就……发生了关系……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又温存了一会,我就离开了……
谁知道……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
韩行秋说完,脸上露出了十分悲痛的神情,他慢慢哽咽了起来,掩面痛哭。
我看着他的表情,脑海中回忆着他的话,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沉思了许久,我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话看似天衣无缝,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第二十三章:偷衣杀人
我们听韩行秋讲完了这段往事,也证明了韩行秋确实去过关旭彤的家。
同时,他也承认了,自己和关旭彤发生过性行为。
那么,现场留下的男性dna,就是他的。
韩行秋承认了一切,唯独不承认自己杀人,而且他看似天衣无缝的讲述,却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韩行秋,你和关旭彤是恋人关系,关旭彤被杀的这么多天,你一点也没察觉吗?”我冷声问他。
韩行秋和关旭彤是恋人,两人一定会每天见面,就算不见面,也会保持联系。
而关旭彤遇害被杀,至少超过了十天,那么这十天的时间里,韩行秋一点也没有察觉吗?
如果韩行秋突然联系不上了关旭彤,一定会去寻找,也一定会去关旭彤的家里寻找。
这样一来,关旭彤的尸体绝对不会在十多天后,被一个玩飞机的男孩小地雷发现。
韩行秋怔怔地看着我们,没有我想象中的特别惊慌,也没有我想象中的手足无措最后认罪。
“那天晚上,我们聊天的时候,关旭彤对我提到过一件事。就是乡镇卫生所的改革,各个村子卫生所的工作人员,要去县里的医院或者市里的医院学习。
同样在卫生所工作的另一个人,已经去县医院学习了,她也要去,一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时间,我们就见不到了,而且因为要住在宿舍,而且是封闭式学习,就不能和我联系了。
而且我们还要因为一个月不能联系和见面,难过了好一阵。
我想,这也是那天晚上,她要给我做一顿晚餐,并且把身子给了我的原因吧……”
听到韩行秋淡淡的回答,我一时间有些发懵。
韩行秋提到的村卫生所工作人员要去三甲医院学习的事情,我们已经得知了。
难道凶手真的不是韩行秋?
沉思片刻,我缓缓开口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异性和关旭彤关系比较密切吗?”
韩行秋想了想,沉声说道:“我听关旭彤说起过,村子里的张永顺和马大头追求过她,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是几点离开关旭彤家的?”黎梦接过话来,继续问道。
“大约是晚上十点钟。”韩行秋认真地回答着。
“那天晚上你离开关旭彤家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是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黎梦看着韩行秋,追问了一句。
韩行秋抚了抚眼镜,沉思了一会,脑海中在仔细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点点滴滴,争取不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他大约沉思了两分钟,最后微微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我谁也没有遇到,也没有听见什么、看见什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韩行秋,淡淡说道:“你配合我们采集一下生物信息,然后就可以走了。在案子侦破之前,不要离开新川村,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还会找你的。”
听到我同意让自己离开,韩行秋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我,连声说道:“我就住在新川村,我不离开。”
我点点头,把采集生物信息的事情交给了黎梦,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村委会的院子里,牛卫星正在配合林子凡和薛杭,对新川村的男人进行血迹样本进行采集。
院子里排起了长队,新川村三队的男人都在队伍当中。
他们以新川村的“队”为单位,一队一队地进行血检。
现在韩行秋已经承认了自己和关旭彤发生了性行为,那么对全村男人的血检工作就没有继续的意义了。
而且案发现场发现的三号脚印,就是韩行秋的。
那另外的两个脚印是谁的呢?
其中真的有凶手的脚印吗?凶手既然戴了手套,会不会戴着鞋套呢?
我正在沉思,黎梦已经采集完了韩行秋的生物信息,并且放韩行秋离开了。
“老秦,现在看来,凶手应该是在当晚十点钟,韩行秋离开之后进入案发现场杀人的。”黎梦走到我身边,淡淡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长叹一声:“新川村有几千号人,符合现场鞋码的人多不胜数,这么调查下去,太浪费时间了,咱们还是要从其他的方向入手调查……”
黎梦看了看院子里的长队,又看了看韩行秋离开村委会院子的背影,忽然问了我一句:“既然韩行秋不是凶手,凶器和血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前的稻秆垛里?而且那件血衣,就是他的啊。”
“看来这是一场嫁祸行为,凶手一定就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凶手和韩行秋,乃至关旭彤非常熟悉。”我认真地说道。
“凶手知道韩行秋和关旭彤的关系,而且知道韩行秋当晚去过关旭彤的家,所以杀人之后就把血衣和匕首藏在了韩行秋家门前的稻秆垛?!”黎梦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看着我。
这件事情,似乎有些离谱。
“不仅如此,凶手还提前偷了韩行秋晾在院子里的衬衫。这就说明,杀害关旭彤,是凶手蓄谋已久的。”我缓缓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愁闷。
这起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们每一次找到的关键线索,都不是最后的答案。
大约过了五分钟,江听白带着技术队返回了村委会。
“老狗,你立刻拿着韩行秋的生物信息,带回检验科比对。还有,确定匕首和血衣上面的血迹。这是关键的证据,一定要有一份检验报告作为物证。”我看见江听白,赶紧对他说道。
“好的,我傍晚就回去,还有全村男人的血液样本,也一并带回去。”江听白点点头,答应得非常爽快。
这起案件,我们还要继续调查下去,凶手一定就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对关旭彤的事情非常了解。
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凶杀案,只是,凶手到底和关旭彤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马大头
张永顺,韩行秋,两个和关旭彤有亲密关系的人我们都经过调查了。
现在,还剩下了另一个和关旭彤有亲密关系的人——马大头,马承安。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上午还说一个小时就到家的马承安,现在才回来。
我们就站在村口的村委会院子里,远远地看着一辆非常破旧的银灰色夏利车朝着新川村驶来。
通过车型和车牌号,我们立刻就确定了这辆车就是马承安的。
于是我们直接在村委会门口,将马承安连人带车一同截住,并将他直接请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自从关旭彤被杀案发之后,我们就不止一次听到了马大头这个名字,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现在,我们终于看见了本人。
马承安今年四十三岁,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也是一个拉私活的司机。
见到他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马大头”的这个绰号。
因为……嗯……他的脑袋确实挺大的,至少要比正常人大两圈。
马承安坐在我们对面,表情比较轻松自然,翘着二郎腿,最上面的右腿十分惬意地抖动着。
“马承安,你不是说一个小时就回来吗?怎么?你的一个小时,是我们的六个小时?你这是过的哪个国家的时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我坐在他的对面,也摆出了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很是轻松地问道。
案件的审讯工作就是这样,不能一味地施压,也不能一味地放松。
而是要根据案件的情况,和对方的状态来调整审讯策略的。
只要对方能够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审讯工作的氛围都不重要。
既然马承安选择了比较舒服的姿势,我自然也要用我比较舒服的姿势。
马承安听到我的问话之后,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不是,路上确实耽搁了一些时间。”
我看见马承安的嘴脸,冷笑了一声。
这个马承安,多半是看今天的活比较好,不停地拉活赚钱。同时,他的这个状态,也说明了他对关旭彤被杀一案,秉着不管不问的状态。
看来,马承安应该和本案没有什么重要关系。
“听说你和关旭彤的关系不一般啊?”我清了清嗓子,幽幽开口,问他。
马承安本来还是比较悠闲的状态,听到我的这句话之后,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是特么哪个王八蛋说我和关旭彤的关系不一般?!我把他舌头薅下来!”马承安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
“马承安!我们是刑警,在向你调查案件,你给我老实一点!”黎梦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而且拍得比马承安拍得更响,算是回敬给他。
马承安的气还没有消,只是不好意思再发火而已。
他强忍着怒气,表情有些僵硬,重新窝在椅子里。
“马承安,你是新川村的人,应该知道村子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关旭彤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现在不说是人尽皆知,也是差不多的。”我淡淡一笑,看着马承安怒气冲冲的样子,缓缓说道。
马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算我和关旭彤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了?犯法了?!”
我没有理会马承安的语气,只是认真地看着他,幽幽说着:“你情我愿当然不犯法,但要是杀人,可就犯法了。”
马承安听到我的话后,自然听出了我话里的言外之意,他猛地挺直了腰杆,怔怔地看着我们:“等会儿?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关旭彤?!”
“不然呢?你和关旭彤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案发现场有你的脚印。”我死死盯着马承安,发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声音。
马承安听完之后,下意识向后收了收脚。他的脚上,穿的就是一双三十八码的黄胶鞋。
这双鞋,和案发现场发现的二号脚印一模一样。
“我没杀人啊!就算是杀人,也是韩行秋那小子干的!”马承安表现得非常激动,扯着公鸭嗓,朝我们大喊着。
“你说你没杀人,你就没杀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现场有你的脚印,这就是铁证!”我也抬高了声音,认真地说着。
马承安今天一整天都在县城,并不知道村子里的事情。
他不知道我们在稻秆垛里发现了凶器和血衣,也不知道我们调查了韩行秋,更不知道我们调查到的所有线索。
正是这个消息差,才让我们可以对马承安进行突击审讯。
马承安听到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之后,彻底就慌了,不停地向我们解释着:“我没杀人!是韩行秋杀的!不是我啊!”
“你要是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那你就配合我们调查。而配合我们调查的前提,就是端正你自己的态度。”黎梦冷笑一下,很是不屑地看着他。
马承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黎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我配合可以,但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说完之后,你们要相信我说的话。”
“只要你说的都是事实,而且你的事实能和我们掌握的证据对应上,我们就相信你的话。”我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吧,你们想问什么?”马承安收起二郎腿,端正了坐姿,语气也变得平稳下来,认真地看着我们。
“说说你和关旭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脚印?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不能漏下任何一个细节。”我看着他,沉声问道。
马承安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欲言又止,似乎他和关旭彤的感情,让他不好意思提起,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管这件事他愿不愿意说,都必须要说。
现在发生了命案,他是三个知情人之一,也是本案非常重要的关键人物。
就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从马承安的嘴里说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忘年恋
在我们的不断追问下,马承安终于向我们说起了自己和关旭彤的往事。
“关旭彤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我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小的时候就特别惹人喜爱,我还经常去家里看她。
关旭彤的父亲叫关仲佑,我们都认识,关仲佑比我大十几岁,我管他叫大哥。
后来关旭彤长大了,就去镇子里上学,后来读了大学。
这一晃,就是好多年了,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关旭彤了。直到这次她回到村子里,在村卫生所工作,我才又一次看见她。
多年不见,她已经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是丢了魂一样,感觉自己好像对关旭彤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只要一天看不见她,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在卫生所工作之后,要经常去县城买东西和进货,正好我有车,就经常载她。
一来二去,我们就联系上了。
可是时间越长,我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感觉自己好像爱上她了。
我知道这段感情有些违背道德,我的年龄都快能当她爹了,而且我和关仲佑还认识。
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喜欢她,我爱她,我要和她一起生活,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我就是爱上她了……
不过我没有直接和她说,我想要试探一下她的想法。慢慢地,我认她做了干妹子。
随着称呼的改变,我们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关旭彤经常和我说一些私事,也丝毫没有避讳我。
后来,我突然发现,村子里的张大顺子好像喜欢关旭彤,经常去找关旭彤。
好在最后关旭彤果断拒绝了张大顺子,关旭彤告诉张大顺子,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兴奋了好几天,我以为关旭彤也喜欢我,只是碍于心里的一道坎没有说而已。
毕竟,我们相差二十岁,如果真的要在一起,是一定要打破世俗的偏见的,是要承受住诸多流言蜚语的,是需要绝对勇气的。
当时的我,决定自己要主动一些,这种事情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开口吧。
于是有一天,我对她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我要和老婆离婚,然后娶她。
当时关旭彤听到我的这番话后,表现得非常惊讶,她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对她表白。
好在,她给足了我面子,婉言拒绝了我,没有让我特别尴尬。
但我依旧不死心,我真的爱上她了。
我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没同意而已。
又或者,她是怕我骗她的感情。
于是,我决定作出一个表率,我要和老婆离婚。”
听马承安说完,我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特别是马承安的妻子尹桂琴对我说的闹离婚事件。
我看着马承安,认真地问了一句:“但是你老婆没同意是吧?”
马承安点了点头,淡淡说着:“是的,我老婆死活都不同意离婚。我对她说,只要她同意离婚,我可以把房子给她,但是她就是不同意。”
“起初是你老婆不同意和你离婚,可是后来你老婆同意和你离婚了,你为什么又不同意了呢?”黎梦有些八卦地问道。
马承安缓缓低下了头,脸上写满了愧疚,苦笑了一声:“我那时候以为关旭彤是在考验我,想看看我有没有勇气离婚。后来我无意间听关旭彤说起,她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她的高中同学,叫韩行秋。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以为她是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可是没过几天,一个支教老师来到了村子里,那个老师就叫韩行秋。
几个月后,我看见韩行秋和关旭彤紧紧拥抱在一起,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错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而我对她的这段感情,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就在那天晚上,我女儿在学校生病了,我连夜开车去医院看她。
当我见到女儿的那一刻起,我就幡然醒悟,是我对不起她们娘俩,以后我要好好对她们。
从那以后,我就彻底放弃了要和老婆离婚的想法。”
“然后你就对韩行秋心生嫉妒,杀了关旭彤?!”我听完他的话,忽然话锋一转,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马承安听到我的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高声辩解着:“没有!我没有杀她!”
“你没杀她?那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有你的脚印?!”我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认真地说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脚印……脚印……”马承安的辩解越来越苍白,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去关旭彤家里干什么了?!”黎梦接过话来,厉声质问着。
“我……我……”马承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断地张嘴闭嘴,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现在关旭彤死了,马承安自己也知道,我们在怀疑他。
所以纵使有太多的难言之隐,马承安也必须要告诉我们实情。
马承安不停地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才缓缓开口,对我们说道:“我虽然已经放弃了对关旭彤的追求,但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她……
那天,我像是着了魔一样,想去看看她。
我没有在村卫生所看见她,联想到那几天关仲佑进城去看孙子了,关旭彤一定是回家了。
于是我就准备去关旭彤的家里看看。
我走进她家,看见了关旭彤和韩行秋正在卧室吃饭,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我很是尴尬,只好找了一个借口。
我问关旭彤最近还要不要去县城进药,我要出去跑几天长途。
关旭彤说最近不用进城进药,让我去跑活吧。
我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这样一来,房间里的脚印也能说清楚了。
二号脚印是马承安的,三号脚印是韩行秋的,那么剩下的一号脚印,大概率就是凶手留下的。
可是我们对于凶手的了解,除了一个四十二码的运动鞋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
第二十六章:重新开始
调查完马承安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过了今天夜里,就是关旭彤案发的四十八个小时了。
我们忙碌了整整两天,调查了无数和本案相关的嫌疑人,掌握了大量的线索。
可惜的是,这些嫌疑人和线索,都在调查过后,洗清了嫌疑。
凶手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把没有任何指纹的匕首凶器,一件韩行秋早就丢失的白色衬衫血衣,一个四十二码的运动鞋脚印。
线索虽然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够让我们直接锁定嫌疑人。
新川村的村委会办公室里,依旧是我们四人。
江听白带着凶器和血衣,以及新川村里大量的生物信息检材赶回了宁州市进行检验。
夜里,我们收到了江听白打回来的电话。
“老秦,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根据dna比对,案发现场发现的男性dna,就是韩行秋留下的。而且匕首和血衣,上面沾染的血迹就是死者的。”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江听白说的这些,我们心里早就已经明确了,只是这个检验报告的出现,更加落实了这件事情,而且可以作为确切的证据。
“案发当晚,韩行秋进入了关旭彤的家中,关旭彤给韩行秋做了晚饭。没一会,马承安进入了关旭彤的家中,在房间里短暂停留了一会后,就离开了。
饭后,韩行秋和关旭彤发生了性行为,结束之后,韩行秋离开了关旭彤的家。
就在韩行秋离开后不久,凶手戴着手套,穿着从韩行秋家里偷来的白色衬衫,手持一把匕首,走进关旭彤的卧室。”
村委会办公室里,黎梦缓缓分析了一句。
她分析的没有错,如果按照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线索来看,事情就是这样的。
“动机呢?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林子凡靠在窗边,认真地问道。
“不管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凶手的目的都是想把杀害关旭彤的事情,嫁祸给韩行秋。”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凶手要杀关旭彤,还要嫁祸给韩行秋。”我听完大家的话,喃喃了一句:“韩行秋说自己的白色衬衫,都已经丢了快半个月了。凶手杀关旭彤,是蓄谋已久的。”
黎梦想了想,沉声说道:“蓄谋已久的杀人,这起案子到底是情杀还是仇杀?”
林子凡定了定神,忽然对黎梦说道:“现在案情调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凶手的直接线索,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犯罪侧写吧。”
黎梦有些尴尬地看着林子凡,又看了看我和薛杭,缓缓摇了摇头:“这起案件我目前也没有什么想法。凶手杀人嫁祸,对关旭彤和韩行秋的关系非常了解,一定就是新川村里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三队的人。”
“村子里就是这样,根本没有什么新鲜事,关旭彤和韩行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我们没有办法通过这个线索,来确定凶手啊。”薛杭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咱们目前得知的和关旭彤关系亲密的异性一共有三人,分别是张永顺、马承安、韩行秋。这三个人咱们都已经调查过了,而且他们在本案中的疑点,也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这起案件是情杀的话,那么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一定还有和关旭彤亲密的异性。但如果是仇杀的话……咱们还要重新开始寻找线索……”黎梦趴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很是愁闷地说道。
“从这起案件开始,咱们都是因为死者的性行为,和床上的精斑,而认定了这起案件的性质是情杀。而咱们这两天的调查方向,也都是在按照情杀的方向去进行排查的。也许咱们从一开始就错了,特别是发现了凶器和血衣,凶手明显是要嫁祸给韩行秋,性行为的事件,只是一个意外。”我定了定神,忽然开口说道。
听完我的话后,大家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代表着,我们要对这起案件展开重新调查了。
过了今夜,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既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们简单讨论了一下案情之后,就早早休息了,也取消了潜伏哨计划。
我们必须要养足精神,放空大脑,重新展开调查。
这一夜过得非常漫长,也非常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
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草虫声,伴着我们入眠。
第二天一早,我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被敲门声惊醒之后,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我拿起床头的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着清晨六点半。
我翻身坐起,用力搓了搓脸,准备翻身下床去开门。
我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说话的是牛卫星,林子凡给他打开门后,牛卫星踉跄地走进村委会。
他很是慌张和惊恐,脚尖踢到了门槛,直接摔倒在了林子凡的面前。
紧接着,我、黎梦还有薛杭,也都纷纷走出房间,看着有些狼狈的牛卫星慢慢爬起来。
牛卫星是村主任,我们相处的两天来,他一直都是非常冷静的状态。
能让他如此惊慌,我们的心中都不禁一紧,一定是出事了。
“牛主任,你先别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子凡赶紧搀扶着牛卫星爬起来,急忙问了一句。
牛卫星的脸色惨白,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他靠着墙壁,才算是勉强站稳身体。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牛卫星目光空洞地看着我们,发出了一个极具颤抖的声音。
“牛主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上前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牛卫星明显是被吓傻了,嘴里不停地对我们念叨着:“死了!死了!”
“死了?!”
听到这两个字后,我们都懵了。
“死了?!谁死了?!”我走到牛卫星的面前,高声问道。
牛卫星被我的一声大喊吓了一跳,颤巍巍地说着:
“韩行秋死了!”
第二十七章:他死了
昨天晚上,我们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经过我们的分析讨论,以及对目前线索的整理,一致认为这起案件并非情杀。
而是一起蓄谋已久,杀人嫁祸给韩行秋的仇杀。
第二天一早,我们见到了满脸惶恐的牛卫星,他开口便是一个重磅消息——韩行秋死了。
“什么?!韩行秋死了?!”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懵了,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村委会房门口,我们五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沉默了一分钟,我急忙回过神来,赶紧问牛卫星:“韩行秋怎么死的?!”
牛卫星怔怔地看着我们,目光空洞,脸色惨白,机械式地回答着我们:“韩行秋……韩行秋被杀了啊!”
“被杀了?!被谁杀了?!”黎梦接过话来,很是着急地问道。
“不……不……不……”牛卫星还在深深的恐惧中,一时间有些失语。
黎梦的急性子又上来了,她急的直跺脚,真想上去给牛卫星一个嘴巴,把他打醒。
“不什么啊?”林子凡也是非常的着急,认真地看着牛卫星。
“不……不……不知道啊……”牛卫星终于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这一句不知道,让我们的血压都有点升高。
“韩行秋的尸体在哪?”薛杭冷声问道。
“就在村子里!”牛卫星又对我们说了一句废话。
看来牛卫星确实已经没有办法回答我们的问题了,他的大脑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混乱。
“你赶紧带我们过去!”我定了定神,高声喊了一句。
牛卫星愣了一下,连声说道:“好,好!我带你们去!”
牛卫星说完就迈步出门,他的腿脚有些发软,又踢到了门槛,重重摔了一个跟头。
依旧是林子凡把牛卫星搀扶起来,一直扶着他走出了村委会的大院。
我们一路跟着牛卫星的脚步,回到了新川村的三队,也就是我们一直在调查案件的地方。
新川村的三队我们已经来了两天,所以对这里的道路环境非常熟悉。
跟着牛卫星走了没多远,我们远远地看见前面的路边围着一群村民。
有村民围观的地方,一定就是出事的地方。
经过两天的调查,村民们也了解了我们警察的要求。他们只是远远围观,谁也没有上前破坏现场。
我们赶紧快步朝着村民围观的地方跑去,可我刚刚跑到那里,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因为这里就是马承安家的院子外面。
“散开散开,警察来了!”
牛卫星的声音依旧非常颤抖,但他依旧在努力配合我们工作,维护着现场秩序。
村民们听到声音之后,非常配合地向后退了退,给我们让开了一个缺口。
村民们散开之后,我们挤进人群,终于看见了案发现场。
就在马承安院门前的马路对面,一个一人高的稻秆垛下面,躺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韩行秋。
韩行秋呈仰卧位躺在草垛下面,双目紧闭,五官狰狞,生前似乎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他依旧是我们昨天见面时的那一身装扮,白色的商务衬衫,黑色的西裤,脚上是一双皮鞋。
他满脸是血,鲜血已经染红了脖颈处的衬衫。而在他的身上,以及现场地面上,也满是喷溅型血迹。
“韩行秋死了?是谁杀了他?!”黎梦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赶紧说道:“子凡,立刻联系任秋石和江听白,让他们过来尸检和痕检。”
村民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韩行秋被杀的事情。牛卫星更是直接腿软,盘膝坐在地上。
“大家都回家去吧,我们要对现场进行封锁,勘查现场。”薛杭回身朝围观群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开。
村民们倒是也非常配合,听完薛杭的话后,急忙就回家去了。
眼下关旭彤被杀案还没有调查清楚,韩行秋又被杀了,整个新川村都被恐惧所笼罩。
技术队和法医都没有到场,我们也没有乱动,只是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观察。
韩行秋身上的血迹都集中在头部,颈部和身上的血迹都是溅落的,所以韩行秋的致命伤一定在头部。
薛杭用警戒线将案发现场四周围了起来,设立警示牌,保护现场。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着法医和技术队到来。
“牛主任,是谁第一个发现的?”我定了定神,对瘫坐在一旁的牛卫星说道。
牛卫星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马大头是第一个发现的。”
“马大头?!”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牛卫星。
案发现场就是马承安的家对面,马大头发现了案发现场也是情理之中。
但正是这个案发现场的位置,给这起案件笼罩上了一层薄雾。
凶手为什么要在马承安家门口杀人呢?真的是巧合吗?
凶手杀了关旭彤之后,把凶器和血衣藏在了韩行秋家门前的稻秆垛里面。
现在,韩行秋又死在了马承安家门前的稻秆垛下面。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凶手先是嫁祸韩行秋杀了关旭彤,现在又要嫁祸马承安杀了韩行秋吗?
看来凶手已经知道了韩行秋在我们这里洗清了嫌疑,所以才会杀了韩行秋,继续干扰我们办案。
这愈发地让我确定凶手就是新川村里的人,而且就在三队,对我们的案件侦破进度非常了解。
凶手竟然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真的是太猖狂了。
“老秦?你在想什么呢?”黎梦见我不说话,轻声问了一句。
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问牛卫星:“马承安发现韩行秋死了之后,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们,而是先联系你呢?”
牛卫星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扶着身边的稻秆垛站稳,弱弱地说道:“马承安看见自己门口死了人,被吓坏了,就急忙给我打了电话。可能……可能他是害怕你们怀疑他吧,毕竟这是他家门前。”
第二十八章:家门口
韩行秋死在了马承安的院门外,又是马承安第一个发现的。
但马承安没有直接联系我们,而是联系了牛卫星,并由牛卫星转达。
宁州市公安局的法医科和技术队已经接到了我们的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回头看了看马承安的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银灰色的破旧夏利车,这说明马承安还在家里。
不管韩行秋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的,我们都必须要调查一下马承安。
牛卫星的模样,看上去已经离被吓尿不远了,我就让他回家休息了。
薛杭和林子凡留下来保护现场,并且一会配合法医科和技术队的进场。
我带着黎梦,转身走进了马承安的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人,我和黎梦直接敲了敲门,推门走进马承安的家中。
马承安的家中非常安静,马承安和妻子尹桂琴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我和黎梦进门之后,他们两个人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表情依旧非常平静。
看来他们知道我们早晚会来,而且他们就是在等着我们上门的。
“马承安,门外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和黎梦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说道。
马承安没有说话,很是惊恐地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妻子尹桂琴也是如此,瘫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我微微一笑,发出了一个非常冰冷的声音。
马承安张开嘴巴,用嘴巴吸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我怎么看?我说我没杀人,你们还会信吗?”
马承安苦笑一声,很是无奈。
昨天我们调查他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没杀关旭彤。
今天我们又来调查他,他又说自己没有杀韩行秋。
看来,马承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没有杀人,他也觉得我们不会再相信他。
但除了“我没杀人”四个字,马承安实在是说不出别的了,总不能承认自己杀人吧。
“你是怎么发现韩行秋被杀的?”我认真地看着他,缓缓问道。
马承安苦笑一声,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有气无力且非常委屈地说道:“我真的服了气,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总把事情搞得像是我杀了人一样?!”
马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副摆烂躺平的态度,开口回答我的问题:“我今早出门,准备去县城跑点活,谁知道我刚刚打开院门,就看见对面的稻秆垛下面躺着一个人。我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当时就吓懵了,那人满脸是血,一动不动。”
“然后呢?”我沉声问了一句。
“然后我就上前去看看这人是谁,我看了一会,突然发现这个人就是村子里的支教老师韩行秋!联想起你们昨天刚刚找我谈完话,我真的是……唉!我真的是服了!无语了特么的!”马承安又急又气,一个劲地咒骂着。
“你为什么没有直接联系我们,而是联系了牛卫星?”黎梦接过话来,认真地问他。
“我……昨天你们刚找我问过话,今天我家门口就死了人,我怎么敢打电话。只能是等你们主动来找我们,唉,我真特么醉了!”马承安气得满脸涨红,碍于我们在场,一直强忍着怒气没有发火。
马承安话音刚落,身边的妻子尹桂琴发出了一个颤抖的声音:“是啊,关旭彤死了,凶手还没有抓到。现在关旭彤的男朋友韩行秋又死了,还就死在我家门口,真是晦气。”
我定了定神,和黎梦坐在了马承安的对面,准备向他仔细调查一下韩行秋被杀案的详细情况。
“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缓缓开口,问他。
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法医,并没有办法通过尸体判断出韩行秋的死亡时间。
但从现场的血迹已经干涸来看,凶手一定是在昨天晚上杀的韩行秋。
“昨天夜里?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马承安沉思了一会,淡淡回答着,随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妻子尹桂琴。
尹桂琴的眉头微微皱起,也跟着沉思起来:“是的,我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昨天你配合我们调查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呢?”我看着马承安,继续问道。
“昨天我从村委会出来之后,就直接回家了,没遇到什么人啊。”马承安弱弱地说着。
我和黎梦对视了一眼之后,觉得马承安的表情有些奇怪。
于是黎梦换了一个问法:“昨天你回家之后,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过呢?”
“联系?”马承安一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牛主任联系过我。”
“牛卫星?”黎梦有些不解地看着马承安,继续问道:“牛卫星联系你干什么?”
“他闲的呗!”
马承安忽然抬高了声音,很是不屑地说了一句:“我跟你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互相都认识。牛卫星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他自从当了村主任之后,走路腰杆都直了,感觉当个村主任就光宗耀祖了一样!”
马承安说的这一点,我和黎梦早就发觉了,因为自从我们前天来到新川村开始,牛卫星就一直在我们身边,处处都在向我们显示着自己的新川村的村主任。
没一会,马承安继续说道:“不就是一个村主任吗?好大的官威啊!这不,村子里出事了,你们来了之后,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警察呢!我昨天刚刚到家,他就给我打电话,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快赶上新闻联播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我赶紧追问着。
马承安冷笑一声,学着牛卫星的声音,故意发出雄厚的声音:“那个,马大头啊,你这几天先不要进城拉活了,案子还没破呢,你得配合警方办案。警察要是有事找你调查,你得配合啊。”
我和黎梦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个牛卫星,虽然帮了我们不少忙,但也给我们添了不少乱。
不过这都不重要,凶手再次杀人,说明他已经着急了……
第二十九章:同一个脚印
现在韩行秋被杀了,就是死在了马承安的家门口。
其中嫁祸、诱导警方办案思路的目的可想而知。
如果凶手杀害关旭彤,是有自己的杀人动机,那么杀害韩行秋,大概率就是杀人灭口。
凶手一定是怕我们从韩行秋的身上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从新川村三队的路线来看,韩行秋应该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害的,而且凶手早就埋伏在马承安的家门口的稻秆垛附近,等着韩行秋路过,突然发起攻击。
张永顺,韩行秋,马承安,三个和死者关旭彤有关的男人……
凶手先是嫁祸韩行秋,现在又嫁祸马承安。
这说明凶手已经很着急了……
凶手着急,对我们来说确实一个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因为他越是着急,就越会做一些什么自作聪明的事情。
所以,凶手着急,而我们却一点也不着急。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两辆警用面包车驶进了村子。
这是时隔两天,新川村又一次迎来了法医。
这几天,真的是不太平啊。
走在前面的是江听白带领的技术队,队伍后面的是法医任秋石和法医助理曾岚。
他们的表情都很是严肃,手中提着各自需要使用的勘查工具,朝着警戒线走来。
技术队立刻投入到了现场勘查的工作当中,各种勘查设备一同上阵,手中的刑事勘查相机闪光灯不断。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搬运的痕迹。”江听白看了一下案发现场后,认真地说了一句。
看来我们推测的没有错,韩行秋确实是路过这里的时候,突然遇害的。
技术队在尸体附近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没一会,我们就在稻秆垛侧面的泥土路面上,发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脚印。
“凶手应该是从这里爬上的稻秆垛,然后就一直趴在稻秆垛上等待着韩行秋的到来,等韩行秋路过的时候,凶手突然跳下来对韩行秋发动袭击。”黎梦看了看眼前的楼梯形的稻秆垛,正好可以爬上去。
江听白点了点头,他虽然有些发胖,但身形依旧比较灵活(相对而言罢了)。
江听白爬上了稻秆垛上面,这里果然不出黎梦所料,发现了卧伏痕迹。
“这个稻秆垛有一人多高,如果不是特意观察,很难发现上面趴着一个人,毕竟在路过的时候,会留意身边的稻秆垛呢。”林子凡认真地说了一句。
“而且当时是夜里,那个人可以完全遁身于黑暗之中。”薛杭抬头看着稻秆垛上面的江听白,淡淡说着。
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除了那一个脚印。
江听白立刻带着技术队对脚印进行了拍照固定和痕迹提取,与此同时,任秋石和曾岚也走到尸体旁边,开始尸检工作。
“血液已经凝固,尸僵已经非常严重了,而且还有继续的发展趋势,死亡时间至少要在七个小时以上,但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任秋石检查了一下尸体后,认真地对我们说着。
“七个小时到十二小时之间……”我喃喃了一句,看了看手表,沉声说着:“现在是上午九点半,那么他的死亡时间就是昨晚的九点半到今天的凌晨两点半之间。”
“他是怎么死的?”我定了定神,追问了一句。
任秋石和曾岚在尸表检查了一下,韩行秋的衣衫非常完整,白色的商务衬衫非常干净整洁,除了溅上的血迹之外,连一点尘土都没有。
特别是他的衬衫还整齐地塞在腰带里,一点也没有乱。
“他是突然被袭击杀害的,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一点反抗的迹象都没有。”曾岚认真地说着。
“血迹都集中在死者的上半身,特别是死者的头部位置,致命伤一定在头部。”任秋石说完,和曾岚来到韩行秋的头部位置。
死者的头顶血肉模糊,有明显的颅骨骨折,死因是严重的颅脑损伤。
“没有明显的利刃创口,按照骨折线来看,是钝器损伤。”任秋石认真地说道。
曾岚上前轻轻触摸着死者的颅骨骨折线,发现了断裂塌陷的颅骨痕迹非常平滑,有一个明显的塌陷凹痕。
“这个钝器至少要有拳头粗细,是木棍吗?”曾岚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任秋石也判断出了这一点,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沉声说着:“这里是村子,想要找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棍并不困难,特别这种木棍家家都有,农具的把手就是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手持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棍蹲伏在这里,在韩行秋路过的时候,袭击了他的脑袋?”林子凡看着任秋石,认真地问着。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任秋石点了点头。
这是一起关旭彤被杀案的衍生案件,现在韩行秋的确切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杀害关旭彤和杀害韩行秋的凶手是同一人,只要找到了关旭彤被杀案的线索,就能找到凶手。
“老秦,这个脚印也是一个四十二码的运动鞋。”江听白将采集的鞋印进行比对之后,忽然对我说道。
“嗯?”我忽一皱眉,凑到江听白身边,认真看着照片。
江听白手里拿着一张关旭彤案发现场的鞋印照片,还有刚刚拍摄过的现场鞋印照片。
我虽然不是痕检专家,但还是可以看出,两张照片的鞋印是一样的。
特别是经过处理之后,照片上的鞋印纹路都非常清晰。
“凶手两次杀人穿的是同一双鞋。”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凶手一定是害怕换鞋之后,留给咱们更多的线索,所以才穿了同一双。”黎梦看了一眼照片之后,缓缓分析道。
“看来凶手对咱们的案件侦破进度很了解啊,甚至连咱们掌握了什么线索都已一清二楚。”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着。
“先让法医把尸体带回去尸检吧,咱们还要留在新川村,凶手最近一定会有大动作。”我淡淡说道。
第三十章:村小学
凶手杀了韩行秋,一定是为了杀人灭口,他害怕韩行秋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凶手到底害怕韩行秋告诉我们什么呢?换句话说,韩行秋又知道凶手的什么重要信息呢?
