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流落教坊司的皇太孙》 第1章 牢狱之灾 大明洪武二十三年!

韩国公李善长受胡惟庸案牵连,朝廷下令夷三族,全家七十余口被斩于菜市口!

李善长长子驸马都尉李琪与临安公主被流放至江浦!

侄孙女李婉儿被打入教坊司!

李善长临死前大呼,请求面圣,有紧急之事上报,却无人理会。

同时受到牵连被处死的还有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荣阳侯郑遇春等一大批淮西勋贵!

金陵闹市,男女老幼哭声一片,鬼头大刀之下,人头滚滚,到了傍晚,共三万多人被斩,全是受胡维庸案牵连者的家属!

血顺着低洼处流进秦淮河河畔,染红了整条河!

……

刑部大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充斥着腐霉,糜烂,酸臭的味道,唯有那一束阳光照在牢中那少年稚嫩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捂着昏沉的脑袋,看着眼前漆黑作呕的环境有些难以接受!

“哎,想不到在这大明朝活了八年,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

少年名叫朱英,从小父母早亡,与孤苦伶仃的爷爷相依为命!

后来选择参军入伍,退伍后经受社会毒打,最后选择回到家乡创业,却不想家乡发大水,二十出头的朱英在一口气救出三人后,最终体力不支,被大水冲走,再也没有回来!

八年前朱英穿越到了大明朝,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是个八岁的孩童,并被一位邋遢老道士带在身边!

之后的五年,邋遢师父教了他一套近身实战的拳法后,便神秘失踪了!

师父的不辞而别让朱英差点饿死街头,韩国公李善长的侄孙女李婉儿见他可怜,给些吃食,临走还留下一串铜钱,为了不被饿死,朱英成为韩国公府的仆人。

如今受到牵连,成了阶下囚,接下来,等待他的只有那阴寒凛冽的鬼头大刀!

不过,令朱英一直奇怪的是,这具身体八岁之前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朱英,你醒了?”不远处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

只见一位唇红齿白,模样甚好,此时却又落魄无比的女孩躲在牢房的角落,紧抱双腿,泪眼婆娑,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一般,看到朱英苏醒过来,顾不得伤心,连忙上前查看朱英头上的伤口!

这女孩就是韩国公李善长的侄孙女,李婉儿!

李婉儿虽然贵为韩国公府的大小姐,平常无论对家人还是下人都极为友善,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朱英虽是仆人,却在韩国公府陪李婉儿度过三年开心快乐的时光!

朱英会打拳,还会作诗,一年前,以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彻底打动李婉儿的芳心!

令人奇怪的是,堂堂韩国公李善长得知后竟然没有反对,只是限制朱英不要出府!

李婉儿也不介意朱英奴仆的身份,经常以汉朝的卫青,唐朝的薛仁贵,当朝的徐达,常遇春等,这些出身低微,却成大事的人物故事激励他!

就在刚刚,几个狱卒想欺负李婉儿,朱英挺身而出,仰仗邋遢师父教给他的功夫,三下五除二,打倒几人,却不想招来了更多的狱卒,猛虎难敌群狼,最后被一闷棍打晕过去!

“我没事,婉儿,你怎么样了!”朱英握着李婉儿的手关切的问道!

李婉儿说道:“你晕倒后,来了一位年轻的大人将狱卒呵斥了出去,我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朱英宽慰道!

“朱英,求你件事,好吗?”李婉儿有些失落!

“什么事,婉儿?”

沉默一阵,李婉儿终于下定决心,语气坚定道:“把我杀了,我宁愿死也不会去教坊司,能死在你的手上,不悔!”

教坊司,隶属礼部,简单的说就是国营青楼!

被打入教坊司的女子一般都是犯罪官员的妻女,在里面毫无尊严,任人打骂,虐待,凌辱,最终落得一个被活活逼死的结局!

“哎……”

朱英长叹一声,教坊司的恐怖生活绝对能让这位国公家的大小姐生不如死!

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注重贞洁,与其经受非人的生活,多数女子都会选择一死了之!

朱英上前握住李婉儿的手,轻声劝道:“不用怕,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一名身穿皂服的中年狱卒走了进来!

中年狱卒走到二人牢房处停了下来,从随身带来的木桶中拿出几碟小菜和两碗米饭放进牢中,开口说道:“吃饭了!”

朱英和李婉儿,一个要被处斩,一个要被打入教坊司,哪里有心思吃饭!

中年狱卒见二人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在韩国公手下效力,如今他遭逢大难,我也无能为力,只能送你们一顿干净的饭菜,吃饱了,明天去教坊司吧!”

狱卒见二人还是没有动静,长叹一声后离开!

李婉儿确实没什么胃口吃饭,而朱英却早已饥肠辘辘了!

一碟青菜,一碗豆腐,一份卤下水,两份糙米饭,朱英递过去一份米饭,劝道:“婉儿,你先吃饭,这还没到那一步呢!”

李婉儿疑惑的看着他,朱英解释道:“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莫要如此悲观!”

李婉儿凝视着朱英,郑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说实话,这菜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后世加入各种调料的家常菜!

李婉儿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全家被斩的绝望已经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婉儿,事情没严重到那种地步,你先吃饭,吃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婉儿听到此话,缓缓抬起头来,天真的看着朱英,疑惑的问道:“什么秘密?”

“你先吃饭!”

朱英很贴心的夹了几颗青菜,李婉儿没有拒绝,缓缓端起饭碗,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下水没处理好,有股骚味!”朱英吃饱就骂娘,看着那碟被自己吃的差不多的卤下水,顿时一脸的嫌弃!

李婉儿几乎没怎么吃菜,那碗糙米饭却吃了干净!

朱英将筷子扔在一旁,拍了拍肚子,坐在李婉儿旁边,靠着后墙,缓缓说道:“其实我不是在应天府长大的!”

李婉儿依旧坐在角落处,抱着双腿,抬起头问道:“那你从哪里来的?”

朱英神情黯然的说道:“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有一位很疼爱我的爷爷,我来到大明八年了,我很想念他,如果我死了我希望可以见到爷爷!”

“你的家乡在大明的什么地方?”

李婉儿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以前为何没听你说过?”

“不是大明!”朱英没有继续解释。

李婉儿追问道:“很远吗?”

朱英沉默片刻,接着说道:“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黑暗压抑的牢房,朱英为李婉儿讲述了许多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李婉儿靠在朱英肩膀上睡着了。

次日凌晨,地牢的锁链被打开,两名狱卒大步走了进来,高声喊道:“不要睡了,快起来!”

朱英被吓个激灵,反正都活不了,早死晚死都要死,索性直接对着两名狱卒破口大骂:“大早上的,叫尼玛啊叫!”

第2章 打入教坊司 两名狱卒被骂的一脸懵,虽然听不懂“尼玛”是什么意思,但从朱英的语气就能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子,你莫不是找死?”那名满脸横肉的狱卒抽出佩刀,恶狠狠的走了过来。

朱英没有任何恐惧,相反有一种解脱,死了可能就能回去见爷爷了,所以心中对那一刀还有些期盼。

正当两名狱卒准备动手之时,牢房外走进一名年轻的狱吏,身穿九品绿袍,胸口处绣着鹌鹑补子。

“你们二人在此作甚?”年轻狱吏质问道:“为何还不将人犯带走?”

满脸横肉的狱卒连忙收起佩刀,满脸堆笑道:“是,是,大人,我二人现在就将人犯带出去!”

随后又换了一副嘴脸,趾高气昂的将二人押了出去,不过并没有上枷锁,也没有绑住双手,想来是朱英与李婉儿也并没有什么能力逃跑。

走出刑部监牢的大门,等待他的就是刑场,朱英抬手望着晴朗的天空,心中感慨道:“爷爷,保佑我回去吧!”

年轻狱吏当然不知道朱英此刻的想法,边走边说道:“小子,到了教坊司,虽然苦些累些,但总比丢了小命强多了,至少还活着……”

“什么?”

朱英听到此话愣住了,疑惑道:“大人,在下不是要被斩首吗?”

“谁告诉你被斩首!”

年轻狱吏说道:“刑部念你是国姓,饶你不死,教坊司缺一个打杂的仆人,你和韩国公家小姐一起去吧!”

一个大男人被打入教坊司简直是奇耻大辱,但能活命,朱英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痛。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朱英表面上诚惶诚恐,千恩万谢,心里却直骂这操蛋的人生。

被打入教坊司的人都会被划入贱籍,但凡入贱籍的人几乎永世不得翻身,贱户只能与贱户通婚,后代也不得参加科举提高身份,社会地位最低,与乞丐,娼妓相同。

而且入贱籍的人没有任何尊严和地位,就算被良民打死也不会获罪。

二人身穿囚服,坐在囚车内,李婉儿受不了街上行人异样的眼神,将头低了下去,全身忍不住颤抖。

朱英却不在乎,感叹世事无常。

很快,囚车开到了风流才子心中的“圣地”

教坊司修建的极为豪华,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教坊司三个字的金字招牌。

国企就是不一样……朱英感慨一句!

朱英与李婉儿身穿囚服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甚是扎眼,还有几位身穿华服的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婉儿,眼神中充满了淫欲。

“呦,这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这小模样不错啊!”一位肥胖男子笑呵呵的上前问道。

胡维庸案,洪武帝斩了一大批公侯,此事在京城人尽皆知,这些女犯指不定就是哪位公侯妻女。

年轻官吏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不耐烦的骂道:“滚蛋,就算是案犯也不是你这等贱商能染指的!”

大明有严格的阶级制度,士农工商,商人排最后,也就比贱籍强一点。

肥胖商人不敢多言,悻悻离开。

没一会儿,教坊司走出一位半老徐娘的老鸨,上来便与年轻官吏打着招呼:“哎呀,俞大人,这回又送来哪位大人家的小姐……”

随后看了一眼身穿囚服的李婉儿,顿时大喜,笑吟吟道:“这小模样着实不错!”

姓俞狱吏名叫俞靖,乃开国功臣俞通海的侄子。

俞靖将老鸨带到一旁低声道:“此女乃韩国公侄孙女,我爷爷,伯父曾与韩国公共事一场,还请不要太过为难李家小姐!”

老鸨笑道:“放心吧,我的俞大人,有空来教坊司玩,不收您银子!”

俞靖厌烦的看了她一眼,将礼部的文书递交到教坊司便转身离开。

老鸨将二人带进了教坊司,李婉儿害怕又紧张,紧紧的捏着朱英的衣袖。

而朱英却一脸轻松,不断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应该就呆在这里了,想到无奈的苦笑一声。

“你笑什么?”朱英后背却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在笑?”朱英回过身来,却看到三名身穿教坊司杂役衣服的汉子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新来的挺猖狂啊!”

后面一人附和道:“三娘说了,韩国公府的人,让我们多照顾照顾,头,拉到后院,照顾一下呗!”

“哈哈……”为首大汉大笑道:“走吧,小子!”

“怕你们个鸟蛋啊!”

都是杂役,我这一身功夫还能让你们给欺负了。

李婉儿扯着朱英的衣袖,有些担心,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最亲近的人,那一定就是眼前的朱英了,她当然不想让其出事。

“放心,没事的!”

朱英明白,这一关要是过不了,以后在教坊司就是累死累活,任人欺压最后无故消失的命。

于是一路跟随三人来到后院一处无人的地方。

前面是一座小屋,很是破旧,一名杂役打开房门,笑道:“请吧!”

朱英大步走了进去,房间很昏暗,里面堆满了各种破旧桌椅,破碎的瓷器之类的杂物。

“咚!”

大门被狠狠关上,三人从角落里抽出一根短棍,饶有兴趣看着朱英,眼神就像猎人看着猎物一样。

“小子,给你两个选择……”

为首那汉子阴笑道:“第一,自己趴在那,让我们兄弟玩玩,第二,跪下,让我们揍一顿,活下来,你就可以留在教坊司了!”

“我觉得我可以选择第三条路!”朱英活动着手腕。

“第三条路就是,被我们玩完,再被揍一顿!”说着三人大笑起来,完全没在意朱英的话!

朱英又活动了一下脚腕,盯着三人问道:“你们也是贱籍吧,听说入了贱籍的人就算死了,官府也不会过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大汉笑道:“怎么,你要打死我们三个啊?”

“那我就放心了!”朱英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打死你们,这地方你们选的不错!”

“找死!”为首的汉子手持短棍冲了过来。

朱英站在原地,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来吧,老子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且看今天谁先死!”

第3章 毁尸灭迹 说话间,那人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朱英依旧站在原地,侧身迅速躲过,以静制动之下,抓起那人手臂,借助惯性甩了出去。

那人回头之时,只见朱英大喝一声:“转身搬拦捶!”一脚飞踹过去。

接着又是一个“云手”接“单鞭”的招式将大汉击倒在地。

就当大汉准备爬起来时,朱英嘿嘿一笑,随后转动右臂,又一招“闪电通臂“”打在其后脑勺处,那汉子痛苦的躺在地上。

这一幕,直接将剩下的两名杂役看懵了。

朱英不想废话,上前将二人踹翻在地,说道:“就你们这几头烂蒜还想要小爷的命!”

说着又指了指倒在地上呻吟的杂役,质问道:“他是何人?”

两名杂役被朱英这一手完全震慑住了,哪里还有反抗的心思,老实回答道:“他叫王六七,是教坊司杂役的头!”

“那他是怎么死的?”朱英紧握着拳头。

二人吓的全身颤抖,连忙说道:“他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撞墙上摔死的!”

朱英笑了笑,说道:“还没死透,要么你们把他打死,要么你们陪他一起死!”

二人看着朱英正在瞪着自己,随即相视一眼,抄起地上的短棍对着倒在地上呻吟的王六七打了起来,直到打的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这才丢掉手中的棍子,朱英又让二人将尸体拖到杂物处,随便找些破布盖上。

“这家伙是咱们三人一起杀的,记住了!”朱英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在这个人吃人的封建社会绝对不能有一丝大意,不然只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

打开房门,阳光照在脸上特别暖和,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前世的军旅生涯让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对于那些欺负你,害你的人绝不能心慈手软,什么以德报怨,都是狗屁,只会助长他人的气焰,让别人认为你好欺负。

遇到这种事,什么都别说,干就完了,就算干输了也不丢人。

屋内那一声声锤肉的声音,吓得门外二人胆战心寒,不知所措。

“走吧!”朱英冷冷说道。

随后二人讲了许多教坊司的规矩,以及杂役的工作。

首先是伙食,在明初,富人家一天三顿饭,穷苦百姓一天两顿稀饭都算奢侈,更何况是入了贱籍的杂役,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想吃饭只能等到下午,而且只能吃客人吃剩的剩饭。

至于工作,端茶倒水,伺候客人自不必多说,运气好的杂役会被一些头牌看中,成为贴身奴仆,其实也是干一些打扫卫生,倒尿壶的脏活。

没有工资,有时候大方的客人会随手赏些碎银子,这些赏钱一般都会被杂役头子王六七扣掉一大半,最后落到自己手上的钱寥寥无几。

黑暗,太他娘的黑暗了,朱英撇着嘴骂道。

夜晚的教坊司格外热闹,大厅外不断有男子结伴而来,能来教坊司这种高档场所消费的人非富即贵,至于穷酸书生,才子佳人那一套故事在这里行不通,恐怕连大门都走不进去就得被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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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教坊司门口出现一位面容俊朗,风度翩翩,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

老鸨苏三娘远远便看到这位公子,连忙挤开人群,摇着扇子,笑吟吟的迎了过去:“哎呦,这不是小侯爷吗,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几位姑娘可想死您嘞!”

“这几日在宫内当值,,”小侯爷扭了扭脖子,随口问道:“听说你们这又来一批案犯的女眷?”

苏三娘笑道:“不瞒小侯爷,前几日朝廷斩了一批公侯,许多女眷被打入教坊司,不知小侯爷看上了哪位?”

“可有那韩国公府的李婉儿?”小侯爷连忙问道,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苏三娘皱着眉,苦笑一声:“那姑娘今日才来,正在绝食大闹,小侯爷认识?”

“哼,何止是认识,,”小侯爷不屑道:“当年我爹江夏侯亲自去韩国公府找李善长提亲,没想到被那老东西直接拒绝!”

“李善长,呵呵,六公之首,相国大人,他算个屁啊,圣上还不是说斩就斩,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要论关系,我爹和圣上那才是从小光屁股玩到的兄弟,开国功臣就算都死完了,圣上也不会动我们江夏侯府!”

“那是!”苏三娘附和道:“周老侯爷乃何人啊,怎能是其他人可比的!”

一旁的朱英听到这位小侯爷的话有些想笑,心想;还真把洪武爷当成善男信女了,一大批公侯都斩了,你江夏侯算个鸡毛啊,还兄弟,,,谁给你讲兄弟,讲兄弟的是朱重八,不是当今的洪武爷。

“少废话!”小侯爷催促老鸨带路,老鸨大呼道:“朱英,快给周小侯爷带路,让你家小姐伺候着!”

小侯爷得意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老子手上了,这个小贱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江夏侯是开国功臣周德兴,这位小侯爷很有可能是周德兴之子周骥。

这位周骥在宫中当值时与宫女淫乱,被人告发,朱元璋大怒,以“帷德不修”的罪名,将父子二人全部诛杀,收其公田,削其爵位。

不仅害了自己,还坑爹!

“你是韩国公府的人?”周骥没好脸色的质问道。

“回小侯爷,是的!”朱英老实回答道。

周骥冷笑一声,恶狠狠的说道:“该死,李善长该死,你们韩国公府的人都该死!”

朱英没有说话,心里却笑着,放心吧,你一定死我前面,两年后,你全家都会死,一家人整整齐齐去上路。

李婉儿自从来到教坊司就没消停,又哭又闹还绝食并以死威胁,老鸨没办法,将其关在房间内,并命人严加看管。

“咚!”一声巨响,房间大门被狠狠的踹开。

周骥大步走了进去,贱笑道:“李婉儿,别来无恙啊!”

李婉儿慌张起来,指着周骥道:“你是谁?”

说话间,周骥已经迫不及待扑了过去,淫笑道:“我是疼你的人!”

“啊——朱英,救我——”李婉儿不断向后退去。

朱英轻轻关上房门,周骥见他没有出去,大喝道:“你这贱奴,还不滚出去!”

“周骥是吧,江夏侯周德兴之子!”朱英不慌不忙的说着:“有个事,想和你聊聊!”

周骥瞬间怒了:“一个卑贱的奴隶也配和老子说话!”

“别一口一个老子,你特么谁老子……”朱英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小侯爷,郑重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今天只要敢动我们大小姐一下,看我今天揍不揍你!”

周骥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李婉儿了,转身就向朱英袭来。

“你这贱奴,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说着,一记重拳打向朱英的面门。

这一拳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正当近身之时,朱英猛然发力,单掌握单拳,没等周骥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再次发力,对其胸口拍去,看似软绵绵的一掌,却将周骥拍飞数米远。

这是邋遢道人教他的一套实战招式,左手阳拳,右手阴掌,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朱英怀疑这就是后世的太极。

周骥倒地后,捂着胸口,破口大骂,朱英可不会心慈手软,一个箭步冲上前,如饿虎扑羊一般骑在周骥身上,一顿王八拳下去,周骥被打得满脸是血。

朱英气喘吁吁,端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一大口,一旁的李婉儿吓的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朱英打架竟然会这么厉害。

“他会不会死了?”李婉儿看着倒在地上的周骥没了动静,连忙道:“朱英,趁着没人发现,你快走吧!”

“不会!”朱英大手一挥:“我下手有分寸,晕了而已!”

“我们该怎么办?”李婉儿有些担心。

“好办!”朱英嘿嘿一笑,对着大门大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小侯爷撞墙上晕倒了!”

第4章 悲催的周骥 听到呼喊声,苏三娘连忙带着几个杂役冲了进来,看到倒地不起,满脸是血的周骥,顿时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朱英一副无辜的表情:“小侯爷不小心撞到墙上,结果就把自己撞成这样了,不信你问我们大小姐?”

苏三娘看了看李婉儿,李婉儿连忙点头。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小侯爷抬走,苏三娘一脸愁苦:“我的天呢,可不能在这出事了!”

几名杂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就要抬人。

口吐血沫的周骥,含糊不清道:“你,,,给老子,,,等着!”

“等着,等着!”朱英笑道:“小侯爷回去好好养伤,好了再来,到时候还是小的伺候您哈!”

周骥被抬走后,老鸨将朱英叫了出去,瞪着眼低声问道:“王六七你杀的?”

朱英一惊,瞥了一眼周围,要不是人多眼杂,半老徐娘的苏三娘早就被朱英一手刀砍死了。

“你想送我去见官?”朱英冰冷的问道。

苏三娘看到朱英那凌厉的眼神,立马换了笑脸:“哎呦,朱小弟啊,你误会姐姐了,王六七那王八蛋仗着一身武艺平时可没少欺压我们教坊司的兄弟姐妹,死了就死了,也算为我们教坊司除了一害!”

“有话直说!”朱英懒得跟他废话。

苏三娘笑了笑:“姐姐想让你当教坊司杂役的头!”

朱英听到此话,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随后继续道:“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天下没掉馅饼的好事,更何况是黑暗的教坊司,这老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苏三娘将朱英带到一处隐秘的角落处,开口道:“以后不用你干端茶倒水的苦活,只要暗中记录那些来往教坊司的官员即可!”

朱英听后心中顿时一惊,这老鸨简直就是在作死,此事要是泄露出去,整个教坊司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为什么要这么做?”朱英质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苏三娘玩味道:“想活下去而已!”说着又继续道:“好处就是每月给你二两银子的赏钱,如何?”

朱英听后摇摇头:“银子就算了,以后弄点人吃的饭菜,还有,不要为难我们小姐,要有人找事,叫我即可!”

苏三娘听后拍了拍朱英的肩膀:“成交!”

随后又笑道:“要不要每天晚上再找几个姑娘陪陪你?”

朱英转身就走,挥了挥手,回答道:“没钱,消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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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门外,三位男子结伴而行,其中一位壮年黑汉子问道:“九江,你个狗日的说请客吃饭,原来是他娘的来教坊司吃饭?”

说着便要离开,被称作九江的青年连忙拉住他,笑道:“别走啊,二爷,这地方不挺好吗?”

另外一名黑汉子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我说曹国公,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已经被贬到龙州好几年了,这几年不知有多少只眼睛盯着我们常家呢,这个时候带我们来教坊司,你个狗日的一定不怀好意,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这三人正是大明二代勋贵,开平王常遇春之子,常升,常森,以及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李景隆。

常升怒道:“我看一定是有人指使他故意害我们兄弟!”

“哎……你们误会了!”李景隆委屈道:“茂太爷出事后,我李九江也不好受啊,这不想带二位出来散散心,结果好心办坏事了!”

“李景隆,你别说了,,,”常升笑道:“三弟,揍他个狗日的!”

李景隆正要逃跑,突然看到满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周骥被抬了出来,连忙说道:“三爷别动手,看看那是谁?”

常森以为李景隆要耍小聪明,并没有过问,反而常升惊讶道:“这不是周骥吗!”

听到此话,常森与李景隆也反应过来,三人走了过去,常升顿时大笑:“还真是周骥,这狗日的怎么会被人揍成这样!”

李景隆上前拍了拍周骥的脸,兴奋道:“二爷,三爷,这狗日的还有气呢?”

常升笑道:“这谁干的?”

常森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那个死胖子干的!”

常升点点头:“在京城,敢揍江夏侯之子的也只有那个死胖子了!”

大明开国功臣之间存在很多纷争,作为二代子弟自然也有矛盾,常家,蓝家,李家这些人沾亲带故,自成一派,私下称为“太子党”,以常茂为首,以前可没少揍周德兴之子周骥以及朱亮祖之子朱暹那伙人。

“九江,去买点礼物!”常升大手一挥:“去魏国公府找那个死胖子!”

李景隆小声嘟囔道:“怎么又是我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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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救治,周骥醒了过来,脸上被缠满了纱布,静静地躺在床上,清晨,一群无精打采的皇宫侍卫走了进来。

这些人的父辈或祖辈都是开国功臣,朱元璋起兵时遭遇过亲兵哗变,所以称帝后信不过别人,亲自挑选一批功臣子弟为自己的侍卫。

“呀!”一名青年护卫突然发现了躺在床上的周骥,连忙问道:“周小侯爷,你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

“兄弟们,你们终于来了,兄弟被人欺负了,你们要替我报仇啊!”

“这京城谁敢欺负江夏侯之子?”青年护卫一边卸甲一边说道:“要是常家那伙人你就不用说了,我们也惹不起!”

“不是常家!”周骥说道:“教坊司,,,就是个无官无爵的平民,仗着有武艺,,,”

周骥怕丢人,没好意思说是被教坊司的贱奴打得,不然一定沦为笑柄。

“兄弟们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说着将目光看向青年护卫:“老傅?”

青年护卫叫做傅让,乃傅友德之子,只见他摇摇头,直接躺在床上,开口道:“周骥,因为胡党案,圣上正在气头上,我劝你少惹事,别连累了周老侯爷!”

“怕什么,我爹可是和圣上可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傅让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周骥又将目光看向一名憨厚黝黑的青年:“老刘?”

憨厚青年笑道:“小侯爷,我和你们不一样,圣上念及当年的香火情,让我们刘家无功而封侯,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我可不想惹事,入宫之前我爹就交代过,一定要拼死保护圣上,才能对得起圣上对我们刘家的厚恩,其他事不要参与!”

元朝末年,濠州爆发饥荒与瘟疫,朱元璋的父母,长兄在一个月内全部染病而死,朱家一无所有,就连埋葬亲人的地方都没有,后来还是本村地主刘继祖见朱元璋兄弟可怜,拿出一块地让兄弟二人埋葬了亲人!

这份恩情,朱元璋记了一辈子!

后来大明开国,封赏功臣,朱元璋也没有忘记这位恩人,封刘继祖为义惠侯,其妻娄氏为侯夫人,世袭罔替,荫及子孙,与明朝相始终。

这位憨厚青年叫做刘承恩,乃刘继祖的小儿子,被洪武帝招入宫中为护卫。

周骥白了他一眼,又对另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说道:“花大哥,你得为兄弟报仇啊!”

“滚一边去,谁是你兄弟!”魁梧汉子压根不想搭理他:“朱暹才是你大哥,你去找他吧!”

“你,,,”周骥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谁不知道朱暹和他爹朱亮祖早以被洪武爷活活鞭死!

这魁梧汉子名叫花炜,乃已故东邱郡侯花云的遗腹子,深的洪武爷喜爱,这家伙和常茂一个性子,属于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周骥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胡惟庸案牵扯了一大批公侯,这个节骨眼上再闹出动静,简直就是找死,教坊司虽是风月场所,却是礼部所管辖,万一事情闹大了,被圣上所知,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功勋子弟可不是傻子。

傅让,刘承恩,花炜不愿意帮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还是有数十人看在江夏侯的面子,愿意出手帮忙。

花炜见几人大放厥词,且得意洋洋的样子,顿时烦躁起来,起身骂骂道:“都他娘的别吵了,聒噪!”

说着拿起佩刀和盔甲,向傅让,刘承恩使个眼神,三人走了出去。

“离这狗日的远点!”

花炜说道:“走,喝酒去,哥哥请客!”

第5章 偏心眼 在苏三娘的授意下,朱英在教坊司干起了见不得光的脏活。

同时也将自己置于刀刃上行走,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那老鸨苏三娘也没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暗中记录官员来往教坊司,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

不过,朱英并没有多想,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不做的话,大概率会死的莫名其妙!

教坊司这样一个黑暗之地,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人生在世,尽量活的精彩一些吧,大不了重新再来,反正自己也是第二次了,死了也不亏。

……

教坊司作为京城最大的青楼,自然是灯火通明,彻夜狂欢。

王六七死后,在三娘的暗中授意下,朱英成了教坊司杂役的头。

朱英上位后为了笼络人心,立马向大家承诺,不会要大家的赏钱。

这一句话就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谁当老大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只要你问我们要钱,我们就拥戴你。

不过也有几个不服的,被朱英揍了一顿,最后老实了。

当晚,朱英闲来没事,换上一身便装,背着双手,哼着小曲,在教坊司各处溜达。

看到桌子上的瓜果干货,会顺手抓一把,悠哉悠哉的吃着,反正也没人管他,俨然成了教坊司的大爷,简直比来消费的商人官员还有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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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入夜,皇宫,奉天殿!

一位老人,身穿一件白色里衣,外披普通粗布衣裳。

典型的国字脸,灰色的胡须垂到胸口,特别是那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这位老人就是,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此时,儒雅稳重的太子朱标缓缓走了过来,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批改奏折。

最近因为李善长案,父子闹得很不愉快,朱标让父皇看在临安公主的份上,饶过李家。

朱标认为就算皇家也得讲些亲情,结果朱元璋非但没同意,还把朱标骂了一顿,爷俩又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先低头认错。

老朱见状直接扔下毛笔,没好气的说道:“咱虽然老了,但还能动,用不着你这位太子爷来亲自倒茶!”

说完看了一眼茶杯,还是喝了一口,没等朱标开口,老朱继续道:“你有事没有?没事就滚蛋,别在这烦咱!”

说完继续审视着眼前的奏折,朱标支支吾吾说道:“父皇,儿,,,儿臣确实有一事,,,”

“有屁就放!”

老朱严厉道:“你是太子,是储君,磨磨唧唧,成何体统!”

朱标试探问道:“父皇,允炆这孩子说,您这几天也不愿意见他,到底所为何事?”

老朱顿时一愣,沉默片刻后,转身瞪着朱标,问道:“标儿,你问这个作甚?”

“儿臣是想让允炆多陪陪父皇!”朱标不动声色的说道。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随后叹息道:“咱这几天老是梦见咱大孙……”

朱元璋口中的大孙只有一人,那就是已故的皇长孙朱雄英。

“父皇!”

朱标轻生安慰道:“雄英已经走了八年了!”

“咱记着呢,用不着你提醒!”朱元璋冷声。

朱标知晓父皇的脾气,只得说道:“儿臣让允炆来陪陪您吧!”

“不用了!”

朱元璋直接拒绝,沉声道:“咱想见的是雄英,咱的大孙!”

“父皇,雄英去了,儿臣也伤心……”

朱标神情黯然道:“允炆也是您的大孙……”

没等朱标说完,老朱猛拍御案,呵斥道:“咱想谁,那是咱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太子爷来教咱做事!”

朱元璋冷声道:“标儿,你要真有这个能耐就直接造反吧,把咱废了,你自己坐上这个位子?”

朱标无奈的说道:“自从母后故去,再也没人劝的了您了!”

朱元璋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标儿,你看这样行不,要不咱今晚就找根绳把自己勒死,明天你就登基,你当皇帝,让允炆当太子,这样多好!”

“不可理喻!”

朱标拱手说道:“儿臣告退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标走后,朱元璋半躺在椅子上,眼神中早已没了刚才的威严,望着眼前的烛火,眼神有些迷离,心中更是惆怅不已,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朱允炆这孩子,谦逊有礼,性格温和,和他爹朱标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对此,老朱是满意的,但也只是满意而已,谈不上多喜欢。

不知为何,老朱就是和这个孙子不亲,爷孙俩总有一种距离感。

在老朱心中,只有逝去的朱雄英才是自己的亲大孙,那个敢骑在自己脖子上撒尿,敢拔自己胡子的机灵鬼。

换成朱允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想到朱雄英,老朱嘴角挂着笑容,眼眶却湿润着泪花。

“雄英,咱的大孙,你要没死该多好啊!”

此时,奉天殿外突然冒出一道人影,那人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腰间还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牌子。

此人正是大明锦衣卫头子,毛骧!

只见毛骧缓缓走进殿内,恭敬道:“陛下圣恭金安!”说完双腿跪地磕头,不再说话。

朱元璋见到来人,立刻收起眼泪,随后质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陛下,胡维庸党羽及家人,于今日全部被斩于淮河河畔!”

“做的不错,毛骧!”

朱元璋很满意,想了想,又问道:“咱问你,太子最近与什么人走的近?”

毛骧跪在地上,恭敬回道:“陛下,数年前,您秘密下旨不再让锦衣卫监视东宫,所以,,,”

朱元璋听后沉思片刻,说道:“从今晚开始,继续监视东宫,给咱查,咱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暗中挑唆太子给咱作对!”

“臣遵旨!”

朱元璋不耐其烦的摆摆手:“滚吧,咱累了!”

“臣告退!”毛骧起身,轻轻的走出大殿,擦了擦两鬓渗出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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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周骥带领一帮身穿盔甲,带着佩刀的皇宫护卫闯了进来。

“让朱英那个贱奴给我滚出来!”

苏三娘见状,慌忙推开房门,见朱英悠闲的坐在李婉儿房间磕着瓜子,连忙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周小侯爷带着一帮人在找你,快逃吧,从后门跑,,,”

“无妨!”朱英并没有慌张,堂堂江夏侯之子,被贱奴揍了一顿,怎么可能就此罢了,早晚会来报复,对此早就想好了对策。

“让他来吧,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会会他!”说罢,又对李婉儿说道:“大小姐,你也出去避避吧!”

“可是,,,”李婉儿有些担心,朱英以眼神示意不用担忧。

二人走后,周骥带领五六人踹开了房门。

第6章 大明战神 “周小侯爷,别来无恙啊!”朱英吃着干果,笑呵呵的与周骥打招呼。

“贱奴!”

周骥咬牙切齿道:“老子今天要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周小侯爷,话别说的这么满啊!”

朱英笑道:“听闻江夏侯周德兴精通卜卦之术,怎么,周老侯爷没算到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吗?”

“狗东西,简直找死!”周骥抽出长刀,大喝道:“兄弟们,给我剁了这贱奴!”

刹那间,刀光乍现,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顷刻间便可将朱英剁成肉酱。

“慢着!”

朱英扔掉手中瓜子,依旧笑道:“周小侯爷着急了不是,杀了我很简单,只不过,我要死了,恐怕你也活不了了!”

谁知周骥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大明律法,杀贱奴者无罪,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威胁我?”

“不不,,”朱英正色道:“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周小侯爷,我觉得你还是看看吧,我真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满意,到时候再砍了我不迟!”

周骥压根没当回事,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决定看一下。

随即向身旁人使个眼神,那人很有眼色将纸条拿了过来,周骥藐视道:“念!”

“等等!”朱英笑道:“周小侯爷,我建议你还是自己看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呵呵!”周骥笑了,一把夺过纸条,不屑道:“狗贱奴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很快,当周骥看到纸条的内容时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甚至有些颤抖,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我知道的可多了!”朱英神秘一笑:“此事若让当今圣上得知,恐怕整个江夏侯府都要跟着遭殃吧!”

周骥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反应过来,眼神中透着一丝杀意,冷声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贱奴!”

朱英早就料到周骥会狗急跳墙,做出杀人灭口之事,早就做好准备,顷刻之间便可解决周骥身边的几人。

不过,自己还有后手。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杀人,毕竟杀了江夏侯之子,自己也会被处死。

“周小侯爷,你真以为我会蠢到这种地步吗?”朱英气定神闲道:“只要我死,这纸条上的内容明日就会传到圣上耳中!”

谁知周骥听后并没有害怕,反而说道:“此事就算让圣上得知,也不会过多怪罪,你身为李善长的家奴,难道不知我爹和圣上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同伴吗?”

“圣上会为了这点小事治罪?”周骥笑道:“狗家奴就是狗家奴,老子今天先砍了你再说!”

朱英失算了,他高估了周骥这蠢货的智商,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后手,刚才的话纯粹是为了吓唬他。

朱英盯着几人,准备临死之前干死这几人再说。

就在此时,房间大门再次被踹开,一道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呢,好大的官威,我说周骥,你这是要砍死谁啊!”

周骥看到来人,眉头紧皱,一副爱答不理的语气说道:“你们来这作甚?”

来人正是常升,常森以及李景隆,常升说道:“教坊司是你家啊,你能来我们就不能来了!”

李景隆挤开人群,走到周骥面前,趾高气扬道:“怎么,你有意见?”

“老子不屑搭理你们!”

李景隆嘿嘿一笑,突然变脸,毫无征兆的给了周骥一个大嘴巴子,怒斥道:“我爹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我乃当朝曹国公,你个狗东西,你是谁老子?”

“你不要欺人太甚!”周骥捂着脸颊,却不敢动手,其他人更不敢言语,常家和李家他们是真惹不起!

“周骥,是不是茂太爷不在京城,你又支棱起来了!”

李景隆笑道:“你怕是忘了当年如何被茂太爷扔进茅房洗澡了!”

常升,常森也大笑起来,他们都是当年的参与者。

周骥被当众数落,面子顿时挂不住了,怒道:“我乃圣上的贴身护卫,打了我就是打了圣上的脸面,此事若是让圣上得知,就算是你们是常家和李家,恐怕也不会好过!”

“曹国公,他威胁你!”常森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不嫌事情闹大。

李景隆笑了:“周骥,你脑子进水了,我什么身份,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你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吗?”

周骥心虚,老朱护短,人尽皆知,所以他不敢去告状,只得悄悄将纸条塞进衣袖里,带领一群护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威胁朱英:“贱奴,你给老子等着!”

“你他娘的也就这点出息了!”常升鄙视道:“周老侯爷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周骥走后,朱英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三位相救!”

常升三人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问道:“昨日,周骥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朱英回答:“正是!”

常升笑了:“你可知他是何人?”

朱英老实回道:“江夏侯之子,皇宫护卫!”

李景隆一边为三人倒茶一边问道:“知道你还敢揍他!”

朱英正色道:“我不想被欺负!”

李景隆笑了笑道:“近前来,把头抬起来!”

朱英没有多想,缓缓抬起头来!

“你胆子不小啊,,,”李景隆品着茶,撇了一眼朱英,顿时心中一惊,连忙放下茶杯,擦了擦双眼,再次盯着朱英看的入迷,呢喃道:“二爷,三爷,你们快看,快看,,,”

“咋了,九江,你他娘,,,”常升,常森看到朱英的样子,同样愣住了!

看着懵逼的三人,朱英也懵逼了,四个懵逼的人就这样懵逼着看着对方!

“这,,,这怎么可能!”常升瞪着二人说道:“太像了!”

常森连忙拉着朱英坐了下来,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啊?”

朱英见三人没有什么恶意,加上又救了自己,于是将自己跟随邋遢老道士,后来卖身韩国公府为奴,在之后被打入教坊司的经历说了一遍!

常升,常森听后有些激动,李景隆倒还算理智一些,指着常升,常森问道:“你对他们没有印象?”

朱英看着二人,摇摇头:“没有,不认识!”

“没关系!”李景隆笑道:“那你记不记得我,我乃曹国公李景隆!”

朱英听后心中一惊,卧槽,,,大明战神!

第7章 咱大孙还活着 为了不过多惊动朱英,三人没有过多询问,出了教坊司的大门,李景隆问道:“二爷,三爷,你们看那孩子是不是很像当今的,,,太子殿下?”

常升神情凝重的说道:“不是很像,简直一模一样!”说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常森红着眼说道:“错不了,二哥,你看那孩子的眼神,和咱们大姐简直一模一样!”

一旁的李景隆眼珠一转,正色道:“这事太大了,咱们做不了主,不如二人兄长去找凉国公商议如何,也让他老人家来看看,这朱英是不是他外甥孙!”

常升听后点点头,认为李景隆说的有些道理,连忙说道:“三弟,明个一早咱们就去大舅家,问问大舅的该当如何?”

常家兄弟走后,李景隆立刻跑回家,此事他没有声张,但心中却预感到,一场泼天大功正在等着他。

次日,李景隆早早命仆人备好马车入宫。

早朝时,李景隆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如何向老爷子邀功的事情,还时不时的看蓝玉几眼。

下朝后,回到家的李景隆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进宫,再次命仆人备车,迅速吩咐道:“快,去皇宫,越快越好!”

逝去八年的皇长孙死而复生,这事要是真的,在老爷子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所以李景隆才会故意支开常家兄弟去找蓝玉,自己跑去皇宫汇报。

……

凉国公府,常家兄弟没等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大舅,大舅!”常升扯着嗓子喊着。

只见从房间里走出一位身材消瘦,却浓眉怒目,面如重枣的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左手握着一把宝剑,右手捏着一块白布,看来正在擦拭武器。

此人正是三年前在捕鱼儿海一战成名的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呦……”蓝玉看到两位外甥很高兴,连忙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中午别走了,留在家吃饭!”

“大舅啊!”

常升连忙说道:“我们找您不是来吃饭的,实在有件大事要与你商量!”

蓝玉不以为意,欣赏着手中宝剑,缓缓说道:“别告诉我是常茂的事,老子早就与你们说过了,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此事比我们大哥的事重要多了!”

常森看了看周围没人,低声道:“大舅,这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

蓝玉瞪着二人,怒斥道:“你们两个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快说!”

常升快速说道:“大舅,我们今天见到雄英了!”

“你说啥?”蓝玉听到此话直接愣住了。

常升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兄弟二人今天见到皇长孙朱雄英了!”

“咣当……”蓝玉手中宝剑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

……

奉天殿,朱元璋刚怼完群臣的老朱越想越气,回到尚书房,一大群文臣不断夸赞朱允炆,其中多是东宫的官员,老朱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遭瘟的书生!”老朱骂道:“咱自己家的事,和你们有屁关系,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显着你们了!”

“咱大孙活着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上赶着拍马屁,现在人不在了,就开始改换门庭了,我呸!”

就在此时,贴身太监云成缓缓走进大殿,说道:“陛下,曹国公求见!”

老朱眉头一皱:“他来干啥?”随后又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李景隆快速走进大殿,拱手道:“陛下圣躬金安!”说完便跪在地上磕头。

“你咋来了,啥事?”朱元璋心中烦躁,看到他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李景隆,你个狗东西,早朝的时候,群臣在那逼逼叨叨,吵的咱都烦死了,你他娘的怎么也不站出来替咱骂他们!”

李景隆心中那个委屈,今天朝会说的什么,他是一句都没听,因为满脑子都在想着邀功。

“陛下,臣不是没有说话,而是在想一件事!”

“嗯?”老朱惊讶道:“啥事?”

“回陛下,臣想到了一个能堵住悠悠之口的办法!”

老朱瞪着他,沉声道:“李景隆,咱可警告你,你的办法咱要是不满意,别看你是咱舅孙,那也照揍你不误!”

起身后的李景隆看了看殿内的太监和宫女,老朱见状连忙让他们退下。

李景隆又指了指大门,朱元璋没有说话,自己则屁颠屁颠去关上了。

只见李景隆站在大殿中间,嘿嘿一笑,说道:“皇上,他们都说二爷优秀,臣却不敢苟同,臣认为大爷之才远超二爷!”

“你这不是说屁话吗!”

老朱骂道:“咱大孙咱能不知道,李九江,你他娘的是来故意消遣咱的吧!”

说起此事,老朱忍不住悲伤起来,咱大孙还在的时候,你们这群狗日的还不是争着抢着要教皇太孙读书。

李景隆缓缓说道:“陛下,说句心里话,臣也是朱家人,皇长孙走了,臣心里也不好受,论起关系,皇长孙还是臣的表弟,所以臣一直不相信此事,多年以来,梦寐之间,臣时常想起皇长孙时,忍不住落泪!”

听到此话,老朱脸色缓和一些,叹了口气,无奈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算有心了!”

李景隆有些激动,因为接下来的一句话,足以改变整个大明。

“陛下,臣今日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皇长孙,真乃天佑我大明!”

此话一出,朱元璋如遭雷击,瞬间石化!

“你说啥?”

李景隆故意提高声音:“臣说,皇长孙当年没薨逝,而是流落民间,被臣找到了!”

瞬间,老朱一双虎目寒气逼人,盯着李景隆心里发毛:“李景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陛下,臣不敢欺君,更何况是这种事!”

李景隆心里也没底,更没有十成的把握朱英就是死而复生的朱雄英。

他在赌,赌赢了,他就是大功臣,赌输了……李景隆在赌桌上从来没输过!

朱元璋激动不已,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说,快说,咱大孙现在在哪里?”

李景隆将朱英的情况说了一遍,特别强调自己替朱英解围,并第一时间认出了皇长孙的身份。

老朱听后一把拉住李景隆:“走,跟咱去教坊司,咱要看看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咱大孙!”

李景隆看了看老朱,支支吾吾道:“陛下,您……”

老朱见李景隆站在原地不动,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他娘的还杵在这干啥?”

李景隆委屈道:“陛下,您穿这身衣服去教坊司实在……实在……”

“对,对……咱忘了!”激动的老朱一路小跑出去,还不忘回头喊道:“去宫门口等咱,咱这就出去!”

第8章 人家都叫咱朱老八 “老二,老三,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纵马在集市上穿梭的蓝玉问道:“这可不是小事啊!”

常升说道:“大舅,我们兄弟也不敢确定,这不是找您老人家前去看看吗?”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教坊司门口,蓝玉下马后深呼一口气:“老子打残元都没这么紧张过!”

“我说大舅!”常森说道:“你别说了,我都有些紧张了!”

蓝玉白了他一眼:“怂货!”

正当三人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又浑厚的声音:“前面的三个,给咱站那!”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常家兄弟吓的脸色苍白,蓝玉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三人不约而同,却看到身穿一身粗布衣服的朱元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果然是你们三个!”李景隆扶着老朱走上前来,老朱一把甩开:“咱还能走呢,用不着你在这献殷勤!”

蓝玉三人见状,连忙要跪下。

“别跪!”老朱瞪着三人,质问道:“你们来这作甚?”

一旁的李景隆连忙低声解释:“陛下,臣见到皇长孙的时候,常家兄弟都在场!”

蓝玉一时语塞,常升瞥了一眼李景隆,心中骂道:“好啊,你个狗日的李景隆,怪不得不让我们声张,原来自己去皇宫邀功了,等这事过去了,看老子揍不揍你!”

这次,老朱没有过多计较,缓缓说道:“你们也不是外人,既然来了就跟着咱一起看看!”

三人连忙让路,老老实实跟在老朱后面,常升趁李景隆没留神,一拳打在其腰间。

“李景隆,你等着挨揍吧!”

李景隆疼的他呲牙咧嘴,又不敢叫出声。

四人跟着老朱大步走进教坊司,苏三娘看到老朱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以为是来要饭的,刚准备驱赶,却又看到了后面的李景隆。

财神爷来了,苏三娘心中一喜,一路小跑了过来:“哎呦,曹国公来了,我们教坊司的姑娘可是想死您了!”

李景隆尴尬不已,恶狠狠的瞪着老鸨,大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来过教坊司!”

“哎呦,我的曹国公,我懂,我懂!”苏三娘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老朱眼神凌厉,似笑非笑道:“曹国公,你挺会玩啊!”

“少废话!”李景隆说道:“找一处最好的雅间!”

“没问题!”苏三娘笑吟吟道:“这次点哪位姑娘?”

“什么姑娘,你什么意思?”李景隆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指着老鸨说道:“你再乱认人我就报官了!”

“明白,明白!”苏三娘笑道:“曹国公,您请!”

李景隆刚迈出一步,却忘了圣上还在,连忙收了回来,笑呵呵道:“陛……陛……老爷子您先请!”

老朱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五人来到雅间,老朱坐在中间,蓝玉四人则站在一旁不敢动。

此时,一名仆人走了进来,问道:“几位,有什么吩咐?”

老朱看了李景隆一眼,李景隆说道:“那啥,把朱英叫来伺候!”

仆人走后,李景隆很有眼色的给老朱倒茶,老朱淡淡说道:“那孩子要真是咱大孙,咱一定赏你二十大棍!”

李景隆懵了,委屈道:“陛下,臣没犯错啊!”

老朱瞪着一双虎目:“没犯错?你敢使唤咱大孙伺候,这叫以下犯上,打你二十棍都算轻的!”

李景隆苦着脸,心里抱怨道:“这不是您暗示我的吗?”

“滚滚滚!”老朱大手一挥:“你们都滚出去吧,别把那孩子吓到!”

四人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走了出去,老朱又道:“蓝小子,你留下!”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老朱敢这么叫了。

蓝玉老老实实站在老朱身边,别看蓝玉在外趾高气昂,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怕的样子,但在老朱面前就像老鼠怕猫一般。

没多久,朱英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老朱的样貌时,心中顿时一惊,顷刻间,眼泪夺眶而出。

眼前这位老人和自己前世的爷爷太像了,这老人比自己的爷爷多了一些霸气,却少了一些慈祥。

老朱连忙站起身来,走到朱英面前,指着自己问道:“孩子,你认识我吗?”

朱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擦了擦眼泪:“您……您和我爷爷长的太像了!”

听到此话,朱元璋如遭雷击,瞬间石化,激动的拉着朱英坐了下来:“孩子,咱问你,你爷爷是干啥的?”

朱英脱口而出:“我爷爷是种地的老农民!”

“嘶……”老朱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咱就是种地的农民啊!

“孩子,你怎么会被打入教坊司为奴呢?”

朱英的身世,李景隆早已告诉老朱,但老朱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朱英对这位长的很像自己爷爷的老人很亲切,于是将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听的老朱老泪纵横,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朱英的肩膀:“孩子,苦了你了!”

随后又问道:“那你八岁之前还记得自己在哪生活吗?”

朱英摇摇头,这个问题李景隆已经问过了,他只得再说一遍:“八岁的时候,我被师父邋遢道人收养,八岁之前的事情,师父也没告诉我,我自己确实也想不起来!”

老朱听的连连点头,自己的大孙就是八年前病逝的,这孩子也是八岁的时候出现的,这点倒是对上了!

朱英看着激动的老朱,想到了李景隆,面前这位老人问的问题和昨日李景隆问的几乎一样,疑惑道:“老爷子,您是不是认识曹国公李景隆!”

老朱一愣,随后说道:“人家是曹国公,咱就是个老农民,怎么可能会认识,对吧,小二!”说着看了一眼蓝玉!

蓝玉也有些动容,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是!!”

“老爷子,您贵姓?”

老朱说道:“咱和你一样姓朱,家里排行老八,人家都叫咱朱老八!”

蓝玉撇着嘴,心里却想,敢问这天下谁敢这么叫您啊。

朱英连忙说道:“老爷子,这名可不敢乱叫啊,您就不怕当今洪武爷咔嚓了您!”

“咋了!”老朱不屑道:“他能叫这名,咱就不能叫了!”

朱英笑了笑:“老爷子,这话您在这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可不敢乱说啊!”

“怕他娘个球!”

老朱笑道:“孩子,咱也算认识了,这也到中午了,要不咱请你吃饭咋样?”

“成啊!”朱英一口答应。

老朱又不免有些担忧:“孩子,你现在还是奴籍,出的了这教坊司吗?”

朱英握着老朱的手,欣喜道:“老爷子,您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普通的奴仆,我是仆人的头,平常不用干活的那种!”

“好样的!”老朱夸赞道:“咱朱家的孩子走到哪都是好样的!”

第9章 这孩子像咱 元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亲自带兵分三路用十天时间攻破集庆路,同年三月,改集庆路为应天府,“应天”之名意指“上应天意”。

明朝洪武元年,定为明朝京师!

经过二十余年的励精图治,京城可谓焕然一新,百姓的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不能说人人都能吃饱饭,至少比前朝要强上百倍。

教坊司作为官营青楼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同时也带动了周围的商业,吃的喝的自然少不了。

朱英带着老朱和蓝玉来到一处露天小摊,模样有些像后世的大排档,摊主是夫妻二人,男的是一位中年跛脚汉子,见到来人,连忙一瘸一拐的走上前,看到年纪最大的老朱,询问道:“这位老哥,想吃点什么?”

在宫中,老朱是皇帝,任何人见了都会规规矩矩,动不动就行礼磕头,老朱最讨厌这一套,市井汉子的一声老哥叫的老朱很高兴,只有在宫外才能感受到这份奢侈的人间烟火气。

“有什么好吃尽管上?”老朱很大气的说着。

跛脚汉子尴尬一笑:“老哥,咱这就是个小摊,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您要吃好的只能去隔壁的醉春楼了!”

老朱看向朱英,问道:“孩子,你觉得呢?”

朱英说道:“老爷子,我觉得这挺好的,我喜欢在这里吃饭!”

老朱点点头:“咱也喜欢在这吃饭!”随后吩咐摊主道:“那就随便来几个菜,多放油,多放盐,多放芫荽,再来几瓣蒜!”

“得嘞!”摊主听后立刻去洗菜,切菜!

朱英盯着老朱,笑道:“老爷子,我看你不像一般人啊!”

老朱心中一紧,心想,难道被这孩子看出来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咱就是个老农民!”

朱英笑了笑,指着蓝玉说道:“他也不是一般人,你们身上都有一种杀伐之气,特别是眼神,老爷子,你杀过人吧?”

听到此话,老朱不仅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年轻的时候种地为生,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开始造过伪元的反,杀过鞑子,当过小武官,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又回去种地了!”

“原来是这样,,,”朱英钦佩道:“那您肯定见过当今洪武爷了?”

“没见过!”老朱直接否认,随后刻意问道:“你认为当今洪武爷如何?”

朱英竖着大拇指,正色道:“洪武爷以布衣之身起兵,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别的不说,就凭此功勋,足称得上,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老朱听后大笑起来,随后继续追问道:“他可是杀了一大批开国功臣,难道你不觉得他不讲情面,太过残忍吗?”

朱英听后,连忙“嘘”了一声,低声道:“老爷子,你不想活了,这话也敢乱说!”

“对对对!”老朱学着朱英的样子笑了笑。

二人说话间,一盘盘菜端了上来,有炒青菜,炖豆腐,醋呛豆芽,一盘腊肉,两碗米饭。

“嗯,不错!”老朱满意的笑道:“地道的农家菜!”

朱英坐在一旁,只看却没动筷子,老朱不解问道:“孩子,你咋不吃呢?”

朱英拿起筷子递给老朱,笑道:“爷爷从小说过,长辈不动筷子,晚辈哪有先吃的道理!”

老朱十分欣慰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乎乎的腊肉放进嘴里,表情十分享受!

朱英拿起筷子也准备大快朵颐,却看到蓝玉还站在一旁。

“这位大爷,你在这站半天了,坐下一起吃吧!”

“大爷?”蓝玉苦笑一声,心想道:“我是你舅姥爷!”

“这合适吗?”蓝玉笑了笑。

老朱不高兴了,瞪着眼斥责道:“让你坐下吃,你坐下吃就行了,咋这么多的废话,委屈你了?”

蓝玉连忙坐下,却不敢动筷子,老朱懒得管他,夹起几根青菜放在碗里,却不想掉了一根。

刚准备从桌子上夹起时,朱英却用自己的筷子将掉在桌子上的青菜夹进自己碗里。

“孩子,你这……”

朱英却不在乎,一口米饭带着青菜扒进嘴里。

“老爷子,你别笑话,都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就算咱们花了钱,那也不能浪费不是!”

一句话,让老朱大为高兴,又有些心酸,这孩子一定吃过很多苦,不然也不会捡起桌子上的菜叶吃。

老朱本就是农民出身,爹娘,兄长都是饿死的,自然珍惜粮食。

“孩子,吃肉!”说着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放在朱英碗里,朱英摇摇头,又将肉夹进老朱碗里,随后端起盛腊肉的碗,将里面的黄油,葱姜,蒜佐料带着肉渣倒进米饭里,又拌了拌。

“老爷子,您吃肉,我喜欢这么吃!”说着端起饭碗,猛刨了起来。

一旁不敢动筷的蓝玉看的目瞪口呆。

老朱却看的心疼不已,这孩子吃饭的样子和咱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样。

老朱吃了一口菜,仔细看着朱英,发现这孩子与小时候的朱标很像,眉宇之间和他母亲常氏一样。

但比朱标少了一些儒雅,多了一些桀骜不驯的野性。

老朱心中已经坚信,这孩子就是自己死去多年的大孙朱雄英。

朱英?朱雄英?

老朱心中不断的琢磨着二人之间的关系!

“孩子,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老朱忍不住问道。

朱英放下碗筷,擦了擦回忆道:“八岁的时候跟着师父,他就叫我这名,后来我也问过,他老人家也没说!”

老朱准备继续追问,跛脚汉子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笑道:“老哥,看你没动筷子,是不是牙口不好啊,咱让媳妇煮了碗面条,您尝尝,您放心吃,面条不收您钱!”

多么淳朴的汉子啊,老朱感慨道,看到汉子一瘸一拐的右腿,随口问道:“你这腿咋瘸的?”

汉子听到此话,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挺直腰杆,满脸豪气道:“不瞒老哥,俺这条腿是让狗靼子的弯刀砍的?”

老朱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你当过兵?”

汉子拍了拍胸口,十分自豪,大声道:“俺当年可是徐达大将军麾下的骑兵,打王保保的时候这腿被砍了一刀!”

汉子越说越兴奋:“老哥,你是没看到,当年俺虽然挨了一刀,那硬是没吭一声,抄起刀就把那狗靼子捅死了!”

“行了,行了!”一旁的妇人听不下去了,嗔怪道:“这点事都快吹一辈子了,还不过来切菜!”

汉子笑了笑,低声道:“媳妇儿管的严,俺去切菜了,你们慢用,有事叫俺!”

老朱大笑几声,真是好汉子!

就在此时,远处一辆马车呼啸而来,车上的人左右摇晃,看样子明显快被甩了出去。

马匹好像受惊,压根不受控制,刹那间,竟然向朱英三人吃饭的摊子冲来。

“老爷子小心!”

朱英大惊失色,立马扑向老朱,蓝玉侧身躲过,一把拉住缰绳,本想控制住马车,却不想这马的力气极大,差点把蓝玉甩了出去。

蓝玉毕竟是沙场老将,在战马上打了一辈子的仗,于是借着强大的冲击力竟然跃上马车。

“滚一边去!”蓝玉一脚将驾车的人踹了下去,死死的拉住缰绳。

“嘶……”一阵嘶鸣声响起,马儿吃痛,极力整顿蓝玉的控制。

千钧一发之际,朱英顺手抄起跛脚汉子切菜用的菜刀,对准脖子,一刀下去,鲜血四溅,再劈一刀,黑马再也没有动静,轰然倒下。

“娘的,这畜牲好大的力气!”蓝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擦了擦鬓角渗出的汗水。

此时,人群中冒出一位富家公子,身后还跟着五六名家丁,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黑马,怒吼道:“谁他娘的杀我老子的马!”

第10章 父皇赏你点东西 朱英全身是血,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连忙扶起坐在地上的老朱!

老朱心疼的看着朱英,担忧道:“孩子,你没事吧!”

朱英笑了笑:“我没事,这都是那畜生的血!”

说话间,那富家公子模样的人也走了过来,指着地上已经烟气的马,冷冷道:“小子,是你劈了我的马?”

“嗯,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做的,下次注意点,别让这畜牲伤着人了!”朱英指着散落在地上的饭菜有些心疼:“就是可惜这桌饭菜了,哎……”

那富家公子听到此话直接愣住了,随后冷笑一声:“老子这匹马是花大价钱从西北弄来的,就这么让你砍了?”

“不然呢?”朱英听出了言外之意,冷漠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让我赔钱?”

“赔?”青年嘲笑道:“你一个贱民也配,拿你的命都赔不起!”

“你的马在大街上乱撞,这幸亏没撞到人,不然你就坐牢了,我替你解决了这么大麻烦,你还想讹我,滚你娘个蛋吧!”

朱英听不下去了,直接爆粗口,这货明明就是典型的欺负人!

一旁的老朱没有说话,给蓝玉使个眼色,随后静静地看着青年,那眼神就像看死人一般!

蓝玉走上前去,瞪着青年说道:“马确实是好马,砍了确实可惜,但凡事总得说个理,你的马要是真伤了人了,那就不是陪一条马命这么简单了!”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青年不屑道:“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身后被蓝玉刚才一脚踹下去的家丁周保上前说道:“爷,刚才就是这个狗东西把我踹下去的!”

“给我打!”青年淡淡说道!

周保高兴坏了,得意的骂道:“老东西,受死吧!”说着,撸起袖子一拳打了过来!

蓝玉藐视了一眼,不慌不忙握住周保的拳头,轻轻一掰,“咔嚓”一声骨裂声响起,周保疼的撕心裂肺,之后又是一脚踹在小腹之上,随后躺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叫!

蓝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缓缓走上前去,对准胸口又是狠狠的一脚,喊叫声戛然而止,周保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蓝玉是何人,年轻的时候一言不合就敢抽刀子砍人的主,当年跟着姐夫常遇春没少杀人!

“该!”老朱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说道:“问问他是哪家孩子,回头咱去找他家里人谈谈!”

蓝玉点点头,一把抓起青年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其余家丁见状,准备冲过来对蓝玉下手,朱英拿着菜刀指着众人,吼道:“谁敢上来,剁了他!”

朱英全身是血,加上手中还有武器,众家丁竟然没人敢动!

青年强装镇定,有些紧张问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蓝玉笑了,笑的有些瘆人,反问道:“那你知道老子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青年极力挣脱,却不想蓝玉的大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的抓住衣领,青年急眼了,大吼道:“你敢动老子,老子的叔父乃当朝驸马欧阳伦!”

老朱听到此话,刚要发火,看到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百姓,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淡淡说道:“放了他吧,人家的叔父是驸马爷,咱可惹不起啊!”

蓝玉心中一惊,心想道:“欧阳伦,驸马爷啊,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了!”

这些跟随朱元璋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都知道,当今圣上如果大发雷霆,劈头盖脸骂一顿,心里的气消了,那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不发脾气,心如止水,基本可以确定必死无疑!

“大爷,你杀人了!”朱英见地上那人一动不动,有些担忧蓝玉,按照大明律,杀人者必尝命!

“死不了!”蓝玉不动声色的站在老朱身后!

正当三人准备离开之时,一队身穿皂服的衙役闯了过来!

为首捕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马,又撇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家丁,冷冷的问道:“怎么回事?”

青年连忙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强调一句自己乃驸马欧阳伦的侄子!

捕头听的连连点头,指着朱英和蓝玉大喝道:“抓起来!”

蓝玉看向老朱,老朱坦然说道:“你看咱干啥,你伤人性命,人家抓你,你跟人家走便是!”

蓝玉莞尔一笑,上前拿下朱英手中的菜刀,一旁的老朱笑道:“孩子,别怕,先跟着去,咱替你打官司!”

随后又低声道:“蓝小子,保护好咱大孙,在狱里要是少一根头发,咱回头一定剥了你!”

蓝玉不敢声张,连忙点点,朱英相信老朱不会坑他,索性束手就擒,与蓝玉一起被抓到了应天府衙门!

事情结束,周围人逐渐散去,李景隆与常升,常森连忙小跑过来,惊慌失措道:“臣等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冷漠道:“把饭钱付了!”

说完不再理会二人,独自向宫中走去!

……

皇宫,奉天殿!

老朱换了一身衣服,端坐在大殿之上不怒自威,想起刚才之事,忍不住大吼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门外的宦官云成连忙小跑了进来,跪在朱元璋面前,胆战心惊道:“陛下,奴婢在呢?”

“去,去把那个……”朱元璋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去把驸马欧阳伦给咱叫过来!”

“奴婢遵旨!”云成退了出去!

朱元璋从御案下面的小格子内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上面记着很多人名,有些人名已经被红笔划掉,翻到其中一页,提起御笔,写下欧阳伦三个字!

没多久,殿外走进一位面容姣好,身材消瘦的中年,此人正是朱元璋的女婿,安庆公主的丈夫,驸马都尉欧阳伦!

朱元璋冷看他一眼,轻笑道:“驸马啊,最近过的如何?”

欧阳伦没有多想,一脸笑意:“回父皇,儿臣一切尚好!”

“嗯!”朱元璋又问道:“家里人都挺好的吧?”

欧阳伦连忙说道:“承蒙陛下厚恩,儿臣家里人都过的不错!”

没想到朱元璋不怒反笑道:“咱都听说了,说你平日待咱闺女不错!”

欧阳伦心中一喜,笑道:“这都是儿臣应当做的!”

“好,好,好!”朱元璋连称三声好,随后悄悄脱掉鞋子握在手上,继续道:“既然如此,驸马啊,你上来,父皇赏你点东西!”

第11章 狗皮道人 驸马欧阳伦一听这话,连忙屁颠屁颠的走向御案,拱手笑道:“父皇!”

朱元璋撇了他一眼,笑道:“离咱近些!”

欧阳伦没有多想,又上前两步,突然他看到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容!

“狗东西……”

朱元璋大喝一声,从龙椅上蹿了起来,手中鞋底如闪电般抽在欧阳伦脸上!

这声音比鞭炮还响,欧阳伦惨叫一声,捂着脸颊,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父皇,儿臣无罪啊!”

欧阳伦唯恐继续挨打,把头深深埋在地上!

朱元璋一脚踹了过去,大声道:“给咱站起来!”

欧阳伦一介书生,加上又是驸马,何曾受过这种疼痛,全身颤抖着继续跪在地上!

朱元璋看到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加上火了,光着一只脚,撸起袖子,拿着鞋底劈头盖脸一顿猛抽,打的欧阳伦连连求饶!

“孬种!”

朱元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鞋底砸在欧阳伦头上,气喘吁吁的骂道:“咱怎么会有你这么孬种驸马,,,”

朱元璋怒骂道:“咱七岁的时候,把刘财主家的牛烤了,刘德将咱绑在柳树上,抽的皮开肉绽,手指大小的柳条抽断十几根,咱愣是没出一声!”

“咱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会看上你这样的软骨头!”

欧阳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声得委屈道:“父皇,儿臣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儿臣也死个明白!”

朱元璋指着欧阳伦大骂道:“你他娘的还敢顶嘴!”说着又脱下另一只鞋抽了过去!

欧阳伦大呼:“父皇饶命啊,儿臣错了!”

一顿输出后,朱元璋彻底打不动了,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道:“咱不揍你了,你给咱站起来!”

听到此话,欧阳伦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到朱元璋那张冰冷的面孔,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朱元璋看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厌烦的问道:“咱问你,你刚才说错了,错哪里了?”

“这,,,”鼻青脸肿的欧阳伦,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说不出来!

朱元璋起身,将欧阳伦的帽子从捡起来,又给他戴在头上,拍着欧阳伦的脸说道:“驸马啊,回家去吧,问问你的好侄子,问清楚了,再来找咱认错!”

欧阳伦听到此话,立马想到自己那飞扬跋扈的侄子欧阳青,一定是他又闯了什么大祸,惹了什么不该惹得人,闹到父皇了这了!

没来得及多想,欧阳伦唯恐自己继续挨揍,连忙说道:“儿臣一定一查清楚,给父皇一个交代!”

“滚!”

欧阳伦如蒙大赦:“儿臣告退!”

朱元璋将鞋底扔了过去,咆哮道:“赶紧滚!”

喝了口茶,朱元璋缓了过来,云成连忙将地上的鞋捡了起来,重新给圣上穿上!

“去把李景隆给咱叫来!”朱元璋说道!

万岁爷正在气头,云成不敢怠慢,连忙去了曹国公府!

路上,二人坐在马车内,李景隆问道:“云公公,圣上找我做什么?”

云成摇摇头,说道:“杂家不知!”

李景隆从怀中摸出两块银子塞到云成手上,云成连忙推辞:“哎呀,曹国公,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个使不得啊!”

李景隆笑道:“哎呦,云公公,我可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这也没有别人,您就指点两句呗!”

“曹国公,您这,,,哎,,,您这不是害我吗!”话虽如此,云成还是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进怀里,低声道:“曹国公,杂家也不瞒你,圣上找您什么事,杂家确实不知,但圣上刚才把欧阳驸马叫进宫内揍了一顿!”

“欧阳伦?”

李景隆一惊,这位驸马爷又干什么了,能让圣上如此大动肝火,等等,,,李景隆突然想到今日之事!

难道那伙人是驸马府的人?

说话间,二人已经入宫,奉天殿外,李景隆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拱手道:“臣李景隆叩见圣上,圣躬金安!”

“曹国公来了!”朱元璋笑着说道:“别站着了,近前说话!”

李景隆瞬间想起驸马欧阳伦刚才挨揍一事,吓得立马跪在地上,高呼一声:“臣有罪!”

“你他娘的又有什么罪!”朱元璋质问道!

李景隆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但此时必须想出一个合理的罪过,不然就是真有罪了!

“臣没保护好皇长孙,万死之罪!”

“狗崽子,,,”朱元璋笑骂一句:“你倒是聪明的很啊!”

“圣上过奖了!”李景隆嘿嘿一笑:“说起来,臣也是朱家的人啊!”

“这倒没错!”朱元璋说道:“既然是朱家人,咱大孙现在还被关在应天衙门,这事,,,”

李景隆连忙道:“臣这就去办!”

朱元璋又长叹一声:“九江啊,礼部那边你可有交好的官员?”

听到此话,李景隆冒出一身汗,李善长怎么死的,胡惟庸怎么死的,前几日,一大批淮西武将又是怎么死的,结党谋反啊,圣上最抵触官员私下结交!

圣上的意思他明白,虽然前几天才和礼部的几个巴结他的员外郎一起喝过酒,但这事决不能承认。

思考片刻,李景隆开口说道:“臣与礼部官员没有往来,但臣是陛下亲封的曹国公,想来看在陛下的面子,也不会为难!”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玩味笑道:“那就有劳曹国公了!”

李景隆连忙高呼:“不敢,不敢!”

朱元璋摆摆手:“去办事吧!”

李景隆走后,朱元璋有些累了,但还是忍着疲惫的身体仔细的回想着朱英的身世!

这孩子是八岁的时候出现在京城,后来被一邋遢道人所抚养,,,

只要找到这位邋遢道人,也就意味着朱英的身世真相大白,可天下之大,要找一位飘忽不定的道人犹如大海捞针,而且此事也不宜大张旗鼓的去找!

邋遢道人,,邋遢道人,,,朱元璋心中不断的琢磨着这道人的身份!

突然,朱元璋想起一件早年的事,那个时候刚刚起兵,在濠州城就遇到一位满身污垢邋遢,身披狗皮的道人。那道人请求朱元璋施舍一些吃食,朱元璋见他一把年纪,塞给他一块饼,那道人自称狗皮道人,说了一句,四十年后,若遇子孙之事,可派人来湖北之地的武当山寻他!

当年正值战乱,每日都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吃都吃不饱,加上连个媳妇都没有,谁还会去想子孙之事,所以当年并没有在意!

想到此处,朱元璋猛然起身,立马在御案之上写了一封信,随后让云成将毛骧叫来!

朱元璋亲手将信交给毛骧,叮嘱道:“你亲自去湖广之地的武当山,找一位狗皮道人,将这封信交给他,此事不可声张!”

“臣遵命!”

毛骧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出京城!

第12章 蓝玉学武 应天府衙门,监牢!

蓝玉与朱英坐在草席上,二人闲聊起来,主要是蓝玉问,朱英回答!

二人越聊越投机,朱英笑道:“大爷,您这身功夫不错,练过吧!”

蓝玉听到“大爷”的称呼,有些别扭,老子明明是你舅老爷,随后摆摆手,随口道:“年轻的时候胡乱练过几年,上不了台面!”

“不!”朱英当过兵,当然能看出来蓝玉那几招不简单!

“白日在那街上,您教训那家丁时,出手迅速,狠辣果断,攻击时没有丝毫犹豫,特别是您那眼神,,,”

“眼神,,,”蓝玉惊讶道:“眼神怎么了?”

朱英盯着他回答道:“眼神透着藐视,从始至终您都没把那人当回事,只有常年刀口舔血,以命相搏的人面对危险才能做到如您一样的波澜不惊!”

“您杀过人,而且杀过很多人!”

蓝玉欣慰的笑了:“你知晓我的身份?”

“不知!”朱英肯定的说道:“不过,您这样的人,只要说出名号,我肯定知道,还能说出您的事迹!”

蓝玉拍了拍朱英的肩膀:“不错,不错!”

“看的出来你小子也有些能耐,这牢房甚是烦闷,要不练两下?”蓝玉一时忘记了朱元璋的交代!

“算了吧,您打不过我!”朱英摇摇头,十分谦虚的说道:“您这一把年纪了,万一伤着您,我可赔不起啊!”

“不让你赔!”蓝玉大喝一声,一拳打了过来:“小子,看招!”

朱英见状身体直接向后一仰,堪堪躲过,没等反应过来,蓝玉侧身一记鞭腿又踹向朱英后背!

“卧槽,说来就来,不讲武德啊!”

蓝玉正色道:“小子记住了,战场之上可不讲什么武德,面对敌人你必须要下狠手,在对手没拔出刀时捅死对方,不然死的就是你!”

朱英身形不稳,腰间被踹了一脚,直接倒在地上,蓝玉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你这也不行啊!”

朱英并没有说话,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一拳向蓝玉胸口袭去!

“来得好!”蓝玉稳定身形,同样挥拳,大笑道:“来吧,看看谁的拳头硬!”

眼看二人拳头相碰,朱英立马以拳变掌,而且也没选择与蓝玉硬碰硬,二人手臂相错之间,朱英死死握住蓝玉的手臂,借助惯性曲腿膝击!

蓝玉小腹遭受重击,身体自然弓如龙虾一般,蓝玉忍住疼痛,双手握住朱英大腿,准备将其扑倒,朱英低喝一声,用膝盖直接三连击!

蓝玉吃痛,整个身体弯了下去,整个后背完全暴露出来,朱英双拳握在一起,狠狠砸向蓝玉后背!

蓝玉一声不吭趴在地上了!

朱英长舒一口气,连忙将捂着肚子的蓝玉扶了起来,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就说您打不过我吧,您非要练练,您可不能讹我啊!”

蓝玉坐在草席上,面露痛苦,却十分欣慰,苦笑道:“娘的,你小子这股狠劲比你外公还狠!”

“大爷,你别说胡话啊?”朱英以为蓝玉被打糊涂了,说什么外公,,,

“没事!”蓝玉差点说漏嘴,咧着嘴苦笑道:“孩子,你这出手挺狠辣啊!”

“您不能乱说话啊!”朱英嘿嘿一笑:“您刚才教的好!”