凶手就是新川村里的人,韩行秋是一个刚刚来村子一年时间的支教老师,能知道什么呢?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韩行秋,他并没有告诉我们什么啊……
法医已经完成了尸检的工作,将尸体带回宁州市公安局进行尸检。
下午的时间,我们决定开始围绕韩行秋的个人情况展开调查工作。
我们首先来到韩行秋的家中进行调查线索。
韩行秋在村子里的三队租了一个民房,新川村的房屋格局都是一样的,都是长方形房子,东西卧室结构。
韩行秋的家里非常干净整洁,他只使用了东侧的卧室。
卧室里的书桌上,摆着厚厚的一摞书,还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韩行秋是一名教师,身上的书生气很重,不仅是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更是从房间里的摆设看出来的。
韩行秋并没有过多的个人物品,房间里突显着一个简洁。
“大家仔细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最后坐在书桌前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开机后,并没有开机密码,确切地说,笔记本根本就没有关机,而是睡眠状态。
也就是说,笔记本在使用过后,直接盖上了盖子。
所以再次开机之后,笔记本里面依然保持着上次工作时的状态。
我滑动鼠标,点开了还没有关闭的网页,界面是一个邮箱的离线登录界面,再次打开需要重新登录。
登录界面并没有勾选记住密码,我们只看到了一个邮箱账号。
“要是小轩在就好了。”我看着空空的密码栏,喃喃了一句。
黎梦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书籍,并没有发现什么内容,这些书籍都是教学用书,翻看之后,书中并没有像关旭彤的书那样夹着线索。
“韩行秋为什么要使用邮箱呢?”我依旧盯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
黎梦看着我的样子,探出脑袋,也看着电脑屏幕:“你发现了什么吗?”
黎梦的一声呼唤,我才回过神来,认真地对她说道:“韩行秋最后一次使用电脑,是使用了邮箱。”
“邮箱?这年头,各种社交软件,通讯这么方便,用邮箱的人真的是太少了。而且韩行秋是一个乡村的支教老师,并不在大公司任职,生活中基本是用不到邮箱的。”黎梦也感到有些疑惑。
“社交软件一般都是双向的,是熟人之间联系用的,而邮箱的使用,未必要求对方认识自己。”林子凡翻了翻角落里的衣柜,淡淡说了一句。
我定了定神,把邮箱账号拍下来,用手机发给技侦科的小轩,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译邮箱里的内容。
“秦队,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啊。”薛杭沉声对我说着。
我依旧是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韩行秋到底知道了什么,要被凶手杀人灭口呢?”
“凶手杀了关旭彤,已经给咱们留下了一些线索,现在又杀了韩行秋,显然会给我们留下更多的线索,增大暴露自己的几率。”林子凡补充了一句。
“这也就是凶杀案和连环杀人案的区别,凶手每多杀一个人,都会给咱们留下线索,通过线索的比对,就能找到凶手。”黎梦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没一会,我扣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吧,咱们再去学校里的办公室看看情况。”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因为我国人口的迅速生长,教育、住房的需求日益增加,与之对应的就是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小学,房地产开发的红利。
所以那几年,房价飙升,房地产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人口已经逐渐步入了老龄化,加上相应的生育政策,让人口生长得到了控制缓解。
所以目前的状况就是,房价下降,养老产业和保险产业迎来了红利。乡村的小学很多都被废弃了,统一在附近的镇子里上小学。
但新川村的小学还在运行当中,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新川村庞大的人口数量。
新川村小学一共有六个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班里只有十几名学生,老师只有五人。很多老师都是兼任语文和数学,并且一个人带多个年级。
而且学生的数量逐年下降,估计再过个十几年,这个小学也要荒废掉了。
随着城市化发展,很多年轻人都在城市里定居,村子里的老龄化日益严重,已经没有需要上学的孩子了。
新川村小学也在村口,距离村委会有一段距离。
走进新川村小学,眼前是一个空旷的操场,操场上甚至长满了杂草,肉眼可见的萧条荒芜。
村子里的小学和城市里是不一样的,学生每天只有上午上课。
我们到达的时间是下午,并没有看见学生,就连老师也没有看见。
刚刚走进教学楼,迎面就碰上了牛卫星。
“牛主任?”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他。
牛卫星瞬间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们。
当然,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几位警察同志都在啊,你们怎么在这呢?”牛卫星肉眼可见地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认真地问我们。
我淡淡一笑,看着牛卫星的眼睛,冷声说道:“这个问题正是我准备问你的,你怎么在这里?”
“啊?”牛卫星咧了一下嘴,随后发出了嘿嘿的笑声,很自然地对我们说着:“韩老师被杀了,我身为村主任,肯定要了解一下情况。而且韩老师是来支教的老师,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向市里面反馈,唉……”
牛卫星说的没有错,他身为村干部,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负责对接,这样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是,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三十一章:午夜人影
我们在新川村的小学里找到了韩行秋的办公室,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而且有很明显的翻找痕迹。
韩行秋是一个特别在意细节的人,特别是在房间里的物品摆放方面,所有东西一定都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这一点,我们刚刚在韩行秋的家里就发现了。
但是在新川村小学的韩行秋办公室里,却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桌子上的书摆放的歪歪扭扭,抽屉也没有完全关严。
“难道是牛卫星?他来这里找什么呢?”黎梦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出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
这一次,我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牛卫星的身上。
“不管牛卫星找的是什么,他一定和这起案件有着什么联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一起案件中,最重要的就是杀人动机。
但这恰恰是我们最缺少的。
我们在韩行秋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对牛卫星也只是秉持着怀疑态度,毕竟我们还没有找到牛卫星和关旭彤被杀案之间的联系。
牛卫星不可能和关旭彤有情感纠葛,也不可能和关旭彤结仇。
真凶,也许另有其人。
黑夜再一次降临,整个新川村都被黑暗所吞噬,只有村口的几盏路灯亮着灯光。
凶手昨天夜里刚刚杀了韩行秋,近期一定会有大动作。
我们安排了潜伏哨,在新川村寻找线索。
我选择了村口的一道稻秆垛潜伏,这里是一个高处,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新川村三队。
今晚月色明亮,天上乌云,一看就是一个蹲守的好日子。
我十分惬意地趴在稻秆垛上,观察着村子里的一举一动。
稻杆虽然有些扎人,但怎么也比当年的雪地强,要是没有那次的蹲守,我的腿也不会落下后遗症。
想当年我也是一个武力值爆棚的刑警,不说飞檐走壁也是身手敏捷。只是现在有了薛杭,没有我的展示机会了,唉……
借着月色,我看了看手表,刚刚过了午夜十二点钟,已经到了深夜。
吹着夏季的微风,我竟然出现了一丝困意。
又过了两个小时,我已经有些克制不住,昏昏欲睡。
下午两点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夜里两点钟是一天中最困的时间。
就在这时,村子里飘过了一个人影。
村子里静悄悄一片,村民都在家中睡觉,路上别说没有行人,就连一只野猫都没看见。
我眼前的村子是一个相对静止的画面,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让我立刻打起精神。
那是一个白色的人影,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
他是突然出现在路上的,我并没有看清他是从哪一家走出来的。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我连那个白色的人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我眯起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眼睛聚焦,想让自己眼睛看的更远一些,看的更清晰一些。
可即便是这样,那个白色的人影也就是我手掌大小的人影,但是在月色的照明下,我似乎看见那人影的手上好像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那个白色的人在一条笔直的村路上行走,动作不快不慢,匀速行走。
他一直走到了村路的尽头,身影被一个稻秆垛挡住后,消失了。
我立刻起身,整个人站在稻秆垛上,但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那个人影似乎在稻秆垛的遮挡下,消失了。
我一手撑着稻秆垛,以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纵身跃下一人多高的稻秆垛,并用一个非常帅气的造型作为收尾。
“嘶……右腿有点疼……”我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赶紧站起身,朝着那个人影最后消失的地方跑去。
在月色下,村子里并不黑暗,我一路飞奔,站在了那条笔直的村路上。
回头看去,我还能看见刚刚自己刚刚蹲伏过的稻秆垛。
我从稻秆垛来到这里,用了两分钟的时间,那个白色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绝对没有眼花,确实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人影。而且我是一名刑警,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
直觉告诉我,那个白色的人影,一定是和本案有重要关系的人。
而且那个白色人影手中提着的东西,一定也是本案之中非常重要的物证。
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白色人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提着什么东西。
但我知道,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深夜穿着一袭白衣,提着东西出现在路上的。
我沿着这条村路一路寻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一直走到了这条村路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一条通向左前方,一条通向右侧。
“哪去了?”我看着左右岔路,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一样东西。
在正前方岔路口的一处红砖墙下,有一双鞋。
我快步走上前去,打开手机照明,在我眼前是一双鞋底沾着泥土的蓝色网格运动鞋。
伸手拿起一只鞋子,鞋底印着42的字样,证明这是一双四十二码的运动鞋。
而在关旭彤和韩行秋的案发现场,都出现了一双四十二码的运动鞋足迹。
“这个就是凶手杀人穿的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很是疑惑地喃喃了一句。
这双鞋绝对是刚刚出现在这里的,今天我们在村子里调查的时候还没有,否则一定会被我们发现。
那个白色人影是谁?这双鞋是他放在这里的?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红砖矮墙,里面的这户人家我知道,男主人叫常友德,是新春村的村会计,也在村委会工作。我们刚刚来的那天,见过他。
这双鞋被白色人影扔在了他家的院门外,是嫁祸?还是暗示?
我定了定神,把这一双运动鞋拿起来,带回了村委会办公室。
这是一个重要的物证,也许还能通过这双鞋找到其他的线索。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技侦科的小轩打来的电话……
第三十二章:人为财死
技侦科的小轩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而这个线索,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带来的重大突破。
没一会,黎梦、林子凡、薛杭也从各自的蹲伏地点返回了村委会。
“怎么了?你电话里火急火燎的,说是发现了重大线索?”黎梦走到我的面前,认真地问了一句。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指了指身后办公桌上的一双有些泥泞的鞋。
“你怎么把臭球鞋放在办公桌上啊?!”黎梦看了看鞋,露出了一个有些嫌弃的声音。
“哪里是我的鞋啊?!”我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
“谁的臭球鞋也不能放在桌子上啊……”黎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没一会,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个不会就是你说的重大线索吧?!”
“没错!这个就是我的重大发现!”我微微一笑,十分骄傲地说道。
林子凡和薛杭走到桌子面前,仔细看着眼前的运动鞋,林子凡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个运动鞋是在哪发现的?”
“这双鞋是四十二码的,不会是凶手留下的吧?!”薛杭看了看鞋码,认真地问道。
“这双鞋是一个白色人影放在村会计常友德家院墙外的……”我淡淡的将我刚刚经历的事情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白色人影?那也太吓人了吧。”黎梦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竟然有人在村子里装神弄鬼。”林子凡冷笑一声。
“而且正巧被咱们看见了,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线索。”薛杭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运动鞋,淡淡说道:“今晚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呢。”
第二天一早,我们早早就起床了,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大家表现得都非常轻松。
忙了这么多天,这起案子,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没一会,村委会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了,牛卫星很是疑惑地走进来:“秦警官,我接到电话就直接过来了,你说发现了重大线索,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招呼牛卫星坐下。
牛卫星就坐在那天张永顺的位置,我和黎梦坐在他的对面,林子凡站在门口的床边,薛杭站在他的身后。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尤其是牛卫星,他怔怔地看着我们,脸色很是难看。
“牛主任,有件事情我要问你。”我看着他,淡淡开口。
“什么事情?”牛卫星很是紧张,轻声问我。
“政府发放的乡村学校补贴、农村户口上学补助哪去了?还有政府工程项目款、扶贫安居工程项目补助款,都哪去了?!”我抬高了声音,厉声质问道。
“什么?……秦警官……我……我听不懂……”牛卫星下意识回避着我的目光。
我冷笑一下,淡淡说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晚上,我去你家里找你拿村卫生所钥匙时,你在家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人民的名义》吧。”
牛卫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如果你听不懂的话,那我就说点你能听得懂的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笑着说道。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他,认真地说着:“你做村主任这么多年,从各种政府补贴、工程项目中贪污了不少钱。你的那个二层楼,就是用这些钱盖起来的吧?你买通了村会计常友德做假账,又给知情的村民不少好处。所以村民们并没有举报你,还给你投选票。”
牛卫星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秦警官,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证据吗?”
“你怕我找不出证据?!”
我冷笑一声,幽幽说道:“韩行秋来新川村的这一年时间,就是在搜集你贪污的证据。而且他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了检察机关。我们破解了韩行秋的邮箱,看到了那封邮件!而你杀他,也是因为他要举报你吧?你昨天去他办公室翻找,找的就是证据吧!”
牛卫星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如此。
关旭彤毕业之后,就和韩行秋联系上了,两人决定再续前缘,并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关旭彤的家在农村,家庭条件有些拮据,而韩行秋的家虽然在镇里,但有个患病多年的母亲,经济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想要有一个家,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所以关旭彤选择回到村卫生所工作,只因为工作几年后,可以有个稳定的工作,而且会有一笔补助。
韩行秋来到乡村支教,也是为了这些,同时也为了和关旭彤长相厮守。
关旭彤和韩行秋回村之后,就和牛卫星建立了联系。因为他们发现,牛卫星有贪污受贿的嫌疑,利用各种政府工程项目中饱私囊。
就这样,一个敲诈勒索的计划出现了。
关旭彤找到牛卫星,直接向他索要十万块。如果不给,便向检察机关举报。
牛卫星一时间很是惊慌,如果自己的罪行被发现,不仅要坐牢,还要上缴所有贪污钱财。
牛卫星没有办法,一次性给了关旭彤两万块,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牛卫星知道,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关旭彤还会来敲诈自己。
就这样,一个杀人的想法,出现在了牛卫星的脑海里。
也就是在这时,牛卫星突然发现,韩行秋在帮助关旭彤搜集自己的贪污受贿证据。
于是牛卫星提前偷了一件韩行秋的白色衬衫,用作杀人嫁祸的道具。
没过几天,关仲佑离开了村子,去城里看孙子,这给牛卫星提供了完美的杀人时间。
那天傍晚,牛卫星早就潜伏在关旭彤的院门外,他亲眼看见了马承安和韩行秋进出过关旭彤的家里,这更给牛卫星提供了杀人嫁祸的机会。
案发后,警方介入调查,并且发现了杀人凶器和白色衬衫,找韩行秋调查情况。
牛卫星害怕韩行秋说出自己贪污受贿的事情,便找警方打听消息,最后得知,韩行秋什么也没有说。
但牛卫星依旧不能安心,决定对韩行秋杀人灭口,同时嫁祸给了马承安。
在我们得知了这起案件的全部始末之后,我收起笑容,问牛卫星:“你知道韩行秋是怎么得到你的那些贪污受贿证据的吗?”
“怎么得到的?”牛卫星抬头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二楼……”
【案三十八】第一章:喜事
“当正义长久得不到伸张,当受害者得不到应有的同情,以暴制暴便成为了唯一的途径。”
那么,何为正义?
正义一词,在我国最早见于《荀子》:“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
那时的正义,仅仅是一种平等观念。
西汉·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今游侠,其行虽不轨於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
正义是指公正、正当的道理。
三国·魏·曹植《七启》:“览盈虚之正义,知顽素之迷惑。”
正义是指正确的或本来的意义。
汉·王符《潜夫论·潜叹》:“是以范武归晋而国姦逃,华元反朝而鱼氏亡。故正义之士与邪枉之人不两立之。”
正义是指公道正直、正确合理。
而在当今的法治社会,正义已经成为了一种理念,成为了一种社会道德的基本要求。
正义是一种原则,是一种氛围,是一种价值观,也是一把判断是非曲直的心理标尺。是伦理学、政治学的基本范畴。
在伦理学中,通常指人们按一定道德标准所应当做的事,也指一种道德评价,即公正。
我叫秦沐,是宁州市重案组的一名刑警,正义对我而言,已经从这些有些虚无缥缈的评判标准而变成了法律。
法律极为正义。
法律天生拥有滞后性,世界上的任何一本法典,都不是绝对完善的。而是因为世界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为法律填补空缺。
但滞后性不仅仅体现在这个方面,而体现在法律没有办法监视着每一次罪恶。
可是我始终坚信,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都不会缺席。
我们刚刚侦破了一起发生在新川村的连环杀人案,这起案件给我们带来了很大困难。从我们最开始按照情杀来调查,再到后来按照仇杀来调查。
但最后的一封绝密邮件,揭开了一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闹剧。
按照规律,我们重案组迎来了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
按照规律,这个短暂的休息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按照规律,一定会有一起命案打乱了我们的休息时间。
算了,管他呢,能休息一天是一天。
休息不代表放假,我们依旧要每天上班,只不过上班的内容比较清闲而已。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所有人都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只有薛杭最近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经常看着手机傻笑,要知道,他在我们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形象,难得有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
但是这几天,他一直在对着手机傻笑,疯狂回复消息。
私下我们都在议论,薛杭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我要结婚了。”
薛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最不平静的消息。
“什么?!你要结婚了?!”
我们十分默契地发出了一声惊诧。
安静的重案组办公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真的?!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林子凡惊讶之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并对他发出了诚挚的祝福。
“结婚好!结婚好啊!我要去吃喜宴!”江听白嘿嘿一笑,已经开始幻想喜宴上的美食了。
“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人间一大美事。”黎梦笑得非常甜美,非常憧憬地说了一句。
同事结婚了,我自然也是非常高兴,我看着薛杭,笑着问道:“日子定在哪一天了?”
“暂时定在下个月,这个月苏雨梅在跟一个案子,可能要忙一段时间。”薛杭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笑容。
“真幸福呀!你们准备在哪定居啊?到时候我要去看看小宝宝。”黎梦笑得更甜了,人家婚礼还没有办,就开始畅想看小宝宝的事情了。
薛杭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我们准备在清风市定居,到时候欢迎你们来玩啊!”
“清风市?”林子凡忽一皱眉,对这个答案感到有一些吃惊。
清风市我们去过一次,那时候为了侦破一起二十年前旧案引发的连环杀人案,薛杭和清风市刑警队长苏雨梅也就是在那时候结缘的。
清风市离宁州市非常远,我们那时候去是坐飞机去的,而且还转了一次车。
我们本以为薛杭会在宁州市定居,但转念一下,苏雨梅是清风市的刑警队长,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可能来宁州市。
但这也就意味着,薛杭的工作,可能要发生变动。
薛杭看着我们,也明白了我们吃惊的原因。
他定了定神,笑着说道:“我可能下个月就要辞职了,我已经拟好了调任申请,希望能够顺利批复,把我调到清风市工作。”
薛杭虽然在重案组工作,但他在来重案组之前,是枪械鉴定组的,虽然他有一身的本事,特别是武力值,但职位总归是一名技术警察。
相比苏雨梅调任,一名技术警察的调任还是要更加容易的,而且容易很多。
重案组成立以来,我们就和薛杭一起并肩作战,一同参与侦破近四十起大案。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也结交了深厚的情谊。
我们是衷心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薛杭的调任,还是让我们的心情有些失落。
重案组是一个团队,缺了谁都不完整。
“好啦,事情还没定下来呢,万一我的调令没有批复呢?再说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见面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薛杭笑了笑,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算是活跃了一下重案组办公室里的气氛。
“也是,薛杭是去结婚了,我们应该祝福他才是啊。”江听白点了点头,认真地说着。
“是啊是啊,薛杭也算是咱们重案组第一个成家的了,算是给咱们开了一个好头。”林子凡非常激动地说着。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件大喜事,咱们应该一起吃一顿。”江听白当即提议。
接下来,我们都把目光看向了薛杭。
第二章:意外
我们一同看着薛杭,并不是想要趁机宰他一顿,是因为他本来就欠我们一顿饭。
人逢喜事精神爽,薛杭当即点点头,趁着我们现在是休息时间,正好可以出去好好聚一聚。
但有些事情,就是事与愿违的。
我们正在商量准备去哪里吃饭,一个消息传到了重案组办公室。
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出意外了。
没错,案子来了……而且是一起入室杀人案。
“这顿饭一定是有诅咒,每一次提到让薛杭请客吃饭,都要出事情。”
警用面包车里,传来了黎梦的一声抱怨。
听黎梦这么一说,我们纷纷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上一次也是这样。
我们纷纷点头,再一次把目光全都投向了薛杭。
薛杭坐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面对家长的斥责一般,弱弱地看着我们,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唉,不管怎么说,这顿饭你跑不了。”坐在薛杭身边的江听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对啊对啊,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案子一破,咱们就立刻开饭,一刻都不能拖延!”林子凡也急忙附和了一句。
也许是有了薛杭的喜事,我们这次出勘现场的氛围并不紧张,还是比较轻松的。
我们接到了报案,在宁州市城西的一处民房内,发生了凶杀案件,刑警队王警官已经带队赶往了现场。
具体的情况,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们相信,稍后见到了王警官,就一切都明白了。
三辆警用面包车闪着红蓝相间的警报灯,鸣着让人感到心慌的警笛,一路朝着宁州市的西城区驶去。
眼前的巷子越来越窄,窄的只能容车辆单方面通行,一旦出现会车,恐怕会僵持好久。所以这个巷子里是禁止车辆通行的。
这里是宁州市的老城区,整个城区放眼看去,没有超过四层楼高的房屋。
这个老城区里居住的基本都是租客,因为这里的房价比较便宜,还有很多空房。
车子在老城区的窄巷里左拐右拐,终于稳稳停在了一栋四层居民楼的楼下。
楼下还停着两辆警车,而且有几名警察在维持现场的秩序,因为这个老城区的住户并不多,所以围观群众也不是很多,他们都被警察拦在了警戒线外面。
重案组、技术队、法医科所有成员全部下车,准备进入现场进行勘查。
就在居民楼的楼门口,我见到了满脸严肃的王警官。
“秦队,你们总算来了。”王警官见到我们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王警官,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我赶紧走上前去,看着他愁闷的表情,很是紧张地问着。
王警官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也是一个从业多年的老刑警,也是侦破了不少凶杀案,能让他感到心慌的案件,一定不简单。
王警官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看着我,目光很是奇怪。
“太惨了……”王警官缓缓摇了摇头,很是惶恐地喃喃了一句,随后对我说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有一个你的朋友。”
“我的老朋友?!”我忽一皱眉,很是不解地看着王警官,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的,你的老朋友。”王警官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我,发出了一个有些坚定的声音。
我看着王警官,沉思了片刻,迈步走进了楼门。
案发现场在四楼,也就是顶楼,重案组、技术队、法医科一同走上楼梯,来到了四楼的一户人家面前。
大门敞开,门口拉着长长的警戒线。
我们刚刚来到门口,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血腥味非常浓烈,这种感觉,冲击着我的心理防线。因为如此浓烈的血腥味我还是第一次闻见,比我以往出勘过的任何一次案发现场都要浓烈。
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我们都知道,这次的案发现场绝对不简单。
和我们勘查暗访现场的步骤流程一致,技术队要首先进场进行现场勘查工作,并且为我们开辟一条几乎不会破坏任何现场痕迹的道路,供我们和法医进场。
在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过程中,警察是最容易破坏案发现场的。
江听白带着技术队,从门口开始勘查,一直向房子里面走去。
我们站在门口的警戒线外,看着江听白和技术队的背影,心里很是着急。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起非常困难的现场勘查工作,而且也是一起我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案件,血腥程度更是令人胆寒。
我们看着江听白和技术队的背影,江听白迈步走进客厅,在我们的注视下,猛地愣了一下。
江听白的目光看向客厅的正中央,身子直接定在原地。
而他看的方向,被玄关挡住,我们谁也看不见具体的情况。
这也是让我们更加着急的地方。
“老狗!你看见什么了?!”我站在门口,朝着他大喊了一句。
可是江听白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看都没看我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客厅地面,看得出神。
接着,身后的技术队也迈步走进客厅,他们顺着江听白目光的方向看去,也瞬间都定在了原地。
他们就像是被某种定身的魔法定住了一般,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老狗!”我抬高了声音,又朝江听白大喊了一句。
江听白的身子猛地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我们。
“你看见什么了?!”我很是着急地对他大喊着。
江听白慢慢转身,朝着我们走来,我们隔着警戒线,对面而立。
江听白的脸色非常难看,不停地咽着唾沫。
“你怎么了?”黎梦皱起眉头,看着江听白的模样,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江听白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我们,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惨不忍睹的画面。
“你们……进来看看吧……”江听白淡淡地对我们说了一句。
第三章:滴血六芒星
江听白也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但他现在的脸色可谓是极其难看。
这不禁让我想象到了刚刚王警官的模样,这起案件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感到了惊慌?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重案组和两名法医一同挑开警戒线,迈步走进大门,正式踏入案发现场。
我们戴着手套、鞋套等现场勘查装备,迈步绕过玄关,走进了客厅。
就当我们站在玄关处,看着整个客厅的时候。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包括任秋石和曾岚两名法医,所有人都惊呆了。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血迹,一个人形物品躺在客厅的正中间。
没错,我们只能看出是一个人形物品,连一点人的样子都没有。
就连久经沙场,阅“尸”无数的任秋石都瞬间呆住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身后的曾岚更是直接被吓得脸色惨白,看不出一丝血色。
我们更是没有好到哪去,纷纷呆在了原地。
这次的案发现场,不同于我们之前经历的高腐尸体,除了血腥味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现场的画面也不会让人感到恶心。
但会让我们头皮发麻,就连晚上睡觉也会形成梦魇。
死者呈仰卧位躺在地面上,四肢大大张开,摆成一个“大”字形。
从死者身上的装扮和长发来看,应该是一名女性死者。
没错,只是应该。
她满身是血,已经没有办法分辨衣服本来的颜色,被血染透的长发胡乱地遮盖着她的面部,看不到容貌。
如果仅仅是这些,绝对不会让我们有如此大的反应,最让人感到惊恐的,是她的身体。
同样被血染透的t恤上衣被左右撕开,胸腔被完全打开,能看见断裂外刺的白色肋骨。心脏、肺脏、胃脏等人体组织从大开的胸腔中被扯拽出来,在死者的尸体周围,遍地都是人体组织。
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刺激着我们的视觉神经。
这种现场,特别适合新人刑警来锻炼胆量。
“这就是杀人开膛吗……”我面露难色,低声喃喃了一句。
黎梦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微微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任秋石和曾岚定了定神,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即便眼前的景象让人望而生畏,但还是提着勘查工具箱,迈开脚步,朝着尸体走去。
法医开始尸检工作,江听白也立刻带着技术队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这里是一个客厅,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也许曾经有,但我们都没有看到。
因为整个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这种大型的家具,其他的所有东西全都倒在地上,所有可以摔碎的物品,全都支离破碎。
“如果有人告诉我这里刚刚来过土匪,被抄家了,我绝对相信。”江听白看着满地的残缺物品碎片,皱起了眉头。
整个客厅几乎没有地方下脚,我站在客厅,向四周看去。
因为王警官曾对我说过,这里有一位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很显然不是躺在地上的死者,这个朋友一定是暗指其他东西。
环顾客厅,慢慢转身,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原本应该洁白的墙壁上,用鲜血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图案。
王警官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的老朋友,因为墙壁上的图案是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六芒星的旁边,还用鲜血画了一个“x”。
因为这个六芒星是用鲜血画出来的,还有血迹沿着墙壁滴落的痕迹,让这个本就有些怪异的六芒星图案变得更加恐怖。
我顿时感觉有些血压升高,大脑嗡的一声。
“这个x,是什么意思?”林子凡朝着我的眼神看去,目光也落在了这个滴血六芒星图案上面。
我有些失神,机械式地回答着这个问题:
“hexag
am,六芒星。
h,hacke
,黑客。
e,explo
e
,探险家。
a,a
tist,艺术家。
g,gi
l,女孩。
r,
obot,机器人。
a,alchemist,炼金师。
m,musicia
,音乐家。
和我们已经交过手的是艺术家凌谷枫、机器人孟湘、炼金师叶俊熙。当然,还有外逃的音乐家唐靖淇。
但是,这里有一个x,是一个神秘人,就连凌谷枫也不知道他是谁,换句话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看来这个x出现了。”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没错,是的。”我淡淡地说一句,忽然问道:“是谁报的警?”
“刚刚刑警队长王警和我交接了一下,是楼下居民报的警,因为他闻到了楼道里有血腥味。”林子凡认真地对我说道。
“报警人现在在哪?”我定了定神,赶紧问道。
林子凡想了想,对我说道:“应该还在王警那里。”
“走,咱们去问问情况。”我点点头,对林子凡说道。
我和林子凡走出了案发现场的大门,摘下鞋套,走下楼梯,来到了居民楼外。
楼外,几名刑警还在警戒线处维持现场秩序,王警官正在给一个男人做笔录。
见我走出来,王警官对我沉声说了一句:“怎么样,是老朋友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算是回答。
随后,我开口问他:“谁是报警人?”
王警官用眼神示意我,他身前的这个男人就是。
我和林子凡快步走到男人面前,准备向他调查一下情况。
“我是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的,是你报的警吧?”我首先开口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表现还算镇静,对我说道:“是我报的警。”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男人迎着我的目光看来,沉声开口:“我今天开门,准备去鱼市逛一逛,刚开门,我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我仔细闻了闻,味道是从楼上传来的,于是我就上楼看看,这味道是哪来的……然后我就看见楼上的门是开着的,血腥味就是这里来的……”
第四章:楼上异响
案发现场是一个老旧的四层高居民楼,案发房间就在四层。
这栋楼的格局是每层楼有两户人家,但案发现场对面的房间是空的。
报警人是三楼的住户,就住在案发房间的楼下。
他正在向我描述自己今天报警的经过……
“我走到了四楼,看见楼上的住户家门是开着的,而且血腥味非常浓,有些呛人。我喊了几嗓子,屋子里也没有人答话,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于是就报警了。”男人认真地向我说着。
“你进屋了吗?”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发出一个坚定的声音:“我没进屋。”
怪不得,如果他进屋看见了凶杀现场,绝对不会如此镇静地站在我面前,回答我的问题。
我点点头,忽然问他:“你说房门是打开的?开到什么程度?”
男人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说道:“门是打开的,否则我也不会闻到味道。程度……门是完全打开的,开到最大。”
“开到最大?”我忽一皱眉,感到非常的奇怪。
男人看着我的表情,连忙肯定了一下:“没错,是开到最大的。”
我并不是在质疑他的话,而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
凶手杀人之后,恨不得尸体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或者尽可能晚地被人发现,这样自己就可以逍遥法外,逃之夭夭。
于是也就出现了各种毁尸灭迹的行为,比如碎尸、焚尸、沉尸、抛尸等等。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凶手打开房门,而且是开到最大程度,血腥味就不会飘出房间,出现在楼道里,也更不会被居民楼中的住户闻到并报警。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完全关闭了大门,这起凶杀案至少不会这么快被我们发现。
难道凶手有意而为之?
在我们侦破的过往案件中,有很多凶手在杀人之后,主动暴露自己,让我们迅速发现现场,甚至还有人在杀人之后主动报警的。
而且这起入室杀人案涉及到了六芒星,要知道,六芒星的成员都是一群心理变态,都是一群疯子。
疯子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比如在杀人之后,大开房门,让人发现案发现场。
而且这起案件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x”,这是一个最神秘的人物,既然他出现了,这起案件就绝非小可,背后一定是有深意的。
“秦队,秦队。”王警官见我一直不说话,轻声呼唤我了几句。
我赶紧回过神来,继续调查报警人:“楼上的住户你认识吗?”
男人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认识……是他死了吗?”
我没有满足男人的好奇心,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继续问道:“楼上的住户在这里住多久了?”
男人依旧是摇了摇头,忽然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对我说着:“这个人好像搬过来半个月了吧,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是男是女,一家几口我都不知道。只是半个月之前,楼上传来了动静,我才知道楼上住人了,因为以前楼上的房子都是空着的。”
我点点头,继续追问道:“这个住户搬进来之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男人沉思了许久,缓缓开口,对我说道:“他搬来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而且我根本没有看见过他出门。只是在昨天夜里,楼上传来的一阵怪响。”
“怪响?!”我猛地一愣,急忙追问道:“什么怪响?”
男人抿了抿嘴,一时间欲言又止,他想了一会,有些为难地说道:“就是怪响,好像什么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样,而且我还听到了东西摔碎的声音。”
男人的描述,倒是和案发现场里的情况一样。
“大约是几点钟传来的声响?大约持续了多久?”我继续问他。
男人缓缓说道:“大约是夜里一点钟吧,那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持续了多久,大约有五分钟吧,这五分钟不断有东西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也一直有。”
“一点钟……”我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男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可能是夫妻吵架了吧,又打又砸的,唉。真想不到,吵架就吵架呗,怎么还杀人啊……唉……”
男人的这一句话,倒是给我了一些提示,我又追问了一句:“夫妻吵架?你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了吗?”
“吵架声倒是没有听到,但是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那声音,太惨了。我当时还在抱怨,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也不能打人啊,还下这么重的手。真没想到,原来是杀人了……”
“除了女人的惨叫声,还有什么其他声音吗?”我点点头,又问道。
“没有了,女人只叫了两声,之后就安静了,再也没有声音了。”男人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认真地说道:“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稍后配合我们录一下笔录,就可以走了。”
我们把男人交给了王警官继续录笔录,随后我和林子凡转身上楼,返回了案发现场。
房间里不停地传出快门的声音,还有闪光灯的光。
技术队在勘查现场,法医在进行尸检工作。
死者已经被开膛破肚,倒是剩下了开胸尸检的过程,直接就可以观察死者的内脏。
“秦队,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就是从大门进出的。”薛杭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冷声说道。
“现场发现什么重要的生物信息了吗?”我点点头,转身问江听白。
江听白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场真的是太混乱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个指纹和脚印,其他能代表凶手身份的生物检材也没有发现。”
紧接着,江听白继续说道:“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这就不用说了,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竟然没有在物品上发现指纹。”
第五章:粉碎的颅骨
通常情况下来说,案发现场的环境越混乱,就说明凶手作出的反应越多,留下的线索也就越多。
这次的案发现场有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打斗痕迹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发生了错位,地上满是各种物品的碎片。
但技术队却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生物检材信息。
除此之外,技术队需要做的另一个工作,就是对现场进行复原工作,从而推断出凶手入室杀人过程中的全部动作和反应。
“就算这些物品都是在打斗中撞翻在地的,发生了这么剧烈的打斗,凶手一点伤也没有?一根头发都没掉?”林子凡看着满地的破碎物品,朝江听白投去一个奇怪的目光。
江听白无奈地耸了耸肩,淡淡的说了一句:“确实是这样。”
“会不会是一个伪造的打斗现场呢?”黎梦突然说了一句。
“可是凶手伪造打斗现场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忽一皱眉,看着遍地狼藉,很是不解地说着。
凶手伪造现场,最直接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掩盖一些东西。
第二:干扰、诱导警方的办案思路。
“凶手都已经把死者开膛破肚了,已经是很明显的仇杀了,难道还有什么伪造打斗现场的意义吗?”林子凡说完,又瞟了一眼尸体,赶紧收回目光。
技术队对现场进行拍照固定之后,就开始了现场破碎物品的分拣工作。
他们把属于同一个物品的碎片收集起来,分别装进物证袋,需要带回去进行详细的痕检工作。
任何一个微小的痕迹,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比如在某一个碎片上发现了指纹,又比如在某一个碎片的锋利边缘上发现了少量的皮屑组织。
即便现场遍地狼藉,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作。
与此同时,法医正在现场进行尸检工作。
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经不起搬运,他们只能在现场开始尸检工作。
只是这种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任秋石和曾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他们放弃了一直使用的从头到脚的尸检方向,而是改为了由外向内的尸检方案。
在尸体的外侧,是遍地的内脏组织。
任秋石小心翼翼地捧起死者的心脏,仔细观察:“心脏组织表面没有明显的创口,断裂的动静脉血管是被暴力撕扯导致的。”
曾岚没有说话,拿出一个物证袋打开,配合任秋石将心脏组织装进去。
接着,任秋石又捧起了半个肺脏:“肺脏被一分为二,也是暴力撕扯导致的,凶手不懂人体组织结构,在肺脏的断裂边缘,能明显看见指抓痕迹。”
“看来这是一起虐杀案件,凶手杀人开膛破肚,完全是为了泄愤。”曾岚又拿出一个物证袋,配合任秋石把半个肺脏组织装进去。
接下来是胃脏。
“胃脏有明显的破裂痕迹,但是尸体周围没有发现胃内溶物,只发现了一些胃液。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晚饭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吃晚饭。”任秋石认真地说了一句。
“胃脏的破裂并不像是暴力撕扯留下的,而是断裂的肋骨刺穿的。”曾岚沉声说道。
“肋骨的断裂边缘并不整齐,死者生前一定受到了严重的暴力侵害,被打断了肋骨,造成了严重的内出血。”任秋石看了看死者断裂的肋骨,又看了看身边的脾脏和肝脏组织。
“看来确实是这样的,脾脏和肝脏都有明显的出血点,一定是暴力殴打导致的内伤。”曾岚点点头,想到这里,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任秋石缓缓摇了摇头,喃喃了一句:“这得是有多大的仇啊……”
处理完被扯拽出的人体内脏组织后,两人开始对死者的躯干进行了尸检工作。
看着死者空空的胸腔,还有断裂外翻外露的内骨,这种视觉冲击很难让人保持注意力的集中。
任秋石定了定神,来到了死者的头部位置。
他轻轻拨开被血染透,已经黏在死者面部的黑色长发。
长发拨开之后,我们终于看见了死者的真面目。
不,我们并没有看见,因为死者的面目已经血肉模糊了。
任秋石拨开死者打绺的头发后,就像是开盲盒一样,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死者长什么样子。
可是一旦看清之后,顿时让任秋石惊出一身冷汗。
任秋石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他并不是被血肉模糊的脸吓到了,而是被死者空空的眼眶惊到了。
“死者的眼睛呢?”任秋石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死者的眼睛被挖了?”曾岚也凑上前去,还能明显看见眼眶中血管的痕迹。
任秋石急忙定了定神,继续对尸体的体表进行观察:“死者的鼻梁骨骨折塌陷,左侧颧骨骨折,左侧眉骨骨折,双侧嘴角撕裂。”
“这些都是明显的暴力殴打留下的创伤。”曾岚附和了一句。
接着,任秋石去检查死者的颅骨。
死者的颅盖骨已经形成了粉碎性骨折,有明显的塌陷,还有明显的骨擦音和骨擦感。
整个颅骨看去,就像是被磕碎的熟鸡蛋一般。
与之对应的,是足以致死的颅脑损伤和颅内出血。
“这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仅仅是靠徒手殴打是不可能造成的,就算是车祸,也不可能出现如此程度的粉碎性骨折。”曾岚的五官有些扭曲,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是钝器反复重击留下的,但是没有办法从骨折的凹陷程度来判断钝器的种类。”任秋石仔细检查着死者的颅骨骨折情况,淡淡地说道。
任秋石轻轻放下死者的头部,从上至下,继续检查尸体的体表。
他的目光划过死者的眼眶,塌陷的鼻子,直至落在了因嘴角撕裂,外露的白森森的牙齿上。
“死者的嘴里好像有东西……”任秋石喃喃了一句,伸手去触碰死者的牙齿。
因为尸僵的形成,死者的咬合力变得空前巨大……
第六章:虐杀
尸僵最先出现的就是咬肌、颈肌,其次为颜面股,以后为躯干、上下肢。
任秋石和曾岚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死者的嘴巴打开。
果然不出任秋石所料,在死者的嘴巴里,有两颗眼球。
“凶手挖出了死者的眼睛,然后把眼睛塞进了死者的嘴巴里?”曾岚忽一皱眉,对凶手的这种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解。
“真的是一个迷惑行为,但哪个杀人的凶手,没做过迷惑行为呢,因为他们的脑子都不太正常。”任秋石苦笑一声,用镊子夹出死者嘴巴里的两颗眼球,放进物证袋。
沿着嘴巴继续向下,任秋石的目光落在了死者的脖颈上。
人的脖颈可以说是最脆弱的地方,任何一个创伤都有可能会对人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颈部的动静脉就好比两条通向大脑的高速公路,一旦高速公路出现问题,对人体的创伤是致命且不可逆的。
除此之外,颈部也是人体呼吸循环最重要的路径,一旦气管被外力堵塞,会造成窒息死亡。
不仅如此,脖子里还有脊椎中相对脆弱的颈椎,里面的中枢神经也是支持人体活动重要的部位。
正是因为如此,绝大多数的杀人方式,都和脖子有关。
但是这起凶杀案,死者的脖子上却没有任何创伤,顶多有一些皮下出血痕迹。
这绝对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现象,也是一个让任秋石和曾岚感到疑惑且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疑点。
两人的目光继续向下,便是断裂外露的肋骨,还有空空如也的胸腔。
接下来,两人的重点尸检方向,就是死者的双臂。
双臂在人体结构中,是使用最多的,特别是灵活的手部结构,承担了人在生产生活中的绝大工作。
所以在刑事案件中,手臂也是重点检查的对象。
手腕部,也是最容易出现抵抗伤和约束伤的地方,由此可以判断出案发当时的大致情况。
但紧接着,任秋石和曾岚又失望了。
因为在死者的两个小臂处,都有一处长长的伤口。
这个伤口很明显是被利刃切开的,而且创口的位置,是在手臂的肌腱位置。
肌腱是有弹力的肌肉组织,韧性非常足,可以控制着对应肢体的伸屈,武侠小说中的手筋脚筋,指的就是肌腱。
肌腱断裂之后,就失去了伸屈功能,从而导致丧失了灵活性。
“凶手精准地一刀切断了死者的手臂肌腱,说明他很了解人体结构啊……”曾岚再次感到了深深的疑惑。
“看来凶手切断死者肌腱是有目的性的,是为了让死者丧失行动和抵抗能力。但死者的开膛破肚,破坏内脏,完全是单纯的泄愤行为。”任秋石淡淡说了一句,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继续向下,死者的腹腔被打开了一半,虽然内脏组织没有被扯拽出来,但依然出现了报复性的破坏行为,整个腹腔里面,如同一团烂肉。
死者穿着一件夏季的薄款外裤,也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除了脚踝处的血迹较少,可以看出这是一条浅灰色的外裤。
整条外裤还是比较完整的,从腰带扣来看,血液只是溅在了表面,并没有溅在腰带的背面,这说明腰带是没有打开过的。
由此可以排除了奸杀的可能性。
死者双脚上穿着自己的一双运动鞋,鞋面也溅上了鲜血,死者的脚踝处同样有一处细长的创口,死者的脚筋也被挑断了。
“死者在自己的家里,穿的竟然是运动鞋。”曾岚看着死者脚上的运动鞋,低声说了一句。
“这间房子应该是死者租的。”任秋石淡淡分析了一句。
身边的林子凡立刻上前补充道:“没错,死者确实是租户,我们已经联系了房东,房东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对,据楼下的报警人描述,死者已经搬进来半个月了。”我摇摇头,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半个月,可是房间里连一双拖鞋都没有啊!”黎梦也发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从整个房间里的摆设,以及生活用品来看,死者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期居住。”薛杭走进客厅,认真地说了一句。
他一直在这个两室一厅的房间里进行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死者的私人物品,只发现了死者的一个背包,里面有一套换洗衣物,还有少量现金,仅此而已。
厨房也是一样,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速食物品。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死者虽然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之久,但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期居住。
“入室杀人,严重的搏斗,虐杀的现场,不打算长住却住了半个月的死者。她居住半个月,却从来没有和其他的住户见过面……这个死者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神秘?”我看着案发现场,目光又落在了墙壁上的滴血六芒星上面,陷入了沉思。
这起案件,真的是太奇怪了。
没一会,房间门口传来了王警官的声音:“秦队长,房东到了,就在楼下。”
我回过神来,朝着门口看去,点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
跟着王警官走到楼下,我见到了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短裤、人字拖的大爷。他有些秃顶,头发花白,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虽然那个公文包有些违和,但也是一个典型的包租公形象。
“你是四楼住户的房东?”我认真地问他。
大爷冷哼一声,十分骄傲且傲慢地说道:“四楼住户?!整栋楼都是我的!”
听完大爷的话,我瞬间就惊呆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土豪在民间啊。
不过这样一来,对我们的调查工作倒是剩下了很多的时间,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问道:“四楼住户的资料你带来了吗?”
大爷依旧是一副土豪的不羁嘴脸,轻轻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带来了。”
随后,大爷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
文件是租房合同,还有租客的身份信息。
第七章:花瓶上的指纹
我从房东大爷那里拿到了四楼住客,也就是死者的身份信息。
根据身份证复印件得知,死者名叫鲁秀英,今年四十八岁,外省人。
租房合同非常完善,条款清晰,最后一页还有鲁秀英的亲笔签名,以及一个红色的朱砂手印,不愧是包租公,就是专业。
我将身份证复印件交给身边的王警官:“王警官,调查一下死者的详细信息。还有她的行动轨迹、购票记录。她不是宁州市人,孤身一人来到宁州市大概率是来投亲的,调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
“放心吧,都交给我了。这是一起恶性入室杀人案,恐怕还得你们重案组出场啊。”王警官接过身份证复印件,又交给了身边的一名刑警。
我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句:“什么我们你们的,咱们都是刑警,都是分内的事。”
说完,我定了定神,认真地看着房东大爷,问着。“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租的房,又是什么联系上你的?”
房东大爷云淡风轻地看着我,沉声说道:“这个租客我还是比较有印象的,因为最近几个月,我就租了这一间房子。她是看到我留下的广告后,给我打的电话。当时电话里她操着南方口音,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
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我有没有房子要租,她要租一间。
我本来就是租房子的,有租客上门,我自然是很高兴的,我就约和她面谈。
毕竟领她看看房间,谈谈租金,总是要面谈的。
于是那天我挂断了电话之后,直接就过来了,问她要租哪一间,反正整栋楼都是我的。
她说要租最高的四层,我就打开门带她看了一眼。
她看过房间之后,当即就同意了,租金也没有和我商量,但是她要求按月租房。
这一点我没同意,因为从来没有这样租房的。一般都是年租、半年租,最次也是按照季度租房。
她说自己是来宁州市找工作的,如果找到了供吃供住的工作,就退房。
我看她穿得挺破旧的,也没什么行李,还是南方口音,看上去确实像来宁州市找工作的。
为了凸显咱们宁州人的热情好客,要给外乡人一些温暖。
而且现在的这个季节,是租房的淡季,根本没有什么租客,索性我就同意了,但是要提前交房租。”
大爷的描述,非常有画面感,听完他的话之后,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死者大概的形象画面。
可是一个宁州市找工作的外乡人,为什么会被人入室杀害呢?
而且还是明显的虐杀,带着深深的仇恨。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能和谁结仇呢?还是有仇人一路尾随到了宁州市?从而对她进行复仇?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又能和谁,因为什么,结下这么大的仇恨呢?
“你对这个租客,还有什么别的了解吗?”我定了定神,继续问他。
大爷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沉思了一会:“当时我问她,要找什么样的工作,用不用我帮忙。毕竟咱们宁州人就是热情好客,像这种无亲无靠的外乡人,能帮一把是一把。但是她却没有接我的话,说自己可以找。”
大爷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淡淡地说着:“不过也可以理解,她来宁州市人生地不熟的,对人有戒备之心也是正常现象,我就没再多问。随后我们签了租房合同,她交了一个月房租,我就走了。”
我点点头,继续问大爷:“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大爷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其他就没有了。”
“好的大爷,感谢你的配合。”我点点头,把大爷交给了王警官,转身走进了居民楼。
我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身后大爷和王警官的对话。
“警察同志,她是犯法了吗?她要是被抓了,我房租可不退啊!”
“没事,没有人要你的房租。”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再次返回案发现场,任秋石和曾岚的现场尸检工作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和相关的生物检材化验工作了。
与之同步的,技术队也将现场清理了一大半,他们将现场的破碎物品进行了分拣,都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
接着,技术队拿起了一个破碎的长颈花瓶,花瓶是透明的玻璃制品。花瓶的颈部保存完整,但是下面的身子已经完全破碎,边缘非常不整齐,还出现了裂痕。
技术队打开身边的痕检工具箱,用一个毛刷蘸取了一些磁性粉末,轻轻在长颈花瓶上扫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完整的指纹显现了出来。
刚刚还被这种烦琐且没有任何成果的工作弄得有些烦躁的技术队警员,突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花瓶上的指纹,脸上逐渐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指纹!有指纹!”技术队警员立刻大喊了一声,随即开始对花瓶上的指纹进行采集。
这一声呼喊,算是给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忙了一上午,终于有线索了!
江听白最是兴奋,他赶紧走到技术队的跟前,看着他手中的长颈玻璃花瓶,认真地说道:“凶手很有可能是拿着这个花瓶对死者进行了殴打,所以留下了指纹!”
这种兴奋和激动的神情,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脸上,百密终有一疏,凶手即便非常狡猾,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也许凶手伪造搏斗的案发现场,就是为了隐藏这个带着指纹的花瓶!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犯下的案件,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个指纹的发现,给了技术队警员很大的动力,指纹采集完成之后,他们立刻投入到了对其他破碎物品寻找指纹痕迹的工作当中。
现在,有了死者的身份信息,以及凶手留下的指纹线索,我们就可以对这起恶性入室杀人案着手侦破工作了。
第八章:假身份
现场的尸检和痕检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我们封锁现场后就带队回去了。
这是一片老城区,监控设备并不完全,我们没有办法通过天眼来寻找线索了,一切都要回到传统刑侦上面。
重案组办公室里,我们立刻对这起恶性的入室杀人案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大家都说说吧,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我定了定神,首先开口,把问题抛了出去。
“凶手入室杀人,对死者进行了虐杀。钝器重击颅骨致粉碎性骨折,挖去双眼塞进死者的嘴巴,利刃切断死者双手和双脚的肌腱,又对死者进行了开膛破肚,扯出内脏。这一系列的行为,都说明这起案件是明显的仇杀。”黎梦缓缓开口,沉声说道。
我点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没错,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妇人,而且是刚刚来到宁州市半个月的外乡人,根本谈不上情杀。仇杀这一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林子凡定了定神,似乎有一些不同意见。
我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林子凡,准备听听他的看法。
“死者刚刚来到宁州市半个月的时间,会和谁结下这么大的仇恨?”林子凡开口,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疑点。
这个疑点,在我刚刚拿到死者身份信息的时候就想到了,但我一直都没有想通这件事。
薛杭想了想,冷声说道:“要么是仇家一路尾随来到了宁州市,将她杀害。要么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在宁州市与人结仇,惹上了杀身之祸。”
“这两点似乎都不太可能吧……”林子凡忽一皱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仇家一路尾随,那么这个仇家是如何得知死者在这里租房的?如果是在本市与人结仇,一个老妇人能结什么仇呢?”
就在这时,我沉声说出了一个特别关键也特别容易被忽略的事情:“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起案件和六芒星有关。”
根据以往我们和六芒星进行交手的经验来看,六芒星的犯罪成因和杀人动机,都是在执行自己的“正义”。
艺术家凌谷枫是用真人制作蜡像的方法,来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完美世界。
炸弹人孟湘是用炸弹来为父亲报仇,进而考验爱情。
炼金师叶俊熙是用自己的化学能力,来杀死所有涉d人员。
音乐家唐靖淇使用音乐,来诱导人自杀。
“也就是说,如果是六芒星的成员进行犯案,杀人动机未必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某一类人群。”我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凶手杀人之后,大开房门让人尽快发现案发现场,倒是符合六芒星的奇葩思维。”黎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六芒星早就盯上了她?”林子凡怔怔地看着我们。
我沉声说着:“非常有可能。”
就在这时,薛杭说出了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她孤身一人来到宁州市,会不会就是来躲难的?”
“躲难?”我们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发出了一声惊诧。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她发现了危险,为什么不联系警方呢?像这种情况,警方可以为她提供保护啊。”黎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说了一句。
“六芒星一直是在按照自己的计划执行正义,所以他们杀害的目标,基本都是犯罪之人。所以死者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罪犯呢?”我皱起眉头,用指尖轻轻抵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轻声说道。
“想要知道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等查清了死者的身份,一切问题就都知道答案了。”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毕竟这件事情王警官已经在查了,我们只要等他的消息就好,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脑细胞。
我们又围绕案情讨论了一会,大约过了五分钟,王警官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的脚步非常急,一定是查到什么消息了。
可是王警官的脸色却有些不对,这倒是让我们感到非常的好奇。
我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怎么了?调查的不顺利?”
王警官怔怔地看着我们,说出了一个令我们震惊的消息:“查无此人。”
短短四个字,让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查无此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王警官的话,猛地站起身问他。
王警官也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对我说道:“这个身份信息是假的。”
“假的?!身份证复印件怎么会是假的呢?难道身份证是假的?!”黎梦也感到非常震惊,高声问了一句。
“没错,身份证是假的。”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目前唯一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竟然是假的。
薛杭定了定神,看着我们,冷笑了一声:“看来咱们猜的没错,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名罪犯,否则怎么会用假的身份证件呢?”
“也就是说,死者是一名罪犯。而凶手是一名被害者,或者是一名惩治罪犯的人。这确实和六芒星的宗旨对应上了,只是,死者的真实身份该怎么调查呢?”林子凡幽幽说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愁闷。
“一个使用假身份证的人,说明她的真实身份一定是不能使用的,她大概率是一名逃犯。好在她的指纹完整,最差还能用颅像还原的办法还原她的真实面貌。”我长叹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
现在案件侦破工作出现了阻碍,我们只能从其他的方向寻找突破口了。
不管怎么说,一起凶杀案件,确定死者身份,永远是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一个步骤。
“六芒星,我们又见面了。”我一时间有些出神,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六芒星中最神秘的x,出现在了宁州市,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第九章:在逃通缉犯
我们发现了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线索,又找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重大的线索了。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假的身份信息。
根据我们以往侦破案件的经验来看,能使用假身份证件的人,一定是在逃通缉犯。
凶手杀了一个在逃通缉犯,一个几乎于完美的案发现场,大开房门让人尽快发现,这一切确实符合我们对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了解。
特别是在案发现场留下的那个巨大的滴血六芒星,似乎是在我们警方示威,彰显着他们帮助警方消灭了一个在逃通缉犯,是在执行自己的正义。
任何一起凶杀案,首要任务就是确定死者身份,俗话说:“哭了半天,却不知道谁死了。”
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死者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我们尝试过使用死者的指纹来进行在逃通缉犯的比对,却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方法——颅像还原。
这件事技术队已经在做了,我们还需要等消息。
好在我们警方的技术手段已经足够先进,并没有让我等太久,颅像还原已经完成,我们终于看见了死者的本来面貌。
“比对有结果了吗?死者是不是在逃通缉犯。”我看着手中的死者照片,认真地问着。
“比对结果出来了,她确实是一名在逃通缉犯。一年前,全国警方进行了一次联合打拐行动,破获了一个重大的拐卖妇女儿童组织。抓捕犯罪嫌疑人三十二人,五人在逃,都已经发布了网络通缉令,本案的死者就是五名在逃犯中的一人。”林子凡点点头,又交给我一份通缉令。
“我对这个打拐行动有印象,特别是后来发起的‘宝贝回家’计划,至今已经让三十多个家庭团聚。”黎梦立刻附和了一句。
薛杭听完,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打拐行动,要永远处于正在进行时的状态啊。”
我看着手中的通缉令,和技术队的颅像还原照片进行比对,几乎是一模一样。
通缉令上写着,死者名叫周连荣,今年五十二岁,外省人。
是拐卖妇女儿童组织的一名下线,主要负责在全国范围内物色目标,确定目标后,便想办法接近目标,寻找机会将其拐走。
“作恶多端,死的活该!”黎梦一时间没有忍住心中的怒火,说出了一个有些不符合警察身份的话。
“没错,六芒星就是这么想的。”我苦笑一声,喃喃了一句。
现在确定了死者身份,我们就要立刻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工作当中去。
还是那句话,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去执行所谓的正义,即便对方是一名杀人犯,也不能被随意剥夺生命。
“这是很明显的仇杀,凶手非常痛恨死者,凶手一定是拐卖妇女儿童案件中的受害者。”黎梦立刻调整了状态,进入到案情分析中。
“受害者?凶手也是一名被拐卖的儿童?或者凶手的亲属,乃至凶手自己的孩子被拐卖了?”林子凡忽然问道。
薛杭点了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更趋向于凶手的孩子被拐卖了的这种可能,凶手寻找孩子多年未果,见到了拐卖自己孩子的仇人,完成了虐杀。”
“没错,死者一定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完全是单方面的暴力侵害,是虐杀。这一点从案发现场就能看出来,真的是太惨了。”黎梦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虽然你们的分析都没有问题,但是……”我坐起身,紧锁着眉头,认真说道:“但是遇到了六芒星,案件似乎就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凶手未必就是拐卖妇女儿童案件的直接受害者,他很有可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社会清除‘垃圾’。”
这起案件,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案件的可能性也是比较多的,我们还要从那枚在现场发现的指纹入手。
按照我们的案件侦破流程,发现了指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指纹和指纹库进行比对,看看凶手是否有犯罪前科,留有案底。
与此同时,痕检科的江听白就在做这件事,他已经将从现场花瓶上采集的指纹进行了数据扫描录入电脑,和指纹库进行比对。
电脑正在扫描,不过多半不会有什么线索,因为我们侦破了这么多的凶杀案,还没有任何一起案件的凶手是有案底且能用指纹比对出结果的。
不过这是一个必需的流程,只是江听白并不抱太大希望,和痕检科的警员继续对从现场发现的物品进行痕检,寻找线索。
没一会,电脑的屏幕突然出现了变化,四个绿色的大字显现了出来——比对成功。
江听白无意间的一回头,猛地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文字,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真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江听白立刻放下手中的痕检物品,快步跑到了电脑屏幕前。
电脑屏幕的光打在江听白的脸上,将他脸上的笑意映得更浓了。
江听白点动鼠标,点开了比对结果。
“这下好了,直接就能找到凶手了,我也不用再做痕检比对工作了。”江听白很是激动地喃喃了一句。
但很快,江听白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了,随后慢慢消失。
江听白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弹出的身份信息,一瞬间就懵了。
“电脑坏了?!”
这是江听白的第一反应,他立刻对指纹比对结果进行了重新核验。但新一轮的比对结果,也是如此。
“这不可能啊?!”江听白靠在椅背上,大脑一片空白。
指纹库的比对结果是不会出错的,即便结果再难以置信,江听白也只能接受事实。
他用颤抖的手将指纹比对结果报告,以及个人身份信息进行了打印。
他拿着比对资料,慢步走出了痕检科。
“这……”江听白有些失神,走向重案组办公室。
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第十章:指纹的主人
江听白像是丢了魂一样,站在了重案组办公室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怔怔地看着我们,就是不迈步走进。
“老狗?你不在痕检科,怎么回来了?”林子凡看见了他,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江听白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一句话也不说。
“老狗?!”我看着他的样子,很是奇怪。
“完了,老狗一定是做痕检做傻了。”黎梦看着江听白呆呆的样子,笑了一声。
“老狗,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进来说啊。”薛杭站起身,看着门口的江听白,淡淡说道。
江听白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我们能看见他在呼吸,一定会以为他是一座雕像。
“老狗!”我忽然抬高了声音,朝他喊了一句。
江听白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目光也透出了光。
我愈发地感觉江听白有些奇怪,内心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发出了颤抖:“老狗,你到底是怎么了?”
江听白咽了一口唾沫,迈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他的脚步非常缓慢,似乎有千斤重。
他径直走到了我的身前,淡淡说了一句:“指纹比对有结果了。”
“什么?有结果了?!”黎梦发出了一个喜悦的惊呼。
林子凡同样对这个结果感到惊喜,长长舒了一口气:“真的没想到,凶手竟然有前科,这下可好了!咱们不用这么麻烦了!”
“凶手是谁?!”薛杭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赶紧问道。
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身份信息递给我:“老秦,你自己看吧。”
我被他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并没有多想,伸手接过那份身份信息打开。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身份信息上的文字,仅仅是看见了上面的那张照片,就瞬间惊呆了。
“什么!”我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刚刚还在感到欣喜的表情,瞬间就被我的那声惊呼吓到了,纷纷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定了定神,目光再次聚焦在手中的身份信息上。
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我从警以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的惊讶。
“怎么可能是他呢?!”
我惊呼一声,瞬时大脑一片空白,双眼发黑,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手中的身份信息也掉在地上。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只有江听白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黎梦快步上前,捡起手中的身份信息,那是一份个人资料,姓名栏写着——叶云。
“啊?!”黎梦也发出了一个小声的惊诧。
“你们都怎么了?一个身份信息能看成这样?”林子凡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打趣道。
“你看看吧。”黎梦有些失神地将身份信息交给了林子凡。
林子凡接过身份信息,打开一看,瞬间也懵了:“叶云?!”
他随即向江听白投去质疑的目光:“老狗!你是不是弄错了啊?!这……这怎么可能呢?!”
江听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没弄错,我都已经比对三次了,绝对没有错。”
“可是……可是……”林子凡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发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秦队……这……”
我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有些出神。
这个叶云,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友阿云。
我们都是沈若山的徒弟,三年前6·25跨境走私案过后,叶云神秘失踪,音讯全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但不久,沈若山病重,这才对我提起了这件往事。当年沈若山发现在6·25跨境走私案的背后,还有一个叫做六芒星的犯罪组织。
其实,在6·25大案之前,沈若山就已经对六芒星组织展开调查了,而且还借着收网的机会,把叶云派出去做了卧底。
而那次沈若山和我说,三年来,叶云一直在和自己进行单线联系,而且还掌握了重要线索,不久后就会归队。
因此我还高兴了许久。
紧接着,黎梦的父亲黎令枫向我提起,他也在对六芒星犯罪组织展开调查,而那个六芒星献祭灵魂帮助永生的神秘人,就是患有癌症晚期的沈若山。
这是两个完全矛盾的线索,但我都没有相信,我决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现在,我好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让我相信这个真相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指纹库里为什么会有叶云的指纹?
叶云如果是一名卧底警察,那么他在警方的身份信息都已经被加密封锁,指纹库里根本不可能出现他的指纹。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凶手……”我有些失神,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我和叶云是同时进入的警队,以及我的公安大学同学江听白,还有后来的林子凡,我们都认识。
以我对叶云的了解,他不可能杀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怎么可能呢?!”
林子凡也很是费解,他气得原地转圈,对着办公桌重重砸了一拳。
“但现在看来,叶云不仅没有失踪,更没有死,而是加入了六芒星,成为了那个最神秘的x。”江听白也同样不相信,很是无奈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
“如果叶云是凶手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就在宁州市,把他找出来,我要亲眼看见他承认自己杀人!”我强忍着心中怒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的这句话。
“嫁祸!一定是嫁祸!”黎梦立刻高声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林子凡立刻打起精神,也紧跟着附和了一句:“没错!一定就是嫁祸!叶云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加入什么狗屁六芒星,更不会是什么x!一定是嫁祸!”
“我去找沈若山,我要去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站起身,咬着牙说道。
第十一章:难以置信
案发现场发现了叶云的指纹,这已经是铁证了,本案的凶手就是叶云。
即便我们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事实,但作为刑警的我们,都知道这份证据的重要性,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是重案组,是刑警,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够逆转的。
在我们之上,有公安局局长,再往上有公安厅,再往上有公安部。
即便我们不相信,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上司完全可以换人调查这起案件,到那时,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一切都盖棺定论之前,找到事情的真相,抓住真凶,替叶云洗清嫌疑。
这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沈若山。
“老狗,你赶紧返回痕检科,继续在痕检工作中找到线索。只要找到了一个和指纹相违背的证据,我们就有时间继续调查下去。”我定了定神,赶紧说道。
“好的,我现在就去。”江听白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小梦,立刻用内部网站,调查拐卖妇女儿童案件的卷宗,特别是和一年前打拐专项行动有关的人员。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被拐儿童的父母,这是非常关键的线索。”我看着黎梦,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黎梦看着我,答道。
“子凡,围绕死者的身份信息和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特别是她为什么会在半个月之前突然来到宁州市。”我将目光投向林子凡,沉声说道。
“好的。”林子凡应声答道。
“薛杭,带队围绕案发现场进行调查,走访附近群众,寻找线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
薛杭站起身,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我这就去办。”
这一刻,我们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不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我们都一定要找到真相。
我看着大家的模样,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要去找沈若山。”
快步走出重案组办公室,走下楼梯,脑海中不断闪过沈若山和黎令枫两人的对话。
“就算叶云是凶手,我也要亲手抓住他,再把他带到沈若山的面前!”