蓝玉缓了一阵,随后皱眉问道:“刚才打我那几招从哪学来的?”

朱英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邋遢师父教我的,他说这几招连起来叫做搬拦捶!”

“搬拦捶???”蓝玉有些不解!

朱英笑道:“刚才比试时,您不应该与我太过近身,不然就会被我黏住,连消带打,您还是落败!”

蓝玉听得连连点头,脑海中不断沉思招式的变化,喃喃问道:“刚才你抓住我手臂时,我要选择蛮力撞击,你会如何?”

朱英嘿嘿一笑:“我还有一招揽雀尾等着你呢?”

“教教我!”

“我师父不让我传给别人!”

“送你二百两?”

“不教!”

“一千两?”

“成交!”

,,,

欧阳伦气冲冲的回到驸马府,半路上正好遇上了追赶而来的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欧阳伦。

安庆公主看到丈夫被打的鼻青脸肿,连忙问道:“驸马,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的!”

欧阳伦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本身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却不敢对安宁公主发脾气,只得捂着脸老实说道:“父皇打的!”

“啊,,,”安宁公主大吃一惊,关切道:“父皇为何要打你?”

“先不说这个,,,”

欧阳伦吩咐下人:“把欧阳青叫过来!”

没多久,得意洋洋的欧阳青走了进来:“叔父,您找侄儿啊?”

欧阳伦将李景隆所说之事重复了一遍,欧阳青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欧阳伦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抽了过去,就像朱元璋毫无征兆的抽他一样。

安宁公主见状连忙拦住,责怪道:“驸马,你这是作甚?”

欧阳伦再也忍不住了:“公主啊,你不知道,这小子闯大祸了,当街纵马伤人,事后还指使周保打人,将周保打成重伤的那人是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欧阳青瞪着双眼,不敢相信,痴痴的问道:“不可能吧,叔父,您搞错了吧!”

“蓝玉,,,”安宁公主也大吃一惊,随后想了想,说道:“蓝玉也没什么,备份厚礼带着侄儿去一趟凉国公府,登门赔罪,看在咱们皇亲的份上,也不会为难!”

“对了,还有那位差点被撞翻的老人,也赔些银子,想来也不敢做声!”

欧阳伦被气笑了,突然大吼道:“那老人是咱们微服出宫的父皇,我这伤就是父皇打的!”

安宁公主愣住了,他深知自己老爹的脾气,别看他是个女孩子,又是马皇后所出,小时候犯错也没少挨骂,挨打!

欧阳伦指着已经晕倒的欧阳青说道:“绑了,入宫!”

奉天殿上,欧阳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高声喊道:“陛下饶命啊!草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驸马啊!”朱元璋冷漠问道:“你是他叔父,你说该怎么办?”

欧阳伦看到朱元璋的眼神就打怵,于是心一横说道:“回父皇,该杀!”

对于这个回答,朱元璋很满意!

欧阳青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哭诉道:“陛下饶命啊,叔父,您快帮侄儿求求情,侄儿真的知道错了!”

朱元璋冷漠道:“孩子,别哭,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听话!”

随后看向宫外,高声道:“来人!”

当值的傅让和花炜大步走了进来,抱拳道:“圣上请吩咐?”

朱元璋指着二人正色道:“驸马啊,看看你身后这两个后生,一个是傅友德的儿子,一个是花云的儿子,再看看你这侄儿,软蛋一个!”

欧阳伦不敢说话,只顾磕头,唯恐牵连自己!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淡淡说道:“拖下去,看在驸马的份上别太为难,直接一刀了断!”

“遵旨!”

瘫软在地上的欧阳青被傅让二人拖了出去,没多久,只听见“咔嚓”一声,欧阳青人头落地!

“驸马,驸马!”

朱元璋连叫两声,欧阳伦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颤颤巍巍道:“儿臣,儿臣在!”

“你还不走,准备留在宫里吃饭吗?”

朱元璋瞪着眼说道:“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家吃饭吧,宫里的饭太粗糙,没你们驸马府吃的好,回吧!听话!父皇就不留你了!”

第13章 会办事的曹国公 京城,礼部!

礼部作为六部之一,负责全国的礼仪、祭享、科举、外交等事,看似责任重多,实则是六部最清闲的部门!

科举三年一次,祭祀不知道几年遇到一回,附属小国也不是天天都来进贡,至于外交……

大明乃当世最强之国,礼部的官员无论去哪个邻邦小国访问都会受到最大的礼遇,和出国旅游没什么区别!

所以,称礼部为朝廷养老院也不为过!

李景隆来到礼部门口,整理了下衣服,缓缓走进礼部,正巧遇见前几日一起喝酒的一位员外郎!

“曹国公!”员外郎有些惊讶,连忙拱手道:“您怎么来了?”

李景隆将此人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我来办事的,我问你,教坊司户籍归谁管?”

员外郎笑了笑,仿佛看穿李景隆的小心思:“曹国公,你不会想为教坊司哪位女子赎身吧?”

“兄弟知道你好这口,但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有这个想法,教坊司的女子多数都是犯官女眷,都被划入了贱籍,说不好就会惹火烧身……”

李景隆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没有的事,少给我扯淡,你就告诉我归谁管就行了,怎么这么多屁话!”

员外郎想了想,说道:“归我们礼部的右侍郎凌汉,凌老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李景隆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终于明白,改动户籍明明就是圣上一句话的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自己来办!

本来以为圣上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送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这个凌汉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铁面无情,别说自己一个曹国公,就连圣上的面子他都不给!

前几年的一次早朝,时任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凌汉把朱元璋怼的哑口无言,碍于面子,朱元璋就要斩了他!

正常官员这个时候已经跪下磕头认错了,没想到凌汉将官帽直接丢在地上,大吼道:“不用陛下动手,老臣愿以身殉法!”

说完,直接撞向大殿的柱子,朱元璋吓坏了,连忙让锦衣卫拦了下来,这才幸免于难!

凌汉忠正直言,不惧权贵,在朝中自然树立了不少政敌,与吏部尚书詹徽,还有蓝玉那伙人极不对付!

朱元璋爱惜人才,唯恐凌汉遭到几人的迫害,劝其离开朝廷,回乡归养,但凌汉却说朝廷隐患未除,不敢离开!

无奈之下,朱元璋只得将其从都察院调到了养老的礼部,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

很不巧,今天当值的是就是礼部右侍郎凌汉!

事到如今,再怎么不情愿,李景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凌老大人,近来可好啊!”李景隆嬉皮笑脸的走了进去!

凌汉见来人是李景隆,瞪了一眼,不咸不淡的问道:“曹国公,你来我礼部做甚?”

凌汉本来就与蓝玉不对付,李景隆与蓝玉走的最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老大人啊,您是长辈,我这当晚辈的没事还不能来看看您了!”

凌汉听到此话,顿时嗤之以鼻:“我可当不起你曹国公的长辈,你还是省省吧!”

“您看……您老这话说的……”李景隆深知凌汉的为人,并没有生气,继续厚着脸皮说道:“您这岁数比我爹还大,咱又同殿为臣,晚辈平日里敬仰您的为人,老大人,您就说,上朝的时候,您参我不下十次吧,晚辈可曾与您老顶过一次,哪一次不是老老实实认错!”

凌汉看了他一眼,捋了捋胡子说道:“老夫问心无愧!”

李景隆立马换了笑脸:“晚辈当然知道老大人是对的,您也是为了我好,我李景隆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这套尊人贬己的术语算是让李景隆玩明白了!

凌汉回到座位上,态度缓和了一些,问道:“来找老夫何事,说吧!”

“老大人大气!”李景隆很及时的拍了一顿马屁:“要不都说凌老大人乃洪武一朝最大忠贞的正臣呢!”

“别拍马屁,说事!”凌汉又没了好脸色!

“是这样的,老大人……”李景隆将朱英贱籍之事说了一遍!

凌汉听后摇摇头,反问道:“我说曹国公,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凌汉吗?”

“我还没说完呢?”李景隆走到凌汉身边,低声了几句!

凌汉听的目瞪口呆,冷汗直流!

“曹国公,这话可不能乱说,杀头的罪过啊!”

“老大人啊!”李景隆苦笑道:“我李景隆就算敢拿剑抹脖子,也不敢乱说这话啊,您老要是不信,大可递个折子参我,不过您可千万别早朝的时候说啊!”

凌汉陷入了沉思,李景隆趁热打铁继续道:“老大人,这也是皇爷的意思,这孩子正直,也讲义气,今天你帮了他,日后一定以三公之位报答你!”

“老夫不在乎这些!”凌汉摆摆手,正色道:“若真如你所说,这个忙老夫帮定了!”

李景隆大喜,连忙拱手笑道:“那就谢过老大人了!”

,,,

出了礼部大门,李景隆又来到应天府衙门!

府尹高守礼端坐在大堂之上,低头审视着卷宗以及最近发生的新案件!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慌忙跑来:“大人,曹国公求见!”

“谁?”高守礼愣住了!

“曹国公!”衙役又重复了一遍!

“他来作甚?”

高守礼皱褶眉头,心想着自己与那曹国公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们这些公侯飞扬跋扈惯了,平常都用鼻孔看人,就算自己这样的京官也不放在眼里!

“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李景隆笑呵呵的走进大堂,拱手道:“高府尹,近来可好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上来就套近乎,求人办事的嘴脸实在太明显了!

“曹国公来了,下官拜见曹国公!”高守礼面无表情,很随意的抬了抬手意思一下!

李景隆也不生气,笑道:“高府尹,您这……见外了不是!”

高守礼不想与他扯淡,不耐烦的说道:“曹国公啊,你要来我应天衙门喝茶,我这茶水管够,要是公务上的事,我劝你免开金口!”

“说白了,曹国公,您是皇亲,我不想得罪你,你呢,也别为难我,我老娘今年八十多了,我还要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呢,可不想早早的掉了人头!”

京城谁不知道应天府尹高守礼和那凌老头一个样,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透,不讲任何情面的“老顽固”,想找他办事,简直难如登天!

也正是如此,朱元璋才放心把应天府交给他管理!

“哎呦……”李景隆笑道:“高大人说的哪里话,什么掉不掉脑袋的,哪有这么严重,一点小事而已!”

“免谈!”高守礼果断拒绝!

“别着急了,您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

李景隆附在高守礼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凌老大人?曹国公您那我逗乐呢!”高守礼皱眉问道,这李景隆总给他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我的高大人,高大哥,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李景隆低声道:“凌老大人是何人,不用我多说吧,不信的话尽管去礼部找老大人求证!”

沉思一阵后,高守礼缓缓说道:“凉国公暂且不说,那孩子是……”

李景隆连忙打断:“高大人,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圣上下过密旨,不可声张,不过……”

李景隆神秘一笑:“今天你放了他,日后他会还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高守礼莞尔一笑:“我不要什么人情,也不想这些,再干几年就乞骸骨了,在任时不想多些乱子而已!”

“老哥哥,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呢!”李景隆笑道:“以后有事派人来曹国公府吱一声,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可以的,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我的老哥哥!”

第14章 西洋商人 次日,应天府大牢,朱英与蓝玉正在交流武学,蓝玉有些兴奋,讲起自己那些年的征战岁月!

从陈友谅讲到张士诚,又从王保保讲到捕鱼儿海之战!

“伪元虽然被消灭,但仍有许多残余势力在关外虎视眈眈,亡我大明之心不死,你说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揍他们这群狗日的!”朱英也被蓝玉的故事所感染,顿时上头起来!

“大爷,你参加过捕鱼儿海之战啊!”朱英突然问道!

蓝玉笑着点点头,说道:“娘的,差点没回来!”

“那你一定认识凉国公蓝玉?”朱英有些好奇!

“何止见过,咱就是蓝玉,,,蓝玉手下的护卫!”蓝玉惊出一身冷汗,差点说漏嘴!

朱英嘿嘿一笑,继续问道:“听说蓝玉大将军在捕鱼儿海之战大获全胜,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占了北元皇妃,这事真的假的?”

蓝玉听后此话脸色大变,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问道:“你小子是如何知道的?”

“您这么激动作甚?”朱英白了他一眼,强调道:“我又没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听说,听说而已!”

“没有的事!”蓝玉直接矢口否认!

朱英拉着蓝玉的手臂重新坐在地上,低声道:“大爷我给你说,什么事都不会空穴来风,你不说我都明白,凉国公蓝玉八成干过这事!”

自己那点丑事还被孙子辈的知道了,蓝玉老脸一红,这小子要不是叫自己一声舅老爷,早就杀人灭口,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打不过!

“谁是朱英!”门外走出两名身穿皂服的衙役!

“我就是!”朱英站了起来!

“出来吧,我们大人要见你!”说着已经打开牢房的铁锁!

朱英愣了一下,没有多想,转身走出牢门,突然想起蓝玉还在牢中,连忙回头说道:“大爷,我这走了,您,,,”

这孩子走了还不忘了我,蓝玉心中一暖,坐在草堆上,摆了摆手,说道:“你小子放心走吧,到时候这衙门的人会客客气气的将咱请出去!”

“大爷,您误会了!”

朱英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出狱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叮嘱了一句:“只是想提醒您,您欠我那一千两银子,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过去!”

蓝玉:“,,,”

出了监牢,朱英来到应天衙门,府尹高守礼早已恭候多时,看到朱英的样貌时也不由心中一惊,忍不住说道:“像,太像了!”

作为应天府的府尹,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当然见过当今圣上和太子爷,更何况还做两年的太子府属官,眼前的朱英和太子朱标实在太像了,只是眼神之中多了一些桀骜不屈的豪气!

“拜见大人!”朱英拱手道!

“好,好,快快免礼!”高守礼极为客气,要不是离得近,看的清楚,加上朱英的穿着,差点就认成了是太子爷!

高守礼的谦卑,也搞得朱英有些莫名其妙,只见高守礼走上前来,笑道:“别客气,孩子,你受委屈了!”

“前天本府手下不问青红皂白将你抓了起来,实在是个误会,如今本府已查清,实在是驸马府的家人纵马行凶在先,你为救百姓,挺身而出,实在让你受委屈了!”

朱英听到这话也就放心了,随即说道:“府尹大人不必客气,查清就好,那与我一同被关起来的那人可会被无罪释放吧!”

高守礼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朱英松了口气,指了指外面:“既然如此,大人,我能走了吗?”

“且慢!”高守礼缓缓说道:“在没查清事件的缘由就把你关了起来,实在是我们应天府的失责,本府已经将你的义举上报朝廷,礼部的凌汉凌老大人听说后,十分钦佩,已经将你的贱籍划掉,改为农户,算是对你补偿!礼部的文书已经下到了教坊司!”

“这,这,,,”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吧!

高守礼笑道:“恭喜你,孩子,你可以离开教坊司,从此自由了!”

“谢大人,谢大人!”朱英欣喜若狂,只有脱离贱籍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高守礼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是个好孩子!”

客套一番后,朱英有些担心李婉儿,于是说道:“大人,要是没什么事,小子就告辞了!”

“好!”

朱英起身拱手告别,走出应天府衙门!

高守礼看着朱英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说道:“这孩子的身世若真是如自己所想,今日也算留下了香火情!”

教坊司不远处,街道一旁的空地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好事的朱英立马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位金发碧眼,衣着华丽的西洋商人正在摆摊叫卖着东西!

大明要已实行海禁,也不知道这西洋人是怎么来的,朱英才不会管这些闲事呢!

“大明的百姓,都来看一看了,我这里都是好东西!”中年的西洋商人手里拿着一颗珊瑚用蹩脚的中原官话卖力的叫卖着!

周围的百姓很少看他吆喝的东西,几乎都是来看这位金发碧眼,长相奇特的西洋人!

朱英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东西,有玛瑙,珊瑚,香料,种子,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木头,植物,几乎都是大明没有的东西!

最让朱英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一株番茄树,上面还挂着两红两青的小番茄!

“这东西我要了,多少钱!”朱英指着小番茄树问道!

“我的朋友,你太有眼光了!”西洋商人见到有人问价,立马笑道:“这是来自大明南方的西番,具有很好的观赏价值,我的朋友,只要三十两银子!”

朱英呵呵一笑,心想道:坑你爹呢!

“一两银子,我要了!”

“不不!”西洋商人立马摇头:“一两银子不行,这可是我不远万里带来的!”

“那你自己留着吧!”说完,朱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等!”西洋商人抱起番茄树喊道:“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大明做生意,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这株西番就一两银子卖给你了!”

番茄在这个时候叫做西番,大概在万历年间才传入大明,而且世人都认为番茄的果实有毒,不可食用,只能作为观赏植物!

西洋商人拉着朱英,指着地上的宝物说道:“朋友,我这里还有很多宝贝,你要不要再看看?”

朱英早就看过了,确实有不少好东西,可惜他买不起,买番茄的一两银子还得回教坊司去借!

看着满地的宝物,朱英想到了曹国公李景隆,于是说道:“朋友,你的这些东西在这里是卖不出去的,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人能全买下!”

“真的吗?我的朋友!”西洋商人大喜:“你确定他能全部买下来?”

“是的,朋友!”朱英笑道:“不过你得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没问题,我的朋友!”

西洋商人迅速将摆在地上的东西收进后面的大马车内,并邀请朱英进马车商议!

马车内,果然堆满了各种宝物,还有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年正在啃着煮熟的红薯!

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爷爷做饭时,也总会给自己烤一块红薯,冬天能吃上一块香甜可口的烤红薯,那就是一整天的快乐!

红薯,,,朱英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直接变了!

第15章 番薯,玉米 “这是?”朱英猛然问道!

“我的朋友,他们是我在吕宋买的奴隶!”

“不是,我是问他们手上的东西?”

西洋商人反应过来,解释道:“这是一种产自吕宋的东西,叫做番薯,这个东西我尝过,不好吃,只有他们吕宋人才喜欢吃,我的朋友,你要尝尝吗?”

“还有吗?要生的!”朱英快速问道!

西洋商人说道:“阿三,阿四,快给我的朋友把番薯拿出来!”

两名吕宋奴隶从身后拿出一个破旧的布袋子,朱英连忙打开,果然是后世的红薯,只是个头有些小。

其中一名奴隶又拿出一块煮熟的番薯小心翼翼的递给朱英,朱英接过后尝了一口,只有微微的甜味,远没有后世的红薯香甜!

朱英扎进口袋,问道:“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

“当然有了!”西洋商人笑了笑:“朋友,你好像对吃的很感兴趣?”

朱英笑了笑,没有否认,西洋商人又拿出五个口袋,有一些风干的蔬菜,肉干,直到最后一个口袋打开,让朱英眼前一亮,竟然是玉米!

玉米大概是明朝嘉靖年间传入中原,至于红薯是万历年间,由福建商人陈振龙路经吕宋时发现,并冒着巨大危险带回大明,并在福建地区试种,传播,大大缓解了当时闵中地区的饥荒问题!

这两样农作物如今出现在大明洪武年间,若是利用好了,能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其价值和作用,不可估量!

为了不让商人起疑心,朱英说道:“朋友,这些东西卖给我,多少钱?”

西洋商人微笑着摇头,用着不标准的官话说道:“朋友之间不谈钱,只要你能帮我把这车上的东西卖出去,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朱英拍着胸口保证道!

“朋友,你家在什么地方,我给你送过去!”

朱英指着不远处的教坊司笑道:“就在那!”

西洋商人惊呼道:“好大的房子,朋友你果然是有钱人!”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西洋商人驾驶着马车来到教坊司门口,问道:“朋友,要不要我帮你把东西送进去?”

朱英摇摇头,回答道:“不麻烦你了,朋友,我自己可以拿进去!”

说着肩扛手拿已经冲了进去!

朱英消掉贱籍的文书早已下到教坊司,消息迅速传开,教坊司的人羡慕不已,看到朱英跑了进来,连忙热情的打着招呼,事关重大,朱英谁也没理,直接跑进了李婉儿的房间!

“朱英,你回来了?”李婉儿又惊又喜!

朱英四下打量,随口说道:“婉儿,你先等会,一会再说!”

说着扔下其他东西,直接踩着桌子爬到房梁之上,将那两包玉米和红薯藏了起来!

下来后还不忘看了几眼,确认看不见才算放下心来!

李婉儿好奇的问道:“你藏的什么东西?”

朱英笑了笑:“一些粮食,万一哪一天带你跑出去,也不用饿肚子!”

李婉儿听后十分欣慰,问道:“朱英,听三娘说你因祸得福,被划去了贱籍,是真的吗?”

“是真的!”朱英没有否认:“我现在是农户了!”

明朝的社会等级分为士农工商,农户只比士大夫低一等,朱元璋出身贫苦,自然认为劳动最光荣!

李婉儿是真的替朱英感到开心,又不免替自己担忧起来!

以前自己是韩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朱英是府中的奴仆,如今人家已经成为农户,自己反倒是最卑微的贱籍,真是造化弄人啊!

地位的不同,也让李婉儿心态产生了变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会不会离开教坊司?”

朱英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握着李婉儿的手,正色道:“放心吧,婉儿,只要你在这一天,我就不会离开,只要我在这一天,你就不会受欺负!”

李婉儿听后心中温暖不已,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朱英擦着李婉儿的眼泪,温柔说道:“婉儿,你等我一会,我还有件大事要做,等我回来!”

李婉儿努力的点点头!

朱英跑出教坊司,回到马车之上,西洋商人指着教坊司问道:“朋友,你家是做肾摸生意的 ?”

朱英考虑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不可描述的大生意!”

西洋商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些年轻的女子都是你的女人吗?”

朱英笑了笑:“不是,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们”!”

“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卖东西吧,朋友!”朱英连忙岔开话题,唯恐他继续问下去露馅!

马车上,西洋商人主动介绍道:“我叫阿克鲁,来自遥远的满喇加国,在海上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了,我的朋友,你叫肾摸名字?”

“朱英!”

“朱,我的朋友,我去过二十多个国家,没有一个国家比大明繁华,是我见过最富有的国家!”

阿克鲁像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不断称赞着大明的好,说话间,已经来到曹国公府!

朱英跳下马车,对着门口的护卫说道:“快去告诉曹国公,有人给他送宝贝来了!”

随后,李景隆一脸懵逼的走了出来,看到朱英顿时眉开眼笑:“是朱英老弟啊,快快请进!”

朱英向阿克鲁招招手,示意将马车开进去。

李景隆疑惑的问道:“老弟,你这是?”

二人走进府内,朱英笑道:“曹国公,看到这马车没,里面都是宝贝!”

阿克鲁从马车上走下来,金发碧眼的样子吓了李景隆一跳!

“西洋人?”

朱英赶紧说道:“这位西洋人叫做阿克鲁,是我的朋友!”随后又转身道:“阿克鲁,这位是我们大明的曹国公,最有钱的人,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

“那可太好了!”阿克鲁连忙命令两名吕宋奴隶将马车内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

一米高的珊瑚,晶莹剔透的玛瑙,翡翠,圆枣般大小的珍珠,洁白无裂痕的象牙,加上各种香料,木料,还有一些不知名字的植物,立刻摆在了地上!

李景隆眼前一亮,立刻蹲在地上摸索起来,笑的合不拢嘴,不断称赞道:“好东西啊!”

老爷子马上过大寿了,正愁着没有合适的礼物相送呢,这可帮了大忙,连忙问道:“老弟,你问问他这些东西多少钱?”

朱英问了道:“阿克鲁,这些东西都要了,一共多少钱?”

阿克鲁听见都要了,欣喜道:“竟然都要了,太好了,朱,我的朋友,一共六万两银子,如果觉得贵,还可以再谈?”

“不贵,不用再谈了!”李景隆立马让管家去取银票!

这一番操作,看的朱英十分无语,贫穷真限制了想象,有钱人都这么豪横吗?

朱英无法理解李景隆,认为他是人傻钱多,但李景隆一眼便看出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就算拿出去卖,价格至少能翻一倍!

管家拿出六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阿克鲁,阿克鲁连连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李景隆拍了拍朱英的手臂,笑问道:“老弟,喜欢哪个,随便拿!”

朱英直接拒绝了,表示自己要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反遭人惦记!

客套几句后便要告辞:“曹国公,你先忙着,我去送送我朋友!”

李景隆急于欣赏宝贝,也没有继续挽留:“好好,老弟,改天请你吃饭!”

二人刚走出府门,李景隆一路小跑过来,将阿克鲁拉到一旁,笑着低声了几句,阿克鲁连连摇头,李景隆又说了几句,阿克鲁才笑着点点头!

回到马车,朱英连忙问着李景隆说了什么,阿克鲁笑道:“他不让我说,不过,朱,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告诉你,他说,下次再来大明,让我帮他带几个金色头发,蓝眼睛的女人,一个女人给我两千两银子!”

“那你带吗?”朱英斜着眼,笑问道!

阿克鲁摇摇头:“我是不会卖我的同胞的,,,”

说完又笑了:“”但如果有女人愿意来大明,我不介意带上她们!”

“哈哈,,,”朱英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16章 财大气粗阿克鲁 路上,阿克鲁命令两名吕宋奴隶驾车,自己则与朱英一起坐在车内交谈!

阿克鲁从怀中拿出银票,抽出其中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朱英,真诚说道:“朱,我的朋友,这是给你的,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朱英已经要了人家的玉米,红薯和番茄树,要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堪比黄金万两!

做人要懂得知足,所以这钱是万万不能再要了,连忙推辞道:“阿克鲁,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谈钱!”

“朱,我是真心的送给你,请你一定要收着,用你们大明的话说,就是千万不要推辞!”

看的出来,阿克鲁确实是真心的想送,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客套!

“朱,我们是朋友,我不瞒你,这些东西如果在别的国家卖,最多能卖四万两银子,刚才那个人要是讲价到四万我也会卖的,但是他没有,大明人真的太有钱了!”

“我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所以……朱……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朱英摇摇头,依旧没有收那一万两的银票,说道:“阿克鲁,这一万两就当存在你那,要是遇到什么好玩意就帮我买下来,你再不同意就没拿我当朋友了!”

“那好吧!”

阿克鲁是个直肠子,将银票收了起来,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朱,既然你不要钱,那我送你一件东西吧!”

说着从身后腰间的牛皮袋中竟然掏出一把短火铳!

朱英吓了一跳,阿克鲁连忙说道:“这是我用一颗珍珠在一位爪哇商人手中换来的,留着防身所用,现在送给你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当看到这把火铳的第一眼,朱英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这是一把做工精良且短小的火铳,整体长度也就比巴掌大一些!

要知道,这个年代火器的制作还不发达,军中使用的都是单射的长筒火铳,这种短火铳还没有出现!

值得一说的是,明朝火器的发展一直不断改进,直到万历年间,一位名叫赵士祯火器天才横空出世,火器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仅改良了之前火器的不足个短处,更是发明了转轮连射的迅雷统!

枪刀合一,能近战能远攻的新式火枪!

还有增加射击准确性的火箭溜!

加快射击速度的掣电铳!

威力巨大的鹰扬炮等等!

其着作《神器谱》在后世科技和军事史上享有高度评价!

言归正传!

阿克鲁看的出来朱英很喜欢这东西,于是很直接的塞到朱英手上,又从身上取下牛皮袋,里面装着火药,弹丸和装弹用的细铁棍,可谓十分齐全,一套东西全部送给朱英!

“朱,这件东西你要不收下,那你就没把我阿克鲁当成朋友!”

朱英确实喜欢,也就没有推辞,将整套东西收了下来!

阿克鲁很开心,又问道:“朱,我听说大明的皇帝也姓朱,你们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爷爷!”朱英吹起牛来从来不脸红!

“我的天呐!”阿克鲁惊呆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家住的地方这么大,你认识人这么有钱,我的朋友竟然是大明的皇族!”

“低调,低调!”朱英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阿克鲁……”

“明白,明白!”阿克鲁笑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朱英赶紧岔开话题,问道:“阿克鲁,你现在就要离开大明吗?”

“是的!”阿克鲁说道:“我的船队还在大海上等我,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你还有船队?”这回轮到朱英吃惊了!

“是的,朱,我有三艘大船,十二艘小船,我们会在大海上航行,去往各个国家做生意!”

朱英本以为阿克鲁是个游走于各国家的小商人,没想到却是个海上大商人,此时有些后悔没要那一万两银票了!

“这一次来到大明,打算卖掉最后一批货,但更多的还是想见识一下大明的风土人情!”

说话间,马车即将出了京城的地界,阿克鲁命令停下马车,二人走了出来!

“朱,别再送了,你回去吧!”

朱英点点头,劝道:“要不,你再留下几天,我带你见识一下我们大明的风采!”

没想到阿克鲁却摇摇头:“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来到大明十几天了,我的妻子和女儿还在海上等我,她们很担心我,所以我要赶紧回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英也不好再强留,只得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下次再来大明,记得到京城来找我!”

“一定的!”阿克鲁抱了抱朱英,也有些不舍,说道:“朱,下次再来大明我会带着我的妻子和女儿一起来,到时候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

“好,祝你一路顺风,我的朋友!”

阿克鲁走进马车回头笑道:“再见了,朱,我的朋友,下次来,我希望你就是大明的皇帝!”说完,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英差点让这话闪了腰,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了你这颗金发碧眼的人头就保不住喽!

……

皇宫,朱元璋正在亭子下乘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景隆,满意的说道:“九江啊,这事你做的不错,咱替咱大孙赏你点东西,你要啥?”

听到朱元璋亲切的叫着自己的小名,又要赏自己东西,李景隆虽然心花怒放,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能为圣上办事,是做臣子的本分,臣不要什么赏赐!”

“咱是皇帝,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别他娘的装了,说吧!”

李景隆依旧摆出一副耿直的样子说道:“臣蒙天恩,已贵为曹国公,平常吃喝自然不愁,臣知足,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圣上随意赏赐即可!”

“呵……”朱元璋冷笑一声:“那咱赏你几鞋底,你要不要?”说着就要脱鞋!

李景隆听后,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朱元璋一鞋底甩在李景隆身上,骂道:“你他娘的啥时候学会穷酸腐儒那一套了!”

李景隆惶恐道:“臣有罪!”

“行了,起来吧!”朱元璋指着地上说道:“把咱的鞋拿来!”

“是!”

李景隆捡起地上的鞋,连忙帮朱元璋穿上!

朱元璋乐了,笑骂道:“你啊,除了比你爹那个闷葫芦多了一股机灵劲,其他的可就差远了!”

李景隆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帮朱元璋穿鞋!

毕竟也是自己的外甥孙,打归打,骂归骂,总不能揪着不放,一直为难人家孩子!

“咱不可能每天都出宫,咱大孙那边你多照顾一下,要是有人欺负他,告诉咱,咱杀了他全家!”

“圣上放心,有臣在,皇太孙一定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缺,咱就赏你晚上留在这吃顿饭吧!”

难得与老爷子有单独拉近感情的时候,李景隆自然不会放过,连连磕头道谢!

朱元璋笑骂道:“瞧瞧你这点出息!”

第17章 买地 日上三竿,朱英没有起床,还在呼呼大睡,却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再也难以入睡!

无奈之下,只得起床,穿衣服,洗漱!

这个点了也没什么早饭了,索性等着午饭一顿吧!

洗漱完后,正当准备出门,苏三娘提着盒子,却闯了进来!

“哎呦,朱英弟弟,你终于醒了!”

“三娘啊,你找我啥事?”

朱英对这位老鸨谈不上喜欢,当然也不算厌烦!

苏三娘依旧是那副见人就笑的样子,上前说道:“礼部的文书我看过了,这不来恭喜一番嘛!”

说着将打开手中盒子,从里面取出各种糕点摆在桌子上!

“都是你喜欢吃的!”

朱英见状也不客气,正好腹中饥饿,于是坐在桌前,拿起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苏三娘趁机问道:“你现在已经脱离贱籍,是要离开教坊司吗?”

朱英喝了一口茶,将糕点咽了下去,缓缓说道:“不会,我们大小姐还在这,我不会离开的,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每天都在教坊司,不过,“脏活”我是不会再干了!”

苏三娘听后没有说话,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朱英继续说道:“不过,请三娘放心,我知晓此事的危害,若是泄露出去,不仅你性命难保,我也难逃其罪,此事我会烂在我肚子里!”

三娘满意的点点头,随口道:“哎呀,不说这些,你先吃着,我去前面忙活了!”

朱英吃着糕点,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冷笑一声:“老狐狸!”

填饱了肚子,朱英闲来无事,先在李婉儿房间坐了一会,顺便看了一眼种子,确保无事后,抓起一把干果,一边吃着,一边在教坊司各处溜达起来!

此时的朱英已经今非昔比,杀了驸马家的战马还能安然无恙,顺便脱离了贱籍,要说背后没有人帮他,那谁也不信!

不仅三娘说话客气,就是教坊司其他人见了他也会客客气气的!

就在此时,教坊司大门走进一位年轻的汉子,看到朱英样貌后,立马走了过来!

朱英看着眼前的青年汉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青年汉子问道:“你可是前几日当街杀马的朱英?”

“是我!”朱英看着眼前素未谋面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借一步说话!”

朱英无奈,将此人带到了一处没有人的空房间!

那人走进房间后,立马从怀中拿出一叠桑皮纸制作而成的“大明宝钞”!

“这是我们家老爷让我交与您的一千两银票!”

听到此话,朱英恍然大悟,本来说说而已,没想到大爷还当真了,说着,将银票收了起来!

既然送上门了,不收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正好自己还缺一笔银子等着做大事呢!

“你家老爷到底是何人?”朱英一直不知道蓝玉的身份!

那人摇摇头:“我们老爷说了,时候到了您自会知道!”

人家不愿意说,朱英也懒得去追问!

等人走后,朱英把银票拿了出来,认真的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

……

现在正值六月,根据京城的气候,正是种植红薯与玉米的好季节!

现在当务之急需要买两块肥田,将玉米和红薯播种下去,这两种农作物的生长周期最多半年时间,年前便可收获!

成熟后,只要将这满地的玉米和红薯献给朝廷,到时候洪武爷一高兴,说不定就划了婉儿的贱籍!

带着一千两银票,信心满满的朱英随后出门找人买地,跑了一下午,却不想备受打击的回来了!

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京城压根买不到地,周围七成的田地全被达官显贵以高价收购走了,原本的田地主人全变成了佃户!

虽然还有三成不到的田地,但没一个人愿意卖,高价也不卖!

田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一家人的盼头,谁会把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卖了,除非快活不下去了!

回来后的朱英又想到了自己开荒开出一片地来!

明朝时,朝廷鼓励开荒,不管土地有没有原主人,原主人是谁,只要开荒出农田,那农田的所有权都归开荒人!

而且不限制土地的开垦数量,开垦的土地免税三年,官府还会开证明!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朱英放弃了,大明都建国二十多年了,京城周围能开垦的土地肯定都被人开完了,哪里还会轮到自己!

朱英又想到了租地,仔细一想还是不行,自己种的这玩意太过重要,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太麻烦了!

思索许久,朱英还是认为要自己买地,而且还不能买太过扎眼的地方,最好是开垦三年以内的土地,并不是不舍得交税,而是自己种的这玩意实在没办法上交!

买地这事,还得找关系,找人!

整个大明朱英并不认识什么大人物,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曹国公李景隆了,但也只是见过几面,并没有多少交情!

接下来的几天,朱英一刻都没闲着,东奔西跑,不断打听,探查谁家的地出售!

可忙活了几天,一无所获,普通百姓的地不卖,达官显贵倒是有地,但买不起,人家也不差这仨瓜俩枣的几百两银子!

朱英郁闷的坐在教坊司大堂发呆,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那人走进教坊司看见出身朱英,二话不说,上前质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朱英有些懵了,看着眼前的老朱,无奈的说道:“是老爷子啊,我不在这,还能去哪?”

老朱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问道:“咱不是听说你脱离贱籍,划入农户了吗,怎么?还不搬出去,你想死在教坊司啊?”

朱英苦笑道:“农户有啥用,没有地的农户还算是农民吗?”

老朱听后皱着眉,又小声问道:“咱还以为啥事呢?几亩地而已!”

“老爷子啊,土地乃农民之根本,这还算小事啊!”

“对对对!”

能说出这话,老朱甚是欣慰,随后又问道:“是不是缺钱?”

朱英摇摇头,解释道:“钱不缺,就是买不到地!”

“有钱啥地买不到啊!”老朱有些不信:“十两银子一亩,京城是贵了些,最多二十多两银子吧!”

朱英扑哧一笑,随后将京城土地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朱听后,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堂堂大明,京师应天,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事?”

“您老听听就行了,这事也只有洪武爷能管,咱们也问不了!”

老朱没有说话,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片刻后,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孩子,本来想请你吃顿好的,咱刚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回去处理一下,土地的事你不用担心,咱替你想办法!”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朱英被搞得一头雾水,愣在原地喃喃自语道:“老爷子今天咋了,听到这事怎么这么大反应,真把自己当成洪武爷了!”

第18章 咱请你们去诏狱过年 次日早朝,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之上,怒视着群臣,群臣看到圣上如同杀人般的眼神,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殿内站着的群臣心中一紧,圣上这个眼神代表自己要杀人了,心中纷纷祈求与自己无关。

朱元璋看着台下紧张的臣子,沉声问道:“大明开国已有二十余年,不知京城周围复耕了多少土地?”

听到此话,所有人松了口气,只有户部的官员紧张起来。

户部侍郎傅友文站出来说道:“回圣上,京城周围土地已复耕九成,除一些偏远地区和山地不宜耕种外,基本达到全部复耕,自我大明实行占田制以来,土地数量翻了一倍不止,远超伪元!”

朱元璋瞪着他继续问道:“既然全部复耕,又多了一倍,京城的农户是否都有地种?”

傅友文迟疑了一下,也没有多想,缓缓说道:“陛下圣明,承蒙天恩,京城近七成的农户名下都有土地!”

朱元璋听后,突然冷笑两声:“傅友文,你家有地吗?”

“臣受朝廷百姓供养,家中并无土地!”傅友文老实回答道。

老朱没说话,又看向傅友德:“颖国公,你堂弟说没有,那你呢?”

傅友德连忙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明鉴,臣已贵为国公,万不敢有私田啊!”

朱元璋笑了,饶有兴趣的问道:“诸位臣工,你们谁家有私田?”

群臣听后,没有一个说话,有些大臣甚至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还有一部分在窃窃私语!

只有凌汉,刘三吾,傅友文,暴昭,常茹等少数官员昂首挺胸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既然没人说话,那就都没有了?”

朱元璋皱着眉,沉声道:“那咱就奇怪了,这京城的土地都在谁手上啊,谁知道,劳烦告诉咱一声?”

此话一出,心虚的官员更不敢说话!

就在朱元璋准备发火一时,一位年轻的官员走了出来,此人仪表堂堂,相貌英俊,从长相上来说,满朝文武,无人能及,只见他朗声道:“陛下,臣可以回答!”

只见所有人将目光瞄准这位年轻官员,朱元璋看到此人立马脱口而出:“卓敬!”

能让人记住一个人很难,但对于卓敬来说却很简单,他这张颜值爆表的脸想让人忘记都很难。

卓敬,此人是个奇才,也是个狠人,从小就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

十五岁时,卓敬跑去宝香善读书,晚上回来的时候不幸遇到了暴风雨,以至于迷失了回到家乡的道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卓敬突然得到一头牛,骑着它回到了家里,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这原来不是一头牛,而是一只大老虎。

后来,卓敬参加科举,高中榜眼,被朝廷委任为户科给事中,当年还不到二十岁。

十二年的时间,卓敬凭借自己的能力,叫跨三个大坎,从给事中到工部员外郎,直到如今的户部右侍郎,而且每次升官时从来没有通过吏部的履历,都是朱元璋破格提拔。

卓敬站在群臣之中,朗声道:“傅侍郎刚才所言其实不虚,实际情况确实如此,但复耕和开荒出来的田亩多数都在各级官员以及富商手中,其中以公侯之人最多,这些人在百姓青黄不接的时候,以低价收购,再雇佃户耕种,待成熟时,会有富商前来收购,然后再以高价再卖给百姓,粮价贵,饱满的粮种更贵,百姓买不起便吃不上饭,最后只能卖地,周而复始,京城的地逐渐就落在达官显贵,富商豪绅手上,京城周边的庄稼看似每年大丰收,其实落在百姓手上的粮食却不足一成!”

卓敬很聪明,既没拍朱元璋的马屁,说一些天恩浩荡的虚话,也没有用难懂的书中语言说一些朱元璋听不懂的话,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一件事。

卓敬说完,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些话几乎将所有同僚全部得罪了。

“卓敬,咱问你,既然你都知道这些情况,为何不早些告诉咱?”

卓敬坦然回道:“臣曾经上过三次奏疏呈告圣上,但圣上并没有回应,臣以为圣上公务繁忙早把此事忘了!”

此话一出,朱元璋瞬间明白过来了,指着群臣怒吼道:“你们还要瞒咱到什么时候,啊……你们这群吃皇粮不拉黄屎的狗东西……”

“都喜欢瞒着咱是吧,好,咱这就让锦衣卫开始查,他娘的,既然你们不把百姓当回事,咱也没必要把你们当回事!”

“让家人给你们多备点过冬的衣服,咱请你们去锦衣卫的诏狱过年!”

朱元璋怒火中烧,将群臣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骂完后心里舒服了一些。

“傅友文,咱问你,你身为户部左侍郎,这些事你知道吗?”

傅友文早已胆战心惊,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来。

朱元璋厌烦道:“咱都知道了,你也不用说了,咱看你就是个糊涂官,回家收拾东西自己去诏狱反省吧!”

朱英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不仅导致户部侍郎傅友文被革职,还让整个京城卷起了一阵风暴。

“吏部尚书呢?”朱元璋大声问道。

詹徽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臣在!”

“你紧张啥?”朱元璋质问道:“你也想去诏狱住几天?”

詹徽紧张道:“臣没有此意!”

“行了!”朱元璋问道:“咱记得户部一直空缺个尚书吧?”

詹徽连忙说道:“回陛下,已空缺半年之久!”

朱元璋点点头,随后正色道:“传旨,升户部右侍郎卓敬为户部尚书!”

卓敬惊住了,立马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大呼道:“臣领旨谢恩!”

六部官员极少有直接在本部调动的,一般都需要在其他部门过渡一阵,比如,礼部的侍郎要升任尚书,必须要调到其他五部担任一段时间的侍郎,才能调回本部担任尚书,像卓敬这种本部直升的情况少之又少。

朱元璋看着卓敬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干不好,一样进诏狱!”

卓敬意气风发的回答道:“陛下,臣若是在尚书之位干不好,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将臣推出殿外斩首即可!”

“好!”朱元璋赞扬道:“这话听着舒服!”

随后又指着群臣说道:“你们都给咱听着,咱知道你们恨卓敬,若是让咱知道有人敢在背后诋毁,暗害他,咱不把你们全家的皮剥了,咱就不是朱元璋!”

事实证明,朱元璋不是不喜欢读书人,他喜欢的是卓敬这种有能力,有干劲,敢说实话,能干实事的读书人,而不是傅友文那种官场老油条。

……

一场朝会,有人欢喜有人愁,卓敬升了官自然高兴,但大部分官员下朝后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出了宫门,凉国公蓝玉,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等人凑在一处酒楼包间内,一个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凉国公,你倒是说句话啊,圣上看样子要动真格的了!”景川侯曹震急眼了!

“卓敬这个狗东西,老子拿刀子砍靼子的时候他还尿尿和泥玩呢,娘的,竟敢找咱们爷们的麻烦!”定远侯王弼不服气的骂道。

鹤寿侯张翼瞪着他说道:“我的定远侯啊,你少说两句吧,这话可千万别被圣上听着!”

东筦伯何荣说道:“圣上已经动怒了,现在该考虑怎么解决此事,各位兄弟,你们别忘了,韩国公李善长才刚死没多久啊!”

舳舻侯朱寿点点头,看向蓝玉说道:“凉国公,咱兄弟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蓝玉却丝毫不慌张,十分淡定说道:“诸位兄弟稍安勿躁,咱们急,有人比咱们还要急,等着吧,快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几人心中一紧,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蓝玉却说:“拿主意的人来了,快去开门!”

第19章 京城风暴 曹震缓缓打开房门,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眼前!

看到来人的样子,一帮侯伯连忙让来道路,热情的打着招呼!

有人叫老国公,有人称呼冯大叔!

来人正是开国名将,百战骁将,大明宋国公冯胜!

而此时的冯胜年近七十,已然垂垂老矣,但身为武将的那份孤傲和坚韧却让在场的一帮后辈十分钦佩!

“老国公来了,快上座!”蓝玉主动上前扶着冯胜坐在主位之上!

面对一帮晚辈,冯胜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开口说道:“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众人哪里敢坐,更没心情坐,人头都快掉下来了,谁不着急啊!

蓝玉挥了挥手,低声道:“别废话,老国公让大家坐下,大家就坐下!”

听到此话,大家只能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恭听宋国公的安排!

冯胜说道:“这件事情,老傅已经告诉我……”

洪武二十年,为了消灭盘踞辽东、拥兵二十余万的元太尉纳哈出,朱元璋以冯胜为征虏大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左右副将军,率领步骑二十余万出征辽东,为了历练军中二代将领,朱元璋命令蓝玉,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景隆,申国公邓镇等年轻子弟随行。

伪元太尉纳哈出自知不敌,在众将的劝说下选择投降!

不战而屈人之兵,本来这是好事,没想到就在当晚晚宴时发生了意外!

宴会时,蓝玉脱掉自己的外套送给纳哈出穿上,谁知纳哈出却很忌讳,又不好意思拒绝,表示喝完酒再穿,蓝玉不肯,连忙用蒙语询问手下怎么办!

常茂见纳哈出不给自己舅舅面子,心中有些憋屈,此时,常茂的手下却告诉常茂,纳哈出要叛变逃跑!

常茂一听,二话不说,拔刀便砍,一刀砍伤纳哈出的手臂,纳哈出慌忙之下逃了出去!

后来,冯胜亲自去见纳哈出,好言相劝之下,这才稳住了纳哈出,完成了招降辽东的事宜!

对于常茂的举动,冯胜不敢隐瞒,回去后就上给了朱元璋,常茂知道后认为自己的老丈人冯胜是在针对自己,同样上书揭发冯胜的不法之事!

结果,冯胜,常茂这对翁婿相互推卸责任,朱元璋大怒不已,最终常茂发配龙州,冯胜被革职!

冯胜下台,间接在次年成全了捕鱼儿海之战,一战成名的蓝玉!

冯胜被罢官后,一直闲置在家,今日早朝过后,傅友德第一时间找到了冯胜商量对策!

二人商量好后,冯胜才来了蓝玉这里!

“老国公,您快说说吧,我们都急死了!”曹震迫不及待的问道!

冯胜喝了口茶,白了他一眼:“你急个蛋啊!”

蓝玉连忙说道:“老曹,你先别说话,听老国公说!”

冯胜看了众人,问道:“你们要钱还是要命?”

东筦伯何荣连忙说道:“老国公,您这话问的,咱们兄弟当然要命了!”

“是啊,钱和命比起来算个屁啊!”一帮人纷纷说道……

“要命就要舍财!”冯胜缓缓说道:“老傅与咱已经商量过了,趁着圣上还没动手,赶紧把手中的土地低价卖出去,最好直接卖给应天衙门!”

冯胜说完,场内的公侯伯爷们顿时不说话了!

别看一个个说的舍财要命,但真要将吃下去的吐出来简直比割他们肉还疼!

“咋了,你们咋不说话了!”冯胜缓缓站起身来:“话已至此,反正下午,本公和老傅就把地交出去,至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冯胜说完,便独自离开了此处!

“老国公,您这……”曹震还想拦着,却被冯胜一把甩开!

“凉国公,咱们兄弟真要把地交出去?”曹震有些心疼:“老子这些年就攒了这么点家底,这要都交出去了,比他娘的挖老子心都疼!”

蓝玉沉思了片刻,说道:“那你别交了,等着锦衣卫查吧!”

东筦伯何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你们发现没有,这几天早朝都没见到毛骧!”

提到锦衣卫,提到毛骧,众人心中开始后怕起来!

定远侯王弼问道:“老何,你啥意思?”

何荣恍惚道:“你们记得李善长,陆仲亨几个人被处死前,毛骧就失踪了好几日,你们说圣上会不会已经……哎……凉国公,你怎么走了!”

“老子回家去卖地去!”蓝玉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老子也走了!”紧跟着,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一帮人也走了出去!

转眼间,屋里只剩下曹震和王弼二人!

“老曹,你卖地不?”王弼问道!

“老子不想卖?”曹震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我回家卖地了,你自己坐在这玩吧!”说完,王弼也走了出去!

曹震:“你他娘的……”

……

当日下午,京城勋贵像发了疯的一样,纷纷来到应天衙门,要求以最低价卖给官府!

应天府尹高守礼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猜想到了什么,统计一番后,直接傻眼了,这些权贵交出来的土地竟然达到京城土地的五成之多!

对于这种低价卖出土地,衙门是有权进行出售的,以高守礼的觉悟,他立马意识到这些土地不能留在官府手上,不然就荒废了!

于是命令衙役张贴告示,以正常土地价格卖给百姓!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沸腾起来,当然,富商也在其中!

朱英收到消息,连忙跑到官府,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到了微服私访的老朱!

朱英连忙停了下来:“老爷子,您又来了!”

“急急忙忙的,干啥去?”老朱问道!

“老爷子,您还不知道啊,官府在卖地,我这已经是农户了,当然要买几块地种!”

“官府卖地?”老朱有些疑惑,随即说道:“走,孩子,咱和你一起去看看,咱种了一辈子的地,也能帮你挑两块好地,省的被人坑了!”

“那感情好啊!”朱英拉着老朱的手臂催促道:“老爷子,咱得快点,不然好地都让人抢了!”

跑了一阵,老朱气喘吁吁的说道:“孩子,你慢点,咱一把年纪了,跑不动了!”

朱英停了下来,弯下腰不由分说的将老朱背了起来:“老爷子,我背您过去!”

老朱心中一暖,甚至有些想哭,他出宫时,看到别人家的孙子背着爷爷时羡慕不已,可回到宫后,想和自己的孙子吃顿饭,那孩子只会低着头说一句:皇爷爷,孙儿不敢!

老朱不断用衣袖擦着朱英额头上的汗水,这一刻,老朱更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孩子,跑慢点!”

“没事,老爷子,您抓紧我!”

老朱感慨道:“你要是咱大孙该多好啊!”

朱英听后回头看着背上的老朱,问道:“老爷子,您没有孙子吗?”

老朱淡淡说道:“有,但那孩子给咱不亲!”

“老爷子,他要不孝顺你,我帮你揍他!”

朱英笑道:“反正我也没啥亲人,您老要是高兴,就把我当成亲孙子看,您要是在家里过的憋屈,告诉我一声,我把您接来,我给您养老送终!”

“好,好,真是好孩子!”老朱感动不已,红着眼眶,用掌心擦着眼泪!

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这孩子不是雄英,也会护他一生周全!

第20章 老朱当街撒泼 一路小跑,二人终于赶到了应天衙门门口,此时,已经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老朱看着满头大汗的朱英,心疼道:“孩子,你在这等着,咱去给你买碗酸梅汤解解渴!”

朱英赶紧说道:“老爷子,不用了,您赶紧找个凉快的地方歇着,别再忙活了!”

“咋了!”老朱瞪着眼说道:“当爷爷的给孙子买点喝的又能咋了!”

“好好!”朱英笑了笑:“那您老慢点!”

老朱去买酸梅汤,朱英回头正准备排队之时,应天府尹高守礼一眼便看到了他,缓缓走了过来,笑道:“孩子,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在这啊?”

朱英看到高守礼,连忙拱手道:“小子见过高大人!”

“免礼,免礼!”高守礼和蔼的问道:“孩子,你来这是买地的吗?”

朱英嘿嘿一笑,说道:“是的,我现在已经是农户了,准备买两块的种,日后也能养家糊口,娶个媳妇不是!”

“这是好事啊,本府支持你!”高守礼笑道:“走,进去说话,随本府查找一番,给你找两块肥田!”

作为太子府属官出身的高守礼早已猜到了朱英的真实身份,所以对这孩子多有照顾,不仅仅为了自己的仕途,同样念及与太子朱标的感情!

面对高守礼的主动邀请,朱英却说道:“大人,我还要在这等我爷爷呢?”

“爷爷?”高守礼知晓朱英的身世,疑惑道:“孩子,你不是没有亲人吗?”

没等朱英回答,老朱端着一碗酸梅汤小步跑了过来,大喊道:“大孙,大孙快来喝酸梅汤,还是凉的呢!”

朱英连忙接了过来,看着大汗淋漓的老朱,心疼道:“老爷子,您先喝?”

“咱喝过了!”老朱撒谎道。

“您不喝,我也不喝?”

老朱看到朱英认真的样子,笑的合拢嘴:“好好,咱喝!”

朱英将碗放在老朱嘴边,老朱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朱英大声道:“要喝一大口!”

老朱很听话的喝了一大口:“又甜又凉,咱年纪大了,喝不习惯,你喝!”随后又责怪道:“你咋还叫咱老爷子?”

“叫什么不要紧,心里有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叫老爷子都习惯了,更亲切不是,刚才我还和高大人说要在这等我爷爷呢?”

高守礼看到慌忙跑来的老人感觉有些眼熟,等到近些时,差点吓的没站稳,正准备跪下磕头时,老朱趁朱英在喝酸梅汤之时,急忙摇摇头,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不要声张!

高守礼官场沉浮了半辈子,怎能不懂老朱的意思,连忙将二人请到了大堂之中!

老朱忍不住问道:“高大人,咱听说衙门在卖地,这怎么回事?”

高守礼不敢隐瞒,老实说道:“不瞒,,,老者,今日午后,京城所有的公侯权贵不知为何,将府中私田全部以低价卖给官府,臣,,,”

老朱瞪了他一眼,高守礼反应过来,连忙改口:“趁此机会,官府决定将这些田亩按照正常价格卖给平民!”

老朱瞬间明白了一切,不屑说道:“你倒是个好官!”

“这,,,”本来是句表扬的话,但老朱那个语气又有些讽刺,高守礼竟然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

“大孙,你认为高大人这么做对不对?”老朱饶有兴致的问着朱英!

朱英考虑了片刻,说道:“对也不对?”

老朱笑了笑:“说说?”

朱英缓缓说道:“高大人以平价将土地卖给百姓,这么做看似利于百姓,但其中却有很大漏洞,刚才我在外面看了一会,发现排队买地的人虽然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却身材宽厚,精神饱满,真正靠种地为生的农民都是体态消瘦,面容黝黑,手上布满裂痕和老茧的样子!”

“所以,这些人八成都是富商家人扮作普通百姓以低价前来买地,最后这些地还是落在了富商手上,换汤不换药,这和在权贵手上没什么区别?”

“而且,就算以平价卖给百姓,以每亩至少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恐怕百姓也买不起!”

朱英的三言两语不仅让高守礼恍然大悟,也让老朱吃惊不已,眼中尽是欣赏,忍不住继续问道:“大孙,那你说该怎么办?”

高守礼走到朱英面前,拱手道:“还请赐教!”

朱英见府尹向他行礼,连忙站了起来:“赐教谈不上,大人,洪武爷早就制定了鱼鳞黄册,其中记载了个人情况,以及家属,财产,田亩等档案,购买田亩的人只需要按照鱼鳞黄册查明身份即可!”

“至于百姓买不起地,小子建议,官府张贴告示,可将土地暂时借给百姓耕种三年,待每年秋收后将一部分粮食上交官府,三年之内,还清地钱,应该不成问题,大人可上书圣上,请求洪武爷免其三年赋税,此举利国利民,洪武爷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想来会同意的!”

老朱彻底愣住了,连忙问道:“大孙,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朱英笑了笑:“没人教,平时没事喜欢自己琢磨,琢磨的多了,就想到了好多!”

“好,好!”老朱赞扬道:“当真让咱刮目相看啊!”

说着又看向高守礼,笑道:“高大人,咱建议你就按照咱大孙说的做吧,洪武爷一定没什么意见!”

高守礼谦卑道:“是,受教了!”

老朱话锋一转,继续道:“高大人,咱大孙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这应天衙门没啥奖赏吗?”

“有,有!”高守礼立马反应过来,尴尬的笑道:“本,,,本府做主,由应天府奖赏两亩肥田!”

朱英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老爷子,高大人,不用了,我有钱,直接买就好了!”

老朱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人家白送你干嘛不要,你脑子被驴踢了,非要自己花钱买,要,咱替你做主,这地收下了!”

“是啊,这是官府奖赏你,应当收下!”

朱英见状也就没有推辞,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出了应天衙门大门,老朱笑问道:“满意了吧?”

朱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连忙点头:“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老朱背着手,问道:“那你是不是该请咱吃顿饭?”

“请!”朱英豪爽道:“那必须请!”

刚走两步,老朱停了下来,锤着大腿,露出一副痛苦之色!

朱英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老朱,关切道:“老爷子,你这是咋了?”

老朱痛苦道:“年纪大了,走两步就腿疼!”

“那我背你!”朱英没有多想,将老朱背在身上!

此时的老朱目的达成,十分享受,哪里还有痛苦之色,瞬间感觉腿也不疼了,甚至还忍不住偷笑两声!

路上,二人不断聊着,老朱突然问道:“大孙,你现在农户了,地也有了,是不是该从教坊司搬出来住了?”

“不搬,教坊司挺好的!”

“你说啥?”老朱顿时急眼了:“你个狗日,,,”

意识到自己骂错话了,老朱连忙改口:“你个混账东西,你放咱下来,咱好不容易给你改成农户,你还呆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你这是要气死咱啊,咱看你就是被那里的女子脏了心,放下,,,你放下咱!”

朱英惊讶道:“老爷子还真是您帮我消了贱籍入了农户啊!”

朱英一直怀疑有人背后帮他,没想到竟然是眼前的老爷子!

老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手,竟当街撒泼起来:“京城的老少爷们都来看看,咱这大孙天天逛青楼,连咱这个爷爷的话都不听了,都来给咱这个穷苦的老头子评评理啊!”

第21章 梦境 朱英见老爷子当街撒泼,顿时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扶着老朱,却被老朱一把甩开,继续大喊道:“都来看看咱这不孝的大孙,咱老头子命苦啊!”

老朱大喊大叫,很快吸引来了一大群路过的百姓,提着菜的一位大娘上前问道:“大兄弟,你这是咋了?”

老朱指着朱英,哭诉道:“这孩子是咱大孙,非要天天住青楼,连咱这个爷爷的话都不听,老姐姐,你给咱评评理啊!”

“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小小年纪就去那种地方,你看把你爷爷气成什么样了!”

“是啊,真不孝!”

“不懂事,要是俺家的孩子早就把腿打断了!”

一大群路过的百姓纷纷指责朱英的不是,大娘将老朱扶了扶了起来:“大兄弟,你别哭,俺们为你做主!”

说着走向前,扭着朱英的耳朵:“你这孩子,还不给你爷爷认错?”

无奈的朱英连忙说道:“爷爷,您别生气了,孙子保证搬出青楼,再也不去了!”

大娘劝道:“好了,孩子还小,也知道错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别生气了!”

“是啊,是啊!”朱英点头道:“谢谢您,大娘,我这就背爷爷回家,让大家都散了吧!”

朱英将老朱背了起来,故意大声问道:“爷爷,您想吃点啥?孙子带你去!”

老朱又恢复到了刚才的样子,咂着嘴说道:“弄几个烤菜饼,再来一碗鸭血汤!”

朱英继续大声说道:“好,知道了,爷爷,弄几个甜饼,再来一碗甜米汤!”

“咱不管,你可是答应咱了,搬出青楼,爷们说话要算数!”

朱英嘿嘿一笑:“是啊,我是答应您搬出青楼,但没说什么时候搬啊!”

老朱一愣,立马骂道:“混账,你敢骗咱,你放咱下来,咱不去吃饭了!”

“嘿嘿,老爷子,抓紧我!”朱英哪里还敢放下,背着老朱加快脚步,冲刺起来,一口气冲到卖鸭血汤的摊子面前!

“老板,两碗鸭血汤,四个烤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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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烤菜饼, 一碗鸭血汤下肚,老朱心情好了一些!

朱英趁机说道:“老爷子,我准备种点庄稼,您要是闲着无事,不如来帮我种地吧,当然,工钱肯定少不了您的!”

老朱喝完鸭汤,又用筷子夹起留在碗底的一小块鸭血放进嘴里,不断的咂摸着!

“你刚才说啥?”老朱皱着眉说道:“让咱帮你种地,是吧?”

“没事!”朱英撇着嘴说道:“我刚才啥也没说!”

“咱都听见了!”老朱摇摇头,说道:“恐怕不行,咱家里还有好几块地呢,咱要帮你种地,家里那几块地就荒废了!”

老朱说的没错,大明开国的时候,朱元璋下旨,将皇宫后院种植的花草全部铲掉,改成田亩种庄稼!

这花花绿绿的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哪有种庄稼来的实在!

直到现在,老朱在闲暇之余便会到后院的庄稼处,拔拔草,施施肥,累了就在田埂上睡一觉!

闻着稻香,看着金黄饱满的庄稼,睡觉踏实!

“那算了!”朱英说着!

老朱突然笑道:“你想种什么,到时候咱可以去指点你一番,不是咱吹,要说种庄稼,咱绝对是把好手!”

“算了吧,老爷子,我种的不是寻常的庄稼!”朱英说道:“我这东西要是种出来可了不得!”

“咋,你种的是金子?”

朱英神秘一笑:“比金子还值钱!”

“瞎搞!”老朱训斥道:“要咱说,老老实实种点麦子,豆子,高粱,实在不行种点菜也行,总你比瞎搞强!”

朱英笑了笑,拉着老朱的手臂,低声道:“老爷子,我给您说,我要把种出来的东西献给朝廷,洪武爷他老人家说不定都得给我封个侯!”

“不可能!”老朱撇着嘴道:“除非你能种出金子!”

朱英也不解释,二人吃完饭后,又陪老爷子在京城溜达了一下午,快到天黑时,老朱准备回家了,朱英想去送他,老朱却说自己家人多,规矩也多,怕去了不适应,让朱英也早点回去!

朱英也觉得有道理,辞别老朱,回到了教坊司!

李婉儿还在房间等他,见朱英走了进来,欣喜不已,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了,买到地了吗?”

朱英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你猜!”

“你都快笑的合不拢嘴了,我猜啊,一定是买到了!”

李婉儿拉着朱英的手臂,宽慰道:“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好!”朱英又看了看房梁,问道:“婉儿,今天没什么人来过吧?”

“自从上次你打了几个偷看我的人,再也没有人敢在门口了,更不要说进来了!”李婉儿一边盛饭,一边说着!

“那就好!”朱英扒了一口饭,用筷子指了指房梁上的两包种子,十分严肃道:“婉儿,一定要看好上面的东西,能不能为你脱离贱籍,都靠它了!”

李婉儿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房梁,刚想问些什么,却又被朱英一个眼神制止了!

吃完饭,朱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苏三娘见朱英脱离的贱籍,已经猜到背后有人相助,索性主动示好,给他换了一间单独的房间!

深夜,朱英在教坊司的吵闹中逐渐睡去,梦里他回到了家乡,见到了与老朱相貌相同的爷爷!

爷爷顶着烈日,挥动着锄头正在田间刨地,朱英一边哭着一边大喊着爷爷,一路狂奔,来到爷爷面前,跪在地上磕着头,哭道:“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用袖子擦着朱英的眼泪,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野果子,颤抖着双手塞到朱英手上!

朱英含着泪水咬着果子,让爷爷去阴凉的地方休息,剩下的活自己来干!

爷爷坐在田埂处,抽着烟袋,问道:“孩子,你在那边过的咋样?能吃饱吗?”

“能,爷爷放心,我在那边都挺好的!”说完,又笑道:“爷爷,我在那边喜欢上一个女孩!”

爷爷笑骂道:“臭小子,那你得好好对待人家,啥时候带回家给咱看看?”

“快了,快了!”

爷爷抖了抖烟灰,意味深长的说道:“臭小子,照顾好自己,当心点,那边有人要害你!”

朱英听到此话,连忙回头,却发现爷爷的身影已经消失……

朱英猛然惊醒,冷汗直流,口中喃喃道:“原来是一场梦啊!”

朱英又躺了下去,思念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再也难以入睡!

想起爷爷,又不由自主想起了老朱,想起了婉儿,想起了照顾自己五年的邋遢师父,想起了所有对自己好的人……

正当朱英沉浸在回忆时,外面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几道模糊的身影!

朱英顿时想到梦里爷爷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

第22章 苍天有眼啊 刹那间,朱英连忙起床,摸起枕头下的匕首和火铳悄悄躲在门口!

只见房门被缓缓打开,三个蒙面的男子手持短刀闯了进来!

此刻,朱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三人进来后,二话不说,对着床上就是一阵猛刺,片刻后才发现,床上竟然没人!

“哥,人不在!”

“这狗奴才去哪了?”

听到二人的声音和对话,朱英已经猜到了是谁!

“怎么办,哥?”

“等,等那狗奴才回来,乱刀砍死!”

三人分别躲在门后,黑灯瞎火,其中一人差点撞到朱英!

“什么东西?”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已经被捅了一刀!

那人惨叫一声,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抓住朱英的腿,喊道:“他在这呢?”

其余二人听到呼喊,立马反应过来,挥起匕首刺了过来!

朱英准备闪躲,腿却被那人死死抱住,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硬挡,就在此时,两把匕首从脸颊划过!

朱英挥起自己的匕首拨开一把,另一把由于闪避不及时,划破了右脸的脸颊!

“看来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对吧?”

黑衣人回答道:“你不死我咽不下这口气,更睡不着,你死,那事才算结束!”

“所以,为了你我都好,你必须死!”

“滚你娘个蛋吧!”朱英大骂一声,在脸部受伤的情况下,瞬间暴怒起来,抬起右腿对着地上那人的面部猛踢了过去!

又是一声惨叫,那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朱英双手反握匕首,一招转身搬拦捶,砸向其中一人!

“砰!”

那人看不清招式,直接被砸中胸口,倒飞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

黑衣人今晚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朱英的功夫,三个皇宫护卫竟然打不过一个教坊司的奴仆!

幸好,他提前有所准备,左手握着匕首与朱英对持,右手则偷偷向身后腰间的位置摸去!

“嗖……”一道破风声响起,由于二人离得很近,朱英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躲开!

寒光一闪,一支弩箭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直接射穿朱英左臂!

“嘶……”朱英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发出痛苦之声!

黑灯瞎火下幸亏射歪了,这箭若是射中胸口,喉咙等要害部位,恐怕直接命丧当场!

朱英忍着疼痛,低声怒道:“既然你不讲武德,玩偷袭,那也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黑暗中,二人相视着对方,虽然看不清,但都能很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位置!

朱英举起火铳,黑衣人举起短弩同时瞄准了对方!

朱英深刻的明白先出手为强,后出手遭殃的道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决定率先发难,摸出床边的火折子,打开后,迅速点燃火绳!

“砰!”一声巨响,火光乍现之际,黑衣人大吃一惊,慌乱之中胡乱射出一箭,但压根没射中,只是从朱英身体的一侧擦了过去!

黑衣人却万万没想到朱英竟然有火器,就当看到火光时,脑海一片空白,神经错乱之下,竟然将手伸在身体之前,企图挡住弹丸!

“啊!”

黑衣人尖叫一声,要说他也算走运,这枚致命的弹丸竟然真让他用手胡乱挡了下来,只是那手算是废了!

“哥,快走吧,这小子有火器!”

刚才被朱英用搬拦捶砸倒在地的黑衣人喊道!

受伤的黑衣人痛苦的捂着手,咬牙切齿道:“走!”

三人相互搀扶着,快速溜出房间!

朱英唯恐这三人还有什么后手,再放个冷箭之类,也不敢去追,只是躲在房间里,等待着三人走远!

过了一阵,朱英见外面没了动静,才算松了口气,于是在房间内点起蜡烛,查看一番伤口,见没有流黑血便放下心来!

之后又用匕首将嵌在手臂中的弩箭一点点磨断,直到从手臂中抽出才算结束!

一道操作下来,朱英全身已经湿透,巨大的疼痛感让他冷汗直流,甚至不由自主的疼出了眼泪!

借着烛光,朱英看到弩箭的尾部刻着“禁军”二字,心中更加确认了黑衣人的身份!

回想刚才的遭遇,若不是在梦里爷爷提醒着有人要害自己,恐怕刚才在睡梦中便被砍成了肉泥!

现在想想,仍然心有余悸!

想到这里,朱英立马跪在地上,给远在他乡的爷爷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一晚,朱英彻夜未眠,等到天亮时,忍着疼痛起身写了一封信,又将两根刻着禁军的箭矢一同装进信封内!

随后起身,悄悄的去了一趟应天衙门,委托衙门中人将此信件转交给应天府尹高守礼!

看着应天衙门的门匾,朱英冷漠道:“看我不整死你!”

……

就在朱英遇刺的当晚,朱元璋依旧在御书房批改着奏折,直到深夜时,胸口竟传来一阵疼痛!

太监云成见状,连忙要去叫太医,却被朱元璋叫住了,几杯茶水下肚,缓和了许多!

此时,一道人影正在皇宫大步掠过!

又过了一阵,朱元璋有些疲倦,泛起了困意,刚准备叫云成之时,云成却匆忙跑了进来!

“啥事,慌慌张张的?”

云成说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求见!”

“什么……”

朱元璋听到毛骧来了,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毛骧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臣毛骧叩见陛下,圣躬金安!”

“朕安!”

朱元璋竟然回了一句朕安,就连一旁伺候多年的云成都愣住了!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当今圣上从来不说朕,都是说咱,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说了朕,只有在很特别,很正式,很重要的事情上才会自称朕,可见朱元璋对此事的关心程度!

“事情办的如何了?”

听到圣上开口询问,毛骧刚要说话,却发现太监云成还站在一旁,他深知此事的重要,于是看了云成一眼!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云成退下!

毛骧这才缓缓说道:“陛下,臣自出发之日,马不停蹄,星夜赶路,于三日后到达湖广之地的武当山,但并没有见到陛下要找的狗皮道人!”

“怎么回事?”朱元璋有些失望!

“臣上山后见到了武当山道观的当家道长,表明身份后,当家道长说狗皮道人确实是武当山的老道士,但外出云游多年,早就不知踪迹,无奈之下,臣将陛下的书信交与他,当家道长给臣一封书信,说陛下想知道的东西都在信中!”

“信呢?”

毛骧连忙从怀中拿出信件,恭敬的呈了上去!

朱元璋有些激动,就连拆信时,双手都是颤抖的!

借着烛光,朱元璋一字一句的看着,看的特别仔细,唯恐漏掉一个字!

区区一张纸,朱元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喜极而泣,大呼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真的是咱大孙,是咱大孙啊,苍天对咱朱重八不薄啊!”

朱英的事,朱元璋早已告诉了毛骧,知道内情的毛骧跪在地上喊道:“恭喜圣上找回皇长孙!”

“好,好!”朱元璋擦了擦眼泪,也顾不得在臣子失态的事情,说道:“毛骧,你带几个锦衣卫秘密进入钟山,找到埋葬咱大孙的皇陵,去看看当年咱大孙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臣遵旨!”

毛骧走后,朱元璋将书信重新放进信封,打开御书房的暗格,将书信放了进去!

然而今晚发生的一切,全被蹲在门外的云成听了一清二楚!

这一夜,朱元璋兴奋的彻夜未眠,满脑子都在想补偿这个流落民间八年的大孙!

由于太过兴奋,第二天的早朝,朱元璋罕见的打起了瞌睡!

第23章 谁伤害的咱大孙 早朝,朱元璋压根没有心情听着群臣的上奏,瞌睡一阵后,敷衍几句后便早早退朝,起身来到皇宫后院换上那身粗布衣裳。

就在此时,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走了过来,刚要跪下行礼,朱元璋摆摆手,直言道:“行了,别跪了,直接说吧!”

毛骧沉声道:“昨晚,臣带着数十名锦衣卫夜探钟山皇陵,臣逾越打开皇太孙陵寝,进去后发现皇太孙的棺椁早已被打开,陪葬之物一件不少,唯有尸首消失不见,地宫石门也被人震碎,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和臣探案多年经验,基本可以确定,早在多年前,有人进入皇太孙陵寝,又从地宫深处带走皇太孙!”

说完,毛骧低下了头,朱元璋阴着脸沉默许久,随后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毛骧立即回答道:“昨晚有十几位锦衣卫力士知道,现在只有臣一人知道!”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撇了一眼毛骧,似笑非笑的说道:“做的不错,去换身衣服,陪咱去看看大孙!”

“臣遵旨!”

教坊司门口,毛骧提着几个袋子,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朱元璋问道:“咱让你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毛骧连忙说道:“回陛下,都买齐了,糖葫芦,糖炒栗子,糖豆,干果,蜜饯,还有,,,”

“行了,行了!”朱元璋赶紧打断他,不耐烦说道:“咱就是个种地的老头子,待会见了咱大孙,该怎么说,怎么做,不用咱教你吧!”

作为锦衣卫特务头子,毛骧怎会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连忙说道:“属下明白!”

走进教坊司,苏三娘注意到了身穿粗布衣服的老朱有些惊讶,上次见曹国公李景隆对此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心中已经猜到这老者不是一般人,随即又看到身后的毛骧,顿时脸色大变,两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毛骧上前向苏三娘使个眼神,开口说道:“带我们去见朱,,,朱英!”

毛骧已经知晓了朱英的身份,本不敢直呼其名,但唯恐别人怀疑,只得僭越呼了其名!

“大人请跟我来!”苏三娘连忙说道!

身后,老朱有些不悦问道:“毛骧,我看你与那老鸨认识啊,看来没少来这啊?”

毛骧一惊,连忙解释道:“臣,,,属下确实经常来教坊司,但都是为了公务,那老鸨是属下安插在教坊司监视百官的眼线!”

朱元璋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也没有说话!

过了大堂,苏三娘带领二人来到后院,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老人家,朱英昨日不知为何,受了些伤,如今正在后院养伤!”