我走出宁州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坐上了一辆便装警车,朝着沈若山的家开去。
车子在宁州市的公路上飞驰,转眼我就已经把车子开到了沈若山的楼下。
下车,用力摔上车门,迈步走进了楼门。
“咚咚咚!”
我极力告诉自己,要镇静,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敲门的力量不断加重。
“谁啊?”
房门里传来了师母的声音。
我没有回答,依旧急促地敲着大门。
没一会,房门缓缓打开,我看见了师母的脸。
她先是惊讶的表情,而后转为了慈母般的微笑:“阿沐啊,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快进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师母,师父在家吗?”
“在家在家,快进来,一会留下吃饭。”师母满脸笑意,赶紧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进来。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迈步走进客厅。
客厅里,我看见了沈若山,他就坐在沙发上,依旧是我熟悉的表情和语气。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对我的突然到访感到十分的意外。
“阿沐!快进来!”沈若山朝我招手。
我在来之前,脑海中已经演练出了一百种和沈若山见面的场景,还有和他摊牌的情况。
这一百种情况中,九十九种都是由我厉声的质问开场。
但现在,当我见到沈若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师父。”我点点头,应答了一声,迈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沈若山笑着问我。
“我……我……没事……”我看着沈若山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办法开口。
沈若山点点头,转头继续看电视。
我从进入警队开始,沈若山就是我的师父,可以说我们情同父子。
都说知子莫若父,沈若山的眼睛就能看透我的内心一样。
“说吧,遇到什么难题了?”沈若山的目光依旧落在电视上,淡淡地问了我一句。
“我……我……”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是下定决心要找到事情的真相。但现在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却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说起。
“遇到什么事情了,就直说,这样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沈若山依旧没有看我,却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听到沈若山严肃的声音之后,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叶云杀人了。”
“什么?!”沈若山忽一皱眉,语气虽然没有什么剧烈的变化,但他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立刻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认真地说道:“叶云杀人了。”
“叶云,杀人了?”沈若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断了一下句,难以置信地问我。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城西的居民楼里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现场惨不忍睹,死者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最后被虐杀致死。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枚指纹,根据指纹库的比对结果显示,这枚指纹就是叶云的。”
沈若山瞬间就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我在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一种情绪——难以置信。
“死者是一名网上通缉的拐卖妇女儿童的逃犯,对了,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滴血六芒星图案,而且凶手还留下了一个代表自己身份的x签名。”我迎着沈若山的目光看去,认真地说道。
“六芒星?x?!”沈若山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
“师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云为什么会出现在宁州市?!又为什么会杀人?!现场为什么会有他的指纹?!六芒星的x,又是什么情况?!叶云不是去卧底了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质问着沈若山。
第十二章:质问沈若山
我和沈若山对面而坐,一瞬间,我把自己所有的问题都说了出来,质问着沈若山。
沈若山似乎还沉浸在对叶云杀人这个消息难以置信的震惊中,一时间没有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都有些颤抖。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叶云去卧底了吗?!”我抬高了声音,继续质问着沈若山。
沈若山这才回过神来,他的呼吸非常缓慢,脑海中似乎在整理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
“不可能啊,一个月前叶云还在和我联系,说他已经掌握了重要情报,而且已经返回了境内,怎么会……”沈若山缓缓收回目光,喃喃了一句。
“师父,我不相信叶云会黑化,更不相信他会加入六芒星,成为什么x。师父,你的卧底计划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很是激动地朝着沈若山大喊着。
而沈若山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就像一只沉稳的雄狮,对比之下,我就像一个狂吠的吉娃娃般可笑。
“不可能啊。”沈若山依旧是喃喃着这四个字,对我的问题视而不见,没有回答。
“师父!”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沈若山终于是回过神来,他愣了一下,再次看着我。
“一个月前,是叶云最后一次和我联系,如果他返回了宁州市,一定会提前和我联系啊……”沈若山很是费解地对我说道。
沈若山的这个回答很明显不能满足的是需求,我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继续问他:“你的卧底情况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卧底警察,是一个非常常见却又非常罕见的职业。
常见,是因为在很多的影视题材和文学作品中都有体现,尤其是对于盘根错节的贩d集团进行卧底。
罕见,是因为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几乎是很少有的,现在警方有着很强的技术支持,几乎不再需要警察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卧底了。
当然,卧底警察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不是谁都能够做的。
就像那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一样,面对恶势力的威逼利诱,如果卧底没有坚强的意志,是很容易出现黑化情况的。
卧底警察牺牲、黑化的情况并不少见,但我们都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叶云的身上。
同时,为了保护卧底警察,警方会给卧底警察提供一个新的身份,同时抹除他真实身份的所有信息,特别是警方的信息。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更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
而且,为了防止卧底警察的身份暴露,只有和他直接对接的上司才能和他取得联系,对外,没有人知道卧底警察去了哪里。
“指纹库里为什么会有叶云的指纹?如果叶云去卧底了,他的身份一定会被加密。”我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而且是沈若山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我确实给他的警方身份信息加密了,但是一个月前,他返回了境内,需要和边境警方交接一些线索,于是我就解开了他的加密身份。”沈若山看着我,认真地回答道。
虽然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却不能完全令我信服。
“叶云是卧底进入了六芒星了吗?他返回境内和警方接触,六芒星会放过他吗?”我追问了一句。
“他确实卧底进入了六芒星,这三年多来,我们经常有情报往来,他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我相信他!”沈若山的身子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现在已经不理智了。
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临危不乱的沈若山了,他现在慌了,他彻底慌了。
即便他矢口否认这件事,但他的内心,已经完全乱了。
“我也相信他,如果我不相信他,我今天就不会来了!但现在的情况是,案发现场出现了他的指纹,他加入了六芒星,成为了核心人员x,这些,都是我们通过现场得到的!不管我们再怎么相信他,这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我看着沈若山,继续追问着:“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沈若山抬起头,看着我们,很是为难地说了一句:“阿沐,这件事情是一个意外,将所有事情都打乱了。我本来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的,但现在来看,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等一段时间?!等我们把叶云抓住吗?!等着叶云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背上六芒星杀人犯的身份吗?!现在只有我们能帮他了!”我几乎是发出了一个哀求的声音,只希望沈若山能将叶云卧底的真实情况告诉我。
还有,叶云返回境内,到底带回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沈若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表情变得严肃。
这一刻,那个熟悉的沈若山又回来了。
他缓缓开口,不怒自威:“阿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卧底几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叶云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叶云确实在一个月之前返回了境内,而且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本来我准备等叶云返回宁州市,将重要情报公之于众的时候,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变了。
叶云没有杀人,他也不可能杀人,至少我是绝对相信他的。”
“所以,那个情报到底是什么?!”我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沈若山也发出了一个同样高的声音。
“那你让我怎么办?让我继续调查?把叶云抓住?又或者直接把这些事上报?报给公安厅?!还是你准备让我停职?!让我回避这起案件?!”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怒吼。
沈若山抬起头,目光依旧坚定,看着我:“我让你找到叶云,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带哪去?!带到监狱里去吗?!”
第十三章:卧底计划
这起案件的结果,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不只是我懵了,沈若山也懵了。
我把案件的详细内容告诉了沈若山后,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沈若山对此也感到非常的意外。
不过,他作为叶云这三年来卧底行动的知情者,他一定知道这起案件背后的全部事情。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把一切都捋清楚。
但我现在等不及了,我必须要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案件同样不等人,这也是今天我来找沈若山的关键原因。
“不,你要把他带回来见我。”沈若山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他依旧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泛于前而心不摇的状态。
而且,他让我把叶云带回来见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见你?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叶云抓住,然后避开所有人,避开所有程序,私下把他带过来见你?!”我站在沈若山的面前,忽一皱眉,被他的这句话直接气笑了。
“是的,带回来见我,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沈若山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道。
我喘着粗气,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带回来见你?我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你一定可以。”沈若山看着我,露出了一个非常相信的目光。
这一刻,我真的无语了,我们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通过沈若山的状态,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终于明白了。”我冷笑一声,怔怔地看着沈若山。
沈若山的眼睛微微眯起,问我:“你明白什么了?”
我闷哼一声,对沈若山大声吼道:“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什么卧底计划,也从来都没有什么重要情报!”
“你说什么?!”沈若山忽然瞪起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面对沈若山的态度,我丝毫不以为然:“六芒星犯罪组织,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执行正义,他们杀害那些他们认为触犯七宗罪的人,然后献祭他们的灵魂。六芒星的核心目的,就是利用南洋降头术,来帮助一神秘人获得永生!”
沈若山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地看着我。
“而你!就是那个神秘人!你利用6·25跨境走私案,把叶云送出境,让他去联系六芒星,想办法帮助你获得永生。三年前叶云失踪的时间段,就是你查出癌症的时间。”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冷声说道。
“你……你说什么?!”沈若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他越是这样,越给了我十足的底气。
我抬高的声音,认真地看着他,高声重复了一遍:“你就是那个神秘人,你要让叶云打入六芒星的内部,去帮助你治疗癌症!”
“你!”沈若山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那你把真相告诉我啊!还是我的这一番话,本来就是事实,说进了你的心缝里?!你没有办法反驳?”我冷笑一下,发出了一个略带嘲笑的声音。
“你……你……”沈若山气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问我:“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黎令枫。”我认真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后,沈若山苦笑了一声,面对我的高声质问依旧是用平和的语气和我说话:“阿沐,你相信他,不相信我?!”
我缓缓摇了摇头,淡淡说了一句:“不!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而且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判断!”
“阿沐……”沈若山发出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你为了自己的私利,害了叶云,让他成为了罪犯!”我高声喊道。
“你真的这么想?”沈若山继续说道。
我用力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
沈若山一下子就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瘫靠在沙发上,全身依旧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走吧。”沈若山缓了好一阵,才勉强打起精神,朝我挥了挥手,下达了逐客令。
看来今天,沈若山是绝对不会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
又或者,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相。
我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
这时,一脸不明所以的师母突然从厨房跑出来,看着我:“阿沐,别走啊。你们怎么了?大吵大叫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沈若山苦笑一声,严肃地说道:“别管他,让他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慢慢转回身来。
我定了定神,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沈若山,高声吼道:“我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叶云到底是不是六芒星犯罪组织中的x,是不是本案的杀人凶手,也不管叶云是不是被嫁祸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叶云出事了,你要负全责!你要内疚一辈子!你就在无尽的懊悔之中,度过你的后半生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在师母的呼唤着,重重摔上了房门。
走出楼门,我坐进警车。
警车里一片安静,让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我的记忆中,我是第一次和沈若山这么说话,也是第一次和沈若山发火。
我是一名刑警,我的职业告诉我,一切事情都要讲究证据,一切事情都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但现在,这就是我掌握的证据,这就是我的眼睛告诉我的真相。
即便我到现在也不相信这是真相,不相信叶云加入了六芒星,更不相信叶云杀了人。
可我找不到一个能说服我自己的理由。
沈若山本来可以给我这个理由,但是他没有说。
也许,黎令枫说的就是真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车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
路上,我想了很多,脑子很乱。
回到公安局,尸检和痕检的工作又有了新的进展。
只不过这些新的线索,并不能改变什么……
第十四章:又闻杀人
尸检和痕检都传来了新的消息。
任秋石和曾岚在死者的头皮创口里,发现了玻璃残渣。
江听白在痕检科,带着技术队警员,对现场破碎的物品进行了修复。同时,也修复了那个带有指纹的长颈玻璃花瓶。
经过多部门的联系检验,那些玻璃残渣和长颈玻璃花瓶完全符合,材质也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凶手使用这个长颈花瓶,重击了死者的头部。玻璃长颈花瓶当场破碎,玻璃残渣留在了死者的创口里面。
这无疑又是一个确凿的证据,也是一个对叶云非常不利的证据。
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依然是三个方面:调查拐卖妇女儿童案件卷宗、调查死者社会关系、在案发小区寻找目击证人。
刑警队也全员出动,配合重案组彻查这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只是这三个方面,依然没有带回来有价值的线索。
重案办公室里,我们再一次进行了简单的案情讨论。
我们非常默契地没有提到关于叶云的任何事情,而是非常客观的分析案情。
但我们每个人,都在或多或少地带着主观色彩,努力寻找案件的漏洞,想办法为叶云脱罪。
“目前来看,我们已知的线索有三点。第一,这起案件和六芒星组织有关系。第二,死者是一名在逃的拐卖儿童通缉犯。第三,死者是被虐杀死亡,凶手一定和拐卖儿童案件有关。”林子凡定了定神,首先开口,为我们重新捋清楚了一下思路。
“所以!叶云根本和拐卖儿童案件有任何关系!”黎梦忽然抬高了声音,认真地说道。
“黎梦大妹子说得没错!”江听白坐在椅子上,猛地一拍巴掌,随后对我们说着:“也许叶云失踪后,成为了一个卖花瓶的商人,这个花瓶就是他卖给凶手的。”
薛杭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如此凌乱的案发现场,只有花瓶上有指纹,这说明凶手一定戴着手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凶手全程戴着手套,故意用带有他人指纹的玻璃花瓶重击了死者头部,从而起到嫁祸的目的!”林子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似乎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来说明这起案件是嫁祸行为。
黎梦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顺着大家的话继续分析道:“太对了!这是一个长颈玻璃花瓶,现场没有发现水渍,也没有发现鲜花。而且凶手是一名逃犯,用假身份租房子避难,根本就没打算长期居住,怎么会在家中养花呢?”
就在这时,王警官快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难得的好消息:“秦队!好消息!我刚刚联系了死者的房东,给他看了那个长颈玻璃花瓶,他说自己的房子里没有这种花瓶。这就说明花瓶是死者从外面带回来的,凶手想要杀人,一定会带匕首一类的武器,谁会带一个花瓶呢?!”
听着大家的分析,看着大家激动的样子,我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看着大家都这么积极,我也不好意思再消极下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不管案件的真凶是谁,咱们都必须要破案。如果案件是嫁祸给叶云的,咱们更要积极破案,找出幕后的真凶!”
我们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投入到新一轮的案情侦破工作当中去。
只是一天过去了,我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的可以改变案情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宁州市又出现了一起杀人案。
接到报案之后,刑警队立刻前往案发现场进行调查工作。随后重案组也接到了消息,赶往了案发现场。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宁州市城东的一栋居民楼中,技术队和法医科已经到场。
“现场是什么情况。”
我下车之后,直接找到了已经在案发现场进行处置的王警官。
王警官看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秦队,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我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王警官。
“是的,连环杀人案,你去案发现场看看就知道了。”王警官认真地说道。
重案组正在调查一起入室杀人案,如果不是连环杀人案,他是不会通知我们的。
眼下技术队和法医科已经进入了案发现场调查,我准备去调查一下报警人。
案发现场在一栋居民楼的四楼住户家中,报警人是隔壁邻居。
跟着王警官,我见到了一个惊魂未定的男人。
“是你报的警?”我看着他,淡淡问道。
“是……是我报的警。”男人用力点了点头。
他的身子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样。
“你是怎么发现案发现场的?”我认真地问他。
“今天早上出门看见的……”
男人虽然很是害怕,但思路还是比较清晰,他仔细向我讲起了自己发现案发现场并报案的全部经过。
“今天早上我出门之后,就看见隔壁的邻居家的大门是开着的,而且血腥味非常重。我朝屋子里喊了几声,没有人说话,我就敲了敲门,慢慢迈步进屋,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坐在椅子上,满身是血的男人……”
听完男人的话,我已经对案发现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大开的房门,刺鼻的血腥味,一切都和上一起入室杀人案非常相似。
“隔壁的住户你认识吗?”我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道。
“我不清楚啊,我也刚搬过来不久,但我从来没有见过隔壁邻居。”男人愁眉苦脸地说着。
“那你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男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算是稳定了一下心神:“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一声惨叫!”
我突然瞪大了眼睛,立刻追问:“惨叫?”
“是的,一声惨叫,那叫一个惨啊,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是一声惨叫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男人咧着嘴,有些后怕。
第十五章:威逼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除了惨叫之外,还有什么声音吗?”
我认真地看着男人,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只有一声惨叫,这个居民楼的隔音效果还是比较好的。”男人沉声说着。
“惨叫声是几点听到的?”我看着他,继续问道。
男人稍稍回忆了一下,对我说着:“大约是后半夜一点钟。”
“好的。”我点点头,把他交给了王警官取笔录,转身走进了这栋居民楼。
案发现场四楼,我挑开了警戒线,走进了案发现场。
客厅里,江听白正在带队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绕过玄关,我看见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死者。
那是一把普通的家用椅子,四条腿,带扶手。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地上还有大片的血迹。
椅子靠着墙壁,男人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绳子固定在了扶手和凳腿上,脖子也被一根绳子固定在了椅背上。
男人的脑袋向下垂着,已经死亡了。
这种捆绑方式完全限制了男人的行动能力,而且是一种标准的审讯捆绑模式。
当然,这一切都不令我感到震惊,从警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见过太多杀人方式了。
真正让我感到震惊的,是男人背后的墙壁上的一个巨大的滴血六芒星图案,还有一个大大的x。
王警官说得没错,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同样是六芒星组织的x。
“看来这就是凶器。”
江听白看着客厅地面上的一把家用菜刀,认真地说道。
这次的案发现场并不像上次一样混乱,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案发现场的地面上,除了一把染血的菜刀之外,再没有任何物品。
技术队立刻对菜刀进行了痕检,着重在菜刀上面提取指纹。
“有指纹吗?”我走到江听白身边,认真地问了一句。
江听白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有指纹,这下子可以找到凶手了。花瓶是用来嫁祸的,我就不信这把菜刀也是用来嫁祸的。”
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而且很有可能成为洗清叶云嫌疑的关键所在。
我定了定神,转身走到死者旁边。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终于看清了死者的惨状。
死者的右手上,只剩下了一根大拇指,其他的四根手指都被切断,被随意地丢在椅子下面。
“死者的身上有很明显的威逼伤,凶手一定是想从死者的身上问出一些线索。”任秋石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来昨天夜里的那声惨叫,就是因为凶手切掉了死者的手指。”我沉声说道。
“没错,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可以让死者瞬间就昏厥过去,因此只有一声惨叫。”身边的黎梦紧跟着附和了一句。
我点点头,追问了一句:“死亡原因是什么?”
任秋石轻轻托起死者下垂的脑袋,指着他脖颈处的一个皮肉外翻的创口:“这就是死亡原因。”
“凶手将死者固定在椅子上,对他进行伤害,想要得到一些内容。期间用菜刀切掉了他的手指,最后用菜刀抹了他的脖子。”曾岚向我们仔细描述了一下整个案发经过。
没一会,林子凡走进了案发现场,并给我们带来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秦队,死者名叫黄有福,今年五十六岁,这个房子就是他名下的。八年前,他因为拐卖儿童罪,被判处了八年有期徒刑,刚刚刑满释放不到半年的时间。”林子凡认真地对我们说着。
“又是拐卖儿童?和上一名死者一样,看来凶手的杀人动机很明显了,就是对拐卖儿童的罪犯进行报复性虐杀。”黎梦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继续问林子凡:“还有什么线索吗?”
“黄有福并不是拐卖儿童犯罪组织的核心成员,他在整个拐卖儿童案件上,只是充当着联系买家的角色。案发后,他供述了自己在二十多年的时间,帮助拐卖儿童寻找买家一共八起,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到了六名被拐儿童,但还有两名被拐儿童没有找到。不过根据当时警方的调查,怀疑他参与买卖儿童案件绝非只有八起,但是没有实际证据,也没有查到什么重要线索。”林子凡根据调查到的案件卷宗,向我们讲述了一下黄有福的犯罪经过。
“从现场来看,凶手一定是想要从死者的身上得到什么消息。结合他的犯罪前科,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被拐儿童的父母,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自己孩子的下落。”黎梦顿时有些激动,愤愤地说着。
“没错,子凡,你不是说还有两名被拐儿童没有找到吗?立刻调查一下那两起案件中被拐儿童的父母。”想到这里,我赶紧交代了一下林子凡。
他听完我的话,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放心吧秦队,我已经派人去做这件事了。”
我们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当我还是刑警支队长的时候,林子凡就是我手下的刑警,我们相处多年,非常默契。特别是我们都来到重案组之后,林子凡更是我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我们不用沟通,就能想到一起去。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就在我们都对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前景感到欣喜的时候,任秋石忽然发出了一声疑问。
我们愣了一下,赶紧向任秋石投去目光。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凶手是怎么把死者捆绑在椅子上的?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秋石看着我们,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我怔怔地看着任秋石,皱起了眉头。
“这很有可能是一起熟人作案,死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控制住了。”任秋石淡淡说道。
“熟人作案?死者是一名拐卖儿童的罪犯,凶手是一名拐卖儿童的父母,他们是两个完全敌对的身份,怎么会是熟人呢?”黎梦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确实是一个关键所在,门窗没有被破坏,凶手是如何进入案发现场的?”江听白也指出了一个问题。
第十六章:板上钉钉
“也就是说,凶手有办法叫开死者的房门,而且对于死者来说,凶手的身份并不会给他造成威胁。凶手能在死者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将他控制并且捆绑在椅子上。最重要的,死者是一名拐卖儿童的父母,还是六芒星犯罪组织成员x?”
我皱起眉头,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案件线索,似乎其中有很多线索都比较冲突。
“其实也没有那么矛盾,从咱们过往和六芒星的交手来看,六芒星组织成员都是一切遭遇到不公,没有等到正义的降临,从而出现了以暴制暴的恶逆变。所以凶手在加入六芒星之前,是一个被拐儿童的父母,并不新奇。”黎梦看着我愁闷的脸色,认真地对我说道。
“没错,凶手是六芒星组织成员,背后的消息网和情报网都是非常厉害的,他完全可以用一些关于死者的事情来叫开房门,再用自己绝对的武力,来控制住死者,并将他捆绑起来。”林子凡也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算是给我的疑问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同时,他们也给我解释了一个我还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凶手是怎么锁定两名拐卖儿童死者的详细地址的。
看来六芒星确实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络。
“小梦,继续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中两名死者的情况,特别是他们直接参与的拐卖儿童案件。子凡,走访一下附近的邻居,看看他们有没有听到或看见什么,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居民区,一定会有目击证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一下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
这次的现场勘查工作比较简单,就在我们分析的时候,现场勘查工作和初步尸检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
重案组首先撤离了案发现场,楼下,我看见了薛杭。
“秦队,好消息!”薛杭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什么好消息。”我下意识挑起眉头,赶紧问道。
“我在附近看了看,居民楼附近虽然没有监控,但是在居民楼外围的主干道上却有监控。只是监控的覆盖面积并不完全,有很多死角,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薛杭很是欣喜地说道。
“有总比没有好,如果凶手不了解附近的监控覆盖区域,很有可能被监控拍摄到。”我沉声说着。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相比上一次的案发现场,这次我们找到了更多的线索。
带着线索,我们立刻返回了宁州市公安局,除了继续对被拐儿童案件的调查工作外,更重要的是对菜刀上指纹的比对,和对监控录像调查。
根据报警人的描述和尸检对死亡时间的判断,案发时应该是在今天凌晨的一点钟左右。
夜里街上的行人是比较少的,监控录像的调查也比较容易。
这次我们没有让技侦科协助对监控录像调查,除了在痕检科忙碌的江听白之外,我们四人都在对案发时分的监控录像进行比对。
我负责的监控录像在居民楼所在小区北侧的出入口。
画面中并看不见小区的门口,但是可以看见出入小区必须经过的马路。
时段是黑夜,好在监控录像比较清晰,我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监控录像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街道上只有两盏路灯带来光亮,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大约过了十分钟,监控录像的正下方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褐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单肩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他背对着监控录像,来到了马路上。
因为监控录像的角度问题,我并不能肯定他是从案发小区里走出来的,但方向大致一样。
男人.站在路灯下,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大约在路灯下站了五分钟,感觉有些着急。
下一瞬,他转过身来,正对着监控录像。
“出现了!”我十分激动地喊了一句,大家也急忙凑到我的身边。
我赶紧按下了空格键,监控录像暂停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我将监控录像放大,随着男人的面孔被放大了几倍,变得有些模糊,但我们还是能隐约看清楚他的五官长相。
最后,我将监控画面放大至一个合适的角度,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不可能啊!”身边的林子凡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后,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仅是他,就连我的心也突然一沉。
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叶云。
虽然我们已经三年多没有见面了,但我还是可以认出他的长相。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我有些失神,机械式地喃喃了一句。
“难道真的是他……”黎梦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也许是路过吧。”薛杭抿了抿嘴,弱弱地说了一句。
大家都不相信,但我们已经找不到了一个能说服我们自己的理由。
没一会,江听白慢步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我们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却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声。
“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江听白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的语气非常平缓,但可以明显地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怨念。
虽然我们还没有看到他手中的比对结果,但看着江听白的表情,我们的心中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这个预感越来越强烈。
江听白这次没有让我们自己看,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根据指纹比对结果,这个指纹就是叶云的。”
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两次案发现场的指纹,一段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
即便我们再怎么不愿意相信,这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叶云加入了六芒星犯罪组织,成为了x,他对拐卖儿童的罪犯进行了虐杀,执行正义……
第十七章:出租屋
叶云曾经是一名警察,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是在执行沈若山的命令卧底六芒星,那么他现在依然是一名警察。
一名警察,自然有办法叫开死者的房门。
而正因为他是一名警察,所以有绝对的身手可以控制住死者。
同样因为他是一名警察,自然对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工作非常熟悉,所以在案发现场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
“可是,如此专业的案发现场清理作业,为什么偏偏留下了指纹呢?”
我一时间有些失神,淡淡喃喃了一句。
“秦队,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林子凡看着我,很是愁闷地说着。
“即便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一起嫁祸行为,但我们现在对真凶还是一无所知。”薛杭板着脸,冷声说道。
黎梦靠着办公桌,长长叹了一口气:“两起针对拐卖儿童罪犯的虐杀,两起案发现场发现唯一的线索,就是叶云的指纹。现在监控里又出现了叶云的身影,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听着大家的分析,我手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大家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而且这起案件六芒星犯罪组织有关,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现在来看,这个阴谋就是嫁祸叶云。
我的指尖抵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睛,淡淡说道:“不管叶云是不是真凶,我们都必须要找到他。”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如果叶云能提供不在场证明,对现场出现的指纹作出合理的解释,又能够洗清他的嫌疑。
但我真正担心的就是,在我们抓住叶云之后,他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老秦,你不是去见沈若山了吗?他对这起连环杀人案怎么看?叶云可是他的学生啊。”黎梦忽一愣神,赶紧问我。
我慢慢摇了摇头,淡淡说着:“沈若山什么也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知道这背后的一切。这起案件的发生,以及叶云杀人的指控,让沈若山感到很是意外,似乎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但他就是不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你?叶云出事,他应该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然后咱们一起想办法。不管叶云是真凶还是被嫁祸的,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不是?”林子凡听我说完,很是疑惑地说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去找沈若山,但是……唉……”我坐直了身体,看着他们坚定的目光,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秦队,那现在怎么办?”薛杭定了定神,认真地问我。
我想了想,沉声说着:“先不要声张,继续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一定要尽快找到更多的线索。”
“老秦,这起连环杀人案非同小可,即便局里不让咱们限期破案,局长也会亲自下来督导,恐怕瞒是瞒不住的。”黎梦听到我的办法后,直接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她说得没有错,遇到这种恶性杀人案件,限期和督导是正常的流程和程序。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以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通缉逮捕叶云是肯定的了。
这样一来,就正中六芒星的下怀了。
我慢慢站起身,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队,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想到办法了吧?”林子凡看着我,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点点头,看着林子凡,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管凶手是不是叶云,叶云都一定在宁州市。他秘密返回宁州市,一定会不用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回到自己的家中,所以叶云会住在哪呢?”
“租房?!和第一名死者周连荣一样,用假身份租房?”黎梦立刻接过话来,高声说道。
“我也明白了,身份可以是假的,但房子肯定是真的,秦队是准备通过宁州市的出租房展开调查。”薛杭淡淡说了一句。
“之后呢?找到叶云之后呢?”林子凡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幽幽说道:“叶云是我的同门,也是我的好兄弟,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我都要亲手抓住他,然后亲自问出事情的真相。”
“秦队,我了解你,我也知道你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是你不能那么做,那么做是违反规定的。”林子凡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我们相处多年,他深深地知道,我内心的想法绝非是我说的那么简单。
我苦笑一声,看着窗外:“三年前,叶云失踪,我被调到了治安科。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在意这些东西了,就算是让我脱了这身警服,也无所谓。”
“可是……如果你不是刑警了,那你就更没有办法帮他了,而且……”
林子凡正要继续说下去,就被我摆摆手打断了。
我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大家的脸,发出了一个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声音:“我相信,我们都觉得叶云是被嫁祸的。所以,我们一边要找到叶云查出真相,一边要找出真正的凶手。”
我定了定神,吩咐道:“兵分两路,一方面继续调查没有侦破的拐卖儿童案件寻找线索,一方面对宁州市所有的出租房展开调查。”
“我明白了,放心吧秦队。”林子凡看着我坚定的表情,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尸检工作和痕检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重案组和刑警队几乎是全员出动,两天来翻阅了二十多年来发生在全国各地所有尚未侦破,或侦破了但尚未找到孩子的被拐儿童案件。
王警官更是带队联合宁州市其他公安机关分局在整个宁州市范围内,以一年时间为期限,以辖区为单位,调查所有的出租房屋。
很显然,我们正在做的这件事,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
第二天一早,一道限期破案的命令下达了重案组,宁州市公安局局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第十八章:停职察看
第二天一早,一道限期破案的命令下达到了重案组。
同时,宁州市公安局局长将我叫到了办公室。
“穆局,你找我。”
我走进局长办公室,正前方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警服,肩戴二级警监肩章,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
“宁州市发生的这起连环杀人案,我想听听你的看法。”穆局长靠着椅背,认真地看着我,发出了一个无比严肃的声音。
我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开口。
“你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吗?”穆局长沉声问道。
“穆局,这起案件明显是六芒星的嫁祸行为,只要找到了叶云,一切就都清楚了。”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找到之后呢?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找到他了,也不会把他抓回来吧。”穆局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精明的光,一句话直接说进了我的心缝里。
他说的没错,如果我找到叶云,会给他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住处,然后向他了解全部的事情。必要情况下,我会避开所有程序,带他去见沈若山。
面对穆局长的质问,我开口说道:“穆局,我了解叶云,沈若山也了解他,他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我们是一起进的警队,我们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的警服,头顶的警徽,还有那面国旗,我们更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誓言……”
“行了!”穆局长用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秦沐啊,你别偷换概念,整个宁州市公安局,就属你嘴皮子利索。你先别给我上升高度,咱们一件事一件事说。”
穆局长顿了顿,认真地说道:“你说你了解他,那么你告诉我,这三年他去哪了?你能出来吗?你说他不是凶手,那么现场的指纹和监控录像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和叶云都是老沈的徒弟,知道你们情谊深厚,但现在你别忘了,你是一名刑警!”
“穆局,我……”
他依旧没有让我开口,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叶云卧底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也找老沈问过了。但是老沈没有给我任何的答复,这个卧底行动是否存在都尚不可知。换句话说,就算这个卧底行动是真实存在的,老沈的行为也是不符合规定的!而且,三年的时间,我们没有掌握叶云的任何信息,谁也不敢保证,他现在还是不是一名警察。”
“穆局,叶云他……”
穆局长看了我一眼,冷声说道:“沈若山现在因病休假了,你也休息休息吧。”
“穆局,你的意思……”我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虽然你们重案组隶属于公安厅,是一个快速反应的重案调查组。但我要告诉你,这是省厅的决定。”穆局长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后,我瞬间就愣住了……
作为一名刑警,如果一起刑事案件涉及到近亲属、有利害关系、特殊关系、其他关系等可能会出现影响案件公正处理的,需要避嫌。
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这一刻,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抿了抿嘴,神情有些落寞。
“我知道你秦沐的脾气和性格,三年前叶云失踪,你私自调查案件,而且还出境调查,捅了不小的篓子。然后你不服气,主动要辞职,而后被调到治安科待了三年。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为了防止类似事情的再次发生,省公安厅决定——停职察看。”穆局长说完,从桌子上的黑色档案夹中拿出一张文件。
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向前一推,推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我以为只是避嫌,不让我继续调查这起案件而已,没想到竟然是停职。
“交出你的证件。”穆局长看着我,淡淡说了一句。
我没有办法,很是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件,放在桌子上。
“警械。”穆局长用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又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放在桌子上。
“秦沐,我希望你能遵守纪律。这件事情依旧由重案组接手调查,林子凡带队,你放心了吧?”穆局长看着我落寞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穆局。”
拿着文件,我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见我进门,大家都向我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秦队,你总算回来了,现在局里要求限期破案,怎么办?”林子凡认真地看着我,很是焦急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大家见我很是落寞的表情,很是奇怪。
“老秦,局长找你,跟你说什么了?”薛杭认真地看着我,沉声问道。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把手中文件放在桌子上,淡淡说了一句:“我被停职了。”
“停职?!”黎梦发出一声惊诧,赶紧拿起那张文件查看,随后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为什么?!就算是要避嫌,也不至于停职啊?!”林子凡也感到非常的震惊。
“还不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情闹的……”我苦笑一声,努力打起精神:“子凡,穆局长的命令,让你接手重案组,继续调查这起连环杀人案,以后就靠你了。”
林子凡虽然也认识叶云,但充其量只是同事的关系。穆局长让他接手这起案件,也是给我留的最后一个面子。
不仅如此,穆局长更知道,我肯定不会安心休假,一定会继续调查这起案件。而林子凡是我最信任的人,让林子凡继续带队调查,也是为了让我能够安心。
“这……”林子凡怔怔地看着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子凡,既然局里已经让限期破案了,这件事就瞒不住了……”我顿了顿,有些为难地说道:“着手发布通缉令吧,不管怎么说,找到叶云,咱们才能找到真相。”
第十九章:全城通缉
现在,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事态发展,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不管是对我的停职察看,还是对这起连环杀人案的限期破案,都意味着我们不能再按照我们自己的方法调查了。
总之一句话,不管叶云是不是真凶,对他进行抓捕,都是不可避免的了。
连环杀人案还在继续调查,叶云作为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宁州市警方已经发布了叶云的通缉令。
一时间,整个宁州市的公安机关都进入了应急状态,警方不仅加强了巡逻,还对所有离开宁州市的交通道路进行了设卡调查。
地铁站,公交车站,商场等公共场所也增加了执勤警力,对所有过往的行人进行身份信息核查,确保没有人使用虚假的身份信息。
只是,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返回家中,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休息,是我从警以来求之不得的事情,但现在,我即便是躺在床上,内心依旧感到阵阵的不安。
脱下衣服丢进洗衣机,又洗了一个澡,我的内心才算稍稍平静了下来。
也许沈若山现在的状态,也就是这样的吧……
傍晚时分,我正躺在床上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门铃突然响了。
翻身下床,打开房门,我看见了林子凡和黎梦。
他们已经接手对连环杀人案展开调查了,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内心的压力非常大,我不希望他们看见我很是消极颓废的样子。
“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哦,什么也没拿啊……”我努力打起精神,开口打趣了一句。
林子凡和黎梦走进我的家门,看着我,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们突然来找我,总不会是来安慰我的吧,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可以走了,我没事。”我转身走到沙发前坐好,淡淡地说道。
他们两个人站在客厅正中央,隔着茶几看着我。
“家里来客人了,你就这样坐着,不打算给我们倒杯水,洗个水果吗?”黎梦看着我的样子,高声说道。
看着黎梦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笑:“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家里没有水果,我上午刚刚把几个烂苹果扔出去了,至于要喝水嘛……”
说完,我指了指角落里落满灰尘的饮水机:“那里有水,还有纸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子凡看着我还能开玩笑的神态,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打趣道:“那还是算了吧,你那个饮水机,至少一个月没开过了吧?那桶水不知道放了多少年,我怕喝了一口之后,就要去解剖室了。”
“那正好,任秋石和曾岚都是自己人,一定给你缝合的非常完美漂亮,也许还会给你打个蝴蝶结呢!”我站起身,幽幽开口
随后我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水端进来,邀请他们坐下:“你们来找我,一定是案子有线索了吧。”
林子凡和黎梦也收起笑容,露出了整肃神情坐在沙发上:“是的,案子确实有线索了。”
“真快啊,我刚刚停职不到一天的时间。”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一声。
林子凡也无奈一笑,随后认真地对我说道:“我们在全市范围内,对出租屋进行了调查,我们发现了线索。”
“你们找到叶云了?!你们抓住他了?!”我忽然瞪大眼睛,抬高了声音追问一句。
“你先别着急,听子凡慢慢说。”黎梦认真地说着。
我忽一愣神,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听林子凡继续说。
“我们在宁州市西南方向的老城区,调查到了一个租客。我们已经联系了房东,对这名租客进行了调查,发现租客使用的同样是一张假身份证,一切信息都是假的。”林子凡认真地说道。
“然后呢?”我问他。
林子凡定了定神,沉声说道:“那个假身份信息,名字叫……秦云。”
“秦云?”我皱起眉头,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是的,假身份就足以让我们起疑,更何况这个名字叫秦云,你的名字秦沐,他对面名字叶云,这很有可能就是叶云使用的假身份。”黎梦接过话来,补充了一句。
“所以呢?你们抓住他了?!”我赶紧追问道。
林子凡摇了摇头,看着我,认真地说着:“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还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叶云。”
黎梦缓缓开口,补充道:“我们带队去了那间出租屋,但却扑了一个空,并没有抓到人。”
听到这个答案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落了底,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即便我知道,这种安心有些不符合时宜,特别是不符合我刑警的身份。
什么?我已经被停职了?哦,那没事了。
“薛杭已经派人在出租房附近安排了蹲守人员,只要租客出现,就立刻对他进行抓捕。”林子凡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我长叹一声,淡淡说道。
黎梦看着我的状态,忽然问了一句:“老秦,你的这一声长叹,是因为我们找到了叶云,还是因为叶云没有被我们抓住?”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怔怔地说着:“都有吧。”
接着,我靠在沙发上,沉声说着:“其实,我现在的心里很是矛盾,我既想抓住叶云,向他问出所有的事情,并且帮助他洗清嫌疑。又不想抓住叶云,害怕他就是六芒星犯罪组织的x,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秦队,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林子凡看着我,认真地说着。
黎梦也紧接着附和了一句:“老秦,我也理解你。”
“虽然现在我停职了,但是有你们继续调查,我也就放心了。”我看着他们的表情,挤出了一个笑容。
“放心吧老秦,我们一定会侦破这起案件,找到真正的凶手的。不管凶手是不是叶云,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希望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林子凡发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声音。
第二十章:再次犯案
林子凡和黎梦的一番话,突然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许停职,对我来说是一个最好的安排。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现在还在重案组,面对现在的情况,会做出什么事情。
“放心吧,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欣然面对。但是,我必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只要我们找到了叶云,立刻通知你。”林子凡看着我,沉声说道。
林子凡特意用了“找”而不是“抓”,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们吃饭了吗?咱们一起?”我看着他们,笑着问道。
“恐怕没有时间吃饭了,我们这就要回去,现在是限期破案,任务很重,我们……”林子凡解释着。
我点点头,说道:“我明白,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这都是应该做的,不管这起案件是否和叶云有关系,都要认真调查。”林子凡笑了笑。
说完,林子凡和黎梦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见他们要走,我也紧跟着站起身,把他们送到门口。
我酝酿了许久,沉声说道:“这起案件,就拜托你们了。”
林子凡和黎梦都露出了笑容,坚定地对我说道:“放心吧。”
送走他们之后,缓缓关上了房门,我再一次返回了空荡荡的卧室。
躺在床上,思绪开始飘远,大脑放空,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我感觉睡的非常飘,身体似乎飘在了半空中,始终不落地。
深夜时分,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见到电话是林子凡打来的,我猛地翻身坐起,可能是起猛了,瞬间眼前一黑,大脑嗡的一声。
“怎么了子凡?叶云找到了?!”我接通电话,赶紧追问了一句。
“不是。”林子凡先是回答了一下我的问题,随后缓缓开口:“秦队,又有案子了。”
我缓了缓神,长出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子凡,我已经停职了。”
“这……”林子凡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前两起案子一样吗?”我见林子凡有些尴尬,便开口询问了一下案子的细节。
“是的,是连环杀人案,现场发现了滴血六芒星,还有一个x。”林子凡认真地对我说道。
“又有人死了……”我下意思喃喃了一句。
随后,林子凡向我认真描述了一下这起案件的详细情况。
死者叫程安逸,男性,今年五十六岁,和第一起凶杀案的死者周连荣一样,都是拐卖儿童网上在逃通缉犯,而且都是用的假身份信息租房居住。
程安逸和周连荣两人都是在一年前警方的联合打拐行动中在逃的通缉犯,根据警方的调查,两人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一直在从事拐卖儿童的犯罪行动。
两人虽然没有登记结婚,但一直都是以夫妻的名义进行配合犯案。他们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在八个省内流窜作案,前往农村或者偏僻的县城物色目标,伺机作案。
在他们得手之后,迅速离开,并经拐到手的孩子进行转手,交给上级犯罪成员,再由上级犯罪成员进行转手,寻找买家。
所以在拐卖儿童的案件中,如果警方不能将整个犯罪组织捣毁,很难根据某一个嫌疑人,来得到被拐儿童经手的信息,更没有办法找到被拐儿童的下落。
根据林子凡对程安逸房东的调查来看,程安逸是半个月前来到宁州市,并搬进出租屋里的,一切都和周连荣的情况一样。
两名关系密切的拐卖儿童在逃通缉犯,很有可能是一同来到宁州市的。他们都使用了虚假的身份信息,很有可能是准备在宁州市继续犯案。
为了防止被抓,两人纷纷用了假身份信息各自出租了房屋,分开居住。
而且两人使用的话术也是一致,都是扮作外来的务工人员,按月出租房屋,而且房间里都没有太多的物品。
可以看出,两人都没有打算长期居住,如果他们在宁州市得手,一定会迅速转移。
案发现场不仅出现了相同的滴血六芒星和x字符,而且都是虐杀行为。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完全是单方面虐杀。
现场也没有和本案第二名死者,刚刚刑满释放不久的黄有福一样有威逼的痕迹。
可能是因为本次死者程安逸只是一个寻找目标儿童进行作案的犯罪人员,并不像负责联系买家的黄有福一样,不知道被拐儿童的下落。
所以凶手直接对程安逸进行了虐杀。
现场根据任秋石和曾岚的尸检结果得知,程安逸被一把水果刀挑断了手脚的肌腱,在死者丧失行动能力后,进行了报复性虐杀行为。
任秋石在死者的身上一共发现了三十九处贯穿刀伤,换句话说,凶手用一把水果刀,连续捅了死者三十九刀。
刀伤几乎遍布死者的全身,整个人都被水果刀捅成了筛子。
惨不忍睹。
“发现凶器了吗?”我听完林子凡对案发现场的描述之后,认真地问道。
“发现了,凶手杀人之后,把水果刀留在了案发现场。”电话里传来了林子凡坚定的声音。
我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不出意外的话,水果刀上一定有指纹吧。”
“是的,有指纹,但是江听白在采集指纹的时候,发现了指纹有抹擦覆盖的痕迹。”林子凡沉声说道。
“抹擦覆盖的痕迹?”我忽一皱眉,继续问他。
“根据江听白的判断,这把刀上本来就有指纹,但是又被第二个人拿起过,就对原本的指纹造成了抹擦覆盖。整个水果刀上面,没有发现指纹覆盖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手套的痕迹,所以第二个人很有可能是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杀人的。”林子凡有些激动,下意识抬高了声音对我说道。
“水果刀上指纹采集到了吗?”我追问了一句。
“采集到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用作指纹比对还是够用的。”林子凡应声答道。
第二十一章:新思路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又杀人了,第三个。
我现在已经被停职,但林子凡还是习惯性地把案件的详细内容转告了我。
凶器是一把水果刀,江听白在水果刀上面采集到了指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水果刀上面的指纹,一定也是叶云的。
林子凡将最新的案件情况和我复述了一遍后就挂断了电话。
随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消失,整个房间再次遁入了黑暗。
今天是我停职休息的第一天,但正是这一天的时间,让我想通了很多。
自从这起连环杀人案开始,特别是案发现场的花瓶上出现了叶云的指纹之后,我整个人都非常的不冷静。
我们都不愿意相信他是凶手,但真相就是如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除非……除非这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犯罪。
所以,我一直都在想尽办法调查案件,同时也在想办法给叶云脱罪。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我完全跳出这个案子之后,我瞬间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纠结的事情,并不矛盾。
首先就是叶云是否是六芒星犯罪组织中的x这件事,谁说叶云是x,就一定会犯罪呢?
如果叶云真的是受沈若山的指派,进入六芒星犯罪组织做卧底,三年来他成为了六芒星犯罪组织的x,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其次就是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叶云的指纹,通过现场的六芒星图案可以判断出,凶手就是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主要成员之一。
这样一来,真正的凶手,完全可以拿到带有叶云指纹的物品,并带到案发现场,甚至用作凶器。最后在案发现场留下了滴血六芒星,和那个象征着叶云身份的x。
这也就是水果刀上为什么会出现指纹抹除覆盖的痕迹的原因。
而且,这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三次案发现场的凶器都不一样。
因为,凶手没有办法将一个带有叶云指纹的物品,连续使用三次。
花瓶只是用于一次重击,而菜刀只是用来切断手指。
这两次的物品使用次数少,而且作用力的方向也不一样,所以没有出现指纹抹擦的痕迹。
但这次却不同,水果刀是用来刺击的,而且凶手一共捅了死者三十九刀,刀柄染上了鲜血,一次性橡胶手套又不防滑,所以就出现了指纹的抹擦覆盖。
现在,我将一切都想通了。
但同时,我又想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凶手为什么要嫁祸给叶云?
如果叶云是六芒星犯罪组织中的x,而凶手也是六芒星犯罪组织中的一员,那么两人应该是同一阵营的,为什么要嫁祸给内部人员呢?
“叶云的卧底身份暴露了?!”我忽一皱眉,惊呼一声。
这个想法出现后,我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可能啊,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主要成员之间都互不认识,怎么可能会暴露呢?”我缓缓摇了摇头,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慰自己,同时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如果叶云真的暴露了,我们把他抓住,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想到这里,我赶紧翻身下床,抓起一件衣服穿好。
我要去重案组看看,并把我想到的这些和他们沟通一下。
等天亮之后,我要再去见见沈若山。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钟了,我走出家门,驾车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
刑警队和重案组依旧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为这起连环杀人案忙碌着,局里限期破案的命令,让所有人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重案组办公室里,大家哈欠连天。他们见到我之后,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即便是停职,也不会安心在家休息。
“我给你们带了宵夜。”我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里面是打包的几碗馄饨。
“秦队,你这是来劳军了啊。”林子凡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
黎梦打了一个哈欠,勉强打起精神,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本来还没事,一闻到馄饨的味道,还真有点饿了。”
我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把一碗碗馄饨端出来:“本来想给你们买点饺子吃,但这个时间,开门的只剩下烧烤摊了,我就打包了几碗馄饨。”
黎梦立刻打开包装盒,喝了一口汤,满意地点了点:“味道不错!”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哎呦!你们偷偷吃什么好吃的呢?!”
声音响起后,江听白快步跑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你还真是狗鼻子,在痕检科都闻到香味了?!”林子凡笑着打趣了一句,吃着馄饨。
“哎呦,馄饨!还得是老秦懂我,只是我饿了。”江听白毫不客气地拿出一碗馄饨,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吃了起来。
我看着袋子里剩下的一碗馄饨,问了一句:“薛杭呢?”
“那个……薛杭去蹲守了……”林子凡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大家已经掌握到了叶云在宁州市的出租屋地址,蹲守抓捕也是正常的流程。
我定了定神,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这次的案发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这一刻,完全是我的下意识提问。直到问题问出口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停职了。
没一会,江听白已经一碗馄饨下肚,连汤都不剩了。
“嗝——”江听白打了一个饱嗝,对我说道:“水果刀上的指纹也是叶云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停职有停职的好处,任何事情都不用走流程,也不用打报告,还不怕犯错误。”林子凡看着我,打趣了一句。
随后,林子凡继续开口:“我已经把案子所有的情况和秦队说了,也发现了很多疑点。秦队,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定了定神,对大家说道:“我今天在家,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你们边吃边听……”
第二十二章:叶云被捕
我把我的想法和大家沟通了一下之后,发现我们所有的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眼下,这个指纹的抹擦痕迹,就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这个抹擦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叶云洗清嫌疑的关键所在。”林子凡用力点了点头,认真说着。
“秦沐啊,你是真闲不住啊。”
我们正在聊天,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无比深沉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对上了穆局长的目光。
“穆局。”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笑着说道:“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
“我休息?你打算让我休息了吗?”穆局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看着穆局长并不严肃的表情,我嬉皮笑脸地说道:“那个……我来劳军,穆局长……吃馄饨吗?”
穆局长看着我,冷哼一声:“我警告你秦沐,你给我消停点,现在可不是三年前,我也不是沈若山。你要是真的捅出什么篓子,可就是督导小组找你谈话了。”
“放心吧穆局长,我已经停职了,绝对不惹事。”我嘿嘿一笑。
“馄饨我就不吃了,这几天你们辛苦一下,一定要把这起连环杀人案破了,抓住凶手。到时候,我给你们请功!请你们吃饭!”穆局长刚刚还在笑着,瞬间变成严肃脸,认真地对我们说着。
“放心吧穆局长,我们一定在期限内破案!”林子凡站起身,认真地说道。
穆局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重案组办公室,走进了隔壁的刑警队办公室。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薛杭那边传来了消息。
叶云被捕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接下来就是对叶云的审讯工作,这一次,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揭晓。
我、林子凡、江听白都是叶云的熟人,这次的审讯工作,交给了薛杭和王警官。
叶云曾经是一名刑警,对审讯流程非常了解,特别是审讯和反审讯的能力,都让这起审讯工作变得尤为困难。
我站在审讯室外的监控室里,隔着巨大的由单向玻璃组成的透明墙壁,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三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了叶云。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沈若山。
审讯室里,叶云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是重案组成员薛杭,和刑警支队长王警。
“叶云,你涉嫌三起凶杀案,对于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王警定了定神,首先开口问道。
面对叶云,王警并没有使用常用的审讯套路,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叶云看着王警,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杀人。”
“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你的指纹,你还说你没有杀人?”王警冷笑一声,认真地说道。
叶云面无表情,依旧十分平淡:“我确实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你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说有我的指纹,我更不知道我杀了谁?怎么杀的?在哪杀的?什么时候杀的?”
面对叶云不停地反问,王警没有再继续开口,转而看了看身边的薛杭。
薛杭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拿出了三名死者的照片。
叶云瞥了一眼照片,直接说道:“我不认识他们。”
“叶云,希望你好好配合,秦沐、沈若山都在等着你呢。”薛杭冷冷地看着他,淡淡说道。
听到这两个名字,叶云的目光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但很快就回归到了最初的平静。
“我在好好配合啊,但我确实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叶云露出了一个略带不屑的笑容,平静地说着。
王警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对案发现场发现了你的指纹,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随后,薛杭又拿出三份指纹比对报告,展示给叶云看。
“哦。”叶云露出了一个毫不在意的表情,不以为然地说道:“半个月前,我家里进了小偷,丢了东西。”
“哦?”王警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家里进了贼,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我在执行任务,不方便报警。”叶云淡淡的说了一句。
“执行任务?什么任务?杀人任务吗?”王警官死死盯着他,冷声问道。
“对不起,你无权知晓,我要见宁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沈若山。”叶云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
王警摇了摇头:“审讯结束,我们会安排你们见面的,但现在,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王警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家里都丢了什么东西?”
“丢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反正是没丢钱。”叶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着。
“日常用品?说详细一点。”王警厉声追问道。
叶云摊了摊手,语气依旧非常平淡,没有一丝波澜:“我是租的房子,房子里具体有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至于都丢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然后呢?”王警认真地问道。
“然后就是,小偷来我家里,偷了我用过的东西。然后小偷杀了人,把从我家偷的东西,扔在了案发现场,所以案发现场就出现了我的指纹。”叶云看着王警,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家里丢了东西?”王警反问了一句。
叶云摇摇头,没有说话。
“案发时间,你有不在场证明吗?”王警继续问他。
叶云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
“叶云,我知道你曾经是一名警察,也非常了解审讯的流程。所以我今天,并没有按照审讯流程来调查你,我也知道你和秦队的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王警看着叶云放缓了语气,认真地说道。
叶云始终没有开口,眼睛有些出神。
“叶云,现在的证据对你很不利,三起凶杀案,案发现场都出现了你的指纹。你是一名刑警,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薛杭也开口附和着。
叶云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看着王警和薛杭,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没什么想说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杀人。”
第二十三章:X
审讯工作仍在继续,但我们始终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而且,叶云也始终没有向我们说出事情的真相,并没有提供什么能帮助自己洗清嫌疑的证据。
在刑事案件中,能帮助脱罪洗清嫌疑的不在场证明,以及自己出租屋内丢失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支持。
监控室里,我目睹了审讯工作的全部内容。
“我去和他谈。”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秦队,你现在停职了,不能参与审讯工作。”林子凡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是啊,这违反规定。而且你和叶云的关系,也不能参与审讯。要是让上面知道了,督导小组就要找你谈话了。”黎梦也为此感到担心。
“不行,这样下去,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我了解他,只有我才能让他说出事情的真相,问出咱们想要的东西。也只有这样,才能为他洗清嫌疑。”我发出了一个坚定的声音,转身走出监控室。
林子凡张开口,看着我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我和他去。”黎梦看了看林子凡,也跟着我走出了监控室。
审讯室里,似乎陷入了一场拉锯战,审讯工作一度陷入了僵局。
我推开审讯室的大门,直接说道:“你们出去,我来审讯。”
“秦队,这……”王警看着我,怔怔地说道。
薛杭也怔怔地看着我,表现得有些为难。但薛杭并没有说什么,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王警定了定神,也没再说什么,跟着薛杭走出了审讯室。
我迈步走进审讯室,身后的黎梦也紧跟着我走进来。
这一刻,我怔怔地看着叶云,心中五味杂陈。
他黑了,也瘦了,眼神也没有当初那么清澈了,头发有些邋遢,胡子也没有刮。
如果我们在大街上撞见,我一定不敢认。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终于又看见了叶云。
我幻想过无数个我们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三年来,我没有叶云的任何消息,一度以为他牺牲了。
至少,他坐在审讯室里,证明他还活着。
“阿沐。”叶云一眼就认出了我,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云。”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控制着即将流出的泪水。
“我们又见面了。”叶云笑着说道。
我定了定神,发出了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阿云,三年了,你去哪了?”
叶云看着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对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但是,你一定是有话要和我说吧。”
“哦?”叶云看着我,忽然发出了一个疑问。
我缓缓开口,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是主动被我们抓住的吧。”
叶云皱起眉头,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以你的本事,想要在宁州市躲多久都可以。你之所以主动出现,又被我们抓住,一定是听说了这三起凶杀案和你有关吧?”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带着任何主观感情,用最为平淡的语气和他沟通。
叶云看着我,会心一笑:“就算我没有听说这三起凶杀案,但现在,凭借整个宁州市随处可见的通缉令,我也会知道的。”
“所以,你一定也知道,如果你继续躲藏下去,凶手还会继续作案,对你不利的证据也会越来越多。所以你选择被我们抓住,用这种方式作为不在场证明,也防止了凶手继续杀人嫁祸。”我轻轻敲了敲桌子,认真地说道。
“你说得没错,这是一个突发状况,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叶云轻闭双眼,点了点头。
我打开身前的黑色档案夹,从中拿出一张监控截图:“案发现场出现了你的指纹,你说家里丢了东西。那么案发现场的监控,为什么会出现你的身影?”
叶云坐直了身体,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说有人约我见面,你会相信吗?”
他突然的神情变化,让我也瞬间打起了精神。
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问他:“有人约你见面?是谁?”
“我不知道。”
叶云摇了摇头,继续说着:“那天晚上,有人敲我的房门。我打开门,外面没有人,但是地上有一张纸条。”
“纸条?”我忽一皱眉。
“是的,纸条。”叶云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上面写了一个地址,但是除地址之外没有任何的内容。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这个地址。”
“那个纸条呢?”我立刻追问了一句。
“纸条被我销毁了,因为我的特殊身份,我不能留下这种东西。”叶云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叶云现在很有可能是卧底警察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成员的双重身份。
“然后你就去了那个地址?”我看着他,又问道。
“是的,我去了那个地址,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物品。当我转过身去,看见了监控摄像头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出事了。”
“所以,这三年,你到底去哪了?”
我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关乎着这个避开所有程序规定、除了沈若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卧底行动是否存在。
叶云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扫过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黎梦,最后缓缓说道:“我不能说,除非我见到沈若山。”
我没有理会叶云的说辞,转而说道:“那你就说一些你能说的。”
“我能说的?”
叶云发出一声苦笑,认真地看着我:“我能说的,你不会想听的。”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想听。”我坚定地说道。
叶云怔怔地看着我,很是犹豫。
他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
下一秒,他撸起袖子,手臂上露出了一个六芒星纹身。
他抬起胳膊,对我说道:“我就是x。”
第二十四章:小轩
看着叶云手臂上的六芒星纹身,瞬间就惊呆了。
叶云果然是六芒星犯罪组织中的x。
黎梦怔怔地看着叶云手臂上的纹身,转头怔怔地看着我,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
“你加入了六芒星?”我一时间难以置信,高声问他。
叶云看着我的反应,淡淡一笑,把袖子放下,对我说道:“我说过,这三年的故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没事,我只要你知道没杀人就可以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我们会尽快安排你和沈若山见面的。”
“好的,见到沈若山后,我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的。”叶云忽然严肃起来,沉声说着。
我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监控室里,我看见了重案组其他成员和王警官。
“秦队,现在怎么办?”林子凡下意识问我。
我摇了摇头:“继续调查吧,这起案件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现在被停职了,没有相关权限,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要安排他见沈局吗?”王警官感到有些犹豫,怔怔地看着我。
“先不急,我先去找沈若山聊聊。毕竟现在这起案件还没有什么确切证据能帮叶云洗清嫌疑,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再安排他们见面。”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四点钟了,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大家也抓紧时间休息吧,一夜没合眼了。”我说完,转身走出了监控室。
我走出了公安局办公大楼,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早餐店已经开门营业,街上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吹着盛夏清晨的微风,我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打开车门,孤独地坐在车里,怔怔看着窗外。
没一会,林子凡也走出了公安局办公大楼,走到我的车边,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我苦笑一声,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的位置。
林子凡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熊猫牌香烟,取出一根递给我。
我们并肩站立,面对公安局办公大楼,靠着车,缓缓吸着手中的香烟。
“子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我开口问他。
林子凡抬头,注视着楼顶迎风飘扬的警旗:“依法办事。”
听到林子凡的这个有些官方的回答,我苦笑一声:“当然要依法办事,我是问你,目前对这起案子,有什么想法。”
“从杀人动机来看,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凶手就是叶云,他身为六芒星犯罪组织的成员,执行自己所谓的正义,虐杀拐卖儿童的罪犯,是合情合理的。”
林子凡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凶手是一名被拐儿童的父母,而且孩子至今没有找到。他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得知了两名通缉犯和刑满释放人员的下落,进行虐杀,同时追问自己孩子的下落。现场有六芒星的图案,还有x,说明凶手也是六芒星犯罪组织的成员,而且也是叶云。”
“没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说明叶云的卧底身份暴露了。”我点点头,长叹一声。
“两手准备吧,一方面向沈若山询问卧底计划的全部内容,一方面从过往卷宗寻找未侦破的被拐儿童案件。”
林子凡掐灭了香烟,定了定神:“我去档案室查询卷宗。”
他站直了身体,突然看向我:“秦队,一起去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去找小轩。”
“嗯,档案室只能找到宁州市立案的卷宗,技侦科确实更好,那咱们兵分两路。”
返回公安局办公大楼,林子凡朝着档案室走去,我则直接去了技侦科。
技侦科有警员值班,但是我没有看见小轩的身影。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
我坐在小轩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几个小时后,技侦科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传来了小轩的一声惊呼:“我靠,你怎么在这?!”
他这一声惊呼,吓了我一跳。
“你来了啊,我找你有事。”我抬了一下眼皮,打着哈欠说道。
“你找我有事?”小轩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我赶紧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小轩。
见到我这么客气的动作,小轩瞬间就懵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把全国范围内的所有没有被侦破的拐卖儿童案件卷宗,都给我调出来。”我站在他身旁,认真地说着。
“啥?全国范围内?!”小轩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肯定道:“是的,全国。”
“时间范围呢?”小轩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问我。
“时间范围……”我沉思了一会,对小轩说道:“三十年之内。”
“啥?三十年之内?!全国的案件?!”小轩刚刚来上班,就听到了一个工作量巨大的任务。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放心吧,你把案件都发给我,我自己看,不用你看。”
“哦……那还行。”小轩点点头,按下了电脑的开机按钮。
没一会,小轩突然反应过来:“秦哥,我好像听说你,停职察看了……?”
我点点头,直接承认:“是啊,叶云的案子,我要避嫌。”
“那我这么帮你,算不算违反纪律啊……你是原刑警支队长,现任重案组成员,沈局的徒弟,你咋违反纪律都没事。我可不行啊,我就是一个特招技术人员,我不是警察,我就是个临时工,我违反纪律要被开除的啊……”小轩的嘴角有些抽动,很是为难地看着我。
“别担心,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你要高升了。”我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电脑屏幕,淡淡的说了一句。
“高升?我要升官了?!”小轩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我听穆局长说,市里好像正准备把你调到景安市当技侦科代理科长,你懂的,你毕竟是特招人员,职务只能是代理,不过也就是技侦科科长了。”我笑着说道。
小轩立刻打起精神,操作电脑。
第二十五章:一万起
停职期间,我没有权限参加案件侦破的调查工作。更何况我现在没有警察证件,就算出去调查也没有人相信我是警察。
我找小轩调取了近三十年全国范围内的尚未侦破的拐卖儿童案件,全部打包带走。
回到家,我把小轩给我的移动硬盘插进电脑,准备开始调查线索。
这一刻,我才明白,小轩为什么要给我移动硬盘而不是u盘。
粗略看去,移动硬盘里至少有近一万份卷宗。
如果按照三十年时间平均下来的话,每年要发生近三百多起。
当然,这只是立案后尚未侦破的案件。
根据2021年公安部发布的每年拐卖儿童案件新闻发布会显示,经过近年来立法的支持,以及对拐卖儿童案件坚持实行“一长三包”责任制,对重特大跨区域拐卖案件,公安部直接指挥侦办,涉案的密切配合,全力解救被拐儿童。
全国各级公安机关共破获拐卖儿童案件5135起,抓获犯罪嫌疑人2.3万名,解救一大批被拐卖儿童。而且有数据表明,拐卖儿童犯罪年发案数逐年下降,由2012年的5907起,下降至2020年的666起。备受群众关注的盗抢儿童案件年发案降至20起左右,破案率达95%以上。
特别是2021年公安部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的“团圆”行动,截至目前,已找回历年失踪被拐儿童4142名,其中时间跨度最长的61年。共破获拐卖儿童积案206起,抓获拐卖儿童犯罪嫌疑人543名。
尽管从资料来看,无论是什么数据都出现了逐年好转的情况,但拐卖儿童的案件只要没有清零,就是任重而道远。
这些数字的背后,都是一个个无法团圆的家庭,都是在苦苦寻找孩子的父母,都是在盼望回家的孩子。
打拐,要永远处于正在进行时。
作为一名刑警,在看到移动硬盘里的案件卷宗后,深深地感到肩上的重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准备开始翻阅卷宗,为这起连环杀人案寻找线索。
很显然,单凭我一个人,这些案件连续翻阅两个月也看不完。所以我只能对这些案件进行筛选,找出我需要的东西。
这起连环杀人案,一共出现了三名死者。凶手对三人进行虐杀,很显然,这三个人和凶手都是有关系的。
也就说明,这三个人一定参与过同一起拐卖儿童案件。
但是尚未侦破的案件中,是不会有嫌疑人信息的,更何况拐卖儿童的背后,是一个分工明确,人数众多的庞大犯罪组织。
一起拐卖案件中,儿童往往会被犯罪组织层层转手,最后联系买家,这无疑给我增加了非常巨大的调查难度。但我相信,这些卷宗之中,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又让小轩给我调出三名死者的详细信息,他们是两名通缉犯和一名刑满释放人员。根据他们常年活动的地点,以及相应的作案时间着手,调查共同点。
随着一起起案件被排除在外,我的目光忽然被一起发生在十九年前的拐卖儿童案件吸引了。
卷宗上显示,十九年前的夏天,一名五岁男孩和奶奶在游乐场玩耍,随后走失。游乐场的监控画面显示,男孩被一对青年男女注射药物昏迷后带走。
当地警方立刻开始立案调查,除了监控画面拍摄到的并不清晰的青年男女侧脸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一转眼十九年过去了,案子依旧没有告破,嫌疑人依旧没有落网,孩子也依旧没有被找回。
卷宗里有监控画面的截图,而且是做过清晰处理的。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对青年男女就是本案的两名死者周连荣和程安逸。
当然,这是因为一年前全国警方进行了一次联合打拐行动,挖出了一个人数众多的拐卖儿童犯罪组织。周连荣和程安逸作为在逃通缉犯,才被我们警方注意到。
如果没有两人的通缉令,单凭两张侧脸照片,谁也认不出监控画面里的青年男女是谁。
我立刻对这起尚未侦破的拐卖儿童案件卷宗进行仔细查看,并且和连环杀人案的刑满释放死者资料进行比对。
虽然没有准确的信息证明黄有福也参与了这起案件,但根据他被捕后的供述,他长期活动的区域和这起案件吻合。
我继续翻阅卷宗,随着我对这起案件的了解程度不断加深,越让我感到深深的毛骨悚然。
因为立案报告上,赫然写着黎令枫的名字!