“啥?”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炸了:“你说啥,咱大,,,那孩子怎么了?”

三娘苦着脸说道:“我问了,朱英支支吾吾并没有告诉我!”

“快带咱去!”朱元璋顿时急眼了,一路小跑了过去!

毛骧瞪了她一眼,低声怒斥道:“滚!”,随后紧跟在朱元璋身后!

“大孙,大孙,你在哪呢!”

此时,李婉儿正蹲门外准备帮朱英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听到熟悉的喊声连忙站起身来,向老朱招手:“老爷子,我在这呢?”

看到朱英手臂上贯穿伤和脸上被划破的伤口,老朱的心都快碎了,急切的问道:“孩子,你这是咋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伤成这样?”

朱英看着低头抹眼泪的老朱心中温暖不已,连忙安慰道:“老爷子,你咋还哭了,没啥事,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不打紧!”

“放屁!”责骂一声,看着朱英手臂上的伤口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让毛骧上前查看一番。

毛骧在当锦衣卫指挥使前,曾在军中效命,多次上过战场拼杀,且立有大功,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朱英手臂上的伤口是被弩箭所伤,并低声告诉了朱元璋!

老朱皱着眉,严肃问道:“孩子,你告诉咱,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害!”朱英叹息道:“昨天晚上几个贼闯进房间偷东西,让我发现了,结果打了起来,最后被我打跑了,受了点小伤!”

“狗屁!”老朱怒斥道:“咱又不是没受过伤,这分明就是弩箭射伤,你还不给咱说实话,是不是没把咱当爷爷看?”

朱英有些惊讶,自己差点忘了,老爷子曾经说过,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当今的洪武爷砍过鞑子,这点伤势肯定瞒不过他,于是说了实话:“老爷子,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那三个小贼不是我的对手,却没想到打不过就放冷箭,我也没吃亏,一火铳将那人手打烂了,哈哈!”

不是朱英刻意隐瞒,他实在不想让老爷子牵扯其中!

“笑,你还笑的出来!”老朱瞪着他问道:“咱问你,你哪来的火铳?”

“卧槽!”朱英暗骂一声,大明禁止民间私藏兵刃,特别是弓弩,火器之类的兵器,若被发现,立即处死。

朱英忘了这事,竟然不相信说漏嘴了,事到如今只得解释道:“一位西洋朋友送的,留着防身,”随即又笑道:“再说了,老爷子您又不是外人,难不成还能去官府举报我不成,哪有爷爷害孙子的,您老说对吧!”

老朱被他逗乐了,指着朱英笑骂道:“你这孩子,,,”

随后又吩咐毛骧道:“你回去把家里最好的治箭伤的药全拿过来!”

“是,老爷!”毛骧放下东西,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

“老爷子,不用这么麻烦,我身体好,养几天就好了!”

“少放屁!”老朱拿过毛骧带来的东西,打开油纸,里面是一根裹着黄糖,山楂的糖葫芦!

“呦,老爷子,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玩意!”朱英欣喜道!

“咱是你爷爷,还能不知道你!”说着又把热乎乎的炒栗子拿了出来,糖豆,各种干果,蜜饯摆了出来!

朱英将糖葫芦递给糖葫芦李婉儿,笑道:“婉儿,你先吃!”

李婉儿摇摇头,将糖葫芦放在朱英嘴边,笑道:“你受伤了,你先吃!”

刚才一直注意朱英的伤势,老朱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站个女娃呢,连忙说道:“孩子,咱买的多,你也过来吃点!”

“不不,老爷子,民女不爱吃这些东西!”

“客气个啥?”老朱不由分说将一把炒栗子塞给李婉儿,笑道:“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甜的!”

说着捏起一颗最小的糖豆放进嘴里,咀嚼着回忆道:“咱小时候家穷,饭都吃不饱,甜食更是想都不敢想,那时候要有口这东西吃,简直比他娘的过年都高兴!”

“咱吃的第一口甜食还是咱媳妇从他爹那偷偷拿给咱的,就是这样的几颗糖豆,咱吃一个就收了起来!”

“怎么了,老爷子,不好吃吗?”朱英问道!

一旁的李婉儿却说道:“一定是老爷子觉得好吃,不舍得吃!”

老朱看着李婉儿,十分欣慰的说道:“还是这女娃聪明,哪里是不好吃啊,那是太好吃了,当时咱就想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咱舍不得吃,要留给媳妇和以后的孩子吃!”

“后来咱参军打仗,凡是得到甜的东西,咱都会留下来带回家留给媳妇,她也舍不得吃,还是留给咱,一来二去东西都坏了!”

“老爷子真爷们,老奶奶也是好女人!”朱英钦佩道!

“那是!”老朱有些伤感,又有些欣慰:“你奶奶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我能见见她老人家吗?”朱英问道!

老朱苦笑一声,看着朱英,眼中尽是疼爱之情:“走好几年了,见不到了!”

正当几人伤感之时,毛骧带着几瓶药赶了过来,老朱将药瓶交到李婉儿手上,说了一句意味声长的话:“照顾好咱大孙,咱会记得你的好的!”

李婉儿没有多想,接过药瓶,点了点头!

出了教坊司,朱元璋立刻阴着脸说道:“这孩子没说实话,又是弩箭,又是火铳,给咱查,咱倒要看看是谁狗胆包天,敢伤害咱大孙,咱非得活剐了他!”

第24章 欺天了 一身布衣的朱元璋回到皇宫,刚准备踏进大殿,忽然看到门口三名护卫,叉着腰,摸着下巴,随口问道:“怎么又是你们三个,咱记得昨个就是你们仨值班吧?”

护卫傅让连忙抱拳道:“回陛下,今日当周骥几人值班,但几人不知为何受了些伤,无奈之下,只能我们三个暂时顶上!”

“咋了?”朱元璋问道:“这狗日的又给人打架了?”

周骥仰仗江夏侯之子的身份经常在京城打架斗殴,朱元璋碍于与周德兴的同乡之情只是训斥几句,并没有严重惩罚!

“属下不知!”傅让恭敬说道!

朱元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走进大殿,屁股还没坐稳,太监云成走了进来,说道:“陛下,应天府尹高守礼觐见!”

“咱正想找他呢?”朱元璋说道:“让他进来吧!”

只见高守礼慌忙跑了进来,拱手道:“臣应天府尹高守礼叩见陛下,圣躬金安!”

“咱正好有事找你,咱问你,你这应天府尹,,,”说到此处却看到高守礼一脸紧张的样子,于是改口问道:“你有啥事?”

高守礼紧张道:“臣斗胆问一句,朱英是否乃皇太孙殿下?”

朱元璋知道这事瞒不住,考虑朱英以后在应天府还要生活,免不了要与衙门打交道,告诉他也无妨。

“既然你问了,咱就告诉你,朱英就是咱失踪八年的大孙朱雄英,此事不宜声张,你这应天府尹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高守礼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圣上直接说出来还是惊讶不已。

“高守礼,你进宫不会是来质问咱这件事的吧?”

“臣不敢!”高守礼惊慌说道:“今日清晨,皇太孙殿下将一封信还有两支弩箭送到了衙门,臣下朝后才知晓此事,臣看了信中内容,实在不敢做主,这才斗胆进宫,请陛下决断!”

“东西呢?”朱元璋立马问道!

“臣带在了身上!”高守礼从胸口处拿出信件和两支弩箭呈了上去!

朱元璋看完两封信,又拿起弩箭端详起来,当看到那支断箭上的血迹和禁军二字是勃然大怒,仰天大吼道:“欺天了!”

气愤之下拿起案上的奏折狠狠的扔了出去,又一脚将御案踹翻在地,吓得高守礼和云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来人,来人,人都死哪去了,花炜,傅让,刘承恩你们三个给咱滚进来!”

暴躁的朱元璋大吼道:“去把周骥这个王八蛋,还有受伤的那两个狗东西一起绑过来,咱要剥了他们的皮!”

此时,周骥三人正躺在禁军班房养伤,见花炜三人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连忙问道:“花大哥,你们不是在值班吗,怎么回来了!”

花炜板着脸,大手一挥:“一起绑了!”

周骥脸色大变,质问道:“花炜,你这是干什么?”

花炜没有理会,傅让也不管他有没有伤,不由分说将其五花大绑!

“花炜,小爷平时敬着你但不代表怕你,快把小爷松开,不然一定去找陛下告你的状!”

“好啊!”花炜命人将三人押了出去,说道:“我这就去带你去找陛下!”

周骥见花炜软硬不吃,顿时认怂了:“老傅,你们这是要作甚啊,兄弟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啊!”

傅让押着他,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啊,这次是陛下让我们绑了你们三个去见他,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老傅,别和他说太多,赶紧带过去,去晚了圣上又要动怒了!”

花炜,傅让等人将周骥三人带到大殿时,朱元璋就站在大殿中间,周骥三人吓的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心虚道:“陛下,,,”

朱元璋蹲在周骥面前,怒视着他,问道:“咱听说你受伤了,叫你来问问,怎么伤的?”

周骥心虚的说道:“回陛下,是,,,是不小心烫伤的!”

“哦,烫伤的啊!”朱元璋面无表情,抓着周骥的手,一把扯掉周骥手上的纱布,质问道:“啧啧,咱瞧着怎么像是火铳打的!”

周骥吓的全身发抖,不敢说话!

朱元璋又拍了拍周骥的脸,冷冷的问道:“周小侯爷啊,咱还听说,你私通宫女,有这事吧?”

此话一出,周骥吓得肝胆俱裂,也顾不上疼痛,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惊慌失措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周小侯爷别怕,告诉咱,和你私通的宫女是谁啊!”

周骥为了保命,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是东宫太子妃的贴身婢女,红玉!”

“云成!”朱元璋大喊了一声!

云成站起身来说道:“奴婢这就去!”

没一会,云成带来了一位身穿宫女衣服,模样甚好的年轻宫女,看到朱元璋立马跪下地上,大呼道:“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周骥也跪在地上磕头道:“陛下饶命,是她,是她先勾引的属下,说什么宫中冷秋,深夜孤独,,,”

“陛下,他胡说,分明是他花言巧语哄骗奴婢,说将来带奴婢出宫,还说将来让奴婢做侯爷夫人,奴婢一时糊涂才与他私通,陛下饶命啊!”

“开始狗咬狗了!”

朱元璋冷笑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幽会,咱不成全你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咱就喜欢成人之美!”

“你看那些贪官污吏,咱杀他们的时候,恐怕他们一个人去了阴曹地府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把他们全家都送下去陪他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不然怎么能叫一家人呢?你们说对吧?”

宫女红玉听到此话直接吓晕了过去!

周骥却一个劲的磕头,不断求饶:“请陛下看在我爹江夏侯的份上饶我一命!”

朱元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咱差点忘了,你爹是周德兴!”

朱元璋念及旧情,原本打算只处死周骥一人,可这句话却将全家送进了鬼门关!

“将这几个人带到锦衣卫,告诉毛骧,拿出镇抚司所有家伙事儿,好好伺候着!”

周骥几人在哭喊中被拖了出去,高守礼一直跪在角落里,半个身子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唯恐盛怒之下牵扯到自己!

“你还跪在那干啥?”朱元璋大吼一声:“看好咱大孙,若是咱大孙日后断一根头发,你等着去诏狱过后半辈子吧!”

“臣遵旨!”

高守礼吓得连忙起身:“臣告退!”

“滚!”

第25章 苦命人,老朱 坤宁宫!

大明已故马皇后生前的居住的地方!

对于这里,不仅朱标,朱樉,朱允炆这些子孙熟悉,就连军中那些将领,如李文忠,沐英,平安等一干子侄养子对这里也十分亲近,因为这里曾经住着这个世界上对他们最好的人!

马皇后被称为大明上伟大的贤后,伟大到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后世朝代只能用脚大来黑她!

马皇后不仅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朱元璋于危难之际,而且在朱元璋带兵作战时,把后方管理的井井有条!

马皇后最受人尊重的还是有一颗仁爱之心,曾多次劝谏朱元璋饶恕官员的罪过!

太子的老师宋濂,因为孙子牵扯到胡维庸案中而受到牵连被处死,马皇后以绝食相逼,朱元璋这才将斩首改为流放!

无论是做朱元璋的妻子,还是做大明的皇后,她始终如一的节俭,依旧破旧不堪仍然不舍得扔,缝缝补补继续穿!

不仅亲自操办朱元璋的膳食,就连皇子皇孙的饭食,衣服都要亲自过问!

朱元璋经常把马皇后比做长孙皇后,每次马皇后都愧不敢当!

历史是公平的,马皇后无论是为妻,还是为母,为后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贤后之名,当之无愧!

就这样一位坚强,善良,仁慈的马皇后在洪武十五年时病逝!

马皇后去世后,朱元璋再也没有立后!

……

坤宁宫,以前朱元璋每天都要来,如今,斯人已逝,来到这里只会伤感落泪!

马皇后虽然走了,但坤宁宫的宫殿,物品,乃至一草一木都保留着以前的样子,宫人定期会来打扫!

深夜,朱元璋在云成的陪同下来到坤宁宫,轻轻打开宫门,独自走了进去!

正厅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一侧的偏房却摆放着孝慈高皇后的灵位!

朱元璋缓缓走了进去,声音哽咽道:“妹子,重八来看你了!”

说着,走上前静静地拿起马皇后的灵牌抱在怀中,随后直接坐在地上,轻轻的抚摸着灵牌,声音有些沙哑!

“妹子,前几日咱在外面遇见一个孩子,那孩子长的特别像咱们标儿,咱让人查了那孩子的身世,你猜猜那孩子是谁?”

“那孩子是咱大孙雄英!”

朱元璋缓缓说道:“妹子,咱知道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咱们大孙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刮来一阵风,朱元璋激动的看着窗外,沙哑的问道:“妹子,是你吗?”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问一句,只是自己骗自己一个惊喜而已!

“妹子,咱想你啊!”

朱元璋老泪纵横,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家的存在,才能感受到那个陪了自己半辈子的马姑娘就在身边!

曾几何时,这里有马皇后盛饭的身影,有朱元璋蹲在凳子上大口吃饼的样子,有朱标忧虑朝政的凝重,有朱雄英玩耍的笑声,这里有欢声笑语,也有天伦之乐!

如今这里只有一位抱着爱妻灵位,痛哭不已的老人!

后人只知大明洪武皇帝英明神武,驱除鞑虏,恢复华夏正统!

却不知他也是个苦命人!

幼年全家丧命于饥荒,中年丧妻,丧儿媳,丧孙,晚年连丧三个儿子!

人生之悲,莫过于此!

……

半月间,朱元璋时常偷偷出宫前往教坊司探望朱英,而朱英在李婉儿的照顾下,伤势也好了许多,手臂上伤口逐渐愈合,基本不影响生活,但无法用力,更不能打架!

朱元璋频繁出宫,当然瞒不过宫人,更瞒不过东宫太子府的人!

朱标曾问过朱元璋为何多次出宫,却换来朱元璋一顿臭骂!

无奈的太子爷只能找上毛骧,因为老爷子每次出宫都会带上他!

谁成想,无论朱标以官位金银拉拢,还是以恐吓威胁,毛骧硬是没敢吐漏半个字!

回宫后的朱标向太子妃吕氏大倒苦水,吕氏却安慰朱标不要担心,自己出马一定可以问到老爷子出宫的目的!

太子朱标的正室乃常遇春之女,常氏,而吕氏只是侧妃,后来常氏生下朱雄英,朱允熥后去世!

常氏去世后,吕氏才被扶正,封为太子妃,而朱允炆的生母正是吕氏!

深夜,吕氏带着亲儿子朱允炆来到御书房,朱允炆手上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和少许葱花,辣子!

“记住娘给你说的没,进去后一定要先关心皇爷爷身体,然后再问出宫去了哪里,做些什么?”

朱允炆点点头,说道:“孩儿记住了!”

吕氏看到儿子如此听话,懂事,心中十分欣慰,说道:“快去吧,别让面条凉了!”

朱允炆轻轻走进御书房,朱元璋正在批改奏折,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以为有人图谋不轨,慌忙抬头质问道:“谁?”

朱允炆端着面条,大步上前,连忙说道:“皇爷爷,是我!”

朱元璋放下御笔,说道:“是允炆啊,走路也不带声,咱还以为有人要害咱呢!”

朱允炆解释道:“孙儿怕惊扰了皇爷爷,所以不敢大声!”

“嗯!”朱元璋又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怎么到皇爷爷这了?”

朱允炆将面条端了过去,放在朱元璋面前,随后拱手说道:“母亲知道皇爷爷辛苦,亲自下厨下了一碗面条,又让孙儿为皇爷爷端来,聊表孝心!”

看到热腾腾的面条,顿时来了食欲,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起来闻了闻,赞叹道:“香!”

“你们娘俩有心了!”

随后吸了一大口,吃到一半直接站起来,蹲在椅子上,撸起袖子,继续狼吞虎咽了起来!

半碗热面下肚,朱元璋整个人舒服了许多,看到站在一旁的朱允炆,吃着面条问道:“允炆啊,天也不早了,明日还要读书,回去早点歇着吧!”

朱允炆听后,再次拱手,却支支吾吾,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爷爷,孙儿……孙儿其实……其实……”

朱元璋最讨厌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但眼前人是他孙儿,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关心的问道:“允炆,你是不是有事要给皇爷爷说?”

“皇爷爷,孙儿没什么事,就是想问皇爷爷最近身体好不好?”

朱元璋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说道:“允炆长大了,知道关心皇爷爷身体了,皇爷爷一顿饭能吃两张大饼,身体好的很!”

“那皇爷爷睡觉如何?”

“年纪大了,睡的少了,就那样了!”

“皇爷爷要多保重龙体!”

朱元璋很敏锐的察觉到这孩子今天不对劲,于是放下手中的碗筷,依旧蹲在凳子上问道:“允炆,你今天怎么了,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就回去早点歇着吧,皇爷爷还有许多奏折没看呢?”

朱允炆见朱元璋有些生气,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孙儿其实想问皇爷爷这几日出宫去了哪里?”

“呵!”朱元璋笑了,大半夜的又是送面条,又是嘘寒问暖,合着都是做样子,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事啊!

朱元璋冷笑道:“允炆啊,起来吧,地上凉,皇爷爷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听话,老实的好孩子,从来不骗皇爷爷,那你告诉皇爷爷,是谁让你来问咱的?”

第26章 蓝玉的礼物 朱允炆去见他的皇爷爷,吕氏也没闲着,将朱元璋的贴身宦官云成叫到一旁,低声问道:“云公公,父皇这段时间经常出宫,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是太子的意思!”

吕氏聪明至极,深知儿子极有可能被老爷子糊弄过去,指望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套路朱元璋这样的老狐狸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吕氏做了两手准备,找到宦官云成打听情报!

能成为皇上的贴身宦官,云成也不是一般人,他自幼跟着叔叔云奇入宫!

当年,胡惟庸谋反,上奏朱元璋,称在自己家后院的一处枯井突然喷出醴泉,泉水喝一口甘甜爽口,芳香四溢,堪称浑然天成的美味佳酿,此乃天大的祥瑞,请圣上移驾前往府中饮用观看,朱元璋没有怀疑,带领几个侍卫,轻装前去!

走到西华门时,西华门内使宦官云奇冒死拦住圣驾,指着胡惟庸的府邸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身边侍卫以为有人要刺杀圣上,直接用金锤捶打云奇的头部,倒地吐血的云奇没有放弃,依然含糊不清的指着,侍卫见状又补了几锤。

顽强的云奇临死前对着胡惟庸府邸的方向大喊三声,朱元璋这才明白过来,随即返回皇宫,命人前往胡惟庸府邸彻查!

果然,胡惟庸在府邸埋伏了二十余名甲士,趁朱元璋毫无防备之时,刺杀圣上!

后来,朱元璋感念云奇冒死救驾之功,追赠为“司礼太监”,并将云奇的侄子云成调到身边为自己的贴身宦官!

面对吕氏的询问,云成为难道:“太子妃,奴婢确实不知啊,皇爷每次出宫都不让奴婢跟着!”

吕氏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两块金疙瘩塞了过去,云成连忙拒绝:“太子妃,您这是作甚啊,这东西奴婢可不敢收啊!”

“这是太子赏你的,拿着!”吕氏不由分说丢给了云成!

“哎,,,”无奈的云成收下金子,却依旧说道:“太子妃,不瞒您说,奴婢真的不知,皇爷每次出宫都会带着毛指挥使,您可以去问问他!”

听到此话,吕氏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也不再为难云公公了,日后公公若知道什么,还请派人到太子府说一声,你放心,太子会保护你的!”

“奴婢记住了!”

没一会儿,朱允炆垂头丧气的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吕氏连忙问道:“儿啊,怎么样了,你皇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朱允炆低头说道:“娘,皇爷爷生气了,,,”

“儿啊,你怎么把皇爷爷惹生气了?”

朱允炆没有说话,失落的离开了!

吕氏母子走后,云成走进御书房,说道:“陛下,就在刚刚,太子妃将奴婢叫了出去,问了一些关于陛下的问题,还塞给奴婢一块金疙瘩!”

说着便将一块金子恭敬地放在朱元璋面前!

“问你的啥?”朱元璋皱着眉,冷问道!

云成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除了少说了一块金子,其他都没有隐瞒!

朱元璋眯着眼睛,紧紧握着御笔,没有说什么!

云成能做十几年朱元璋的贴身宦官不是没有理由,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钱能收,什么人远离!

多年的宦官生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不想死,皇家的事情就不要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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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毛骧正在与朱元璋汇报锦衣卫探查到的情报以及朱英最近的动静,汇报完后,毛骧准备退下,朱元璋又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周骥死了没?”

毛骧赶紧说道:“回陛下,还有最后一口气,恐活不了两日!”

周骥几人自从被关进锦衣卫诏狱后,日日夜夜被锦衣卫换着花样的折磨,但每次都能把握好尺度,既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又死不了!

“半个月了,看在他爹的份上,给个痛快吧!”

“遵命!”

过了一阵,朱元璋又想起了什么,冷声说道:“江夏侯与咱也算老朋友了,他儿子被咱处死,一定伤心,你回头从宫中取坛好酒去探望一下江夏侯,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毛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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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英受伤期间,前来探望的人少,有曹国公李景隆,应天府尹高守礼,蓝玉,常升等人,包括毛骧也代表老爷子探望几次,除了亲自前来的李景隆,其他都是差人前来,而且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蓝玉更是差人送了一匹高大雄壮的纯种汉血宝马,此马呈赤红色,全身没有一根杂毛,比常见的战马都要高出许多,而且奔跑快,耐力强,传闻流出的汗都是鲜艳的红色,为此朱英特意观察过,原来汗血宝马的皮肤较薄,奔跑时,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容易被看到,加上马匹的颜色,就给人以“流血”的错觉。

汉血宝马价值千金,而且有钱也不见得能买不到,对于这样一份厚礼,朱英是拒绝的,送马那人正是上次送银两的人,送来马后,只是随意交代几句便离开了,朱英上前追去,那人已经不见了。

半月间,朱英闲来无事,便骑着汗血宝马在后院缓慢骑行,再加上曹国公李景隆几日不断的亲自指导,基本已经掌握简单的骑术!

朱英发现李景隆并无传闻中的一无是处,人家会说话,会办事,还没有公侯的架子,除了领兵打仗,其他干啥都是一把好手!

几日的相处,二人已经处成了铁哥们!

又过七天,朱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脸上那道伤口却留下一道伤疤,但朱英却不在乎这些!

伤疤,永远是男人的功勋章!

六月即将到了月底,朱英恐怕过了种植玉米,番薯的最佳季节,所以一大早便骑着宝马前往应天府衙门,府尹高守礼可是答应送他两块肥田呢?

刚出教坊司门口,却看到骑马而来的李景隆,朱英打着招呼:“曹国公,哪去啊?”

“听说你要去应天衙门,特来找你一同前去!”

“那感情好啊!”

“老弟,这真是一匹好马啊!”

李景隆看到朱英骑的汗血宝马羡慕不已,再看自己胯下黑马,虽然也是一匹好马,但和这匹汗血宝马实在相差甚远!

“曹国公喜欢啊,送你了!”朱英客套一句,他当然不舍得将这神驹送人,再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只想体验几天,日后若遇见那位大爷还要还给人家!

李景隆连忙拒绝:“君子不夺人所爱,此马与老弟才是绝配!”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骑着马在集市缓慢而行,他们可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纵马疾驰!

李景隆想要吗?

想!

比他娘的谁都想,就连做梦都想!

要是别人,他一定想尽办法弄回去,就算抢都得抢回去!

但此马是蓝玉送的,要是让蓝玉知道自己把马坑了回去,能把自己的屎打出来!

第27章 李景隆家的肥田 江夏侯府,老侯爷周德兴正在悠闲的喝着茶,手里还把玩着几枚秦汉时期的铜钱!

突然,几枚铜钱从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周德兴还没来得及捡起,以毛骧为首的十几名锦衣卫闯了进去,来到周德兴面前,抱拳道:“拜见侯爷!”

一把年纪的周德兴看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有些惊讶,但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铜钱卦象,随即释然!

“毒酒还是刀子?”周德兴坦然问道!

毛骧让人拿过酒壶,倒了一杯放在周德兴面前,开口道:“毒酒!”

周德兴拿起毒酒看了一眼,又放在桌上,毛骧见状,沉声道:“侯爷,陛下旨意,让在下亲眼看您喝下去,您别把事情弄难看了!”

周德兴没有理会,自言自语道:“比起一帮老兄弟,俺能多活几天,也算陛下对俺照顾了!”

“替俺谢谢陛下,能给个体面的死法,俺周德兴知足了!”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俺算了一辈子的卦,唯独第一次给皇爷算命,还有最后一次为自己算准了!”周德兴嘴角已经渗出鲜血,望着天空,拼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兄弟们,哥来陪你们了!’

“侯爷一路走好!”毛骧率领锦衣卫抱拳说道。

洪武二十三年,淮西二十四将,江夏侯周德兴因其子周骥私通宫女,以“帷德不修”罪名被株连而死,比原本的历史早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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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衙门,高守礼将早就备好的地契交给朱英,并让衙役带路!

李景隆看了一眼地契,顿时哭笑不得,说道:“这地我知道,就不麻烦府尹大人了!”

说完,拉着朱英上马,二人离开闹市地区,上了大道后,朱英笑道:“曹国公,要不要比比?”

李景隆说道:“老弟。别看你骑的是汗血宝马就能稳赢,我这黑马也不是凡品,乃伪元太尉纳哈出的坐骑,正宗的蒙古马!”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朱英笑道:“曹国公,你先走着!”

李景隆也不客气,骑着黑马迅速窜了出去!

见李景隆已经出发,朱英挥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只见汗血宝马彻底放开,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超越黑马,朱英回头笑道:“曹国公,我先走一步了!”

李景隆急了,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一阵猛抽!

汗血宝马果然是神驹,还没跑多久,便将李景隆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直到看不见身影。

“吁!”

朱英勒紧缰绳,汗血宝马仰天嘶鸣,蹄子刨地,迅速停了下来!

过了一阵,李景隆骑着黑马,气喘吁吁赶来,趴在马背上说道:“服了,比不过,汗血马不愧是神驹,我这马屁股都快抽烂了,就是追不上!”

朱英也不得意,笑道:“要不你来试试?”

听到这话,李景隆顿时来了精神,毫不客气的说道:“好啊!”

随后二人换马,李景隆骑上汗血宝马一路疾驰而去,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全身通透,路上不断地放肆大笑起来!

没一会儿,李景隆驰骋着一圈回来了,虽满头大汗,却无比兴奋,大喜道:“痛快,真她娘的痛快!”

“不行你就先骑着吧!”朱英也不忍心扰了李景隆的雅兴,毕竟人家对自己还算不错!

李景隆有些得意忘形,刚要同意,脑海中瞬间想到蓝玉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感觉这汗血宝马的马背有些烫屁股,最后依依不舍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二人再次交换坐骑,李景隆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道:“老弟,前面就到了,那的几块田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肥的地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一处小山前,山脚下正是衙门赏给朱英的二亩肥田!

朱英翻身下马,快速走到田埂处,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心处碾动!

这里的泥土特别细,有些像沙土,但其中又掺杂着一些灰黑色的颗粒和白色的粉末,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柴火燃烧后的灰烬,泥土里还有部分树叶的根茎!

“有点意思!”朱英感慨道:“没想到古人也懂得使用草木灰充当肥料!”

朱英一脚踩了下去,半只鞋竟然没入泥土之中!

随后又望向不远处的一处小溪,忍不住赞叹道:“真是一处好地方啊!”

李景隆笑着走了过来,问道:“如何,老弟,这几块地肥吗?”

“肥!”朱英学着老爷子的口气:“真她娘的太肥了!”

李景隆缓缓说道:“这几块地往年种的都是稻子,由于常年施肥,翻土,灌水,所以种出来的稻穗粒粒饱满!”

话音刚落,朱英看着李景隆,有些不解的问道:“曹国公,我瞧着你也不像经常下地干活的人,怎么会对农田之事如此清楚?”

听到此话,李景隆立马拉着脸,郁闷道:“这就是我家的田,我能不知道吗!”

朱英忍不住大笑起来!

回去后,李景隆跑到教坊司去玩了,朱英则独自回到后院,思索着自己的农田大业!

现在农户有了,种子有了,地也有了,就等着播种了!

但如此大的农活,靠朱英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更何况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万一再碰到,伤大,就得不偿失了!

思索再三后,朱英决定雇佣三个佃户来帮自己种地!

于是找到应天衙门,请求衙门出一张告示,招三名种地的佃户!

府尹高守礼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

但朱英却说,自己对佃户是有要求的!

第一:必须是精壮有力会种地的之人!

第二:必须是老实巴交,沉默寡言之人,哑巴最好!

第三:必须听从雇主的安排!

第四:需要每日每日不间断的看守庄稼!

当然,苛刻的条件必须配得上相应的酬金!

每月二两银子,为期半年!

一个月二两银子已经算很高了!

玉米,番薯之事至关重要,不仅为了李婉儿离开教坊司,更是为了大明万世百姓不再忍受饥饿之苦,所以容不得半点马虎!

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高守礼还是答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定尽力帮他!

朱英走后,高守礼便将此事报告给了朱元璋!

因为朱英受伤之事,朱元璋打算安排几个人去保护自己的大孙,但一直苦于没有理由!

这孩子聪明,如果直接派过去一定会有怀疑,说不定还得防着!

高守礼所说的佃户之事正好是个机会!

考虑再三,朱元璋将花炜,傅让,刘承恩叫了过来!

朱元璋看着三个人,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就不用陪着咱了,去保护咱大孙吧!”

“遵命!”三人异口同声,齐齐抱拳,随后转身离开!

朱元璋懵了,立马喊道:“给咱站那,你们三个干啥去?”

花炜三人回过身来,连忙说道:“回陛下,我们去东宫啊!”

朱元璋听后更懵了,质问道:“你们去东宫干啥?”

三人被问愣住了,花炜是个愣头青,直言道:“陛下让我们去保护皇长孙,皇长孙在东宫啊!”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花炜的屁股踹了一脚,呵斥道:“去什么东宫,去换身衣服,跟咱去后院种地去!”

第28章 三大护卫 皇宫后院,三个身穿粗布衣服的青年正在田里劳作,但干活的样子却十分生硬,如同刚上手的生瓜蛋子一般!

“花炜,咱让你把草除了,你他娘的刨这一个个的坑干啥,咱哪天要是没留意踩进去,把脚崴了,咱非得扒了你的皮!”

“咱说傅让啊,你爹跟着咱造反之前也是种地的农民,怎么?没把这手艺教给你,你看看你翻的这也叫地?”

“刘承恩,你个狗日的踩着咱的苗了!”

田埂上传来朱元璋一声声的咆哮!

这三人都是公侯家的孩子,长的也精壮,让他们去打个架没什么问题,但种地这事,实在太为难他们了!

朱元璋越骂,他们越不敢干,使劲大了,老爷子会骂,你他娘的使这么大劲干啥,劲使小了,会骂:你个狗日的没吃饭啊!

三人苦着脸,一脸不情愿的干着手上的活!

干了一下午,朱元璋站在田埂背着手骂了一下午,云成来送水,也被莫名其妙的骂走了!

夕阳西下,一抹余晖洒在田间,照在三个可怜虫身上更显凄凉!

朱元璋终于骂累了,指着三人说道:“咱回去吃饭了,你们三个什么时候把活干完什么时候回去吃饭,睡觉!”

朱元璋走后,整个田间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花炜性情豪爽,天不怕地不怕,见周围没人,直接将手中锄头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别干了,都快累死了,咱们这是得罪谁了,遭这罪干啥?”

傅让,刘承恩也累了,放下手中的农具与花炜坐在一起,傅让锤着小腿,叹息道:“干农活比跟着我爹练武还累!”

刘承恩性格谨慎,小心,此时心中有些担心,说道:“二位哥哥,陛下让咱们干活,咱们坐在这休息,这是欺君啊!”

“反正我干不动了,陛下就算此时拿鞭子抽我,我都起不来了!”花炜直接躺在地上,枕着锄头的末梢,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说道:“你俩要干就自己干去吧!”

说着,又摸了摸肚子,问道:“你们饿不饿?”

刘承恩连忙说道:“干一下午活了,都快饿扁了!”

花炜直接坐了起来,一口吐掉嘴上的草,嘿嘿一笑,指着远处一块绿油油的田地说道:“你看,那是陛下种的黄瓜,要不你去摘几个,咱们尝尝?”

刘承恩听到此话直接绝望了,躺在地上,有气无力说道:“我宁愿饿死也不敢摘陛下种的黄瓜!”

“怂货!”

花炜骂了一句,接着说道:“老傅,要不你去?”

可傅让并没有说话,花炜急了,捅了捅他的手臂问道:“老傅,你想啥呢?”

傅让回过神来,皱着眉说道:“我在想陛下为何要让咱们三人学种地?”

“缺人手了呗!”花炜随口说着,嘴里还嚼着一根刚从地里抠出来的草根!

傅让听后摇摇头:“不太可能,据我所知,宫里有十几名专门帮助陛下种地的老宦官,根本用不着咱们啊!”

“傅哥,你啥意思?”刘承恩问道!

“我也不知道!”傅让干脆也躺在地上,闭着眼说道:“恐怕咱们三个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我只关心啥时候能填饱肚子?”

“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二位哥哥,俺想吃烧鸡!”

“哎……”

三人躺在地里,不断念叨着各种吃的,不知不觉间竟然全部睡着了,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清晨,朱元璋下朝后,悄悄来到后院,远远便看到地里躺着三个人,赶过去后才发现竟然是花炜三人,细看之下才看到,三人不仅睡觉,还是压着地里的青苗睡的!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火冒三丈,脱下鞋就砸了过去,怒吼道:“你们三个狗日的想死了,敢压着咱的苗睡觉!”

……

两日后,三个精壮汉子身穿粗布衣服站在应天衙门门口,等待着与应天府尹高守礼合伙演戏!

这两天,花炜,傅让,刘承恩三人在后院农田被朱元璋折腾的不轻!

在不断的殴打与谩骂之下,三人算是掌握农具的使用和基本的种地方法!

“三位,太孙的事想必圣上已经告诉你们了,本府就不多言了,记住,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太孙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高守礼不断交代三人:“最重要是,白日里一定要保护好太孙的安全!”

“明白,大人!”三人抱拳说道!

高守礼看着三人的样子,指着傅让直皱眉:“不行,你这脸太白了,不像种地的农夫……”

“这好办!”

花炜嘿嘿一笑,从地上抓起一把泥一点点的抹在傅让脸上,又给自己还有刘承恩抹了些!

高守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没一会儿,朱英骑着马来到应天衙门门口,高守礼连忙说道:“太孙来了,别乱说话了!”

朱英将马拴好,大步走了过来,拱手道:“拜见府尹大人!”

“好,好!”高守礼拉着朱英的手臂,十分亲切的说道:“孩子,这是衙门为你找的三个佃户,你看看如何?”

三人看到朱英,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大呼道:“主人!”

“我去!”一声主人叫的朱英实在难以接受,瞬间感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一幕也让高守礼看呆了!

“快起来,快起来!”

朱英拉起三人,仔细观察了一阵,开口说道:“看这体格还算不错,有两把子力气,以前种过地吗?”

花炜尴尬的伸出两根手指,朱英摇摇头说道:“两年啊,恐怕不太行!”

三人听到这话有些慌了,这事要是没办成,回头圣上能把抽死他们!

傅让站出来说道:“我们可以少要工钱,请主人给我们一个机会!”

“算了!”

朱英转念一想,自己种的这玩意在大明还没有人种过,都是新手,只要有种地的经验,加上自己的指点也没什么问题!

“工钱一厘不少,把活干好就成!”

三人大喜,又跪在地上说道:“谢主人!”

“别叫主人!”朱英想了想说道:“就叫英哥吧!”

“我们不敢……”

话还没说完,高守礼在一旁磕了两声!

三人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是,英哥!”

“走,跟我去种地!”朱英大手一挥!

就当朱英热火朝天的进行农田大业之时,朱元璋正坐在书房忍不住想念朱英!

现在白天有花炜,傅让,刘承恩保护,晚上有毛骧麾下的锦衣卫暗中保护,就算如此,朱元璋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不行,咱还得再找几个人保护大孙!”

朱元璋准备找一个朱英的亲人保护他,只有自己家的孩子才能最上心,最尽心!

朱元璋想到了李景隆,蓝玉,常升哥俩,仔细一想这几人都不太合适!

“李景隆这个狗日的太不着调,不靠谱!”

“蓝玉也不行,认识的人太多,很容易暴露身份!”

“常家哥俩更完蛋,武艺平平,比他们的爹差远了,真要有人伤害咱大孙,恐怕咱大孙还要反过来保护他们!”

想起常家,朱元璋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人,连忙喊来云成,去把吏部尚书詹徽喊来!

没多久,詹徽慌慌张张赶到,还没等行礼,朱元璋直接问道:“詹徽,咱问你,常茂这个狗东西在哪呢?”

听到此话,詹徽不禁松了口气,他以为凌汉又来告他状了,连忙说道:“回圣上,三年前郑国公随宋国公出征辽东,因招降之事,回京后相互推卸责任,圣上将郑国公发配到了龙州(今广西地区)!”

朱元璋听后想了起来,沉声道:“下道文书,让他滚回来见咱!”

“遵旨!”

第29章 农田大业 半月前,朱英已经把红薯偷偷浅埋在教坊司后院的一处土里,每天早晨浇水一次,上面还铺了一层锅灰和木炭灰烬!

半个月后,这些红薯几乎全部发芽并长出了根茎,夜深人静之时,又将这些红薯苗全部收拢起来。

次日,朱英专门买了一辆驴车带上农具,让花炜三人驾驶驴车跟在自己身后,三人坐在驴车上哭笑不得的跟在朱英后面缓慢走着!

来到农田后,朱英下马将将里面的番薯苗和玉米种子全部取出,三人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顿时一头雾水,傅让刚想问些什么,朱英解释道:“产自西洋的两种庄稼,前段时间一个西洋朋友送的,无需多问,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干就行,别的不要多打听!”

“是!”三人连连点头!

朱英指挥道:“一人翻地,一人提水,一人刨坑,去吧!”

花炜提水,傅让,刘承恩刨坑,朱英则在一旁数着玉米种子,一共四百多粒,去掉已经发霉,坏掉的还剩大概三百粒!

忙活了一上午,三人终于把农活干完,虽然心不情愿,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到了中午,李景隆差人送来饭菜,四人吃过午饭后,朱英望着头顶的烈日,让三人休息一阵,此时温度太高,将种子种下去只会变成烤红薯苗和爆米花,所以朱英要等到傍晚温度降下来的时候播种!

花炜三人虽然累了一下午了,哪里敢休息睡觉,他们可不是单纯来种地的,真正的任务是保护眼前的皇太孙!

闲着无事,朱英便与几人闲聊起来,当听到其中那英武之人叫傅让时,打趣道:“你叫傅让啊,我听说颖国公之子也叫傅让,不会就是你吧?”

傅让脸色大变,连忙摆手解释道:“英哥说笑了,重名而已!”

“说的也是,你要是颖国公之子也不会跟着我种地了!”说着又看向花炜,说道:“你姓花啊,这个姓倒是很少见,我记得当年洪武爷麾下有位血战太平的大将,叫做花云,那是真的猛!”

花炜听后全身一颤,没有说话!

“刘承恩,这名不错,谁给你取的?”

刘承恩憨厚的笑道:“俺爹取的!”

“那令尊肯定见过当今洪武爷了!”朱英笑问道!

朱英也没多想,只是随口聊聊,没想到几句话就连几人的身份说了差不多了,三人有些慌张,唯恐说漏嘴,再也不敢接话了!

到了傍晚,朱英带着三人,将玉米和番薯种子播种到田里,三粒玉米为一个坑,番薯种子一定要芽朝上,朱英特别交代三人,千万别搞错了!

朱英从小跟着爷爷种地,这些农活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轻车熟路!

夜幕降临,所有的种子全部种植完毕,朱英的农田大业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生根,发芽,长大成熟!

至于最后的推广,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忙完后,朱英身上沾满了泥土,于是便走到远处的溪流处洗洗澡,刚脱下外衣,三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来。

“你们三个要干啥?”朱英皱眉问道。

三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洗个澡你们也要跟着,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三人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正在三人踌躇犹豫之时,远处却传来一声清脆的马嘶声!

“不好!”朱英大叫一声,连忙从水里爬出,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膀子跑了过去!

三人见状也紧张起来,慌忙跟了上去!

远远望去,只见几道黑影正在宝马与驴车之间晃悠!

依稀之间还能看到人影正在用什么东西割绳子!

“娘的,想偷我的马!”

几道人影见有人来了,迅速离开!

等到朱英赶到,驴车上的绳子已经被磨断,车还留在原地,驴却不见了!

幸运的是汗血宝马没什么事,朱英松了一口气,绳子上也有磨损的痕迹,但马上的缰绳是用牛筋制成的,所以很难断裂!

今天刚买的驴就这样被偷走了,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心里却十分憋屈!

朱英翻身上马,对着三人交代道:“近日,我会请人在此处盖几间草屋,以后你们三个吃住全在这里,晚上轮流看守,不可离开半步!”

花炜却说道:“英哥,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驴!”朱英握着马鞭,咬牙切齿道:“逮到那几个偷驴贼,腿给他们打断!”

傅让连忙说道:“英哥,我们三个也有些力气,随您一起去吧!”

“不用!”朱英说道:“你们三个看好今天种下的东西,不许任何人接近,要是有事就来教坊司找我!”

说完,挥起马鞭,骑着汗血宝马而去!

朱英走后,刘承恩慌忙问道:“二位哥哥,咋办?”

花炜焦急道:“太孙去追那几个偷驴贼,说不定会有危险,真要出什么事,陛下能要了咱们几个命!”

“老傅,你说咋办?”

傅让还算冷静,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太孙种的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在太孙心中看得出来很重要,不如这样吧,你们留下,我自己去追太孙!”

“好,只能这样了!”花炜担忧道:“老傅,你自己注意点!”

刘承恩交代道:“傅哥,俺们等你回来!”

傅让点了点头,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朱英借着月光,一路疾驰而去,走一会儿就要下马查看驴蹄印子!

没多久,驴蹄印便在一处小道消失!

前方漆黑一片,朱英本想放弃,却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壮着胆子在小路上缓慢骑行!

前方恍惚之间可以看到一处山腰,而山下依稀可以听见一些动静,不知是鸟兽还是人造成的!

朱英顺着声音缓缓靠近,却看到可以看到零星的火光!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朱英快速向火光走去,终于听到了吵杂的说话声!

转眼间,朱英已经来到了跟前,只见这里藏着三五十人,有年轻的劳动力,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有怀抱婴儿的妇人,也有一些看不出男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但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样子!

朱英骑着宝马,缓缓走了过去!

火堆上炙烤着大块瘦肉,锅里传出一股肉香!

“老三,肉煮好了吗,快盛些来,你娘快不行了!”人群中,一位老人焦急的喊道!

只见一位头发凌乱,衣服破烂的瘦青年拿起一个缺了口碗盛了两勺肉汤!

瘦青年小心翼翼的捧着肉汤,抬头却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朱英!

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肉汤也打翻在地!

“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朱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指着地上的驴皮说道:“偷了我的驴,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是你!”瘦青年紧张的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说着还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棍握在手里!

人群听到喊声,纷纷躁动起来,四五名青壮年看到朱英,纷纷拿起木棍围了上来!

“怎么,你们杀了我的驴,现在还要动手打我?”

朱英见几人饿的人骨瘦嶙峋,压根就不想与他们动手!

几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把朱英当回事,只是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汗血宝马,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一起动手,杀了他,把那马宰了吃肉!”其中一名青年喊道!

其余人没有说话,却手持木棍围了上来!

“住手!”

正当准备朱英准备动手解决这几人之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过花甲,头发花白,拄着木棍的老人!

第30章 大诰 老人很有威望,那几名年轻人立马停了下来,给老人让开一条路!

其中一名青年急忙说道:“太爷,咱们杀了他的驴,他要是上报官府咱们都要坐牢啊!”

“放屁!”

老人用气愤道:“偷了人家的东西,你还有理了!”

说完颤颤巍巍的走到朱英面前,拱手说道:“这位公子,孩子们不懂事,偷了您的驴实在迫不得已,若公子要追究,俺愿意承担偷盗之罪,请看在俺们这还有刚出生孩童的份上,绕过他们吧,等俺们渡过难关,一定偿还公子两头驴!”

说完,又看向几名年轻人,怒斥道:“跪下,给人家赔罪!”

“太爷,您……”青年还想说着什么,却被老人打断:“俺让你们跪下赔罪!”

老人好像很有威望,几名年轻人纷纷扔下手中木棍,跪了下来!

老人说完自己也跪了下来!

朱英不在乎一头驴,只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这老人说话中听,加上一大把年纪了,朱英也不好再说什么,难道还真要逼死这群老弱妇孺!

“老人家快起来吧!”朱英上前扶起老人!

看着这么大年纪的人给自己下跪,朱英也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人苦苦哀求道:“公子,俺愿意与你去官府,请您高抬贵手,别为难这几个后生,他们要坐牢了,俺们剩下其他人就得饿死啊!”

老者身后的老弱妇孺看着朱英,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哀求!

“老人家,听你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朱英看着凄惨的众人问道!

老人本想解释,身后却传来孩童喊声:“太爷,又有人饿晕过去了!”

看到这里朱英已经明白了一些,大声说道:“别在这跪着了,赶紧盛汤,救人啊!”

跪在地上的几名青年愣了一下,连忙起身,盛着锅里的肉汤分给众人!

朱英随老人来到一处石墩处坐着,这时,一位八九岁的小女孩端来一碗肉汤,送到到老人面前,抿着嘴说道:“太爷爷喝汤了!”

老人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接,对着小女孩笑道:“太爷爷不饿,你喝吧!”

小女孩摇摇头,将肉汤放在一旁,就跑了回去!

“公子笑话了!”老人满怀歉意的说道!

朱英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老人缓缓说道:“俺叫薛四五,从河.南怀庆府河内县来的!”

“河.南?”朱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老人家,看你们这个样子,这是家乡受灾,一路逃荒过来的?”

老人点点头,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老家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加上赋税,实在活不下去了,带着村里老小一路要饭到京城!”

朱英点点头,既然事出有因,心中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于是又问道:“既是受灾,老百姓吃不上饭,官府难道不管吗?”

“官府!”老人无奈的苦笑道:“官府只知道收税,哪里知道救灾啊!”

“俺们派人找过,官府说朝廷并没有下达赈灾的旨意,他们也不能私自放粮,后来村里的一位教书先生给俺们出主意,让俺们去找布政司大人,俺们就派来几个年轻的后生去找布政司!”

“布政司也不管吗?”朱英追问道!

洪武年间,朱元璋取消行省,在全国陆续设置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分别为布政司使掌管一省民政与财务,提刑按察使司管刑法,都指挥使司管军队,三个部门合称“三司!”

老者听后摇摇头:“不知道,村里几个后生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想来凶多吉少,没多久官府却来人了,并威胁我们不要找事!”

“后来实在没有吃的,俺就带着村里老小出去要饭,但官府的人不让,教书先生又让俺们绑了县令,然后顶着洪武爷制定的《大诰》进京告状,俺们敢告状,却不敢绑县令,没想到官府的人非但没有放俺们离开,反而将俺们的《大诰》没收了!”

“无奈之下,俺们全村就商量着分成三路趁着天黑偷偷逃出去,没想到还是被官府发现了,俺们就逃,他们就追!”

“路上又饿死不少,后来就俺们这些人就一路要饭来到京城,看看能不能见到当今洪武爷!”

朱英听后气愤不已,怒骂道:“真是狗胆包天,连洪武爷的《大诰》都敢没收!”

朱元璋为整顿官员腐败,亲自编写的一本刑典,并下发到每家每户,要求各地官府必须派官员为百姓讲解书中内容。

只要农民怀疑所在地的官员贪污腐败,就可以将官员绑了,敲锣打鼓送到京城治罪。

告状人只需要头上顶着一本他亲自编写的《大诰》,沿途官员不但不能阻拦,还要提供方便。

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是常熟县农民陈寿六,洪武十八年,陈寿六因受地方官吏顾英欺压,愤然与亲友一起将顾英捆绑,头顶《大诰》送到南京来治罪。

得知消息的朱元璋非常高兴,不但亲自接见了陈寿六,而且还赏赐了他二十锭银钞,并免除他们全家三年赋税!

朱英义愤填膺骂了一通,随后又问道:“老人家,您见洪武爷,可是要告御状?”

老人忧愁说道:“俺们这些以种地为生的农民从来没少交税,每次交税都要损耗三成俺们也认了,俺们只想老老实实的种一辈子地,现在俺们受灾了,吃不上饭了,官府还要欺负俺们,不让俺们说话,,,”

“其实告不告御状的没啥,俺就是想问洪武爷一句话,俺们怀庆的灾情他管不管?”

“他要说不管,俺们也认了!”

“俺活到这个岁数了,也没有什么怕的了!”

朱英听后长叹一声,劝道:“老人家,你们这样是见不到洪武爷的!”

“按理说,怀庆的灾情已有数月,洪武爷英明神武,爱惜民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这其中一定是官员知情不报,才导致的灾情扩大!”

“俺何尝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啊!”老人为难道:“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啊!”

“其实俺相信洪武爷是个好皇帝,俺也相信洪武爷知道后一定会给俺们做主,明天俺就进京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见到了呢!”

朱英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京城我比较熟悉,明日清晨你们在城门处等我,我带你们去找应天府尹高大人,他是个好官,不仅会给你们安排吃住,还会将此事奏报洪武爷!”

老人听到此话激动的跪在地上,大呼道:“多谢公子相助!”

“乡亲们,这位公子明日带我们进京找府尹老爷,咱们有救了,快给公子磕头!”

听到老者的话,其余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吃食,跪了下来,不断感谢!

看到这一幕,朱英心中五味杂陈,泛起一阵心酸。

“老人家请起,乡亲们都起来吧!”

这时,偷驴的几名青年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公子,俺偷您的驴,又要与您动手,您却不计前嫌,带俺们去告状,俺给您磕头赔罪了!”

朱英笑了笑,拉起青年,说道:“一头驴而已,既是救人所用也不便责怪,幸好你没偷我这匹马,不然我真没办法给人家交代了!”

青年听后惭愧不已!

朱英又看向老者,交代道:“天色已晚,就不叨扰了,明日别忘了到城门口,我在那等你们!”

“那就麻烦公子了!”老人再次拱手道!

随后朱英骑马离开,回到了教坊司自己的住处!

就在朱英离开后不久,傅让顺着汗血宝马的脚印终于赶到此处,突然,远处来几道惨叫声,傅让赶到后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第31章 幸存者 次日清晨,朱英早早起床,骑上汗血宝马来到京城城门处,却没有看到薛老那群人。

朱英想着,可能自己来得太早,薛老拖家带口一行五十多人或许来得慢些,索性转身来到不远处的一间铺子吃点东西!

朱英要了一碗米粥,一份咸菜,两根油条,两个大包子,又顺便打包了十张大饼准备带给傅让三人!

可左等右等,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到薛老一行人的踪迹,朱英有些急了,决定不再继续傻等着,准备出城迎他们!

刚出城门,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满身泥垢的傅让慌忙跑来!

“傅让,你不在农田,来这干啥,早饭已经给你们买好了!”朱英又看到傅让身上还有一些血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咋了,身上怎么回事?”

气喘吁吁的傅让,慌张道:“英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朱英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啥大事,我的种子出事了?”

傅让连忙摆手,上气不接下气,朱英见状解下随身的水袋递了过去,又塞给他一张大饼,傅让接过后猛灌了几口,又啃了几口大饼,说道:“英哥,您昨天是不是遇见一伙灾民,有老有少,大概五十多人!”

“没错!”朱英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傅让解释道:“昨晚,您一人去追偷驴贼,我们三个担心您吃亏,便让他们两个留下看着种子,我去帮帮您,顺着马蹄印我追到那群灾民处,没多远便听到一道道惨叫声,等我过去却看到他们全死了,被人杀死了!”

听到此话,朱英瞬间石化,楞在原地,痴痴问道:“你没搞错吧,全死了?”

傅让连连说道:“但也不是全死了,我赶到的时候还剩下一个小女孩,几名凶手准备动手的时候被我救下来了,后来我带着女孩藏在了草丛中才没有被那几人发现!”

“人呢!”朱英连忙问道:“在哪呢?”

“我怕还有危险,就把她带到农田那,我们三个守了一夜!”

“上马!”

朱英二话不说,伸手将傅让拉上马,一路向昨晚的山下疾驰而去!

到了薛老一行人的落脚点,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朱英的心都碎了!

只见这片空地之上到处都是尸体,地上,草丛,树下全部被鲜血染红!

一旁的枯草处还有几个年轻妇人的尸体,全身衣服被撕成了碎布条,赤身裸体暴露在外,胸口多出一道鲜红的血口子!

昨晚与薛老交谈时坐的石墩上布满了鲜血,周围还有几个婴儿和孩童的尸体!

而薛老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朱英脚下!

这宛如地狱的一幕让朱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悲愤交加之下,跪在地上仰天怒吼!

“啊……”

“狗娘养的,老子一定要让你们死!”

“老子要将你们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傅让走过来将朱英扶了起来,轻声问道:“英哥,您没事吧!”

喊了几声,朱英不再恐惧,只有悲愤,甚至想杀人!

“英哥,这事只能报官了,让官府来处理!”傅让劝道!

“不!”

朱英虽然愤怒,却没有丧失理智,红着眼说道:“傅让,这事先不要声张,先去看看那个小女孩怎么样,走!”

二人骑马来到农田处,只见花炜与刘承恩光着膀子坐在田间,身旁的板车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女孩,身上还盖着二人的衣服!

朱英下马迅速跑了过去,看到小女孩连忙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花炜低声道:“英哥,您终于来了,这孩子暂时没事,也不说话,也不哭闹,就是瞪着远处发呆,给她说话也不理我们,看来被吓到了!”

一旁的刘承恩也说道:“一夜没睡,我们怕她出事,守了一夜,天亮时才睡下!”

朱英听后心中才算松了口气,当机立断道:“我来守着这孩子,等孩子醒了我带她去城里看看郎中,你们三个辛苦一下,把尸体埋了吧!”

天气炎热,朱英恐怕再生瘟疫,只得让三人先埋了尸体!

“好!”三人也知道出大事了,直接答应下来,起身离去!

朱英就这样守在小女孩身边,天气热了起来,又将板车拉到阴凉处!

到了中午,女孩子还没有醒,朱英有些担心起来,摸了摸女孩的头,竟然烫手,很明显发烧了!

朱英不敢耽搁,骑着马,带着女孩向城里赶去!

到了教坊司门口,朱英骑在马上大吼道:“都给我让开!”

朱英下马,推开拥挤的人群,抱着小女孩直接冲了进去!

几位不满的顾客拦住朱英,准备找茬,朱英瞪着他们,怒吼道:“给我滚开,不然老子杀了你们!”

那几人还想说着什么,但看到朱英那能杀人的眼神和外面的汗血宝马后,立即吓的不敢说话,主动让开道路!

刚才那几人如果还要故意拦着,朱英真的会立刻下死手杀了他们!

朱英一路来到李婉儿的房间,直接闯了进去!

李婉儿正在看书,看到朱英抱着昏迷的小女孩进来后,有些吃惊!

朱英快速说道:“这孩子病了,婉儿,你先照顾一下,我去抓药,人命关天,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李婉儿点点头,连忙接过小女孩,放在床上,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交代道:“这里有我在,你快去吧!”

朱英迅速跑到药店抓了几服治疗发烧的药,回到教坊司又跑到后厨熬起来了药!

没多久,朱英端着一碗汤碗又回到李婉儿房间!

“我来吧,你休息会!”李婉儿接过汤碗,将女孩扶在自己身上,一点点的喂了起来!

可女孩已经昏迷,药压根喂不进去,李婉儿有些着急了!

朱英走了过来,按住头部的两个穴位,果然,女孩有了一些意识,缓缓张开了嘴!

邋遢道人不仅教了朱英功夫,还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医术,但朱英痴迷功夫,并没有认真学医术!

最后在二人合力下才算将汤药灌了下去!

女孩睡下后,朱英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李婉儿给他倒了一杯茶,问道:“这女孩是……”

朱英将茶一饮而尽,缓缓说道:“这孩子一家人都被歹人所害,我在路上遇到的她,见她可怜就带回来了!”

朱英并没有实话实说,有些事还是不让李婉儿知道的好!

此事瞒的过李婉儿,却瞒不过锦衣卫,整个教坊司明里暗里都被锦衣卫所掌控,朱英的一举一动都会汇报给毛骧!

御书房!

毛骧将此事汇报给朱元璋,没想到却换来朱元璋一顿臭骂!

“咱让你们去保护咱大孙,没让你们去监视他!”

毛骧见圣上发怒,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朱元璋怒道:“咱大孙无论去做什么,你们都不要管,不要问,告诉你手下那群蠢货,不要与咱大孙有什么接近,只需要保护他即可!”

“圣上息怒,臣明白了!”

“滚!”

第32章 吏部的折子 夜里,朱英没有再管农田的事,而是在李婉儿房间,二人轮流守了一夜!

两副汤药喂下去,直到次日凌晨,小女孩终于醒了过来!

朱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婉儿连忙喊道:“英哥,她醒了!”

自从上次朱英受伤后,李婉儿悉心照顾间不知不觉已经改口了!

朱英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

小女孩醒来后并没有看二人,而是两眼无神的盯着屋顶看!

“孩子!”朱英试着叫了两声,可女孩并没有任何反应!

“孩子,你还认识我吗?”朱英试着继续问道:“昨天晚上,你给太爷爷端了一碗肉汤,我就在旁边呢?”

“太爷爷……”女孩呢喃了两句!

“对,对!”见女孩有了反应,朱英笑道:“孩子,你再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呆住了,机械式的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朱英还想试着问些什么,却被李婉儿示意不要再问了!

“英哥,她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朱英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亲眼看到这么多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能不受刺激吗,更何况才七八岁的样子!

如果没有及时照顾和引导,这孩子恐怕会疯掉!

朱英长叹一声,拉着李婉儿准备离开床前,让她好好休息!

女孩突然却喊了一声:“芸儿,芸儿!”

朱英连忙回头,追问道:“你叫芸儿,对吗?”

女孩僵硬的点点头,又开口说道:“娘说……不要说话……活下去……”

朱英明白女孩的意思,应该是女孩的母亲临死前将女孩藏了起来,并告诉她不要出声,以后好好活下去!

“可怜的孩子!”朱英双眼通红,强忍着眼泪!

“婉儿,好好照顾她,我出去一趟!”

刚走出门,朱英来到一处角落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缓缓流出!

“嘭!”

朱英将所有的愤怒聚在拳头之上,一拳打向墙壁,企图用这种方法来释放内心的压力!

“狗日的,老子一定弄死你们,还那死去的五十多人一个公道!”

朱英之所以没有报官,考虑到朝中有灾区官员的靠山,敢隐瞒灾情不报,区区一个县令绝对不敢!

就算布政使不知,按察使呢?指挥使呢?

下面的府尹,参政呢?

他们都是瞎子吗?

为什么隐瞒不报?

显而易见,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要说朝廷里没有靠山,鬼都不信!

万一被他们所知,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朱英本打算带着芸儿头顶大诰去宫门叩阙鸣冤,直接面见洪武爷,让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芸儿现在神智不清,说不出什么东西,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孩子的话未必有人会信!

唯一的方法就是抓到那几个杀人的凶手,然后严刑逼供!

至于凶手的身份,从昨晚与薛老的谈话中可以得知,应该就是官府中人,或者官府派遣的杀手!

而且,根据傅让所说,他在救下女孩逃跑的时候,那些杀手已经发现了二人,并追杀!

那些畜生连婴儿都不放过,更不会放过目睹全部杀人过程的芸儿,所以此刻一定留在京城,查找芸儿的下落,趁机杀人灭口!

当然,这些都是朱英推断,要想找到那群畜生,还需要仔细的谋划一番!

朱英心中已经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但要想实施,不仅需要芸儿恢复神智,还需要战神李景隆的协助!

农田那边,有傅让三人看着,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

次日,早朝后,朱元璋回到御书房,批改着臣工呈上的奏折!

随手拿起一份,是吏部尚书詹徽上奏的折子,里面写着一份官员任职期间的功绩,年限以及升迁批准!

折子上写着对河、南布政使刘祯,按察使李喜,指挥使韩方的考评!

吏部的考察,主要考察官员的个人品行,政务能力以及政绩为主!

无疑,河南的三司全部都是优秀,上面则写着三人的功绩!

布政使刘祯,任职期间清正廉洁,仁义爱民,恢复农耕,开办学堂,赈济流民,亲自下田与民同耕,深受百姓爱戴……种种!

按察使和指挥使同样是好评,无非就是一些重视律法,平反冤假错案,整顿军备之类的话!

经吏部考核,布政使刘桢调任工部任工部侍郎,按察使李喜调都察院,指挥使韩方调五军都督府!

“娘的,现在都学会报喜不报忧了!”朱元璋不耐烦的将折子放在桌上!

吏部的这种折子,朱元璋已经见过太多,也没什么兴趣,提起红笔,随手画了勾,算是批准了!

对于这样的事,朱元璋还是喜欢看到哪哪的官员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欺压百姓!

每当看到这种事,朱元璋会瞬间兴奋起来,随之,锦衣卫的绣春刀能砍崩刃!

没多久,朱元璋有些疲惫,于是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好久没见大孙了,还挺想的,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没有想咱这个爷爷!”

说着,将云成喊来,让他将剩下的奏折送到东宫,让太子朱标审阅!

晌午,朱元璋换上那身粗布衣裳,准备出宫去找朱英,就在此时,朱允炆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饭盒,来到后规规矩矩喊了一声“皇爷爷!”

“允炆啊!”朱元璋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允炆回答道:“皇爷爷,母亲亲自做了一些炸丸子,让孙儿拿来给皇爷爷尝尝!”

朱元璋点点头,随手指了指一旁站岗的侍卫,不咸不淡的说道:“拿御膳房去,咱晚上回来吃!”

朱允炆有些失望,最近皇爷爷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是以前早就拉着自己一起吃了!

自从上次面条之事,朱元璋对吕氏已经有了一些看法,只是碍于太子的面子没有声张而已!

“允炆啊,回去吧!”朱元璋摆摆手!

朱允炆不甘心就这样回去,连忙说道:“皇爷爷这是要出宫吗?”

“恩”朱元璋随口说道:“总呆在这皇宫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眼看皇爷爷就要离开,朱允炆纠结一阵,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想出宫,您带着孙儿一起去吧!”

听到此话,朱元璋有些惊讶,现在还不是这兄弟俩见面的时候,朱英的身世还不能过早暴露,于是说道:“允炆啊,皇爷爷此次出宫是要暗访官员,带着你多有不便,下次吧,下次皇爷爷出去一定带着你!”

说完,看到朱允炆有些低落,朱元璋也心疼,毕竟这也是自己亲孙子啊,又好言安慰道:“皇爷爷是皇帝,一言九鼎,说下次带你去,就一定带你去,听话,允炆,回去吧!”

朱允炆低着头,拱拱手,小声道:“孙儿告退!”

朱元璋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长叹一声,这一段时间自己的心思都放在朱英身上,确实冷落了这孩子!

备受打击的朱允炆回到太子府,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吕氏,吕氏安慰了儿子几句,随后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没多久一位太子府的中年仆人走了过来!

“这几年,我吕家待你如何?”吕氏直接问道!

中年仆人抱拳道:“恩重如山,当年要是没有吕大人,在下早已命丧黄泉!”

“那就好!”吕氏满意的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愿为太子妃效死命!”

“好!”吕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仆人,随后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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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朱英正在曹国公府做客,与李景隆商议着什么!

第33章 演戏 朱英从曹国公府走后,李景隆心里乐开了花,赶忙让下人拿出圣上赐的蟒袍,备好府中最好的马车,随时使用!

三日后!

李婉儿正在喂芸娘喝粥,见到朱英回来,急忙告诉他,芸儿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

朱英走到桌前,连忙问道:“芸儿,你还记得我吗?”

芸儿小口的吃着粥,眼神中好像恢复了一些神采,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太爷爷说你是好人!”

“对对!”朱英安耐住心中的激动,继续问道:“那芸儿还记不记得太爷爷在哪里?”

话音刚落,芸儿愣住了,神情紧张,眼神充满了恐惧之色,仿佛想起了悲痛的往事!

“坏人,,,太爷爷被害死了,,,坏人,好多坏人,,,”

说话间,芸儿流着眼泪,突然抱着李婉儿嚎啕大哭!

“姐姐,怕,芸儿害怕,好多坏人,他们杀了阿爹,阿娘还有太爷,还有好乡亲!”

李婉儿心疼的抱着芸娘,安慰道:“芸娘不怕,坏人已经走了,不哭!”

“哎!”朱英长叹一声,小声道:“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芸娘哭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哭的没了力气,趴在李婉儿身上睡着了!

朱英没有打扰,走了出去,来到后院后,准备骑马去农田看看!

此时,老朱抠着耳朵,乐呵呵踏进教坊司大门,却没想正巧遇见几个醉酒的男子迎面而来,其中有几个面孔还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大人,您已调入京城了,以后别忘了多多提携属下啊!”

“好说!”中年男子大手一挥,醉醺醺的说道:“以后在五军都督府,咱们就是兄弟了,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拿!”

“还是大人讲究啊!”一行人不断拍着中年马屁,中年自然乐在其中!

一行人走到教坊司门口,看到身穿粗布衣服的老朱站在门口,顿时不高兴了,大骂道:“老东西,滚一边去,别挡着爷们的道!”说着就要上前推人!

周围两名五大三粗的仆人,不动声色的挡在老朱面前,这些都是潜伏在教坊司保护朱英的锦衣卫!

“等等!”

中年男子拦住身边人,独自走向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老朱,笑问道:“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喜欢来这玩?”

两名锦衣卫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大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中年男子!

老朱怒视着他,忍着没有说话,但那男子却没完,继续嘲讽道:“老头,要不你让咱们爷们看看,爷们请了!”

“呵,,,”老朱冷笑两声,怒骂道:“谁的裤腰带没扎紧,把你漏出来了,没有教养的玩意,回家问问你娘不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引来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中年男子被众人耻笑,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指着老朱大声道:“老头,爷是五军都督府的同知,你活够了是吧,敢骂我?”

“爷弄死你比踩烂一只蝼蚁还简单!”

“是吗?”

老朱听到此话笑了,笑的很开心!

随后背着手,转过身去,走出教坊司的大门,回头淡淡说了一句:“别打死了,留口气就成!”

老朱离开后,隐藏的便装锦衣卫全部冒了出来,足足二十多人将这几人围了起来!

这几人都是武将出身,起初还能打个平分秋色,但架不住锦衣卫人多,很快便全部被打倒在地!

“你们这些狗奴才,爷们可是五军都督府的人,你们敢,,,”

“揍得就是你们五军都督府的人,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锦衣卫虽然有监察百官的权利,却属于五军都督府的编制,但锦衣卫从来不听从五军都督府的号令,而是直接向皇帝汇报!

作为上司,你不听话就算了,还经常打上司的小报告,五军都督府的那群武将当然不乐意了!

这些锦衣卫都是地位最低的力士,平常被这些武将没事找事揍一顿都是家常便饭,挨了打也不敢说,因为说了也没用,上头不会因为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力士去得罪这些武将!

就算告到朱元璋那里也是冷处理,除非洪武爷铁了心要办这些武将了!

“兄弟,你都打好几拳了,麻烦你让让,也让我上去踹几脚!”

如今,圣上亲自下命令揍这些官老爷,这些锦衣卫比他娘的过年都兴奋,一个个挤着上前,唯恐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二十多名力士将憋屈在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到几人身上,没多久,几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再也不叫嚣了,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锦衣卫们扬眉吐气,狠狠出了心中一口恶气,顿时感觉全身舒畅,神清气爽!

朱元璋没有再去找朱英,气的一肚子火回到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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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朱英此刻也不在教坊司,而是来到农田查看一番,见没什么问题,便将瘦弱,黝黑,一副老实样的刘承恩带了回来!

下午,芸儿醒了过来,精神也好了许多,朱英本想问芸儿认不认识那几个杀害她家人乡亲的凶手,但又怕她想起悲痛的往事,思来想去,于是换了一个问法:“芸儿,你想替亲人和乡亲报仇吗?”

芸儿努力的点点头,朱英又问道:“好,那你不要怕,你还记得那天晚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说话的口音是不是和你们一样?”

芸儿皱着眉思考了片刻,接着点点头!

“芸儿不要怕!”朱英微笑道:“太爷爷说了,哥哥是好人对吧,既然是好人,哥哥会帮你报仇,不过,需要你陪这位哥哥一起演场戏!”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刘承恩!

……

次日晌午,朱英悠闲的在京城主道旁的摊子上吃着酥饼,喝着鸭血汤!

刘承恩一副叫花子打扮,带着芸儿站在一旁,手中啃着大饼!

他们在等,在等一个人,等整场戏的主角,那个被称为“大明战神”的男人!

没一会儿,一辆豪华的马车缓慢驶来,上面打着曹国公的旗号。

“来了!”

朱英向刘承恩使了一个眼神,刘承恩点点头,戴上破旧的斗笠,牵着芸儿的手快速跑到路中间,站在曹国公的马车前,直接跪了下来,大喊道:“冤啊,俺有冤情,求曹国公给俺做主啊!”

“俺全村都被人害死了,官府不管,求曹国公帮俺们申冤啊!”

“吁,,,”仆人连忙停下马车,指着刘承恩二人训斥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有冤去找官府,别在这挡路!”

刘承恩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俺们是来告状的,听说曹国公心肠好,能为俺们穷人做主,这才当街拦车,曹国公,你就帮忙俺们吧!”

“我说了,要告状去找官府,我家老爷没工夫管你这些?”

“走,赶紧走,别挡路,不然我不客气了!”说着就要动手赶走二人!

“住手!”马车内传来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

一身蟒袍的李景隆闪亮登场,二话不说,走到仆人面前,一巴掌甩了过去,斥责道:“混账东西,曹国公府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发号施令了!”

“我李景隆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百姓的事大于天,如今百姓有冤屈找到我,我岂能坐视不理!”

“回去再收拾你!”

说着又亲自扶起刘承恩,微微一笑,故意大声说道:“这位兄弟,我就是曹国公李景隆,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申冤!”

第34章 引蛇出洞 刘承恩听后,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染血的信捧到李景隆面前,说道:“曹国公大老爷,俺们乡下人不会说话,所有的冤情俺们找人全写在信上了!”

“信呢?”李景隆问道:“拿过来吧!”

刘承恩回道:“没有带在身上,俺们被一个客栈的老板好心收留,信还留在客栈呢!”

“既然如此,你先回客栈等我,过了晌午,我带人过去找你!”

“对了!”李景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个客栈?”

刘承恩故意大声喊道:“俺叫薛三,住在京城最东头的一家客栈!”

“好,你先回去吧!”

“谢曹国公大老爷!”

刘承恩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随后带着芸儿离开街道,前往一家客栈!

朱英咬掉最后一口酥饼,拍了拍手喊道:“好,曹国公大义!”

“曹国公真是一位高官啊!”

“是啊,之前都说曹国公是位纨绔子弟,看来传言有误啊!”

“曹国公肯为我们穷苦百姓出头,真是好人啊,好人会有好报的!”

随之人群中不断传来称赞李景隆的声音!

李景隆很享受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向众人抱拳,随后便回到了马车内!

听着外面人对你自己的认可,李景隆再也控制不住,独自在马车内偷偷的窃喜,笑的合不拢嘴,甚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好!”李景隆自言自语道:“太孙啊,您真是我老李的贵人啊!”

“老爷,现在去哪里?”仆人驾驶着马车问道!

“去教坊司!”李景隆笑道:“这次你配合的不错,回头自己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算是对你的补偿了!”

“谢老爷!”一个大嘴巴子,一百两银子,仆人喜不自胜,多希望能多打他几下!

李景隆心里美滋滋的,随口问道:“李义,五军都督府新来的那个指挥同知,叫啥来着,之前来找过我办事,还孝敬了三千两银子,我记得姓韩是吧!”

“是的,老爷!”李义说道:“叫韩方,之前是河、南的指挥使!”

“哦!我想起来了!”李景隆恍然大悟:“就是他,这不调五军都督府来了,非要请我这个左军都督,太子太师,曹国公去教坊司吃饭,哎……”

“你说我又是个好面子的人,不去吧,又不太好,去了吧,哎……你说教坊司是吃饭的地方吗,正经人谁去那种地方吃饭,这不没办法吗,为了兄弟同僚感情,为了陛下天恩浩荡,为了大明国运绵长,我也只能自毁名节了,哎……”

李景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就在刚刚,围观的百姓纷纷称赞李景隆之时,两位操着外地口音的汉子相视一眼,随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李景隆到了教坊司并没有找到指挥同知韩方,被放了鸽子的李景隆很是愤怒,正当回五军都督府找他算账之时,却听闻了晌午的打架之事!