更令我感到后怕的是,黎令枫并不是接警人员,而是报警人。
笔录上显示,这名走失的五岁男孩,就是黎令枫的孩子。
我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卷宗,有些失神。
那天晚上,我和黎梦的父母见面之后,黎梦曾对我提起过。
她其实是黎令枫的养女,黎令枫本来有一个儿子,但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
“不会这么巧吧……”我赶紧定了定神。
三名死者都是拐卖儿童的惯犯,也许这起案件只是一个巧合,他三人一定还共同犯下过其他罪犯。
更何况,这起案件明显是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有关,黎令枫是一个提前退休的老刑警,是一名为公安事业流过血负过伤的战士,他怎么可能和六芒星有关呢?
再说了,叶云的卧底行动除了沈若山之外没有人知道。想要将这起连环杀人案嫁祸给叶云,凶手一定是六芒星犯罪组织十分了解的。
就凭这些,黎令枫肯定是要被排除的。
“六芒星、卧底、x、拐卖儿童……”我盯着电脑屏幕,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接着,我又开始对其他的案件卷宗进行翻阅调查,直到电脑屏幕有些刺眼,我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没一会,我正在吃泡面,林子凡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秦队,经过公安厅开会讨论,已经同意了沈若山和叶云见面。”
第二十六章:无名英雄
林子凡告诉我,公安厅经过开会讨论后,同意沈若山和叶云见面。
这一决定并不让我感到意外,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虽然现在出现了指纹抹除痕迹这一疑点外,但叶云的作案嫌疑还是没有完全洗清,公安厅同意安排沈若山和叶云的见面,已经成为了本案的重大转机。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也为此感到高兴。
第二天一早,我作为一个被停职的旁观人员,来到了宁州市公安局。
局里安排了沈若山和叶云见面,但因为穆局长也参加了,我只能孤单地留在重案组办公室。
只希望他们的见面能够详细说出这个卧底计划,为叶云这三年来的空缺填补上相应的内容吧。
我坐在重案组办公室里,没一会,黎梦走了进来。
看见她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怎么了老秦,在这想什么呢?”黎梦走进来,笑着问我。
“我在想沈若山和叶云见面之后,会得到什么线索。”我看着她,苦笑一声。
“不管得到什么线索,都不是咱们能改变的,顺其自然吧。”黎梦朝我耸了耸肩,坐在了自己的办公位。
黎梦说得有道理,这件事不管我如何担心,希望看见什么后果,都不会改变什么事实。
我只要安静地坐在这里,等着结果就好。
我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沈若山一直把我和叶云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像父亲一样对待我们,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对我们都是特别照顾的。希望叶云这三年是真的参加了卧底行动,而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黎梦听我说完,忽然问我:“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沈若山的事情,他这么大的年纪,孩子应该蛮大了吧。”
我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没错,他儿子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还没有你大呢!”黎梦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
没一会,黎梦越想越不对劲,抬头看着我,喃喃了一句:“沈若山今年已经快六十了,孩子还这么小,他要孩子还挺晚的啊。”
听完黎梦的话,我的表情有些落寞,淡淡说了一句:“其实他要孩子不晚,只是他的孩子永远二十六岁。”
“永远二十六岁?”黎梦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怔怔地看着我:“他不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他牺牲了……”
“他是怎么牺牲的?”黎梦立刻追问了一句。
“他也是一名警察,但没有像沈若山一样做一名刑警,而是做了一名缉毒警,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了……”我有些伤神,缓缓说道。
黎梦没有开口,只是怔怔地看着我,随后慢慢低下了头。
我抿了抿嘴,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他是一名英雄。”
英雄这个名称,是对品质优秀、无私忘我、令人敬佩的人的一种称呼。
在大家的印象中,英雄应该是受到无数人敬仰和追捧,走到哪里都有鲜花和掌声陪伴的人。
但在和平年代,特别是在和平年代的警察队伍里,有一种英雄,叫做无名英雄。
之所以无名,是因为当他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就说明他牺牲了。
黎梦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句符合此刻情绪的话。
随后,她沉声说了一句:“真是虎父无犬子,满门忠烈。”
“是啊……只是将门无后了。”我长叹一声,淡淡的说着:“从那以后,沈若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他已经不再年轻,而且已经身居高位,但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永远都冲在第一线。越是危险的情况,他越是冲在第一个,甚至有的时候,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战死沙场的想法。”
我顿了顿,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也许,对于他来说,为了正义而献身,乃至牺牲,才是他希望得到的归宿吧。”
黎梦点点头,表示理解。
儿子牺牲,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愈发地痛恨罪恶,想要燃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直至倒下。
就好比现在,他已经得了癌症,而且是非常不乐观的晚期,他依然不顾师母的劝阻,奋斗在一线。
我的能深深地感受到,他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悬着一件事。一旦这件事被解决,这口气松了下来,他也就坚持不住了。
而且我愈发地感觉,他心里的这件事,就是消失三年的叶云。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有着一个极其强烈且不好的预感。
“也难怪他把你和叶云当成自己的孩子。”黎梦长长舒了一口气,也在为沈若山的人生感到同情。
“是啊,记得我和叶云刚刚进入警队的时候,沈若山经常带我们回家吃饭,师母对我们也非常好,那段日子,真的让人怀念。那天我去沈若山家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鬓角已经白的厉害了,也许是早就白了,我没有发现而已。毕竟在我心中,他永远是一个年轻的父亲形象。”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强压着内心的酸楚。
正如林子凡对我说的,我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
现在,沈若山和叶云还在交谈,我不停地看着手表,每看一次,我才发现只过了五分钟。
就这样,我度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林子凡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子凡。”
见他进屋,我赶紧站起身,准备向他了解情况。
林子凡的表情很奇怪,他的表情比以往都更加严肃,但微表情中却带着一丝些许的轻松。
他想了想,开口对我们说道:“沈若山为叶云证明了卧底计划。这个卧底计划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实施了。这个卧底计划就是专门针对六芒星制定的,当时六芒星犯罪组织在境外疯狂作案,已经引起了国际刑警的注意。最重要的是,多年前,六芒星犯罪组织已经渗透到了我国境内,特别是和三年前的6·28跨境走私案有关联。”
第二十七章:卧底真相
林子凡给我带来了沈若山和叶云见面的最新消息,也带来了一个卧底计划。
四年前,宁州市警方在调查一起跨境走私案,意外发现了六芒星犯罪组织的身影,这也就说明,六芒星犯罪组织早就渗透进了我国境内。
于是,沈若山接到了省公安厅的任务,根据这起跨境走私案,尽最大可能挖出六芒星犯罪组织的相关线索。
根据国际刑警在境外和六芒星的交手来看,六芒星犯罪组织的成员都是由普通人发展转变而来的。
经过一年时间的调查,沈若山已经掌握了六芒星犯罪组织很多的线索。正巧,那段时间,省公安厅已经开始着手对这起跨境走私案进行收网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若山提出了一个卧底计划。
经过和省公安厅相关人员的讨论,最后同意实施这个绝密的卧底计划,人员由沈若山去挑选。
最后,沈若山在我和叶云之间,选择了叶云。
这个计划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让叶云深入六芒星犯罪组织,找出在我国境内的六芒星人员。但随着叶云的不断深入了解,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是什么?!”听完林子凡的话后,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黎梦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很是疑惑地看着林子凡。
谁知林子凡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我们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他们没有说吗?”我认真地问着。
“没有,沈若山带来了省公安厅的证明文件,为叶云的卧底身份提供了一个证据,并且向我们说出了这个卧底计划。至于卧底的内容以及叶云究竟掌握了什么线索,都没有说。”林子凡看着我们,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
“他们的谈话结束了吗?”我又问道。
“没有。”林子凡应声答道。
一旁的黎梦听得有些着急,一个劲地埋怨林子凡:“没结束你回来干什么,继续听啊。”
林子凡朝我们露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表情:“我也想继续听啊,但现在卧底计划已经被坐实,所以他们交接相关线索的时候,我们是不允许旁听的。并且关闭了监听设备,只留下了一个实时画面的监控设备。”
这绝对是这么多天来,我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所以叶云是不是可以无罪释放了?”我有些激动地问道。
林子凡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叶云虽然已经证明了自己三年来的卧底行动,但对于他是否是本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还有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能为他洗清嫌疑。穆局长的意思是,因为卧底的身份和案件的复杂性,对叶云继续关押,重案组继续调查连环杀人案。”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也好,只要叶云不离开公安局,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叶云这次返回宁州市,并且和沈若山见面,说明他一定掌握了六芒星的重要线索。”黎梦认真地说道。
“是的,叶云是这样说的,他说这个线索是捣毁六芒星的核心关键。只是……这个线索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林子凡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卧底行动的搞清楚了,但是连环杀人案还没有头绪呢,现在叶云被抓,凶手也不敢再继续犯案了,我们只能继续根据目前的线索调查,真的是愁死人。”
就在这时,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子凡,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是什么?”林子凡急忙问我。
一旁的黎梦也紧跟着开口,问我:“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本来想把自己昨天翻阅卷宗得到的那个线索告诉林子凡,但毕竟那起案件涉及到了黎令枫,而且也没有什么确切证据表明这两起案子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
我看了看林子凡,又看了看黎梦,急忙改口说道:“我要说的是,叶云是六芒星犯罪组织中的x,但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主要成员之间互不认识,凶手是如何知道叶云就是x的?嫁祸他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这个问题,只有等抓住凶手的时候才能揭晓了。毕竟六芒星的主要成员,咱才抓住了三个,其他人的情况还不知晓。”黎梦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看着林子凡,认真地问道。
林子凡想了想,对我说道:“叶云说他的出租屋在半个月前进了贼,三次案发现场留下带有指纹的物品,都是凶手从叶云家偷走的。我准备带队去叶云的出租屋仔细调查一下,如果能找到有人入室盗窃的证据,相信案情会有重大突破。”
“嗯,这确实是一个关键。对了,子凡,你去档案室调查卷宗,有什么线索了吗?”我话锋一转,问他。
“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我又让刑警队复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吗?”林子凡说完,反问了我一句。
我尴尬地笑了笑,淡淡说道:“还没有看完,目前也没有什么线索。”
林子凡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就继续回家停职休息去了,在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我站起身,走出了重案组办公室。
我还要赶快回家,继续翻看卷宗寻找线索。
刚刚走到一楼的接警大厅,我遇到了沈若山。
“师父……”我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对着沈若山的背影呼唤了一句。
前几天我们吵得脸红脖子粗,现在证实了叶云就是卧底,我的内心十分的羞愧。
那天真的是我太冲动了,有些不冷静。
沈若山听到我的声音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他颤巍巍地转过身来,看着我,身子抖个不停。
也许见到了叶云,他有些激动吧。
我赶紧快步走上前去,问道:“师父,你回家吗?我开车送你吧……”
“我想一个人走一走,我现在的思绪很乱。”沈若山看着我,笑着说道。
看见他熟悉的笑容,我放心了,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若山。
第二十八章:翻找痕迹
沈若山刚刚在审讯室和叶云见过面,我在接警大厅看见他的时候,他不光眼神,就连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我能感受得到,三年来,他对于叶云卧底的事情,费了太多心血了。
现在叶云归来,而且平安无事,即便是牵扯进了连环杀人案,事情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若山终于能长舒一口气了。
我本想问一问叶云到底带回来了什么重要情报,但现在想想,沈若山自己花费多年时间,投入巨大的一盘棋,眼下还没到结尾的时候。
加上前几天我刚刚去沈若山家和他大吵了一架,现在看见他,内心有些愧疚。
事实证明,是我错了,卧底行动真的存在。
但正是因为卧底行动被证明的事情,让我更加对黎令枫的那番话感到不解。黎令枫说自己也在暗中调查六芒星犯罪组织,而且一口咬定沈若山就是那个想要永生的神秘人。
黎令枫对我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是单纯的误解?还是另有深意?
就在我思索间,沈若山已经走远。
他沿着我眼前的街道慢慢行走,身影越来越小。
他走的十分缓慢,步伐也有些不稳。
这一刻,他的形象再也不是那个不怒自威的重案组组长,而是一个年迈的父亲。
如果一定要将两者结合起来的话,那么我眼前的画面,颇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英雄,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成为英雄,注定要舍弃一些自己最爱的东西。
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又险些失去了叶云。
此刻,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普通人呢?
联想到他的病情,我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丝酸楚。
在众多历史故事中,英雄的晚年往往伴随着惨淡的离场,最后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被世人所遗忘。
有些事情会被遗忘,而有些事情这辈子都忘不了。
不觉间,我的眼前升起了一层雾,视线变得模糊。
我揉了揉眼睛,沈若山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街角。
我定了定神,打开车门,驾车回家。
此刻,我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配合所有人尽快完成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工作,早日给叶云洗清嫌疑,还他清白。
然后我们再一起,像多年前一样,去沈若山家吃饭,吃师母做的饭菜,特别是那道西湖醋鱼。
返回家中,我胡乱吃了一口饭,就立刻投入到“卷宗海”里面去。
与此同时,林子凡带着重案组成员,还有技术队,前往了叶云的出租屋去调查线索。
他们要进行一次详细的现场勘查。
因为他们相信叶云的话,这里确实进了贼,所以他们要找到这个贼留下的线索。
叶云住的是宁州市西南城区的一个老旧居民楼。
这里的房子相对破旧,防盗门也是淘汰多年的款式。
叶云曾经是一名警察,自然不会做出门忘记关门的事情,而且因为他特殊的身份,需要保持行踪隐秘,所以也不会在门外留下备用钥匙。
那么小偷是如何进门的,就是一个绝对的关键。
技术队用叶云的钥匙打开房门后进入房间内进行现场勘查工作,并且留下了专业的技术人员,对门锁进行检查。
因为是出租屋的原因,房间里并没有过多的家具和摆件,整个房间里都显得特别简单空旷。
“我问过房东了,他也记不清自己的屋子里都有什么东西。而且这个房子住过十多个租客。每一名租客在搬走的时候,或多或少都留下或者带走了一些东西,所以经过租客来来往往,具体有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林子凡走进屋子,认真地说道。
“水果刀和菜刀都属于住房必备工具,每一家都会有,但这个场景玻璃花瓶就成为了关键。”黎梦也迈步走进,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调查过了,附近的监控设施并不完善,就算是完善的,咱们也没有办法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锁定扒手。”薛杭淡淡说道。
听完薛杭的话,黎梦长叹一声:“又是不完善的监控设施,老城区真的应该好好改建规划一下了。如果监控设施完善,咱们完全可以拿这里的监控,和三起凶杀案现场的监控进行比对,只要同时出现过四个地方的人,就一定是凶手。”
紧接着,江听白苦笑一声:“如果监控能够做到全市区覆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咱们警察就要下岗了。全都转职成为了监控管理员,只要有案子,调监控一查就行了,也不用咱们这么勘查现场了。”
听到江听白的牢骚,林子凡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声音:“别抱怨了,干活吧,叶云能不能洗清嫌疑,秦队能不能官复原职,就全靠咱们了。”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都认真了起来,对这个并不大的两室一厅出租屋进行地毯式的现场勘查工作。
“凶手的这次盗窃,是有预谋的,就是针对拐卖儿童罪犯报复性杀人后嫁祸叶云。凶手偷了三样不同的东西,会留下什么线索呢?”林子凡手里拿着一个形似拖把,名叫宽幅侧光源的痕检设备,对客厅进行了仔细的勘查。
“三次杀人,凶手都没有留下自己的任何指纹脚印等生物检材,这里也一定不会有。”黎梦认真说道。
薛杭点点头,把黎梦心中所想的下半句话说了出来:“所以,咱们不能按照凶杀案的现场勘查方式,而是要按照盗窃案的勘查方式,重点寻找翻找痕迹。”
“水果刀一定是放在茶几上的,菜刀一定是放在厨房的,但是那个长颈玻璃花瓶会放在哪呢?”江听白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叶云偷偷来到宁州市,肯定不会养花,而那个花瓶上有他的指纹,所以肯定放在平时能触碰到的地方。而且,我不相信凶手只想杀三个人,又只带走了三样东西。”黎梦沉声说道。
他们一直从客厅搜索到卧室,重点寻找翻找痕迹。
随后,他们看见了一个花架。
第二十九章:花架
林子凡带队在叶云的出租屋里进行了仔细的勘查,他们在一间卧室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木制花架。
花架上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违和。
但江听白在木制花架上,发现了一个圆形的灰尘痕迹。
“这里原来一定摆着什么东西。”江听白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花架平面,伸出手丈量了一下。
随后,他招了招手,一名技术队警员上前,对这处痕迹进行拍照固定。
“能证明这上面摆着的就是案发现场的那个花瓶吗?”黎梦凑上前来,盯着痕迹,开口问道。
江听白沉思了片刻,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单凭一处痕迹还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同样大小的花瓶实在是太多了。”
林子凡站在门口,长叹了一口气:“每个屋子都仔细勘查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啊。”
“是啊,白忙了。”江听白有些无奈,有些落寞地站直身体。
他刚要转身,忽然一愣,赶紧转回头去,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身后的那个木制花架上。
“老狗,怎么了?”黎梦见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赶紧问他。
江听白没有开口,他俯身看了看,最后蹲下身子,目光平视着花架顶部的边缘。
这个木制花架一共三条腿,半人多高,十分漂亮,特别是花架边缘的雕刻,更是精美。
江听白定了定神,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一处凹凸不平的花纹雕刻上抹了一下,有些反光。
仔细看去,一个黑色玻璃状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伸手搬动花架,这个花架非常沉,费了好大力气才挪动了一点。
花架的后面,一根黑色的电线紧紧贴着花架腿,一直延伸进了墙上的一个插座。
“电线?!”黎梦忽一皱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听到这一声呼唤后,林子凡和薛杭也围了上来。
他们一起把画家放倒,在画家的底部发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盒子。
黑色盒子一边连着电线,一边伸出一个管状的东西,穿透了花架。
“这是什么?”黎梦很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看到这个东西,林子凡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我就知道叶云会留下东西的……”
“*****,看来他知道自己来宁州市的行踪暴露了。”薛杭沉声说道。
“*****?”黎梦眨了眨眼,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位置是对着整间卧室的,也就是说,如果这间卧室里进了人,就会被拍下来!可以啊,老狗!”
江听白嘿嘿一笑,认真地说着:“以后请叫我鹰眼。”
“赶紧把储存设备拆下来,带回技侦科破译一下,看看都拍到了什么。”林子凡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现场勘查,果然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也许这个东西,也是叶云口中的重要线索之一吧……”薛杭淡淡地说了一句。
……
与此同时,我还在家中对近万起卷宗进行攻坚工作。
我本次的重点,还是放在了黎令枫五岁儿子被拐的案件上。
黎令枫和沈若山都有自己对六芒星犯罪组织的看法,而且他们的说法完全相反。
现在已经证明了叶云的卧底行动,是否就能说明,黎令枫的话是假的呢?
可是他构陷沈若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两人相识多年,并肩作战,没有什么竞争,更没有什么仇恨,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我继续翻看卷宗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我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拿出手机,看来是林子凡那里有重大发现了。
直到我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我忽然懵了,这个电话是师母打来的。
这一刻,我的心中忽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喂,师母。”我接听电话后,发出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阿沐……”电话里,师母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下子,我更慌了。
“师母,出什么事了?”我瞬间打起精神,追问了一句。
“阿沐,你师父又住院了,你有时间过来看看他吧……”师母的声音更加哽咽了。
“师母,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
记下详细地址之后,我赶紧出门,打车直接前往医院。
车上,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内心非常忐忑。
而且对于沈若山的病情,我更是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沈若山这么多年,内心一直憋着一口气,那就是叶云的卧底行动。现在叶云回来了,他的内心再无挂念,这口气松了下来,身体瞬间就垮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昨天他才刚刚和叶云见过面,而且在公安局门口,我也看见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如果沈若山真的是那个神秘人就好了,如果六芒星真的能用南洋降头术来帮助沈若山康复就好了……
车子一路朝着医院开去,路上都没有堵车,也是一路绿灯,但我总感觉车子行驶的非常缓慢。
出租车直接开进了医院的院子里,直至停在了住院部大楼的门口。
下车之后,我一路飞奔,按照师母给我的地址,朝着病房跑去。
刚出电梯,我拐进走廊,沿途看着病房门牌号。
就在这时,迎面朝我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黎令枫。
医院的走廊还是比较宽敞的,我们俩各靠着走廊的一侧墙壁,快步行走。
黎令枫也看见了我,但是他没有和我说话,只是眼神朝我瞟了一眼而已。
我也没有理会他,笔直朝着沈若山的病房走去。
某一刻,我们在医院的走廊里擦肩而过。
同时,我们十分默契地瞟了对方一眼,我露出了一个坚定无比的眼神。
而黎令枫却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很显然,黎令枫刚刚去看望了沈若山。
只是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刻,黎令枫和沈若山两人都聊了些什么呢?
恐怕这件事,他们两个人早已心照不宣。
而且这盘棋的输赢,也很快就要揭晓了……
第三十章:摊牌
就在我来之前,黎令枫来看望了沈若山。
“老沈,怎么样了?”
黎令枫推开病房的房门,看着病床上的沈若山,直接开口说道。
沈若山对黎令枫的到来感到非常意外,自己刚刚住院一上午,黎令枫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沈若山忽一皱眉,下意识看了一眼床边的妻子。
当他看到妻子满脸的茫然之后,就立刻明白了。
看来这个黎令枫,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啊。
“你来了啊。”沈若山定了定神,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随后,沈若山对床边的妻子说道:“我们要谈一点工作,你先出去吧。”
妻子立刻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起身走出了病房。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病房里,黎令枫的脸上写满了轻松自然,丝毫不像是一个来看望病患应有的态度。
沈若山也毫不在意,用颤抖的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向后挪了挪,靠在枕头倚着墙壁。
“老沈啊,听说你住院了,怎么了,身体又吃不消了啊。”
黎令枫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若山的床边,有些惋惜地说道。
“听说?你听谁说的?”沈若山淡淡一笑,问了一句。
“怎么?想打听一下沈副局长的近况,还需要特意向谁了解吗?”黎令枫打趣了一句。
沈若山冷笑一声,认真地看着黎令枫:“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好兄弟住院了,我来看望一下,就是我最大的事。”黎令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沈若山的胳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谢谢你了。”沈若山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啊。”黎令枫同样挤出了一个笑容。
沈若山注视着黎令枫的表情,随后话锋一转,忽然问道:“最近市里出现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你听说了吗?”
黎令枫怔怔地看着沈若山,脸上露出了一丝愁闷:“听说了,唉,老沈啊,这我就得说说你了。不管什么样的案子,案子有多么急,你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你已经不年轻了,局里有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交给他们就好了,咱们终究有老去的一天,他们才是警队的中坚力量。”
“是啊,咱们最后不要再插手什么了。”沈若山听完,轻闭双眼点了点头。
“说得太对了,想明白了这点就好。”黎令枫笑着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也别太拼了,也该休息休息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嫂子一个人,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黎令枫虽然是笑着,但眼神却十分冷漠,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沈若山什么。
沈若山冷笑一声,两个人并肩作战,相识多年,彼此心里在想什么,都是心知肚明。
对于黎令枫这次来的目的,两人也都是心照不宣。
“是啊,我死了一个儿子,你丢了一个儿子,咱们俩也算是……”沈若山的话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在黎令枫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愤怒。
随后,沈若山忽然变了脸色,盯着黎令枫,认真地说道:“说起警队的年轻人,黎梦倒算是一个典型。她在加入重案组之后,屡破奇案,日后定是警界的一颗新星。”
听到沈若山说起了黎梦,黎令枫瞬间就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平静地看着沈若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当初把她调到重案组,就是你从中捣的鬼。”
“什么叫我捣的鬼?这话可就不对了。出现了恶性凶杀案,公安厅成立专案组是符合流程的事情。而后他们集体立功,专案组转为重案组,也是公安厅的要求。更何况,黎梦是自愿留在重案组的。”沈若山有些高傲地抬起头,嘴角微微扬起,死死地盯着黎令枫。
黎令枫依旧是笑着,但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你要是敢动黎梦,我就让你回味一下多年前的事情。你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现在还想继续失去吗?”
听到黎令枫的发狠,沈若山瞬间就坐直了身体,发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声音:“我现在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现在还想再失去吗?别忘了,黎梦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下,如果叶云和秦沐要是出一点事,我不会放过她的!”
病房里的气氛一度非常紧张,两人都用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这种目光十分冰冷,让人脊背发凉。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片刻,忽然都笑了,哈哈大笑。
“行了老沈,咱们两个老头子还这样干嘛?有什么意义呢?有些事情,咱们只要静静地等待结局就好。你好好保重身体,别再操心费力了,这件事,就像是一个运转起来了的机器。想要停下,没那么容易。”黎令枫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着。
沈若山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就算我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根圆木,也要狠狠地插进机器的齿轮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让机器停下来。”
黎令枫听完沈若山的话,也知道了他的决心。
黎令枫慢慢站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沈若山,淡淡说了一句:“你好好养病吧,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看到结局。答应我,你可不许提前死。”
黎令枫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沈若山也看得出来。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惺惺相惜。
“好,我答应你,咱们一起看到结局,而且我相信,这结局并不远了。”沈若山用力点了点头,也说出了一句最诚恳的话。
黎令枫注视着沈若山现在的病态模样,欲言又止,他有很多话想要对沈若山说,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而且这个结局,注定咱们之间有一个人是对的。”黎令枫认真地说着。
“那咱们就一起等着谜底的揭晓吧。”沈若山长叹一声。
“好好养病,我走了。”
第三十一章:一盘大棋
黎令枫还要千言万语,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养病。”
沈若山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他们的一生,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词语——正义。
在沈若山的注视下,黎令枫走出了病房。
随后,黎令枫在走廊里,和我撞见了。
和黎令枫擦肩而过,并互相留下一个眼神后,我直接走到了坐在走廊里长椅上的师母身边。
“师母。”我发出了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
师母看着我,站起身,一把就握住了我的手:“阿沐,你来了……”
“师父怎么样了?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我有些慌了手脚,急忙向师母询问师父的情况。
“不知道,昨天他回来,我就感觉他不对劲。他特别平静,感觉心里毫无杂念,把一切事情都放下了,就连眉头的皱纹都开了,我当时就感到有些害怕……谁知道……”师母当即就红了眼眶,声音不停地哽咽。
“医生呢?医生怎么说?”我急忙追问着。
师母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一直把我和叶云当成自己的儿子。
现在,叶云入狱,我就成为了师母唯一的依靠了。
师母毫不向我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悲伤情绪,哭声也越来越大。
她抽泣了许久,抬起头,对我说道:“医生说,他的癌症又恶化了……只有……只有……”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赶紧问她:“只有什么?”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师母说完,就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怎么会这样……”我一时间也慌了神,感到阵阵的头晕目眩。
我定了定神,站稳脚跟,扶着师母坐下。
“去看看你师父吧……我没事……”师母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
“好。”我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迈步走进了病房。
沈若山正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师父……”我发出了一个无比颤抖的声音。
沈若山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看见是我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师父……”
看见他的笑容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止不住的流。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我死了也不许哭!你是警察!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沈若山朝我训斥了一声。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坚定,但气息已经明显的能感受到有些不足了。
我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径直走到床边。
沈若山的脸色很是苍白,呼吸很重。
“把床摇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沈若山沉声说着。
我点点头,走到床尾,转动腰杆,病床的一侧慢慢升起。
最后坐在床边,看着他。
“阿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事情的全部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沈若山的眼神依旧非常明亮,只是这个语气还有这种感觉,让我有些难受。
因为他现在的模样,颇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随后,沈若山缓缓开口,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五年前,沈若山带队调查一起跨境走私案,了解到了一种东南亚的巫蛊之术,可以让人永生。而执行这件事的,是一个叫做六芒星的犯罪组织。
沈若山继续调查,终于知道了一些关于六芒星的事情。
这个六芒星,是一个人数众多的庞大犯罪组织,组织成员几乎遍布世界各地。因为他们扩大组织人数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执行正义。
世界上,有很多不相信正义的人,或者是迟迟没有等到正义的人,亦或者自己只是打着正义旗号来满足私欲的人。
而这些人,都是六芒星犯罪组织可以拉拢的对象。
六芒星给这些提供执行“正义”的技能和方法,必要时会对他们进行培训,目的就是让他们去以暴制暴,用自己的手,去执行自己内心的“正义”,即便这些“正义”并不是正义。
三年前,沈若山查出了癌症,那段时间正是跨境走私案准备收网的时候,与此同时,一个卧底计划诞生了。
沈若山就借用自己想要永生的事情,让叶云去六芒星组织卧底,因为只有这个借口才能让叶云走得更远。
而叶云刚刚去接触六芒星,很多事情都存在很大的变数和未知性。
就在这时,我因为无法接受叶云失踪的事实,和沈若山闹翻,私自出境调查叶云的踪迹。
为了防止叶云的卧底计划被破坏,沈若山便明令禁止不让我再去调查这件事。也正是因为这道命令,我提出辞职,最后被调往治安科工作了三年。
三年的时光飞逝,一起恶性杀人案的现场,再次出现了六芒星犯罪组织特有的祭坛图案。
这说明,六芒星犯罪组织成员已经渗透进了我国境内,并且早就开始在境内活动。
于是,沈若山把我调回了刑警队,成立的专案组。
再后来就是转为重案组的事情了。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我丝毫不会感到震惊,但沈若山接下来的一段故事,让我惊呆了……
在叶云进入六芒星犯罪组织卧底之后,就不定期地用他们私下确定的联系方式进行沟通交流。
于是,一个个关于六芒星内部的核心秘密,被沈若山所获知。
沈若山越发的觉得,六芒星犯罪组织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是非常复杂的情况。
而且这个情况,不是一时间就能够处理的了的。
一旦在处理的过程出现了变差,这三年都前功尽弃了。
因为叶云在六芒星犯罪组织里,见到了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就是黎令枫。
但叶云还不知道黎令枫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是什么关系。
于是沈若山进行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让叶云继续卧底,另一方面,自己来解决所以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就这样,两人一阴一阳,一明一暗,都在为一个最终的目的进行。
一盘大棋,就这样铺开了……
第三十二章:棋子
经过叶云卧底期间传回来的消息,这个六芒星犯罪组织似乎和黎令枫有重要关系。
这说明,叶云的卧底计划,随时有暴露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叶云的生命安全,也没有办法得到保障。
这种情况,无疑是沈若山没有想到的事情。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让叶云提前终止卧底计划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的办法。
而沈若山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来保证叶云的安全。
于是,在宁州市发生的第一起和六芒星有关的恶性凶杀案之后,沈若山立刻就把我从治安科调了回来。
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正式交手。
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同时也为了保护正在执行卧底行动的叶云的安全,沈若山特意从省厅把黎梦借调过来,加入了专案组。
之后专案组改成重案组,沈若山也把黎梦留在了重案组。
这是沈若山一步非常关键的棋,因为他把黎梦调进了重案组的事情,黎令枫一定会知道。
所以,这是沈若山的一步明棋,目的就是告诉黎令枫,黎梦现在在重案组工作,是一名人质。
所以不管黎令枫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有什么关系,都保证了叶云和我的安全。
听完这个故事,我终于明白了。
特别是明白了当年沈若山把黎梦调过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单独对我说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一定要时刻把黎梦带在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单独行动。”
这是对我的一种保护,也是对黎令枫的一种牵制。
如果叶云真的身份暴露,出现了危险,黎令枫也没有了鱼死网破的勇气。
这一刻,我算是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经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六芒星犯罪组织量身打造的一盘棋,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一颗棋子。
沈若山,才是那个执棋人。
当年沈若山又不单纯是一个执棋人,因为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不能出现被“吃”的情况。
沈若山从始至终,都把我和叶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太累了。
特别是这么多年,他处心积虑地经营这盘棋,不仅要面对棋局出现的各种情况,特别是对方的变招,还要面对众多人,特别是我的误解。
尤其是叶云成为了这起连环杀人案重大嫌疑人的时候,沈若山的内心,一定是复杂的,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而我又因为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架。
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年轻了,太冲动了。
好在现在的方向是好的,结局也是明朗的。
但沈若山的身体却在每况愈下。
但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的内心没有我想象中的平静和释怀,反而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苦涩。
叶云在暗中调查六芒星,我则和六芒星直接交手。
整件事情上,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有黎梦,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现在叶云已经回来了,一切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唯独黎梦,现在还不知情,不知道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黎令枫真的和六芒星犯罪组织有关系,那么黎梦该如何面对黎令枫呢。
“师父,黎令枫到底和六芒星是什么关系?”我定了定神,忽然问他。
沈若山沉思片刻,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的白色墙壁上,缓缓摇了摇头:“这也是最后一个秘密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昨天我和阿云见面,他说的也有些含糊,可能是碍于审讯室的环境。”
随后,沈若山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我:“这件事情,只能等连环杀人案告破之后,叶云被释放的时候,才能真正揭晓吧。”
“我现在虽然被停职了,但林子凡他们也在积极调查,而且已经有了转机。”我认真地说道。
“好……”
沈若山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身子瞬间就没了力气,很是虚弱地靠着床板。
“师父,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等叶云出来,咱们再像七年前那样,咱们再去那条河边钓鱼。我给你挂饵,叶云负责抄鱼,然后回家让师母做西湖醋鱼。”我鼻尖一酸,轻声对沈若山说着。
沈若山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朝我点点头。
我看着他尽显疲惫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刻,我仿佛不认识他了,他是那么的苍老,是那么的疲惫。
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脑海中在想什么,也许会想牺牲的儿子,也许会想我和叶云,也许会回忆着自己从警的一生,也许会回忆着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只知道,他的眼角划过了一滴泪。
泪水刚刚划过眼角,就被他下意识地抹去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对我说道:“阿沐,你去忙吧,事情结束,咱们去钓鱼。”
我用力点了点头:“好的,等事情结束,咱们去钓鱼。”
我能感受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多么的颤抖。
紧接着,我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师母看着我,欲言又止:“阿沐……”
我走到师母身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沐,去忙吧,忙完了再过来。”师母紧紧拉着我的手,沉声说着。
“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一定要及时给我来消息。”我点点头,低声说着。
“放心吧,去忙吧。”师母缓缓松开了我的手。
走出了医院大楼,我像丢了魂一样,我已经记不清我是怎么回来的。
只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家里了。
电脑屏幕里依旧是黎令枫的那份卷宗。
没一会,林子凡给我打来的一个电话。
“秦队,案子有转机了。”林子凡有些激动地对我说着。
“什么转机?”我急忙开口问道。
“我们在叶云的出租屋进行了地毯式的现场勘查,发现了门锁有被破坏的痕迹,房间里也发现了翻找的痕迹。特别是厨房里成套的工具,唯独缺了一把菜刀,更重要的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摄像头……”
第三十三章:锁定IP
随着我们对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不断深入调查,越来越多的有力线索被我们发现。
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些还远远不够。
因为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叶云洗清嫌疑,更重要的是找到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幕后真凶。
“秦队,我们对监控录像进行了破译,内容显示确实有一个人进入了叶云的房间带走了一些东西。只是拍摄时间在夜晚,*****的画质也不清晰,并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只能通过画面判断出是一个男人。”
电话里,我收到了林子凡勘查现场带回来的最新消息。
“能证明那个人不是叶云吗?”我急忙追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永远是本案的关键。
“我们在叶云的出租屋里发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灰尘足迹,虽然不能通过足迹锁定犯罪嫌疑人,但是根据足迹比对可以得知,不是叶云留下的。”林子凡沉声说着。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激动,继续问道:“那么是不是就彻底洗清叶云的嫌疑了?”
“这些线索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我们还在寻找更多有力的证据,同时我们也在和省厅和局里积极沟通,一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放心吧秦队,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林子凡的这一番话,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就算我现在停职了,乃至以后我不是刑警了,也会有一群人在努力奋斗,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前仆后继的战斗。
“好的,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我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他们在忙查案,而我也没有闲着,依旧坐在电脑前,对近万起卷宗进行调查。
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黎令枫的那个卷宗之外,我并没有在其他的卷宗里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目前进度已经进入了停滞状态。
机器已经运转起来,没有办法停下。
似乎这盘棋,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没过多久,技侦科的小轩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秦哥,有重大发现!”
电话接通后,小轩的第一句直接给我听懵了,因为他的语气很怪,颇有一种找我邀功的架势。
“你有什么重大发现?”我忽一皱眉,很是疑惑地问着。
“你还记得之前咱们侦破《黑色星期天》音乐杀人案的时候,咱们在犯罪嫌疑人家里的电脑上发现了一个反追踪系统吗?”
电话里,小轩的语气都变了,十分骄傲。
“记得啊,就是那个反追踪系统,屏蔽了咱们的追踪信号,让咱们扑了个空。”我认真地回答着。
“没错,那次以后,我认真地对这个反追踪系统进行了分析,我发现这个系统完全是自创的。再结合咱们之前调查罗青云杀人案的时候,六芒星成功入侵了小区的监控系统帮助罗青云外逃。种种迹象都表明,六芒星的内部有一个黑客,而且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小轩认真地向我描述着自己的发现。
接下来,他沉默了,似乎在给我留下话口,准备让我夸奖他几句。
只不过,他要失望了。
“这还用说吗?六芒星高级成员有一个代号为‘h’的成员,hacke
,人家都用‘黑客’做自己的代号了。”我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
接下来,他又沉默了,场面似乎一度有些尴尬。
随后,小轩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对我说着:“难道你就不好奇,这起连环杀人案中的两名通缉犯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吗?就连咱们警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掌握着两名逃犯的位置,六芒星是怎么找到的?凶手又是怎么找到的?”
小轩的这一番话,让我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他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所在,只是我们即便发现了疑点,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你找到答案了?”我急忙问他。
“嗯——”
小轩故意拉了一个长音,接着又沉默了,依然在等待着我对他的夸奖。
我清了清嗓子,故意加重了语气,尽量让接下来的夸奖变得真实一点:“不愧是技侦科的小轩!不愧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黑客!老沈真的是找对人了!”
“嘿嘿嘿……”小轩傻笑了几声,似乎这几句有些敷衍的夸奖对他来说特别受用。
“我根据那个反追踪系统,使用死螺计算和网络虫洞技术,找到了对方真正的ip地址,毕竟当年我也这么干过,哈哈哈。”小轩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当年他就是利用这种技术,入侵了美国五角大楼的系统,据说当时还和我国的红客联盟有联系。
“所以呢?”我听着他的笑声,严肃地问道。
“我发现这个ip地址在我国西南边境地区,但是并不稳定,而且长期在境外出现。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在于,最近在这段时间,这个ip地址频繁向宁州市发送经过加密的信息,很有可能就是为凶手提供这两名逃犯的详细信息。”小轩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在不停地思考这个信息。
小轩见我没说话,继续说道:“我正在对宁州市的这个ip地址进行破译追踪,破译只是时间地点问题,一旦破译成功,我就可以立刻对加密信息进行解密。如果这些东西都拿到了,那么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就找到了!”
“需要多久才能破译成功?”我沉声问道。
电话里犹豫了一下,随后对我说着“至少要十二个小时……”
“没事,只要不是十二天就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我点点头,随后挂断了电话。
这绝对是一个关键线索,如果成功破译,那么就完全洗清了叶云的嫌疑。
凶手通过六芒星的黑客,得知了死者的详细住址,而后又去叶云家偷了带有指纹的物品故意留在案发现场用来嫁祸。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条完美的证据链。
案子也就离侦破不远了……
第三十四章:回归
经历过黑暗,才有对光明的渴望。经历过风雨,才懂得阳光的温暖。经历过沧桑,才拥有温柔的内心。
宁州市的盛夏,总是格外的炎热。但今天不同,阳光虽然明媚,但并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一大早,我就开车出门。今天我要接英雄回归。
在我面前,是两扇涂着黑漆的大铁门,上面的一个白底黑字牌匾显得格外扎眼——宁州市第一看守所。
这个地方我非常熟悉,但也非常陌生。因为这扇门,将内外完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作为一名刑警,我曾经亲手送很多人进了这里,但是来这里接人,我还是第一次。
门口有两名穿着绿色军装的武警在站岗,里面则是穿着黑色警服管教。
我背靠着汽车,看着天上的云朵,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大约过了五分钟,传来了打开铁锁的声音。
没一会,看守所的大门缓缓打开,在两名管教干警的护送下,叶云迈步走了出来。
我看着他,不由地扬起了嘴角。
他看着我,也露出了一个苦笑。
“阿云,欢迎回家。”
我张开双臂,慢慢朝他走去,他也朝我走来,彼此给对方一个拥抱。
“阿沐,谢谢。”
我开车载着他,直接朝着师父沈若山的家开去。
今早师母告诉我,沈若山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强行要求出院,拒绝医院的治疗。
师母心里也明白,事已至此,任何的治疗都是徒劳的。
他们从医院拿了些药品,就回家了。
来到沈若山的家,我们刚刚进门,就看见沈若山一个人蹲在客厅正中央忙碌着,在他身边,各种鱼竿鱼线铺了一地。
师母也在不停地忙碌,帮他整理稍后钓鱼需要带的东西。
要知道,以前师母是最讨厌沈若山去钓鱼的。每次他要钓鱼,都会偷偷叫上我和叶云,然后我们回家的时候,一定要把沈若山护送回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挨骂。
但这次,师母非常主动的要陪他去钓鱼,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
看到这个非常温馨的画面,我的心中却涌现出了一丝酸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师父、师母。”
身边的叶云抿了抿嘴,轻声呼唤了一句。
听到这个声音后,沈若山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慢慢站起身,回头看着我们,颤声说着:“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叶云的声音后,师母更是直接从屋子里跑出来,怔怔地看着叶云,泪水瞬间就流了出来。
她已经三年没有看见叶云了,这是一个慈母看见游子归来才会有的眼神和情感。
“行了行了!孩子回家应该笑,哭什么?!”沈若山努力严肃起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但他的脸上,始终是激动的神情。
我开着车,大家一起前往了我们之前经常去钓鱼的水库。
支起炮台,下好鱼护,挂上饵料,架好鱼竿,沈若山坐在一把折叠椅上,非常悠闲地看着水面上的浮漂。
我和叶云则或蹲或坐在沈若山的两侧,观察着水面的一举一动。
师母在身后的空地上铺上了一张大大的餐布,一旁还有一个准备就绪的烧烤架。
餐布上摆满了各种点心,师母侧坐在餐布上,对我们说道:“一会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就怕你吃不完。”沈若山非常自信地说道。
钓鱼是一种休闲的娱乐方式,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浮漂发呆。
“你复职了吧。”沈若山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是的,现在阿云洗清了嫌疑,省厅也解除了我的停职命令。等这起案子破获了之后,阿云也会复职。”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复职了就好,复职了就好。”沈若山幽幽说着。
“我是复职了,阿云可能会升职啊,这次的案件,挖出了一个重要的人物,绝对的二等功啊。”我笑着说道。
叶云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着:“三年的时间啊,想想都是噩梦。”
一名警察,在接到一道卧底命令后,带着绝对的信念和责任,深入虎穴。
三年的时间,三年的青春,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案子怎么样了?”沈若山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案子已经有了重大突破,只要再整理一下证据和线索,就可以收网了。”我笑着说完,随后看了一眼叶云:“这一切多亏了叶云留在出租屋里的*****啊。”
叶云淡淡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我返回境内,准备回到宁州市的时候,我就感觉六芒星对我展开了全程的跟踪和锁定,特别是我住进宁州市的出租屋之后,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似乎准备围绕我做一些事情。”
“你的一系列举动做的非常漂亮,每一步都是非常关键的。”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特别是我发现了黎梦也在重案组之后,我真的是捏了一把冷汗,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差错,一切都非常顺利,也算是有惊无险吧。”叶云笑了笑,淡淡地说道。
“这才是我的徒弟。”沈若山笑了笑,自吹了一下。
沈若山平时还是比较严肃的,更是听不到他开玩笑。他的这一句话说完,我们都笑了。
沈若山的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目光依旧留在了平静的水面:“找个机会,你给黎梦做做思想工作。”
我没有开口,沉默了一会,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结局,虽然还没有盖棺定论,但我们心里都已经明白了这件事。
因为叶云带回来的这个重要线索,已经明示了结局,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关键证据,闭合证据链。
“上钩了!”
我突然指着浮漂大喊一声,急忙上前帮助沈若山握紧鱼竿,叶云也猛地坐起来,拿出抄网准备。
师母看着我们三个孩子般的背影,也笑了……
第三十五章:创始人
一大早,整个宁州市公安局都透露着一股不安的气息,各个部门都异常的忙碌,大家都在为这起连环杀人案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我官复原职,重新返回了重案组办公室。
“秦队,欢迎回来。”
我刚刚进门,林子凡就走到我的面前,笑着说道。
“老秦,你总算回来了,以前你总说有案件的时候我偷懒躲清静,现在你也躲了一次清静吧!”江听白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也想参加,但是局长不让啊。”薛杭看着我,打趣了一句。
我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走进办公室,径直走到了黎梦的身边。
黎梦坐在办公桌前,手中在不停地玩弄着一根笔,双眼盯着前方,有些出神。
“小梦。”我抿了抿嘴,轻声呼唤了一句。
黎梦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看着我:“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我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下这起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黎令枫,成为了这起连环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
而且,根据叶云带回来的线索,黎令枫很有可能就是六芒星犯罪组织的创始人。
不管是哪一条,抓捕黎令枫都是注定的程序。
“这起案子,你不用再跟着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努力将语气放得平缓一些,低声说道。
“哦。”
黎梦淡淡的哦了一声,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你……”
看着黎梦的这副表情,我一时间有些词穷,很多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黎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不让人担心的微笑:“我没事,放心吧。”
我点点头,转过身去,对大家说道:“按照行动方案,出发。”
这次的抓捕行动,沈若山也参加了,考虑到他的病情,叶云全程陪同。
根据追踪信息显示,黎令枫现在就在自己的武馆里。
刑警队的两个抓捕小组从正门和后门同时进入,执行抓捕行动。
我们赶到的时候,黎令枫正坐盘膝在武馆空大的练功场地里。
他坐在场地的正中间,是场地的核心。
在他身后的空白墙壁上,用红色的喷漆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墙角还散落着两罐红色喷漆瓶。
“黎令枫,根据确切证据,你涉嫌组织建立非法六芒星犯罪组织,请跟我们走一趟。”
薛杭带队率先走进了房间,拿着一张逮捕令,向黎令枫展示着。
黎令枫双眼微闭,看都没看一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你们来得好快啊,看来你们也等不及了吧。”
薛杭招了招手,两名刑警上前,给黎令枫戴上了手铐。
武馆门外,他看见了沈若山。
“看来这个结局,是你错了……”沈若山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黎令枫迎着沈若山的目光看去,苦笑一声:“我身为一名警察,为正义流过血,可是我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说我错了?我错哪了?”
……
当正义长久得不到伸张,当受害者得不到应有的同情,以暴制暴便成为了唯一的途径。
黎令枫从警一生,流过血、负过伤、立过功。
现在还在他身体里的那枚子弹,就是一切最好的见证。
他在从警期间,看过了太多的罪恶。
有的罪恶为人所不齿,有的罪恶听之而心寒。
而且,还有好多人游走于法律的边缘,没有被法律所制裁。
也有好多人,他们在苦苦等待正义的降临,最后恶逆变,成为了犯罪者。
他自己就是一个典型,在他的儿子被拐卖儿童犯罪组织拐走之后,他的心就死了。
既然法律不能作出行动,那就要自己做出行动。
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天生的罪犯,只不过是把老实人逼急了而已。
世间的种种,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有的时候,见过的越多,越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正义能成为一种机器,不再依靠人为操作,一旦运作起来,就不会停止就好了。
如果,能有一种方法,将一切的罪恶扼杀在摇篮里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帮助警察,从根源将罪恶抹除就好了。
于是,六芒星诞生了……
在六芒星建立之初,根本没有多少人。
让黎令枫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六芒星的成员就已经出现在世界各地了。
六芒星发展壮大的速度,让他感到吃惊。
六芒星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落地,就会立刻生根发芽。
因为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罪恶。
黎令枫创立六芒星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六芒星不断扩大的发展模式,让六芒星自己运转起来,去执行正义,去抹杀罪恶。
如果能将一切潜在的犯罪者全都抹除,那么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罪犯了。
所谓能够结合南洋降头术帮助人获得永生,只不过是一个骗局,有个思维洗脑罢了。
因为这种东西,连黎令枫自己都不相信。
就在六芒星不断壮大势力的时候,黎令枫开始进行自己的第二个目的——通过遍布世界各地的六芒星,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只是孩子没找到,却找到了凶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儿子走失多年之后,黎令枫着手创立了六芒星,又领养了黎梦。
他将六芒星的图案纹在了黎梦的身上,又让她去国外进修,进一步学习犯罪心理学。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打击”罪恶。
多年之后,六芒星终于成为了一个不需要任何人操作,就能够自己运转的机器。
这时,黎令枫选择了退休,自己开了一家武馆。
但六芒星出现在我国境内,沈若山派叶云去卧底,令黎令枫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的六芒星,想要停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六芒星开始不受黎令枫的掌控,成为了一个犯罪机器。
每个人都在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去进行犯罪。
其中不乏打着正义的旗号去执行审判。
第三十六章:手捧花
审讯室里,黎令枫承认了自己创立六芒星犯罪组织的事实,也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
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特别是黎令枫创立六芒星犯罪组织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正如他所说的,他身为一名警察,为正义流过血,可是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一句话的背后,是何等的无奈。
但黎令枫的落网,还不是最后的结局。
审讯室里,我又一次看见了黎令枫。
他是黎梦的父亲,是我的未来岳父。
但是现在,我是一名警察,他是一名罪犯。
“说吧,其他的六芒星主要成员都是谁?都在哪?”
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黎令枫迎着我的目光看来,脸上没有一丝悔过,却露着一丝坦然。
他沉默了一会,对我说道:“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正义没有办法得到伸张的角落里,都会有六芒星。”
其实,六芒星发展至今,早就不是他当初创立的六芒星了。
六芒星是一个犯罪机器,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行动方式。
也许就连黎令枫自己,也不知道六芒星的主要成员都有谁……
……
一个月后,清风市。
这是一场特别用心的婚礼,会让人觉得幸福在延续。
薛杭和苏雨梅终于修成正果了。
薛杭的调令批下来了,他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
作为宾客,我、林子凡、江听白、任秋石、曾岚、小轩、叶云等都来参加了婚礼,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
“黎梦还是没有消息吗?”
身边的林子凡忽然开口问我。
我微微摇了摇头,沉声说着:“自从黎令枫被捕之后,黎梦就辞职了。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她就连联系方式也都换了,谁也找不到她,谁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任谁摊上这种事情,都会感到崩溃的……”林子凡淡淡说了一句。
我长叹一声,看着远处的薛杭和苏雨梅两人幸福的样子:“是啊,可谁又有办法呢……”
舞台上,司仪开口说着:
“朋友们,在今天这个吉祥的时刻,我们的新郎、新娘为大家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大家都知道,红红火火的花球象征着幸福、吉祥和如意。
此时此刻,我们这对新人将用这种抛花球的形式来表达他们对大家的祝福。
下面就请在场的所有未婚男女朋友们赶快到前台抢个好位置。
朋友们,如果说你今天接到了这个吉祥之物,那么在你今后的生活中,将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你想都想不到的惊喜。
也许是你的事业会蒸蒸日上,也许你美丽的爱情将会在下一刻降临。
更也许你的钱包会像这个花球一样圆圆鼓鼓,这种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啊!”
听到司机的话后,耳边突然传来了江听白的声音:“走啊走啊,抢手捧花去啊。”
“这可是比弹跳的时候了,你那身材行吗?”林子凡发出了一个不屑的声音。
“快走快走,抢个好位置。”任秋石也站起身,准备参加抢手捧花的行动中
“你个法医凑什么热闹,你能跳过我们?”江听白立刻反驳了一句。
“法医怎么了,法医也要追求幸福啊,你说是吧。”任秋石笑了笑,看向身边的曾岚。
曾岚也紧跟着站起身,准备加入到这个行列中。
没一会,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冲了上去,都准备抢一个好位置。
只有我还留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有些吵闹。
“还有没有未婚的朋友们要来加入这个抛花球的环节了?小姐,先生你们互相看一看,没准这个时候能发现你的红颜知己。”司机笑着说道。
“秦队!过来啊!”薛杭看着我,朝我招了招手。
既然新郎都发话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随后也站起身,加入到了抛花球的环节。
“老秦,你来我这,我这个位置好!”
人群中,江听白转头朝我招了招手。
我站在了人群的后面,笑着说道:“没事,我这里挺好的。”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的新娘子马上就要抛出手捧花了,请在场的未婚的男孩女孩们,抓紧时间来到舞台前。
下面,请新娘子转过身去,听我的口令,当我倒数三个数,你就抛出你手中的手捧花。
三……
二……
一……”
苏雨梅双手向后抛出了手捧花。
大家纷纷跳起来,朝着手捧花伸手使劲,恨不得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跳高冠军。
手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砸在了我的手里。
“好的,接到手捧花的这位男士,台上有请。”司仪说完,朝我抬手示意。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手捧花,大脑一片空白,缓缓迈步,走上台去。
“有句话说得好,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们美丽的新娘将手中这束美丽的鲜花抛了出去,就是希望这份幸福能够传递。
今天你接到了手捧花,也就预示着,下一个步入婚礼殿堂的人就是你了。那么在这里,我先采访一下你,请问你有女朋友了吗?”司仪笑着说完,把麦克风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回答道:“有。”
“那么你心仪的女孩,今天有没有来到婚礼现场呢?”司仪继续问道。
在场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来。
我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有,我找不到她了……”
估计这个回答,连司仪都没有想到,他明显愣了一下。
好在司仪是专业的,他急忙说道:“这束手捧花具有特别的魔力,只要拥有了它,你心中的白雪公主一定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果到那时候,你一定要带着这束手捧花,紧紧地拥抱她。”
司仪顿了顿,继续说着:“那么在这里,请你先祝福一下两位新人吧。”
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司仪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清。
因为在婚礼现场最远处的门口,我看见了黎梦的身影。
我紧握着手捧花,走下舞台,朝着她走去……
爱你爱到杀死你(上)
清晨,宁州市开发区公安分局的接警大厅里,一个女人匆忙地跑进来报警。
“救我,救我。”
女人很是慌张地看着接警人员,嘴里不停地发出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
一名刑警正好走下楼,看见了女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叫卢珂。
还记得重案组接手的第二个案子,在东篱公园的案发现场,有一名见习刑警吗?
“救我,救我。”
女人瘫坐在椅子上,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的脸色惨白,一定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她是被什么事情吓到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慢慢说,别害怕,这里是公安局,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
卢珂看着女人,走到他身边,放缓了语气,努力在安慰着她,帮助她平复心情。
“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女人怔怔地看着卢珂,忽然抬高了声音,大声地朝卢珂喊着。
女人的这句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包括接警人员,也包括卢珂。
卢珂下意识皱起眉头,认真地问她:“有人要杀你?谁要杀你?”
“不……不知道……”女人用力摇了摇头。
当她再次朝卢珂看去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卢珂依旧不明所以,只能是耐心的询问着:“为什么说有人要杀你?”
女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很是紧张地拿出手机。
可以很明显地看见,她拿手机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她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一个社交软件,调出私信内容,展示给卢珂看。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
【我能上来找你吗?】
【陪陪我好吗?】
【别藏了。】
【我知道你在哪里。】
【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卢珂看了看女人社交软件里的私信内容,这些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在昨天晚上的十一点钟。
话语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通篇读下来,却让人不由地脊背发凉,全身冒冷汗。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卢珂一边查看着发送消息的用户资料,一边问女人。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我的。”女人颤抖地说道。
经过卢珂查看,发送消息的用户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没有任何资料,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会不会是恶作剧啊。”一旁的接警人员接过话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确实有可能,而且卢珂也觉得这种可能非常大。
卢珂把手机交给了身边的接警人员,继续问女人:“就因为这几条私信,你就断定有人要杀你吗?”
女人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已经流到下巴的泪水,继续对卢珂说着:“已经好几天了,我每次下班,总感觉有一个人在跟着我,但是我不知道是谁。昨天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几天假,没有去上班,晚上就收到了这个私信内容。”
听完女人的话,卢珂沉默了。
“我真的是吓坏了,我一定是被人跟踪了!我吓得一夜没敢睡觉,把门窗都关死了。一直熬到了天亮,就赶紧来报警了。”女人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从她的神情和话语来看,她一定是遇到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只是这种子虚乌有的私信,能说明什么呢?
卢珂定了定神,继续问了一句:“你说有人跟踪你,是你真的看见那个人了?还是你的心理作用?”
听到卢珂的问题,女人一时间有些犹豫,她也不敢肯定保证自己是真的看见了什么,还是内心的害怕。
“真的有人跟着我,真的!”女人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她加重了语气,企图要让卢珂相信自己的话。
卢珂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接警人员:“把账号信息采集下来,通知技侦科,让他们调查一下这个账户使用者的身份信息。”
“好的。”接警人员拿着手机暂时离开了。
卢珂转身给女人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准备向女人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你和谁发生过矛盾吗?”卢珂认真地问着。
“没有。”女人摇了摇头。
“那你和谁结过仇吗?”卢珂继续问着。
“没有。”女人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和谁有过利益冲突吗?”
“没有。”
“有过情感纠葛吗?”
“没有。”
“有谁在追求你吗?”
“没有。”
“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前任呢?”
“前任结婚了。”
经过不停地追问,卢珂非但没有了解到什么线索,反而听得更加疑惑。
“最近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又或者,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害你吗?”卢珂把这个问题抛给她,让她去思考,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女人依然是摇了摇头,她认真地看着卢珂,沉声说着:“我昨晚想了一夜,恨不得从我记事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到任何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如果不是恶作剧,不是发错了私信。
那就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并且准备加害她。
从私信的内容来看,对方应该很了解她,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自信。
说明对方是蓄谋已久的,对她经过详细调查的。
而且,大概率是因为情感纠葛。
这不由地让卢珂联想到了近期发生在宁州市的连环强奸杀人案。
近半年的时间里,几乎每隔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案。
目前已经发生了六起。
这起案件已经上报给了市公安局重案组,由重案组接手调查。
六名死者都是被扼住喉咙窒息死亡的,而且案发地点都在偏僻的地点,时间在晚上七点钟至凌晨两点钟不等。
重案组经过六次现场勘查,现场的财物没有丢失,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除了死者身体里的男性dna以及现场的脚印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过也根据dna确定了这是一起连环强奸杀人案。
经过重案组对六名死者的调查,发现六名死者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他们的年龄、职业、身份也都各不相同。
重案组几乎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全力从各个方面调查线索。期间包括对死者的个人身份信息、社交关系、情感关系等一切方面展开调查,至今也没有任何的突破性进展。
凶手就像是突然出现,作案后又突然消失了一样,一度怀疑是随机作案。
只是这六起案件,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凶手给死者发私信的情况。
如果今天来报警的女人,也是这起连环案件凶手的目标的话,那么这一次,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案件突破。
想到这里,卢珂安抚了一下女人的情绪,同时招呼身边的刑警来给女人取笔录。
随后,他给宁州市公安局重案组打去了电话,把这次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了秦沐。
这个消息,绝对是重案组调查这起连环强奸杀人案以来最重大的线索。
同时,也给重案组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凶手一定是有预谋的对六名死者进行了强奸杀人,而且目的性明确,对案发地点附近的环境熟悉。
最重要的是,六名死者都是死在了下班回家的路上。
凶手一定对六名死者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而每次案发之间相隔的一个月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对死者进行调查的过程。
现在,有了这个神秘的恐吓私信,让重案组更加确定地认为,凶手就是通过死者的社交软件对她们进行调查研究的。
重案组立刻对六名死者的社交软件进行了再次检查,技侦科配合,获取云数据,寻找线索。
六名死者使用过的社交软件加在一起有二十多种,其中大家都在用的有六种。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会通过各种社交软件,来对死者的信息进行获取和分析汇总。”
重案组办公室里,秦沐认真地说道。
“这一点咱们早就调查过了,并没有调查到什么线索,而且从六名死者的社交软件里,也没有调查到同一人的身影。”林子凡沉声补充了一句。
黎梦感到有一些为难,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们的动态都是对外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到,凶手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报警人回家之后,凶手一定还会对她进行跟踪,并且伺机作案。咱们可以二十四小时对她进行保护,只要凶手出现,就立刻对其进行抓捕。”薛杭冷声说道。
“凶手对她非常熟悉和了解,她今天来报案,凶手大概率会知道这个信息。从而放弃作案或者延后时间作案,咱们总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吧。”林子凡感到有些为难,沉声说着。
江听白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没错,我们还没有确切证据来证明,给她发私信的人,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不管怎么说,试一试吧。”秦沐听完大家的分析,做出了一个决定。
到目前为止,这几条私信内容,是凶手给我们留下的唯一线索。
在以往的六起案件中,凶手除了在案发现场留下了犯罪痕迹之外,并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踪迹,更是没有在被害人的生活中留下任何痕迹。
技侦科也是无迹可寻。
没一会,技侦科的小轩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开口说道:“我调查了这个社交软件的实名制身份信息,注册人已经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了,而且患有很严重的疾病,瘫痪在床,不可能作案。”
秦沐听完,立刻打起精神,问他:“也就是说,凶手用了这个老人的身份信息?会不会是这个老人的亲属?调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
小轩摇了摇头,向我们解释道:“应该是冒用的身份信息注册的软件,毕竟这种身份信息在网络上一搜一大把,很多未成年在玩游戏需要实名制的时候,都会这么干,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黎梦抿了抿嘴,感慨了一句:“这个大信息时代,身份信息的泄露真的是太严重了。”
“没错,最近不还曝出了发送原图可以泄露自己的地址吗?”江听白立刻补充了一句。
“没有办法,凡事都是一把双刃剑,有利就有弊。怕就怕这些信息被不法分子掌握,进行违法犯罪活动。”林子凡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
“不管这个发私信的人是不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现在有人报警,说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咱们就要管,着手准备吧。”秦沐定了定神,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内,警方每天都换不同的警员伪装成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地点和不同的方法对她进行暗中保护。
一连五天,都是平安无事。
所有人都有些气馁。
就在大家有些放松的时候,第七天,那个跟踪她的人出现了……
……
抓捕了凶手之后,警方又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命名为“女神档案”的文件夹。
打开之后,里面的内容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一面赫然有二十几个文件夹,每一个文件夹都是用编号和姓名来命名的。
连环杀人案的六名死者以及本次收到私信女人的姓名都在里面。
点开每一个文件夹后,里面都是非常详细的文件。
内容是每一个人详细的身份信息,从姓名、年龄到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再到毕业院校,学习经历,乃至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有标明。
谁爱吃什么,谁经常去什么地点,谁经常使用什么软件……
这样一份详细的数据,不禁让人感到阵阵后怕,头皮发麻。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如此的了解你,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如果有一个陌生人如此的了解你,就一定是一件坏事了……
凶手究竟是如何获取被害人的一切信息的呢?