二十多个教坊司奴仆暴打几位喝醉酒的官老爷!

听完教坊司的人描述,被打的几人很有可能就有韩方!

这些奴仆平常见了当官的头都不好抬,何时如此胆大包天?

李景隆第一时间想到了朱英,也只有这位老爷子的宝贝大孙敢这么干!

韩方得罪了朱英,而韩方又是左军都督府的人,自己的下属,这不就等于自己得罪了老爷子吗?

朱英要是受了委屈,老爷子肯定受不了,周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老李不愧是逻辑鬼才,光凭想象就成功把自己送进了这场与他毛关系都没有的事件之中!

想到此处,李景隆怕了,连忙离开教坊司,一头钻进了马车!

“老爷,今日怎么这么快?”李义疑惑的问道!

“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回家!”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李景隆有些不耐烦!

……

一家客栈,位于京城最东边,是一家最普通的客栈,平常几乎没什么人!

因为这里虽然是客栈,其实就是几间年久失修的破房子,住一晚五文钱!

有钱人看不上,平民百姓不想住,乞丐住不起!

正因为如此,这客栈直接被朱英以五两银子的巨款包了三天,就连掌柜的都被请了出去!

如今,这里的掌柜是乔装打扮的傅让!

傍晚,结束了一天劳作的百姓,拖着疲惫的身体,扛着农具回到家中!

而一家客栈也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准确的说是四位,而且看这四人的样子有些不太像客人,倒像是找茬的!

“掌柜的,薛三在你这吗?”

傅让看了四人一眼,故作考虑的说道:“谁是薛三?”

为首的那人说道:“就是你收留的那个男的,带着一个小女孩!”

“哦!我想起来了!”傅让认真问道:“你们确定要找他?”

“废话!”男子拔出随身的匕首,故意亮给傅让看,威胁道:“带路,不然宰了你!”

傅让故作害怕,连忙将四人带到一处破旧的屋子前,说道:“就是这里!”

“你可以滚了!”

几人拔出匕首,二话不说,一脚踹开房门,可眼前的一切让几人直接愣住了!

只见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大汉手持木棍,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四人!

四人顿时虚了,悄悄将匕首藏在身后,陪着笑脸说道:“对不住了,俺们走错房间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房间的大门却被门外的傅让猛然关上,朱英从十几人后面走了出来,瞪着四人开口道:“你们没找错,就是这!”

四人见状,又亮出匕首,指着朱英,恶狠狠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朱英冷笑两声:“你们是来找薛三和他女儿的吧?”

四人看这架势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索性直言道:“是又怎样!”

“那就没错了!”朱英点点头,指着四人轻声道:“先打着,别打死了!”

“是!”十几名大汉齐声应着!

这些人都是教坊司的杂役,被朱英以每人二两银子的高价请来“干活!”,这些人有的是锦衣卫,有的是原本教坊司的打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打架有一套!

而事实证明,乱棍之下,什么武功都是扯淡,只能被动挨打!

十几人好像提前商量过一般,就是不近身与他们搏杀,而是用长棍把四人围在一起进行殴打,只要有人想冲出去,就会被长棍顶回去,继续挨揍!

几人被打的惨叫连连,就连匕首都在不知不觉间掉在了地上!

没多久,四人在棍棒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犹如猪头一般!

眼看四人被打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朱英连忙叫停,上前查看一番,还好,没死!

“后面有绳子和麻袋,麻烦几位兄弟将这几头猪绑起来,嘴堵上,送到教坊司后院的小黑屋!”

“好嘞,瞧好吧,英哥!”

能说出这话的一定是教坊司的打手,锦衣卫可不敢说这话,甚至不敢和朱英说话!

随后几个人手忙脚乱开始行动起来,论绑人还是锦衣卫的手法更专业,一根绳顺着身体不断游走,最后在脖子后面打个死结!

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一套手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堪称丝滑!

当然,此时的朱英并没有留意这些问题,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折磨这几头猪,既能让他们痛不欲生,而又死不了!

第35章 手段 教坊司后院小黑屋,四人被捆成了粽子一般扔在地上,麻袋中的几人不停的蠕动,发出“呜呜”的闷声!

“兄弟们辛苦了!”

朱英掏出一袋银子扔了过去,说道:“这是兄弟们帮忙的钱!”说着又扔过去一袋:“这点钱也拿着,喝点茶,解解暑!”

“英哥大气!”

杂役们开开心心的把钱分了,一人分了接近五两银子,就连伪装的锦衣卫对于这笔意外之财也是喜不胜收!

洪武年间,官员的俸禄很低,就拿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来说,每月俸禄也就二十几两而已,当然,灰色收入除外!

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力士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每月到手也只有二三两银子,还要孝敬上司一部分!

五两银子已经是他们累死累活两个月的俸禄了,这一刻,很多锦衣卫甚至想辞职,跟着朱英混!

教坊司的杂役就不用说了,他们本就是贱籍,一年都挣不到五两,对朱英那是感恩戴德!

如今在毛骧,蓝玉,李景隆等人的暗中授意下,朱英俨然成了教坊司的当家人,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

而掌管教坊司的凌汉老大人更是对此事充耳不闻,压根不管!

“兄弟们先出去,把门关上,守好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朱英很霸气的挥挥手!

众人都出去后,一位年轻的杂役却站在门口,迟迟没动!

“你怎么还不出去?”朱英一边解麻袋一边问道!

青年杂役抱拳道:“小的留在这或许有用!”

朱英笑了笑,说道:“这他娘的谁绑的绳子,怎么这么难解!”

青年听到,连忙跑了过来,没几下就把所有的绳子全部解开,尴尬一笑:“这是小的绑的!”

“很专业啊!”朱英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叫啥名,以前是不是当过专门绑票的绑匪?”

“英哥说笑了!”青年很谦卑的说道:“小的纪纲,以前当过锦衣卫!”

“啥?”朱英听后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刚才说啥,你叫纪纲?”

纪纲有些懵,本以为朱英会对他当过锦衣卫感兴趣,没想到却对他这个名字十分惊讶,连忙说道:“没错,小的就是纪纲!”

“你是哪里人士氏?”朱英又问!

“小的山东临邑县人士!”

对上了,眼前这位青年就是后来永乐朝让人闻名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朱英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你怎么不干锦衣卫了?”

纪纲回答:“收受好处被人揭发,被发配到了这里!”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这货没有说实话!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这些和朱英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想录下口供的同时,让四人痛不欲生!

朱英瞪着四人,冷声道:“你们四个听好了,我问一句,你们回答一句,说错或不说话,废手废腿,如果前面一个人都交代了,能活,其余人,死!”

朱英使了一个眼神,纪纲心领神会,拔掉其中一人塞在口中的布。

那人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开口对着二人就是一顿大骂!

朱英从地上捡起一根短棍,看向纪纲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纪纲二话不说,接过短棍,问道:“手还是腿?”

朱英随口道:“你看着办吧,怎么开心怎么来!”

“明白!”纪纲嘿嘿一笑,走到那人面前,重新塞住他的嘴巴,突然,笑容逐渐凝固起来,举起短棍,对准那人的小腿,猛然砸下!

清脆的骨裂声传到众人耳中,那人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滚来滚去,又滚到纪纲脚下!

还没反应过来,纪纲那副有些变态和狰狞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刹那间,又是一棍劈下,那人双腿尽断,疼的怒目圆睁,却喊不出来!

纪纲来到朱英身边,殷勤般的笑道:“英哥,可以审了!”

朱英点点头,蹲在地上问着下一人:“能聊吗?”

另一个眼神之中充满了害怕,连忙点头!

纪纲为他拿掉塞嘴用的布条,朱英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河南怀庆府河内县!”

“果然!”朱英满意道:“你比他要聪明!”

“京城西城外山下的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那人犹豫了,没有说话!

朱英冷笑道:“我本以为你比他们要聪明,现在看来你也是个笨蛋!”

“纪纲,拉一边去,废了双腿!”

那人一听,顿时慌了,连忙苦求道:“愿说,俺愿意说……”

“晚了,拉过去!”

纪纲阴笑两声,搓了搓手掌,带着第二人去一边玩去了!

朱英来到第三人面前,歪着头问:“能聊?”

那人迅速点头,朱英拔掉堵嘴的布条,淡淡说:“你可以开始了!”

“那些人是我们杀的,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们是官府中人?”

第三人回答:“不,我们是怀庆府的山匪!”

“既是山匪,为何追杀灾民,谁派你们来的?”

“这……”

朱英笑了笑,说道:“你和刚才那人犯了一样的毛病?”

第四人见状恐怕没有机会,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看样子想表现一下!

朱英有些烦躁,一脚将第三人踹到一边,对着第四人迅速说道:“我的耐心有限,不想问了,你最好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第四人长舒一口气,还没回答,却反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是何人?不像官府的人!”

朱英回答道:“这些不重要,重要是我掌握了你们的性命!”

“全说了,能放过我吗?”

“不能!”朱英态度很坚决:“全说了,并作证,会给你一个不遭罪的死法,而他们就不一样了!”

“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

那人想都没想,低头长叹道:“认了,我全招!”

朱英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丢给纪纲,说道:“他说,你写!”

那人缓缓说道:“我们本是聚众打劫的山匪,后来被官府剿了,快要被斩头的时候,有人花重金救了我们……”

“那个人虽然没有说他的身份,但能猜到是官府中人,他让我们去围追堵截前往京城告状的百姓,如果不愿意回去,全部杀掉!”

“事成之后,会给我们一笔银子,远走高飞!”

“薛家村的人是最后一波前往京城告状的人,我们杀完人后准备回去,那个人却说斩草要除根,让我们潜伏到京城,杀了遗漏的小女孩!”

“于是我们潜伏了三天,直到在街上看到有人告状伸冤,以为薛三没死,这才闯到一家客栈准备杀死父女二人!”

“指使你们杀人的那人,现在何处?”朱英追问道!

“西城的客栈!”

朱英点点头,问纪纲道:“都记下来吗?”

纪纲说道:“已经全部记下!”

“让他画押!”

纪纲拔出匕首将那人的手指划破,按在了上面!

朱英收好供词,吩咐纪纲道:“让他们把河南受灾的情况全部写下来……”

“这货我带走了,剩下的三个人随便玩,就一点,留口气!”

朱英将招供的那人带了出去,对着众人说道:“兄弟们,跟我去逮头猪,完事一人二两银子!”

杂役们顿时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第36章 戏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西城客栈,二楼雅间!

朱英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道深沉的声音:“谁?”

朱英将火铳抵在第四人的腰间,那人怎么顿时一振,开口说道:“是我!”

“事情办完了?”里面的人又问道!

“办完了,全部解决!”

“很好!”房间大门被缓缓打开,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火铳黑压压的枪口,以及十几位虎背熊腰的大汉!

“别动哈,我这火铳容易走火,能把脑浆子嘣出来!”

瘦弱的中年男子不断后退,面对危险,却迅速冷静下来,笑问道:“我与几位素不相识,第一次来京城,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包涵!”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些银子各位拿着,买些茶喝!”

朱英摇摇头,指着同伙,问道:“和银子没有关系,这人你认识吗?”

瘦弱的男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并不认识!”

朱英用火铳指了指中年男子,又问道:“那你认识他吗?”

同伙点点头:“就是他指使我们杀人的!”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不要乱说话,乱指人……”

“嘭!”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英用火铳砸晕过去!

“快,干活,绑起来,套上麻袋,从窗户扔出去!”

窗户下早有好几名杂役在等着!

回到教坊司的小黑屋,那三人早已被纪纲折磨的不成样子,只留下一口气喘着!

果然是能当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够狠!

想起山下薛家村五十多名村民的惨状,朱英对这三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剥皮抽筋!

瘦弱中年躺在地上还在昏迷,朱英让纪纲拿盆水泼醒,纪纲却说不用这么麻烦,于是嘿嘿一笑,解开裤子,一泡尿下去,果然将人玼醒了!

中年手脚都被绑住,动弹不得,顿时慌了,却故作镇定的说道:“堂堂京师,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人,王法何在,尔等简直丧心病狂?”

“英哥,这八成是个当官的!”纪纲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纪纲解释道:“我在锦衣卫的时候,见过很多被治罪的官员,这些官老爷在上刑之前都会文邹邹的骂上几句!”

“原来如此!”朱英微微点头,二人的对话却被瘦弱中年听到,只见他突然笑道:“既然知道我是官身,还不把本官放了!”

“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朝廷命官,简直狗胆包天,要是还有良知就把本官恭恭敬敬送出去,本官大人有大量不与尔等刁民计较!”

“良知?”听到这话,朱英怒了,上去就是一顿王八拳!

“你他娘的还有脸给我说良知?”

“你还知道你是朝廷命官?”

“正是有你们这些尸味素餐的狗官不作为,才导致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饿死野外!”

“狗娘养的,你派人杀那些穷苦百姓的时候,你的良知在哪里?”

“狗日的,你们连妇女,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给我提良知,老子揍死你这个狗艹的!”

朱英积攒了几天的怒气此刻全部爆发,化为正义的拳头,一拳又一拳打在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朱英勒住他的脖子,用匕首抵在喉咙处,双眼通红的问道:“狗官,你叫什么,任何官职?”

纪纲很有眼色的拿着笔记着!

瘦弱中年被朱英一顿王八拳打的奄奄一息,嘴角滴着血,喃喃说道:“好汉饶命,本官……不……我叫孙永光,乃……乃怀庆府的通判!”

“追杀上京告状的百姓,是谁的主意?”愤怒的朱英用匕首的尾部砸在孙永光身上!

孙永光已经喊不出来了,痛苦的说道:“是……是府尹大人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关我的事啊,好汉!”

“扯尼玛蛋呢!”朱英又一拳打在孙永光的腹部,说道:“河南旱灾,百姓都快饿死了,这么大的事,朝廷没一个人知道,一个府尹能瞒住,娘的,三司难道不知道?御史难道不知道?”

孙永光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好汉,这个我真不知道,您……您想……这都是上面的事……我……我一个通判……怎么会知道?”

“好汉,别打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朱英怒问道:“你在杀薛家村老弱妇孺的时候何曾想过今天,狗日的,你们等着吧!”

朱英将孙永光扔在地上,怒气冲冲道:“你们这些害民的狗官一个都跑不了,老子这就去告状,你们这些狗官等着承受洪武爷的怒火吧!”

……

后人常说,洪武大帝朱元璋残暴弑杀,对官员苛刻至极,常用鞭挞,剥皮,流放的手段惩罚犯了错的官员!

但朱英认为,对如同孙永光这样害民的官员还是不够,应该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朱英将两份供词,外加一份河南灾情的草书放在身上!

次日凌晨,京城一如往常的太平,安宁,百姓扛着农具准备去田里劳作,小贩推着板车准备叫卖,官员乘着马车准备上朝,一切都在有条不乱的进行着!

吃过早饭,朱英来到李婉儿房间,蹲在芸儿面前问道:“芸儿,哥哥已经抓到杀害你父母,乡亲的凶手,你想不想报仇!”

芸儿没有说话,郑重的点点头!

朱英十分欣慰,牵着芸儿,走出房门!

“走,咱们去报仇!”

教坊司门口,十几名教坊司的杂役早已等候多时,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如同等待阅兵的战士一般!

“你们怎么都在这?”朱英惊讶道!

“英哥,其实我们都知道了!”杂役们说道:“我们虽然是贱籍,但我们也有良知!”

“其实,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要您不嫌弃,我们站在您身后也能显壮声势!”

朱英有些动容,大声道:“好!”

远处,苏三娘慌张的走了过来,指着十几人说道:“你们这是要闹什么啊,还不回去干活!”

“你……闭嘴!”朱英回头恶狠狠的警告道:“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讲情面!”

苏三娘被朱英的眼神吓到了,再也不敢说话!

朱英大喝一声:“纪纲,把那几人带过来,咱们去告御状!”

孙永光五人被打的奄奄一息,甚至腿骨断裂,哪里还走的了路,完全就是用平车推出来的!

朱英牵着芸儿的手,身后跟着十几名杂役,大大方方走在街道上,芸儿的手中还捧着一本《大诰》!

路上行人看到这阵势,纷纷让开道路!

一旁炸油条的青年看到这一幕,好事的问道:“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干啥?”

“河南贪官害民,让我们教坊司的英哥绑了起来,我们要顶着大诰去告御状!”

炸油条的青年吃惊道:“我的天呢,告御状,这样的事只在戏里见过,不行,我要跟着去看看!”

“大爷,我们这是要告御状去!”

“是啊,老大哥不嫌麻烦帮忙喊几嗓子!”

一路之上,不断有百姓询问,朱英以及身后人并没有隐瞒,声势当然越大越好,越大越能引起洪武爷的重视,才能将那群狗官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很快,就有数百百姓跟在朱英身后,有壮声势的,有看热闹的!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应天衙门,高守礼已经准备去上朝了,听闻此事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却不想刚走出衙门,却看到朱英正站在衙门门口,身后跟着无数百姓!

第37章 鸣冤鼓 恍惚之间,高守礼以为自己眼花了,如果不是自己得知朱英的身份,还以为有人挑动百姓造反呢!

“高大人!”

朱英拱手行礼道:“勿要惊慌,小子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将几个害人的贼人交给衙门而已!”

说着,大手挥手,纪纲率领几人用推车将那四名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山贼推到衙门门口!

“这……”高守礼看着躺在车上的几人,疑惑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英从怀里掏出一张草书交到高守礼手上,说道:“整个事件的具体内容全在上面,请大人过目!”说着又指了指芸儿:“我还要带这孩子去击鸣冤鼓,告辞了,大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守礼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慌忙打开草书,其中的内容却让他心惊胆寒!

“快,备马!”高守礼感觉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了!

衙役上前扶着他,说道:“大人,现在还没到早朝的时辰呢!”

高守礼惶恐道:“不是早朝,本府要进宫面圣,出大事了!”

……

得知有人要击鸣冤鼓,跟着一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远远望去,竟然如长龙一般!

“站住!”远处跑来一队身穿盔甲,手持刀枪的士兵,这些都是兵马司的士兵!

“聚众百姓,成群游街,尔要造反吗?”为首的将军斥责道!

朱英不慌不忙的拿起芸儿手上的《大诰》,不疾不徐道:“这是洪武爷亲手编定的《大诰》,凡发现害民的官员,任何人皆可绑起进京,头顶大诰时,沿途任何人不能阻拦,这是洪武爷他老人家亲自说过的话,怎么?你要拦我?”

“你……”为首的将军被憋的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好让开道路!

……

凉国公府,蓝玉换上朝服准备去上朝,常升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大舅,大舅!”

蓝玉瞪着他,呵斥道:“老二,你是不是被狗撵了,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去啊,你啥时候能改掉这个臭毛病!”

被骂了一顿,常升却不以为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舅,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能把你急成这样?”蓝玉淡定说道:“瞧瞧你这点出息!”

“不是!”常升解释道:“是有人……有人顶着大诰要告御状!”

蓝玉听后有些惊讶,随口说道:“告就告呗,怎么?告你的还是告我的?”

“都不是!”

“那不就得了!”蓝玉说道:“既不是告你,也不是告我,那你急个蛋啊!”

常升说道:“大舅啊,告御状的那人是你的外甥孙,我的外甥啊!”

“啥?”蓝玉惊讶道:“你说告状的人是谁,雄英?”

“正是!”

“别他娘的扯淡了!”蓝玉有些不太相信,问道:“怎么可能是雄英呢,这孩子让咱们保护的好好的,最近也没听说得罪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常升很坚定:“就是雄英这孩子带的头,聚集一大群百姓,前往皇宫告御状呢!”

蓝玉一把抓起常升的衣领,大声道:“那你怎么不拦着!”

常升有些委屈,连忙解释道:“大舅啊,那孩子顶着《大诰》呢,谁敢拦他!”

“快,备马!”蓝玉大吼一声!

……

街道上,芸儿头顶一本《大诰》,在朱英的带领下来到皇宫外,兵马司的人只得缓缓后退,却不敢拦下!

朱英左手拖着半死不活的孙永光,右手牵带着芸儿,登上宫门外鸣冤鼓下的高台上,对着台下围观的百姓朗声道:“百姓们,河南怀庆府大灾,当地官员隐瞒不报,拒不救灾,百姓们前往京城告状,却这狗官勾结山贼盗匪追杀!”

“这女孩的父母,家人,乡亲五十余口人,在逃荒来京城的路上,全部被杀,就在京城十余里外那座孤山的脚下!”

“这事我亲眼所见,就连妇女,老人,孩童他们都没放过!”

“就在这些狗贼还要杀这女孩的时候,正巧被我们撞见,将这苦命的孩子救了下来,又将杀人凶手抓了起来!”

“罪魁祸首就是我旁边的这狗官,怀庆府的通判孙永光!”

说着,双手拿起鼓锤,对着鸣冤鼓狠狠的砸了下去,并声嘶力竭的喊道:“求洪武爷为怀庆的百姓做主!”

“咚!”

“咚!”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回荡在整个皇宫!

就连不少要上朝的官员也纷纷留下驻足观望,凌汉站在人群之中,听到朱英的陈述,气的须发皆张,快速向皇宫走去!

“完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如果此事真如这少年所说,圣上必定动怒!”

“谁说不是呢,又是人头滚滚的大案啊!”

不少官员议论纷纷,有人愁眉苦脸,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恐惧害怕!

不管怎样,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下朱英敲鼓!

……

皇宫,朱元璋正在吃着咸菜,喝着小米粥,朱标准备将剥好的鸡蛋放在朱元璋面前的盘子!

就在此时,外面顿时传来一阵鼓声,朱标愣住了,手中的鸡蛋掉到盘子上!

“父皇,这是鸣冤鼓的鼓声!”朱标吃惊道!

“咱听出来了!”

朱元璋神色凝重,缓缓站起身来,冷声道:“标儿,随咱去看看,看看哪里的官员又作死了!”

刚走出宫外,毛骧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陛下圣躬安!”

“滚!”朱元璋脸色铁青,直接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事回来说,咱现在没工夫听!”

“圣上,圣上!”

毛骧还没反应过来,高守礼又慌忙跑了过来:“陛下圣躬安!”

“你也滚,咱现在要去宫外看看,没时间搭理你!”

高守礼连忙拿出朱英交给他的那一张供词呈在朱元璋面前,开口道:“陛下,这是……这是告状人交与臣的草书,所有事情全在其中,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停了下来,朱标见状连忙拿来交给朱元璋过目!

当朱元璋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最后将草书狠狠的扔在地上,怒吼道:“欺天了!”

“父皇,发生什么了?”

朱元璋吼道:“你自己看!”

“一群狗娘养的东西,毛骧,把那击鼓之人带进来,咱要亲自审问!”

毛骧冷汗直流,慌忙解释道:“陛下,这恐怕不行啊!”

朱元璋听到这话愣了,冷声道:“毛骧,你想死吗?”

朱元璋曾特别交代,朱英之事暂时不要让太子朱标知道,如今太子就在身边,毛骧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蓝玉,凌汉,詹徽,刘三吾等人也走了过来!

凌汉看了一眼太子,低声道:“陛下,请移步,臣有事禀报!”

“有啥事在这不能说?”朱元璋没好脸色的问道!

“回陛下,不能!”凌汉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谁都敢怼!

“事关重大,容臣单独禀报!”

朱元璋了解凌汉的为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向一旁走了几步!

随后凌汉低声了几句,朱元璋有些惊讶!

没多久,朱元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凌汉,从今天起,你不用来上朝了,咱命你彻查此事,咱让锦衣卫全力配合你,无论是谁,无论是何官职,一查到底!”

凌汉道:“臣遵旨!”

第38章 翻供 凌汉走后,毛骧跟了上去,朱元璋怒喝一声:“上朝!”随后拂袖而去!

早朝,所有臣工分站在大殿两列,朱元璋正襟危坐于龙椅上,太子朱标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

就这样,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息,时间过去半个时辰了,一些年纪大的老臣由于站的太久,逐渐头晕眼花,腿肚子抽筋!

朱标看不下去了,起身小声提醒道:“父皇,您这是……”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用你提醒,咱知道上朝呢,咱在等凌汉,他不来,谁都别想走!”

“就在这等,去告诉御膳房,多备点饭菜,中午咱管饭!”

……

皇宫外,朱英还在奋力的敲着鸣冤鼓,皇宫的护卫虽然不敢拦他,但却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驱赶而去,并将以朱英团团围住!

直到凌汉的出现,皇宫侍卫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凌汉走向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朱英!

直到又过一会儿,一名皇宫侍卫头领才上前拦下朱英,说道:“别敲了,凌老大人来了!”

朱英闻声放下手中鼓锤,回头看到一位头发花白,却正气凛然的老大人!

凌汉缓缓开口道:“圣上已知晓你的事,特命本官彻查此事!”

“我能相信你吗?”朱英认真的问道!

凌汉微微颔首,严肃道:“我凌汉做事向来公平公正,眼里掺不得半点沙子,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您是凌汉,凌老大人!”朱英反应过来,想当初自己的贱籍还是老爷子找这位大人削掉的,对于朱英来说,无异于再造之恩!

“小子朱英拜见凌老大人!”朱英连忙行礼:“感谢老大人帮小子改了贱籍!”

对于凌汉,朱英是打心眼里尊重,不仅因为他曾经帮了自己,更多的还是这位老大人,为官忠良,刚正不阿的品性!

谁知凌汉却摆摆手,正色道:“不谈这些,随我前去应天衙门,审理此案!”

朱英点点头,一把拎着孙永光去了应天衙门,凌汉看的直皱眉,开口道:“你这样拖着他,没到衙门就得被你拖死,没了证人,老夫到时如何查案?”

“老大人说的是!”

朱英说着向纪纲招招手,很快将板车推了过来,直接扔车上,推走!

“娘的,便宜你了!”朱英愤怒的骂道!

凌汉看到这一幕,摇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之前他对朱英的身份还有所怀疑,但现在几乎相信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孩子的和当今圣上对待贪官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用恨之入骨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到了应天衙门,凌汉拿起朱英送到衙门的供词,抬手问道:“朱英,老夫且问你,这上面内容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朱英拱手说道:“老大人若是不信可亲自审问!”

“好!”凌汉放下供词,开口道:“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马虎!”

说着,走到躺在板车里的孙永光身前,问道:“你就是孙永光?”

奄奄一息的孙永光听到这话,顿时有了反应,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说道:“大人,我是河南怀庆府的通判,有人要杀我,就是他!”

说着指了指朱英:“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抓了起来,进行殴打,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一会再说!”凌汉对他这些屁话不感兴趣,直接问道:“老夫问你,既然你身为怀庆府的通判,那怀庆旱灾,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可有其事?”

“没有的事!”孙永光直接否认!

“既然没有此事,这供词上为何有你的画押?”凌汉追问道!

听到此话,孙永光直接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大人,都是这小子逼的,我要不承认他就指使人打我,折磨我,无奈之下,我才认的,不然早已命丧黄泉,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朱英没想到孙永光这狗官竟然直接翻供,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直接埋了他,省的这么多麻烦!

随后,凌汉又将暂时关押在衙门的几人带了过来!

被打的全身是伤的几人看到孙永光凌厉的眼神时,也全部选择翻供,只承认山贼的身份,却不认替人杀人!

“你这狗官!”

恼怒的朱英瞬间暴走,准备再次出手殴打几人,却被衙役拦了下来!

凌汉看了几人一眼,冷声道:“孙永光,你既为怀庆的通判,为何来京城,你欲何为?”

没想到孙永光听到此话,只是淡淡说道:“下官认罚!”

大明律,地方官没有调令,禁止出城,违者,当以扰民罪论处,仗一百!

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凌汉是绝对不会打这要命的一百棍,孙永光正是想到了这一点!

冷静下来的朱英迅速说道:“老大人,西城外的孤山埋着五十多冤魂,正是这几人的恶行,老大人可派人查看!”

凌汉点点头,示意随之而来的锦衣卫去查探一番!

案子到此,已经中断,朱英所提供的供词有屈打成招之嫌,并不能作数!

此时的朱英却显得不着急了,冷声道:“我倒小看你们几个了,你们认为翻供就能免得一死?”

“怀庆的情况,洪武爷只需派人前去查看一番便知,到时候你们几个就不是斩首这么舒服了,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等着吧!”

几个人心虚的低着头,没敢接话!

中午,皇宫大殿之上,几名老臣由于站的时间太长,已经晕了过去,朱元璋让侍卫带到殿外空地上坐着休息!

到了饭点,朱元璋下令全体臣工原地坐在地上,又吩咐宫女,太监上饭!

饭食也很简单,一张大饼,一碟腌制的小菜,一碗米汤!

年纪大的官员吃不动大饼,只是将大饼一点点掰碎放在米汤里泡软了吃!

朱元璋,朱标也不例外,和臣子吃的一样!

就在此时,景川侯曹震站了起来,朱元璋咬着大饼问道:“你站起来干啥?”

曹震连忙说道:“陛下,一块大饼,臣不够吃,恳请陛下再赐一块!”

朱元璋没有生气,只是摆摆手,随口道:“再给他拿一块!”

就当众臣吃饭之时,出去的锦衣卫也回来了,将挖出五十多具尸体之事汇报给了凌汉!

没等凌汉发问,孙永光却直接否认这事与他们无关!

凌汉将所有的情况写了下来,并派人进宫交于圣上审阅!

朱元璋看到凌汉所写的内容,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既然二人各执一词,那就好办了,随即喊道:“毛骧呢?”

“臣在!”毛骧放下碗筷,立刻站了出来!

朱元璋开口道:“带着锦衣卫,八百里加急,去河南怀庆府看看!”

“臣遵旨!”

第39章 咱家大业大 毛骧走后,朱元璋没有继续为难群臣,下朝后,李景隆连忙追上蓝玉!

“凉国公,您慢点,等等我!”

蓝玉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哎呦,凉国公啊!”李景隆赶了上来,赶忙说道:“您这是急着回去干啥啊?”

“你有事没有?”蓝玉一脸不悦的问道:“有事就说,没事就滚蛋,老子心情不好,李景隆,老子告诉你,你别没事找事,不然要你好看!”

李景隆被蓝玉欺负习惯了,也不当回事,只是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凉国公,这事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蓝玉回答道:“老子坐着看,站着看,躺着看,这事和老子有啥关系,再怎么扯都扯不到老子身上,老子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李景隆有些急了,又问道:“凉国公,他可是您亲外甥孙,您就不担心?”

蓝玉笑了笑:“我担心个啥,他是我蓝玉的外甥孙没错,但他更是陛下的亲孙子,这事不管结果如何,陛下都不会为难自己的大孙!”

“我说李景隆,你他娘的操这个心干啥?和你有啥关系啊!”

“没事,没事,告辞了!”出了皇宫,李景隆心神不宁的走了!

蓝玉有些摸不着头脑,骂了一句:“这个狗日的……莫名其妙!”

回到家后的李景隆焦躁不安,这事要是真的,以圣上的脾气,上到三司,下到各级官吏,一个都跑不了,而河南指挥使韩方调任五军都督府正是自己帮忙办下来的,那三千两银子现在还在书房暗室放着呢!

“娘的……”想到此处李景隆顿时慌了,连忙喊来管家李义,吩咐道:“去怀庆府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现在就去!”

“老爷,去看什么?”李义有些懵了!

“你他娘的说去看啥?”

“您不说,小的也不知道去看啥啊?”

李景隆怒吼道:“去看看怀庆的百姓过的如何,是不是发生了旱灾!”

“是,老爷!”

……

京城,此时焦躁的可不止李景隆一个人,除了孙永光几人之外,吏部的人也十分忧愁,特别是尚书詹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河南三司升迁的折子可是他亲手递上去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吏部尚书有欺瞒圣上之举,要是追究起来,罢官都是小事,说不定全家都要被处死!

除了吏部,督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的官员同样慌了神!

当初,为了更好治理国家,朱元璋建立了督察院,设置十三道御史,用来监察朝中及地方官员,监察御史的官职级别非常低,但权力极大,可以直接上奏天听!

尽管洪武年间,对待犯错的官员极其苛刻,但仍然有许多御史被地方官腐化的情况!

至于六科给事中,这个职位更厉害,这个名字或许有些陌生,但他们还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言官”!

他们不仅可以监督监察御史,甚至还能监督六部以及全国大大小小的事物,还能参与政事,规劝皇帝!

不过,言官最厉害之处是可以驳回皇帝的命令!

能当言官的人,不仅需要有能力,有资历,还要刚正不阿,一心为国,最重要的是不怕死!

言官基本都是由一群书呆子担任,这些人,认死理,一根筋,逮到谁犯错就是死谏,不把对方或自己谏到死,绝不罢休,就连锦衣卫都不敢惹这群书生!

臣言已行,臣死无憾,这就是言官的宗旨,不仅大臣害怕,就连皇帝也怕!

言官们虽然心慌,但不害怕,死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如果怀庆府的事是事实,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跑到朱元璋面前,言明自己的罪过,同时还要参河南三司,怀庆知府,吏部,督察院,通政司,还有锦衣卫!

而此时最忙最急的还要数凌汉,经过连夜的突击审讯,这几人前言不搭后语,所说之处皆有很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他大概已经明白朱英所言不虚,怀庆府确实出大事了!

只要等到毛骧回来,就是人头滚滚的大案!

眼看事情短时间内没有进展,朱英没有继续呆在应天衙门,而是带着芸儿回到了教坊司!

次日中午,朱英在后院与李婉儿,芸儿一起吃饭,老朱依旧穿着那身粗布衣服不请自来!

“呦……吃着呢?”烦闷的老朱只有看到大孙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老爷子来了!”朱英连忙起身,客气道:“吃了没,一起吃点?”

“好啊!”老朱一把拉过朱英的凳子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李婉儿又给朱英搬了一个,朱英递给老朱一双筷子,笑问道:“我说老爷子,人家邀请你吃饭,怎么也得客气一下,你倒好,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朱夹起一块豆腐吧唧起来,还不忘夸赞道:“这豆腐不错,丫头,你做的?”

李婉儿笑着点点头:“是,老爷子要是喜欢就多吃些!”

“好!”老朱不客气的拿起一张油饼,一边吃一边问道:“那啥,大孙,你刚才说的啥?”

“没事!”朱英夹起一块豆腐放在老朱碗里:“我刚才说这豆腐不错,您吃慢点,别噎着了!”

“哼!”

老朱撇了他一眼,笑骂道:“这玩意软不拉几的只能撑死,噎不死!”

“咱虽然年纪大了,但不聋,咱是你爷爷,来孙子这吃顿饭还用得着客气?”

“你个混账东西,分不清谁是爷爷,谁是孙子了!”

“您看……逗您几句还生气了!”朱英笑道:“我还能分不清啊,您啊,永远是我孙……不是,永远是我爷爷,我呢,永远是您爷……是您孙子,哎呀……这还捋不清了……呃……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普天之下,敢和老朱开这种玩笑的人恐怕也只有眼前的朱英了!

老朱并没有生气,故意瞪了一眼,责怪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朱英嘿嘿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吃饭!

三张油饼,一盘青菜,一盘豆腐,一小碟咸菜让老朱吃的干干净净的!

李婉儿又为二人泡了壶茶,随后带着芸儿离开了,饭足菜饱的老朱悠闲的喝着茶,惬意的说道:“这他娘的才是过日子啊!”

“老爷子,要不您在这住吧!”朱英搬着板凳坐在老朱身边!

“我倒是想呢!”老朱苦笑道:“家大业大,事太多,一大家子的事忙不完,哎……操心的命!”

朱英眨着眼问道:“家大业大,老爷子,您这家到底有多大?”

老朱呵呵一笑:“很大!”

“有多大?”

“很大很大!”老朱认真的的说道:“说出来怕你不信!”

“呵……”朱英乐了,抠着鼻子低声道:“吹牛批!”

老朱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开口问道:“大孙,咱听说你带人顶着《大诰》去告御状了?”

“消息挺灵通的嘛!”朱英有些惊讶!

“娘的,你动静搞这么大,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

朱英摇摇头,叹息道:“可惜没见到洪武爷,不然早砍了那几个狗官!”

“你爷爷咱就是洪武爷,大孙,没想到吧!”老朱心里得意的笑着,嘴上却说:“大孙啊,你也不要着急,咱听说洪武爷已经派锦衣卫派人去怀庆了,只要事情属实,这些狗官一个都跑不了!”

“我相信洪武爷,但我不相信那些官员,毕竟像凌老大人那样的好官实属凤毛麟角,少的可怜!”

“放心吧,大孙,洪武爷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朱英却不信这话,白了他一眼,嘟囔道:“竟会吹牛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洪武爷呢!”

老朱乐呵呵的喝着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

两日后,李景隆派出去的人刚到怀庆,而毛骧率领的锦衣卫已经星夜驰骋赶到了京城!

第40章 杀,给咱杀 “陛下有旨,上朝!”

随着云成尖锐的一嗓子,满朝文武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走进殿中!

良久后,所有大臣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甚至动都不敢动!

“咋了?”朱元璋脸色铁青,站在御案前大声道:“平常不都挺能说的吗?”

“怎么?今天都哑巴了?”

“说话!”朱元璋突然大吼一声!

群臣胆战心惊,谁还敢这个时候冒出来找不自在!

“好啊!”朱元璋冷声道:“你们不说,那咱来说!”

“咱问你们,早都吃了吗?”

自从饿了三天,谁还敢早上不吃饭就来上朝!

“詹徽,詹尚书,你吃了吗?”

詹徽心中一颤,连忙站出来说道:“回陛下,臣吃过了!”

“吃的啥?”朱元璋追问道!

詹徽也搞不懂此话的意思,只得老实说道:“臣……臣吃了一碗热粥,两个包子,一碟小菜!”

“呵……”朱元璋冷笑两声继续问道:“曹震,曹侯爷,你吃的什么?”

曹震站出来傻乎乎的回答道:“臣吃了一只烧鸡,四个大白馒头!”

“大早上吃烧鸡,你倒是好胃口啊!”朱元璋神情有些冷漠!

“看来大家都吃过啊,吃的都还不错,又有包子,又是烧鸡……”

说到此处,朱元璋突然变脸,将手中的折子扔向群臣,怒吼道:“狗日的,你们倒是吃饱了,河南的百姓还饿着呢?”

“来,都看看,怀庆的百姓自入冬后就断了粮,现在几月了,娘的,整整半年了!”

“野菜,树根,树叶都被吃完了,怀庆的百姓现在是卖儿卖女,易子而食!”

“官府在干什么?”

“三司在干什么?”

“他娘的,为啥没有一个人告诉咱?”

朱元璋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朱标见状,连忙扶着朱元璋劝道:“父皇,您消消气!”

谁知朱元璋一把推开朱标,厉声道:“你给咱滚一边去!”

说着将一道折子扔在詹徽身上,大吼道:“这就是你们吏部的审核?”

“捡起来自己看,咱看你这个吏部尚书干到头了!”

詹徽拿着折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还有河南的御史,通政司,这些狗东西为什么没有人上报朝廷?”

“为什么没一个上报,好啊,你们都要瞒着咱是吧!”

“咱说过,谁要不拿百姓当回事,咱就不拿他当回事!”

骂了一通,朱元璋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冷声道:

“李善长,陆仲亨这几个人才死几天,菜市口的血还没干呢,这么快都忘?”

“忘了好啊,忘了好,既然忘了,咱就给你们长长记性!”

“杀,全杀了!”

“听旨!”

“怀庆府知府,通判等,所有带品级的官员全部处死,七品以上,家人流放!”

“河南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全部押赴京城凌迟处死,诛九族!”

“特别是那个姓韩的指挥使,娘的,剐了以后把骨头烧成灰,扔粪坑里去!”

“河南督察御史,所在通政司以及所有负责河南的官员全部处死!”

“吏部的尚书,侍郎,员外郎全部罢官,押入锦衣卫诏狱反省去!”

“对了,还有狱里那几个狗东西,全部活剐了!”

朱元璋一口气连续发布了好几道旨意!

“父皇,不可啊!”

朱标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哀求道:“父皇,这加起来要杀上万人啊!”

“父皇,胡维庸余党案,您已经杀了三万多人,再杀下去实在有伤天和啊,父皇啊,儿臣求你了,不能再杀了!”

朱元璋看到朱标这幅样子,更是恼火,大吼道:“标儿,你给咱起来!”

“咱命令你站起来!”

“陛下息怒!”云成见状连忙将朱标扶了起来!

“哼!”朱元璋气的直接退朝!

朱标连忙追了上去,吏部尚书詹徽直接瘫在地上,周围无一人敢问!

六科给事中的言官周观正主动站出来问道:“詹尚书,您没事吧!”

“是周大人啊!”詹徽回过神来,感激道:“多谢关怀,本官无碍!”

“嗯!”周观正点点头,正色道:“要是真没事,下午我就带着言官参你们吏部了!”

詹徽:“我……”

气愤的朱元璋退朝后没有回御书房,也没回后宫,而是换个身衣服,独自来到后花园的农田,看着翠绿的稻苗心情才算舒畅一些!

朱标来到朱元璋面前拱手道:“父皇,儿臣错了!”

朱元璋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哪有错,你是太子,错的都是咱这老头子!”

“父皇,儿臣还是想劝父皇,处斩罪魁祸首,至于其他人,小惩即可,家属无罪!”

这些话朱元璋听的太多了,杀宋濂的时候说过,杀刘伯温的时候说过,杀李善长的时候说过,每次父子俩都会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但这一次,朱元璋竟然没有大动肝火,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坐吧,标儿,看看爹种的这些稻苗,长的多好!”

朱标无奈,只得坐在田垄上陪朱元璋一起看着眼前随风而动的稻苗!

“标儿啊,咱们爷俩很久没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吧!”

“父皇,儿臣……儿……”朱标有些动容,一时语塞!

“咱明白,爹都明白!”朱元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始终觉得爹太过残忍,对吧!”

朱标没有说话,朱元璋继续道:“标儿啊,你出生的时候,爹还在攻打应天,得知后那是高兴的一夜都没合眼!”

“对于你,爹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将你培养成一位千古圣君!”

此时的朱元璋更像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唠叨!

“爹知道你过的累,压力大,爹看着也心疼啊,但是没办法,谁让你是爹的儿子呢!”

“爹!”朱标双眼通红,跪了下来,哽咽道:“儿错了!”

“起来吧,标儿!”朱元璋动容道:“其实,在爹心中,只有你和雄英还有你死去的娘和媳妇,咱们才是一家人,其他皇妃皇子皇孙,不足道也!”

“你的老师,宋濂曾给咱说过,太子是王朝的龙脉,国家之储君,朝廷之栋梁,最后才是皇帝的儿子,当年咱还不理解,现在明白了!”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说道:“标儿啊,如果咱们只是平常百姓之家,你有这样一副好心肠,爹会很高兴,可惜不是,你不但是爹的儿子,更是太子储君,大明未来的皇帝,要成为一名圣君,只有菩萨之心是不够的,还要有屠夫手段啊!”

朱标点点头,说道:“儿知道了!”

朱元璋起身拍了拍地上的泥土,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啊,论心性,还不如咱大孙!”

朱标一愣,吃惊道:“允炆……允炆何时如此优秀了?”

朱元璋摇摇头,笑而不语!

第41章 新官人选 杀人容易,难的是善后,冷静后的朱元璋迅速回到御书房开始收拾烂摊子,并叫来了刘三吾,凌汉,李景隆等人!

几人来后,朱元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如今怀庆府大灾,河南三司及怀庆官员空缺,咱打算让锦衣卫和新任命的官员,救灾的官员一同前去,到时候救人的去救人,杀人的去杀人,你们认为如何?”

众人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跳出来找不自在,齐声道:“皇上圣明!”

“行了!”朱元璋沉声道:“咱找你们来不是听你们拍马屁的,都说说,空缺的官员该怎么补?”

众人沉思片刻,李景隆起身率先说道:“圣上,臣认为可提前开恩科,选拔优秀的年轻学子用来填补河南官员的空缺,不仅可以为国家选拔人才,更能体现皇恩浩荡!”

听到此话,凌汉当仁不让站起来说道:“陛下,曹国公之举乃误民之言,救民如救火,朝廷等的起,怀庆的百姓却等不起,若等到新选拔的官员前往怀庆,那看到的只能是皑皑白骨和数不尽的断壁残垣!”

“再说了,朝廷早就发布公告,明年才能开恩科,若是提前,一不符合礼法,二会让朝廷失信于民!”

朱元璋听到瞪了李景隆一眼:“听到了?”

李景隆连忙承认错误:“臣有罪!”

朱元璋懒得搭理他!

刘三吾站出来说道:“圣上,臣认为可破格提拔往年的学子……”

“说下去!”朱元璋抬抬手!

刘三吾继续道:“洪武十八年,二十一年恩科,朝廷选拔了大量优秀实干的学子,这些人除少部分优秀者得到朝廷重用以外,大部分皆在中下层历练,圣上可破格提拔年轻有为者为任!”

朱元璋沉思一阵,缓缓的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接着又问道:“三司可有合适的人选?”

凌汉说道:“三司关乎一省之民政,律法,兵马,年轻官员恐难胜任,当选取老成持重,品性端正的官员前往!”

朱元璋问道:“都说说,该让谁去?”

这个问题太致命了,说好了是的大人情,说不好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到时候再给你按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咔嚓了!

见三人都不说话,朱元璋上火了,大声道:“咱既然让你们来,那绝对相信你们,别给咱装哑巴,都说,一人选一个!”

听到此话,凌汉第一个站了出来,直言道:“臣举荐吏部给事中侯庸担任按察使之职,侯景中为官清廉,政绩卓然,加上孝义之名,天下皆知,臣认为可担重任!”

“侯庸是的好官!”朱元璋满意道:“准了!”

接着,刘三吾说道:“臣举荐翰林编修吴伯宗担任布政使之职,吴伯宗乃洪武四年的……”

“不是,你说的谁……吴伯宗?”朱元璋皱着眉打断了刘三吾的话!

“正是!”

“你不提他,我都快忘了咱们这位大明开科的第一位状元郎了!”

“他不行!”朱元璋直接否定,厌烦的说道:“让他出使几个邻国,修修书还行,品行还算说的过去,能力几天差远了,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不仅是他,洪武四年的那一科人写文章都是好手,办实事都他娘的是废物!”

洪武四年,大明第一次开恩科,原第一名郭翀因为相貌丑陋不被朱元璋喜欢,于是将排在后面的吴伯宗钦点为状元,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吴伯宗长的好看!

后来,洪武四年的学子让朱元璋大失所望,都是一群只会夸夸其谈,不堪大用的草包,正因如此,从洪武五年到洪武十七年都没有开恩科!

当然,这一次恩科与当时大明刚刚开国,百废待兴的特殊情况有很大关系!

直到洪武十八年再次开科,此次科举,江西学子黄子澄独占鳌头,紧接着同为江西学子的练子宁为榜眼,结果因为朱元璋的一个梦境,一个叫丁显的学子走了狗屎运,成了状元!

洪武十八年,二十一年的恩科出了很多人才,朱元璋对此很满意,这也是刘三吾为什么推荐这两科的学子担任官员的原因!

推荐被驳回,刘三吾又道:“圣上,吏部尚书詹徽已被打入诏狱,臣认为与其关着不如让他去河南将功赎罪,若三年内将怀庆灾情恢复正常可免去牢狱之灾!”

朱元璋听后没有说话,沉思一阵后,转而问凌汉:“你认为呢?”

凌汉和詹徽可是死对头,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朱元璋自然知晓,现在问凌汉,分明就是想将詹徽置于死地!

但凌汉的回答却让几人大吃一惊!

“臣认为詹徽虽有劣迹,但不失为人才,可免其之罪,授予布政使一职,前往河南,戴罪立功!”

“好一个凌汉!”朱元璋赞叹道:“好一个外举不避仇,怪不得百姓都叫你“凌青天”,果然公正!”

凌汉回答道:“臣与詹徽皆是公执,并无私仇!”

“说的好!”朱元璋就喜欢这样的臣子,正色道:“就让詹徽去河南吧,干的好,咱不说啥,要是干不好,让他下辈子再做人吧!”说罢,又看向凌汉:“你也别在礼部养老了,去吏部干个尚书吧,多选几个像你这样的官员,咱也能少操点心!”

“臣遵旨,谢主隆恩!”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突然看到低着头不知在寻思什么的李景隆,问道:“李景隆,娘的,你哑巴了!”

李景隆猛的一哆嗦,连忙说道:“陛下,臣在考虑指挥使的人选!”

“那你考虑清楚了吗?”

“回陛下,臣还没有想清楚!”

“你这左军都督是怎么干的!”朱元璋骂道:“咱看这样吧,既然你也想不到,那咱就请你曹国公去河南当指挥使吧!”

李景隆吓的立马说道:“臣斗胆推荐兵部主事齐泰任指挥使之职!”

“呵……娘的!”

朱元璋笑骂两声,道:“齐泰……是个人才,他这名还是咱给他改的呢,就他吧!”

随即又对凌汉正色道:“吏部下道文书,擢詹徽任河南布政使,侯庸任按察使,齐泰任指挥使,其余官员你们吏部自己定吧!”

“臣遵旨!”凌汉叩首!

“曹国公……”朱元璋又喊了一嗓子!

“臣在!”

“既然曹国公看不上指挥使的官职,那可否替朕前往怀庆赈济灾民?”

“臣愿往!”

朱元璋笑了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咱替怀庆的百姓谢谢你曹国公了,大老远的跑一趟,挺辛苦的!”

李景隆吓的连忙跪在地上叩首:“为君,为民分忧乃臣之荣幸,陛下放心,只要臣到怀庆,就不会饿死一位百姓,不然臣提头来见!”

“还是曹国公会说话,这话听着真他娘的提气!”朱元璋笑道:“比吃了大饼还舒坦!”

第42章 大明最有钱的人 次日,天降小雨,一洗往日之尘埃!

菜市口,孙永光五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后五名手持小刀的锦衣卫冷漠的看着自己即将下刀的犯人,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在这些执行者眼中,他们割的不是肉,而是钱,凌迟一人,二两银子!

坐在台上的人是朱元璋亲自任命的监斩官,驸马都尉,梅殷!

下面围观的大部分都是青壮年,或者路过的小贩,毕竟老弱妇孺可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场面!

监斩官梅殷冒着小雨站在雨中,拿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河南怀庆府通判孙永光无视朝廷律法,私自离城,勾结山贼,残害薛家村平民五十余人,所做之事,伤天害理,丧尽天良,朕恨之入骨,决凌迟处死此等恶贼,准驸马都尉梅殷为监斩官,杀他娘的!”

“钦此!”

话音刚落,台下百姓纷纷鼓掌,高声叫好,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了过去!

“嘿嘿,洪武爷的圣旨真带劲,真他娘的接地气!”

朱英挤在人群中,他要亲眼看着这几个杀人凶手经受酷刑而死!

“好!”朱英跟着大伙高声叫好,却没想到屁股却被人踹了一脚!

“谁特么……”话还没骂出来,回头却看到老朱笑呵呵的站在他身后!

朱英转怒为喜,道:“老爷子,您怎么也来了,快来看看,我给你挤个位!”

老朱一把将朱英拉出人群,骂骂咧咧道:“看个屁,有啥好看的,也他娘的不怕晚上做噩梦,陪咱去走走!”

无奈的朱英只得跟着老朱走了出去,兴奋道:“老爷子,刚才的圣旨听到没有,一看就是洪武爷他人家亲自写的,真带劲!”

“还行吧!”老朱笑道:“没啥文化!”

“就您有文化!”朱英撇着嘴说道:“当心被人听到,洪武爷把你咔嚓喽!”说着又看了看周围:“怎么,这回就你自己,没带个随从啥的一起来?”

“忙着呢!”老朱随口说着!

老朱没有说错,毛骧确实忙,忙着赶着去河南杀人呢,听说临走前还多带了二十把绣春刀备用!

一老一少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很快二人来到京城北的玄武湖……

老朱指着一片水域感慨道:“当年咱就在这训练过水军,誓与陈友谅决一死战!”

“呀,老爷子,您还参加过鄱阳湖水战呢!”朱英惊讶道:“真没看出来呢?”

“那是!”老朱回忆道:“咱当年打过陈友谅,揍过张士诚,砍过伪元,捅过靼子!”

“嗯嗯……老爷子,我信了,你别说了!”朱英小声嘀咕道:“真能吹牛批!”

“咋,咱听你这语气有点不太信?”

“我信啊,我特别信!”

“你就是不信!”

“老爷子,聊的别的吧,我信了!”说着赶紧岔开话题,指着玄武湖上的一座阁楼,问道:“那是干啥的,难道是什么风流场所,这地方可比教坊司高级多了!”

“咱看你是让教坊司脏了心!”老朱没好气的说道:“那是整个大明的核心,玄武湖黄册库,全国的户口赋役总册、田亩档案全部藏在其中!”

“这你都知道?”朱英有点相信他的话了:“老爷子,您说洪武爷为啥要把黄册库放在这玄武湖之上啊?”

老朱笑了笑,答道:“可能皇宫放不下了吧!”

“不!”朱英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有可能是着火了,救火方便!”

老朱大笑几声,二人来到一处茶蓬处停了下来,要了两碗解渴的茶,老朱吹着茶叶沫子,随口又问道:“大孙啊,咱听说你与那死去的难民并没有什么交集,还吃了你一头驴,怎么就甘愿冒着风险替他们出头?”

朱英浅浅的喝了一小口,说道:“还能有啥,看不过去呗,其实当初我只是想把他们带到应天衙门,之后就不管了,谁能想到那些丧心病狂的狗官会杀人,老爷子,你是没看到,五十多人,全死了,真的惨啊,到处都是老人,小孩的尸体,就连妇女……哎……不说了……!”

想到此处,朱英恨的咬牙切齿:“狗日的,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让那群狗官付出代价,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咱也恨!”老朱皱眉怒道:“咱爹娘都是让伪元的狗官逼死的!”

说着又说道:“大孙啊,你还是年轻,万一这是没有的事,你这就属于诬告了,要处死的!”

朱英很自信的说道:“这种事,洪武爷一定是宁可信其有,就算这是子虚乌有之事,从我带着全城百姓敲鸣冤鼓的时候,已经注定那些狗官会死!”

“大孙啊,此话怎讲?”朱元璋来了兴趣:“万一这事是假的,还能乱杀人咋的?”

朱英问道:“老爷子,我问您,如果你是平民百姓,你看到我去告御状,最后朝廷宣布此事纯属诬告,然后我被斩了,你怎么想?”

“还能咋想!”老朱张口就来:“肯定是朝廷包庇犯罪官员……”

说到此处,老朱脸色一变,直接愣住了,恍然大悟道:“咱明白了!”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热茶!

老朱又问道:“那万一洪武爷想不到这层呢?”

说实话,朱元璋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朱英却不慌不忙的说道:“洪武爷想不到没关系,六部想不到?翰林院想不到?御史想不到?我就不信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聪明人!”

“哈哈……”

老朱听到此话突然大笑起来,赞扬道:“大孙啊大孙,你真给咱这个老头子一个大惊喜啊!”

“神经病吧!”朱英喝着茶,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朱很高兴,笑呵呵道:“大孙啊,你叫咱声爷爷,说不定咱一高兴就把家产都给你了!”

“真的!”朱英眉开眼笑道:“老爷子你有多少家产?”

老朱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没算过,很多很多!”

“拉倒吧!”朱英嘲讽道:“你再有钱还能有曹国公家有钱啊!”

老朱皱了皱眉,反问道:“曹国公很有钱?他哪来的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朱英摆摆手,低声道:“我给你说老爷子,曹国公家的银子,宅子,各种奇珍异宝海了去了!”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这么大的玛瑙,绿的发光,您见过吗?肯定没有,我见过,这么长的象牙,比雪还白,您见过吗?我见过!”

“算了,您啥也没见过,说了您也不懂,还是喝茶吧!”

老朱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咱还不知道李九江这狗日的这么有钱呢!”

“害!”朱英笑了:“老爷子,您不能看不惯人家有钱就骂人家狗日的啊,仇富心理,我懂,您也不想想,人家是谁?人家是大明曹国公啊,洪武爷的亲外甥孙,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比不得啊,老朱头!”

“他娘的!”老朱骂了一句,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第43章 农事 户部!

满脸愁苦样的李景隆拿着赈灾的账目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解的问道:“卓尚书,您这账不对啊,搞错了吧!”

户部尚书卓敬瞪着他说道:“我说曹国公,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可以怀疑我的相貌,但绝对不能质疑我核对的账目!”

“这话说的,不信你自己看!”李景隆将文书拿到卓敬面前,指着上面的内容质问道:“你自己看,圣上明明说的是让户部调集二十万石粮食,你这写的多少,为什么写十五万石,卓尚书,你糊弄鬼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让我李景隆贪了呢!”

“你问的这个啊!”卓敬解释道:“没搞错,就是五十万石!”

李景隆刚想骂人,卓敬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沉声道:“曹国公,圣上有口谕!”

李景隆一愣,憋着火跪在地上叩首:“臣李景隆接旨,圣躬金安!”

“咳咳!”卓敬傲然道:“朕安!”

“李九江,你个狗日的,咱没想到你这么有钱,不仅地多,钱多,宅子多,还他娘的有这么绿的翡翠,这么长的象牙,咱别说有了,见都没见过,回头拿宫里给咱瞧瞧,还有,既然你这么有钱,剩下的五万石粮食自己解决,要是误了赈灾,咱就赏你一把刀,自己抹脖子去吧!”

李景隆愣在原地,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了!

卓敬提醒道:“曹国公,你还没谢恩呢!”

脸色铁青的李景隆跪在地上,满怀怨气的大声道:“臣李景隆,谢主隆恩!”

说完站起身来,一把抢过账目文书,气哼哼的走了,卓敬故作吃惊喊道:“曹国公,你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要不再核对一遍……你这……哎!”

出了户部大门,李景隆大骂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自己家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晓,皇上怎么会知道?

李景隆瞬间想到了锦衣卫,只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才能偷摸查到自己家的情况!

肯定是毛骧这个狗东西打的小报告!

“毛骧,我日你大爷,你给老子等着!”

……

怀庆之事,暂时告一段落,闲来无事的朱英来到农田,查看玉米和番薯的情况!

这一次没有骑汗血宝马,而是又买了一辆驴车,又带了些吃的赶了过去!

农田旁,堆满了黄泥,木料和青砖,十几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建房,让朱英有些奇怪的是,有两名工人正在对着一张图纸指指点点!

两间普通的民房而已,这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盖什么宫殿呢!

“傅让!”朱英招招手,大喊了一声!

“英哥来了!”傅让抱拳道!

朱英点点头,指着正在干活的工人问道:“这些工人,你从哪找来的?”

傅让立马回答道:“应天府的高府尹帮忙找的!”

“原来如此!”

既然是府尹帮的忙,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群人这么专业!

只是朱英不知道的是,傅让早就将农田盖房之事告诉了朱元璋,这些工人都是京城的能工巧匠,看图那两位是工部的左右员外郎!

没有多想,朱英轻轻踏进农田,唯恐踩到藏在土里的种子!

轻轻扒开土堆,三颗玉米种子有两颗已经发出小芽,还有一颗没动静,朱英拿起仔细瞧了瞧,发现并没有破皮的迹象!

“哎……是颗坏的!”朱英长叹一声,心疼不已!

又扒开一块番薯,里面竟然有一条褐色的肥虫正在撕咬红薯块,朱英二话不说,直接揪出,踩成一团肉汁,索幸没有咬到嫩芽,还能活!

随后朱英又扒开几堆,但都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这种情况也属于正常,并不是每颗看似完好无损的种子都会发芽成长!

古代没有完整的种子培育方法,也没有防腐,防虫咬的侵泡药水,把种子埋进地里,除了施肥,浇水,除草外,其他的就看天气和气候了!

至于最后能收成多少,只能听天由命了!

农民就是靠天吃饭,要是遇上旱灾,洪灾,风雪,冰雹,战乱,注定颗粒无收,一年辛苦白费!

农民苦,古代的农民更苦,不仅要承担沉重的徭役,赋税,还要面临上层的剥削和欺压!

忙活了一上午,朱英准备留下干活的工人一起吃饭,没想到这些人一言不发的走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一些肉干,大饼拿给傅让三人!

花炜大大方方的拿起一块肉干嚼了半天,疑惑道:“这是什么肉?”

刘承恩吃了一口也摇头道:“俺也没吃过!”

傅让端详半天,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品了品,惊讶道:“不会是牛肉吧!英哥,你偷杀牛了?”

“放屁!”朱英白了他一眼:“大明律令,民间禁止杀牛,你不知道啊!”

这些肉干是阿克鲁送的,朱英早就尝过了,肉质比牛肉还粗糙,难咬,还塞牙,可能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肉,味道也不是很好吃,但十分抗饿!

“吃这个!”朱英又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袋腌制过的鱼干!

“这个我吃过!”花炜拿过一条卷上大饼,一口咬了下去:“这是海里的鱼!”

这同样是阿克鲁送的,四人吃着大饼,就着咸鱼,美滋滋!

“这玩意应该用油煎,煎的两面金黄,再撒些辣子粉,芫荽,放上大葱,卷上煎饼,再来一碗热腾腾的稀饭……”

朱英躺在草地上,咬着大饼,闭着眼回忆道:“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几张大饼,几条咸鱼几人吃的有滋有味,这个年代能吃上这些,那是相当不错了!

吃过午饭,突然远处驶来一队队人马,后面紧跟一批骑马的文官和武将,大部分都很年轻,紧接着是浩浩荡荡载着粮食的马车,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大明最有钱的男人曹国公李景隆!

“希望能早点到怀庆,一路顺风!”朱英楠楠自语道!

待粮队走后,朱英留下驴车给三人使用,自己独自走向城内!

街道上,各种铺子,摊子已经支开,咸鱼吃的有些口渴,于是朱英买了一碗加冰酸梅汤,随后又来到一处甜品铺,称了些糖豆,糖山楂带给李婉儿和芸儿!

出了铺子大门,朱英正低头查看老板找回的碎银子,突然,一道黑影骑马疾驰而过,差点撞到人!

“当街纵马,作死呢!”朱英望着黑大汉的背影骂道!

这位中年黑壮汉,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马身还挂着一把武器,一根纯黑的长铁棒,这柄武器造型十分怪异,铁棒顶端竟然还铸着一只铁手,手中握着一支铁笔!

实事证明,李景隆还是幸运的,幸运的是已经带着赈灾队伍离开京城,没有遇见这位黑大汉,不然免不了一顿揍!

只见黑大汉纵马来到郑国公府邸前,拿出那柄造型怪异的铁棒狠狠的砸在大门上,直接砸出一个大洞,随后春风得意的大笑道:“快他娘的开门,我茂太爷回来了!”

第44章 郑国公常茂 “好大的狗胆,敢来我们郑国公府闹事,不想活了!”大堂传来常升的咆哮声:“老三,去看看谁在闹事,敢砸我们家的大门!”

常森带着一众家将直接打开府门,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再看大门,已经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常森大怒道:“哪个狗日的敢砸我们郑国公的门,你出来,看三爷不弄死你!”

原来黑大汉砸完门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调转马头来到凉国公府!

相比较大门紧锁,冷冷清清的郑国公府,蓝玉家就显的格外高调了,不仅大门敞开,门口还有家将站岗!

黑大汉看了一眼凉国公府的牌匾,二话不说,直接骑着马,手持铁棒闯了进去!

门口站岗的家将持刀连忙拦了下来,呵斥道:“什么人,敢闯我们凉国公府!”

黑大汉挥舞铁棒一招扫过,家将手持的战刀直接被挑飞!

“滚一边去!”黑大汉不耐烦的说道:“是不是眼瞎,老子是茂太爷,老子来大舅家串门,你们拦着老子干啥!”

说着举起铁棒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家将们连忙躲在一旁,遇到这样一位煞神,谁不害怕!

此人正是大明开平王常遇春长子,蓝玉的外甥,太子朱标的大舅子,朱雄英的大舅,京城二代将领领头人物,大明世袭郑国公常茂,茂太爷!

“大舅,大舅,在家吗?”常茂扯着嗓子大喊道,这嗓门恐怕外面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嚎什么嚎!”蓝玉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骂骂咧咧道:“老子耳朵都快被震聋了,我说常升,你个混账下次能不能小点声,老子又不聋,你……”

话还没说完,看到是常茂后,瞬间愣住了!

常茂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笑道:“大舅,没想到是我吧!”

蓝玉脸色一变,连忙走上前,低声训斥道:“你……你不是在龙州吗?”

“怎么回来了?”

“你个混账,胆子不小啊,偷回京城,不要命了!”

蓝玉上来就是一顿骂,反而常茂却一点不在乎,解释道:“大舅,外甥是奉旨回来的,圣上半个月前把我调回来了!”

“真事?”蓝玉有些不相信,他深知这位大外甥一根筋,极不靠谱,鬼点子极多,喜欢干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就像刚才一样,两年没回家,回家后第一件事把自己家大门砸了,砸完就跑,没别的原因,就是感觉好玩,这种脑残事也只有常茂才能干出来,真特么让人无语!

“哎呦,我的大舅啊,这掉脑袋的事我还能骗你啊!”

蓝玉点点头,想着常茂也不会拿这种事闹着玩,于是又问道:“圣上找你回来干啥的?”

常茂愣住了,立刻说道:“大舅,这事您也不知道啊,我寻思着来问问您呢?”

常茂犯的是大罪,要不是看在已故开平王的份上眼就被斩了,不可能无缘无故被调回来,同被处罚的冯胜还在家坐冷板凳呢!

再说了,最近也没什么仗打,就算有也不会用常茂这种脑子缺根弦的浑货!

这家伙带头冲锋如猛虎下山,要是指挥打仗就完全不会了,所以常茂回京绝不是战事!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蓝玉瞬间想到了缘由!

常茂站在一旁急不可耐,赶忙问道:“大舅啊,您要知道就赶紧告诉外甥吧,可急死我了!”

蓝玉摇摇头,笑了笑:“这事还是让圣上告诉你吧,我也不敢乱说,不过你放心,是好事!”

“好事?”常茂疑惑道:“啥好事?”

“你进宫去问圣上不就好了!”说着,蓝玉摆摆手:“去吧,先别回家,直接进宫,不要说来我这了!”

“为啥啊,大舅?”常茂郁闷了!

“没有为啥!”蓝玉一脚踹了过去,怒喝道:“赶紧滚!”

“大舅,您这是干啥,怎么还撵人了,走就走呗,还动起手来了,再说了,你又打不过我……”

“滚……”蓝玉咆哮一声!

……

皇宫,御书房!

朱元璋如机器一般,重复着每日批改奏折的工作!

此时,云成悄悄走了进来,朗声道:“圣上,郑国公求见!”

“谁?”朱元璋诧异道:“郑国公?常遇春都死二十多年了,云成啊,咱看你还没睡醒吧?”

“不说开平王,是郑国公常茂!”

云成苦着脸连忙解释,唯恐朱元璋一个不高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拉出去,金瓜击顶!

“是常茂啊,咱差点忘了!”朱元璋有些恍惚,随口问道:“那个混账回来了?”

“是!”云成说道:“就在殿外!”

“让他进来吧!”

常茂身子一口气,强行控制自己紧张而又害怕的心里,缓缓踏进御书房,当看到朱元璋时,立刻吓的跪在叩首,结结巴巴道:“臣……臣常茂叩见圣上,圣……圣躬金安!”

“呵……”朱元璋冷笑两声,说道:“常茂,这两年在龙州过的如何?”

常茂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紧张道:“臣……臣在龙州这几年,安分守己,恪……恪守律令……”

“放屁!”

朱元璋将随手抓起御案上的瓷杯砸向常茂,怒斥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娘的,你在龙州私自纳妾,仗着身份胡作非为,把持当地大权,逼反当地的土司知府赵宗寿,你干的那些好事,你以为咱不知道吗?”

常茂吓的胆战心惊,全身发抖,叩在地上,诚恳道:“臣……臣有罪!”

“这些咱都忍了,咱为啥忍了?”朱元璋脸色阴沉,陈声喝道:“咱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才把这些事瞒了下来!”

“咱和你爹常遇春相识于患难之中,当年要不是遇春,鄱阳湖水战时孤身挡住张定边,咱恐怕早就见阎王了!”

“这天下打下来了,该享受荣华富贵了,结果人走!”

“朕有千行生铁汁,平生不为儿女泣。忽闻昨日常公薨,泪洒乾坤草木湿。”

“这是咱为遇春写的诗,写的时候咱哭了一晚上,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你爹走后,早就想把亏欠他的全部补偿到你身上,你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封为郑国公,每次上朝,冯胜,邓愈,傅友德,汤和一大群老将都站在你后面!”

“咱请李善长当你的老师,结果你把人家气的不愿意教了!”

“咱亲自给你赐婚,让你娶宋国公冯胜的长女,结果大婚的时候你把人家姑娘打了!”

“咱让你跟着沐英去平定云南,结果你不听军令,私自离开军营,醉酒行凶!”

“咱让你跟着你老丈人去劝降辽东的纳哈出,人家都降了,结果你把人家砍伤了,差点酿成大祸!”

“你老丈人说你两句,你给他对着干,咱骂你,你当耳旁风!”

“咱想着让你去龙州历练几年,结果你又把当地土司知府逼反了!”

朱元璋失望道:“你是咱儿媳妇的娘家人,又是太孙的亲舅舅,咱想给太子,太孙找个靠山,但是你常茂……太让咱失望了!”

“你看看徐达家的徐辉祖,你再看看你,实在没那个本事,你跟李景隆学学,人家也没什么能力,但人家听话,不惹祸!”

朱元璋大骂一通,走到常茂面前,大吼道:“你给咱把头抬起来!”

常茂红着眼,满脸愧疚的抬了起来!

朱元璋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咱费尽心血捧了你二十多年,饭碗都端到你面前喂你了,难道你都不知道张开嘴吗?”

朱元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失望之色,尽在言语之中!

“二十多年了,就是块朽木也该成型了,常茂啊常茂,你让咱说你什么好啊!”

“臣……臣……!”

一瞬间,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茂太爷被深深刺激到了内心,眼泪夺眶而出,额头狠狠的砸在地上,满怀愧疚道:“陛下,臣错了,臣辜负了陛下二十多年的栽培和厚望,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太子,更对不起当年照顾臣的皇后,臣当不起国公的爵位,求陛下将臣贬为平民,臣要去给皇后,皇长孙看守陵寝,求陛下成全!”

“皇后那,以后咱亲自去,用不着你!”

朱元璋看着常茂,缓缓说道:“不过,皇长孙那,你得看着点!”

常茂擦了擦眼泪,正色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守好皇长孙的陵寝!”

“滚你娘的!”

朱元璋大骂一句,直接踹了常茂一脚,沉声道:“你是那孩子的亲舅舅,不是外人,告诉你无妨,雄英当年没死,而是流落民间,前段时间被李景隆找到了,现在在教坊司,咱让你以后保护好你外甥,要是出现任何问题,咱会让你去见你的老师,李善长!”

“陛下,您说啥?”

常茂虽然一身蛮力,但头脑十分简单,如此戏剧性的消息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45章 兄弟相见 老话说的好,人老隔辈亲,爷爷疼大孙!

两天没见,朱元璋想大孙想的厉害,早朝后,立马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宫,去看看朱英!

没想到,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影,快速跑到朱元璋面前,拱手道:“孙儿见过皇爷爷!”

朱元璋一看,竟然是一身平民打扮的朱允炆!

“允炆啊,你这是……”

朱允炆说道:“回皇爷爷的话,孙儿本是来探望皇爷爷的,看到皇爷爷换了衣服,想必是要出宫私访,所以孙儿也回去换了身衣服,想与皇爷爷一起去看看百姓的生活!”

说完,还不忘补充道:“皇爷爷上次答应带孙儿一起出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元璋也不再好拒绝什么,本来他是不想让这哥俩过早见面,恐怕二人发现什么端倪,但仔细一想,先见见也好!

于是嘱咐朱允炆道:“允炆啊,咱们是私访,出了宫门你只能叫咱爷爷,明白吗?”

“孙儿明白!”

此时的朱元璋并不知道,这一切看似偶然,其实都是故意安排好的!

自上次吕氏派人跟踪朱元璋,已经大致知道了朱英的存在,但由于毛骧这个精明的特务头子跟着,加上明里暗里的锦衣卫盯着,吕氏派去的人并不敢太过深入!

为了不暴露身份,吕氏以五十两金子贿赂云成,打听到老爷子要出宫的消息,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

清晨,朱英吃过早饭,辞别李婉儿,前往农田,看看他的农业宝贝!

骑着汗血宝马出了教坊司的大门,一不留神差点顶到准备进门的老朱!

“混账,差点撞着咱,急急忙忙的干啥去?”

老朱抬头一瞪眼:“人模狗样的,给咱下来!”

朱英看到是老爷子,连忙下马,笑呵呵的调侃道:“老爷子,听说您要请我吃饭,我这不赶着去吗,去晚了没饭了!”

“嗨……还真让你说对了,把马栓起来,陪咱去吃饭!”

“得嘞!”听到吃饭,朱英立即把马送了回去!

朱英并没有注意到老朱身后的朱允炆,但朱允炆却看到了他,这位和自己有些相像,同父异母的哥哥!

“皇爷爷,这个野小子怎敢如此与您说话,太狂妄了!”朱允炆愤愤不平,看似为老朱说话,实则只是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看这家伙和皇爷爷很亲近的样子,让朱允炆瞬间想起那个始终压着自己一头的大哥!

从小到大他始终生活在大哥朱雄英的阴影之下,大哥活着的时候皇爷爷从来不正眼看他一眼,在皇爷爷心中,他的地位甚至都不如北平的那个死胖子!

所幸朱雄英死了,朱允炆最终活成了朱雄英,但眼前的这个叫朱英的家伙,让他隐隐看到了大哥的影子,心中顿生一种无形的危机感!

“无妨!”老朱摆摆手,朱允炆的话,他并没有放心上,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没一会儿,朱英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兴奋道:“老爷子,咱去哪吃?醉春楼还是风月阁!”

朱英随口说出京城最好的两座酒楼,前者高端大气上档次,后者清净,幽雅,有情调!

“那地方有啥吃头!”说着,指了指之前吃饭的路边摊,说道:“咱还是喜欢在那吃!”

“真抠!”朱英小声嘟囔了一声,但老朱并不在意!

二人来到路边的摊子,跛脚汉子看见老朱立马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老哥,您来了,快坐!”

说着顺手拿起一块油乎乎的抹茶擦了擦桌子和凳子,叫喊着让媳妇上壶茶!

老朱一点都不在乎,一屁股坐了上去,问道:“最近生意咋样?”

跛脚汉子笑呵呵道:“还不错,一家吃喝不成问题!”

“没有官府,勋贵,恶霸欺负人吧?”

“看您说的!”汉子笑道:“咱这是京城,有洪武爷他老人家看着呢,谁敢欺负老百姓,皮给他剥喽!”

“老哥,前几天有个少年带着全城的百姓去告御状,那场面直接惊动了洪武爷,您想想,洪武爷他老人家也是穷苦出身,当然看不过去这种事,直接将那几个害民的狗贼活剐了,真解气!”

“哈哈……”

这话让老朱很受用,忍不住大笑两声,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肉夹馍还舒服!

跛脚汉子说罢,又攥着拳头,赞扬道:“那告御状的孩子真有种,是个爷们!”

朱英学着老朱的样子同样大笑两声,心里同样美滋滋的,比吃了糖豆还甜!

“大叔,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上,吃不完我们带走!”朱英十分大气!

“得嘞!”跛脚汉子应了一声,又指了指朱英问道:“老哥,这是您孙子啊?”

老朱拍了拍朱英肩膀,一副炫耀的口吻道:“没错,这就是咱大孙!”

说罢,又指了指另一边的朱允炆,语气有些平淡:“这个也是!”

“老哥好福气啊!”跛脚汉子笑了笑,又道:“几位先喝点茶水,菜还要等会!”说完便回去切菜了!

“老爷子啊,这是您亲孙子啊?”

朱英有些吃惊,老朱要是不说,朱英都没注意到一旁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少年,竟然是老朱的亲孙子!

而且这少年与朱英长相还有些相似!

“什么亲的不亲的,都是你俩都是咱亲大孙!”老朱看向朱允炆,问道:“大孙,你怎么不坐下?”

朱允炆看着油乎乎的凳子,又看了看脏兮兮的桌子,顿时厌烦不已,对于养尊处优的朱家嫡长孙来说,在这样的地方吃饭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爷爷,孙儿不敢!”朱允炆实在受不了!

“有什么不敢的,你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咱让你坐下就坐下,磨磨唧唧!”

“是!”朱允炆见老朱有些生气了,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屁股只是微微碰着凳子边!

“你这做派,可真不像老爷子!”朱英笑了笑!

朱允炆本来就憋的一肚子委屈,现在又被嘲讽,立马站了起来,气冲冲的指着朱英说道:“你放肆……”

“你可拉倒吧!”

朱英坐在老朱旁边,拿起茶壶给老朱倒了一杯茶水,又给自己满上,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赶紧坐下等着吃饭吧,老弟!”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又来了,朱允炆甚至怀疑眼前的朱英就是大哥朱雄英!

小时候的朱雄英对朱允炆很照顾,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分享给他还有朱允熥,但这种照顾在朱允炆看来就是一种施舍!

人家不要,玩剩,准备要扔的东西才会轮到自己!

爷爷奶奶宠着他,二叔,三叔,四叔有什么好吃的都会送给他,几个姑姑总是带他玩,还有那帮武将,每次打仗回来都要送给他一堆好玩意!

而朱允炆,只有在一旁羡慕,嫉妒,看着的份!

最让朱允炆难以忘怀的是,安庆姑姑拿着两串糖葫芦送给朱雄英,朱允炆本以为会送给自己一串,结果朱雄英竟然偷偷的拿给朱允熥吃了!

朱雄英揽着朱允熥幼小的肩膀,小声说道:“老三,你吃快点,别让老二看到了!”

而这些话正巧被朱允炆偷听到,所以后来他把对朱雄英的恨全部加在朱允熥的身上!

“大孙,坐下吧,别让人看咱们爷孙的笑话!”

谁家还没个争吵,别说皇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兄弟俩还有吵的面红耳赤的时候呢!

很显然,老朱并没有当回事,兄弟之间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给孩子们生气!

但朱允炆就不这么想了,为什么皇爷爷要偏袒一个野孩子?

我才是皇爷爷的亲孙子!

为什么这个野孩子这么像大哥?

大哥早就死了啊!

皇爷爷变了,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啊!

老朱坐在一旁,看看朱英,又看看朱允炆,对比着这哥俩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

菜还得做一会,坐着也是等,老朱顿时来了兴趣,准备考考这兄弟俩!

“大孙啊!”

老朱话音刚落,兄弟二人同时应了下来,只不过朱英回的是:“咋了,老爷子?”

朱允炆回的是:“孙儿在!”

老朱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问道:“咱考考你们几个问题!”

二人又是同时回答,朱英是笑嘻嘻的回答:“老爷子,您随便问!”

朱允炆则恭敬回道:“爷爷,您请讲!”

第46章 政事 “咱听朝中的朋友说,云南的很多土司不服大明管教,自立为王,攻占城池,抢砸官府,杀朝廷命官,云南官员上报朝廷,朝中文武分为两种意见,文官认为应当招抚,武将认为应当征剿!”

“你俩说说,该咋办?”

这个事,东宫的师傅们早就讲给了朱允炆,并且还阐述了观点,朱允炆笑了笑,信心十足的率先说道:“孙儿认为当以招抚为主,云南乃我大明的土地,百姓自然也是大明的百姓,一味以武力镇压只会招来无休止的仇恨和战斗,若要解决土司造反问题,不仅需要派遣有能力的官员还要建造学堂,教化民众,以仁义之策待之,云南百姓必定感恩戴德,自然诚心归附大明!”

朱允炆侃侃而谈,一番话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大孙啊,你能想到这些爷爷很欣慰!”老朱毫不吝啬的表扬朱允炆一句,心里却在想:“和那些腐儒一样,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屁话!”

朱允炆很开心,对于这种军国大事他这几年耳熏目染,自然有信心比过眼前的这个野孩子,他恐怕连土司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朱英听到朱允炆的一番言论,想笑却憋着没笑出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喝了一口茶却差点喷出来!

“你笑什么?”朱允炆问道!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朱英意味深长说道:“老弟啊,你这一席话说得着实没毛病!”

老朱听出他话里有话,说道:“你也说说!”

朱英喝了口茶,淡淡说道:“这样军国大事我不是很懂……”

朱允炆听到这话顿时乐了,心想:“果然,一个野孩子懂什么军事!”

谁知朱英继续说道:“前几天我看了一出戏,唱的是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看完后我就想,孟获怎么这么蠢,被诸葛亮擒了七次才知道降,早干啥去了!”

“回去后我就琢磨了一下,可能是打了一次没感觉疼,两次还是不疼,直到打了七次才知道疼了,服了,知道认错了!”

“老爷子,您看,诸葛亮刚开始给孟获讲道理,孟获不仅不听,还骂人家是诸葛村夫,后来被打了七次,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口一个丞相!”

“所以啊,老爷子,这个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要是想让一个人服你,你得先把他打疼了,才能再给他讲道理,不然,说的再多,如同放屁!”

朱允炆说了一大堆,看似说了很多,其实等于没说!

朱英同样扯了一大堆,看似啥也没说,其实暗藏很简单直白的道理!

老朱听后大笑两声,十分欣慰的指了指朱英:“你这孩子,有点意思!”

朱允炆听到老朱同样夸赞,有些不服,连忙问道:“爷爷,我们俩谁说的对?”

“都没错!”老朱笑道:“你俩说的都对!”

都是自己的亲大孙子,就算有个亲近疏远,那也不能太偏心,至少表面上要一碗水端平,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再再问你们一个!”

“福,浙沿海地区,常有倭寇作乱,登岸抢劫杀人,等到卫所的官兵赶到,这群倭寇便快速登船离开,逃到大海之上,这让浙江,福建的官员头疼不已,这事你们说该咋办?”

朱允炆学聪明了,立马回答道:“爷爷,孙儿认为应当派重兵征剿,彻底剿灭这群倭寇,还福,浙沿海百姓一个太平!”

朱英听后又忍不住哈哈一笑,问道:“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比尿尿还简单,怎么剿?你告诉我?”

朱允炆不服气的说道:“自然派出能征善战的将军,率领最精锐的军队前往福,浙沿海,大军所到之处,倭寇必定闻风丧胆,我军可登船乘胜追击,将倭寇全歼于海上,明军威武之下,定能横扫大海!”

“一边玩去泥巴去吧!”朱英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人家是傻子吗,在海上等着让你砍!”

“笑话!”朱允炆不屑一顾,傲然道:“我大明钱粮无数,兵强马壮,四海臣服,难道还怕几个倭寇!”

“老弟啊!”朱英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不至于,首先我大明将士并不熟悉海战,还有粮草,军械,战船这哪样不花钱啊,就算像你说的,把倭寇歼灭了,我大明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得不偿失啊!”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能想到这些当真不简单啊,比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那些丘八还要优秀许多!

于是又问道:“那也不能放任那些倭寇侵我大明土地,杀我大明子民啊!”

朱英转头对老朱说道:“当然不能,打是一定要打的,不过并不是满大海的去追,老爷子,您要知道倭患在伪元时期便有,不过并没形成什么气候,但为什么到我们大明时期严重了?”

“这个咱知道!”老朱侃侃而谈:“那是因为当年陈友粮,方国珍,陈友定的一些部下没有归降朝廷,这些余孽逃到了海上与倭寇联合,大大增加了倭寇的实力,所以朝廷才会实行海禁,彻底断了这些人的补给,让他们自生自灭!”

朱英听后一笑,说道:“没错,说是倭寇作乱,其实真正的倭寇并没有多少!”

“然而,事实证明,朝廷的海禁政策是没用的,这不仅没有达到断绝倭寇,海盗后路的目的,反而逼的一些渔民铤而走险,下海为盗!”

老朱听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精光,喃喃道:“说下去!”

朱英喝了口茶,继续道:“取消海禁,恢复市舶司!”

“这和倭寇之乱有什么关系?”朱允炆撇着嘴,不屑的问道!

“海上的日子不好过啊,谁不想回家啊,死了就算不埋进祖坟,那也比扔海里喂鱼强啊!”朱英悠悠说着!

朱允炆没有听懂,但老朱却懂了,点点头,又追问道:“大孙啊,但这些人始终都是乱贼,他们在大明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我大明百姓的鲜血,朝廷就这么原谅他们了?”

“当然不能,但你不给点甜头,谁会回来,难道要靠朝廷派兵出海一个一个的逮回来啊?”

朱英玩味一笑:“老爷子,这个问题您问我有点多余了,这事您应该去告诉洪武爷,他老人家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毕竟锦衣卫专门干这种脏活,熟的很!”

老朱一点就透,心中一惊,心想,这孩子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至于剩下的倭寇怎么解决,我倒有个办法,不过,,,算了!”朱英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老朱连忙问道:“说说!”

“您要是洪武爷我还能给您说道说道!”朱英直言道:“您一个种地的老头给您说了也不懂,算了,吃饭!”

“你这孩子,,,哎!”老朱也不好追问,只得叹息作罢!

“故弄玄虚!”朱允炆蔑视道!

“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早就揍你了!”朱英瞪了他一眼!

朱允炆有些惶恐,这个眼神太像大哥了,小时候他就被大哥这样瞪过!

但他不服输,他自问并不比大哥差多少,强烈的自尊心让他鼓足勇气喊道:“谁怕你啊!”

老朱看到这一幕,顿时乐了,笑呵呵道:“打,你们哥俩打一架吧!”

第47章 徒手劈砖 本来说说而已,朱英也没当回事,但老朱一句话却让朱允炆又来劲了,指着朱英说道:“怎么,你不敢了?”

朱允炆能说出这话那还是有些本事的,东宫不仅有教授学问的大儒,还有一大堆武将传授各种武艺,老朱的想法很简单,咱是马上得天下,下马治天下,皇子皇孙更要文武双全!

人家朱允炆不仅四书五经读的好,拳脚功夫也是没拉下,据说每天早晚都要打半个时辰的拳!

“快打起来!”老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竟然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碧绿玉佩放在油乎乎的桌子上充当彩头,笑道:“你们哥俩干一架,谁赢了咱这快玉佩就是谁的了!”

朱英一眼就看出这快玉佩价值不菲,半认真半玩笑的问道:“老爷子,您认真的?”

“少废话,快打!”老朱迫不及待的想看两个大孙子打架!

“大孙,爷爷知道你看他不爽,那就揍他!”老朱还比划两下,像是做示范一样!

说罢,又看向朱英:“你比他大两岁,得让他两招!”

朱英听后哭笑不得:“我说老爷子,别说让两招了,就是二十招您这宝贝孙子也打不过我啊!”

朱英说的是真心话,他想要玉佩,又怕打伤朱语文驳了老爷子的面子!

没找到这话在朱允炆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鄙视,想起被大哥支配的那几年,朱允炆的血性瞬间爆发,大吼道:“打就打,谁怕你啊!”

朱英愣住了,无奈道:“老弟,这好好的,你咋还急眼了呢?”

说罢,又看向老朱:“老爷子,我尽量留手,要是真不小心蹭破点皮,你可不能怪我?”

“谁挨了揍,那是谁没本事,怪不得别人,有能耐的人都是揍别人!”

老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喜欢打架,更喜欢看别人打架,最大的乐趣是看一群小孙子打架!

各藩世子皇孙来京城的读书的时候,朱元璋看燕王次子朱高煦不爽,便挑唆秦王世子朱尚炳去揍他,结果年长的朱尚炳反被朱高煦打的嗷嗷叫,朱元璋气不过,亲自动手教训了一顿朱高煦!

话虽如此,朱英还是不想动手,这个时候话说的都挺好,一旦自己这个假孙子打了人家真孙子,老爷子不心疼急眼才怪呢!

朱英确实想要桌子上那块玉,烦也不想扫了老爷子的面子!

怎么能在不打架的情况下,证明对方打不过自己!

就在此时,朱英看到了压着桌角的两块青砖,于是灵机一动,将两块青砖拿到桌上,这一幕让老朱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孙啊,你这是要干啥,咱让你们打架,没让你们玩命啊!”老朱紧张起来,以为二人要拿砖头对拍呢!

朱英没有说话,拿过一块青砖放在桌边,淡淡说道:“老弟,这样吧,我用手把这块青砖劈断,你要是也能做到,算你赢!”

说罢,没等朱允炆同意,朱英大喝一声,高举手臂,猛然砸下,青砖应声断开,裂为两半!

这一幕不仅老朱和朱允炆看呆了,就连炒菜的跛脚汉子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大声喊道:“爷们,厉害啊!”

“还可以吧!”朱英谦虚道!

这可不是后世的红砖,而是实打实的实心青砖!

“到你了,老弟!”朱英气定神闲的将另一个块青砖扔给朱允炆!

又将劈砖的手背在后面,掩饰疼痛,看似不疼不痒,其实整个手都麻了!

朱英咬着牙,心里痛骂道:“我艹,这啥砖头这么硬,手都快断了,差点没装成!”

朱允炆看着眼前的青砖顿时难住了,徒手劈砖,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但让他认输,也是绝不可能的!

“爷爷,孙儿认为这不公平,力量再大也是匹夫之勇,战场之上,敌人也不可能站在那等着别人拿砖头拍,只有市井斗殴才会如此,并无用处!”

老朱怎能看不出朱允炆那点心思,淡淡说道:“还是打一架吧!”

“老爷子,您这,,,哎!”朱英彻底无奈了,这老头到底啥意思,这么想看他亲孙子挨揍吗?

刹那间,朱英想起老爷子曾经提过一嘴,自己的孙子给他不亲,不亲说的比较含蓄,真是的意思就是不孝顺,但看着孩子极重礼节,并不像不孝顺的人啊!

难道老爷子是刻意让我出手教训他这个亲孙子一顿?

一定是这样,没错!

朱英是这么想的!

那还说什么,揍他!

“年长你两岁,让你先出手!”朱英不咸不淡的随口说道!

“真狂妄!”朱允炆说着,挥起拳头直接打了过来!

朱英侧身躲过,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一招了!”

朱允炆转身对准朱英脑袋又是一拳,没想到还是落空,朱英依旧笑道:“老爷子,两招了,不让了哈!”

朱允炆两拳未中,气急败坏之下,趁朱英说话之时,一拳打中其胸口,可朱英并没有想象中的倒地或疼痛,只是皱了皱眉,身体向后微微一动,随后猛然向朱允炆的拳头顶去!

没想到朱允炆的拳头竟然直接被朱英的胸口顶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至于为什么没有后退倒下,那是因为自己的手被朱英拉住,没等他反应过来,朱英不急不躁上前两步,右手挽过,淡淡说道:“云手!”

说着,已经松开朱允炆的手,另一掌则向其胸口拍去,朱允炆大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跛脚汉子正在炒菜,见二人打了起来,连忙扔下热锅,拿着铲子跑了过来:“老哥啊,您这两个孙子打起来了,您怎么也不拦着!”

老朱笑呵呵道:“不要紧,让他们打,你忙你的!”

“害!”跛脚汉子走了回去,嘟囔道:“哪有当爷爷的看着孙子打架还乐呵的!”

朱英将倒在地上的朱允炆拉起来,朱允炆并不领情,哼了一声,自己爬了起来!

朱英也不生气,转头对老朱说道:“老爷子,我可留手了,这玩意归我了吧!”说着,搓了搓手掌,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玉佩放在手上把玩,还不是对着太阳看看成色!

翠绿的玉佩没有一点杂质和气泡,摸在手上如羊脂一般光滑,果然是好东西!

“大孙,你没事吧!”对于这个大孙子,老朱还是十分疼爱啊!

“回爷爷,孙儿无碍!”朱允炆捂着胸口,再也不嫌弃凳子上的油污了,一屁股坐了上去,脸色有些难看!

“大孙啊,不能每天光读书,这武艺也不能落下啊!”老朱并没有生气,只是意味深长的教育了一句!

“孙儿受教了!”

朱英研究着玉佩,漫不经心的道:“老弟,你这也不行啊,就这两下子,别说我了,就连那炒菜的大叔你也打不过啊,不信去垫垫那锅,可能都拿不动!”

“你,,,”面对朱英的冷嘲热讽,朱允炆憋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回宫找父亲告状!

第48章 发疯的朱允炆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吕氏担心道:“儿啊,出了什么事,你把刀放下,你可别吓娘啊!”

回宫后的朱允炆憋在心中的怒气终于爆发,抽出侍卫随身的战刀在府内一阵乱砍!

“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强?”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尊重皇爷爷,他还要偏向你!”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朱允炆愤怒的咆哮着,仿佛只有砍断这些花草树木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大哥,我恨你!”

吕氏与东宫一些宫女,太监,侍卫在一旁焦急的看着,谁也不敢上前!

“儿啊,你在说什么啊?”吕氏见到儿子这副癫狂的样子,痛哭流涕,担心不已!

“太子妃,太孙好像在说什么大哥!”一旁的宫女说道!

“大哥?”吕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年朱雄英的样子!

“太子妃,太孙是不是中邪了,奴婢去叫太子爷吧!”一名太监焦急说道!

听到此话,吕氏有些心虚,连忙阻止道:“不许去!”

随后命令几名侍卫将朱允炆手中的刀抢下来!

朱允炆见到有人靠近,持刀指着众人,怒吼道:“不许过来!”

侍卫们愣住了,这下不知所措了!

吕氏大声喊道:“不要管,直接抢下来!”

没等侍卫们反应过来,朱允炆已经持刀砍了过来,将一名侍卫的手臂砍伤!

“快,拦住他!”吕氏带着哭腔喊道!

众侍卫连忙一涌上前,抢下朱允炆手上的刀,并死死控制住!

吕氏上前抱着朱允炆,心都快碎了,哭道:“儿啊,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跟着皇爷爷出宫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允炆一阵恍惚,眼神迷茫,口中喃喃道:“娘,娘……”

朱允炆终于回过神来,抱着吕氏嚎啕大哭!

“娘……我……我看到大哥了!”

吕氏心中一惊,问道:“儿啊,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大哥早不在了!”

“真的,娘!”朱允炆哭诉道:“今天跟着皇爷爷出宫,真的见到大哥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吕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到周围有人,连忙让他们下去,还嘱咐不要将此事告诉太子!

众人走后,朱允炆将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母亲吕氏!

吕氏听后大为震惊,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儿啊,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你父亲!”

朱允炆眼中闪烁着泪花,认真的点点头!

吕氏劝道:“儿啊,这事没你想象中的严重,既然你皇爷爷没有把他带进宫来,就证明这孩子是不是老大还不确定?”

“就算他是老大又能怎样?”

吕氏阴着脸,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狠毒之色!

“娘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两次!”

“儿啊,你放心,为你太孙的位置,娘是不会让他活着的!”

“可是……”朱允炆有些担忧!

“儿啊,好好读书,勤练武艺,最重要的是多去看望你皇爷爷,尽量博得他的欢心!”

“孩子知道了!”

吕氏母子走后,躲在草丛中的朱允熥悄悄钻了出来,一路跑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迅速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这才敢放声痛哭!

“大哥,原来你活着!”

朱允熥拿出压在枕头下的铜乌龟放在手心,哭泣道:“大哥,弟弟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枚铜制小乌龟是当年朱雄英送给他的,自从朱雄英走后,朱允熥视小乌龟为最重要的伙伴,每次受到吕氏和朱允炆的欺压后,总是躲在被窝里,小声和小乌龟倾诉!

朱雄英和朱允熥都是常氏所出,二人是亲兄弟,朱雄英对这个弟弟很是照顾!

历史上的朱允熥极为可怜,刚出生母亲就去世了,后来照顾他的大哥和奶奶马皇后也相继去世,再后来大舅常茂也走了,自己的父亲太子朱标因国事繁忙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最后舅老爷蓝玉,二舅常升相继被杀,自己由于性格懦弱,也不被爷爷朱元璋喜爱,但毕竟是亲孙子,在封朱允炆为皇太孙的时候,封了朱允熥为吴王,封地在最富庶的江南!

吴王是朱元璋称帝之前的封号,按道理来说,吴,那是很有可能成为国号,不出意外是不会作为封号封出去,朱元璋把这个封号赐给朱允熥,也是出于对这个嫡长孙的愧疚吧!

朱元璋去世后,朱允炆继位,朱允熥还没来得及就藩,结果爆发了靖难之役,朱棣称帝后将朱允熥废为庶人,后囚禁至死!

刚才吕氏母子的话全被朱允熥听见,但他不敢说,就算说了也没人信,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父亲和爷爷,这个世上他只信一个人,就是大哥朱雄英!

下午,大学士刘三吾正在为朱允炆将治国之策,但今天的朱允炆却心事忡忡,压根无心听讲!

刘三吾关切道:“皇长孙,您这是什么了?”

朱允炆摇摇头,正色问道:“刘师,您会支持我吗?”

刘三吾听后一愣,随即问道:“皇长孙何出此言出?”

朱允炆心一横,直接说道:“刘师,您说皇爷爷会立我为皇太孙吗?”

“这……”刘三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说!

见刘三吾不回答,朱允炆立马起身拱手,郑重道:“请刘师教我!”

“皇长孙,您这……”刘三吾连忙扶起朱允炆,但他仍然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任凭刘三吾阻止却岿然不动!

“请刘师教我!”朱允炆再次说道,这一刻他仿佛长大了!

“哎……”刘三吾长叹一声,无奈说道:“我大明开国之初便立下立嫡的礼法,您贵为太子殿下的嫡子,若是深的皇上的喜爱,也不是不可能,但一切还需要圣上决定!”

历史上太子还在,立皇太孙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比如南朝的齐武帝,唐朝的李治,还有后来永乐帝朱棣!

立皇太孙就等于确认了隔代继承人,很显然,此时的朱允炆还不够格!

刘三吾不愧是朱允炆的老师,说了一席话,等于没说!

“刘师会全力支持我吗?”朱允炆又抛出一个让刘三吾冷汗直流的问题!

当今圣上最抵触结党营私,更何况这些还是皇家内事,斟酌再三后,只得说道:“在下支持礼法!”

朱允炆就算再傻也听出来这话的意思!

我刘三吾支持的是朝廷礼法,不是某个人,换而言之,你朱允炆要是嫡子,嫡孙那我就支持你,如果不是,那就抱歉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帝师”的名号固然诱惑,但和全家性命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刘三吾走后,朱允炆坐在东宫教堂独自发呆,时不时的笑两声!

然而,在东宫,朱允炆发疯乱砍一事早已被隐藏的锦衣卫看到,并上报给朱元璋!

朱元璋听到后有些动怒,冷声道:“这点打击就受不了了?他还是不是我朱家的子孙!”

话音刚落,门外走来一位妃子,手中提着食盒,将其中的饺子放在御案上,问道:“谁又惹皇爷生气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来人,长叹一声,感慨道:“自从你姐姐走后,也就只有你能想起来给咱送碗饭吃!”

对于朱元璋来说,自从马皇后去世后,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陪他说些真心话,如果非要说有,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位郭惠妃了!

郭惠妃是郭子兴的亲生女儿,郭天叙的妹妹,当年郭子兴兵败后,在马皇后的撮合下,让朱元璋娶自己这位妹妹!

郭惠妃笑道:“皇爷说瞎话了不是,我听云成说,前几日允炆不是还给您送面条来着!”

“别提了!”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变,抱怨道:“都他娘的是假的!”

第49章 蓝玉宴请 次日清晨,朱英起床后,在教坊司各处溜达,安排杂役,婢女打扫卫生,俨然就是教坊司之主的样子,之后一段时间,朱英也没闲着,对教坊司进行大刀阔斧般改革!

凡打入教坊司的女犯,不得进行打骂,侮辱,断粮断水,关小黑屋等等诸如此类的惩罚,三个月之内不得强行逼迫接客,三个月后,全凭自愿,其余女子也是如此!

教坊司不得随意以任何理由私扣杂役,婢女等人的月钱!

凡是来往教坊司消费的客人,一律真金白银支付,不许欠账或到府上去取!

若有白吃白喝白漂或者闹事的客人,不管他是谁,一律先暴揍一顿,把人扣下,通知家属,拿双倍银钱领人,若是不来,扣下干活,直到还清欠账,最后上交应天衙门!

朱英犹如新君登基,一扫前朝阴霾,制定实施了一系列的“仁政”!而礼部对他这种行为置若罔闻,压根不管!

教坊司的女子,杂役,婢女对朱英无不感恩戴德!

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教坊司有位叫朱英的少年曾经带着全城百姓去告御状,最后还告赢了,洪武爷甚至下令任何人不得报复!

所以来往的京城权贵只要不是脑残,一般都不愿意得罪他,朱英俨然成了教坊司的香饽饽,深受大家的爱戴!

傍晚,纪纲慌忙跑来:“英哥,外面有人找!”

纪纲现在成了朱英的贴身小弟,对大哥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谁啊?”朱英正在后院打拳,淡淡的问道!

纪纲说道:“那人说是上次送马之人!”

“那位大爷的人啊!”朱英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快速说道:“快请!”

朱英牵着汗血宝马,见那人来后,连忙说道:“你来到正好,这马太贵重了,还是还给你家老爷,我实在不能收!”

那人直言道:“此事在下做不了主,还需我们家老爷做主!”

朱英皱眉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那人抱拳道:“在下蓝岳,我家老爷请您前往府上!”

“你姓蓝?”朱英有些吃惊,脑海中瞬间想起一人,淡淡问道:“你家老爷不会是凉国公蓝玉吧?”

在京城,姓蓝,能随随便便送人千两银子,汗血宝马除了蓝玉,想不到还有谁!

“正是!”

“卧槽!”朱英暗叫一声,自己在牢房里揍的人竟然是蓝玉!

但转念一想,既然后来又是送钱,又是送马,就证明人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然早就开始报复自己了!

良久后,朱英问道:“不知凉国公找我何事?”

蓝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

朱英没有多想,骑上汗血宝马随蓝岳前往凉国公府,顺便将马还给人家!

到了凉国公府门口,只见蓝玉率领常茂兄弟还有一众家将早已在府前等待,朱英受宠若惊,连忙下马,抱拳道:“拜见大将军,之前小子多有得罪,还请大将军海涵!”

没想到此话一出,不仅蓝玉紧张起来,就连身后的常家兄弟也惶恐不已!

蓝玉连忙扶起朱英,欣喜道:“孩子,不用多礼,我与你一见如故,今天找你来就是吃顿便饭,你要这样这饭可就没办法吃了,你还是把我当成与你一起蹲牢狱的大爷吧!”

说着又主动介绍道:“这位是郑国公常茂,这两位是常升,常森!”

朱英看着眼前的黑大汉吃惊不已,这是怎么了,京城的大人物怎么都冒出来了!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茂太爷!”朱英低头抱拳道:“小子朱英拜见郑国公还有两位将军!”

常茂见到朱英的第一眼起,就认定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大姐的孩子,眉宇之间那一股英气简直和大姐一模一样!

“你,,,你是雄,,,”常茂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蓝玉见常茂要说漏嘴,连忙对着他后脑勺狠狠的拍了一下,常茂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改口:“别客气,孩子,快进去吃饭!”

朱英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大人物会对自己这么客气,先有李善长对自己照顾有加,之后是李景隆对自己称兄道弟,现在又是蓝玉和常家兄弟,

韩国公,曹国公,凉国公,郑国公,整个大明就没几个活着的国公,这一下冒出来四个,还都有意无意的对自己好,让朱英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到了府内,蓝玉早已备好一桌上好的酒菜,并邀请朱英坐在主位,被朱英强烈拒绝,最后坐在末端!

酒宴上,朱英没敢第一时间动筷子,蓝玉,常茂几人见朱英没动筷子,也不敢动,

良久,几人尴尬的坐着,最后还是蓝玉主动邀请,几人同时吃了起来!

吃饭时,蓝玉几人倒没怎么吃,只是一个劲的给朱英夹各种珍馐美味,特别是常茂,不仅一直夹菜,还傻乎乎的笑个不停,没多久朱英面前的盘子堆满了各种菜!

朱英疑惑不已,这顿饭吃的心事重重,最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话音刚落,所有人愣住了, 蓝玉端起的酒杯停在嘴边,常茂手中的鸡腿差点掉在地上,常升,常升二人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

看到四人这副反应,朱英瞬间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立马改口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脱离贱籍的事吧,我现在是农户了!”

蓝玉几人也反应过来,陪笑道:“孩子,恭喜你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蓝玉几人喝大了,朱英也喝了接近一斤,有些迷迷糊糊的!

明朝时期的酒并不是现代的白酒,度数很低,像蓝玉等人喝的烈酒属于度数最高的一种,但酒精度数也只有十几度而已,比后世的啤酒度数还要低!

酒宴中,朱英提出将汗血宝马归还给蓝玉,蓝玉非但不同意,还非常生气,朱英无奈,只得收下,常茂则表示以后有事找他!

朱英虽然百思不得解这些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但也没有多想,以后在京城有这些人罩着,无论做什么都有保障!

突然,朱英意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人在太子朱标去世后都会死,现在是洪武二十三年,明年郑国公常茂会被赐死,三年后蓝玉案爆发,牵扯一大批淮西勋贵,常升亦在其中,常,蓝两家就此落末!

朱英几次想提醒蓝玉,但又觉得不太合适,还是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这顿饭朱英喝的伶仃大醉,蓝玉命人将朱英带进客房休息!

常茂认为舅舅蓝玉做的还不够好,醉醺醺的说道:“大舅啊,你府上没有什么年轻貌美的侍女吗,给外甥安排两个,孩子不提,咱这些当长辈的不能不做啊!”

蓝玉也喝了不少,但没有喝多,还算清醒,二话不说,端起酒杯泼向常茂,怒斥道:“放屁,几斤马尿把你喝的认不清这孩子是谁了?”

“这孩子不仅是你外甥,还是皇上的嫡长孙,给太孙安排女人,你想死了,皇上要是知道了非得剥你的皮!”

蓝玉常茂府中设宴,朱英大醉留宿蓝府!

这一切,最终还是没能瞒过朱元璋!

第50章 罚你们插秧 次日醒来的朱英头晕目眩,这酒度数不高,后劲还挺大的,真他娘的上头!

朱英和老爷子相处的时间长了,一言一行学的有模有样的!

没多久,门外走来两位妙龄少女,看装扮像是府中的丫鬟之类的!

一人端着一盆清水,拿着洗脸布,一人捧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和鞋子,其中一人低着头说道:“请公子洗漱,更衣!”

“放屋里吧,我自己来!”朱英捂着脑袋说着!

二人将东西放进来后,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小声说道:“老爷让我们伺候公子!”

朱英来到大明八年了,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突然间让人家伺候还真不喜欢!

“你们下去吧,凉国公不会怪罪你们的!”

朱英摆摆手,卷起袖子,自己洗了起来,衣服都是汗味和酒味,洗完后又将衣服脱掉,换上蓝玉准备的新衣服!

洗完脸清爽了许多,出了门,蓝岳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公子醒了,我们家老爷早朝去了,临走前嘱咐我一定要招待好公子,早饭早已备好,请公子移步!”

世人传言,蓝玉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极为狂傲,但在朱英看来这人还算不错,至少对自己不错!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的不是,人家对自己好,那就不能说什么!

早饭并没有珍馐美味,一锅浓粥,几个鸡蛋,大白馒头,五六个小笼包子,几样腌制的咸菜!

朱英饱餐了一顿,蓝岳又将汗血宝马牵了出来,送到朱英手上,说道:“我们老爷说了,这汗血宝马公子若是执意不要,那便是看不起他!”

说罢,又低声继续道:“公子,我们家老爷最在意面子,您要真不要,他一定会很生气,说不定在下都要受到牵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肯定会伤蓝玉的心,朱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毕竟这么好的坐骑谁不喜欢!

世人都有炫富的心理,当在街上看到同龄人开着超跑炫耀,你会极不舒服的骂上一句装批,如果换成你开,那感觉就是真香!

……

下朝后,云成急急忙忙追上即将出门的蓝玉和常茂!

“凉国公,郑国公请留步!”

蓝玉,常茂相视一眼,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二位国公,陛下在御花园召见你们!”

果然,二人听到此话紧张起来,至于因何召见,二人心知肚明!

没办法,既是召见那就不可能不去,朱元璋早坐在农田旁等着二人呢!

“臣蓝玉(常茂)叩见陛下,圣躬金安!”二人跪在地上叩首,不敢说话!

朱元璋撇了一眼二人,冷声道:“咱听说你俩昨晚将咱大孙带到府上,还将他灌的不省人事,可有此事?”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二人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是此事了!

“臣有罪!”二人再次叩首!

“我看你俩是过日子过糊涂了!”朱元璋训斥道:“蓝小子,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咱大孙的舅爷,咱就不敢惩罚你了?”

蓝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臣不敢!”

“还有你!”朱元璋又看向常茂!

“咱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孩子他舅爷请客吃顿饭,喝点酒咱能理解,你这个当舅舅的要给孩子送两个侍女是啥意思?”

“臣有罪,臣认罚!”常茂比蓝玉抖的更厉害!

“常黑子,咱让你暗中保护咱大孙,你身为长辈就是带他喝酒,喝醉再给他送两个女人?”

“臣有罪!”常茂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他娘的就会说有罪是吧?”朱元璋呵斥道!

“请陛下责罚!”蓝玉见朱元璋有些生气,连忙承认错误,自愿认罚!

“臣也请求责罚!”常茂也赶紧说道!

“站起来吧!”朱元璋也不想责罚他们什么!

“身为长辈,就要拿出当长辈的样子,别整天就想着那些破事,要是还有下一次,咱一定打断你们的腿!”

“谢陛下不罚之恩,臣保证,绝无下次!”

“咱啥时候说不罚你们了!”

朱元璋冷声道:“看在咱大孙的份上,就罚你们把这田里的稻苗都插上!”

二人一愣,朱元璋吼道:“愣着干啥,下地干活去!”

……

出了凉国公府,朱英没有回教坊司,而是去农田!

几间房子已经搭好框架,随时开始动工建造!

一场雨后,玉米和红薯种已经破土而出,朱英数了一下,发芽率大约在八成左右,这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教坊司后院,正看到李婉儿正在与芸儿一起择菜,朱英贱兮兮的蒙住李婉儿双眼!

“呀……”李婉儿一惊,嗔怪道:“昨晚去哪了,做好饭等你到半夜!”

“是啊!”芸儿在一旁笑道:“英哥,你不回来,婉儿姐姐都担心的睡不着!”

“去凉国公府了,结果喝多了,就在那睡了一晚!”朱英老实交代道!

李婉儿听后想了想,皱着眉说道:“是凉国公蓝玉大将军吗?”

“婉儿,你还知道蓝玉?”说完后朱英才反应过来,人家是李善长的侄孙女,同为淮西一党,知道很正常!

“知道的!”李婉儿回忆着说道:“经常听伯祖父提起过!”

说完,又将朱英拉到一旁,面带愁容道:“英哥,之前听伯祖父无意中说过,他说凉国公蓝玉飞扬跋扈,结党营私,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和他走近,我怕……”

“婉儿放心!”朱英握着她的小手,正色道:“我有分寸,不会牵连到自己的!”

随后又笑问道:“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芸儿抢先回答道:“今天中午我做饭,有蒸面,辣汤,炸豆腐,小酥肉!”

芸儿是河南人,这些也是地地道道的河南美食!

“今天有口福了!”

芸儿主厨,朱英和李婉儿打下手!

芸儿虽然年纪小,但无论是切菜还是炒菜,都很娴熟,看来之前经常在家做饭!

很快,在三人的协力下一道道菜端上饭桌!

热腾腾的蒸面,浓稠的辣汤,外焦里嫩的炸豆腐,金黄酥脆的酥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正当三人准备开动吃饭之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什么味,这么香?”

这声音,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老爷子来了!

朱英笑道:“老爷子,您是闻着味来的吧!”

老朱直接坐在朱英的位置,毫不客气的端起一碗辣汤就喝,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味不错!”老爷子喝了一口,问道:“谁做的!”

芸儿欣喜道:“爷爷,这是芸儿做的!”

老朱眉开眼笑的夸赞道:“真乖,做的真不错,下次爷爷给你带糖葫芦!”

说着又撇了一眼朱英,立马换了一副不悦的脸色,没好气的说道:“你在那站着干啥?老头子喝你一碗辣汤都心疼,扣扣搜搜的!”

朱英哭笑不得,讪讪笑道:“喝,您老使劲喝,这一大锅都是您的!”

老朱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喝着辣汤,吃着蒸面!

李婉儿又给朱英盛了一碗,朱英喝到一半,老朱的一碗已经见底,李婉儿见状询问道:“老爷子,您老再来一碗?”

“成!”老朱喝高兴了!

李婉儿又给老爷子盛了一碗,老朱喝了一口总觉得缺点什么!

“有蒜吗?给咱来几瓣蒜!”

朱英本打算调侃几句,还没开口,李婉儿主动说道:“有,老爷子您稍等,我去拿!”

没多久,李婉儿从厨房拿了两头蒜交给老朱!

老朱一边剥一边吃,笑道:“大孙啊,你这媳妇不错,咱看就她了!”

李婉儿听后小脸一红,娇羞的把头低了下去!

朱英笑了笑:“爷爷,孙儿要是成亲了,你不得置办一份家产给我?”

“要东西知道喊爷爷了!”老朱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滚蛋!”

第51章 农田议国事 皇宫后院农田,酷热的阳光烤得直冒烟,青绿的稻苗在太阳的暴晒下都卷成了细条!

朱元璋顶着烈日,挽起衣袖,裤腿,带领一帮老太监在农田里劳作!

经过蓝玉,常茂二人昨天的劳动,稻苗已经全部插进水田!

但水田泥水中还残留一些麦秆和碎渣,朱元璋带人将这些东西从水里捞起来,留在水中,经过浸泡,在夏季高温作用下会迅速腐烂,滋生虫子和病毒,会影响稻苗的成长!

没一会,以凉国公蓝玉为首,景川侯曹振,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等一大批淮西武将走了过来,随后,大学士刘三吾,吏部尚书凌汉,兵部尚书茹常等重臣也随之而来!

“参见吾皇,圣躬金安!”文武大臣齐声参拜!

朱元璋站在水中,手中还抓着一把泡烂麦秆,看着田边站满的文武大臣,指了指田头的桌子,朗声道:“武将下来帮咱干活,文臣去那边坐着,桌子上有折子,都看看!”

随后又让一群老太监下去,蓝玉等人听后没有二话,直接脱了鞋,卷起裤腿跳进了水中。

“都注意点,别把咱的稻苗踩坏了!”朱元璋皱着眉喊道!

“皇上放心,这活俺们小时候都干过!”曹振大大咧咧问道:“皇上,这捞出来的碎渣放在哪?”

“放咱头上!”朱元璋弯着腰,低头干着自己的活,突然抬起头瞪着他!

“臣不敢!”曹振惶恐不已,直接跪在水中!

王弼等人听后差点笑死,蓝玉一脚踹了过去,指了指田头堆起的稻杆,低声骂道:“你他娘的眼瞎啊,看不见吗?”

曹振老脸一红,尴尬的说道:“俺这不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吗!”

“老曹啊,你他娘的能不能别丢人了!”王弼嘲讽道:“咱们这些老弟兄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滚蛋!”曹振低声骂了一句!

岸边,一群文臣轮流看完了桌上的奏折,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见没人说话,刘三吾看向礼部的官员,开口道:“这是礼部的事,你们不说说?”

礼部尚书之位已经空缺两年之久,之前一直是侍郎凌汉做主,凌汉调任吏部后,侍郎也空缺了下来,只留下几位员外郎,员外郎品级低下,哪里敢做主,听到刘三吾发问,一个个纷纷低头,谁也不敢言语!

最后凌汉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说道:“一切按规矩办!”

刘三吾摇摇头,说道:“凌大人此言差矣,真若如此简单,皇上也不会召见我们!”说着以眼神示意田里的那群骄兵悍将!

兵部尚书茹常看了一眼,问道:“难道皇上要用兵?”

刘三吾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敢妄揣圣意!

忙活了半个时辰,田里的麦秆被清理的的差不多了,朱元璋带领蓝玉等人走了过来,刘三吾等人连忙起身!

朱元璋拧着裤腿的污水,随后摆摆手:“都坐下吧,折子都看了吧?”

刘三吾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将折子递了过去,拱手道:“回皇上,臣等全部看了!”

朱元璋坐了下来,灌了半壶茶,又将折子扔给蓝玉等人:“你们也看看吧!”

蓝玉打开折子,曹振,王弼等人围在他身后,一起看了起来!

良久后,朱元璋开口问道:“上次那群倭子来大明参拜咱的时候,咱是怎么做的?”

茹常起身回答道:“回皇上,乱棍打出,贡品扔出宫外,断绝朝贡,我大明与倭国不相往来!”

朱元璋点点头,冷“哼”一声,说道:“咱听礼部的官员说,这次倭国来了十几人,都是精壮之人,他们想干啥?”

“咱还听说,这伙倭子出门带着刀,在京城趾高气昂,完全不把我京城百姓放在眼里!”

“他们这是要挑衅我大明天威!”曹振站起来抱拳道:“皇上,臣请求斩了这些狗倭子!”

“皇上,万万不可啊!”刘三吾站出说道:“倭国虽与我大明不合,但这次乃朝贡所来,贸然杀使,定会在其他小国引起震动,于国不利啊,请皇上三思!”

“刘大学士,你怕个毛啊!”王弼直言道:“我大明兵强马壮,威名赫赫,谁敢不服,敢多说一句话,直接发兵灭国,管他呢!”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别在这乱放屁,坐下!”

曹振撇了他一眼,捂着嘴偷笑起来!

“咱看啊,这伙平时光着脚,说话像青蛙叫的倭子来者不善,咱前几年好几次派人过去都没什么结果,现在知道来大明朝拜了,早他娘的干啥去了,和往年一样,不见,乱棍打出京城!”

“圣上不可意气用事!”凌汉毫不惧怕的站出来说道:“东南沿海的百姓常年受倭寇侵扰,苦不堪言,若能不起刀兵,解决倭寇问题,对我大明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啊!”

“凌大人,您老这话可就不对了!”蓝玉站出来说道:“我大明难道还怕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为何如此委曲求全,看这群跳梁小丑的脸色!”

“皇上,臣主张兵伐福,浙,彻底解决倭寇之乱!”

朱元璋听后没有说话,他何尝不想发兵,但三年前的捕鱼儿海一战已经打空了一半国库,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皇上!”刘三吾缓缓说道:“臣认为还是见见吧,先礼后兵,任其他小国也说不了什么?”

良久后,朱元璋长叹一声,无奈道:“让礼部传个话,明日召见倭国使臣,咱倒要看看这群倭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对于两国的建交,朱元璋已经彻底失望了!

元朝时,忽必烈亲征倭国,但最终毁于两场“神风”,损失惨重!

明朝开国以后,朱元璋就派使臣持国书去倭国、高丽、安南、占城四国,宣告元朝已经灭亡,现在华夏是大明王朝,你们诸国赶紧奉大明为“正朔”来朝贡。

高丽、安南、占城三国都很顺从,立刻遣使赴明称臣朝贺,唯独倭国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如此,倭寇还勾结张士诚、方国珍,陈有定的残部,占据岛屿,在海上掳掠财货,侵略大明东南沿海地区!

朱元璋立刻派人前往倭国,呵斥倭国国王,立刻平定国内倭寇之乱,不然大明亲自发兵讨伐!

结果倭国并不在乎,直接斩杀了大明使臣!

朱元璋大怒,但由于当时伪元残余势力仍在北方虎视眈眈,想讨伐也不现实,只得作罢!

后来,东南沿海的倭患越发严重,朱元璋迫切与倭国建交,共同解决“倭患”的问题,而与明朝打交道的一直都是南朝割据势力怀良亲王,并不能代表整个倭国!

此时的倭国正值南北战乱时期,压根无力制止“倭寇之乱!”

后来的多次建交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直到后来胡惟庸案爆发,宁波卫所指挥林贤被捕,牵扯出倭国使者暗中资助胡,林谋反!

朱元璋大怒不已,彻底断绝两国来往,全力实行海禁政策,两国的关系彻底恶化!

此次来京的倭国使团并没有受到礼部的接待,而是自己住进了京城的客栈,已有三日,直到下午礼部的官员前来通知!

倭国使团听到大明皇上召见,高兴不已,正副大使决定晚上一起出去乐呵乐呵!

第52章 倭国使臣 下午,夕阳西下,朱英照旧去了一趟农田,见没有什么异样,交代傅让三人几句便骑马离开!

行至小路到官道之间,却被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啥事?”朱英快速问道!

那汉子低着头,沉声问道:“你是那个朱英?”

“是我,你有事吗?”

“教坊司那个?”男子抬起头来,斗笠之下还蒙着脸!

对方来者不善啊,朱英提高警惕,随时提防对方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是!”朱英面无表情说道!

斗笠汉子揭下黑布,从身后拔出一把短刀,正色道:“那就对了,杀的就是你!”

说话间,手握短刀,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刺向朱英的胸口!

这个距离就算躲也会被刺到其他位置,刺杀者笑了,这一击他势在必得。

“我去你奶奶的!”朱英大骂一声,从身后掏出一把火铳!

“砰……”

一声巨响,伴随一道白烟,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且全身冒血,面目全非,就连斗笠也甩到了远处的草丛!

朱英收起火铳,下马后踢了几下,确认已经死了,才算放下心来!

“娘的,真特么能装,这么热的天,还蒙着面,也不怕热死!”

朱英在他身上摸索一番,但什么东西都没有,穷光蛋一个!

没钱不要紧,朱英看中的并不是钱,而是这人的身份,在京城,仇人也就只有一个周骥,但他已经死了,而且是全家都死了!

他实在想不到谁还能专门跑来杀自己,这货没提钱的事,很明显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难道是周骥的朋友?”

朱英转念一想,那也不对,就算是那也不能冲着自己来啊,杀他全家的人是洪武爷,有本事去刺杀皇上,欺负我一个孩子算什么事!

“我呸!”

“早知道喷你下半身了,至少还能留个活口问问!”

朱英将尸体扔进路边的河沟里,连带着那把短刀也扔进了水里,随后骑着马扬长而去!

尸体扔在这早晚会被人发现,朱英巴不得被官府发现,最好能调查出凶手的真实身份,要真是周骥的同伙那就是乱党,就算查到自己身上那也只有功,没有过!

朱英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要赶回教坊司,李婉儿还等着他吃饭呢!

自从朱英在教坊司施行“新政”后,大部分的客人都规矩了许多,当然也少不了找事的,但朱英有洪武爷赐予的“护身符”,一般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就算最后闹到应天衙门,府尹高守礼那也是偏袒朱英!

花了钱最后玩个寂寞,有些商人,勋贵不服气,告到礼部,礼部现在连个侍郎都没有,再加上李景隆,蓝玉私下里已经打过招呼了,谁也没有闲心去管这些屁事!

可以说,现在京城的教坊司就是朱英的天下,上下所有人全部唯他马首是瞻!

夜幕降临,教坊司逐渐热闹起来,虽然客流量少了些,但就凭背靠朝廷这一点,那就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一点都不愁客人!

并不是所有的达官显贵都喜欢来这里找刺激,人家家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找这个麻烦,只是单纯的听听曲,喝喝酒,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教坊司外,两个头皮中间铁青,后边挽成小辫,身材矮小,身穿异服的倭国人,站在门口!

“犬养君,这里都是大明的女子,有钱就可以进去,听说这里的女子都是伺候他们皇上的!”一名倭国男子指着教坊司的牌子介绍道!

“呦西,今天我也要当一回皇上!”另一名倭国人犬养十分兴奋,猥琐的笑道:“猪口君,快带我进去,今天我请客!”

猪口君犹豫了一下,说道:“犬养君,我们出来玩要不要回去告诉佐佐木他们?”

犬养摇摇头,说道:“我们才是使者,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再说了,他们眼中只有刀,对女人没有兴趣!”

说罢,二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教坊司富丽堂皇的建筑,形形色色的女子让二人大开眼界,猪口赞叹道:“这里比我们天皇住的地方还要大!”

“大明国果然有钱,大明的女人也好看!”

朱口没有心思欣赏高大的建筑,自从进来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女人!

正当他垂涎欲滴之时,迎面走来一名杂役,指着二人呵斥道:“哪里来的侏儒,还没桌子高呢,滚滚滚!”

“八嘎!”犬养挺着胸,傲然道:“我们是尊贵的倭国使臣,大明皇帝的贵客,你敢赶我们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杂役不耐烦的要赶人:“赶紧滚,别在这站着影响其他客人,回头谁要一个留神没看到,再把你俩踩死了!”

“八嘎!”犬养大吼一声:“你敢侮辱尊贵的倭国使臣!”

话音刚落,苏三娘摇着扇子走了过来,看到二人的打扮有些惊讶,问道:“二位来此是要听曲还是吃饭?”

犬养气冲冲的说道:“少废话,叫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女人来陪我们!”

苏三娘“噗嗤”一笑,心想,这还没个死老鼠大的人呢,好大的口气,蔑视了一眼,淡淡说道:“赶出去!”

杂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犬养也不废话,直接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扔了过去,苏三娘打开钱袋子一看,竟然是十几块金饼子。

“哎呦,原来是使臣大人啊!”三娘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眉开眼笑道:“二位使臣大人,里面请!”

“哼!”犬养二人穿着木屐,小步走了上去!

雅间,二人叫了一大桌子好菜,一坛好酒,还有两名杂役伺候着,屏风后两名年轻的女子弹奏着乐器!

优美的声音配上好酒好菜却让二人很不满意,犬养翻弄着一盘清蒸鱼,却迟迟不吃,整条鱼都快被翻烂了才怒气冲冲的抱怨道:“谁让你们把鱼煮熟的?”

一旁的杂役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鱼不是煮的,是蒸熟的!”

“八嘎!”犬养扔掉筷子,张牙舞爪道:“我要吃生的,生鱼片,你懂吗?快去给我们准备生鱼片!”

“真他妈的事多!”杂役端着蒸鱼走出房门嘟囔道:“什么玩意!”

此时,纪纲走了过来,看到他手中端着的鱼渣,疑惑道:“陈六,这咋回事?”

这位叫做陈六的杂役其实是隐藏在教坊司保护朱英的锦衣卫,抱怨道:“来了两个倭子,说是什么使臣,熟鱼的不吃,吵着要吃什么生鱼片!”

“倭子?”

纪纲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他经常听倭寇怎么怎么厉害,但至今还没见过,今天到要看看这倭寇长什么样子!

雅间内,二人面对一大桌子好菜却压根吃不习惯,气愤的犬养喝了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痛苦喊道:“辣,好辣,这是什么酒,怎么会这么辣!”

犬养上跳下窜,早已进来的纪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八嘎!”犬养瞪着纪纲,怒问道:“你敢嘲笑尊贵的倭国使臣!”

纪纲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尊贵的使臣大人,我实在没忍住,抱歉了!”

这么一折腾,犬养再也没有心情吃饭了,指着屏风后两名弹奏乐器的女子道:“让她们来陪我们喝酒!”

纪纲摇摇头,说道:“使臣大人,这二位姑娘卖艺不卖身,更不陪酒,按照我们教坊司的规矩,不可强逼!”

犬养刚要发火,却被猪口拦了下来,斥责道:“这就是大明的待客之道吗?”

“这个我做不了主!”纪纲老实说道!

“那就叫让你们这里能做主的人来见我们?”

犬养大吼道:“敢怠慢我们,当心我们明日找你们大明大皇帝告状!”

纪纲听到此话有些心虚,这二人毕竟是倭国使臣,要是真得罪了,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免不了要责罚,思来想去,纪纲吩咐另一名杂役道:“快去叫英哥!”

杂役走后,犬养指着纪纲说道:“你,,,也出去!”

第53章 请使臣大人吃鱼 僵持一阵,纪纲为了自保,还是选择走出门外,没多久,房间内传来女子恐惧的喊声和犬养二人的嬉笑声!

纪纲想进去阻止,却又担心得罪人,正巧此时,朱英提着火铳带着五六人跑了过来,直接问道:“人呢?”

话音刚落,却听到房间内的声音,朱英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两名身材矮小的倭子正在嬉笑着追逐两名女子!

“什么人?”犬养回头看了一眼,训斥道:“滚出去!”

“倭国使臣是吧?”朱英冷声道!

“没错!”猪口冷言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里的主人!”朱英怒视着二人!

“我是尊贵的倭国使臣!”犬养生气道:“好好管管你的人,让她们陪我!”

“陪你们干啥?”朱英骂道:“娘的,还没驴高呢,让你们去给驴配种都够不着地方!”

“八嘎!”犬养大怒:“你敢侮辱尊贵的使臣,我们要去礼部,去你们大皇帝那里告你们的状!”

“杀你的头!”说着还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是你爷爷!”朱英大手一挥,命令道:“把这两个倭子捆起来!”

二人顿时慌了,犬养大骂道:“八嘎,你敢绑尊贵的倭国使臣?”

身后的杂役才不管这些,找来绳子,将二人五花大绑,捆个结实!

使臣又如何,出了事自有英哥担着,人家认识曹国公,凉国公,应天府尹,又有洪武爷的圣旨傍身,谁也不怕,路子野的很!

“跪下!”朱英呵斥道!

犬养冷“哼”一声,蔑视道:“八嘎,我们是尊贵的使臣,你竟然让我们跪下?不跪!”

“呵!”朱英见他如此猖狂,冷笑一声,随手将猪口拎到一旁,猪口奋力的想要挣脱,两条腿悬在半空,胡乱蹬着,就连脚上的木屐也被甩了出去!

“放开我,你这该死的明国人!”

朱英随手叫来一位杂役,吩咐道:“大嘴巴子伺候着,打到他跪下为止!”

“得嘞,英哥!”

“大胆!”猪口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大声叫道:“你敢,,,”

话还没说完,挨了一个结实的大嘴巴子,还想再说,又挨了一下,十几个巴掌下去,脸已经被抽肿!

“犬养君,你快跪下吧,不然我要被打死了!”猪口快被打崩溃了!

犬养站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依旧傲然道:“哼,我是不会向明国人妥协的!”

“犬养,我以正使的身份命令你跪下,不然回到倭国,我一定要让亲王处死你!”猪口要哭了,愤怒的咆哮着!

犬养虽然不服,听到这话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朱英让手下人停了下来,让他们身份互换,改成抽犬养,让猪口跪下!

犬养被抽着大嘴巴子,嘴上依旧骂骂咧咧,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

但这种宁死不屈的武士道精神在挨了三十多个巴掌的时候还是选择屈服了,不断苦苦哀求猪口跪下救自己!

但猪口为了报复犬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跪下,还在一旁不断鼓励犬养坚持住,不要给倭国人丢脸!

直到犬养被打的嘴角流血,猪口这才满意的跪了下来!

朱英满意的看着鼻青脸肿,跪在地上的二人,冷声道:“狗日的,敢来我们教坊司闹事,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马王爷长几只眼!”

二人低着头,不敢说话,唯恐朱英再让人揍他们,朱英继续问道:“你们真是倭国使臣?”

二人同时点点头,猪口说道:“我们真是使臣,有礼部文书为证!”

“文书呢?”

猪口说道:“在我衣服里!”

纪纲上前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朱英看了一眼,果然是礼部的文书,上面的印做不了假,于是又问道:“来我们大明做什么?”

猪口连忙说道:“来参拜大明大皇帝!”

既然真是倭国使臣,朱英也不能随便就拿他们怎么样,笑了笑问道:“既然来我们大明,理应好好款待,但你们趾高气昂的来我们教坊司闹事就是你们的不是了,你俩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二人哪里还敢多言,不断的点头,朱英瞪着二人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赔钱啊!”

猪口被绑着,摇晃着身体,示意腰间的钱袋!

朱英一把扯了下来,看到里面的金饼子,忍不住说道:“有钱人啊,这些钱就当赔礼了,你们说好不好!”

猪口连连说好,并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能走了吗?”

朱英笑了笑,将一袋子金饼子送给刚才受到惊吓的女子手上,又转身说道:“别着急走啊,这饭还没吃呢,我们大明是礼仪之邦,哪有让客人饿肚子就走的道理!”

“人家不远千里,乘船来到咱们大明也不容易,那什么,刚才听说客人要吃什么生鱼片?”

朱英大手一挥,淡淡说道:“既然是开门做生意,人家花钱了,咱们就得服务到位,客人的要求怎么能不满足呢!”

“去厨房拿两条生鱼给客人吃,要活的!”

没一会,杂役拿来两条活蹦乱跳,十分鲜活的大鲤鱼!

“还愣着干啥,喂两位尊贵的倭国使臣吃鱼啊!”朱英一本正经的说道!

纪纲等人立马明白了意思,众人一拥而上,按头的按头,捏嘴的捏嘴,很快便将两条活鱼的鱼头强行塞到二人嘴里!

二人咬着鱼头呜呜乱叫,鱼尾左右摇摆,不断抽打着二人的脸,这场面甚是滑稽!

众人哄堂大笑,朱英大手一挥:“来啊,送二位尊贵的使臣大人出门!”

两名精壮的杂役拎着二人走到教坊司门口,直接扔了出去。

朱英笑道:“应天衙门前面左拐就到了,礼部离这也不远,要去告状就赶紧去!”

二人哪里还敢去告状,光着脚,含着鱼,迈着小短腿落荒而逃!

朱英吩咐道:“回头在咱们教坊司门口挂块牌子,上面就写,倭子与狗不得入内!”

“是,英哥!”纪纲回道!

“还有,记住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什么都别说,直接干,怂蛋别跟我混!”说完,朱英扬长而去!

猪口二人一路小跑,直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才敢吐出塞在嘴里的鱼,并呕吐起来!

“他们竟然如此侮辱我们,回去叫上佐佐木,我要报仇!”犬养仰天怒吼,发泄着心中的憋屈!

二人相互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猪口冷静下来说道:“不,这事不能告诉佐佐木他们,这里是明国的京城,听说还有暗藏的锦衣卫,万一佐佐木失手,明朝大皇帝一定会杀了我们!”

“那要怎么办?”犬养不服气的说道:“难道就这样被这群该死的明国人羞辱了!”

猪口笑了笑:“我们可在国书上偷偷加一条,处死那几人,不然绝不妥协!”

“明国大皇帝会同意吗?”犬养说道:“我听说那老头在明国威望很高!”

“犬养君,你放心!”猪口阴笑道:“那几个人只是奴隶而已,那老头为了明国沿海的大局,一定会妥协的!”

第54章 赤裸裸的威胁 奉天殿!

文武大臣有条不紊的排在两列,礼部官员站出来说道:“陛下,倭国使者求见!”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随意摆摆手:“宣!”

云成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宣倭国使者觐见……”

猪口带头,犬养跟随其后,后面跟着十几位倭国人,手里还抬着几个小箱子!

看到带头的是两个不足一米四的侏儒,群臣忍不住交谈起来,特别是蓝玉那伙武将,一个个低着头偷笑!

猪口,犬养带头跪在地上,磕头道:“倭国使者猪口明三,(犬养一郎)率使团拜见明国洪武大皇帝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微微点头,听到这二人的介绍,忍不住问道:“起来吧,刚才你俩说你们叫啥名?”

二人站起来后又重复了一遍!

朱元璋一听,顿时乐了:“你们这名都是谁给你们取的,还犬养……咱只见过人养狗的,啥时候狗也能养人了!”

群臣听后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曹震,王弼等人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刘三吾,凌汉,暴召等人也忍不住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

一旁的太子朱标扯了扯朱元璋的衣袖,低声道:“父皇,人家是使者,您不能这么说话!”

朱元璋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玩笑有些过了,于是猛然咳了两声,示意所有大臣都不要再笑了!

殿内迅速恢复了安静,朱元璋这才看到,这两位使者脸上为何鼻青脸肿的,问道:“你俩脸上的伤咋回事,被门缝挤了?”

二人面露难堪之色,猪口解释道:“回洪武大皇上,是我们昨晚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众臣听到这话再次笑了起来,但这次没人敢大声笑了出来,唯独曹震忍不住笑出声!

蓝玉回头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你他娘的别笑了,找死啊!”

骂完后,回过头来,自己忍不住低头偷笑了几声!

这二人肯定不敢说昨晚去了教坊司,结果美事没干成,反被里面的杂役羞辱了一顿,这太丢使者的面子了!

朱元璋才懒得管到底怎么受的伤,他巴不得这伙倭子直接撞死,当看到这些人身后带的几个箱子后,故意问道:“你们既然来见咱,空手来的,没带点啥东西?”

猪口命后面人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说道:“奉怀良亲王之命,为洪武大皇帝陛下带来了我倭国的特产,有东海明珠两颗,海龙宝二十个(海马肾),倭刀十把,另有倭国女子两人!”

完了?

就这?

所有人傻眼了,拿这点东西打发要饭的呢!

“呵……”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大老远的带这么一堆破烂,你们辛苦了!”

猪口,犬养二人以为朱元璋对这些东西很满意,欣喜道:“这都是怀良亲王的意思,亲王有意与大明国结为友国,所以……”

“等等……”朱元璋直接打断道:“这个怀良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刘三吾站出来解释道:“皇上,洪武四年的时候,我大明曾派礼部的官员持国书前往倭国,结果在倭国被这个怀良亲王斩了!”

“咱想起来了!”朱元璋冷声道:“当年斩我大明使臣,这账咱还没给他清算呢,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有脸派人来!”

猪口尴尬不已,连忙解释:“洪武大皇上息怒,对于当年之事都是误会……”

“误会?”朱元璋冷眼瞪着对方:“娘的,还误会,咱把你们几个也砍了是不是也是误会?”

“这……”正当猪口不知如何作答之时,犬养开口了:“洪武大皇上陛下,这一次我们怀良亲王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能与大明国结为兄弟之邦,共同解决倭国的内乱!”

朱元璋没有说话,沉默一阵后,开口道:“你们那个怀良亲王是不是搞错了?你们内乱和大明有啥关系?”

“再说了,咱当年在国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要求倭国成为大明的附属国,这怎么又成兄弟之邦了?”

“当大明的儿子还委屈他了咋的,咱拿他当儿子,他却得寸进尺的想叫咱哥?”

“辈分都没搞清楚,那还谈个屁啊!”

听到此话,猪口,犬养二人并没有生气,反而说道:“怀良亲王交代过我二人,要成为大明的附属国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是有条件的!”

“条件?”朱元璋怒道:“咱让他当儿子那是看得起他,还他娘的敢提条件,他是真觉得咱不敢发兵灭了他!”

朱标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猪口回答道:“我们怀良亲王希望明国洪武大皇帝陛下帮助我们南朝打败北朝,一统倭国!”

“怎么个帮法?”朱元璋不悦的问道:“要不咱派十万人去帮你们打仗,如何?”

“这倒不用!”

猪口连忙拒绝,他也不是傻子,十万人那不是帮他们去打仗,而是奔着连他们一起打的!

“洪武大皇上陛下只要为我们提供战马,粮草,武器铠甲,特别是火器!”

“赐予我们一个沿海小岛,方便我们输送货物!”

“请大明国赐一名年轻公主下嫁我们天皇……”

“还有吗?”朱元璋的声音冰到了极点,要不是碍于皇帝的身份,他早就脱了鞋拿鞋底子抽他大嘴巴子了!

犬养开口道:“京城教坊司有几名奴隶得罪了我们使团,希望大皇上陛下将他们杀掉!”

“教坊司?”

“奴隶?”

朱元璋瞬间想到了朱英,再看他们脸上的伤,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那个宝贝孙子干的!

作为皇上,这个场合他不好说什么,立马向蓝玉使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马站了出来,指着犬养大骂道:“放你娘个屁,教坊司的奴隶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岂能为了给你们出气说杀就杀!”

看到蓝玉凶神恶煞般的态度,犬养也不敢说话了!

众臣也明白过来,这伙倭子不是来和谈的,是来送死的!

猪口二人见朱元璋和大臣有些生气,连忙解释道:“只要洪武大皇上陛下答应我们的要求,作为回报,我们会为约束本国倭人,不再骚扰大明国沿海地区!”

“若我大明不答应你们的条件,又能如何?”

这话是朱标问的,这位太子爷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犬养冷“哼”一声,回答道:“那怀良亲王将无法约束倭人!”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朱元璋瞬间暴跳如雷,怒骂道:“狗娘养的,还敢威胁咱,咱先砍了你们几个的狗头,再去砍你们那个狗屁亲王!”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猪口慌忙说道!

“放你娘的屁!”朱元璋怒骂道:“你们当年斩我大明官员又怎么说?”

犬养傲然道:“大皇上陛下可以杀我们,但我们不服!”

“管你们服不服,区区倭国,弹丸之地,也敢挑衅我大明天威,该杀!”

曹震站出来说道:“皇上,臣请为监斩官,斩了这伙鸟人!”

“慢……”猪口开口说道:“洪武大皇上陛下息怒,我们并非挑衅大明,大明文运昌盛,我们自愧不如,但此次出使,我倭国想见识一下大明武人的风采!”

“听闻华夏武术源远流长,我倭国武士欲挑战大明勇士,不知洪武大皇上意下如何?”

听到此话,蓝玉第一个不愿意了,立马说道:“要打架啊,来,我蓝玉陪你练练,不把你们这些倭子打的叫爷爷,老子就不是蓝玉!”

说着,立刻抱拳道:“皇上,臣愿请战!”

“皇上,臣也愿战!”曹震也站出来喊道!

“皇上,臣也请战!”

“皇上,臣愿第一个战,灭灭这群倭子的威风!”

武将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兴奋的请战!

就连文官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不少人也支持与倭国武士一战!

“狗日的,终于暴露出来了!”朱元璋瞪着二人问道:“你们想怎么打?”

犬养说道:“在京城摆下擂台,请全城百姓观看!”

看着群臣愤慨热血的样子,朱元璋直接下令道:“好,咱准了,咱让你们死的心服口服!”

“传旨,三日后在京城设下擂台,与倭国武士决一死战!”

“梅殷何在?”

驸马都尉梅殷走了出来,朗声道:“臣在!”

朱元璋说道:“咱命你负责此事!”

“臣遵旨!”

倭国使团走后,朱元璋嫌弃的看着地上的礼品,吩咐道:“把这些破烂玩意扔护城河里去,别放这恶心咱!”

第55章 打擂人选 当晚,朱元璋在皇宫设下月光宴,宴请兵部,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以及一大批淮西勋贵!

所有人站在朱元璋面前,齐声叩拜道:“皇上圣躬金安!”

三十多名武将,声音洪亮,杀气十足!

“好!”朱元璋赞扬道:“有底气,咱就喜欢这股劲!”

“都坐吧!”

“谢皇上!”所有人分别落座,左侧坐的是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和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右侧则是以兵部尚书茹常为主的兵部官员!

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朱标另坐一旁!

“今天没有外人,都是咱的老部下,子侄,都别端着了,放开点!”

今天来的人几乎都是大明的二代武将,多以青年,壮年为主,冯胜,傅友德等老将并不在其中!

“谢皇上!”听到此话所有人都放下心来,曹震一屁股坐了下来,神经兮兮的大笑两声!

朱元璋问道:“你笑啥?”

曹振笑呵呵道:“回皇上,臣一想到能揍倭子,就实在忍住啊!”

“娘的!”朱元璋笑骂道:“你这杀才!”

随后又沉声道:“都是爷们,场面话咱不多说,就一句话,倭子要挑战咱们大明天威,该怎么办?”

蓝玉带头站起来,大吼道:“当然是揍他们这群狗日的!”

“没错,揍死这群狗娘养的!”

淮西勋贵和五军都督府的武将瞬间兴奋起来,一个个嚷嚷着要出战!

朱元璋咳了两声,武将们瞬间坐了下来,不敢说话,随后把目光看向右侧,问道:“兵部怎么看?”

兵部尚书茹常站起身缓缓说道:“回圣上,弹丸之地的倭国之所以敢挑衅大明,无非仰仗着倭寇入侵东南沿海,打擂之举实乃妄想打击我大明之威,动摇周围国家之心,依臣看来,那位怀良亲王野心勃勃,恐怕不仅限于统一倭国!”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茹常这话说得没错,咱和太子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此次比武对于我们大明来说至关重要!”

“比武的时候,全城百姓都会围观,要是输了,大明威严何在?咱这张老脸又往哪放?”

蓝玉站起来,抱拳说道:“皇上不必担忧,有我们这些人在,定叫那些倭子人头落地,有来无回!”

朱元璋笑看他一眼,问道:“蓝玉,今年多大了?”

蓝玉回道:“臣今年五十有三!”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皇上,臣虽年过半百,但依然有一战之力,要真动起手来,五六个士兵也近不了身!”

其他淮西勋贵也明白过来,皇上这是嫌弃他们这些人老了!

“皇上,臣才四十八岁,三年前亲上战场,两把刀砍了十六个狗鞑子,臣不怕死,求皇上派臣去打擂!”

说话的人是定远侯王弼,此人以勇猛着称,善使双刀,当年军中冠以“双刀王”的名号,死在他双刀之下的人不计其数!

看到王弼请战,曹振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皇上,臣也不怕死,愿意一战!”

看到这帮老杀才纷纷请战,朱元璋缓缓说道:“咱知道你们都不怕死,但比武打擂不同于战场厮杀,光有一股子狠劲是不够的,你们当中,最大的五十多了,最小的也有四十多了,就算拿着刀也砍不了几下,刀头舔血半辈子了,咱不忍心再让你们去拼命,还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皇上,臣,,,”蓝玉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太子朱标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是朱元璋留给太子朱标的班底,要是真折在擂台上了,那就太可惜了!

再说了,擂台战更考验一个人的武力,招式以及体力,很明显,这些人不适合!

朱元璋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折哪个咱都心疼,咱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去出战,而是推选一些武艺高强的年轻后辈替你们出战!”

就在此时,黑大汉常茂站了起来,抱拳道:“皇上,臣别的本事没有,要论打架,臣还遇到过对手,说句狂妄的话,真要以命相搏,整个京城还没有人是臣的对手,臣愿请战,为皇上长长面子!”

这话要是别人说,那一定是自大,要是常茂说,任谁都无法反驳什么,事实就是如此,常茂天生力大无穷,在父亲常遇春的指点下从小练就一身武艺,一杆禹王槊,当年打遍京城无敌手!

常家三兄弟中,常茂是最像常遇春的,但只继承了常遇春的武艺和性格,没有继承那满腹的兵法和韬略!

单论打架,在场无人不服,就连“双刀王”王弼都甘拜下风!

“好小子!”朱元璋赞叹道:“咱先丑话说前头,你他娘的要是输了,以后就永远死在家里,不要再出来了!”

常茂并没放在心上,大笑道:“皇上放心,我常茂要不把那几个倭子脑浆子砸出来,您直接砍了我!”

“娘的!”朱元璋满意的笑道:“这话听着真提气!”

常茂自从上次被朱元璋推心置腹骂了一顿,性格明显收敛了许多,与之前胡扯八邹,飞扬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还有谁吗,都说说!”朱元璋又问道!

驸马都尉,后军大都督李坚站起身来说道:“儿臣推荐右军都督佥事,密云指挥使平安!”

“平保儿?”朱元璋点点头,说道:“咱怎么把这孩子忘了!”

平安是朱元璋的养子,骁勇善战,力举数百斤,曾跟随常遇春攻占元大都,后迁密云指挥使,进右军都督佥事!