就要举着火把,走进他黑暗且肮脏的内心世界了。
请大家不要过度恐慌,这只是一个极端的个例,是文学创作,大家平时小心注意就好。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听听他的内心独白吧……
爱你爱到杀死你(下)
(一)
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虽然你不认识我,甚至还没有见过我,但我已经彻底陷在了你的甜美笑容里……
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我,你一定会哭着问我,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那时候,我会非常自豪地告诉你,为了见你,我用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做了太多太多……
你相信缘分吗?我们就是前生注定的缘分,这辈子,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我们就像是两块磁铁,即便分开,注定终要重逢。
(二)
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只不过,你没有看见我。
因为你根本看不见我,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那天也是。
其实,我也只是看过你的照片。
我是在社交软件同城里看见你的,你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眸子里有光,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特别是那时隐时现的梨涡,还有那清纯甜美的笑容,是我喜欢的类型。
见到你照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爱上了你。
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白雪公主,而我,也注定是你的白马王子。
我一定会走进你的生活,走进你的世界,走进你的生命里。
你的余生,一定会有我的身影。
我爱上了你,爱得无法自拔,我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你的模样。
那种感觉你根本就不会懂,你也不需要懂。
你只需要知道,我深深地爱着你就好了。
网络上,你是那么的虚拟,让我无法触碰到,我只能隔着电脑屏幕,静静地看着你。
于是,我把你的照片保存下来,设置成电脑桌面背景,手机主题屏保。
我还把你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摆在床头,还把你的照片做成了等身抱枕……
但我发现,做这些还不够,我必须要了解你的更多……
(三)
我点开了你的个人主页,看见了你的基本信息。
【昵称:小羊吃火锅】
【所在地:宁州市】
【性别:女】
【生日:5月30日】
【星座:双子座】
【简介:耳机依赖患者,金鱼记忆大师。】
【注册时间:2009年6月12日】
我想都没想,就悄悄关注了你的账号,成为了你众多粉丝中最不会被发现的一个。
这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因为我终于走进了你的生活。
可惜,你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我要了解你的更多,我点开了你的个人首页,翻看你过去几年发布的内容。
你的动态里,都是你的日常生活。
你喜欢吃甜点,经常去那家咖啡厅。
你喜欢穿白色的t恤,喜欢穿格子裙。
你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喜欢一个人发呆。
你最爱的食物是火锅,几乎每周都会和闺蜜去一次。
我看见了你的闺蜜,她们没有你漂亮,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
那天,我看到了你的一个动态分享,是一首歌。
【陈奕迅——《孤勇者》】
我点开歌曲,跳转到了你的网易云音乐软件账户。
里面都是陈奕迅的歌曲,我想,你应该是陈奕迅的歌迷吧。
怪不得你的账号简介里写的是耳机依赖患者,看来你很喜欢带着耳机听音乐。
也许在生活中,你也会每时每刻戴着耳机。
在街道上,在商场里,在地铁上,在家里……
你不会知道,那天夜里,我把你列表里的歌曲循环播放了一整夜。
也许在另一个端,你也在听。
也许同一时间,我们在听同一首歌曲。
这就是缘分吧……
我继续翻阅,又看到了四年前的一条动态。
【内容:小羊今天毕业啦!】
【配图:一张穿着学士服的全身照片。】
不得不说,我是真的有眼光,你就是最美的女孩,就是我心中的白雪公主。
你穿着学士服的照片真漂亮,那天你一定化了最漂亮的妆吧。
照片的背景里有“宁州师范大学”的字样,你的学士服是粉色边的,说明你穿的是文科类学士服。
你是一个文科的姑娘,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点开下面的评论,我看见了好多祝福的话语——
【恭喜小杨毕业啦!】
【恭喜学妹!】
【学姐前程似锦呀!】
原来你姓杨呀。
小杨,小羊,你一定像羊一样温顺可爱吧。
随着关于你的信息,我知道的越来越多,虽然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自豪感和满足感,但同时,我的内心也更加空虚。
即便我知道了你的一切,也不能真正的拥抱你。
即便我做了所有的一切,你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一个深深爱着你的我。
所以,这些对于我来说,还远远不够,我一定要了解你的更多。
因为我爱你,爱得无法自拔。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停下来,我只能发疯般地继续翻阅。
接着,我又在动态里看见了一条关于你的消息。
【内容:今天的阳光真好】
【配图:你穿着旗袍,手举着一个写着“中文系”的牌子,走在方阵的最前方。】
算算时间,这应该是你在大二时的时候,参加校运动会拍摄的。
你是一个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好看,特别是这张照片。
你挽着小巧的发髻,一身白色素雅的旗袍,凸显着东方女人的气质,上面是淡淡的雏菊花纹,领口袖口巧妙地运用花的图案锁着白边。
身材高挑,裸露白皙的小腿,整个人就是一朵恬淡美丽的雏菊。
你昂首挺胸,脸上是自信的笑容……
(四)
我用早就准备好的女性身份的qq号,点开添加群聊的按钮。
根据你的学校、专业、学年,不断调整着搜索关键词。
最后,我找到了一个名叫“宁州师范大学xx级中文系官方群”的群组。
我点击了加群按钮,但许久都没有人同意我的申请。
我很是失望,因为我感觉这是离你最近的一次。
哪怕是能和你呆在一个群里,都是我莫大的满足感。
可是我等了一夜,也没有人同意我的申请。
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够阻止我。
我点开了群成员列表,根据群里的备注信息,寻找着姓杨的女性账号。
我一个个的点开,浏览着她们的个人资料。
杨子涵,生日1月9日。
杨晨曦,生日6月12日。
杨晴,生日4月26日。
杨林莹,生日11月16日。
杨诗雅,生日5月30日。
我想,我找到你了……
我点击了添加好友的申请,并在验证消息上输入着:“学姐你好,我的xx级的中文系学妹,在校就业部工作,正在统计学院毕业生就业情况,想要联系你进行一个调查问卷。”
果然,没过多久,你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
通过毫无破绽的聊天询问,我得知了你现在正在xx新闻文艺出版社工作。
同时,我又在你的qq里翻阅了你的过往动态、说说、日志、留言板、照片。
我阅读着你发布过的所有消息,用这种方式来了解你的全部。
我希望用这种方式,重新走一遍你的人生。
我把你的所有照片全都保存下来,存在我的电脑里。
(五)
即便你没有添加我的好友,我也可以知道你的一切。
因为,我在你学校和学院里的贴吧论坛上寻找着一切关于你的消息。
很快,我看见你在学校贴巴里发布了一个寻物启事。
【饭卡丢了,捡到的好心人请联系我。杨诗雅,中文系2班,电话:13xxxxxxx32】
为了避免同名同姓,我继续在贴吧里寻找着你的消息。
我发现了一个帖子——
【中文系期末考试题库,想要的留邮箱。】
在下面的留言上,我看你了你留下的邮箱,和你的qq账号是对应的。
(六)
这几天,我疯狂地在网络上寻找你的消息,我不停地百度着你的姓名和昵称。
手机里下载了二十多个同城社交软件。
我登录了人人网,输入你的姓名,找到了很多和你同名同姓的人。
最后,我不断根据你的生日进行筛选,终于找到了你。
那一刻,我无比的激动,因为我更加了解你了。
可惜,我并没有找到关于你过多的信息,想必你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登录过这个软件吧……
(七)
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
没过几天,我又看见了你最新的动态内容。
【内容:临时加了2个小时的班,终于下班了,打车回家竟然要二十块钱,索性单位报销。】
【配图:是一张坐在出租车里拍摄的窗外城市夜景。】
发布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钟,看来你平时是七点下班呢。
一个人的生活很孤单吧,不过不要担心,我会尽快去陪你的。
【内容:搬到了距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住,只是没想到9楼竟然也有蚊子,有什么好的驱蚊方式吗?】
【配图:是一张站在窗口拍摄的森林健身公园的凉亭。】
原来你的家就在公园附近呀,那里的环境一定非常好吧,空气也一定很棒,真替你感到高兴。
(八)
随着对你的了解不断加深,我的心情似乎也变得美丽了起来。
我感觉,我们见面的日子不远了,我很快就可以去找你了。
我打开了手机里的地图软件,使用卫星地图,找到了你工作单位的地址。
根据你加班打车回家的窗外风景,我找到了你回家的方向。
你的家,在工作单位的西面。
根据二十块钱的价格,换算成里程,我知道了你家大致的范围。
在那个范围里,我寻找着你有可能居住的小区。
最后,我找到了一个靠近森林健身公园的小区——莲花小区。
你拍摄的凉亭照片里,你的前面没有居民楼,说明你所在的居民楼在小区的最外侧。
根据拍摄凉亭的角度,你住在莲花小区的7号楼9层。
(九)
我想,我现在应该很了解你了。
昵称:小羊吃火锅
姓名:杨诗雅
性别:女
生日:5月30日
星座:双子座
手机号码:13xxxxxxx32
邮箱:60xxxxxxx@qq
所在地:宁州市莲花小区7号楼9层
工作单位:xx新闻文艺出版社
毕业学校:宁州师范大学(2014年9月——2018年6月)
专业:中文系2班
爱好:吃火锅,吃甜点,戴耳机听音乐(陈奕迅歌迷)
正常情况下,上班时间是早8点到晚7点,回家会坐地铁,地铁需要换乘,预计需要二十五分钟,莲花小区距离最近的地铁站要步行十五分钟。
我想,我已经找到你了。
我想,我应该去见一见你了……
为了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我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上了最好的衣服。
我徘徊在地铁站到莲花小区的路上,期盼着能见到你的身影。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在不停地加速,心跳个不停。
此时此刻,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毕竟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终于能够见面了,相信你也很期待吧。
已经到了时间,但是你并没有出现,我感到自己有些失落。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
好在,你并没有让我等多久。
在我的注视下,你走出了地铁站,准备回家。
你手上提着一份打包的甜点,和一杯奶茶,原来是这些耽误了时间。
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一个月的时间我都等了,不在乎这几分钟。
看着你戴着耳机从我的身边路过,我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那种味道,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站起身,跟着你的背影。
我鼓起勇气,主动上前和你打招呼。
你再也逃不掉了……
……
回到家以后,已经是深夜。
我满身泥泞。
但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却极其舒畅。
重新坐在电脑前,我把关于你的一切资料都存放在一个文件夹里。
敲动键盘,给文件夹命名——
【017—杨诗雅】
接着,我点开同城的社交软件,寻找着我的第十八号……
尾声(一)
(一)
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上,停着一辆车。
我坐在驾驶室里,正望着前方出神。
坐在副驾驶的黎梦,眼神有些空洞,同样有些失神。
距离黎令枫被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黎梦虽然不是编制内的警察,而是一名省公安厅特招的犯罪侧写师,属于特招的技术人员。同时,黎令枫也只是她的养父。
但黎令枫的伏法,还是让省公安厅派出了调查小组,对黎梦进行了调查。
调查结束后,确定黎梦和本案无关,可以继续留在重案组任职工作。
这是正常的程序,我们并不感到意外,黎梦也十分配合调查小组的工作。
真正让我们感到失神的,是我们刚刚见了一个老朋友。
他叫凌谷枫,是六芒星犯罪组织的核心成员,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也是黎梦的同校师兄。
根据法院的判决,凌谷枫被判处死刑,近日即将进行注射死刑。
在注射死刑之前,根据相关程序,允许死刑犯和亲属进行会面。
凌谷枫选择了黎梦。
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不能明确地知道,凌谷枫对黎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是爱慕,还是因为六芒星的创立者是黎梦的父亲。
又或是因为黎梦是他制作真人蜡像的目标。
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
他们两个人见面,我并没有参与,也没有过问内容。
我选择给他们两人应有的尊重。
现在,我把车停在了路边,给黎梦一个平静的时间。
她穿着一件格子衬衫,搭配着牛仔裤,运动鞋,一身轻松休闲的装扮。
但她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反而有些沉重。
“老秦……”
沉默许久,她呼唤了我一声。
我没有看他,目光仍然注视着前方笔直道路的尽头,淡淡应答着:“嗯。”
“你说……你说……为什么会有六芒星的存在呢?”黎梦忽然问出了一个让我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世界上仍有一些肮脏角落,是正义没有降临的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黎梦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继续看着窗外:“你说……六芒星会有消失的一天吗?”
这个问题同样让我有些难以回答。
“也许吧,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吧……只是现在,六芒星依然有很多重要成员没有伏法,我们任重而道远。”我认真地说着。
黎梦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调整心情,像是一切都释怀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缓缓伸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第一个扣子。
这一刻,我愣住了。
她微微侧过身去,背对着我,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
扣子一个一个地解开。
“小梦……”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发懵。
接下来,她缓缓褪去左肩上的衣服,我看见了她的肩膀,也看见了她左侧肩胛骨处的一个六芒星纹身。
黎梦依旧背对着我,淡淡说了一句:“我就是六芒星中的g,gi
l,女孩。”
(二)
“我今天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意陪你来钓鱼,这都一上午了,你行不行啊?!”
宁州市水库边上,传来了曾岚不耐烦的声音。
她坐在树下的一个小石墩上面,手肘支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任秋石。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任秋石连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就在昨天下午,任秋石非常热情地约她来钓鱼,并对她一顿吹嘘自己的钓鱼技术。
又对她讲述了一下在水库钓鱼之后,直接就可以现场吃,还有水库的美丽景色。
曾岚一个不小心,就答应了他。
但是现在,身边的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条鱼也没看见。
水库的景色确实不错,但今天实在是太热了,曾岚只想坐在树下乘凉。
“放心吧,我们钓鱼佬,永不空军!”
任秋石依旧斗劲十足,但他的语气已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了。
“没事,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市场买一条,没有人笑话你。”曾岚看着任秋石的背影,笑着说道。
大约过了十分钟,任秋石猛地抬竿,明显地感觉到鱼竿变重了。
“有了!有了!”任秋石很是激动地大喊一声。
听到这一句话后,曾岚也立刻起身上前帮忙。
“鱼在哪?鱼在哪?”曾岚拿起抄网,大声询问着。
任秋石反复抬了几次鱼竿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很是尴尬的表情。
“鱼呢?脱钩了?!”曾岚很是疑惑地看着任秋石。
“没有。”任秋石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你倒是收竿啊!”曾岚很是着急。
任秋石看着曾岚的表情,更尴尬了:“那个……不是鱼……鱼钩挂底了……”
“啥?!”
……
半个小时后,经过任秋石的不断努力,终于钓到了一条鱼。
“曾岚,快去准备!”任秋石抬竿收线,一条鱼被钓出水面。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的鱼了。”曾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伸出抄网配合任秋石把鱼弄上岸。
两分钟后,树荫下,一个刚刚消过毒的桌子上,摆着一条黑鱼。
“准备好了吗?”任秋石沉声问道。
曾岚点点头:“准备好了。”
任秋石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曾岚打开一旁的工具箱,拿出一把解剖刀,安装好刀片,递到了任秋石的手里。
“死者黑鱼,身长35厘米,体重1.7公斤,体表正常,发育无异常,年龄不详。死亡原因是重度颅脑损伤,初步判断,是被钝器重物反复击打头部致死。”曾岚认真地说道。
任秋石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根据死者的体表判断,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内,体表未见明显的约束伤、抵抗伤、威逼伤等明显创伤痕迹。”
“根据案发现场环境判断,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但排除熟人作案,随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曾岚沉声说道。
任秋石淡淡地说了一句:“第一次解剖尸检,开始。”
尾声(二)
(一)
宁州市公安局里,举办了一场欢送会。
主角是技侦科的小轩,他将调往景安市做技侦科的代理科长,享受科长待遇。
对于他这种特招的编外技术人员,已经是高升了。
“你们可千万不要想我哦!”小轩十分严肃地对大家说道。
我们笑了笑,以为他是开玩笑,也打趣道:“放心吧,我们是不会想你的。”
没想到小轩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你们最好说的是真话,我可不想去了景安市,也接到你们的电话,让我们帮你们干活。”
听到这句话,我们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原来他说的这件事。
“没事,有人会替我们想你的。”我强忍着笑意,认真地对小轩说着。
“谁啊?怎么?你重案组的黑暗势力都已经发展到景安市了?”小轩怔怔地看着我,冷声说了一句。
“放心吧,去了你就知道了。”黎梦也急忙附和了一句。
小轩突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也不笑了,很是紧张地看着我们所有人:“你们别吓我啊,我去景安市还要给你们干活啊?!”
林子凡也板着脸,打趣道:“景安市的刑警队长可是一个老熟人,他会帮你回味被支配的恐惧。”
“而且只能更加支配你,比我们可严重多了。”江听白也加入了吓唬小轩的队伍当中。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吓唬他了,一会他不敢去景安市了。”王警出面帮忙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
小轩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地问了一句:“不会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叶云吧。”
“叶云这次卧底行动立功了,具体的职位还没有安排,不过应该在省厅的刑事侦查局工作。”我摇摇头,淡淡的说着。
“不管怎么说,小轩,祝你前程似锦,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啊。”林子凡拍了拍小轩的肩膀认真地说着。
(二)
清风市。
“一个月的婚假,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苏雨梅拿出一张地图,认真地观察。
她的表情很是严肃,仔细观察着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处地名,仿佛是准备制定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计划方案一样。
薛杭的调令批下来了,调到了清风市公安局的枪械鉴定组。
(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公安局,但不在同一隶属领导人员的职位或者直接上下级的领导关系职位,不违反《公务员法》)
“嗯,一个月的假期,确实要好好规划一下,做一下攻略。”薛杭站在墙边,欣赏着墙上的婚纱照,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幸福笑容。
苏雨梅看了许久的地图,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蜜月之旅应该去哪里:“你过来看看啊,咱们去哪玩啊。”
“我觉得,咱们把地图挂墙上,扔飞镖,扔到哪里咱们就去哪里。”薛杭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
听薛杭说完,苏雨梅皱起眉头,慢慢点了点头:“有道理。”
两名刑警成为了夫妻,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两人都是实干家,说干就干,毫不犹豫。
两人立刻把地图挂在了墙上。
“咱们一共要去几个地方?”苏雨梅拿起几枚飞镖,抬头问薛杭。
薛杭的脸上露出了宠溺地微笑,伸手在她的鼻尖轻轻划了一下:“听你的。”
“没错,以后你都得听完我的,我可是苏队长。”苏雨梅笑着说道。
“那就请苏队长扔飞镖吧。”薛杭也笑着。
“那我不能看,要盲扔。”苏雨梅侧过脸去,手臂一挥,一枚红色的飞镖笔直地朝着地图飞去。
飞镖穿透了地图,也在刚刚装修好的白墙上留下了一个凹痕。
两人连忙上前,准备看看飞镖射中的地方是哪里。
“这……”苏雨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薛杭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这就是天意啊。”
飞镖不偏不倚,射中了清风市的位置。
“清风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薛杭看着苏雨梅,认真地问道。
苏雨梅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很是尴尬地回答着:“没有……”
“我作为清风市的上门姑爷,你得想办法带我领略一下清风市的风光啊。”薛杭的胳膊搭在苏雨梅的肩膀上。
“要不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份清风市的地图。”苏雨梅认真地说着。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说干就干。
苏雨梅又把一张清风市地图挂在了墙上。
这一次,由薛杭扔飞镖。
薛杭同样侧过脸去,挥动手臂,飞镖笔直地朝着地图飞去。
“这……”薛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苏雨梅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这就是天意啊。”
因为这次飞镖命中的地方,是清风市公安局。
“那个……公安局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薛杭苦笑了一声,最后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
苏雨梅笑了笑:“要不……咱们去训练场打靶吧……”
“咱们……打三十天的靶?”
“会不会太无聊了?”
“确实有些无聊。”
两人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面前墙壁上的地图。
两人发呆了一会,苏雨梅轻轻依偎在薛杭的肩膀上,满眼爱意:“这种感觉真好。”
薛杭搂住了她的肩膀:“有家的感觉真好。”
“这次你就老老实实在枪械鉴定组待着吧,答应我,不许再受伤了。”
苏雨梅微微抬起头,一双闪着星光的眸子盯着薛杭冷峻的侧脸,手指点了点薛杭肩膀处的疤,那是在宁州市抓捕孟湘时,温度计炸弹爆炸留下的。
薛杭伸手理了理苏雨梅耳边的发,点点头:“我答应你,再也不会受伤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苏雨梅甜甜地笑着,捏了一下薛杭的鼻子。
“遵命,以后我就跟着苏大队长混,做你的跟班,给你当保镖。”
薛杭握着她的手,十字相扣。
“这还差不多。”苏雨梅幽幽说道,甜甜笑着。
薛杭宠溺一笑,吻了上去。
温存许久,薛杭看着苏雨梅泛红的脸:“要不,你把警服换上?”
苏雨梅粉拳捶着他的胸口,羞声说道:
“去你的吧。”
尾声(三)
(一)
“现在就剩咱们两个孤寡老人了。”江听白的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地说道。
“没错,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林子凡坐在江听白的对面,满脸的无奈。
“你们问题出在哪了呢?”江听白很是疑惑。
“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林子凡表示不解。
“你说他们快乐吗?”江听白忽一皱眉,认真地问道。
“他们快不快乐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证,他们的快乐是咱们想象不到的。”林子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那你说咱们快乐吗?”江听白追问了一句。
“我觉得,咱们还算可以吧。”林子凡思索了一会,淡淡的说了一句。
“也对,咱们总要给自己找寻一些乐趣。”江听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错,人生嘛,就要让自己开心。”林子凡非常同意江听白的说法。
两人一问一答,击了一个掌。
随后,两人继续回到比较丧的状态。
没一会,江听白忽然问道:“你吃金针菇吗?”
“我想吃午餐肉。”林子凡淡淡的说着。
“那……咱们选一个吧。”江听白认真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能都选呢?”林子凡表示有些不解。
随即,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喃喃了一句:“有道理。”
“老板!来一盘金针菇!”江听白侧过身去,招了招手,大喊一声。
“再来一盘午餐肉!”林子凡也紧跟着喊了一句。
两人看了看面前的火锅,已经开始慢慢沸腾了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开动!”
两人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往火锅里放各种食材。
就在这时,坐在两人左侧的任秋石和曾岚,以及坐在两人右侧的我和黎梦,都纷纷向他们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话说,你们两个人想加一份金针菇和一份五花肉,至于有这么多戏吗?”黎梦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江听白和林子凡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盯着火锅里的肉。
“全世界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只有我们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江听白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只有你是狗。”林子凡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身边的曾岚看了看他们两个,问任秋石:“他们一直都这样吗?像说相声一样?”
任秋石撇了撇嘴,淡淡的说着:“不知道,别问我,真不熟。”
没一会,薛杭带着苏雨梅,走进了这家火锅店。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薛杭连声向我们表达歉意。
“只要你没忘了宁州市的路是怎么走的了就行。”我笑了笑,向一旁挪了挪椅子,给他们两人空出位置。
“你们不是应该去度蜜月吗?怎么想起回来看我们了?”黎梦笑着问道。
江听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立刻收回目光紧紧地盯着火锅里的食材:“我估计啊,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好去哪里度蜜月。”
“我们确实没想好,于是就决定回来和大家聚一聚,我们也好久都没有见面了。”苏雨梅坐在椅子上,十分轻松自然地和我们聊天。
我们重案组之前在清风市查案,彼此之间也是非常熟络。
如果不算婚礼,那么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薛杭负伤的时候。
那次苏雨梅请假来看望薛杭,我们还在查案,也没有什么时间在一起聚一聚,这次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来吧,咱们一起举杯,祝我们的革命友谊长存!祝我们每一个人都前程似锦!”
我们纷纷起身,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
黑夜,西南边境小镇。
大地已经沉睡,一排排高檐矮墙悄悄隐匿于夜幕之中,冷落的街道映着月色,向远方延伸而去。
路边的树林里,卢珂手中的警用手枪已经攥的有些温热。
在他眼前的,是一排锋利的阻车钉。
在他身边的,是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他们身上的防弹衣,印着“缉毒”两个大字。
这是一次刑警和缉毒警的联合行动,根据准确情报,今晚会有两名d贩驾车离开小镇。
“卢珂,一会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乱跑。”
身边,一名老刑警对卢珂沉声说道。
他是卢珂进入警队的老师,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卢珂跟着他学会了不少东西,也增加了许多宝贵的经验,是卢珂的从警引路人。
“嗯。”卢珂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紧张。
这虽然不是卢珂第一次出现场,却是卢珂第一次参加联合行动,特别是一会要和d贩正面交锋。
这不是演习,是真刀真枪,是会出人命的。
“凡事都要有第一次,不要紧张,该紧张的是他们。”老刑警发出了一个非常平静且沉稳的声音。
这种声音听上去,会让人莫名的安心。
卢珂没有开口,目光直视着远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两道亮光在道路尽头亮起,接着是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一辆汽车从阻车钉上飞驰而过,又向前滑行了二十米才缓缓停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早就埋伏在附近的刑警和缉毒警一拥而上。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两名毒贩,因为毒贩身上背着人命,而且还携带有武器。
“警察!下车!全都下车!”
一时间,所有的枪口都对着了轿车里面。
一名缉毒警迅速上前,单手持枪,拉动车门。
车门是反锁的,另一名缉毒警立刻补了上去,从腰间拔出警械进行破窗。
所有的行动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没有超过五秒钟。
紧接着,车窗破碎,战术手电刺的d贩睁不开眼睛。
“下车!双手抱头!蹲下!”
抓捕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卢珂和其他刑警在缉毒警的外围做警戒和突发状况处置工作。
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有手雷!卧倒!散开!”
“嘭!”
黑夜之中,伴随着一声巨响,传来一道闪光……
尾声(终章)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出自麦克阿瑟的告别演讲《老兵不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那么一些人会退出历史舞台,也总有那么一些年轻人,会继承着前辈的意志,为这个行业输入新鲜血液。
他们都是一群年轻人,带着满腔热血和无所畏惧、坚定信念的年轻人。
他们比我们年轻,还会有人比他们年轻。
在不久的将来,这群年轻人将会成为绝对的中坚力量。
也许在多年之后,一些人,一些事,都会被世界淡忘,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有些事情会被遗忘,而有些事情这辈子都忘不了。
……
傍晚,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卢珂将一把压满子弹的警用手枪放进了腰间的枪套。
两个抓捕小组也已经准备就绪。
今晚,他们要去一个二手车停车场,抓捕一名参与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
景安市距离宁州市不远,同在一省。
现在距离宁州市重案组破获六芒星犯罪组织已经时隔多年。
在这段时间里,卢珂的师父调到了景安市公安局任职,卢珂也跟随师父,一同调到了景安市。卢珂工作多年,已经成为了景安市刑侦支队长。
“卢队,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一名刑警走进刑警队办公室,认真地说道。
卢珂点点头,厉声说道:“出发。”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景安市公安局的两个抓捕小组,共二十几名刑警,一同朝着二手车停车场靠拢。
就在前不久,景安市发生了一起连环网约车杀人案,多名网约车司机被害。
卢珂带队立刻对案件进行了侦破工作,主犯已经被抓获。
他们现在要去抓捕的这名嫌疑人,在这起案件中帮助主犯处理盗抢的网约车。
漆黑的夜晚,黑色笼罩了世间的一切。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二手汽车停车场。这里至少停放着近百辆待销售的二手汽车和报废车辆。
一些报废车辆被随意地堆放在双层高架上,让这个二手车停车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在这次行动之前,警方已经用无人机对这里的路线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确保嫌疑人不会通过迷宫外逃,也不会让抓捕小组迷路。
夜色之下,二手车停车场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淡淡的月光为抓捕小组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两个抓捕小组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路搜索前进,寻找着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最后,所有参与本次抓捕行动的刑警对一个废旧仓库进行了合围。
根据确切情报,犯罪嫌疑人平时就住在这个废旧仓库里,现在也在这里。
仓库有前后两个门可以出入,已经被两个抓捕小组完全控制。
卢珂右手持枪,架在左手的手腕上。
同时,左手里反握着一个警用强光战术手电。
“行动!”
随着卢珂的一声令下,所有警员手中的强光战术手电同时亮起,两个抓捕小组从前后两个门同时突入。
仓库的大铁门被打开,因为长年的不维修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别动!警察!”
仓库里非常空旷,以至于能听到回声。
强光战术手电从正门和后门一同向仓库里照去,让大家看清了这里的摆设。
仓库里面并没有外面想象得那么大,眼前的摆设也非常简单,一个破旧的紫色沙发,一张单人钢丝床,上面铺着发霉的被褥。
对面摆着一个屏幕碎了一角的电视机,电视机还亮着,但是因为出现故障,一直都是雪花图案。
仓库的另一侧还放着一个煤气罐,一个简易的木制长桌组成了简单的厨房,一些布满油渍的厨具被随意地堆放在那里。
一切都说明,有人长期在这里居住,而且就是这次抓捕行动中的嫌疑人。
“没人?”身边的刑警喃喃了一句。
卢珂也感到了一丝诧异,自己的情报是不会错的,嫌疑人一定就在这里。
“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跑了吧?”身边的刑警有些泄气,沉声说着。
“不可能啊,这个停车场里面没有监控,他不可能知道咱们的动向。”另一名刑警急忙补充了一句。
卢珂定了定神,把手枪收回腰间的枪套,大声说道:“开灯!仔细检查这个仓库!”
刑警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电闸。
推上电闸,仓库顶棚的灯闪烁了几下,最后亮了起来。
整个仓库只有三个led灯泡,即便全部亮起,仓库里也不明亮。
“卢队!在这里!”
就在这时,空旷的仓库里突然传来了一名刑警的大喊,形成了有些刺耳的回音。
卢珂和一众刑警立刻朝着声音跑去。
在仓库的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非常邋遢的男人,穿着一身布满污渍的蓝色工作服。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非常模糊的恐惧。
他瘫坐在墙角,脑袋歪向一侧。
卢珂打开强光战术手电,光亮照在男人的脸上,他就是警方本次需要抓捕的犯罪嫌疑人。
不过,他已经死了。
他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身上满是鲜血,让他的蓝色工作服变得更加肮脏。
“死了?!”身边的刑警发出了一声惊诧。
“畏罪自杀?!”另一名刑警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珂定了定神,朝着男人走去。
他蹲在男人身前,仔细检查着。
下一秒,卢珂的身子猛地一颤,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就在男人的身上,挂着一个六芒星金属挂件。
六芒星金属挂件在战术手电的强光下,还在反光……
“六芒星?!”卢珂垫着白手套,拿起了那个金属挂件,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不可能啊,六芒星犯罪组织不是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宁州市重案组破获了吗?”身边的刑警认真说道。
不管是六芒星死灰复燃,还是模仿作案。
现在,它又回来了……
【全书完】
主角团黎梦身份反馈
转眼间,本书更新已四月有余,一切全靠各位读者和责编扶风的支持,笔者在此拜谢。
如今字数已过百万,不觉间心中感慨万千。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任何一个文学作品可以被所有人喜爱,有喜欢的,就有不喜欢的。
本书为刑侦推理类别,书中人物性格,以及各处伏笔,都是笔者几经思索的。
更新至今,收到了很多读者的反馈,最多的是关于主角团个别人物性格问题。
争议最大的便是主角团的黎梦,很多读者反馈黎梦的性格过于急躁,根本不像一个警察,而且也没有为案件的侦破提供明显的犯罪侧写以及其他帮助。
对于一个文学创作者来说,笔下的人物能被读者喜爱或者厌恶,都属于角色塑造的一种成功。但笔者想说的是,黎梦的性格以及在主角团中的地位,还有在案件侦破过程中的作用,都是有所伏笔的。
看到很多读者因为她的性格劝退,笔者深表遗憾。
同时希望读者能暂时保留意见,继续看下去。
本书还会继续更新下去,各位读者如果有什么想和笔者沟通的,或者对本文剧情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评论区和笔者互动。
相信每个人都曾经有一个作家梦,但很多时候碍于时间问题,没有办法动笔。如果读者有什么喜欢的剧情,或者头脑风暴,同样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大家畅所欲言,思维碰撞。
未来的日子,还需要各位读者的继续支持,您的支持是给笔者最大的动力,让笔者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码字的日子。
各位读者,我爱你们,比心!
《迷案追凶》主角团黎梦身份反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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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出自麦克阿瑟的告别演讲《老兵不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那么一些人会退出历史舞台,也总有那么一些年轻人,会继承着前辈的意志,为这个行业输入新鲜血液。
他们都是一群年轻人,带着满腔热血和无所畏惧、坚定信念的年轻人。
他们比我们年轻,还会有人比他们年轻。
在不久的将来,这群年轻人将会成为绝对的中坚力量。
也许在多年之后,一些人,一些事,都会被世界淡忘,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有些事情会被遗忘,而有些事情这辈子都忘不了。
……
傍晚,景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卢珂将一把压满子弹的警用手枪放进了腰间的枪套。
两个抓捕小组也已经准备就绪。
今晚,他们要去一个二手车停车场,抓捕一名参与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
景安市距离宁州市不远,同在一省。
现在距离宁州市重案组破获六芒星犯罪组织已经时隔多年。
在这段时间里,卢珂的师父调到了景安市公安局任职,卢珂也跟随师父,一同调到了景安市。卢珂工作多年,已经成为了景安市刑侦支队长。
“卢队,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一名刑警走进刑警队办公室,认真地说道。
卢珂点点头,厉声说道:“出发。”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景安市公安局的两个抓捕小组,共二十几名刑警,一同朝着二手车停车场靠拢。
就在前不久,景安市发生了一起连环网约车杀人案,多名网约车司机被害。
卢珂带队立刻对案件进行了侦破工作,主犯已经被抓获。
他们现在要去抓捕的这名嫌疑人,在这起案件中帮助主犯处理盗抢的网约车。
漆黑的夜晚,黑色笼罩了世间的一切。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二手汽车停车场。这里至少停放着近百辆待销售的二手汽车和报废车辆。
一些报废车辆被随意地堆放在双层高架上,让这个二手车停车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在这次行动之前,警方已经用无人机对这里的路线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确保嫌疑人不会通过迷宫外逃,也不会让抓捕小组迷路。
夜色之下,二手车停车场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淡淡的月光为抓捕小组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两个抓捕小组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路搜索前进,寻找着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最后,所有参与本次抓捕行动的刑警对一个废旧仓库进行了合围。
根据确切情报,犯罪嫌疑人平时就住在这个废旧仓库里,现在也在这里。
仓库有前后两个门可以出入,已经被两个抓捕小组完全控制。
卢珂右手持枪,架在左手的手腕上。
同时,左手里反握着一个警用强光战术手电。
“行动!”
随着卢珂的一声令下,所有警员手中的强光战术手电同时亮起,两个抓捕小组从前后两个门同时突入。
仓库的大铁门被打开,因为长年的不维修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别动!警察!”
仓库里非常空旷,以至于能听到回声。
强光战术手电从正门和后门一同向仓库里照去,让大家看清了这里的摆设。
仓库里面并没有外面想象得那么大,眼前的摆设也非常简单,一个破旧的紫色沙发,一张单人钢丝床,上面铺着发霉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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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身边的刑警喃喃了一句。
卢珂也感到了一丝诧异,自己的情报是不会错的,嫌疑人一定就在这里。
“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跑了吧?”身边的刑警有些泄气,沉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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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珂定了定神,把手枪收回腰间的枪套,大声说道:“开灯!仔细检查这个仓库!”
刑警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电闸。
推上电闸,仓库顶棚的灯闪烁了几下,最后亮了起来。
整个仓库只有三个led灯泡,即便全部亮起,仓库里也不明亮。
“卢队!在这里!”
就在这时,空旷的仓库里突然传来了一名刑警的大喊,形成了有些刺耳的回音。
卢珂和一众刑警立刻朝着声音跑去。
在仓库的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非常邋遢的男人,穿着一身布满污渍的蓝色工作服。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非常模糊的恐惧。
他瘫坐在墙角,脑袋歪向一侧。
卢珂打开强光战术手电,光亮照在男人的脸上,他就是警方本次需要抓捕的犯罪嫌疑人。
不过,他已经死了。
他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身上满是鲜血,让他的蓝色工作服变得更加肮脏。
“死了?!”身边的刑警发出了一声惊诧。
“畏罪自杀?!”另一名刑警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卢珂定了定神,朝着男人走去。
他蹲在男人身前,仔细检查着。
下一秒,卢珂的身子猛地一颤,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就在男人的身上,挂着一个六芒星金属挂件。
六芒星金属挂件在战术手电的强光下,还在反光……
“六芒星?!”卢珂垫着白手套,拿起了那个金属挂件,下意识喃喃了一句。
“不可能啊,六芒星犯罪组织不是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宁州市重案组破获了吗?”身边的刑警认真说道。
不管是六芒星死灰复燃,还是模仿作案。
现在,它又回来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