“让他回来打擂台!”朱元璋大手一挥,又说道:“咱看那几个倭国武士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常茂和平保儿也都快四十了,难道我大明没有青年才俊吗?”

大明青年将领有不少,但要说在武艺上能稳压老一辈的还真没几个,万一自己推荐的人输了,皇上到时候一个不高兴,自己都要受到牵连,所以谁也不敢说话!

这时,王弼又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举荐犬子王佐!”

“你儿子多大?武艺如何?”朱元璋问道!

“刚满十八岁,犬子武艺由臣亲自调教,两把大刀使的虎虎生威,深的臣的真传!”

朱元璋笑了笑:“王弼,咱可提前给你说好,擂台如战场,你家小子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可不能恨咱!”

王弼直接说道:“生死天定,臣绝无半点怨言,就算死,那也是为大明而死,这是犬子的荣耀!”

“好,算他一个!”

随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又推荐几人,朱元璋挥挥手,让这些人明日进宫,自己要亲自考察一番!

朱元璋看向茹常说道:“咱看得出来,这伙倭子既然敢挑战,那肯定是有备而来,到时候兵部下令,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将擂台围起来,一来阻止百姓上台造成伤亡,二来以免误伤!”

“臣遵旨!”

事关大明的尊严和国威,朱元璋对这次与倭国武士打擂很重视!

此次月光宴,在场所有人都很高兴,蓝玉喝的大醉,带着淮西勋贵不断向朱元璋和朱标敬酒,并大放厥词,朱元璋虽然没说什么,但太子朱标却看的揪心不已,多次以眼神暗示,却被蓝玉等人无视!

相比较淮西勋贵,右侧兵部的官员却很低调,朱元璋问,人家回答,不问,绝对不开口说一句!

喝到最后,朱元璋以处理国事的借口走了,留下朱标与众人畅饮,蓝玉见皇上走了,更加放肆,强行拉着太子朱标喝酒,朱标推辞,蓝玉竟然一个人回到座位上生闷气!

然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锦衣卫记录了下来!

第56章 比武正式开始 三日后,京城!

擂台下围满了前来观看的京城百姓,甚至还有附近府县的人特意前来看热闹,京城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不少人花重金住进了教坊司!

此事已经人尽皆知,朱英自然不例外!

他本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这么精彩的事,怎么会错过!

“纪纲,你快点,到前面去,后面看不见!”

朱英催促着纪纲挤开人群为自己开路,自己则牵着李婉儿跟在后面!

还有几名虎背熊腰的杂役护在左右,很快便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这个位置正对擂台,视线最佳,乃本场最好的位置!

“英哥,你功夫不错,一会上去打一场?”纪纲劝道:“正大光明的揍这些倭子,岂不痛快?”

朱英摇摇头:“我大明人才济济,朝中猛将无数,轮不到我这个杂役!”

纪纲长叹一声,看着擂台,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朱英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可以去试试!”

“我倒是想去!”纪纲无奈道:“但我功夫不行,万一要是输了,丢命是小,丢人为大啊!”

“咱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别多想!”朱英安慰道:“无论谁上台,只要打赢了,咱们大明百姓脸上都有光!”

没一会儿,驸马都尉梅殷一身官服,走到高台之上,对着身后的属下挥了挥手!

随之而来的一队队锦衣卫和五军兵马司的冲了出来,站在擂台之下,将百姓驱赶至二十丈以外的位置!

身穿盔甲,腰悬宝剑的驸马都尉梅殷高声吼喊:“肃静!”

随后高台之上传来云成洪亮而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只见在场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叩首!

只见朱元璋一身龙袍,盛装出场,坐在高台正中央,不怒自威,微微颔首道:“让百姓们都起来吧!”

朱元璋今天一身正装,足以证明对此次打擂的重视!

朱英心中一惊,暗道:“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只见朱元璋对着梅殷挥挥手,梅殷走到擂台之上,拿出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倭国小邦,区区弹丸之地,妄想挑战大明天威……今日擂台比武,凡打赢倭国武士者,当论为军功……”

话音刚落,引起台下百姓一片哗然!

军功,那可是战场之上,实打实拿命才能换来的军功啊!

朱英缓缓抬头,在人群中偷偷看着台上的朱元璋,越看越觉得熟悉,忍不住小声问道:“婉儿,我怎么看洪武爷这么像老爷子呢?”

李婉儿认真的看了几眼,疑惑道:“是有些像,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英哥,你多想了不是!”

“说的也是!”朱英摸着下巴,点头道:“洪武爷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会没事来找我这个杂役扯淡,而且还扣扣搜搜的,吃饭净挑便宜的地方,一到饭点就来蹭饭,次都是空手来的!”

此时,朱元璋望着台下人山人海的百姓,毫无征兆的打个喷嚏!

此次打擂面对的是全城百姓,换而言之,只要是大明人都可以上去打擂台,但打擂人员早已内定,五军兵马司和锦衣卫围在百姓周围就是防止一些百姓上去白白送了性命!

宣读完圣旨上,梅殷继续道:“此次大明与倭国之战,以攻擂的规矩进行,双方各出十人,直到决出最后的赢者!”

“倒地不起十息者为输,掉落擂台者为输,死亡者为输!”

“擂台之上,生死无悔!”

“大明勇士对战倭国武士,第一场正式开始!”

随后梅殷退出擂台,倭国派出的第一位打擂者缓缓走进擂台,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倭人,身穿异服,脚穿木屐,腰挂两把武士刀!

只见他登上擂台,怀抱双臂,蔑视着围观的京城百姓,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大明官话道:“大明的勇士,谁敢战我?”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位同样二十出头的青年,此人手持双手,皮肤黝黑,瘦弱精干,双臂却十分粗旷!

倭人看了他一眼,问道:“大明的勇士,请报上名来!”

那青年用拳头拍了拍胸口,傲然道:“我乃定远侯王弼之子王佐是也!”

倭人青年听后竟然有些失望,摇头道:“没听说过,无名之辈而已,让你们大明的徐达和常遇春上来,你下去!”

此话一出,全城百姓忍不住骂声一片,就连朱元璋也有些愤怒,谁不知道徐达和常遇春二位大将军早已去世多年,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倭子提起羞辱!

“放屁!”王佐骂道:“我大明战神之名也是你这种倭子配提起的!”

就在此时,台下布衣打扮的王弼对着台上吼道:“娘的,三小子,皇上说了,今天你要不把这倭子的脑袋砍下来,就把你送到辽东充军!”

王佐手持双刀,冲着台下喊道:“爹,您就瞧好吧,儿今日要重振咱王家的双刀危名!”

比武正式开始,王佐挥舞大刀直接冲了过去,那倭人不慌不忙抽出武士刀站在原地,摆出一副御敌的姿势!

“铛!”

双刀砍向单刀,擂台之上发出一道金属相碰之声!

台下,纪纲忍不住问道:“英哥,这王佐能赢那倭子吗?”

朱英摇摇头,烦烦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王佐刀法不错,稳扎稳打应该不成问题,就怕那倭子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台上,王佐手持双刀,不留余地的连续进攻,那倭人只是躲避或格挡,丝毫没有反击的意思,看样子一定有什么后手!

“让开,让开!”正当朱英看的津津有味之时,身后传来一阵吵杂之声!

朱英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却被猛然拍了一下!

“去教坊司没找到人,就知道你来这看热闹了!”

朱英回头,却看到来人竟然是凉国公蓝玉!

“拜见……”

蓝玉连忙示意不要声张,自己也是来看热闹的!

台上打的火热,朱英看的揪心不已,蓝玉同样揪心,只不过他揪心的是朱英,就怕这小子一个不留神跑到台上去了!

朱元璋知道自己这个大孙喜欢凑热闹,说不定到时候还会上场,所以派蓝玉找到朱英,一定要看好他,千万不能让他上台比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蓝玉就等死吧!

台上,王佐两把大刀大开大合,舞的密不透风,但三十回合过后,倭人已经从武士刀上感受到了王佐的攻击力度逐渐变小!

“哈……”

倭国武士阴笑两声,顺势拔出另一把短刀,趁着王佐双刀全力攻击之时,刺向其腹部!

王佐见状,力劈双刀,双腿猛然踏地,双刀借力,一个后空翻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顺势落在倭国武士身后,挥刀便砍向其后背!

“王佐这小子赢了!”蓝玉握着拳头兴奋道!

朱英却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八成是两败俱伤,惨胜!”

没想到的是,面对王佐这一刀,倭国武士没有选择躲避,反而反手一刀斜刺王佐腰部!

此时,若二人全部收刀躲避,都会安然无恙,但谁都没有胆怯,全部选择以伤换伤!

刹那间,王佐冷笑一声,直接丢弃左手的大刀,倭国武士的短刀毫无保留的刺穿王佐的手掌,而王佐的另一把大刀也砍向他的后背!

倭国武士后背被砍了一刀,吃痛之下,准备收回短刀继续再刺,却不想被王佐刺穿的手掌顺势死死扣住刀柄!

“狗日的,小爷送你回老家!”

王佐忍着剧痛,猛然挥起大刀,一刀捅进倭国武士的后背,刀刃从胸膛钻出,带着一股炽热的鲜血!

倭国武士轰然倒下,王佐拔出刺穿掌心的短刀,颤抖着吼道:“我赢了!”

驸马都尉梅殷走到台上,大声道:“第一场,大明勇士王佐胜!”

“好……”

“好样的……”

台下百姓掌声如雷!

朱元璋喜笑颜开,立马吩咐道:“王家的小子真不错,给咱长脸了,下一场别让他打了,让他下去治伤!”

第一场,王佐惨胜!

第57章 平安出场 王佐手掌被被短倭刀刺穿,已经无力再战第二场了,所以只得换人!

第二场上台的是一位粗犷的大汉,此人是锦衣卫的一位百户,起初凭借了力大的优势,压的倭国武士连连后退,本以为胜利在握的局势,最后竟然一时大意,被倭国武士短刀所偷袭,胸口正中一刀,当场毙命!

接下来的几场双方互有死伤,其中有三名大明勇士惨死在倭国武士的短刀之下!

当然也有几名倭国武士被削掉了脑袋!

蓝玉叹息一声,说道:“本以为会大获全胜,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朱英点点头,低声道:“大将军,你们千万不能小看这些倭国武士, 他们的武功刁钻,诡异,擅长出其不意,讲究一击毙命,特别是那把短刀,一定要小心了!”

“前面几个人很明显大意了,最后关头忽略了那把致命的短刀!”

“恩!”蓝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示意随从将这些话告诉即将上场的人!

六场已过,算上王佐赢的第一场,大明只赢下两场,还死了三个人!

朱元璋脸色难看起来,在场谁也不敢说话!

梅殷站在一旁汗流浃背,胆战心惊宣布下一场比武!

大明现在还有四人没有上场,而留在擂台上的这位倭国武士已经连败两人!

正当台下一名武将准备上场之时,却被另一位中年汉子拦了下来!

“我来吧,皇上已经生气了,这一场我们不能再输了,一定要稳赢!”

此人提着一把普通的军刀,迈着虎步走上前去!

倭国武士问道:“来人报上名来?”

“呵……”中年武将冷笑一声:“你平安爷爷是也!”

“巴嘎!”那武士举刀便砍!

“来的好!”平安也冲过去与之对砍!

二人对拼一刀,倭国武士手中的倭刀差点被震掉!

倭国武士有些心虚了,但平安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刀又一刀的砍过去,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却打的对方接不敢接,躲没办法躲!

眼看就要力竭,倭国武士抽出短刀就要侧身偷袭,平安就要防着他这一手呢!

短刀刺来之时,轻轻一躲,倭国武士正准备收刀,却被平安一把抓住了手臂,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叫,倭国武士整条手臂被平安砍断!

随后擂台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平安望着捂着手臂,惨叫连连的倭国武士并不打算放过他!

倭国武士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平安不断后退,最后顾不上疼痛,转身就要跑下擂台,平安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挥过,将其双腿整齐削断!

“狗日的,刚才不挺猖狂吗?”

平安踩着倭国武士的胸口,任凭他叽里呱啦说着听不懂的倭语!

随后手起刀落,将其人头割下,挑在刀尖处,高举在擂台之上,大吼道:“杀!”

朱元璋见此,脸色缓和许多,笑骂道:“娘的,这个平保儿……”

百姓们纷纷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下一场,大明勇士平安对战倭国武士佐佐木!

这个佐佐木不同于之前几位上场的武士,只见他光着脚,身穿简便的黑色劲装,头扎一块黑布,留着一条长辫,腰间挂着两把一样大小的倭刀!

平安将满是缺口的普通战刀竖在擂台边缘,冲着台下喊道:“给我换一把结实的!”

很快,又一把崭新的战刀旋转在空中,落在平安手上!

佐佐木对着平安鞠了一躬,平安见状单手握刀,抱拳回应!

比武正式开始,只见佐佐木手握双刀,率先出手,待到平安面前时猛然一跃,一把刀刺,一把刀劈!

“坏了!”

台下的蓝玉紧张道:“平安犯了前几个的毛病,大意了!”

果然,平安眼神飘忽,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开来自半空中的刺击,接着又横刀于头顶,格挡佐佐木的另一手攻击!

平安后退几步,还没站稳,佐佐木的攻击已经袭来,平安被迫不断后退!

这个佐佐木不同于之前的几人,靠长倭刀抵挡,短倭刀攻击,攻击路数阴柔,相反,这人就是靠两把倭刀相互配合,连续不断的攻击,却让人难以抵挡!

眼看平安就要被逼到擂台的边缘,台下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噤声起来,屏住呼吸,为平安担忧起来!

“他娘的……”

平安一边抵挡,一边向后瞄了一眼,三步的距离他就要跌落台下!

就在此时,平安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只见他不再一味的防御,而是选择用自己的胸口硬抗佐佐木的两刀!

“嘶……”平安倒吸一口凉气,胸口处多出两道十字交叉的血痕!

正当佐佐木收刀之时,平安找准机会,一刀劈了过去!

佐佐木无奈,只得放弃继续攻击,躲开这致命的一刀!

“打够了吧,现在该我了!”平安虽身中两刀,却激起了血性与斗志!

刚才由于大意,平安被压的节节败退,有劲也使不出来,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在军中,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揍他的时候!

刹那间,平安以最快的速度连出三刀,佐佐木起初以单刀格挡,却差点没挡住,只得双刀齐用!

事实证明,他也大意了,他低估了平安的爆发力!

平安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刀法,只有劈,刺,砍几个简单的动作,但就是这样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佐佐木有些接不住!

平安双手握刀,连续劈砍十几刀,竟然直接硬生生的将佐佐木劈下擂台!

平安喘着粗气,没能将佐佐木劈死在擂台上,有些遗憾!

他没杀过倭子,却砍过无数鞑子,在平安眼中,都是大明的敌人,没什么区别!

他不仅是大明的将军,更是朱元璋的养子,所以,谁都能输,唯独他平安不能输!

平安作为朱元璋的养子,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中砍人,后来其父跟着常遇春在攻打大都时战死,平安接替父亲的职位,这些年不是再砍人就是再砍人的路上!

平安打仗不是在后方指挥的那种,而是亲自带头冲锋,每战必亲自出战!

所以,他那一身武艺没有什么花架子,全是杀人技!

事实证明,这些倭子还真不简单,平安的个人作战能力在大明所有将领中也算排得上号的人物,没想到却差点翻船!

梅殷缓缓走到擂台之上,低声问道:“平将军,皇上问你,还能打吗,不能打就下去休息,他老人家不怪你!”

平安挥了挥手中满是缺口的战刀,爽朗的笑道:“请驸马回奏皇上,平安还能一战,不会给他老人家丢脸的!”

殷梅看着他胸前两道血口子有些担心,他了解平安,这个时候让他强行下台,那比杀了他都难受,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如实奏明皇上!

没一会儿,擂台之上又上来一名与佐佐木装扮相同的倭国武士,同样手持两把相同的倭刀!

平安吸取教训,先发制人,靠着一股子狠劲冲上去就砍!

二人不断拼刀,但这名倭国武士却没有攻击,靠两把倭刀不断防御,躲避!

台下的蓝玉看出了端倪,愤愤道:“狗日的,这是要把平安活生生的耗死在台上!”

平安胸口在不断流血,长此下去,一定凶多吉少!

二人打斗至擂台边缘,倭国武士不再保留,改防御为进攻,眼花缭乱之间,平安身上又多出几道细微的伤口!

眼看要输,平安大吼一声,直接将手中满是缺口的战刀扔了过去,倭国武士找准时机,侧身躲过,却没想到平安已经冲到眼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着对方,二人同时滚落擂台!

“这个平保儿,还算没给皇上丢人!”蓝玉松了口气!

平安以伤换命,最后以肩膀被刺穿的代价换掉对方一人!

至此,大明还剩三人没有上场,而倭国还剩四人,比武继续!

所有人忧心重重,相反,台下的常茂吃着点心,喝着凉茶,满脸轻松,惬意!

“郑国公,该您上场了!”

第58章 卑鄙的倭国武士 常茂站起身来,肋下夹着那把奇怪造型的铁棍,左手还捏着一块糕点,漫不经心的走向台上!

到了台上,对手已经上台,常茂还在吃着东西,一边吃着一边朝着台下笑道:“京城的老少爷们,都看好了,今天我茂太爷就教教这群倭子怎么敬祖宗!”

高台之上,朱元璋看着常茂那副德行,皱着眉说道:“这狗日的又要整什么花样,让他赶紧打,打赢了,咱赏他两坛好酒!”

对面的倭国武士已经等不及了,不耐烦的问道:“大明人,你还打不打?”

常茂撇了他一眼,将手上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嘟囔道:“你可以开始了!”

“巴嘎!”倭国武士愤怒道:“你们大明人就是自大!”

说着举刀便冲了过来,近前时,劈头就是一刀!

常茂不慌不忙拍掉手中的碎渣,缓缓拿起手中的武器,这一刀不差分毫的劈在铁棍的顶端,准确的说是劈在了铁棍顶端的两根铁铸手指上!

“老子这根禹王槊乃五代大将李存孝用过的武器,任你砍上百刀都不会动分毫!”

常茂瞪着对方,嬉笑道:“还不收刀?”

说着虎步稳扎,双手猛然发力,随着铁棍在常茂手中转动,禹王槊顶端的两根铁铸手指竟然直接将对方的倭刀折断!

这一幕让台下的百姓惊叹不已!

以精钢所铸,锋利着称的倭刀就这样被常茂在轻描淡写中折断,当真不可思议!

朱英称赞道:“郑国公武艺当真不凡啊!”

蓝玉笑道:“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打!”

倭国武士看着掉在地上的半截倭刀,惊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大明人,你使诈!”

“我去你奶奶的!”

常茂大骂一声,抬起禹王槊猛然砸去,倭国武士像断线的风筝,竟被砸出去十几米远,整个头部都被砸的面目全非,甚至变形了,不用看都知道死透了!

“郑国公威武!”

台下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所有百姓跟着喊了起来!

常茂得意洋洋指着倭国使团的方向,大声道:“还剩几个人,一起上吧,等着打完回家吃饭呢!”

倭国十人如今还剩下三人,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一位有些身材矮小的青年,最后竟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那中年武士准备上场,没想到却被其他人拦下,最后决定由那位身材矮小的武士上场!

常茂看到此人,一脸嫌弃道:“你们商量了半天,就派这么个小玩意上来送死?”

矮武士没有说话,拔出两把短倭刀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常茂先出手!

“哪来的小东西,一边去!”常茂象征性的扫过一棍,没想到矮武士轻松躲过!

又扫一棍,还是被跳着闪开了!

常茂看到他像球一样跳来跳去顿时乐了!

“小东西,还挺好玩的!”

矮武士趁着常茂得意之时,手持两把短倭刀瞬间跳到常茂身前,举刀便刺!

“滚一边去!”常茂拖着禹王槊,后退两步,抬起大手拍了过去,没想到那矮武士竟然跃到了半空!

“这……”台下的蓝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朱英看出了一些门道,解释道:“这矮武士压根就没想没想刺杀郑国公,这一击只是虚招,就算郑国公不出手,他也会跳到身后攻击!”

果然,那矮武士已经绕到常茂身后,举刀便刺之时,常茂肋下突然顶出禹王槊,矮武士大惊,连忙放弃出刀,双刀交叉于胸口,却被差点顶出擂台之外!

“狗崽子,还想阴你茂太爷!”常茂大笑道:“老子阴人的时候,你才从娘胎里刚露半个头呢!”

矮武士依旧没有说话,缓缓近前,手中短倭刀上下翻飞,突然,两把短倭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飞驰而来的寒光!

“哼!”常茂不屑一顾,“雕虫小技!”

常茂找准时机,手中禹王槊猛然发力,两把短倭刀被崩在远处!

这一招他见的太多了,战场之上,他最喜欢放冷箭射别人!

没等常茂反应过来,矮武士又不知从何处掏出各种暗器抛向对方!

“狗日的玩意,你不讲武德!”常茂丢下禹王槊,不断躲开各种手里剑,铁蒺藜,三角飞镖等暗器!

常茂不仅力大无穷,身体也异常敏捷,这些暗器没有伤到他分毫!

“老子今天非碾碎了你!”

常茂气愤不已,捡起地上的禹王槊,趁着那矮武士准备暗器的空隙直接冲了过去!

“坏了!”台下的朱英暗叫一声,这矮子八成还有其他什么阴招!

常茂一槊砸了过去,地上的木板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矮武士却转身一跃,跳到半空,回头之时,嘴边多处一个母指大小的竹管!

又是暗器!

只见他轻轻一吹,竹管中瞬间飞出一根细微的银针,常茂猝不及防,被银针扎在肩膀处,但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矮武士见已得手,快速跑到擂台边缘,一跃而起,准备跳下擂台,直接认输!

“想跑!”

常茂从腰间取出一枚带有绳索的爪钩,直接将矮武士从半空中勾了回来!

“我看你还能跑哪去!”

矮武士被爪勾死死勾在肩膀上,直接拽到了脚下!

常茂将矮武士提在手上,又狠狠的摔在地上,连续几次,矮武士躺在地上被摔的七窍流血,彻底没了动静!

常茂一脚将尸体踢下擂台,又拔掉射在肩膀处的银针摔在地上,大声道:“敢对我茂太爷使阴招,这就是下场!”

同为二代武将,常茂没有徐辉祖的兵法韬略,也没有李景隆的能说会道,除了一身武艺之外,还有一肚子的坏水,这爪勾就是阴人所用,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

这一场,有惊无险,常茂以暴戾之姿拿下胜利!

烈日当空,突然间,常茂感觉精神有些恍惚,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再加上烈日的暴晒,也没有多想!

倭国还剩两人,猪口望着那位精悍,冷酷的中年武士,郑重的鞠躬道:“上泉君,拜托了!”

上泉没有说话,直接径直走到擂台之上!

常茂用禹王槊指着他,淡淡说道:“来战!”

二人连拼数十回合,常茂丝毫不落下风,上泉以一把倭刀能硬接常茂的禹王槊可见武艺也不弱!

但也只是不弱,距离常茂还是有些差距,二十回合过后,已经被压制的节节败退了!

“有点意思,能硬接茂太爷这几招还不败,你也有点本事了!”

常茂望着身形不稳的上泉戏谑道:“来,继续打,五十回合你还不死,老子就认输!”

话音刚落,常茂挥舞禹王槊直接砸了过去,上泉退无可退,侧身堪堪闪过,待禹王槊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之时,上泉直接用倭刀将禹王槊按在地上!

“要比力气啊!”

常茂来了兴趣,猛然发力,顶着倭刀将上泉向擂台边缘一步步走去!

“你输了!”

常茂全身发力,准备给上泉最后一击,没想到,精神再次变得恍惚起来,就连上泉都变成了重影!

上泉露出一丝阴笑,趁常茂恍惚之时,一刀劈开禹王槊,飞身几脚将常茂踹的连连后退!

常茂稳住身形,晃了晃头,却发现头脑昏沉,全身发软,就连手中的禹王槊也变得异常沉重!

上泉见状,挥舞倭刀不断砍来,常茂强撑的无力的身体,眼神也变得模糊起来,面对擂台上“无数”个上泉的影子,他也分不清那个才是真的,抵挡中已经身中数刀!

“怎么回事?”朱元璋惊讶道!

驸马都尉梅殷看出了一丝端倪,低声道:“回皇上,郑国公好像中毒了!”

“中毒?”朱元璋大怒:“狗娘养的,打不过就下毒,来啊,比武结束,将这些倭子全部抓起来斩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梅殷说道:“现在还不确认郑国公是否中毒,万一搞错,冒然结束比武,实在有损我大明天威啊!”

朱元璋没有说话,沉思一阵,说道:“一会问问他,什么情况!”

常茂全身是血,依旧屹立在场上,但双目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就连禹王槊都拿不起来了!

上泉阴笑道:“你是大明的国公,我不能杀你,但,,,你输了!”

说着飞起一脚,将常茂踹到擂台之下!

常茂不起,最后被众人扶起,强撑着身体,大骂道:“狗娘养的倭子,竟敢用毒!”

第59章 朱英救场 常茂此话一出,让朱元璋大怒不已!

“来人,将所有倭子全部缉拿,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父皇,不可啊!”

梅殷连忙劝道:“东南沿海地区的百姓深受倭寇之苦,冒然杀使,恐怕会引来倭国的报复,不如将猪口二人喊来一问便知!”

朱元璋迅速冷静下来,示意将人带过来!

“咱问你们,刚才的比武,你们是不是给郑国公下毒了?”

猪口回答道:“回大明洪武大皇帝陛下,这是我们倭国的一种武功,叫做忍术,平常以各种暗器,毒药为主!”

“娘的,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朱元璋冷漠问道!

“大皇帝陛下并没有规定比武时不可以用毒,不过,请大皇帝陛下放心,郑国公所中的毒并无大碍,两个时辰后自会恢复如常!”

“咱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呢?”

猪口不敢回答!

“拉出去,全部砍了!”朱元璋愤怒不已!

猪口慌了,连忙说道:“大皇帝陛下,你们大明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大皇帝可以杀了我们,但此事定会传列各国,大明不过如此!”

“放肆!”

朱元璋指着猪口斥责道:“你敢威胁咱?”

猪口回答道:“我们不敢威胁大皇帝陛下,请大皇帝恩准比武继续,若我们输了,要杀要剐全由大皇帝陛下决定!”

驸马都尉梅殷走到朱元璋面前低声道:“父皇,儿臣建议比武继续,不能让区区小国小看我大明!”

“是啊,父皇!”另一位驸马都尉李坚也劝道:“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大明文盛武备,就算是使用卑劣的手段也是无法战胜的!”

朱元璋沉思一阵,认为二人说的也有道理,但常茂已经无法再战,不知剩下的二人还能不能打败倭国武士!

赢了还好,要是输了,自己这张老脸都能丢尽!

但现场围观了这么多百姓,这要不明不白的结束比武,岂不是要在百姓面前公然耍赖!

思考片刻后,朱元璋摆摆手,示意比赛继续!

只见台上又走上一名青年与上泉对峙!

台下,蓝玉面如死灰,无奈说道:“完蛋了,大明输了!”

“皇上要开始杀人了!”

“凉国公,此话怎讲?”朱英不明所以的问道:“大明不是还有两人没有登场吗?胜败还不一定呢!”

蓝玉摇摇头,解释道:“常茂就是底牌,如今他出现意外,剩下两人武功平平,不见得是台上那倭子的对手!”

话音刚落,台上的大明勇士已被上泉斩杀!

“换人不就好了!”

朱英说道:“换个厉害的高手上去!”

蓝玉脸色一沉,坦然道:“看来只有老子亲自上场才能力挽狂澜了!”

朱英嘿嘿一笑:“凉国公莫急,待我上去帮你拿下这一场。”

“你恐怕不行,这些倭子都是高手,你才多大,上去……上去……”

蓝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准备拦住朱英之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蓝玉没有看到朱英,魂都吓没了!

身后的随从连忙指向擂台:“凉国公,你看!”

朱英推开人群,顺手抽出一把锦衣卫的绣春刀,蓝玉发现之时,已经冲到了台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蓝玉想死的心都有了,朱元璋让他看住朱英,一定不能让他上台比武,如今却一时大意,让这孩子直接跑了上去,再想追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你他娘的为啥不早说!”蓝玉气愤之下锤了身后随从一顿!

朱英手持宽细的绣春刀大步走到台上,注视着傲然的上泉!

“小孩,你是来打擂的?”上泉不屑的问道!

朱英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是来打你的!”

“哼!”上泉嗤之以鼻,大声道:“大明难道没人了吗,派一个孩子来比武!”

“嘘!”朱英把手指放在嘴边,淡定道:“小声点,不要以为你嗓门大就能打!”

“你叫什么上泉是吧,号称什么倭国剑道高手?”这些都是蓝玉刚才告诉他的。

上泉笑道:“你知道我?”

朱英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知道,但我听说过你们倭国的宫本武藏!”

“他是何人?”上泉疑惑道:“也是剑道高手?”

“不!”朱英笑道:“他是个刺客!”

“那你又是谁?”

朱英掰了掰绣春刀的刀刃,感觉韧性还可以,随口回答道:“我啊,只是大明京城一个打杂的!”

“打杂的奴隶不配我交战!”上泉鄙视了一眼!

“呵……”朱英冷笑两声,指着猪口说道:“你们使团的那个猪头,还有一个叫什么狗养的,他们的伤就是我打的!”

被当众揭短,二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犬养吼道:“上泉,杀了他,就是他打的我们!”

上泉怒视着朱英:“侮辱我们倭国使团,你会死!”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还打不打?”朱英握着绣春刀比划道:“不打就滚蛋,给别人腾地方!”

上泉二话不说,提刀冲了过来……

高台之上,朱元璋看着突如其来冲上去的少年疑惑问道:“这孩子是谁,那十人里面有他吗?”

梅殷看了一眼,说道:“回父皇,并没有此人,想必是普通百姓,趁锦衣卫没注意,冲了上去!”

“一个孩子,也敢上去帮咱打擂,勇气可嘉!”朱元璋既担心又欣慰,说道:“回头无论这孩子输赢,都要重赏,咱要亲自……”

突然,朱元璋发现这孩子的身影怎么这么熟悉,慌忙走近了一些,定睛细看,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蓝玉呢,快把蓝玉找来!”朱元璋差点没站稳,幸亏身后的云成扶着,不然就直接倒在台上了!

很快,锦衣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蓝玉!

“凉国公,皇上让你滚过去叫他!”

蓝玉听到这话,心凉了半截,小心翼翼的跟着锦衣卫来到高台后面!

朱元璋坐在石墩之上,看到蓝玉来了,让其他人暂时退下!

“皇上圣躬金安!”蓝玉跪在地上叩首,不敢抬头!

朱元璋怒视道:“咱问你,台上比武的那少年是不是咱大孙?”

蓝玉沮丧道:“回皇上,是!”

朱元璋一脚踹了过去,怒斥道:“咱就怕这孩子上台凑热闹,才让你这位舅老爷去看着点,娘的,你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有什么用……”

蓝玉不敢求饶,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太孙武艺高强,就连臣也不是对手,对付两个倭子一定不成问题!”

“你他娘的这说的什么屁话……”朱元璋对蓝玉一顿拳打脚踢!

“咱大孙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就跟着陪葬吧!”

朱元璋担心朱英的安危,压根没有心思去管蓝玉!

回到台前,朱元璋认真的看着擂台上的比武,上泉每出一刀,朱元璋的内心也跟着猛颤一下!

比赛台上,所有人都看不出二人谁处于优势或劣势!

因为朱英面对上泉凌厉,变化多端的刀法,并没有选择硬抗或闪避,而是以各种让人难以看明白的刀势和身法一一化解,看样子很轻松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功夫?”上泉质问道,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被消耗的气喘吁吁!

朱英并没有理会,侧身上前,贴着倭刀狠狠的撞向上泉!

这一击直接将上泉撞的后退好几步!

“巴嘎!”

上泉大吼一声,举刀再次攻了过来,但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刀法也逐渐凌乱起来!

朱英趁其不备,待倭刀刺来时,侧身闪过,又以极快的速度用手臂夹住倭刀,顺着刀刃直刺上泉手腕,并大喝一声:“松手!”

“巴嘎!”上泉死死抓住倭刀,愤然抽刀,却后跌了一步,朱英立刻上前,将倭刀死死踩进木板之中!

“我让你松手!”

上泉一时拔不出来,又不愿松开,气愤的大骂几句,朱英只听懂了一句巴嘎!

“巴嘎你姥姥!”朱英手持绣春刀,猛然斩下,上泉整个右臂被整齐削断!

上泉抱着伤口,疼的仰天大吼!

朱英用绣春刀指着上泉淡淡说道:“记住了,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强大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我大明洪武皇帝英明神武,若真触怒天威,顷刻间定叫整个倭国灰飞烟灭!”

“大道理给你说不通,能教育你们的只有我手中的绣春刀……”

“噗嗤!”

朱英扬起长剑,一剑穿喉!淡淡说道:“下一位!”

“赢了,赢了!”蓝玉激动万分,高呼道:“皇上,您快看,太……太厉害了!”

“咱又不瞎,还用你说!”

朱元璋瞪了一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赢不赢的不重要,他只希望大孙别出什么事!

第60章 柳生宗雪 “赢了,,,”

台下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纪纲大吼道:“台上打擂的少年就是顶大锆,告御状的英雄朱英,我们教坊司的英哥!”

百姓又是一阵惊呼:“打得好!”

“怪不得看这孩子眼熟呢!”

“我记得他,那天带着一位小女孩就是在这敲的鸣冤鼓!”

就在此时,人群中涌来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

“英哥,我们支持你,打败这群倭子!”

朱英看了看台下,原来教坊司的姐妹都来为自己打气了,朱英连忙挥挥手,向众人打着招呼!

如此大的动静,这要不赢,以后实在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朱英看了看满是缺口的绣春刀,将其插在地上,抱拳问道:“哪位英雄可借我长剑一用!”

“剑?”

平常百姓禁止佩戴武器,就算在场的武将和侍卫配的也是战刀和长枪。

朱元璋见此,立刻吩咐云成将身后的宝剑取来,又将宝剑递给蓝玉,低声交代道:“把这把尚方剑给咱大孙送去,让他使劲砍,把这些狗倭子全部砍死!”

蓝玉双手捧过宝剑,并走到擂台交到朱英手上,笑道:“孩子,皇上赐你御剑,让你使劲砍这群倭子,砍坏了不让你赔!”

朱英惊住了,天子赐剑,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朱英接过尚方剑,看着远处有些像老爷子的洪武爷,抱拳朗声道:“小子谢皇上赐剑!”

朱元璋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其实他是多想说上一句,大孙,注意安危,打完跟爷爷回家吃饭!

朱英握着沉重的尚方剑,望着着剑尾的黄色剑穗猛然拔出,一道锋利的龙吟声响起!

这是一把双剑槽的八面汉剑,精钢打造,剑刃锋利!

传说中可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昏君气沮,奸臣授首,有先斩后奏之权的尚方宝剑果然不同凡响!

梅殷走向擂台,朗声道:“最后一场比武正式开始,请倭国武士上台!”

话音刚落,擂台上缓缓走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子?”

没想到最后决定生死的比武,倭国竟然会派来一位年轻女子上场,模样还不错!

最为奇怪的这女子腰间竟然带着七把半米长的倭刀!

就连蓝玉也没想到,两国的尊严之战竟然会发生在大明太孙和倭国女子之间!

朱英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们是多看不起我这个杂役,派你一个女孩子比武!”

倭国女子微笑道:“你误会了,正是因为重视你,我才会出战!”

随后又问:“你叫朱英?”

朱英没有否认,微微点头,说道:“你的中原话说的很好啊!”

她的汉语官话说的非常标准,如果不是装扮,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是倭国女子!

“我叫柳生宗雪,幼年时跟着我的叔叔来到大明交流武学,自然学会了大明的语言!”

“你姓柳生啊?”朱英有些惊讶,柳生家在倭国可是武学世家啊!

“是的!”柳生宗雪鞠躬道:“朱英君,请多多指教!”

朱英见她还算礼貌,抱拳笑问道:“你不会打不过放暗器吧?”

柳生宗雪噗嗤一笑,说道:“那是忍者的手段,我们柳生家的人不屑用这些手段,我们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我信你个鬼!”朱英摸了摸腰间,心中暗道:“你要敢放暗器,我就用火铳喷你!”

台上的朱元璋看的直皱眉头:“这孩子干啥呢,怎么还和那女倭子聊起来了,还有说有笑的,他娘的,不会是中了人家美人计了吧?”

身边谁也不敢接这话,唯有蓝玉讪笑两声,低声道:“皇上多虑了,皇长孙意志坚定,万不会上那女倭寇的当!”

朱元璋冷“哼”一声,催促道:“让他们快点打,一个女娃再打不过,咱回头非得踹他一顿!”

蓝玉走到台前大声道:“皇上有旨,让你们赶紧打!”

云成有些郁闷,心中想着,怎么把我的活抢了!

朱英听到蓝玉的喊话,挽出一朵剑花,大声道:“柳生小姐,来吧!”

柳生宗雪点点头,缓缓拔出两把通体雪白的倭刀,毫不留情面的刺向朱英的胸口!

“卧槽,还挺猛!”

朱英后退两步,挥剑准备拨开银白色的倭刀,却不想柳生宗雪直接收刀,并不打算与朱英的剑相碰!

面对柳生宗雪的出刀,朱英每次都打算用巧技化解,但其每次都会放弃出刀,果断收手,丝毫不给任何机会!

二人拉开距离,朱英笑了笑,夸赞道:“你果然是武学天才!”

柳生宗雪一定是看出刚才自己与上泉交战时用太极柔力化解他刚猛的刀法,所以她才避免与自己交战,以免被太极柔力黏上!

看出来是一回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克制的方法又是一回事,这个柳生宗雪不愧出身武学世家,真的不简单!

“朱英君,你过奖了!”柳生宗雪微笑道!

朱英呵呵一笑,立马正色道:“我这套剑法可不仅有阴柔之力,更有刚猛之劲!”

“看剑!”

朱英抬起长剑,以迅猛,凌厉的速度刺了过去,柳生宗雪没想到朱英的剑法一改阴柔之法,竟然变得如此直接!

猝不及防的一剑让柳生宗雪避无可避,只得以双刀抵在胸前,剑尖毫无悬念的刺在两把倭刀上!

只见柳生宗雪那两把雪白的倭刀瞬间断裂,碎成无数瓷块掉落地上!

两把倭刀虽然破碎,但还是卸掉这一剑大部分的力道,柳生宗雪身体后仰,并踢开这致命的一剑!

朱英捏起一块倭刀碎片,这才发现原来是陶瓷制成的瓷刀!

柳生宗雪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说道:“这是我专门请人制作的武器,瓷制倭刀更轻,更锋利,唯一的弱点就是太脆,太容易断裂!”说着又拔出两把一模一样的瓷刀!

“打碎你这七把倭刀,我是不是就赢了?”朱英一跃而起,一剑劈了下去!

“那就看朱英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柳生宗雪连转两圈,待朱英劈下的时候,一刀捅其后腰!

“那地方能捅吗?”朱英松开宝剑,单手抓住剑穗,一个翻身堪堪躲过,却还是让锋利的瓷刀划破一道浅浅的血口!

台上,蓝玉担忧道:“这女倭寇好生厉害啊!”

朱元璋没好气的低声道:“你的意思比咱大孙还厉害?”

蓝玉回道:“回皇上,现在还说不好,皇长孙还没使全力,二人都在相互试探对方的底子!”

事实也如同蓝玉所说,柳生宗雪以两把瓷刀为代价试探到了朱英那套阴阳相交的剑法,而朱英只试探到了柳生宗雪的基本攻击路数!

具体的攻击招数,杀招,二人都没有暴露!

“朱英君,我要使全力了!”

柳生宗雪以极快的步伐冲了过来,快到瞬息的功夫就到了眼前,两把倭刀正反相握,不断变化,瞬间让朱英眼花缭乱,看不清攻击路线!

不,应该说,变化太快,分不清哪一道白光才是真正的攻击!

朱英晃了晃脑袋,全神贯注的盯着柳生宗雪的攻击!

“燕飞、猿徊、山阴、月影、浦波、浮舟,逆风,乱剑!”

柳生宗雪以极快的速度连杀八招。

朱英目不暇接,只能抵挡自己看得见的招式,其中有一刀要不是无意中碰碎刺向腹部的瓷刀,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最后柳生宗雪以两把瓷刀破碎为代价,在朱英手臂和后背留下两道伤口!

“朱英君,这是我们柳生家的家传武学,叫做相雷刀八势!”

朱英摆摆手,忍着疼痛,笑道:“我更愿之称为,花里胡哨!”

“来而不往非礼也,是我们大明礼仪的待客之道,既然柳生小姐送我八刀,那我也送你八剑吧!”

“看剑!”

朱英剑招瞬出,青龙出水,黑熊翻背,摘星换斗,仙人指路,凤凰点头,闭门势,白蛇吐信!

七招已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招式打的柳生宗雪节节败退,第六第七把瓷刀也被砍碎,为了躲避第七招白蛇吐信竟然一跃而起!

最后一招:海底捞月!

柳生宗雪大惊失色,为躲避这能让自己大出血的一击,只得向后倾斜,没想到落地时已经位于擂台边缘。

朱英见状一个跃步刺了过去,柳生宗雪再也无力躲闪,被一剑刺穿腹部,倒在了擂台之外。

“赢了,赢了,我们大明赢了!”台下一片惊呼。

“是啊,这孩子真是好样的!”

“真给咱们大明长脸!”

台下百姓激动万分,只见朱英高举尚方剑,声嘶力竭喊道:“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第61章 大人物都来探望 朱英赢了,为大明赢得了尊严,为百姓出了一口恶气,更为洪武大帝赢了脸面!

“大明万岁,皇上万岁……”台下百姓无不动容,激昂澎湃,喊声震天!

“好,好,好……”

朱元璋满心欢喜,笑的合不拢嘴,连叫三声好,一声比一声高,此时,他真想大吼一声,这就是咱大孙,咱朱元璋的亲大孙!

就像普通人家的爷爷到处炫耀自己的孙子出息了一般!

台下,锦衣卫和五军兵马司的人都撤了回去,百姓们顿时涌到擂台之上!

“孩子,真是好样的,以后去大爷茶篷喝茶不收钱!”卖茶的老大爷大气的说道!

“爷们,以后早上想吃油条,油饼,去我那,管够!”炸油条的小哥喊道!

“我见过你,你去我们店里买过糖豆,回头取五斤给你送过去!”糖品店的老板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感谢大家的好意!”

朱英手持尚方剑向众人一一抱拳感谢。

纪纲连忙爬上擂台将朱英扶了下来,柳生宗雪带来的这两道刀伤还在不断流血!

李婉儿看到受伤的朱英心疼不已,不断用衣袖擦着朱英额头上的汗珠!

“下次不许这么冒失了!”李婉儿含着眼泪说道:“咱们回家吧!”

朱英擦着她的眼泪,点点头,欣慰道:“好!”

最终朱英在全城百姓的护送下回到了教坊司,到了住处才发现皇上赐的尚方剑竟然忘了还回去了!

下午,教坊司后院挤满了前来探望的人,有朝廷官员,达官显贵,也有普通百姓,所送礼物堆满了房间!

朝廷特意派了十名御医为朱英治伤!

朱英此时最想见到的人是老朱,尽快给老爷子分享自己的喜悦和成就!

但等了一下午,老朱都没有出现,反倒来了许多淮西勋贵!

其中蓝玉最为熟悉,其他人则有些眼生!

“凉国公来了,婉儿,扶我起来……”御医刚为朱英换好药,趴在床上!

蓝玉连忙按住朱英,说道:“孩子,你有伤在身,不用多礼,我们是来看看你的!”

朱英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蓝玉身后带来的一群人,问道:“凉国公,他们是?”

蓝玉走到一位老人面前,介绍道:“这位是冯胜,冯老国公!”

“啊?”朱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您就是宋国公,小子失礼了!”

冯胜已经七十多岁了,走路都要拄着拐杖,这次特意跟随蓝玉等人来看看这位击败倭国武士的英雄少年!

看到朱英的第一眼,冯胜有些惊讶,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由自主又上前两步,真正看清朱英的样貌后激动不已!

“宋国公,您怎么了?”朱英看到冯胜全身颤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蓝玉向冯胜使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

冯胜反应过来,迅速稳住心态,坦然道:“年纪大了,手脚不听使唤,莫见怪!”

朱英没当回事,笑道:“宋国公,瞧您老这话说的,您是大明的功臣,您能来看我,已是我莫大的荣耀了,怎么会见怪呢!”

冯胜大笑两声,蓝玉又介绍其他人:“这位是景川侯曹振,这位是定远侯王弼……”

来了十几人,无一例外,全是赫赫有名的淮西勋贵!

“各位都是曾经为大明出生入死的将军,能来看我一个杂役,实在受宠若惊啊!”

蓝玉安慰道:

“孩子,别这么说,英雄不问出身,我蓝玉跟随皇上打天下之前就是个打家劫舍的毛贼,还有他们……”

蓝玉指了指曹振,王弼等人:“都是一群大老粗!”

“你打赢了倭国武士,为大明立下了功劳,我们来看你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看到蓝玉对朱英的态度,又看到朱英的相貌,心中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朱英笑了笑,指了指挂在高处的尚方剑,说道:“这是皇上御赐的宝剑,比武结束的时候忘了还回去,还请凉国公代劳,交与皇上!”

蓝玉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皇上赐你的,没有旨意我们可不敢拿走,说不定皇上他老人家就是直接赏赐给你的,反正当时让我把剑交给你的时候说的是,把咱的宝剑拿给这孩子,让他使劲砍倭子!”

“这……”朱英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曹振,王弼两个脑子的武夫竟然开始问起了朱英的身世!

蓝玉恐怕问出事,连忙打断,以朱英还需要休养为由,将众人推了出去!

走出后院,来到前厅,众人憋着疑问却谁都没开口先问!

眼看走出教坊司的大门,宋国公冯胜停了下来,用拐杖猛敲了几下地面,咳了两声,缓缓说道:“各位老兄弟,各位贤侄,今天正好人都在,就在这教坊司,找间清净的地方,老夫请客,各位把酒言欢!”

此举正中所有人心思,纷纷表示同意,曹振大笑道:“老国公都说话了,谁敢不给面子!”

“这事我去办!”东莞伯何荣义不容辞的去找喝酒的地方了!

“你们去吧,我最近偶染风寒,不能喝酒!”蓝玉连忙推辞,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一清二楚!

眼看正主要走,曹振大手一挥,笑道:“兄弟们,凉国公染风寒了,还不赶紧请上楼找几个徐娘安排一下!”

王弼,张翼等人一涌而上,将蓝玉抬到了楼上!

教坊司,雅间!

一桌上好的酒席已经摆好,冯胜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之上,蓝玉坐在一旁低头自顾自的喝茶,菜也不吃,酒也不喝,谁也不理!

冯胜端起酒杯,说道:“今天是老夫请客,大伙吃好喝好,谁要拘束,那就是不给我老冯面子!”

“老国公,我敬你一个!”

“老国公,俺也敬你一个!”

曹振,王弼等人纷纷敬酒,冯胜只是象征性的泯了一口!

“凉国公!”冯胜端起酒杯看着蓝玉,说道:“咱老兄弟喝一个?”

蓝玉咧嘴一笑:“不是我驳你宋国公的面子,我这个人,你清楚,咱先说好,喝酒可以,要是问些不该问的事,可别怪我蓝玉翻脸不认人!”

“咋了!”冯胜一瞪眼,将酒杯猛然砸在桌子上:“蓝玉,你什么意思,我老冯好心请你吃饭,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就是你姐夫常遇春在的时候都对我礼遇有加!”冯胜怒斥道:“一场捕鱼儿海把你打飘了,是不是,凉国公?”

眼看冯胜真的动怒了,曹振,王弼连忙劝道:“哎呀,这好好的怎么还吵起来了,老国公好心请咱们兄弟吃个饭,凉国公,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没你们的事,都给老子滚一边去!”蓝玉站起身来,指着众人,低吼道:“今天老子谁的面子都不给,你们不是想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谁吗?直接去问皇上啊!”

“呵……”冯胜冷笑一声:“好啊,蓝玉,你真长本事了,我姓冯的惹不起你凉国公,告辞!”

眼看冯胜就要走,众人连忙拦住,王弼拍了拍蓝玉的肩膀,劝道:“咱们都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刚才的话确实有点过了!”

蓝玉听后长叹一声,冷静下后主动站起身来,主动说道:“老国公留步!”

说着端起酒杯,拉下脸说道:“我蓝玉给你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老国公,您看凉国公都赔罪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回去坐着吧!”曹振在一旁主动给冯胜找台阶下!

冯胜半推半就又回头坐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是给你蓝玉面子,我是给这些老兄弟面子!”

“是是是!”曹振嘴上笑着,心里却骂道:“你个老东西,你可拉倒吧!”

见氛围缓和了许多,王弼趁热打铁问道:“凉国公,快说说,那孩子……”

蓝玉长叹一声,盯着几人问道:“你们看那孩子像谁?”

所有人瞬间愣住了,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但谁也不敢说出来!

王弼第一个开口问道:“这不太可能吧,这孩子看着比东宫的那位二爷还要大一些,难道是殿下之前养的……”

“滚你娘的!”蓝玉骂道:“这话你也敢乱说!”

“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冯胜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蓝玉回答道:“这孩子母亲姓常,叫我一声舅舅,而且这孩子小时候你们都见过,诸位老兄弟,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事,皇上交代过,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那孩子,若有人泄露出去,咱们这一屋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等死吧!”

“告辞!”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蓝玉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天爷啊,这事太……太……哎……老夫也走了!”

脸色大变的冯胜连忙起身,拄着拐杖就要离开,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一副随时都能摔倒的样子!

曹振一脸懵,呆滞的问道:“我咋没听懂啥意思呢,你们听懂了吗?”

王弼摇摇头:“没有!”

曹振急眼了,连忙说道:“快把老国公拉回来问清楚了!”

…………

比武之事并非水字数,而且让大明的武将了解倭寇的武术路数,为日后远征倭国打基础!

这几天看到很多评论,确实所在很多硬伤,有些部分已经修改,感谢各位读者的指出和支持!

为了弥补书中的错误,从今天开始,每天多更一章,算是对各位读者的补偿!

另外,主角的身份很快就会曝光,不会超过百章!

第62章 封赏 次日,早朝!

群臣叩首,齐声高呼:“皇上圣躬金安!”

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接受群臣的跪拜,面带喜悦的回道:“朕安!”

听到这两个字,所有大臣全部松了口气,看来今天不会有人被打屁股,更不会有人被斩头!

经常上朝的臣子都会发现一个规律,众臣齐声高呼圣躬金安的时候,要是没什么事,皇上就会说,都起来吧!

要是不高兴会先大骂一顿,要是高兴,会笑呵呵的回一句平身,甚至会在朝会之上与臣子开几句玩笑!

要是特别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郑重的回复一句:朕安!

看得出来,皇上今天特别特别高兴,坐在龙椅上不时掩面偷笑几声,众臣都能猜到,一定与昨日的比武有关!

“昨日比武,我大明武将竟然一一败于倭国武士之手,可耻啊,可恨啊,你们五军都督府,兵部都是吃干饭的吗?连几个倭子都解决不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今天很高兴,却故作生气的斥责一顿!

“武将松备,乃兵部之过,臣身为兵部尚书,有不察之罪,臣甘领罪罚!”

这个时候,无论是顶嘴还是解释都是没用的,只会换来朱元璋的怒火,兵部尚书茹常就是聪明人,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任打任骂!

朱元璋原本也没想惩罚谁,见茹常认罪态度良好,淡淡说道:“你确实该罚,这次先记着,下次再犯,数罪并罚!”

“臣遵旨,谢陛下!”

这就完了?

五军都督府的几个都督,梅殷,李坚等人见状连忙学着茹常,主动承认错误!

朱元璋训斥了几句,完事!

“昨日之比武,我大明武将虽然失利,但幸有英雄少年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连败两位倭国高手,不仅挽回了大明的尊严,更救了咱这张老脸,如此之功,不能不赏,,,”朱元璋笑呵呵道:“诸位爱卿,你们说朝廷该怎么赏这孩子?”

众臣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刘三吾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皇上,此子为大明赢得胜利,按照比武规定,当以军功赏赐!”

“军功?”朱元璋又问道:“军功当何赏赐?”

兵部尚书茹常回答道:“回皇上,按照军规,我朝将军分为三种,分别为奇功、头功、次功,其中头功最难!”

“说下去!”朱元璋淡淡道!

茹常顿了顿继续道:“斩将夺旗、围城首登、力破敌阵等等,此类当为奇功,当年采石矶之战,我朝开平王一马当先,孤身杀入敌阵,一举击溃伪元军,立为奇功!”

“咱知道这事!”朱元璋摆摆手,笑道:“咱当年就在山坡上看着呢,遇春是真的猛,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撞开对面的盾阵!”

“皇上所言极是!”

此时,蓝玉主动站出来说道:“皇上,臣认为这孩子所立功劳堪比斩将夺旗,当为奇功!”说完又向一旁的傅友德使个眼神!

傅友德已经知晓了朱英的身份,站出来说道:“皇上,凉国公所言极是,臣认为比武也属生死相搏,甚至比斩将夺旗还要凶险,奇功之名,当之无愧!”

朱元璋听后很满意,笑问道:“奇功当如何赏赐?”

茹常说道:“回皇上,军功赏赐分为两种,一为官职,二为银两!”

“什么官?又奖赏多少银子?”

面对朱元璋的问题,茹常老实回答道:“我朝军功以人头计算,朱英连败两人,当为首级两颗,按照军规,一颗最高为三十两银子,至于官职,,,臣直言,两颗首级远远达不到封官的标准,若日后立有其他军功,可累计为低级军官!”

“哼!”

朱元璋听到此话有些生气:“这孩子小小年纪,为扬我大明国威,甘愿冒险上台比武,以伤换命,连续击败倭国武士,如此大功,竟然就奖励这仨瓜俩枣?”

“你让人家孩子怎么看咱,让百姓怎么看朝廷,让天下人怎么看咱们大明朝!”

对于一个平民来说,六十两银子真不少了,但朱元璋明显对此不满意!

不知道朱英身份的都在揣摩皇上真正的用意,知晓他身份的人都在思考该为这孩子讨个什么封赏!

眼看就要冷场,景川侯曹振站了出来,大大咧咧的说道:“皇上,立了功就要赏,这是规矩,更何况是此等大功,区区六十两银子作为朝廷封赏实在拿不出手,别说皇上了,我老曹都觉得丢人,扣扣搜搜的……”

“皇上,既然是赏赐,给钱实在太俗,臣建言当赐爵位才能体现皇恩浩荡!”

朱元璋听后突然咧嘴一笑,问道:“曹振啊,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曹振张口就来:“回皇上,是凉国公蓝玉教臣这么说的!”

蓝玉顿时懵了,他万万没想到曹振直接将他卖了,这他娘的不等于直接告诉皇上,淮西勋贵都知道了朱英的身世!

“曹狗子,我日你娘的,你给老子等着,下了朝老子要不把你早上吃的打出来,老子就不是蓝玉!”

“蓝玉,这些话是你说的?”朱元璋冷声问道!

蓝玉颤颤巍巍,冷汗直流,慌忙回答道:“回皇上,是臣说的,臣也是本着为朝廷,为皇上考虑,赏赐不能太过寒酸,必须重伤,不然会伤了人家孩子的心!”

朱元璋呵呵一笑,心中暗道:“娘的,这还用你说,那是咱大孙,要委屈自己都不能委屈了大孙!”

没等朱元璋开口,刘三吾站出来立马反对!

“皇上,凉国公,景川侯之言,臣认为不妥,本朝对爵位封赏有严格的规定,只有于国家社稷大功者才可封爵,朱英虽有大功,远远没有达到封爵的要求,冒然封爵也不符合规定,请皇上三思!”

凌汉也站出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皇上,自古社稷之才,当经历万般磨难方能为栋梁,年小而居高位,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这句话真的说到朱元璋心坎里去了,他自己出身贫苦,历经九死一生,磨难无数,终成大业,自然明白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

这孩子年轻气盛,心气高着呢,真要封个爵位给他,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凌爱卿言之有理,封爵不太合适,这孩子咱知道,性子野,也做不了什么官,赏他爵位,官职都不合适!”

朱元璋指着群臣:“都替咱想想?”

给钱太俗,封官封爵不合适,赏赐又要隆重,这可难坏了所有的文武大臣!

蓝玉撇了刘三吾,凌汉二人一眼,心中骂道:“两个酸儒,当爷爷的只是想补偿一下亲孙子,你俩真他娘的事多!”

良久后,一旁的太子朱标忍不住说道:“父皇,儿臣倒是想到了朝廷该如何赏赐!”

“嗯?”朱元璋立马催促道:“快说!”

朱标坦然道:“既是比武取胜,那自然力压群雄之能,这就如同恩科,必须要经过乡试,会试,殿试,最后才能夺得首魁,获得状元之名……”

“父皇,儿臣认为,如此优秀的人才当的起我大明武状元之名!”

“武状元?”殿内群臣惊愕不已!

众所周知,大明自开国至今并没有开办武举,李文忠,郭英,耿炳文等武将提过此事,但都被朱元璋否定了,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大明不缺武将!

从当年的徐达,常遇春,汤和,李文忠,冯胜,傅友德,耿炳文,到现在的蓝玉,沐英,平安等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

至于敢打敢冲的偏将,先锋,那就数不胜数了!

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去办什么武举!

如今,太子亲自举荐朱英武状元之名,实在令人咂舌!

朱元璋眯着眼看了朱标一眼,心中十分欣喜,暗道:“你这个当爹的终于为儿子干点事了!”

朱标让亲爹这个眼神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朱元璋咳了两声,殿内迅速安静下来!

“太子之言,众臣可有异议?”

话音刚落,蓝玉与刘三吾竟然同时站了出来!

第63章 鞋底子要不要? 二人相互瞪了一眼,蓝玉快速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有状元之名才配得上此等英雄少年!”

刘三吾不以为然,紧跟着说道:“圣上,殿下,我朝自开国以来,并未举行武试,如此草率册封武状元,恐令人不服啊!”

朱元璋听到这话,脸色立马阴了下来,问道:“刘三吾,你想说什么?”

刘三吾回答道:“按照唐宋武试规矩,但凡武状元之人,不仅需要武艺超群,更要通晓兵法韬略,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不然只是匹夫之勇,难成大事!”

“皇上给亲孙子封个名头,你这是何必呢?”凌汉暗叹一声!

“刘大学士此言差异!”蓝玉反驳道:“要说论兵法,兵部,五军都督府随便拉出一人都能给你扯几句,纸上谈兵谁不会,战场才能出真章,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就算是文盲,拉到军营历练几年,照样指挥的有模有样!”

“凉国公,你这是抬杠!”刘三吾气的吹胡子瞪眼!

“咋了,你不信?不信去你自己到军营历练几年去!”

“在下是文官,自古都是文死谏,武死战,哪有让文官去指挥打仗的!”

“刘大学士,你欺负老子没读过书吗,宋朝的辛弃疾也是书生,但人家上了马能提着刀子砍人,下了马能握笔写词!”

“蓝玉,你……”刘三吾被说的哑口无言,谁也没有 想到,堂堂大学士刘三吾今日吵架竟然会输给一介武夫蓝玉!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都闭嘴,吵什么?”

“这是朝会,不是菜市场买菜,咱还坐在这呢!”

蓝玉,刘三吾二人幸幸的退了回去!

朱元璋淡淡说道:“这事咱和太子再商量商量!”

“还有其他事吗?”

兵部尚书茹常又站了出来:“皇上,倭国使团经历比武之事后死伤大半,仅存数人该当如何,请皇上决断?”

朱元璋听后没有说话,目光看向朱标!

朱标沉声道:“既是使臣,就没有事后在杀人的道理,虽有逾越之举,但我大明贵为上邦,自当宽宏大量,饶恕尔等……”

“太子说的没错!”朱元璋接过话题,继续说道:“当爹的哪能跟孩子计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差不多就行了!”

“咱听说这些倭子喜欢吃生鱼片,回头礼部好好招待一下,一定要让他们吃饱了,走的时候也不用给咱说了,秦淮河里捞几条活鱼给他们带走,就当回礼了!”

“就这样吧!”朱元璋大手一挥:“退朝!”

“这……”

朱元璋走后,礼部的官员苦着脸看向朱标:“殿下,您看这……”

朱标无奈道:“别听皇上的,按照礼部的规矩招待!”

……

晌午,朱英心心念念的老爷子终于来看他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老头,其中一人还见过!

“咱的大孙啊,可疼死咱了!”

老朱上来没管朱英的伤势,直接扒开他的裤子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才算松了口气!

“幸好没伤着那玩意!”

“我去!”朱英立马坐了起来立马站了起来,重新绑好腰带,哭笑不得道:“您这怎么为老不尊啊,哪有上来就扒人家裤子的!”

“咱就看有没有伤着!”老朱满不在乎的说道!

“上面挂两个口子,下面没啥事!”

朱英见老朱两手空空,笑问道:“您这是来看我的?”

“不然呢?”

“空手来的?”

“咱带了鞋底子,你小子要不要?”

朱英撇着嘴,没有说话,老朱手一摆:“行了,别他娘的苦着脸,咱听朝中的朋友说了,你这次比武,连败倭国武士,扬我大明国威,朝廷会赏赐你的!”

“真的?”朱英顿时两眼放光,欣喜道:“给多少钱?”

“咱怎么想给你两鞋底呢!”老朱做出拖鞋的动作,朱英连忙上前拦了下来!

这才发现老朱身后还两人,刚才光顾着开玩笑了,把人家忘了!

“有客人啊!”

朱英站起来连忙行礼:“小子见过两位长者!”

抬起头猛然间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凌汉老大人!

“凌老大人,您怎么来了?”朱英再次行礼!

凌汉微微颔首,朱英又看向另一人,疑惑道:“这位先生是?”

凌汉介绍道:“这位是老夫的同僚,翰林学士刘三吾!”

“原来是大学士,失敬失敬!”朱英拱手行礼!

朱英的身份,刘三吾已经在与凌汉的交谈中知晓一些,如今看到朱英与太子极为相像的面孔,瞬间明白了这孩子的身世!

但刘三吾出道晚,洪武十八年在茹常的举荐下才入京为官,那个时候朱雄英已经不在了!

对于这位太孙,刘三吾倒是听东宫的一些同僚谈起过!

聪慧,机灵,尚武,同时也很顽皮!

“大学士!”看到刘三吾发呆,朱英轻声喊了一声,凌汉见状用手臂碰了一下!

刘三吾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年纪大了,容易走神,莫怪啊!”

“理解,理解!”

芸儿跑来,见来了客人,连忙搬了两个凳子过来,刘三吾见朱元璋坐着,自己有些不太敢坐,凌汉倒是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立马使个眼神,让刘三吾也赶紧坐下来。

朱英倒了两杯茶递到二人面前,问道:“不知道二位老大人来到此处是……”

凌汉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我二人奉皇命而来,一来恭贺朱公子比武击败倭国武士,振大明国威,二来嘛,为问策!”

“问策?”朱英疑惑道:“二位老大人,这是何意?”

“皇命如此,我二人也不敢多问,三个问题,只需说出自身看法即可!”

“真特么莫名其妙……”朱英暗自骂了一句,但老爷子也在这,凌汉老大人曾为自己改了户籍,实在不好拒绝什么!

“既然如此,二位大人请讲!”

刘三吾正色问道:“不知朱公子可读过《孙子兵法》?”

“没有!”

“《六略》可曾读过?”

“没有?”

“《吴子》?”

“没有!”

“不知朱公子读过哪些兵书?”

“我看过bj讲坛算不算?”

刘三吾懵了,脑海中回忆半天也没想到百家讲坛是何种兵书!

“凌大人,此书你可曾听说过?”刘三吾看向凌汉!

凌汉摇摇头,说道:“从未听过!”

刘三吾恭敬道:“还请公子赐教?”

朱英咳了两声,故意装傻道:“刘先生,您刚才说三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了,这已超出三个,我是不是可以不回答了?”

“这……”刘三吾尴尬不已,老朱在一旁偷着乐,笑道:“大孙啊,刘大学士平常忙的很,来一趟不容易,你就告诉他吧!”

朱英想了想,最后总结道:“此书内容颇多,涉及军事,文学,医学,科技,经济等等!”

刘三吾听的两眼放光,那是对知识的渴望!

“敢问此书乃何人所着?”

“嗯……”朱英考虑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得说道:“不可说!”

“真乃神人!”刘三吾接着又问道:“可否一观?”

“丢了!”

“这……”刘三吾听后惋惜不已,愤恨道:“可惜啊,太可惜了,如此神作竟不得看到,真乃人生憾事啊!”

各位久等了,下午还有一章!

第64章 万古一帝 老朱在一旁悠哉的品着茶,漫不经心的说道:“刘大学士,咱大孙读书少,你还是直接问吧,不必绕圈子!”

原本刘三吾打算考一考朱英兵法策论,结果自己看过的兵书这孩子是一本没看过,无奈之下,只能另寻简单的问题了!

沉思一阵后,刘三吾问道:“一位优秀的武将当如何?”

朱英张口就来:“如汉之卫霍,唐之李卫公,宋之岳武穆,我朝中山王等!”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刘三吾的意料,同样的问题,刘三吾也问过朱允文,回答是:为将当忠勇,善战,攻必取,战必胜之类的……

“这算第一个问题吧?”朱英突然问道!

刘三吾无奈道:“算!”

“继续吧,刘先生!”朱英淡淡说道!

刘三吾继续问道:“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平定四海疆土,所胜之战数不胜数,但仍有许多小国和势力狼子野心,觊觎大明疆土,此问该当如何?”

“打!”朱英很坚决的说出一个字!

刘三吾仿佛已经料到了朱英的回答,接着补充道:“打仗打的是粮草辎重,是无数的民力和钱粮,我大明开国仅二十余年,并没有足够的国力维持如此多的战争……”

朱英听后连连摆手:“刘先生,您说的道理我懂,但有些仗必须得打,没钱勒紧裤腰带也要打,苦一代人总比苦三代的好!”

“后人都说汉武帝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倾全国之力频繁发动战争,但殊不知漠北之战彻底消灭了北方的威胁,更是打出了我们汉家儿郎的威风和尊严!”

“苦一代人可使万世子孙安享太平,刘先生,小子认为汉武帝没有错!”

“老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像隔海的倭国,西南的缅甸以及北方伪元残余势力皆是狼子野心,这些势力靠外交手段是无法改变的,只有打,彻底将其消灭,历史已经证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亡国灭种,才算从根本彻底解决问题!”

“谁都想过太平的日子,谁都不想发动战争造成死伤,但没有战争就换不来太平!”

“宋亡不过百年,靖康之耻让我汉家男儿颜面扫地,这就是畏惧战争带来的后果,不彻底剪除这些潜在威胁,只会让崖山的悲壮重演!”

朱英一番话掷地有声,就连刘三吾这样的年迈书生心中一种热血沸腾之感!

“好!”老朱拍案叫绝,激动的站了起来,大笑道:“大孙,你说的太好了!”

刘三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细细回味刚才朱英的一番话:“凌大人,这最后一问,由您来问吧!”

朱英的回答惊艳众人,就连刘三吾这样的老学究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于是将最后的问题踢给凌汉!

结果,耿直的凌汉哪里懂军事,思索片刻后,竟然直接抛一个炸弹!

“如何看待当今洪武爷的功绩?”

老朱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撇了一眼凌汉,心想道:“好你个凌汉,竟然让咱大孙数落咱,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朱英瞬间愣住了,心中一惊:“卧槽……凌老大人,这你都敢问?”

“凌老大人,您这问题实在让我无法回答,说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凌汉笑了笑,摆手道:“无妨,你大胆说,出了任何事全由老夫一力承担!”

一旁的刘三吾看到凌汉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后背阵阵发凉,冷汗直流!

听到这话,朱英来劲了,笑道:“老大人,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说错了,您得保我!”

“说,大胆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老夫保你周全!”

老朱以眼神示意,你他娘的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

凌汉对于老朱凌厉的眼神全然不顾,只顾低着头喝茶!

朱英笑问道:“敢问老大人,历朝历代,哪些圣君可称为千古一帝?”

凌汉随口就来:“秦皇汉武,光武唐宗……”说完发现好像少点什么,连忙又补充道:“还有我朝洪武皇帝!”

“不!”朱英正色道:“凌老大人,您错了,我朝洪武皇帝并非千古一帝!”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愣住了,朱元璋脸色阴沉,刘三吾吓得双手发抖,凌汉不可思议的看着朱英!

朱英立马又说道:“我朝洪武皇帝文治武功远超秦皇汉武,光武唐宗,乃万古一帝!”

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大笑起来:“好小子,你这马屁拍的是真好啊!”

“非也!”

朱英坦然道:“这是心里话!”

老朱乐呵说道:“说说!”

朱英站起身来,沉声道:“百年前,异族入侵,虽有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一帮忠臣良将力挽狂澜,但终究没能挡住异族的铁骑,崖山之战,十万军民起跳海,当真壮烈……”

“从此,我汉家百姓在异族的统治下生不如死!”

“是洪武皇帝起刀兵于乱世,奉天北伐,驱除鞑虏,恢复华夏,救黎民于水火,复汉家之威仪!”

“自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后,终其一宋至亡都没有收复,多少汉家好儿郎以血肉之躯抵挡异族铁骑,,,四百年了,是洪武皇帝他老人家收回来的!”

朱英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北伐,北伐,从诸葛武侯到姜伯约,从祖逖到桓温,从刘裕到赵匡胤皆以失败告终,只有我朝洪武皇帝完成了这一壮举!”

“比起秦皇前的奋六世余烈,比起汉武前的文景之治,比起唐宗的关陇世家,洪武爷没有这样的家低,但他老人家做到了无数人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老人家向世人证明,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本淮右布衣,那又如何,燕云我拿回来了,北伐我成功了!”

“洪武大帝虽出身不如前人,但文治武功,所立下的功勋远超历朝历代圣君!”

“洪武爷乃万古一帝!”

一番话掷地有声,朱元璋有些动容,心中温暖不已,原来咱在大孙心中是这样的伟大!

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朱英身上,朱元璋坐在一旁仰视,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个虽然经历万千苦难却百折不挠的小乞丐!

看到了率领千军万马冲入敌阵的大帅!

甚至看到了多年以后朝堂上的一代圣君!

“大孙啊,洪武爷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难道没什么毛病吗?”老朱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特么才是最致命的,夸皇帝没什么事,要是数落皇帝就完蛋了!

但朱英还是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洪武爷有功亦有过!”

刘三吾二人不敢说话,老朱长叹一声,淡淡说道:“无非就是杀人太多,冷酷无情罢了!”

朱英摇摇头:“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老朱问道!

朱英回答道:“有些人确实该死,像胡维庸这样的,排除异己,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暗害诚意伯,意图谋反,纵容其子杀害平民百姓,难道不该死?”

“朱亮祖,郭桓难道不该死?”

“至于李善长,陆仲亨,唐胜宗等人,小子就不做任何评价了……”

说到此处,朱英戛然而止,随后笑了笑:“老爷子,刘先生,凌老大人,小子的回答,你们可还满意?”

刘三吾紧张到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不敢发表太多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凌汉坦然道:“讲的不错!”

老朱瞪了二人一眼,仿佛没听到一样,语重心长的交代道:“这一段时间别出去野了,好好养伤,咱有空再来看你!”

“走了!”老朱缓缓起身,刘三吾,凌汉见状也立马起身告辞!

朱英假意客气一句:“哎呀,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再坐一会,晚上吃个饭再走吧!”

老朱听到这话,立马停下脚步,吩咐道:“你俩先走吧,咱留这吃了晚饭再回去!”

第65章 影子锦衣卫 在朱英处饱餐一顿后,朱元璋背着手,乐呵呵的回到皇宫!

郭惠妃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饺子走了过来!

“哎呦,啥事让皇爷高兴成这样?”

朱元璋半躺在椅子上,悠哉说道:“那肯定是喜事!”

“啥喜事也得吃了饭再乐!”

郭惠妃将热腾腾的饺子端到朱元璋面前:“快吃吧,刚出锅,猪肉大葱馅的!”

(洪武年间并没有忌讳猪的叫法,朱元璋本人是不在意的,禁猪令是朱厚照时期的事!)

朱元璋伸个懒腰,摆摆手:“咱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郭惠妃疑惑道:“不能啊,妾身问过徐兴祖了,晚上并未传膳啊!”

(古代妃子在皇帝面前都是自称妾,或者妾身,地位低贱者称,臣妾)

“咱在大孙那吃的,你还别说,咱那未来孙媳妇的手艺真不错!”

郭惠妃听的一头雾水,追问道:“皇爷,妾身怎么不知允炆何时说了媳妇?”

“不是允炆,他才多大?”朱元璋撇着嘴!

“难道是允熥,那也不对啊,他比允炆还小呢!”

“给你说不明白!”朱元璋坐了起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饺子放进嘴里!

“皇爷,您不是吃过饭了吗?”

朱元璋笑了笑道:“咱今天高兴,多吃一顿!”

“好吃吗?”郭惠妃笑问道!

朱元璋皱着眉头,好像有些不满意?

“少点东西……”说着又叫来云成,让他去找徐兴祖拿两头蒜!

“皇爷,啥事这么高兴,您还没告诉妾身孙媳妇的事呢!”

朱元璋美滋滋的说道:“今天你是没看到,咱大孙夸咱是远超秦皇汉武的万古一帝,夸的咱心里那个美啊,比他娘的吃了蜜还甜!”

“呀!”郭惠妃惊讶道:“没看出来呢,允炆那孩子开窍了!”

“咱都说了,不是允炆,更不是允熥……”朱元璋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嘟囔着!

皇爷的大孙除了允炆,就是允熥,还能有谁,其他藩王之子那就更不可能了,除了燕王家的朱高炽能让皇爷看一眼!

但也别小看老爷子的这一眼,比起其他皇孙一眼都不看要强上百倍!

“不是允炆,也不是允熥,妾身实在糊涂了!”说着主动蹲下身子为老爷子锤起了腿!

朱元璋放下筷子,嘿嘿一笑,问道:“你真想知道?”

“皇爷愿意就与臣妾说,若是涉及朝堂之事,那便不讲!”

郭惠妃身为郭子兴之女,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给你说也无妨!”朱元璋笑道:“咱大孙大婚的时候,咱一个人坐在那挺孤单的,妹子又不在了,你也不是外人,到时候你替你姐姐去!”

郭惠妃愣住了,这都哪跟哪啊,莫名其妙啊!

“还记得咱大孙雄英吗?”

“雄英?”郭惠妃大吃一惊,说道:“当然记得,这孩子可是妾身和姐姐一起抱大的,他不是……”

朱元璋点点头,低声道:“没死,被一位故人救走后,流落民间,数月前被李景隆找到了!”

“这……这……”郭惠妃身子一软,跌在地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将她扶了起来,继续说道:“雄英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事不要声张,特别是太子那边,咱都没说!”

“为何啊,皇爷?”郭惠妃回过神来,问道:“太子可是雄英的父亲啊,您为何瞒着啊!”

朱元璋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咱不是担心太子,而是担心咱那儿媳妇,当年雄英之死,咱怀疑与她有关!”

“这……这不太可能吧!”郭惠妃惊讶道:“太子妃一向知书达理,品性良善,怎么会……”

“咱以前也是这么这么认为的,但那封书信上写雄英当年死亡乃中毒所致……”

“中毒?”郭惠妃冷静下来,轻声道:“皇爷,妾身虽不知书信之事,但太子妃毕竟是您儿媳妇,太子那边您也要考虑到!”

“哼!”

朱元璋冷声道:“咱正是考虑到标儿的面子,才没有说破,不然,咱早就把她关进诏狱严刑逼供了!”

“这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声张,咱已经派人秘密去查了!”

“只要查出来,咱不管她是谁,敢害咱大孙,咱让她生不如死!”

“哎……”郭惠妃长叹一声,突然,瞪着双眼,恍惚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皇爷,太子妃前几日还去看望妾身……”

“她去看你干啥?”

郭惠妃欲言又止,有些不太敢说。

朱元璋暴喝一声:“快说!”

郭惠妃吓了一跳,只得小心说道:“太子妃询问舍身……皇爷为何……为何常去教坊司!”

朱元璋听到这话,脸色立马阴了下来,冷声道:“她的消息倒是比咱的锦衣卫还灵通!”

“皇爷莫气!”郭惠妃劝道:“您常去教坊司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太子妃知道也在常理之中,妾身也糊涂,难道后宫这么多姐妹都入不了皇爷的法眼?”

“说啥呢!”

朱元璋气笑了:“咱大孙就在教坊司呢,咱不去那找他还能去哪?”

“这……”郭惠妃埋怨道:“皇爷,您怎么能让雄英呆在那种地方!”

“你还急上了……”朱元璋白了她一眼,说道:“咱比你还急,咱又不是没劝过他,那孩子死活都要留在那,咱有啥办法?”

“可……”

“行了!”郭惠妃还想说什么,却被朱元璋直接打断:“这孩子心里有数,学不坏,再说了,谁敢教坏咱大孙,咱剥了他的皮!”

“哎……”郭惠妃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朱元璋就着蒜,快速将剩下的饺子一口气吃完!

郭惠妃收拾好碗筷就要离开,朱元璋突然说了一句:“那啥,晚上咱去你那睡!”

郭惠妃听到这话,有些难为情,说道:“妾身年老色衰,恐怕伺候不了皇爷了……”

“别啊,咱就好你这口!”朱元璋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回去沐浴好等咱!”

“遵命,皇爷!”郭惠妃掩着笑意离开了!

郭惠妃走后,朱元璋收起笑容,没一会,一道黑影在他眼皮下掠过!

朱元璋挥挥手,让云成出去!

那道黑影悄然出现在朱元璋面前,立刻跪在叩首道:“皇上圣躬金安!”

朱元璋冷声道:“咱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皇上,尚在调查之中,此事太过久远,当年的宫女,太医,太监,包括锦衣卫已经全部殉葬,调查起来实在艰难……”

“娘的……”朱元璋脸色一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你是来给咱诉苦的吗?”

“调查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狗日的,咱养你们还有何用?”

那人不敢躲,也不敢顶嘴,只得跪在地上不断叩首!

“皇上息怒,臣一定尽快查清当年的真相!”

“哼!”

朱元璋冷声道:“咱不想听这些屁话,蒋瓛,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年前要是还查不出真相,你知道咱的手段!”

“臣一定竭尽全力,定不会让皇上失望!”蒋瓛不断磕头叩首!

“起来吧!”朱元璋立马换了一副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查清此事,毛骧的位子就是你的!”

蒋瓛听到此话激动不已,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谢皇上,臣一定万死不辞!”

巴掌要打,饼也要喂,虽然是画的,画的饼虽然吃不到,但看着也香啊,更何况君无戏言!

朱元璋轻声道:“滚吧!”

蒋瓛叩首,随即消失在大殿之内!

任谁都想不到,除了锦衣卫,朱元璋麾下还有一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锦衣卫!

第66章 大哥,弟弟好想你 次日,早朝后,朱元璋回到御书房,叫来云成,问道:“咱让你问的事问了吗?”

云成轻声道:“回皇上,奴婢亲自去了钦天监,监正大人推算一番,说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

朱元璋颔首,随后正色道:“传旨,让礼部官员以朝廷的名义拟道文书,三日后,赐朱英武状元名号,金百两,银千两,让他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咱看这孩子穿的衣服挺旧的,再赐蜀锦二十匹,做几件新衣服送去,咱的尚方剑也留给他傍身,,,”

朱元璋出身穷苦,当了皇帝后也十分节俭,就算平常对有功之臣赏赐也多以官职,爵位或口头表扬居多,真金白银少的可怜!

用现代一些领导经常说话就是,精神奖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同志们要看中荣誉,不要计较那些所谓的物质!

朱元璋能拿出如此多的真金白银作为赏赐,实属少见!

云成走后,朱元璋摩挲着袖口出补丁感慨道:“咱苦点没啥,不能苦了咱的大孙!”

,,,

东宫,太子朱标府邸!

吕氏坐在偏房之内,下面跪着一位颤颤巍巍的嬷嬷和不知所措的少女!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偷私带外人进宫!”吕氏摆出一副刻薄的嘴脸,指着嬷嬷怒斥道!

嬷嬷吓的连忙不停的磕头:“太子妃饶命,这是奴婢的侄女,乡下长大的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奴婢一时糊涂,将她扮成宫女的模样,带入宫内就是想见识一下,绝无半点其他意思,求太子妃饶了奴婢这一次!”

“饶了你?”吕氏嗤笑两声,厉声道:“我看你这贱婢分明就是想害本妃!”

嬷嬷抖若筛糠,连忙解释道:“奴婢绝无此意,请太子妃明察啊!”

吕氏冷笑两声:“不用查了,念你在东宫伺候多年,给你留个全尸吧!”

嬷嬷听到此话直接吓晕了过去,一旁的少女连忙磕头:“太子妃饶命,是民女不懂事,与我姑姑无关,民女愿替姑姑一死!”

“呵,,,”吕氏笑道:“本妃还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孝顺的孩子!”随后又淡淡说道:“你把头抬起来!”

十几岁的小姑娘缓缓抬起头来,吕氏强大的气场让她不敢直视!

“小模样还不错!”吕氏黛眉轻皱,问道:“你想不想救你姑姑?”

“想!”少女磕头道:“求太子妃开恩!”

“你上前来!”吕氏捏着她的脸说道:“帮本妃完成一事,你的姑姑免死!”

自从上次派人半路刺杀朱英失败后,吕氏每天忧心忡忡,又听说那孩子比武击败倭国武士,深的老爷子欢心后,强大危机感始终伴随左右。

白日里,她对太子朱标百般贴心,暗地里却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除掉朱英!

而正巧此时,蓝玉受太子之邀,来到东宫询问一些战事,回去时,走到一处偏僻角落,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舅爷!”

蓝玉一愣,回头一看却没发现有人,于是质问道:“谁?”

只见墙角处露出一个小脑袋,蓝玉一惊,连忙走了过去,惊讶道:“三爷,您怎么在这?”

幼小的朱允熥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一直在这等着舅爷呢!”

蓝玉蹲了下来,抚摸着朱允熥的脑袋,问道:“三爷,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朱允熥晃着小脑袋,看四周无人,小声的问道:“舅爷,我大哥是不是还活着?”

蓝玉听到这话瞬间愣住了,连忙问道:“孩子,这事你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朱允熥摇摇头,没有回答,眼神之中充满着期待:“舅爷,您就告诉我,大哥是不是还活着?”

此事太大,蓝玉本想否认,但看到这孩子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欺骗,于是说道:“是,大爷确实还活着!”

朱允熥听到此话,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激动的跪在蓝玉面前,低声哭泣道:“舅爷,您让大哥来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很想他!”

“孩子,别跪,快起来!”蓝玉用手掌擦着朱允熥的眼泪,心疼的说道:“莫哭,大爷现在还不能来看你!”

“为什么?”朱允熥有些失落,追问道:“舅爷,难道大哥不想见我吗?”

蓝玉摇摇头:“非也,大爷失忆了,以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现在正在皇宫外治疗,恢复后一定来看你!”

“啊?”朱允熥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舅爷,大哥连我都记不起来了吗?”

蓝玉长叹一声,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耐心道:“孩子,别担心,有舅爷在外面照顾,大爷很快就会回来!”

朱允熥擦着眼泪,红着眼,不断的点头!

蓝玉安慰道:“孩子,答应舅爷,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好,我明白的,舅爷!”朱允熥认真的承诺道!

“我走了,孩子,照顾好自己!”蓝玉站起身来!

“舅爷慢走!”朱允熥拱手行礼!

蓝玉走后,朱允熥一路向房间跑去,正好碰上吕氏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过来!

朱允熥没有理会,直接绕来走了跑了过去!

吕氏见自己被无视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老三,站住!”

朱允熥立刻停了下来,看着吕氏,随手行礼,说道:“母亲,您有事吗?”

“跑什么,刚才死哪去了?”吕氏瞪了他一眼!

朱允熥撒谎道:“回母亲,孩儿刚才去那边玩了一会!”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远处!

“没点规矩!”吕氏看他双眼通红,还挂着泪痕,趁机嘲笑道:“又去哭你那死了多年的亲娘了!”

听到这话,朱允熥紧握着拳头,心中燃起一股怒火,恶狠狠的瞪着吕氏,但他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动手!

“你敢瞪我?”吕氏看到这个眼神顿时怒不可遏,上前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朱允熥的脸上,怒骂道:“小畜生,反了你了,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饿你三顿不吃饭!”

朱允熥稚嫩的脸庞瞬间多了几道红色指印,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冷静下来!

我忍,如今大哥还活着,等大哥回来为我做主,你这恶人,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朱允炆,你们都等着!

“你握着拳头作甚?”吕氏冷眼道:“怎么?你还想打我?”

“小畜生!”吕氏反手又一巴掌打了过去:“我是你母亲,大逆不道,看我怎么在你爹面前告你的状!”

朱允熥眼泪直流,那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硬生生的疼出来的!

从吕氏打完后不断的摇晃手腕的动作就能看出来,这两巴掌用了很大力!

朱允熥捂着脸颊,一声不吭的走了!

“反了,反了!”吕氏大吼道:“连你这小畜生也敢藐视我!”

朱允熥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离开,谁想到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太子朱标!

“允熥,为父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总是低着头,为何你就是不听呢!”朱标有些不悦的批评一顿!

朱允熥点点头,没有说话!

朱标见他捂着脸,立马拿开他的手臂,几道清晰的指印挂在脸上,顿时惊住了,质问道:“允熥,谁打的你!”

朱允熥刚想解释,吕氏已经走了过来,看到朱标顿时跪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爷,是我打的,您罚我吧!”

“这……”朱标扶起吕氏,疑惑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吕氏哭的梨花带雨,一旁的宫女趁机道:“就在刚刚,三爷从太子妃身边经过,不仅没有行礼,反而恶狠狠的瞪了太子妃几眼,太子妃只是说了三爷几句,三爷便要动手打太子妃,太子妃躲避的时候无意伤到了三爷……”

吕氏一边哭一边在自己手臂上抓出几道伤痕!

朱标瞪着朱允熥,质问道:“允熥,是这样吗?”

“父亲,我没……”

“爷,您要为我做主啊,我不活了!”吕氏直接打断朱允熥的话,并刻意露出自己抓伤的手臂!

“允熥,你竟然如此不懂事!”朱标冷声道:“快给你母亲道歉!”

对于这位父亲,朱允熥彻底失望了,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

“母亲,孩子错了!”朱允熥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的道歉!

吕氏见状,擦干眼泪,主动扶起朱允熥,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孩子,快起来,母亲不怪你!”

对于吕氏的逢场作戏,虚情假意,朱允熥已经麻痹了,淡淡的说道:“父亲,母亲,孩儿告退了!”

说完,拱手便离开了!

朱标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叹息道:“从小就是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什么时候能像允炆一样!”

朱允熥不敢哭出声,擦着眼泪跑进自己的房间,拿起床上的被子蒙在头上,全身发抖,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哭泣!

“大哥,你在哪呢,快回来吧,他们都欺负弟弟,弟弟好害怕!”

“大哥,弟弟真的好想你……”

第67章 武状元 三日后,蓝玉,常茂二人来到教坊司正巧碰到刚想出门的朱英!

“凉国公,郑国公,您二位怎么来了!”朱英连忙下马行礼!

“自己人,无需多礼!”蓝玉摆摆手,说道:“孩子,这么热的天,这是去哪啊?”

“去农田看看我那些庄稼怎么样了!”这几日都在忙活比武的事情,差点把自己的宝贝忘了!

“今天就别去了!”蓝玉笑道:“就在这等着,有惊喜?”

“哈,,,”朱英听到此话瞬间乐了:“什么惊喜,您又要请我吃饭啊!”

“这事可比吃饭重要多了!”蓝玉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就等好吧!”

“这,,,好吧,二位里面雅间坐!”朱英没有多想,随即邀请二人进去!

“不用去雅间,就在这大厅坐着!”蓝玉找到一处空着地方直接坐了下来!

朱英立马吩咐纪纲泡壶好茶送来!

“孩子,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蓝玉关心问道!

朱英回答道:“多谢凉国公挂怀,伤口已经结疤了,没什么大碍!”

常茂接着说道:“孩子,你真是好样的,比我还强!”

朱英莞尔一笑,说道:“郑国公言重了,整个京城谁不知茂太爷之名,您要不是中了那倭国武士之毒,定能横扫全场,哪还有我啥事啊!”

“不!”常茂认真道:“我都听说了,最后上场那倭国娘们,刀法极为快速凌厉,就算是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话常茂确实说的没错,柳生宗雪刀法,身法速度极快,且变化多,正好克常茂这种专走刚猛路线的武将!

纪纲端了一壶茶水放在桌上,笑道:“英哥,茶来了!”说完快速离开!

蓝玉无意中撇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低头沉思!

常茂问道:“大舅,您怎么了?”

蓝玉疑惑道:“刚才送茶那小子看着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朱英解释道:“他叫纪纲,我的得力帮手,以前当过锦衣卫,后来因为贪污被贬到教坊司为奴!”

“既然当过锦衣卫,那见过肯定很正常,大舅就不要多想了!”常茂说着!

“不是!”蓝玉摇摇头,言辞肯定的说道:“不是在京城,也不是锦衣卫,好像在燕王军中,,,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哎,,,想不起来了!”

“想那干啥?这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常茂给蓝玉满上一杯茶水,说道:“大舅,咱今天可是来办正事的!”

天下长得像的人是挺多,但在燕王处见过,后来还当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只有纪纲,朱英还真没想到这个纪纲还挺有意思,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些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何必去找这个麻烦!

朱英主动岔开话题,笑道:“二位国公,前几日朝廷来人探望,听说还有赏赐,这已经好几日了,也不见封赏下来,麻烦二位国公可否帮小子打听一下,那封赏的银子何时给我?”

常茂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蓝玉嘴角抽动几下,笑道:“孩子,你很缺钱吗?”

“那倒不是!”朱英摆摆手:“哎,,,你们这些大人物不懂的,这钱拿不到手始终是个心思,,,都说有封赏,倒是赶紧给我啊!”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朱英何在?”

蓝玉看到来人立刻站起身来,笑道:“来了!”

朱英看来人的的打扮和声音就知道是宫里的宦官,心中顿时一喜,八成是送钱的来了!

“我就是!”朱英连忙走了过去,拱手行了一礼!

蓝玉,常茂大大咧咧走了跟前,笑道:“是云公公啊!”

云成看到二人,惊讶道:“二位国公也在这啊,奴婢见过两位国公!”

蓝玉摆摆手,笑道:“云公公可是带着圣旨来的!”

“凉国公好眼力啊!”说着从身后一名小公公手上拿出一卷黄色的圣旨,朗声道:“圣旨到!”

蓝玉,常茂等人立马跪了下来,就连教坊司的婢女,杂役也纷纷跪了下来!

云成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我大明国子朱英,德才兼备,武艺超群,以一己之力败倭国武士,扬我大明国威,,,朕大悦,特赐封武状元之名,另赐尚方剑一把。赏金百两,银千两,蜀锦二十匹!钦此!”

“武状元?”朱英愣住了,之前不是听凌汉老大人说只有银子吗?

“状元郎,接旨吧!”

朱英心花怒放,学着之前看到的影视画面,双手接过圣旨,叩首道:“草民朱英,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云成大手一挥,后面的一群小宦官将赏赐的东西抬了过来!

“状元郎,圣上赏赐的二十匹蜀锦不在其中,已送到尚衣局制成新衣后再为状元郎送来!”

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年轻宦官说道:“他们是来为状元郎量尺寸的!”

朱英喜笑颜开,从赏赐的银子中拿出两枚银锭塞到云成手上,笑道:“这事不急,辛苦公公了,这点小钱还请拿着买点茶叶喝,解解乏!”

云成连忙推辞:“状元郎,这是圣上赏给你的,杂家可不敢收啊!”

“公公哪里话啊!”朱英笑问道:“难道公公嫌少啊?”

哪个宦官不贪财,朱英哪里看不出来云成是假意推辞,又拿出两枚银子一起强行塞了过去!

“状元郎您这,,,杂家确实不能,,,您看,,,你这,,,哎,,,”云成嘴上推辞,身体却很诚实,最后勉为其难的将银子收进衣袖里!

蓝玉见状,从怀中掏出一袋钱扔给云成,说道:“凉国公,赏!”

常茂同样如此,笑道:“郑国公,赏!”

“二位国公,您这是?”云成又开始装起来了,随后连忙说道:“谢二位国公赏!”

蓝玉笑道:“这是我们是替状元郎赏你的!”

云成又转身向朱英行礼:“谢状元郎赏!”

朱英摆摆手:“客气了,公公,还请稍作歇歇,留下吃顿饭再走!”

“不了,杂家在皇宫当差,在外面吃饭会坏了规矩的!”

随后,云成又说道:“状元郎,圣上还有一道口谕!”

蓝玉,常茂听到这话又跪了下去,朱英也准备跪下,却被云成拦下,说道:“诸位,圣上交代,不用跪!”

“你他娘的!”常茂站起身来,骂骂咧咧道:“怎么不早说!”

云成尴尬道:“口谕是圣上让奴婢只传给状元郎一个人听!”

朱英一愣,随后将云成带到一处僻静处,说道:“公公请讲,这里没有别人!”

云成说道:“圣上口谕:好小子,你揍倭子的时候咱就在上面看着呢,真他娘的解气,真给咱长脸,给咱大明长脸,咱高兴,你还要什么赏赐,要宅子,要官,只要你开口,咱全部都给你!”

“这,,,”朱英低声嘟囔道:“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老爷子?”

“状元郎,您刚才说什么,杂家听的不是很清!”云成皱眉问道!

“没事!”朱英拱手道:“麻烦公公转告皇上,这些赏赐已经受之有愧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什么都不要,,,”

说到此处,朱英停了下来,委婉说道:“倒真有一事不知可否?”

“请讲?”

朱英缓缓说道:“李善长一案,侄孙女李婉儿受到牵连被划入贱籍,打入教坊司至今,我愿放弃所有赏赐,换取李婉儿清白之身,不知可否?”

云成听后没有太多惊讶,长叹一声后,说道:“此事皇上是知晓的,皇上还知道你会如此,皇上的原话是:还不是时候!”

意料之中,朱英没有太过失望,毕竟这件事牵扯甚多,绝不是赦免一个女子这么简单,而且洪武爷他人家说了,还不是时候,那就意味着还是有希望的,只是自己做的还不够,朱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红薯和玉米上了!

第68章 但愿不在战场相见 武状元只是一个名号,大概相当现代全国武术大赛冠军的头衔!

历史上武举出身,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传奇人物有不少,像唐朝时期大名鼎鼎的郭子仪就是武状元出身,

还有明朝后世的俞大猷,戚继光,吴三桂等人都是武举出身!

按理说,既有武状元的头衔,那朝廷必定会授予官职,竭力培养!

但朱英这个武状元是朱元璋亲自点的,再加上特殊的身份,所以只有头衔,并无官职加身!

即便如此,此事也轰动京城,不少人特意来到教坊司一睹大明开国第一位武状元的风采!

接下来的几日,朱英忙的不可开交,连续不断接待求见,送礼结交的达官显贵!

送礼结交的大部分都是武将,文官也有,几乎都是认识的熟面孔,像凌汉老大人,刘三吾大学士,应天府尹高守礼等人!

其中,武将以淮西勋贵和五军都督府的人居多,大部分人朱英都认得或者听说过!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这些人都上了三年后蓝玉案的死亡名单!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着东西,笑呵呵的来送礼,哪有拒之门外的不见的道理!

再说了,在自己最难的时候,人家蓝玉送钱又送宝马,看的出来,那是真心好,属于那种不求回报的好!

现在自己的日子好起来了,就因为人家三年后被杀就要断绝来往,这和过河拆桥没什么区别,做人不能如此!

三年,还有三年呢,三年会发生许多事,或许就能改变蓝玉这些人的结局也说不定!

所以,对于这些问题,朱英早就想透了,管这么多干嘛,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教坊司后院!

景川侯曹振带着礼物来拜访,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最后非要拉着朱英出去喝酒,朱英婉言拒绝,但曹振强拉硬拽,非要和朱英喝一顿,看那强硬的态度,属于今天不喝这顿酒绝不罢休的那种!

不是朱英混好了不给曹振面子,而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与蓝玉,常茂喝不少了,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实在不能喝不下去了!

二人争执之时,蓝玉满身酒气,醉醺醺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曹振,开口就骂:“娘的,老子以为是谁呢,曹狗子,你想干啥?”

曹振一看到是蓝玉,顿时怂了,笑了笑,说道:“凉国公啊,看您这话说的,我能干啥啊,这不请想武状元吃顿饭!”

“我说曹狗子……”蓝玉摇晃着身体走到曹振面前,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朝后门走去!

蓝玉醉意朦胧,低声道:“你他娘的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吗?那孩子是谁,你不知道吗?”

“那是老爷子的心肝,我蓝玉的外甥孙!”

“也是未来的储君,大明的皇上!”

曹振虽然一根筋,没什么脑子,但也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连忙劝道:“慎言啊,凉国公!”

蓝玉听到此话突然停了下来,眯着眼睛指着曹振,质问道:“你怕了?”

“我怕啥了?”

“你分明就是怕了!”

“我怕个鸟啊我怕!”

蓝玉松开曹振,突然大笑两声,差点摔倒:“你是不是怕锦衣卫查你?”

“哈哈,你怕,老子可不怕,那群狗最好别让老子看到,不然,来一个,老子杀一个!”

曹振有些无语,连忙扶起蓝玉出了教坊司后门,嘟囔道:“你他娘的这是喝了多少马尿能醉成这样!”

“终于送走了!”

蓝玉和曹振都走了,朱英松了半口气,为什么还留半口,因为屋里还躺着一个常茂呢!

这二人别看五大三粗,打架不要命,但这酒量确实不怎么样,舅甥俩谁也不服谁,相互灌酒,蓝玉成功将常茂灌吐了,后来朱英又把蓝玉灌倒了!

好不容易送走曹振和蓝玉,朱英屁股还没坐热,纪纲慌忙跑来,开口道:“英哥,外面有人求见?”

“嗯!”

这几天见的太多,朱英已经麻痹了,淡淡问道:“何人?”

“是位女子!”

“女子?”朱英疑惑道:“京城我并没有认识的女子啊,好看吗……不是……我认识吗?”

纪纲走上前低声道:“就是最后与您比武的柳生小姐!”

“谁?”

朱英惊呼道:“他不是被我一剑刺死了吗?”

没一会儿,远处走来一位女子,正是柳生宗雪,只不过她脸色苍白,全无血色。

“朱英君!”柳生宗雪走到朱英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朱英眉头一皱:“你还活着呢?”

柳生宗雪苦笑一声:“侥幸未死,多些朱英君手下留情!”

“我可没手下留情,你命大而已!”见她没死,朱英有些遗憾,早知道就下场补刀了。

“你来找我是,报仇?”

柳生宗雪摇摇头,道:“是辞行!”

“辞行?”朱英惊道:“你们要回倭国了?”

柳生宗雪点点头:“洪武大皇帝已经饶恕了我们的罪过,所以,我要跟着使团回去了!”

“哦!”

朱英没什么太多反应,淡淡说道:“你们的命可真大,能让洪武爷他老人家开恩!”

柳生宗雪叹气道:“本来还想与朱英君再次切磋一下,但洪武大皇帝命令我们不许在大明动武,真是遗憾啊!”

“没啥遗憾的!”朱英随口敷衍道:“如果真有遗憾,那就是没把你们全部都留下!”

显然,柳生宗雪没听明白这句话,站起身来,从身后取出一把短刀,双手捧在朱英面前,说道:“朱英君,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这把瓷刀送给你!”

“你这……那多不好意思!” 嘴上说不要,但还是接了过去。

“那啥,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杂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你……”

说着,随手抓起一把干果塞给她,十分豪爽的说道:“拿着吧,路上吃,海上风浪太大,吃了不晕船!”

柳生宗雪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问道:“朱英君,我们还会再见吗?”

朱英微微一笑:“但愿不在战场相见!”

柳生宗雪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真若战场相见,你会手下留情吗?”

“不会!”

朱英很果断的说道:“你要你踏进大明的土地,我们就是敌人,这是世仇!”

朱英顿了顿,继续道:“柳生小姐,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参与两国的战事,回到倭国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钻研武学也好,铸造瓷刀也罢,看在你今天赠刀的份上,还能留你一命!”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要是不把隔海的小日子杀绝种了,实在不甘心。

柳生宗雪哪能听不出朱英的言外之意,良久后,缓缓点头:“朱英君,我记住了!”

随后又深鞠一躬:“朱英君,那我就告辞了,但愿还有相见之日!”

“赶紧走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朱英呵呵一笑,有一说一,这个柳生宗雪人品还算可以,至少比武的时候没放暗器偷袭。

“英哥,您怎么了,舍不得啊!”纪纲玩笑道!

“扯他妈淡!”朱英白了他一眼!

纪纲嬉笑道:“说真的,英哥,那倭国女子可能看上你了!”

“你咋知道的?”

“看出来的!”

“从哪看出来的?”

“眼神!”

朱英撇着嘴,问道:“你娶妻了吗?”

纪纲一愣:“没有!”

“我给你说个媳妇咋样?”

“真的?”纪纲惊喜道:“哪位老爷府上的大家闺秀?”

朱英嘿嘿一笑:“咱们教坊司的三娘如何?年纪是大了点,不过会疼人!”

纪纲听后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苦着脸说道:“她比我娘还大三岁呢!”

第69章 小乞丐 连续几天的应酬让朱英有些疲惫,交代好教坊司的事务后,打算悄悄出去透透气!

刚刚出了后门,只见路边跪着一位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少女,面前摆着一个破碗,看样子像是乞讨为生的乞丐!

朱英没有多想,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碗里,随后离开!

女孩漠视银子,看向朱英离开的背影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大声道:“求公子收留!”

朱英回头看向女孩微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子,我这是这里的杂役!”

女孩直接跪了过来,说道:“公子不是武状元吗?”

朱英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就连乞丐都认得自己,解释道:“武状元不假,杂役也是真的!”

“求状元郎收留!”女孩哀求道:“我会洗衣做饭,收拾屋子,,,”

朱英摇摇头:“这些都有人做!”

女孩依旧苦苦哀求:“状元郎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把我留下,,,”

朱英让她起身,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听得口音不是京城人吧?”

女孩低声回答道:“我叫莺红,从山东而来,跟随父亲来到京城投奔亲戚,结果没有找到亲戚,父亲染病而亡,盘缠也已花光,只得以乞讨为生!”

朱英皱着眉,心中暗道,这种事在古代很多吗?还是正巧让自己遇到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朱英指了指教坊司!

莺红看了一眼,随即摇摇头:“无论什么地方,只求状元郎赏口饭吃!”

“行吧,先跟我进去吃顿饱饭吧!”朱英也没有多想,将莺红带进了教坊司!

远处,芸儿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大喊道:“英哥!”

“芸儿啊!”朱英笑道:“怎么了?”

只见芸儿从身后拿出一团荷叶包裹起来的东西塞到朱英手上,笑嘻嘻的说道:“你猜?”

朱英打开荷叶,里面竟然是一团晶莹剔透的蜜果。

“哪来的?”

芸儿笑道:“是婉儿姐姐让我买给你的,快尝尝好吃吗?”

这玩意在当时可是奢侈品,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起,平常人家别说吃甜食了,饭都他娘的快吃不饱了,谁还有心思想这个!

朱英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就是果肉混合糖的甜味,虽不如后世加入各种科技的蜜果可口,但果肉味却很浓!

“好吃!”朱英微微一笑,又吃了一个,随后将蜜果塞给芸儿:“你吃吧,太甜了,我不爱吃这玩意!”

芸儿收下了蜜果,开开心心的笑道:“我要和婉儿姐姐一起吃!”

突然,芸儿看到朱英身后一身乞丐打扮的莺红,立马收起了笑容,开口问道:“英哥,她是谁?”

“这姑娘没了亲人,我看她孤苦伶仃,就把她带进来吃顿饱饭,,,”说完还不忘叮嘱着:“你带她先去洗个澡,去找婉儿要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哦!”芸儿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那你跟我来吧!”

朱英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后一个人出去溜达了!

莺红看到朱英随手将珍贵的蜜果送给芸儿,顿时羡慕不已,开口问道:“小妹妹,你是状元郎的妹妹吗?”

芸儿考虑了一下,说道:“我是婉儿姐姐的丫鬟,但英哥从来没把我当丫鬟看,对我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婉儿姐姐是谁?”莺红问道!

“曾经是韩国公府的大小姐,也是英哥的未婚妻,他们啊……感情好着呢!”

说着,还不忘叮嘱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打英哥的主意,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莺红听后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芸儿快速跑到李婉儿房间,急切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婉儿没有在意,取出两件还算新的衣服交给芸儿,嘱咐她送过去!

“婉儿姐姐,您还真送给她衣服?”芸儿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然呢?”李婉儿笑了笑:“你这丫头,别胡乱猜忌了,快给人家把衣服送去!”

“哦!”

芸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莺红正在洗澡,两眼呆滞的望着屋顶,仿佛藏着万千心事一般!

突然,房门被打开,莺红心中一颤,才发现是芸儿!

“衣服给你放在这了,洗好澡换上就好了……”

说着又看到椅子上映红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瞬间想到了自己刚到京城的样子,和她一模一样,芸儿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她!

“这位姐姐,我给你拿来了干净的衣服,你这件脏衣服就别要了吧,我帮你拿出去丢了!”

“别碰我的衣服!”

见芸儿拿起他的衣服,莺红紧张万分,仿佛那衣服里藏着万两黄金一般!

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声解释道:“对不起,芸儿,这件衣服是我父亲买给我的,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这是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芸儿可不想听他的解释,自己本是好意,不嫌弃她的衣服脏,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随即扔掉那身脏臭的衣服,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莺红从水中走了出来,胡乱穿好衣服,连忙将破旧的衣服捡起来,撕开夹层找到那枚瓷瓶还算松了口气!

见四下无人,又将瓷瓶塞进袖口里!

傍晚,朱英从外面回来到了教坊司的后院,房屋内,一道身影正在拿着抹布擦拭房间的桌子板凳,边边角角!

朱英以为是李婉儿,准备调戏她一下,于是迈着轻盈的步伐,逐渐靠近,准备蒙上她的眼睛……

谁知那身影突然转身,看到冒然出现的朱英顿时吓的尖叫一声!

当看到那人虽穿着李婉儿的衣服却是别人时,同样吓了一跳:“卧槽,你谁啊?”

莺红连忙道歉:“抱歉,状元郎,我……我……”

“你是莺红?”朱英差点没认出来,这位长相还算不错的女孩竟然是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晚饭是莺红主动做的,几个人围在桌子旁,朱英和李婉儿并没有把莺红当外人,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嘘寒问暖!

莺红很感动,同时也很为难,眼前的状元郎无疑是个好人……

“这粥不错,又稠又香!”朱英夸赞着莺红的手艺,起身便要再来一碗!

莺红很有眼色的接了过去,说道:“我来吧!”

说着,拿起碗一路小跑到不远处的厨房!

莺红盛了一碗粥放在厨房的角落,见四下无人,悄悄拿出那枚瓷瓶,准备将里面的药粉倒粥内!

打开瓶口的那一瞬间,莺红犹豫了,她不想害人,但姑姑就在别人手上,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姑姑一定凶多吉少!

但为此就要害死一个好人,莺红也无法接受,想起刚才朱英不断给自己夹菜的场景,让她于心不忍,实在下不去手!

莺红收起药瓶,藏在身上,打算以后再找机会,将热粥端了出去!

……

这两章有点水,过渡情节,下午多更一章,正式进入大剧情!

第70章 北地的王者 四个月后,北平!

北方的严寒要比南方早来一两个月,虽没到寒冬腊月,却已经下起了好几日的漫天大雪!

长城外的迤都,无数座帐篷拔地而起,上万的伪元士兵躲在帐篷内升起火堆,享受着烤羊和肉干的美味!

而他们的主帅,伪元太尉乃儿不花同样坐在主帅营中,对着一块新鲜炙烤的羊腿大快朵颐,全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迤都外不足五里的地方,一支明军精锐部队,身披毛毡,全部趴在冰天雪地之中,岿然不动,任凭冰冷刺骨的寒风和雪花吹打在身上!

而这支明军精锐部队的指挥官正是朱元璋第四子,燕王朱棣!

此时,他和其他士兵一样,趴在一处雪堆上,一身盔甲,外面裹着毛毡,无论是饿了还是渴了都会随手抓起一把雪解决,绝不搞特殊!

天色渐黑,许多明军士兵已经冻的全身发抖,四肢僵硬,即便如此,始终没有一人站起来活动身体!

“姐夫,我……我快不行了,再不进攻,我就要冻死在这了!”

朱棣身边的一名小将,全身皆被大雪覆盖,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全身发抖,嘴唇冻的发青!

朱棣见状,连忙低声安慰道:“增寿,再坚持一下,现在还不是发起总攻的时候,等到天黑……”

说话间,一名将领悄然来到朱棣身旁,焦急说道:“千岁,许多士兵都被冻伤,甚至冻死,长此下去,恐怕还会有更多死伤,末将建议立刻进攻,活捉乃儿不花!”

朱棣听后良久不语,沉思一阵后,艰难说道:“让将士们再坚持一阵吧,现在进攻很有可能让乃儿不花趁乱逃跑,咱们长途跋涉,爬冰卧雪要的就是将乃儿不花以及他的部下全部包围,决不放跑一人!”

朱棣嘴唇干裂,声音嘶哑,随手抓起一把雪放进嘴里,冰冷的雪水刺激着头脑,让他时刻保持清醒,随时下达最正确的军令!

明军将士趴在雪地中痛苦不已,不知过了多久,长城外的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周围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只剩下不远处帐篷里散发出的光亮!

突然,远处一道黑影掠过,朱棣立刻醒觉起来,那道黑影跑到朱棣面前,气喘吁吁说道:“王爷,末将已探查到乃儿不花的位置,大军随时可以进攻!”

“好!”

朱棣精神一振,说道:“观童,你去劝降乃儿不花,本王率领大军随后就到!”

“是,王爷!”那名叫做观童的男子立刻跑了回去,随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朱棣缓缓站起身来,扔掉裹在身上的毛毡,露出那身金灿灿的盔甲!

“朱能!”

刚才劝谏他进攻的将领立刻跑了过来:“末将在!”

朱棣吩咐道:“命令将士们全部起身,点集人马,扔掉毛毡和辎重,不许发出任何动静,随本王包围伪元军队,活捉乃儿不花!”

“还有,让将士们原地缓和一柱香的时辰!”

朱能听到此话顿时大喜,兴奋道:“末将领命!”

没多久,所有潜伏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明军将士全部起身,轻轻的拍打身上的积雪,不断哈气搓手,让已经冻僵的手脚恢复活力!

“增寿,你怎么样,还能行吗?”朱棣询问道:“不行的话就留在这,不必跟随我们出战,待本王拿下乃儿不花再来接你!”

徐增寿冻的发抖,却依旧坚强说道:“姐夫,我能行,我要与您一起出战,我不能给您,给我爹丢人!”

“增寿,好样的!”朱棣十分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柱香的时辰已过,朱棣拔出佩剑,霸气十足,指着前方的伪元军队低吼道:“进攻!”

伪元军营,乃儿不花营帐!

乃儿不花与观童乃是多年的故交,关系极好!

对于突然出现的故人,乃儿不花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主动邀请观童一起享用烤羊腿!

二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叙旧,聊到伤心之处二人抱头痛哭!

殊不知此时燕王朱棣已经率领万余精锐军队将乃儿不花的万余人团团围住!

“朱能,让将士们冲过去,降者不杀!”

敌人就在眼前,也没有必要继续隐藏,朱棣犹如一头雄狮,威武霸气!

“是,千岁!”

朱能拔出佩剑,怒吼道:“进攻!”

只见无数明军士兵冲入大帐,将帐内喝酒吃肉的伪元士兵控制住!

乃儿不花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瞬间明白反应过来,立马扔掉手中的烤肉,一边穿衣服带盔甲,一边对观童说道:“贤弟,一定是明军夜袭,快跟为兄一起逃命吧!”

说话间,乃儿不花向营外快速走去,就在此时,观童眼疾手快,立马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乃儿不花!

乃儿不花大惊:“贤弟,你这是作甚?”

观童死死扣住乃儿不花的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早已投靠大明燕王千岁,现在大明的军队已经将这里围住,你逃不出去的,随我一起投靠燕王吧!”

“观童,你敢害我!”乃儿不花大怒不已,猛然用力将观童甩了出去!

随后直接跑出营帐,没想到却被两把剑逼了回来!

这二人正是朱棣麾下的大将,朱能和丘福!

乃儿不花不断后退,朱棣大步走进营帐,身后则跟着徐增寿!

“把剑收起来吧!”

朱能二人立马收了武器,站到一旁!

“你就是燕王朱棣?”乃儿不花问道!

“你放肆!”徐增寿走上前来,怒斥道:“胆敢直呼燕王千岁名讳,我砍了你!”

“增寿,住手!”

朱棣站在乃儿不花面前,傲然道:“伪元太尉乃儿不花,洪武九年你叛出大明,多年以来,屡次侵犯我大明边境,如今败于本王本王之手,还有什么话说?”

乃儿不花垂头丧气道:“但求一死,请放了我的妻儿!”

朱棣回答道:“本王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归降本王,不仅你的妻儿得以保全,你和你麾下的士兵本王也不会杀一人!”

乃儿不花有些不太相信,问道:“我叛过大明,大明还愿意接待我?”

朱棣听后大笑两声:“大明或许不会接待你,但本王一定会好酒好肉款待你!”

乃儿不花听出言外之意,再次询问道:“当真?”

朱棣冷声道:“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乃儿不花一愣,随即跪在地上叩首:“乃儿不花愿降大明燕王千岁!”

朱棣十分满意的将乃儿不花扶了起来,立刻吩咐徐增寿摆宴,要与其共同案而食!

酒足饭饱之后,朱棣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乃儿不花回到另一处营帐,见到自己的妻儿老小安然无恙,才知道朱棣并没有食言,顿时感动不已,决定诚心归顺朱棣!

此一战,朱棣率领明军精锐部队越过茫茫草原,一路之上,顶风冒雪行军,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成功收降伪元太尉乃儿不花以及麾下万余士兵!

即便如此,仍有千余明军将士再也没能从雪地中站起来,永远留在了寒冷刺骨的长城外!

第71章 黑衣宰相 燕王得胜的消息早已传到北平,此时,朱棣的王妃徐妙云一身盛装打扮,带着三个儿子以及留守人员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夫君归来!

其中最为特殊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僧袍,手握佛珠,头顶戒疤的僧人!

此人虽为佛门中人,但却长着一对“三角眼”,相书上说,凡此相貌者,皆乃嗜杀狠辣之人!

而整张脸就像一只久卧沙丘的病虎,不仅如此,这和尚骨子里还隐隐透着一股杀气,让人惶恐不安!

没多久,远处逐渐浮现出无数人影和马蹄声!

北方的王者,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朱棣率领大军,得胜班师!

十一岁的朱高煦高兴的蹦了起来:“娘,父王是不是回来了!”

“没错,是你爹回来了!”徐妙云欣喜道!

十三岁的小胖子朱高炽则拱手道:“母亲,既然父王回来了,我们应当出城迎接!”

徐妙云听到此话很欣慰,笑道:“老大说的对,咱们这就出城,迎接你爹得胜归来!”

朱棣目光如炬,头戴虎盔,一身金甲,腰悬佩剑,骑着一匹黑色战马,尽显王者风范,身后跟着朱能,丘福,徐增寿以及数万与他一起征伐乃儿不花的将士!

朱棣看到妻子带着三个儿子站在城门处,立刻下马走了过来,握徐妙云的双手,二人四目相对,眼中含着少有的柔情,轻声道:“妙云,我回来了!”

徐妙云抱着朱棣,喜极而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但如此温馨的画面却被朱高煦打破!

只见他绕到朱棣身后,趁其不备一把抽出佩剑握在手上!

朱棣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怒视着朱高煦说道:“老二,你想干啥?”

朱高煦握着佩剑,傲然道:“父王,您把这把剑送给孩儿吧,下次孩子也跟着您去打仗,也砍他几个狗鞑子!”

“胡闹!”朱棣一把夺过佩剑,对着屁股就是一脚:“你才多大就要砍人,滚一边玩去,别在这乱放屁!”

七岁的朱高燧见状,眼珠子一转,机灵道:“父王,我不去,我就在家陪着母亲!”

朱棣抱起朱高燧,捏着他的脸蛋,欣慰道:“还是高燧最听话!”

一旁的小胖子朱高炽则恭敬的拱手道:“孩儿恭喜父王得胜归来!”

“好!”朱棣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点头,淡淡说道:“走吧,回家!”

……

燕王府!

朱棣陪家人吃过饭后,召来朱能,丘福,徐增寿等心腹爱将来到姚广孝的房间!

推开大门,只见姚广孝早已升了火堆,上面挂着一只半岁大的小羊羔炭烤,另一边则是升起一堆炭火,上面摆着铜锅,铜锅内是沸腾滚烫的肉汁!

一旁站着一位年轻无须的青年,挥动着手中的菜刀,一丝不苟的切着羊肉!

“好家伙!”朱棣直接推开房门,看到二人顿时笑道:“老和尚,你是真会享受,本王没进门就闻到这浓浓的肉香味!”

姚广孝一身黑衣,左手握着佛珠,右手还拿着刷子,不断对给火堆上的烤羊肉刷油!

看到朱棣等人走了进来,连忙起身,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贫僧参见王爷!”

一旁切肉的青年也跪了下来!

“行了,老和尚!”朱棣摆摆手,走了进来:“咱们就不用搞这一套了,三保也起来吧!”

姚广孝笑道:“好酒好肉已备好,王爷和诸位将军快请坐!”

朱棣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之上,朱能等人围着铜锅依次也坐了下来!

一旁的青年的连忙端来切好的羊肉片,随后接过姚广孝手中的刷子,继续给烤羊刷油!

朱棣夹起一块羊肉放在浓稠的肉汤里涮了涮,取出后粘了少许碎盐,直接放进嘴里,称赞道:“就是这个味,来,都尝尝!”

姚广孝夹起一块羊肉直接放进嘴里,也不嫌烫,十分享受的咀嚼起来,手中的佛珠还在不断拨动!

“老和尚,本王在长城外爬冰卧雪,你这倒好,又是烤肉,又是涮肉,当真比本王还要滋润!”

姚广孝却不以为然,说道:“千岁有千岁自己要做的事情,贫僧同样如此,千岁一走,镇守北平的重任就全压在贫僧身上了,那不得吃点好的,不然怎能对得起跟着贫僧一起担惊受怕的五脏庙!”

朱棣一听顿时大笑起来:“你这老和尚……”

朱能见此趁机打趣道:“大师啊,人家佛门弟子都是吃斋念佛,您这可好,喝酒吃肉,荤素不忌,还总能整出点新花样……”

姚广孝又是一口羊肉下肚,低头念了一声佛号,解释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贫僧和那道济和尚一样,是修心不修口……都愣着干啥,吃啊,这羊肉可是贫僧亲自宰的,鲜的很……”

丘福笑道:“大师可不是一般人,朱将军,你一介武夫,怎能懂得大师的想法!”

说着,看到姚广孝一口接着一口往塞羊肉,忍不住问道:“大师,这新鲜的羊肉蘸盐才好吃,您直接塞嘴里,那能好吃吗?”

姚广孝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神色说道:“贫僧吃的就是一个鲜字,放佐料会冲散羊肉原本的血腥味,如同嚼蜡,不好吃!”

徐增寿则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了解,大师就好这一口,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都快吃吧,趁热……”朱棣指着铜锅说道!

此时,负责给烤羊的刷油的青年将一盘切好的羊肉放在朱棣面前,说道:“千岁慢用!”

朱棣很满意,夸赞道:“老和尚,三保被你教的不错啊!”

“千岁谬赞了!”

青年随后又切了一盘放在姚广孝面前,老和尚看都不看,直接分给朱能等人,叹息道:“外焦里嫩,三保手艺见长啊,可惜啊,贫僧还是爱吃这血食!”说着,直接将一块半生不熟还带血的羊肉塞进嘴里,享受无比!

“老和尚是食不厌精,咱们这些粗人不能和他比,快吃!”

酒足饭饱后,朱能三人主动告辞,房间内只留下朱棣,姚广孝,以及马三保!

“三保,你也出去!”姚广孝知道燕王千岁这是有事要与他交谈,随即让马三保出去!

朱棣连忙说道:“无碍,三保不是外人!”

姚广孝抿了一口酒,放下筷子,用衣袖擦了擦嘴上的油污,手中转动着佛珠,主动问道:“千岁,此战如何?”

朱棣大笑道:“本王率领军队,顶风冒雪连夜奔袭,于雪夜之间将乃儿不花以及万余伪元士兵擒获,可谓大胜而归!”

姚广孝追问道:“那千岁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朱棣坦然道:“当然要上报朝廷,请父皇定夺!”

姚广孝听到此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和尚,你卖什么关子,有话你就说?”

姚广孝看着朱棣,正色道:“千岁,您真是这么想的吗?”紧接着又补充道:“千岁,你我之间当推心置腹!”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啊!”朱棣沉默一阵,缓缓说道:“本王打算从乃儿不花的一万士兵中挑选出三千精锐充入燕藩军队之中……”

第72章 朱棣的怀疑 谁知朱棣没有说完,姚广孝直接笑出了声:“千岁啊,您这样做会留下把柄的,到时候北平的布政使一定会参你一本,难免落个拥兵自重,心怀不轨的罪名!”

朱棣皱着眉头,正色道:“请姚师指点!”

姚广孝快速转动佛珠,缓缓说道:“将乃儿不花以及军中主要将领送给朝廷交差,将这万余伪元士兵全部放回长城外,千岁可扶植一位傀儡掌握这支军队!”

“你的意思是养寇自重?”朱棣冷声问道!

“然也!”老和尚十分淡定的回道!

“不行!”朱棣果断拒绝:“风险太大,万一失控,最后遭殃的还是我北平的百姓,本王绝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去冒险!”

姚广孝继续劝道:“千岁,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要想成为九五之尊,必要时,可牺牲一切,贫僧曾经承诺,要送千岁一顶白帽子,那就决不食言!”

“住口!”

朱棣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

“只要大哥还在,我朱棣就永远不会有异心,更不会去做一个乱臣贼子!”

“我只想做一个好藩王,做他的好弟弟!”

朱棣对大哥朱标那是打心眼里认同和服气!

“千岁,您太爱惜羽毛了,这样难成大事,帝王亲情向来都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哪有这么多兄友弟恭……唐宗如此,宋宗如此,您若想做明宗,亦如此……”

朱棣听到此话怒视着姚广孝,斥责道:“住口,老和尚,这话要是让父皇听见,恐怕你这老骨头都得被剔出来!”

“本王敬你,称你一声姚师,下次再让本王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别怪本王不讲多年情分!”

姚广孝并没有被吓到,朱棣的那点心思他了然于胸,索性直言道:“千岁不愿当千古罪人,贫僧理解,那这一次,就让贫僧来当这个恶人吧!”

“老和尚!”朱棣站起身来,指着姚广孝怒视道:“本王警告你,你要胆敢胡来,本王一定取下你这颗秃头!”

姚广孝没有继续说下去,嘴角却挂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良久后,朱棣转过身来,问道:“这段时间,京城可有什么动静?”

“一切如常,不过却出了一件奇事!”

朱棣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何事?”

姚广孝挠了挠秃头说道:“最近半年间,皇上经常偷偷出宫,前往教坊司……”

朱棣一愣,随即释然,笑了笑,问道:“就这事?”

“非也!”

老和尚直言道:“皇上前往教坊司并非为了玩乐,而是为了与里面的一位杂役相见!”

“杂役?”朱棣奇怪道:“父皇什么时候有这闲心了?”

“贫僧不知!”姚广孝继续道:“据我们派出的眼线回报,这名杂役大概十六岁的年纪,与皇上交谈甚欢,皇上不仅帮他划了贱籍,还对他百般照顾,甚至询问国事……”

“京城的武将,特别是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对这孩子极好,蓝玉更是将心爱的汗血宝马相送,据传言,皇上将被贬龙州的郑国公常茂调回京城也是为了此子,这还不算什么,那曹国公李景隆更是每天与他厮混一起,俨然一副哈巴狗跟班的做派!”

朱棣听完此话,陷入了沉思,蓝玉的性子他了解,除了他姐夫常遇春和皇上,太子,放眼整个大明,任谁都服,就连他这个燕王平常也不放会在眼里!

还有那常茂也是如此,这舅甥俩一个比一个傲气!

那李景隆虽然是个酒囊饭袋,花花公子,但毕竟是皇亲国戚,心气高着呢,怎会对一个杂役卑躬屈膝!

这孩子到底是谁,能让这么多人对他青睐有加?

“可知那孩子的身份?”

姚广孝回忆道:“只知道那孩子叫做朱英,之前乃李善长府的仆人,后受到牵连被打入教坊司为奴,后无意之中结识了皇上,不过那孩子几个月前在京城与倭国武士比武,最终取得胜利,皇上很高兴,封个武状元的头衔!”

“有点意思……”朱棣摸着下巴笑道:“本王真是越来越好奇那孩子的身世了,要不是军务繁忙,本王真想前往京城走一遭,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么多人为之着魔!”

“千岁勿忧!”姚广孝说道:“贫僧早已知晓此事,与千岁一样好奇,随即命潜伏在京城的眼线将那孩子的样貌偷偷画了下来……”

“画像呢?”朱棣听到此话,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快取来!”

姚广孝向马三保使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走了出去!

“千岁,您若是看到画像千万不要惊慌!”

“惊慌?”朱棣疑惑道:“有你说的这么邪乎?”

没一会,马三保抱着一卷画轴跑了进来,捧在朱棣面前,恭敬道:“千岁,请过目!”

朱棣接过画轴,迅速打开,当看到画轴上的画像时,脸色骤然大变!

“这……这……”

这位北方的王者,长城上的雄狮,此时竟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老和尚,你搞错了吧,这不是当今太子,我大哥朱标少年时期的样子吗?”

姚广孝点点头,正色道:“千岁勿惊,那个叫朱英的少年就是这副模样,贫僧已多次传书确认!”

“不可能!”朱棣有些怀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要是父子还有可能,但这孩子和我大哥八杆子打不着,怎么会……”

突然,朱棣好像想到了什么,追问道:“老和尚,你刚刚说那孩子叫什么?”

“朱英!”姚广孝说道!

这名字,这长相让朱棣瞬间想到一人,二人虽只有一字之差,但绝不可能是他,如果真是自己那位大侄子,所有的一切倒可以解释的通,年纪也对得上!

不过,那孩子已经去世八年了,就葬在钟山,还追封了虞王,这事人尽皆知!

朱棣迷茫了,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四叔的喊着,非要让自己带他去掏鸟窝的捣蛋鬼。

“哎……”朱棣叹息道:“八年了,还挺想那孩子的!”

“千岁,您怎么了?”姚广孝问道!

“没什么!”朱棣摆摆手,说道:“姚师,尽快打听清楚那孩子的身份?”

“尽量不要惊动他,更不要伤他!”朱棣有些怀疑朱英就是自己已经去世八年的大侄子朱雄英!

朱棣只有询问,吩咐重要之事的时候才会叫姚广孝为姚师,平常多以老和尚为主,由此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千岁放心,我们的人就在那孩子身边,相信很快便会调查出真相!”

第73章 老朱神了 应天府是一个没有秋天的地方,到了十月份末,一场秋雨后会骤然降温,一夜之间变得异常寒冷!

如今到了十一月份,虽然没到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的地步,但随处刮起的冷风还是让人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

经过半年的生长周期,朱英所种的玉米和番薯也已逐渐成熟!

望着长势不错的宝贝,朱英坐在田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咱说,你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一下午你咧着嘴在那傻笑啥呢?”

这地方老朱早就来过好几次,他也很好奇这些长相奇特的玩意到底能种出来什么玩意!

“老爷子,您就瞧好吧,今天把您老叫来,是让您老见证我大明百姓从此刻开始将脱离饥饿之苦!”

“扯淡!”老朱嗤之以鼻:“咱就是种庄稼出身,咱就不信这玩意能当饭吃!”

“老爷子,您就瞧好吧!”

朱英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抄起一把短铁锹走到田间,顺着红薯的藤蔓挖了下去,连挖带刨之下,十几个红薯连根带藤被刨了出来,最大一个如成年人的手掌,最小的如同栗子,大部分都和鸡蛋差不多大小。

玉米同样如此,比后世所见的玉米要小很多,而且颗粒也较小,排列也不平整!

随后又掰了三颗成熟的玉米,连同红薯一起放在老朱面前。

“就这玩意?”老朱捏起一颗红薯放在手中端详着。

“老爷子,你别小看这玩意,以后大明的百姓能否脱离饥饿之苦就全靠它了!”

“这玩意咋吃?”老朱又拿起一颗玉米研究起来!

朱英掰开玉米表面的皮,笑道:“可生吃,烤或煮熟味道更佳,也可碾成粉混合白面,黄面中一起食用!”

说着,朱英将一块红薯洗干净,又用小刀切成一块块的长条递到老朱嘴边,笑道:“老爷子,快尝尝,您可是整个大明第一个吃到红薯的人,就是洪武爷他老人家想吃都吃不到!”

“咱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能动,又不是什么富家老爷吃个东西还让人喂,咱自己来!”

“不行!”朱英嘿嘿一笑:“要有仪式感,我这个当孙子的必须亲自为你!”说着强行将红薯条喂进老朱嘴里!

“你这孩子,,,”老朱拗不过,不情愿的将红薯吃了下去,看似不高兴,实则很享受这温馨的时刻!

“老爷子,如何?”朱英期待的问道:“您可得实话实说,不许敷衍我!”朱英了解老朱的心思,别说红薯了,自己就算喂他吃块土疙瘩,老朱为了鼓励他都得忍着痛苦说一句好吃!

老朱嚼了几下,面露异样,随后说道:“脆,但没啥味,咽下去还有点甜,咱没啥文化,说不出来个啥味!”

朱英也吃了一口,别的不说,口感确实不如后世的番薯香甜!

“煮熟口感更佳!”朱英神秘一笑:“我已经安排傅让去煮了,老爷子您就等着吧!”

没多久,傅让端来了煮熟的番薯和玉米,朱英捞出一块放在老朱面前,笑道:“老爷子,这是熟的,您再尝尝!”

老朱没有多想,拿起煮熟的红薯放在手上,吹了吹后,皮也不剥,直接咬了一口!

“咋样?”朱英惊喜问道!

老朱吧唧了几口,露出一丝笑容:“比刚才好吃多了!”

朱英得意不已,如同听到家里长辈的表扬一般,又献宝似的拿出煮熟的玉米,笑道:“您老再尝尝这个!”

老朱放下番薯又拿起玉米啃了两口,顿时一愣,随后笑呵呵道:“这玩意不错,好吃!”

朱英笑问道:“老爷子,我要将这两样东西献给朝廷,您说洪武爷他老人家会怎么赏赐我?”

老朱一听这话,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玉米,突然一笑:“能赏你一鞋底子!”

“怎么可能?”朱英撇着嘴不服气的说道:“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的性命,不赏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打我?”

老朱指着番薯和玉米说道:“这玩意确实好吃,不过,远远不如面馍来的实在,华而不实,咱看你折腾大半年了,才把这玩意种出来,寻常百姓哪有这么好的地,哪有这么多精力来伺候这玩意,再说了,就算种出来了,平常百姓人家也肯定吃不起,最后便宜的还是那些达官显贵,与其给那些狗官,贱商吃还不如喂狗!”

原来老爷子考虑是这些啊!

“老爷子,您错了!”朱英摇摇头缓缓说道:“这玩意很好种,一年之中可收两季,福建,广州,云贵地区等可收更多,特别是红薯,不仅耐洪,耐旱,而且一点都不挑地,平原,丘陵都可栽种。”

“我之所以如此精心的培养,那是因为得来这些种子实在不容易,此事关乎大明万千百姓存亡,那必然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其实朱英也有私心,利用红薯和玉米解决百姓温饱,这话自然不假,更多的还是将这些东西献给朝廷,让礼部划掉李婉儿的贱籍!

“此话当真?”老朱听到朱英所言,眼神之中顿时闪现出一丝精光!

“害!”朱英笑道:“我要骗洪武爷他老人家,还能给我赏赐,我骗你一个糟老头子有啥意义!”

“呵呵!”

老朱笑了两声:“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随后又问道:“咱信了,这产量又如何?”

这才是老朱最关心的问题,再好的东西产量上不去,老百姓吃不到,那就是屁!

朱英回答道:“老爷子,这么给您说吧,这玩意,只要有土,随手扔进去一块埋上,不需要伺候,等到收成时就会长出三到十几块大小不等的红薯出来!”

说完看到老朱那半信半疑的眼神后,又补充道:“您要不信,自己去田里刨几个看看!”

朱英刚说完,没想到老朱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起身,抄起铁锹,直接窜进田里,那速度,很难想象是个老头!

没一会的功夫,老朱刨出一大堆,随后一屁股坐在田里,惊愕道:“大孙,咱信你了,这玩意真是宝贝,给坐金山银山都不换啊!”

朱英走了过去,坐在老朱旁边,笑道:“老爷子,这玩意最大的好处我还没说呢?”

“还有啥?”

朱英说道:“这玩意确实没有面馍吃着实在,也无法完全取代主食,但这玩意顶饿啊,毫不夸张的说,吃一块红薯能顶两个面馍,您要不信,回头吃两个,晚上要是还能吃下东西,我叫你爷爷!”

“咱还真不信了,这玩意还真能,,,”老朱反应过来,对着朱英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你个混账,咱本来就是你爷爷!”

老朱掂了掂手中的红薯问道:“这玩意你刚才说叫啥?”

“红薯啊!”

“哪个红?”

朱英没明白老朱的意思,直言道:“赤!”

老朱听后,略带笑意的又问道:“要是洪武爷这么问你,你还如何回答?”

洪武爷?洪武,,,朱英瞬间明白过来,笑道:“洪薯,洪武的洪!”

老朱满意的点点头,又指着玉米问道:“那玩意叫啥?”

朱英心领神会,嘿嘿一笑,说道:“那叫洪米!”

“哈哈,,,”老朱听后大笑起来:“孺子可教也!”

“老爷子,您真神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还差远呢!”老朱美滋滋的说道:“这些东西不要让别人动,等着洪武爷赏赐你吧!”说着又问道:“你想要啥赏赐?”

老朱不是外人,朱英并没有瞒他,直接说道:“我想让洪武爷赦免婉儿,划掉她的贱籍!”

老朱听后沉默了,良久后点点头,淡淡说道:“咱知道了!”

“您知道有个屁用,得让洪武爷他老人家知道!”朱英有些无语!

老朱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道:“咱知道就等于他知道!”

朱英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吹牛逼!”

第74章 朱标的另一面 皇宫,御书房!

朱元璋日复一日的批改着奏折,没一会儿,云成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红薯和玉米走了进来!

“皇上,这是徐兴祖按照您的吩咐送来的!”

朱元璋放在手中的奏折,示意云成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随后起身看了一眼煮好的洪薯和洪米十分满意,又吩咐道:“把太子也叫来尝尝!”

“是!”

云成走后,朱元璋拿起一块洪薯将皮一点点剥开,随后将拨好的红薯放在盘子内,自己则将碎红薯皮吃了下去!

没一会,朱标走了进来,拱手道:“父皇!”

“标儿来了!”朱元璋连忙招招手:“快坐下尝尝!”

朱标坐下后看着盘子内剥好的洪薯,疑惑道:“父皇,此乃何物啊!”

朱元璋笑道:“你先别管,尝尝味道如何?”

朱标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洪薯咬了一口,随口说道:“尚可!”

“再尝尝这个!”朱元璋将一块洪米递给朱标!

朱标接过后并没有急于吃,而是仔细端详半天,皱着眉问道:“此物可食用?”

“可!”朱元璋说道:“咱已经吃过了,味道还不错!”

朱标半信半疑咬了一口,随后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笑问道:“不错,藩国进贡的?”

“不是!”朱元璋摇摇头,解释道:“上次比武的那孩子种出来献给朝廷的!”

朱标想了半天,惊呼道:“父皇,您是说朱英?”

朱元璋微微一笑,点点头:“就是他,这孩子从西洋商人手中弄来的种子,又精心伺候了半年,最后才将这些外邦的玩意种出来!”

朱标吃着洪薯,洪米,夸赞道:“这孩子真是一位不可多得奇才!”

朱元璋玩味一笑,抱着手臂问道:“标儿啊,你说这次咱怎么赏这孩子?”

朱标啃着洪米,没有在意,随口道:“以朝廷的名义,多赏点银子,儿臣听说这孩子还住在教坊司,想来一定是京城的宅子太贵,买不起,不如就赏座宅子吧!”

“哈……”朱元璋直接笑出了声:“你咋和你爹一样,学的扣扣搜搜的!”

“您还想赏什么,封侯?”朱标摇摇头,故意问道!

“标儿啊,你要知道这玩意的作用就会明白,别说封侯,就是封个公都不为过!”

没等朱标开口反驳,朱元璋将洪薯,洪米的作用,种植,产量等说了一遍!

“父皇,此话当真?”

朱标直接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洪薯,洪米竟然是解万民饥苦的宝贝!

“咱是你爹,还能骗你!”

朱元璋说道:“这玩意要是种出来,咱大明的百姓再也不用忍受饥饿之苦!”随后又叹息一声:“咱爹娘,几位兄长都是饿死的,咱小时候就没吃饱过饭,咱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哎……”

“父皇!”朱标激动说道:“真若如此,那孩子就立了泼天大功,封公确实都不为过啊,父皇,您可派人询问那孩子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金,银,官位,爵位,任凭他选!”

谁知朱元璋苦笑一声,为难道:“如果他要让咱向淮西勋贵认错,咱该怎么办?”

朱标一愣,连忙询问道:“父皇,此话怎讲啊,这与认错又有何关系啊!”

朱元璋没有回答,坐在一旁,看向外面,神情复杂,良久后,缓缓开口道:“标儿,你说咱杀了李善长,陆仲亨等人,真的错了吗?”

朱标不知父皇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骄兵悍将自古都是朝廷隐患,帝国毒瘤,李善长乃淮西领袖,他不死,那些骄兵悍将就永远不会消停,为大明百姓,为天下大业,只能牺牲这些有功之臣,父皇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必自责!”

朱元璋听后长叹一声:“但咱手上依旧沾染许多无辜的鲜血!”

“父皇可是后悔了?”朱标看似玩笑,实则认真的问道!

朱元璋立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咱为了谁,咱还不是为了你,咱要不承担屠夫骂名,替你把路上障碍扫清,哪有你将来的仁君之名!”

“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

“儿臣认为,为天下百姓免遭饥饿之苦,这是功在千秋万代的好事,与百姓温饱相比,认个错,服个软实在没什么,但……”

朱标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一丝轻蔑之色,笑道:“父皇乃一国之君,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父排在臣子前面,这世上只有犯错的儿子,哪有认错的父亲啊……”

这话可是说到朱元璋心坎里了,看着朱标,十分欣慰的夸赞道:“标儿,你真的长大了!”

如果你认为朱标是位善良,仁德之辈,那就大错特错了!

历史上的洪武四大案,除了蓝玉案,其他三个都是太子朱标亲自侦办的,这位太子爷不仅有菩萨心肠,更有屠夫手段!

朱标在朱元璋面前,那是该怂的时候怂,该硬的时候硬!

朱标学着朱元璋的样子,笑问道:“父皇,你怎么对一个民间的孩子如此厚爱,为了他不惜认错,您经常偷偷溜出宫就是找这孩子的吧!”

“娘的,你还管起老子了……”朱元璋蹲在凳子上,感叹道:“咱小时候就羡慕皇帝的生活,有吃不完的面馍和猪头肉,可等咱当了皇帝后才发现,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曾经,咱是真想和刘伯温成为朋友,可他始终看不上咱泥腿子出身,当大帅时看不上咱,当吴王,当皇帝,依旧如此,别看他平时尊着咱,敬着咱,一口一个上位,一口一个圣上,其实啊,心气高着呢,骨子的那种轻蔑,咱时刻都能感受到!”

朱标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马皇后曾经提出让刘伯温当朱标的老师,但被朱元璋直接否定,最后选择了本分的宋濂!

“所以父皇才在宫外找了一个忘年交?”朱标问道!

“不仅是忘年交!”朱元璋试探道:“那孩子叫咱一声爷爷,那就是咱孙子,咱打算过了年就把他带进宫当亲孙子对待,好好培养,标儿啊,你说好不好?”

“这……”朱标听到此话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后,才缓缓说道:“父皇啊,您这随随便便带一个民间的孩子入宫,这不合适啊,再说了,您要想培养孙子不是有允炆吗,一个不够,这不还有二弟,三弟,四弟家的几位皇侄吗,您不是喜欢四弟家的高炽吗,让四弟给您送来,天天陪着您!”

“放屁!”朱元璋听到此话直接怒了:“咱问你,有啥不合适的,身份算个屁,咱还是泥腿子出身呢……”

“这事咱已经决定好了,今天喊你来就是通知你一声,不是让你太子爷同意的!”

“咱还就告诉你了,过了年咱就把这孩子接到宫里,就住在你的东宫,老师的人选咱都想好了,就让凌汉和蓝玉当咱那大孙的老师!”

听到此话,朱标脸色一沉,“哼!”了一声,直接走人!

走了两步好像又发现忘了什么,连忙走了回来,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将剩下的洪薯和洪米全部拿走了!

“你干啥?”朱元璋愣住了!

“拿回去给太子妃,允炆尝尝!”朱标头也不回的说着!

朱元璋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瞬间变了脸,指着朱标大骂道:“你个混账,你把东西给咱放回来,老子还没吃呢!”

说完,气的直接脱下鞋子扔了过去,朱标理也不理,大步走了出去,还顺脚将朱元璋的鞋子又踢出去几丈远!

“混账……”

傍晚,朱元璋叫来云成,吩咐道:“把周观正给咱叫来!”

第75章 吕氏的暗害 次日,房间内,朱英枕在李婉儿腿上,自己则翘着二郎腿,享受着空闲的时光!

“婉儿,今天上午应天衙门派人将洪薯,洪米全部收走带进了皇宫,但我还是偷偷留下一些给你,晚上你也尝尝!”

朱英早就告诉过她,自己能否划掉贱籍,恢复自由之身就全靠田里的这些东西了!

李婉儿面带忧愁,有些担忧,漫不经心的拨开一枚橘子,喂给朱英一颗!

“好了,婉儿,别担心了,只要洪武爷能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此事一定能成,不仅赦免你的罪名,说不定还能封个侯爷当当!”

李婉儿望着朱英愈发成熟的脸庞,有欣慰,有心疼!

“其实是我连累了你!”

李婉儿叹息道:“这半年来,你是为了我才留在烟花之地,不然以你的能力定能富贵一生,甚至封侯拜将……”

“不许这么说!”朱英立马坐了起来,正色道:“你了解我的,我对功名没什么兴趣,再说了,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李婉儿忧愁道:“但我贱籍的身份又如何能嫁给你!”

朱英听到此话,嘿嘿一笑:“没关系,不求夫妻之名,但求夫妻之实!”

李婉儿小脸一红,靠在朱英肩膀上,眼神中充满了迷茫,说道:“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嫁给你!”

“能!”朱英很坚定的说道:“等到洪武爷赦免的圣旨下来,咱们就一起离开教坊司,买处宅子,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那芸儿和莺红还一起带走吗?”李婉儿傻傻的问道!

“当然了!”朱英正色道:“她们还小,两个女孩子在这京城无法生活,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早把他们当成亲人看待了!”

“好!”

李婉儿眨着大眼睛突然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那你先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朱英一点点靠近李婉儿粉嫩的小脸,氛围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眼看就要得逞,房门却被人瞬间推开!

芸儿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愣住了,立刻捂住双眼,笑道:“好羞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吧!”

李婉儿立刻转过身去,羞的满脸通红,犹如成熟的柿子,好事被打断,朱英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只得轻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那啥,芸儿,有事吗?”

芸儿偷笑道:“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英哥,婉儿姐姐,你们继续吧!”

氛围都没了,还继续个屁!

朱英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快说!”

芸儿走了进来,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笑意:“莺红姐做好饭了,让我喊你们吃饭!”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朱英随口敷衍着!

……

教坊司有专门做饭的食堂,但朱英不爱吃里面做的饭,并不是不好吃,而是吃不惯这清淡的金陵菜,他更喜欢吃芸儿做的河南菜和莺红做的山东菜!

莺红自从来到教坊司后,负责起了朱英几人的饭菜,见她起早贪黑的做饭,朱英每月给他五两银子的报酬,平常送给她吃穿用的东西不尽其数!

朱英没有厚此薄彼,芸儿和婉儿有的她几乎都有,完全没把她当外人,但莺红好像就是融入不进几人之中,始终有一种距离感,平常除了做饭就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发呆,仿佛藏着数不尽的心事一般。

此刻,莺红一个人在厨房,望着眼前盛好的菜粥,手中紧握着那枚瓷瓶!

快半年了,或许出于内疚,出于不忍,出于内心的善良,她始终没有将毒药下到朱英的饭菜里!

但昨日太子妃已经派人告诉她,朱英明日还不死,她的姑姑一定会死!

这顿饭是最后的机会!

莺红虽然不想害人,但为了救姑姑,她只能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半年时间里,她见识了无数朝廷重臣,公侯勋贵,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吏部尚书凌汉,应天府尹高守礼,以及那位神秘的老朱,这些人都与朱英十分交好,甚至关爱有加!

朱英一旦出事,这些人一定不会罢休,很快便会查到自己她的身上,到时候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牵连到姑姑!

但莺红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已经想清楚了,只要朱英被毒死,她立刻服毒自杀来换取姑姑的平安!

“对不起了,英哥,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

莺红颤抖双手,将瓷瓶里的粉末一点点倒进朱英那碗菜粥内!

“莺红姐,英哥和婉儿姐姐来了,快把饭端来吧!”说着主动上前帮忙!

莺红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瓷瓶扔进火堆之中,一眨眼的功夫,芸儿已经将菜粥端了出去!

莺红一个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心中惶恐不安,朱英连忙打着招呼:“莺红,快来吃饭,就等你了!”

“来了!”

等到莺红来到桌子旁顿时傻眼了,刚才下毒的粥已经被芸儿摆乱了,现在她也不知道哪碗有毒,哪碗无毒!

朱英没有怀疑什么,拿起筷子说道:“芸儿,莺红,我和婉儿商量过了,等赦免的圣旨下来,我和婉儿就会搬出去住,到时候你和芸儿一起跟我们生活吧!”

芸儿听到此话开心极了:“只要英哥和婉儿姐姐不嫌弃,我一辈子都愿意跟着你们!”

朱英笑了笑又问道:“莺红,你呢?”

“啊……”莺红紧张道:“我……我也……不知道!!”

李婉儿见状,微微一笑,劝道:“莺红,相处这么久,我们都把你当家人看待,来京城这么久了,你也没找到亲戚,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莺红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也舍不得你走!”芸儿也想留下她!

听到此话,莺红泛起一阵心酸,让她难受不已,家人,是啊,他们都对自己很好,视为家人一般!

生病了,是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做错事情了,她们从来没有过责怪!

这接近半年的时间,自己体会了这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暖和关心!

她们都是好人,而她今天却要亲手葬送一位对她最好的亲人!

朱英知晓莺红不爱说话,也不善于表达感情,见她一副感动的样子,也便没有多想,索性大手一挥:“莺红,别多想了,你不是没找到亲戚吗,以后我们一起生活,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到时候和我们一起搬走,就这样定了,开饭!”

说完,直接端起手中的菜粥就要喝下去,莺红内心接近崩溃,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接跪在地上,顿时泪如雨下!

“英哥,别喝,粥里有毒!”

“啊……”朱英放下菜粥,看着莺红难受的样子,惊讶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莺红哭着将吕氏逼迫她给朱英下毒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朱英顿时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太子妃吕氏他倒是听说过,但自己和她压根没见过,也不认识,更谈不上有什么仇恨,这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自己?

莺红也不知道内情,只是按照吩咐毒杀朱英而已!

“他娘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她一个太子妃害我一个杂役,这事说破天都不会有人信!”

第76章 言官精神 这事让朱英百思不得其解,他没有怀疑莺红说的是假话,因为这事太扯淡了,就算想害自己也完全没必要以这样的理由!

既然莺红能在生死关头将事情说了出来,那太子妃吕氏就一定想害自己!

朱英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得罪过的人,除了周骥没别人,朱英半年前给应天衙门送了一封检举周骥私通宫女,私用军弩的信,后来听说江夏侯一家都被洪武爷斩了!

难道这太子妃吕氏和周家还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这事也就解释通了,虽然周骥死有余辜,但周德兴确实是被连累的,这事确实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朱英想着找个机会问问凉国公蓝玉吧!

本想责骂一番,但看到跪在自责,内疚,痛哭不已的莺红时,却又无法开口!

她能将事情说出来,那就意味着她在宫中的姑姑一定会死!

朱英内心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芸儿年纪小,听不懂这些,气哼哼的说道:“莺红姐,英哥对你这么好,你怎能害他呢!”

“英哥,我对不起你……”莺红哭道!

“哎……”

朱英叹息道:“你起来吧!”

莺红一直低着头,她不敢起来,更不敢看朱英,跪在地上磕头道:“英哥,我姑姑还有救吗,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姑姑!”

“你能幡然醒悟,最后没有害我,证明你也拿我当亲人……”说罢,又言道:“但是你姑姑的事……我确实无能为力!”

这个事他刚才确实想过找人帮忙,想过蓝玉,他和太子朱标的关系不错,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否定了!

蓝玉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按照历史的发展,太子朱标会在洪武二十五年四月病逝,满打满算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朱标去世后,蓝玉这个骄兵悍将必死无疑!

再让他牵扯皇家之事,只能是害他,蓝玉一直对自己很照顾,这种事实在干不来!

冯胜,傅友德这些老公侯同样如此,但朱英和他们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远远达不到求人办事的地步!

甚至最后还想过常茂,李景隆,但转念一想,这些都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多少有点犯不着了。

告御状也不现实,毕竟牵扯到皇家之事,见得的光,更何况死的还是个宫女,这个世道,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宫女的死活!

朱英让李婉儿和芸儿将莺红带回了房间,好生安慰!

三人走后,朱英再也无心吃饭,于是骑马来到凉国公的府上,蓝玉一家人正在吃饭,见到朱英到来,蓝玉很高兴,热情的邀请朱英一起吃饭。

饭桌上,蓝玉见朱英有些心不在焉的,料想一定有事,于是让其他人先出去,开口询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有事,尽管说,只要我蓝玉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朱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一番后,问道:“凉国公可认识江夏侯周德兴?”

“周德兴?他不是死了吗?”蓝玉惊讶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朱英莞尔一笑,说道:“之前就是我写的信举报周骥与宫女私通,本想针对周骥一人,没想到却害死了江夏侯一家,我这心里挺,,,挺内疚的!”

“害,我还以为啥事呢?”谁知蓝玉听后满不在乎的说道:“周德兴这个人啊,皇爷刚起兵那会就跟随在身边,比我姐夫常遇春还要早好几年,但要论起带兵作战,冲锋陷阵那可就差太远了,能力太一般了,要不是资格老,他连个侯爷都混不上,而且这个人仗着自己资格老,骄横狂妄,目中无人,我看不上他!”

朱英继续说道:“好几个月前,我查看农田回去的路上,有一人半路截杀,被我用火铳打死了,后来尸体被找到,应天府的高大人还找过我,这尸体放了七日都快臭了都没人认领,也查不到身份,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江夏侯府的人为了报复我,才会半路截杀!”

“竟有此事?”蓝玉一惊,责怪道:“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没得手吗,,,”朱英试探着问道:“凉国公可知道周家可还有一些有势力的亲戚没有?”

蓝玉听后,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回忆道:“周家倒还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好像听太子爷随口提过一次,太子妃娘家好像与周家有点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我也忘了!”

听到此话,朱英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见朱英不再说话,蓝玉劝道:“孩子,别多想了,周骥私通宫女本就是死罪,那周德兴当年在泉州把泉州百姓祸害的挺惨的,皇爷念他是功臣没有太过责罚,如今全家抄斩那也是罪有应得,该,什么玩意!”

朱英点点头,随后又与蓝玉闲扯几句,起身告辞,离开凉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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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出了宫门的御史周观正简直要乐疯了,回去的路上嘴角始终挂着笑容,甚至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都察院,十几位御史都在焦急的等待,看到周观正走了进过来,这些御史老爷一股脑的全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周观正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说道:“诸位同僚,今晚回家都别歇着了,连夜写道折子,明日早朝随本御史参个人!”

一听参人,御史老爷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询问要参谁!

“参条狗!”

周观正背着手,伸着头,竟然学着狗叫,直接“汪汪”了两声!

没想到十几位御史不仅没有嘲笑,一个个竟然无可置疑!

其中一位御史说道:“周御史,这条狗,咱们参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参倒,这一次……”

周观正大手一挥,笑道:“这一次不一样,是圣上亲自下的圣谕!”

听到此话,十几位御史老爷顿时大喜不已!

另一位老御史顿时感觉热血澎湃,豪气冲天,直言道:“周御史,你放心,我们今天谁都不回家,就留在都察院写折子,既然皇上都发话了,明天要不把那条狗参死,我们就集体辞官回家!”

“老御史说的对!”又有一人激动道:“大伙一定要往死了参,那条狗要不死,本御史定要效仿前人,直接撞死在柱子上!”

周观正正气凛然,慷慨道:“说的好,诸位同僚,我们既为御史,当为朝廷分忧,当为圣上分忧,为百姓分忧,秉公直言实乃我们分内之事……”

“如今那条狗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我们一定要拿出毕生所学之才华,写出最愤慨的折子,彻底参死那条狗,如此,方能上对的起朝廷社稷,下对的起黎民百姓!”

“不敢直言还当什么御史,明日早朝,我们定要齐心协力,拿出以死殉道的精神,不参死那条狗,我周观正第一个撞柱子!”

众人都被周御史的精神所感染,老御史激昂澎湃,斗志满满:“诸位同僚,咱们别闲着了,开始干活吧!”

那一晚,都察院灯火通明,御史老爷们兴奋不已,毫无困意,一个个奋笔疾书,不时交流一下能把人参死的语录!

三更完毕,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顺便说一句,徐达在洪武十八年就病逝了,现在是洪武二十三年,朱标现在还活着呢,他死在了朱标之前!

不是我把徐达写死在朱标之前的,是历史就是这么记载的,如果因为这个给我差评,我是不服气的!

而且是死于背疽,也就是背上长了毒疮,和烧鹅没半毛钱关系。

第77章 参死这条狗 次日清晨,天不亮,十几位御史已经早早来到奉天殿外等待,天气虽冷,御史老爷们却斗志昂扬,热血沸腾!

他们虽一夜未眠却精神抖擞,一个个握着写好的奏疏,等待着那一声“众臣进殿”。

曹国公李景隆昨晚耕耘过度,整个人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缩着脑袋漫不经心走了过来,见到周观正一群御史,便上前主动打着招呼。

“周御史,精神不错啊!”当看到手中还握着折子后,又笑道:“呦,周御史今天又要参谁啊?”

周观正压根不想理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曹国公要是觉得无趣,本御史倒是可以参参你!”

“别!”李景隆连忙说道:“您可别,我可没得罪你们都察院,周御史,我劝你别没事找事干!”

周观正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李景隆扫了一眼,只见十几位御史手中全部握着奏疏,看来这动静不小啊!

李景隆全身忍不住哆嗦一下,幸灾乐祸道:“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要遭殃喽!”

朝会开始,众臣走进大殿,见朱元璋还没来,李景隆走到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旁边,开口就骂:“毛骧,我日你娘的,老子府上藏什么玛瑙,象牙这事是你告诉皇上的吧?”

毛骧被骂的一脸懵,立刻反驳道:“我说曹国公,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没事告诉皇爷这些干啥?”

“别他娘的装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老子府上安插了锦衣卫!”李景隆想到自己亏损的珍宝和五万两银子就感到心疼,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揍他。

毛骧委屈不已,瞪着李景隆说道:“曹国公,朝中重臣谁家没有几个锦衣卫,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再说了,这都是皇爷的意思,我能咋办,还有曹国公,你刚才骂我娘,这事我给你没完!”

“我去你娘的!”李景隆骂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毛骧!

没一会儿,朱元璋大步走了过来,端坐在龙椅之上,群臣叩首,高呼“圣躬金安!”

激奋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没等朱元璋开口,周观正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马捧着奏疏站出来说道:“皇上,臣都察院御史周观正有本要奏!”

众臣看来,都察院的御史老爷们就属于没事找事,天天闲着没事干,不是参这个,就是参那个,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中,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皇上心里和明镜似的,并不是这些御史要杀谁,谁就必死!

朱元璋随口道:“说吧!”

周观正正色道:“臣要参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朱元璋没有太大反应,群臣也没有太大反应,就连毛骧本人也没有在意,这几年参毛骧的折子如雪花一般,但最后的结果呢,人家依旧屹立不倒!

每一次众臣都期待都察院能参点新花样,但每一次都是些滥用权力,以权谋私,敲诈勒索,草菅人命,诬陷大臣等等的罪名,一点用都没有!

只见朱元璋呵呵一笑,故意问道:“毛骧又干什么了?”

周观正连忙说道:“毛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滥用职权,当年胡惟庸乱党一案本已完结,毛骧却借此机会,趁机构陷韩国公李善长等人为胡党,最终导致韩国公满门被杀,臣请皇上立刻诛杀毛骧,为韩国公等人讨回公道!”

“臣请皇上立刻诛杀奸臣毛骧!”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十几位御史跟在周观正身后,手捧折子,全都站了出来!

此话一出,众臣一片哗然,李善长一案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太子朱标一手操办的,这话无异于说皇上,太子不明是非,妄杀臣子!

这群御史老爷是真的猛,真的硬,真的不怕死啊!

大殿内,鸦雀无声,陷入死静之中!

只见毛骧不慌不忙的站了出来,解释道:“皇上,太子殿下,臣当年确实查到李善长等人勾结胡惟庸乱党,并找到了二人来往的书信,此事无疑,请皇上明查!”

“书信?”朱元璋疑惑道:“咱怎么不知道什么书信,毛骧,你到底瞒了咱多少事?”

“这,,,”

毛骧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朱元璋又问道:“毛骧诬陷李善长,你们都察院可有证据?”

周观正立刻将折子呈上,说道:“所有的内容,臣与其他御史全都写在了奏疏内,请皇上过目!”

朱元璋点点头,云成将所有的奏疏收了过来,呈到御案之上,朱元璋象征性的翻开一本,胡乱扫了几眼,放下折子,立即大骂道:“好你个毛骧,你竟敢诬陷开国功臣,致使咱错杀了李先生,毛骧你可认罪?”

毛骧完蛋了,众臣心中了然,这颗棋子最终还是变成了弃子!

看来皇上今天要亲手将毛骧这把快刀折断!

此刻,毛骧已经明白过来,皇上要为李善长等人平反,而杀李善长的罪名要由自己承担,这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注定的结局!

认了!

毛骧叹息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臣认罪,一切都是臣的罪过!”

“好,你认就好!”

朱元璋面无表情,大手一挥:“来人,把毛骧押下去,密裁,家人全部流放广西!”

此时,太子朱标说道:“父皇,毛骧虽然有罪,但念他这么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他的家人,只杀他这个罪魁祸首!”

父子俩心领神会,朱元璋淡淡说道:“也罢,既然太子为你求情,那就准了!”

“谢皇上,谢太子!”

毛骧重重的将头扣在地上,不连累家人,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皇上英明,太子英明!”

周观正十几名御史激动不已,喜极而泣,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叩首,参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将这条狗参死了!

而且还不用撞柱子!

毛骧被押下去后,朱元璋叹息一声:“李善长一案,咱被毛骧所骗,错杀了李公,这是咱的过错啊!”

皇上主动承认错误?

那是不可能的!

李景隆心领神会,立马站出来说道:“君上有过乃臣子的失职,圣上与太子被毛骧那狗贼所骗,只能怪毛骧太过奸诈!”

蓝玉也站了出来,开口附和道:“曹国公言之有理,如今真相大白,皇上应该为韩国公等人平反,赦免家人亲属!”

“是啊,父皇!”太子朱标也劝道:“流放,充军,贬为贱籍的亲属当好生安抚,朝廷给予一定补偿,如此才能体现父皇皇恩浩荡!”

好人必须朱标来做,朱元璋下令道:“传旨,恢复李善长等人爵位,其家眷充军者,流放者全部招回,贬入贱籍者恢复之前的户籍!”

“至于补偿,咱会和太子,户部商议再做决定!”

“皇上圣明!”众臣齐声高呼!

下朝后,蓝玉走到李景隆身边,开口问道:“九江啊,回头到我府上喝酒去!”

李景隆心中一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啥好事,面带为难之色,说道:“凉国公,您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喝酒就算了,我还得回家补觉呢!”

蓝玉没有生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九江啊,你说皇爷怎么突然赦免咱那群老兄弟了?”

“凉国公,我的纠正你一下,那是您的老弟兄,不是咱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蓝玉二话不说,对准李景隆的后脑勺,上去就是一巴掌!

“狗日的,你他娘的少废话,快说,不然老子出了宫门就揍你!”

“你这人……哎!”

为何皇上会好端端的赦免李善长等人,别人不明白,李景隆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凉国公啊,皇上为了宫外那位大孙,不惜亲手折断毛骧这把利剑……”

李景隆没有说下去,出了宫门就往家跑!

第78章 云成的到来 清晨,朱英还在呼呼大睡,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敲门声!

无奈之下,只能起床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发现是芸儿,于是迷迷糊糊的问道:“这天刚亮呢,又没什么事,你叫我干啥?”

芸儿急切的说道:“英哥,别睡了,莺红姐不见了!”

“不见了!”朱英听到这话,立马想到前天发生的事情,顿时睡意全无,连忙问道:“她去那了?”

“我也不知道!”芸儿焦急道:“刚才我起床的时候就发现莺红姐不见了,我以为她起床做饭去了,后来发现她的东西也不见了,我立马在教坊司找人,但是没找到!”

“带我去莺红的房间!”

朱英穿好衣服来到莺红的住处,伸手摸进被窝,发现还有一些余温,当机立断的吩咐道:“还没走远,去叫纪纲,让他把兄弟们都叫起来,出去找人!”

“好!”

朱英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将汗血宝马一脚踹醒,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到应天衙门!

高守礼作为京官是需要上早朝的,朱英赶到衙门时并没有见到府尹,幸好衙门的通判也认得朱英!

听说是找人,通判也不墨迹,立刻安排衙门的人全城找人!

出了衙门,朱英一屁股坐在地上,深吸一口凉气,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莺红一个女孩子来到京城也没多长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她能跑到哪里去?

朱英仔细思考了一阵,最大的可能是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回山东老家了!

应该是这样,朱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立刻骑上汗血宝马准备朝通往山东的大道走去!

骑到半路,朱英突然想到莺红昨天的一系列行为,不仅让芸儿帮她找一本大诰,还不断询问自己当初告御状的具体事宜!

“卧槽!”

朱英瞬间反应过来,莺红很有可能去敲鸣冤鼓了!

“这个傻丫头!”

朱英立马调转马头,向皇宫飞奔而来!

南京的天虽不如北地寒冷,但清晨的天,气温很低,再加上急速而行,朱英缩着脖子,全身冻的发抖!

借着朦胧的白昼,很快便在距离皇宫不远处发现一道瘦小,孤单的身影!

朱英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向前冲刺,将汗血宝马直接停在那人身前拦住去路!

“英……英哥,您怎么来了!”

虽然没看到样貌,但从声音就能听出来,这人就是莺红!

朱英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我要再不来拦着你,你就死定了!”

莺红后退两步,声音哽咽道:“英哥,我要让洪武爷为我主持公道,我要为我姑姑报仇!”

“哎……”朱英叹息道:“你这样是见不到洪武爷的!”

“我不信!”莺红说道:“英哥上次就是在这敲响的鸣冤鼓,为芸儿的父老乡亲讨回了公道!”

“不一样的!”

朱英缓缓说道:“你这个样子过去,恐怕还没碰到鼓就会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拦下!”

半年前,朱英告御状时,那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策划!

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如何能顺利碰到,并敲响鸣冤鼓!

这可不是鼓就放在那,谁想敲就能上去敲的问题!

周围五军兵马司的人可不是摆设,谁要想敲鼓就必须要经过他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些事,洪武爷他老人家并不知情,天下冤案何其多,二十多年了,为何那鼓响的次数一把手就能数过来的,其原因,呵呵……

朱英上次之所以成功,最大的原因是发动了全城的百姓与他一同前往,声势浩大,简单的说就是借势,如果五城兵马司的强行阻拦,那一定会激起民愤,这是朝廷所不能接受的!

莺红听到此话却不在乎,倔强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

“你试个屁,试一次小命就没有了!”

朱英懒得给她解释,立刻冲上前,一把将莺红薅上马,回到了教坊司!

朱英叫来纪纲,让他把兄弟们叫回来,人已经找到了,随后又拿出五十两银子让纪纲分给兄弟们,算是辛苦费!

又拿出五十两让纪纲给应天衙门送去,并嘱咐道:“如果通判大人不要,你也别说什么,放下银子直接走人!”

虚惊一场,处理完后事后,朱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低下头的莺红,开口道:“第一,你这样傻不拉几的去告御状不仅不能成功,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且,就算你敲响那鸣冤鼓,恐怕用处也不大,最后无非就是重拿轻放的结果!”

“第二,既然太子妃想害我,那就是我的仇人!”

“第三,你姑姑被害死,我能理解,你留下,我会想办法帮你报仇!”

“我说完了,你仔细想想,如果你还想去告御状,我不拦你!”

说完,朱英直接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补个回笼觉!

忙活了一早上,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朱英伸个懒腰,起床,穿衣服,洗漱,午饭是芸儿做的,莺红一个人躲在房间没有出来!

由于早上起的太早,没有吃饭,朱英早已饥肠辘辘,端起碗里的蒸面准备吃饭!

芸儿望着远处,疑惑道:“英哥,好像有人来了!”

这个点不留在家吃饭,还能到别人家串门,不是请客吃饭的,就是准备蹭饭的,一般情况,蹭饭居多!

比如:脸皮极厚的老朱!

一到饭点,经常出现,白吃白喝就不说了,关键是每次都来空手而来!

吃饭的时候喜欢吹牛逼,事还特别多,不是让人家给他拿点蒜,就是拿点醋,只要慢一会就开始骂人,搞得好像这天下都是他的一样!

“谁啊?”朱英没有回头,随口问道!

“好像是上次来的那个太监!”芸儿傻傻的说道!

朱英听到这话,立马回头,看到云成带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慌忙赶来。

“英哥,就是他,就是上次那个太监,拿圣旨的……”

“我的天呢!”朱英连忙捂住芸儿的嘴巴,低声道:“快闭嘴吧,什么太监,那是宫里的云公公,洪武爷的贴身宦官,快去备茶!!”

朱英深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

在古代,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太监,有时候他们在皇帝面前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呦,云公公来了,您看……您也不提前派个人通知一声,我这也没个准备,快请坐,我这就安排人泡茶!”

“状元郎客气了!”云成有些惶恐,他虽然不知道朱英的身世,但看他那副和太子爷有七分相似的面孔以及皇上的偏爱,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或许他的想法不一定对,但一定不会错!

朝堂之上,六部尚书不知道换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他却在多疑,暴躁的朱元璋身前伺候了十几年而不倒,可见其聪明,厉害之处!

半年之间,云成带着皇命来过几次,每一次来,朱英都会以礼相待,临走还不忘送点京城的“土特产”,这让云成对他的印象极好,总是在洪武爷面前有意无意的夸赞他,此举,深得洪武爷欢心!

“这一次,杂家是来给状元郎还有婉儿姑娘报喜来了!”

“嗯?”朱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忍不住一喜,想来是洪武爷的赏赐下来了,连忙故意问道:“喜从何来?”

第79章 皇上见外了 只见云成从身后官员手上拿出一道文书送到朱英手上,笑道:“这是礼部赦免婉儿姑娘的文书,状元郎请过目!”

听到此话,身旁的李婉儿全身一抖,激动万分,朱英打开后看了一遍,果然是赦免文书,上面还有礼部的印章!

“婉儿,是赦免文书,真的是赦免文书,洪武爷大赦罪臣,韩国公也恢复了爵位,你的贱籍也被划掉,改为了农户……”

李婉儿激动的说不出话,不顾周围有人,紧紧的抱住朱英,喜极而泣!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英哥的功劳,这半年来,要是没有他的保护和照顾,自己早已名声尽毁,万劫不复!

“总算过去了,苦尽甘来,婉儿,恭喜你!”朱英温柔的擦着她的眼泪!

云成看着感情深切的二人,羡慕不已,内心也替他们感到高兴,笑了笑道说:“状元郎,圣上还有两句话让杂家转告!”

说完,看到朱英准备跪下,连忙提醒道:“不用跪,不是圣谕,也不是口谕,就是两句家常话!”

“公公请讲!”

云成沉声道:“皇上说,让你和婉儿姑娘年后成亲,到时候他老人家会亲自赐婚!”

“成亲?”朱英和李婉儿同时一惊:“成亲是一定是会成亲的,关键是过了年我们都才十七岁啊!”

云成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大明婚嫁,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即可婚配,这是洪武三年就定的礼法!”

“皇上还说了,到时候他老人家会亲自带着惠妃娘娘来喝你的喜酒!”

“这,,,这也太,,,哎!”朱英哭笑不得,连忙问道:“云公公,洪武爷吃到我献给朝廷的洪薯和洪米没?”

“吃到了!”云成笑道:“皇上还不断夸着好吃呢!”

“那没啥其他额外赏赐吗?”

“皇上说,他老人家给你赐婚就是最大的赏赐!”

“这,,,好吧!”

云成见状,拱手说道:“状元郎,皇爷的话杂家已经带到,不便在外久留,杂家这就回宫!”

“恭送云公公!”朱英拱手回礼!

但云成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原地笑了笑,朱英立刻明白过来,笑道:“公公留步,我去拿点土特产给公公带上!”

“状元郎,不用麻烦了,杂家这就走,,,您这,,,哎,,,”

说话间,朱英已经回到屋里,拿出四枚银锭,共二百两银子放在一个布袋子内,上面又放上六个橘子盖住。

“云公公,一路辛苦,这茶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走了,我给您拿上几个橘子,路上解解渴!”说完,直接将袋子塞在云成手中。

云成提着袋子感觉这重量不对,立马心领神会,笑道:“那杂家就多谢状元郎的橘子了,杂家告退!”

“公公慢走哈!”

云成走后,李婉儿立刻跪在朱英面前,哭道:“英哥,请受婉儿一拜!”

朱英连忙扶起她,疑惑道:“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婉儿知道,这一切都是英哥的功劳,没有英哥,婉儿依旧是贱籍,伯祖父也不会得到平反,我们李家永远是罪人,这一拜,婉儿代表伯祖父,代表我们李家拜谢英哥!”

朱英笑了笑,安慰道:“李家当年未曾亏待我,韩国公对我也是照顾有加,如今他能得到平反,也算我报恩了!”

“再说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无须客气,这洪武爷都赐婚了,咱们只有遵从的份!”

“好!”李婉儿喜极而泣,从一个国公家的大小姐一落成为人人看不起的贱籍女子,这其中的落差感可想而知,如今总算苦尽甘来,拨开云雾见到了晴天!

“太好了,婉儿姐姐,恭喜你!”芸儿开心不已,问道:“英哥,我们是不是要搬出教坊司住了?”

朱英点点头,说道:“是要搬出去了,下午我就去看看宅子,要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

皇宫,御花园农田!

朱元璋坐在田垄上,指着傅让三人,冷声道:“咋了,让你们三个小东西给咱大孙种地,委屈你们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傅让,花炜,刘承恩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哼!”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别以为咱不知道,咱大孙雇你们种地,每个月给你们十两银子的工钱,好家伙,比朝中五品官员俸禄都高,宫中当差的俸银咱让户部每个月按时给你们送去,你们是一个人做两份工,娘的,咱也算对得起你们了,你们三个狗东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三人听后惶恐不已,连忙跪在地上叩首,花炜说道:“皇上,臣知错了!”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知道错就得改,宫中当差的职位和俸银咱还给你们留着,继续去找咱大孙做第二份工吧,咱宫里有人,不需要你们保护!”

“是,皇上!”

“滚!”

三人吓得连忙跑了出去!

此时,云成轻声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棉衣披在朱元璋身上:“皇爷,天冷,您要保重龙体啊!”

“事情办完了?”朱元璋问道!

“回皇上,奴婢办完了,刚刚回来!”

“恩!”朱元璋点点头,又吩咐道:“去把毛骧给咱叫来!”

云成一愣,连忙解释道:“皇上,毛骧已经被密裁了!”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又问道:“那孩子说什么没有?”

云成回忆着说道:“奴婢走的时候听到,状元郎好像说要出去找房子,搬出去住!”

“哈哈,,,”朱元璋听后大笑两声,随即说道:“这孩子终于听话了,去,把李景隆给咱叫来!”

“遵命!”云成慌忙离开!

“站那!”朱元璋看到云成那紧张的样子,突然问道:“那孩子没赏你点东西吗?”

云成一愣,立刻跪了下来,慌忙说道:“状元郎赐了几个橘子,还有一些银子!”

“贪财的货,还算说实话!”朱元璋笑骂一声,说道:“银子留着吧,咱也看不上,把橘子拿来给咱尝尝!”

“啊,,,”云成愣住了,结结巴巴说道:“皇爷,奴婢一时贪嘴,那,,,那橘子全让奴婢吃,吃了!”

“娘的,你说啥?”朱元璋瞬间怒了,一脚将云成踹进水田里,骂道:“贪嘴的狗东西,,,”

,,,

没一会儿,李景隆慌忙赶来,立刻跪下叩首:“皇上圣躬金安!”

朱元璋懒得给他废话,直接问道:“九江啊,你家还有多余的宅子吗?”

李景隆一愣,连忙解释道:“回皇上,臣家中清贫,只有一座曹国公府,并无其他宅子!”

朱元璋点点头,冷笑道:“看不出来,曹国公还是清官呢,咱相信,但有人不信啊,天天来咱这告你的状,甚至还有人说你曹国公是大明朝最有钱的人!”

“这纯属就是诬陷!”李景隆委屈道:“皇上切莫相信那小人之言啊!”

“是啊,这话咱能信吗,你是个好孩子,这咱知道,,,”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九江啊,咱相信是没用的,咱也要让别人相信,不然,咱这个当皇上的脸上也不好看,,,”

“咱看这样吧,咱让锦衣卫去你府上查查,也算给那些人一个交代,你说对吧!”

“这,,,”李景隆跪在地上,苦着脸说不出来话!

“少给咱扯淡!”朱元璋突然变脸:“咱大孙要搬出教坊司了,给他找处好宅子!”

听到这话,李景隆松了口气,立马满脸堆笑道:“皇上放心,既然是皇长孙需要,那臣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安排好的!”

“有宅子啊?”朱元璋笑问道!

“有,有!”李景隆笑道:“我爹当年在京城还留下一处宅子,准备留给臣的儿子大婚所用,臣的儿子还小,就送给皇长孙了!”

“这,,,这多不好啊,曹国公!”

“害,都是一家人,皇上见外了不是!”

“狗日的,咱是不是又给你好脸看了!”朱元璋怒斥道:“滚!”

李景隆脖子一缩:“臣告退!”

第80章 李景隆的大宅子 “老弟,你干啥呢?”

曹国公李景隆为了找朱英,两条腿都快跑断了,终于在自己家附近到了人!

“是曹国公啊!”朱英说道:“赦免的文书下来了,我准备搬出教坊司,这不,出来找找合适的宅子!”

“还找啥啊!”李景隆大手一挥,十分大气的说道:“这事您应该找我啊!”

“找你!”朱英笑了:“您找的宅子我可买不起!”

“走走!”李景隆拉着朱英的手臂说道:“咱自己家有宅子,不花钱,我带你去!”

“曹国公……哎……你这是要把我拉哪去……那可不成啊,您这……”

说话间,曹国公将朱英带到一处高宅大院前,笑呵呵的问道:“老弟,你看这宅子如何?”

朱英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叹息一声后转身离开!

“哎……老弟,你怎么走了!”

李景隆连忙追了上去,问道:“这宅子你要不满意,还有其他地方,我再带你去看看!”

朱英有些无语:“曹国公,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但这地方少说得几千两银子吧,我可买不起啊!”

“害!”李景隆笑道:“我还以为啥事呢,刚才都说了,这宅子是我的,不要钱,送你了!”

“送我了!”朱英摇摇头:“无功不受禄,这宅子我不能要,再说了,这非亲非故的,你送这么大个宅子给我,我这心里不踏实!”

“老弟,这话你就说错了!”李景隆厚着脸皮笑道:“咱们是兄弟,我这当哥哥的送你点东西怎么了,有什么不踏实的,听哥哥的,收着!”

“你要不收我生气了,我抽自己了……”

说着,抬起手掌轻轻拍在自己脸上,一边拍一边笑道:“你收不收,给哥哥个面子,收下吧,你要不收,我一直抽自己!”

“收不收?”

“收不收?”

“收不收?”

问一句,轻轻抽自己一下!

此举搞得朱英哭笑不得,连忙拦了下来,说道:“曹国公,您这宅子送我,我肯定不能要,不过你可以给我便宜点,我买下来!”

“说了不要钱,送给你……”

“那我不要了!”朱英转头就走!

“好好!”李景隆笑道:“那宅子我就便宜卖给老弟了,你就给……给十两银子吧!”

十两银子恐怕连这这个门都买不上,这太扯淡了!

思考片刻后,朱英很认真的说道:“这宅子到底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想一定不会低于三千两,之前比武,洪武爷赐的一百金我还没动过,能换一千两银子,加上凉国公送的,大概能凑出来一千五百两左右,曹国公要是觉得可以,那我就买下来了!”

李景隆刚要开口,朱英立马说道:“您要再说什么不要钱,白送之类的话,我立马走人!”

“哎……好吧老弟,那就依你!”

李景隆见他如此强硬,只得同意下来,随后又问道:“老弟,那你们什么时候搬过来?”

“最近吧!”朱英回了一句,具体什么时候搬来回头要和李婉儿商量一下,毕竟走之前要把教坊司的事情安排好!

回到教坊司后,朱英取出金银,让纪纲送到曹国公府上!

随后来到李婉儿的房间,只见三人都在,朱英开口问道:“宅子我已经买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搬走?”

李婉儿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尽量年前搬走吧,我们在新家过年!”

“正合我意!”朱英笑道:“正好过完年就成亲!”

李婉儿脸一红,害羞的说道:“好!”

朱英又来到莺红身前,直言道:“莺红,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是跟我们一起走,我帮你报仇,还是自己去告御状?”

莺红望着朱英,又看向其他二人,李婉儿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点点头,仿佛在给她勇气一般!

莺红低声道:“我……我愿意给大家做饭!”

朱英满意的点点头,芸儿欢呼起来:“太好了,莺红姐,到时候我帮你!”

就在此时,一名杂役走了过来,汇报道:“英哥,外面有三人找您?”

“找我?”朱英问道:“谁啊?”

“说叫什么傅让……”

“他们三个怎么来了!”

朱英有些惊讶,红薯和玉米被朝廷收走后,立刻将他们的工钱结了,并让三人自谋生路!

朱英来到教坊司大堂,只见傅让三人傻乎乎的站在门口,表情凝重,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们三个怎么来了?”朱英开口问道:“我不是让你们自谋生路去了吗?”

傅让连忙说道:“英哥,你对我们三个不错,我们还想追随您,为您做事!”

朱英微微一笑,摇头道:“但我已经不打算种地了,你们跟着我,没什么出息!”

“给口饱饭吃就好!”花炜大大咧咧的说道!

“对,我们就愿意追随英哥,干什么都行!”憨厚的刘承恩也说着!

朱英让他们先进来,想了想说道:“年前随我去新宅为护院,每日管饭,每月五银子,可愿意?”

“愿意,愿意!”三人连连点头,生怕朱英后悔!

朱英考虑过,正准备招一些护院,毕竟这么大的宅子,全靠芸儿和莺红也忙不过来,再加上自己万一不在的时候,有个毛贼之类的遛进来,这也有人保护女眷,这三人比较熟悉,远比不认识的人要放心!

朱英安排三人暂时住在教坊司,到时候一起搬走!

……

次日中午,李婉儿,芸儿,莺红三人联手下厨,忙活了一上午,一道道色香味美的淮扬菜,河南菜和山东菜端了上来!

有炸酥肉,锅贴豆腐,菜盒,狮子头,大煮干丝,糖醋鲤鱼等,最后是一道汤,清汤银耳!

“今天啥日子啊,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朱英看着桌上的菜肴赞不绝口!

“哎呀,英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不是为了祝贺你和婉儿姐姐苦尽甘来,终成眷属嘛!”芸儿笑嘻嘻的说道!

“呵……”

朱英夸赞道:“你这小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回头英哥给你买糖葫芦!”

“那我要两串!”

“我给你买二十串,把你的牙都吃掉!”

芸儿:“……”

说话间,李婉儿和莺红将剩下的两道菜端了上来!

“菜齐了,开饭!”

朱英拿起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不知先吃哪一个!

“吃这个!”芸儿将狮子头端了过来,笑嘻嘻道:“这可是婉儿姐姐亲手做的!”

“那我得尝尝!”朱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嗯……打死卖盐的了!

“好吃吗?”李婉儿满怀期待的问道!

朱英努力的咽了下去,随后故作惊喜的夸赞道:“味道不咸不淡,刚好,好吃!”

说着,又问道:“还有哪个是婉儿做的?”

芸儿又端来一道大煮干丝,朱英松了口气,幸好只有两道,随后尝了尝,果然没有失望,没放盐!

“其实你们都不懂,淮扬菜的精髓是两道菜放在一起吃!”说着将狮子头放进了大煮干丝的汤汁里!

“英哥,你还懂做饭?”李婉儿笑问道!

“小看人了不是,改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朱英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前世我可是全能尖兵,上能提枪冲锋陷阵,下能拿勺煎炒烹炸!”

随后几人玩笑几句,正当开吃时,远处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孙,爷爷来了,快给爷爷拿双筷子!”

朱英愣了一下:“卧槽,蹭饭的人又来了!”

第81章 咱喜欢用鞋底子 只见老朱提着裤腿,迈着小碎步,一路快跑了过来!

“呦!”老朱看到桌子上的菜顿时一喜,笑呵呵道:“这还没过年呢就整这么菜,是不是猜到我老头子今天要来?”

“啊……对对对!”朱英将自己的凳子让给了老朱,又让芸儿去搬了一把!

“还算你孝顺!”老朱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朱英的筷子,毫不客气的夹起一块酥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不错,就是这个味……”老朱眉头一皱,说道:“大孙啊,给咱……”

“给咱拿头蒜,是吧,老爷子!”朱英抢先说道!

“你都知道了,你坐在这干啥?赶紧去!”

“我……”

“我去吧,老爷子!”李婉儿转身离开,去拿蒜了!

“把那一口袋都拿来,老爷子爱吃蒜,让他吃个够!”朱英喊了一嗓子!

“咱吃你两头蒜咋了,扣扣搜搜的,小心眼!”老朱没好气的说着,但手上的筷子可没闲着,一大桌子菜快让他尝了个遍!

“蒜来了,老爷子!”李婉儿将两头蒜放在老朱面前!

“看看咱这孙媳妇多好,你再看看你!”

“我咋了?”朱英十分无语的看着老朱!

“你这脸像被鞋底子抽过的一样!”

朱英:“我……”

老朱可不管这么多,一口又一口的夹菜,吃菜,夹菜,吃菜,时不时的停下来吐骨头,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朱英恐怕老朱吃饭累着了,主动给他不断夹菜放在碗里!

起初,老朱还很满意,可随着碗里的菜越来越多,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直接将碗放在桌子上,瞪着朱英吼道:“你想撑死咱啊!”

“哎呦!”朱英坏笑道:“看您老说的,孙儿这不是怕爷爷吃不饱吗,您来一趟不容易,孙儿这不得好好孝顺孝顺您!”

“你可拉倒吧,咱用不着!”老朱懒得和他计较,埋怨一句,继续吃饭!

几人吃饱后,老朱从屋里搬出躺椅,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的躺在阳光下,美滋滋的晒着太阳,很是享受!

朱英端来两杯茶放在老朱身旁,说道:“旁边有茶,刚泡好的,热着呢,把嘴烫出泡可别找我!”

老朱伸个懒腰,眼都没睁,淡淡问道:“啥时候搬出去住?”

朱英吹来吹热茶,随口道:“下个月吧!”

“下个月?”老朱翻个身子,侧身说道:“下个月都他娘的快过年了!”

“那就过年搬!”

“放屁!”老朱坐起来骂道:“你脑子让驴踢了,现在不搬走,还等啥呢,过了年就成亲了,还不赶紧点!”

“呦!”朱英笑道:“老爷子,您知道挺快啊,连皇上赐婚的事都知道了!”

“那是!”老朱继续躺了下去,闭着眼说道:“咱朝廷里有人!”

朱英凑了过去,小声笑道:“老爷子,我给你说,洪武爷不仅赐婚,到时候还带着惠妃娘娘一起来喝喜酒呢!”

“怎么样,老头,你大孙混的还可以吧!”

老朱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故意惊讶道:“是吗,大孙啊,那你说到时候咱还去吗?”

“当然去了,您要不去,我们拜高堂的时候拜谁,难道厚着脸皮去拜洪武爷吗?我倒想给人家当孙子,可人家不愿意给我当爷爷啊!”

谁知老朱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大孙啊,你还别说,他还是挺乐意的!”

“得了吧!”朱英白了他一眼,又问道:“不对啊,怎么洪武爷去,你就不敢去了,你和他有仇啊!”

“仇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是先给咱这个朱老八敬茶,还是给那个朱……朱洪武敬茶!”老朱悠哉悠哉的问道!

“我倒想先给您敬茶,但是……”朱英话锋一转:“但是,我怕洪武爷一个不高兴把我咔嚓了,这好好的红事结果变成了他娘的白事,您说我找谁说理去,找阎王爷吗?”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屁话!”老朱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道:“洪武爷有这么小心眼吗?”

“害,您还别说……”朱英可惜放低声音,说道:“他老人家这心眼也就比针鼻大那么一点!”说着还捏着小拇指上的指甲在老朱面前比划了一下!

“滚一边去吧!”老朱一把甩开朱英乱比划的手,一脸不悦的骂道!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啥,您这心眼还不如针鼻大呢!”

“滚蛋!”

老朱大骂一句,随后翻过身去,不再搭理朱英!

一杯热茶下肚,暖和许多,趁着天好,朱英脱掉外面的棉衣,只穿着单薄的内衬,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拳!

刚中带柔,柔中带猛,由于没人对练,一套下来甚至无趣,有些乏味!

感觉有些不过瘾的朱英捡起地上的树枝又耍了一套剑法,但树枝太轻,没啥意思!

索性直接跑到屋里,拿出扔在角落里的那把御赐尚方剑,对着院子里的一棵枯树又刺又砍!

“过瘾,过瘾啊!”

朱英累的满头大汗,将尚方剑插在地上,直接脱掉贴身的衬衣,光着膀子又打起了军体拳!

军体拳并非花拳绣腿,相反,是最实用,实战性最强,同时也是最全面的拳法之一!

无论是攻击,防御,走位,制敌,夺刃等,都有着很大的操作空间!

但很少有人能将这些招式融会贯通,甚至实战时做到见招拆招的地步!

军体拳属于上手快,但要想学精就难了!

要想学精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形成身体记忆才能达到实战的水平!

军训那几天学的军体拳屁用都没有,别听教官瞎忽悠,以为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拳法,一时上头,用军体拳去和别人打架,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别人打死,没有任何意外!

朱英虽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但找准机会来个肘击,锁喉,弹裆,过肩摔还是可以的!

老朱侧着身子,偷偷看了几眼,心中很是满意,朱英累的气喘吁吁,拔出插在地上的尚方剑,坐在地上休息,闲着无聊,就用手中的宝剑砍着地上的泥土!

老朱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骂道:“娘的,你个败家玩意,这是御赐的尚方剑,你就这么砍泥巴玩?”

“大惊小怪啥啊!”朱英走了过来,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说道:“老爷子,你不懂,我刚才看似在砍泥巴玩,其实是在领悟剑招,再说了,这剑本身就是拿来用的,不然还有干啥,难道还能天天供着?”

“我连祖宗都没供过,我供这块破铁干啥,我有病啊!”

一番话直接把老朱整无语了,虽然心里不认同,但这话说的还真他娘的有点道理!

“少废话,赶紧把衣服穿上!”对于宝贝,老朱还是更心疼孙子,直接把衣服拿了过来!

朱英一边穿衣服,一边开玩笑道:“老爷子,要不咱爷孙俩练练?您喜欢用什么武器,我去给您找找!”

老朱面无表情的说道:“咱喜欢用鞋底子!”

“您赢了,老爷子!”

第82章 离开教坊司 洪武二十三年,十二月初,距离正月初一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朱英把权利交给了苏三娘,已经不再管理教坊司的事务了,但是一切都必须按照他之前定的规矩实行!

洪武爷为李善长平反后,连带着也赦免了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等人的女眷!

这些人并不知道此事乃朱英的功劳,但离开教坊司前特意来到后院集体叩拜,感谢朱英这几个月的照顾和庇护!

离开教坊司这座“魔窟”,重获自由和身份,朱英是发自内心的替她们高兴!

不仅替她们高兴,自己也高兴,因为他们也要离开这里了!

李婉儿几人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东西,朱英让傅让在外面雇了几辆马车,结果李景隆早就准备好了十辆马车,并派人送了过来!

朱英没有拒绝,立刻安排人手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装了上去,几乎都是朱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比武后,淮西勋贵和五军都督府的人送的礼物,其中以玉器和瓷器居多!

这些玩意易碎,还占地方,结果装了足足五辆马车!

加上其他怪七八糟的东西,八辆马车,满满当当,还剩下两辆用来拉人,刚好!

“曹国公办事就是靠谱!”朱英不由得赞叹一声!

远处,苏三娘走了过来,看到即将离开的朱英等人,内心也有些许伤感不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久了,自然多多少少都有感情!

“英哥,我来送送你们!”苏三娘有些伤感!

“三娘,我们走了,你保重啊!”朱英牵着汗血宝马说道!

“嗯,你们也要多保重,有时间回来看看我!”

“好!”朱英随口答应下来,看着恢弘大气的教坊司,忍不住说道:“三娘,都是苦命女子,还请以后对她们好点!”

“英哥放心,以后我一定善待教坊司的姐妹们!”

朱英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准备上马离开,但看到三娘站在原地送别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说道:“三娘啊,看在咱们相处半年的份上,想劝你一句,我听说毛骧已经死了,那玩意留着就是个祸害,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我建议你烧掉为好!”

“哈……”苏三娘眼神飘忽不定,笑着敷衍道:“英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压根没有那东西!”

“好吧,那你好自为之吧!”

既然她执迷不悟,朱英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此时,纪纲带着一群教坊司的杂役也赶了过来!

“英哥,我们也来送送你!”

对于纪纲,朱英内心十分复杂,这人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安排好的事情几乎都会按照吩咐完成,这个左膀右臂用的太顺手了!

其实朱英很想找李景隆或者蓝玉,请他们帮帮忙,把纪纲的贱籍销掉,然后带他一起走!

但蓝玉上次的一番话,已经可以确认,纪纲是燕王朱棣的人,是留在京城的眼线!

这位永乐年间的锦衣卫头子,最终的下场还不如毛骧,朱英不想走的太近,以免引火烧身,牵连自己!

但纪纲毕竟兢兢业业跟了朱英半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临走之前还是想劝他一番!

于是将纪纲拉到一旁,低声道:“纪纲,打两份工挺累的吧!”

纪纲顿时愣住了,迟疑道:“英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朱英笑了笑继续说道:“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死了,听说是被皇上密裁了,这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你听说了吗?”

听到这话,纪纲紧张起来,说道:“听说了!”

“躲在黑暗中的人也终将会被黑暗所吞噬,毛骧如此,你亦如此……”

朱英意味深长的说道:“听我一句,找个机会跳出这泥潭,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纪纲一愣,随即笑道:“英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得……又来个装逼的,朱英无奈了,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和苏三娘一个德行!

“你也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再理会,傅让走了过来,说道:“英哥,所有的东西全部装好,随时可以出发!”

“好!”

随后,朱英面向众人,慷慨道:“诸位,以后有哪位兄弟有幸离开这里,若是没有活路可到曹国公府西侧宅院寻我!”

说完抱拳道:“各位保重,有缘再会!”

所有杂役齐刷刷的抱拳相送!

朱英翻身上马,伸出右手,看着李婉儿笑了笑!

李婉儿心领神会,握住他的右手,朱英顺势用力,将其稳稳的抱在马上,放于身后!

“出发!”朱英大手一挥,走在最前面,十辆马车紧随其后!

朱英一身锦衣,腰悬尚方剑,左手马鞭,右手勒着缰绳,缓缓走出教坊司,伴随身后的鞭炮声,朱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李婉儿抱着朱英,将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的问道:“舍不得吗?”

朱英叹息一声,感慨道:“教坊司是个魔窟,我们被发配到这里无疑是不幸的,但相比较那些冤死的人,我们又是幸运的!”

“这半年以来,在这里结识了许多朋友,师长和长辈,对我如亲人般的老爷子,凉国公蓝玉,曹国公李景隆,郑国公常茂,凌汉老大人,应天府尹高守礼,西洋商人阿克鲁,还有纪纲等人,没有他们的帮助和庇护,就没有我们离开的今天啊……”

“对了,婉儿,咱们还有多少钱?”朱英突然问道:“马上过年了,我准备到时候备点厚礼给他们送去!”

李婉儿回答道:“买完宅子,加上雇人,打赏,现在还剩一百多两!”

朱英心中一惊,他想到剩不了多少银子,但没想到只剩下一百多两了!

这些钱要是换成平常百姓家,那自然绰绰有余,对朱英来说,送礼加过年,还有年后的大婚,这点钱压根不够用!

看来得想办法挣点钱了!

朱英骑着汗血宝马,配着御赐的尚方剑,带着李婉儿满面春风的慢行在街道上,不断与街边的小贩,路过的行人热情的打着招呼,那架势比娶媳妇还风光!

……

教坊司,这个“魔窟”,算是他人生的起点,同样也是转折点,在这里他认识了生命中的贵人,老爷子,以及凉国公蓝玉,曹国公李景隆等人!

那座后院也承载了许多将终身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有他与李婉儿共赏月光的温馨时光!

有他与蓝玉,常茂大醉一场的洒脱!

有他与老爷子相互拌嘴却亲切无比的祖孙亲情!

当然,更有不眠之夜,醉里挑灯练剑的思乡心切!

教坊司,再见了!

第83章 果然是骄兵悍将 乔迁之喜,自然要庆祝一番,设宴款待,这种上千年不变的规律必然要有!

朱英已经猜到老爷子,李景隆,蓝玉,常茂等人一定会去凑热闹,正盘算着身上的银两够不够请客吃饭!

果然,等到朱英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李景隆带领一群人正站在门口等着呢!

朱英翻身下马,又将李婉儿扶了下来,这才来到李景隆身前问道:“曹国公,您这是……”

李景隆大笑两声,说道:“早就听说老弟近几日就要搬过来,所以安排府中的仆人提前将宅子收拾了一番,又置办了一些新的家具,被褥等等,保证老弟舒舒服服的住进去!”

“您这……弄的我多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朱英笑呵呵说道!

“害!”李景隆大手一挥,慷慨道:“老弟,您说这话就见外了哈!”,说罢,又言道:“咱们先进去,凉国公,郑国公,景川侯他们一会就到!”

果然啊,朱英跟随李景隆走进院内,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在哪地方吃饭既上档次,又能便宜些!

但很快朱英就被厨房飘出的菜香味吸引,连忙问道:“曹国公,这院内还有人做饭?”

“啊……”李景隆随口道:“这些人都是我请来做饭的京城名厨,做上几桌子饭菜,恭祝老弟乔迁之喜!”

李景隆真是心思缜密啊,这种事人家早就提前安排好了,朱英心中自嘲道:“看来自己真的多虑了!”

李景隆家的这个宅子朱英已经来看过几次,虽然没有曹国公府大,但正房加东西厢房加起来足以容下上百人居住!

正厅一侧修建了假山和鱼池,另一侧则是一座凉亭,下面摆着石桌,石凳,茶具,棋盘之类的消遣用品!

正厅后面是后院,除了马棚之外,还种着一片竹林和各种花草树木!

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高级别墅,京城的土地虽没有达到寸金寸土的地步,但这可是在内城,距离皇宫很近,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宅子!

朱英安排傅让三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了下去,送进屋里!

转眼间,饭菜已经做好,李景隆安排下人在院子里摆上五张大桌子,见蓝玉,常茂,曹振,王弼等淮西勋贵来到,立马安排厨子上菜!

随着来人越来越多,五大桌子已经全部坐满!

今天能坐在吃饭的大部分都是蓝玉一派的淮西勋贵和一些交情较深的五军都督府武将!

说的直接一点,只要你不是和蓝玉站一个山头的人,哪怕你官居一品,那都没资格在这吃饭!

对于前来捧场的这些骄兵悍将,朱英内心十分复杂,两年后,这些人都会在洪武爷制定的死亡名单之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蓝玉等人很明显喝高了,一个个开始大放厥词!

此时,景川侯曹振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来,说道:“凉国公,我老曹敬你一个!”

反观蓝玉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骂骂咧咧道:“曹狗子,一边呆着去,老子是凉国公,公爵,还轮不到你敬酒!”

听到这话,曹振不乐意了,大声道:“公爵怎么了,老子还是皇上亲封的景川侯呢!”

“我说曹狗子,你和老子比这个?”蓝玉站起身来,大吼道:“老子在捕鱼儿海一战歼灭伪元王庭,立了大功,你有啥?跟在傅友德,冯胜屁股后面混点军功,才混个侯爵!”

“你放屁,老子的军功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老子也有平蜀之功……”曹振不服输的喊道:“说老子混军功,你当年才是跟你姐夫屁股后面混军功呢!”

“去你娘的,曹狗子!”蓝玉将酒杯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大吼道:“老子日过伪元的王妃,你日过吗?”

听到此话,曹振瞬间没脾气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哈哈……”

蓝玉见他蔫了,得意的大笑起来,随后主动站起来端着酒杯,来到曹振身边,说道:“老曹,生气了?”

“瞧你这点肚量,行了,别生气了,哥哥干了,给你赔个不是!”

看到这一幕,朱英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闹剧结束了,结果常茂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定远侯,咱哥俩喝一个!”常茂笑道!

“酒可以喝,但你这辈分搞错了吧,开平王在世时喊我一声兄弟,你这整的啥辈?”王弼不满意的说道!

“王弼!”常茂突然大喊道:“老子堂堂一个公爵,给你一个侯爵喝酒,你还给我扯什么辈分,咋了,我叫你一声哥哥,这酒是不是就喝不了?”

“少她娘的充大头!”王弼说道:“你大舅这个公爵,那是在战场实打实杀出来的,你这个公爵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

常茂听到这话,顿时急眼了,大吼道:“老子这公爵就是世袭的,没办法,谁让老子有个好爹,怎么?你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王弼撇了一眼,悠哉道:“出征辽东,闯了这么大的祸,结果发配两年就被招回来了,这要换成别人,就是长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常茂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王弼大吼道:“老子让你试试禹王槊的威力!”

“怕你个鸟啊!”王弼站起身来,不服气的说道:“老子的双刀也不是吃素的!”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蓝玉立马吼道:“吵什么,他娘的,都是一起出生入死,从死人堆的爬出来的兄弟,吵他娘的什么吵!”

蓝玉不愧是淮西勋贵的领头人,他一发话,其他人瞬间不敢开口了!

“常茂,给定远侯赔罪,老王说的没错,确实差着辈分呢,人家跟着你爹冲锋陷阵的时候,我还只是个牵马的呢!”

天不怕地不怕的茂太爷主动倒了一杯酒,向王弼赔罪!

“这还差不多,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动不动就骂人,打架,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事都要大舅替你操心吗!”

蓝玉喋喋不休的教训常茂,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是如何骂人家曹振的了!

教训了一顿常茂,蓝玉十分满足的坐了下来,开口道:“咱们都是同生死的老兄弟,我希望大家一条心,只要我们抱团,皇上才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朱英听到这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劝道:“凉国公,您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没喝多!”蓝玉拍了拍朱英的肩膀,笑道:“孩子,你不用担心,这点酒量醉不了!”

蓝玉不知是不是喝多的原因,完全没明白朱英的意思,继续说道:“等到太子登基,咱们就是大明的爷,老子看那时候谁还敢给咱们做对,那群臭书生只要敢在太子面前说咱爷们的坏话,老子第一个砍了他们!”

“凉国公说的对!”曹振立马附和道:“以后有太子爷罩着咱们,那咱们就是大明的天!”

“那群遭瘟的书生算个屁啊!”鹤寿侯张翼接了一句!

朱英看着一个个喝上头的淮西勋贵,不由的叹息一声,你们这是盼着皇上赶紧驾崩啊!

蓝玉看到大家都附和他的话,内心十分满意,继续说道:“以后各位兄弟跟着我蓝玉,我保证兄弟们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若有人吃里扒外,暗藏二心,那就别怪我蓝玉翻脸不认人!”

“不是我蓝玉吹,当初陆仲亨,唐胜宗,费聚几个狗日的吃里扒外,非要去巴结李善长,结果呢,全被皇上斩了!”

“同为淮西勋贵,咱爷们为啥没事?”

东莞伯何荣奉承道:“这还用说,咱们有太子爷护着!”

朱英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直言道:“凉国公,这样的话还是少说,真要让皇上听到了,恐怕太子爷都护不了你们啊!”

蓝玉听到不以为然,醉醺醺的说道:“孩子,太子爷护不了我们,这不还有你吗?”

“我?”朱英笑了笑,心中暗道:“您这是喝了多少假酒,我特么算个屁啊,你们不连累我,我就烧高香了!”

……

一百章之前,主角的身份就会曝光,前几章已经暗示过了,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感谢!

第84章 坑钱 “呦,大孙啊,这宅子真不错!”老朱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眼前!

但朱英满脑子都在想淮西勋贵的事情,压根没有心情给老爷子斗嘴!

“坐吧,老爷子!”亭子内,朱英主动给老朱倒上一杯热茶!

老朱捧在手心暖着手,问道:“怎么了,大孙,这搬出来住本应该高兴才对,咱看你愁眉苦脸的……有心事啊?”

“是啊!”朱英点点头,缓缓说道:“老爷子,我问你,有这么一个人,他人其实挺不错的,至少对我不错,平常就是骄横了一些,喜欢胡言乱语,我不想看他错下去,您说我该怎么帮他!”

老朱刺溜一口热茶,笑了笑,随口道:“大孙啊,你忘了上次你告诉咱的话了!”

“要想要一个听话,就必须打,打服他不就好了,有些人啊,必须要敲打,打了还不听话怎么办?那就继续打!”

“那要打死了,怎么办?”朱英问道!

“打死就打死呗,还能怎么办,自找的呗!”老朱满不在乎的说道!

理是这个理,凉国公蓝玉,除了宫里那位穿龙袍的,谁敢打他!

“算了,说了您也不懂!”朱英不想将蓝玉的事情告诉别人!

结果,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悠哉道:“大孙啊,是你不懂啊!”

“啊……是是是,您老人家最懂!”朱英随口敷衍道!

见老朱杯子空了,又满上一杯,问道:“老爷子,您说现在干什么最挣钱?”

“私贩!”老朱很果断的说道:“什么盐啊,铁啊,都是好东西,你可以去私贩一些摆在应天衙门门口叫卖,反正海水多的是,不晒白不晒,铁矿就在山里,不挖白不挖!”

听到此话,朱英到嘴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哈……老爷子,您看我像不像傻子?”朱英十分无语的说道:“我看您是嘴馋想吃席了!”

“少贫嘴!”老朱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你缺钱了?”

“缺的很!”朱英笑道:“爷爷,要不您给点,孙儿也不要多,随便给个万儿八千两银子就行!”

“咱有鞋底子,你要不要?”

“要是金的我就要!”

“你他娘的……”老朱骂骂咧咧就要脱鞋,朱英赶紧拦了下来!

老朱只是做做样子,也没打算真打他,随后又问道:“大孙,咱记得你上次比武的时候,朝廷不是赐你不少金银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昂!”朱英装出一副可怜样,说道:“那可不花完了!”

“你个败家玩意!”老朱瞪着他问道:“你他娘的用银票擦屁股了,怎么用这么快?”

朱英表示很委屈:“老爷子,我的钱都用来买这座宅子了,要不是您天天催着搬出来住,我都愿意一直住在教坊司,我不管,您得补偿我!”

老朱压根不吃他这一套,问道:“这宅子花了多少钱?”

“一千五百两!”

“买谁的?”

“曹国公啊!”

“他收你钱了?”

朱英笑了:“看您说的,这有买有卖,哪有不收钱的道理!”

老朱神情凝重,点头道:“咱知道了!”

“您别光知道了,掏钱啊!”朱英不断催促着,打算从老朱那坑点钱出来!

“没有!”老朱抱怨道:“咱一个种地的泥腿子哪有什么钱!”

“您上次还说家大业大的……”朱英压根不信他这些鬼话!

“那是哄你玩的!”老朱随口敷衍一句!

“爷爷,我还是您最疼爱的大孙吗?”朱英开始换套路了!

“屁话!”老朱没好气的说道:“咱不疼你疼谁?”

“别人家的爷爷都是给孙子攒钱娶媳妇,您到好,平常不仅不给孙子一个大子,还用想着占孙子点便宜,有您这么当爷爷的吗?”

朱英埋怨道:“哎……毕竟不是您亲孙子,可以理解,虽然您不把我当亲孙子看待,但我这心里一直把您当亲爷爷一样看待!”

“爷爷啊,您别多想,我啊,这就是随口一说,您也没钱,孙儿知道,是孙儿不懂事,您老别往心里去!”

一番话说的老朱心中酸楚不已,突然发现,自己亏欠这个大孙太多!

这么多年,大孙流落民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都是自己这个当爷爷的错!

朱重八啊朱重八,人家孩子好不容易开口问你这个当爷爷要点钱,你这是干啥啊,扣扣搜搜的做什么啊,自己苦点没啥,可不能苦了自家的大孙子啊!

“你要多少钱?”老朱心中已经决定,要好好补偿大孙!

“嘿……”朱英心中一喜,老朱终于上套了!

心中虽然高兴,但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算了,爷爷,您有这份心就够了,您也不容易,年纪也大了,以后少干点活,多保重身体,孙儿能陪着您就很满足了,哪里还能要您的钱!”

“孙儿还有些钱,十几两银子省着点花应该能撑到过年,到时候买点肉,包点饺子,对了爷爷,到时候记得来吃饺子哈!”

老朱听到心里难受至极,甚至想哭,本以为这孩子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么可怜,十几两银子能过什么年。

这事都怪李景隆这个狗日的,要不是他把咱大孙的钱都骗走了,咱大孙也不是至于连过年的钱都没有!

李景隆,你个狗东西,连自家人的钱都坑,看咱回去怎么收拾你!

“孩子,咱知道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你要多少钱,说个数,爷爷都给你!”

“嘿……”朱英听到此话,顿时心花怒放,心中不断告诉自己,稳住,稳住,千万别笑,快把钱坑来了!

“那啥,您老看着给吧,过完年还要成亲,本来打算成亲的时候直接拜堂,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就行了,没想到洪武爷他老人家也来,又不能办的太寒酸,哎……”

“哎……”

“哎…………”

朱英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叹三声,仿佛再暗示着什么!

“那肯定不能太寒酸!”老朱认真的说道:“到时候会来很多人,一定要大办!”

“孙儿也想大办……”朱英苦着脸,故作为难道:“就是没钱啊!”

“咱有钱啊!”

老朱立刻说道:“三千两银子够不够?”

朱英听到这个数,直接愣住了,连忙点头:“够了,够了,爷爷真好!”

“那你等着,咱给你拿钱去!”

老朱是行动派,说去就去,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含糊!

老朱走后,朱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的手舞足蹈,上蹦下跳,笑的合不拢嘴,甚至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就算脑袋不小心被撞了一下,也没觉得有多疼!

此时的朱英并不知道,老爷子出了宅子后,并没有回宫,而是绕道去了曹国公府!

第84章 九江啊,舅爷来看你了 老朱双手插进衣袖,独自在京城街道溜达着,很快便溜达到曹国公府门前!

“老头,你找谁?”

准备进去的老朱直接被门口的家将拦了下来!

老朱并没有生气,相反乐呵呵说道:“去告诉李九江,他舅爷看他来了!”

“舅爷?”两名家将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好奇道:“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我们家老爷有位舅爷?”

“你从哪来的?”

老朱笑道:“咱老家在凤阳,现在就住京城!”

“我们老爷在京城没有亲戚,去去去!”说着就要赶走老朱!

另一人连忙拦住他,低声道:“等等,自从咱们老爷发达后,老家的那些穷亲戚前来投奔的不少,无非就是想要点钱,这种事见多了,这老头恐怕也是来要钱的,咱们老爷又不差钱,还是说一声吧!”

“嘿,,,”老朱笑道:“还真让你们说对了,咱就是找咱那外甥孙要钱的!”

“老头,你这耳朵还不聋呢!”家将笑道:“你等着,我去给我们老爷说一声!”

“哎呦,那可真谢谢你了!”老朱走累了,指着一旁的空地问道:“年纪大了,走一会就累了,咱能坐这歇会吗?”

家将笑了笑,摆摆手:“您随意吧!”

老朱一屁股坐了下来,倚着门口的石狮子,十分惬意的晒起了太阳!

府内后院,闲来无事的李景隆躺在太师椅上,也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只不过人家晒太阳还有四名丫鬟伺候着,前面有捶腿的,后面有捶背的,两边还有端茶,剥橘子喂瓣的!

李景隆随口将橘子籽吐在地上,笑眯眯的哼着小曲:“日落西山黑了天儿,大老爷来到寡妇门前,上前一看门没锁啊,进去反手把门关啊,,,我的小寡妇,咱的小心肝,你可把老爷想破了天啊啊啊,,,”

“老爷,老爷!”家将匆忙赶来,还没走到,就在半路大喊着!

李景隆正唱的开心,突然被打断,顿时火冒三丈,大吼道:“你他娘的号丧呢?”

家将不敢顶嘴,连忙解释道:“老爷,外面有人找,好像是您家亲戚?”

“啥亲戚?”李景隆很不耐烦的说道:“问清楚了,要是老家来的人,带进来吃顿饱饭,给点钱直接打发走!”

“好!”家将正准备离开,突然又说道:“来人是个老头,好像说是您什么舅爷!”

“呵!”

李景隆笑了:“净他娘的扯淡,老子哪来的舅爷,,,”

“舅爷?”

突然,李景隆脸色一变,立马站起身来,慌忙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家将苦着脸说道:“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一口一个咱,和平常种地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我的天爷啊,,,这天要塌了!”

李景隆脸色苍白,如遭雷击,稳了稳身形,立马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定睛一看,皇上竟然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顿时吓得胆战心惊,肝胆欲裂!

“皇上,皇上,,,”李景隆慌忙跑了过去,还没跑到老朱身前,半路吓的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皇上圣躬金安,不知皇上驾到,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府中家丁,家将大吃一惊,跟在自家老爷身后跪了下来!

老朱没有搭理他,依旧闭住眼悠闲的晒着太阳,甚至眼皮都动一下!

李景隆冷汗直流,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像一只蛤蟆一样!

良久后,老朱缓缓睁开眼,伸个懒腰,淡淡说道:“九江啊,跪够没有,要是跪够了就过来扶咱起来!”

李景隆猛然抬头,连连称是,立马起身将老朱扶了起来!

“怎么,曹国公,不请咱这个舅爷进去喝杯茶,难道你家里还藏着什么不能让咱看见的宝贝?”

看着愣在原地的李景隆,老朱气不打一处来:“狗日的,你平常那股机灵劲呢,怎么关键时刻不好使了?”

“臣,,,臣没想到皇上能来,,,所以,,,臣家中只有寻常所见之物,并没有什么宝贝,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李景隆紧张到语无伦次了!

“有没有看了才知道!”

李景隆赶紧接话:“是,皇上请!”

李景隆扶着老朱走进府内,老朱直接甩开,骂道:“咱又不是老的不能动了,还用得着你扶,滚一边去!”

李景隆无奈了,只能低着头跟在老朱屁股后面,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老朱不断在府中溜达,李景隆也不敢问,很快便溜达到后院,看着眼前的太师椅,又看了看满地的橘子皮,顿时笑道:“曹国公挺会享受啊!”,说完直接躺在太师椅上,悠哉道:“真他娘的舒坦,比外面强多了,那啥,九江啊,这橘子还有吗?咱有点渴了!”

“有,有!”李景隆立马吩咐下人去拿橘子,笑道:“别说橘子,皇上就算想吃龙肝凤髓,只要您老开口,臣就算豁出这条命,都得让您老吃上!”

老李瞬间感觉找回状态了!

很快,下人端来一盘新鲜的橘子,李景隆剥开皮,取出一瓣,小心翼翼的送到老朱嘴边!

没想到老朱直接拨开,一把拿过他手中的橘子,没好气的说道:“滚蛋,咱有手有脚,用不着让人喂!”

李景隆嘿嘿一笑,跪在地上开始给老朱捶腿,就像刚才丫鬟伺候他一样!

“对对,就是那,使点劲,,,不错,不错,哎呦,舒服,,,”老朱一边享受,一边问道:“九江啊,你这手法不错啊,跟哪个窑姐学的?”

李景隆眼珠子一转,反应极快,说道:“皇上说笑了,臣的父亲常年作战,落下腿疾,经常疼的睡不着觉,有时候走路都疼,臣心疼啊,恨不得代替父亲承受这折磨,,,”

“后来臣实在不忍心父亲承受腿疾之苦,所以臣自学了这活血松骨之法,每晚都要为父亲推拿一番,哎,,,皇上,不瞒您老人家说,能伺候您,是臣的荣幸,臣不是拍马屁,因为您是臣的舅爷啊!”

“舅爷啊!”李景隆抱着老朱的大腿,眼泪都快流出来:“我想我爹了!”

“咱没想到你还挺有孝心的!”老朱见他这个样子,也有些动容,叹息道:“咱也想保儿!”

“舅爷,这都是外甥孙应当做的!”

老朱很是满意,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文忠的音容相貌,良久后,突然问道:“不对啊,咱怎么记得保儿受的是箭伤,伤的还是手臂?”

“啊,,,皇上有所不知,大夫说转移了!”

“滚你娘的!”老朱一脚把他踹开!

李景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也不生气,傻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老朱瞪着他问道:“咱听说你把宅子卖给咱大孙,还收了他三千两银子?”

“啊,,,”李景隆立马跪了下来,委屈道:“皇上,明明是一千五百两银子,何来三千两之说!”

老朱听到此话,立马站了起来,怒道:“好啊,李九江,果然有此事,你个狗日的,你连自家人的钱都坑!”

李景隆十分委屈的解释道:“皇上,臣原本是要送给皇长孙的,但他坚持要给银子,不然就不收,臣也没办法啊!”

“咱不管这些!”老朱开始耍起了无赖,问道:“咱大孙,那也是你表弟,你也忍心坑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

“咱大孙现在被你坑的连过年的钱都没有,年后还要成亲,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李景隆心里那叫一个苦,连忙说道:“臣这就把钱还给皇长孙!”

“他买你宅子花了多少银子?”老朱故意问道!

“回皇上,一千五百两银,,,”李景隆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一共三千两银子!”

“去拿钱吧,咱在这等你!”

老朱很满意,李景隆却一脸的不乐意,老朱笑道:“九江啊,咱不白拿你的银子,皇长孙大婚的事情就交给你操办了,算是咱给你的恩典,那孩子为人咱知道,以后会记得你的好!”

第85章 到底谁不配当爹 下午,朱英正在后院竹林里练拳,老朱小步走了过来!

“老爷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朱英立马停了下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什么老爷子,叫咱爷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

朱英顿时两眼放光,眉开眼笑:“爷爷,以后您就是我亲爷爷!”

“这是咱攒了一辈子的家底,你小子省着点花!”老朱看似一副心疼的样子,其实内心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窃喜!

“知道了,亲爷爷!”朱英随口敷衍着,将银票叠好,悄悄塞进怀里!

“那啥,亲爷爷,晚上别走了,您想吃点啥,您亲孙子这就去买!”

“成,切一斤猪头肉,记得放芫荽,一只烤鸭,外焦里嫩的那种,炒羊肚来一盘,要鲜的,臭鳜鱼一条,越臭越好,河虾也要,选个头大的,不然吃着不得劲,还有酱肉,要肥的,去买吧!”

好家伙,老朱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清一色的荤食,一片菜叶子都没有!

“好嘞!”朱英很爽快的答应下来,笑道:“亲爷爷,您老先歇会,孙儿这就亲自跑腿去买,保证您老晚上吃的开心,吃的高兴,吃的满嘴流油!”

老朱之前要是这么说,朱英不仅不会满足,还会狠狠的怼上几句!

但今天不一样了,今天老朱是爷,而且是亲爷爷,别说吃点肉来,就是吃龙肝凤髓也得想办法弄来!

“大孙,别忘了再带坛好酒来,要劲大的!”老朱扯着嗓子喊着!

“知道了,亲爷爷!”朱英回头笑道:“这点事不用您开口,孙儿都给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朱英骑着汗血宝马在京城来回穿梭,用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将老朱要吃的东西全部买齐!

朱英拎着菜,扛着酒,美滋滋的回到了宅子,走进后院却看到老爷子两眼迷离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的挺快,咱这肚子早就饿了!”

老爷子搓着手,笑呵呵的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叫咱那孙媳妇一起来吃吧!”

“不在家!”朱英随口道!

“这个时辰了,能去哪?”老朱担心起来!

“哎……”朱英叹息道:“烧纸去了,如今韩国公一家已被洪武爷平反,她要去祭奠死去的亲人,我本来想陪她一起去的,毕竟我也算是韩国公府的人,韩国公在世时对我还算不错,但婉儿执意要一个人去,想来是不愿让我看到她伤心痛苦的样子!”

老朱听后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心中五味杂陈,不由想起多年前滁州城!

那是义军大帅朱重八与落魄教书先生李善长的第一次相见!

朱元璋神情从容地问李善长:“这天下之乱什么时候才能平定?”

李善长回答说:“秦末战乱之时,汉高祖从普通百姓中崛起。他生性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不胡乱杀人,五年成就了帝王的基业。现在元朝纲常已经混乱,国家四分五裂。倘若效法汉高祖,天下便可轻易平定!”

这一番话,改变了朱元璋的一生,让他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仿佛从黑暗中寻找到了奔向光明的方向!

而李善长也成了他的萧何!

夜深人静的时候,深宫之中的朱元璋经常问自己,咱是不是对这些老兄弟太苛刻了!

但深思过后,心中的回答都是,咱是皇上,是天子,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天下百姓,咱没错!

可如今,朱元璋对李善长这位老朋友却有着一丝愧意!

“老爷子,您怎么了,想啥呢?”朱英见老朱一个人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提醒道!

老朱回过神来,淡淡说道:“没什么,吃饭吧!”

看的出来,老朱好像有心事,面对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却没心思吃几口,朱英问他,老朱却不愿意说,随便吃了几口,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莫名其妙啊!”

朱英有些郁闷,自己好不容易跑遍了京城才将这些菜买齐,老爷子这又不吃了!

……

回宫后,云成匆忙跑了过来,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已在御书房等候!”

“知道了!”朱元璋快速来到御书房,让云成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朱元璋摆摆手,随口道:“坐下吧!”

紧接着又问道:“咱交代你的事办了吗?”

朱标低声回答道:“回父皇,儿臣下午去了一趟韩国公府,见到了临安和驸马,只是……”

朱标没有说下去,朱元璋冷声道:“只是她不愿意见咱,对吧!”

朱标虽然没有回答,但朱元璋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答案!

“这个混账东西!”

朱元璋猛然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气愤骂道:“咱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了,从小,咱对她那是视若心肝,她娘早死,是咱抱着她和怀庆亲手送到妹子手上,咱哪里对不起她,这个混账东西,现在还恨上咱了,,,”

“父皇,您消消气!”朱标连忙安慰道:“临安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夫家,,,”

“她有个屁苦衷!”朱元璋暴怒不已,直接打断朱标的话,吼道:“她不就是吃了这半年苦吗,再苦还能有咱小时候苦,他娘的,就是从小咱把她惯坏了!”

“标儿,你去告诉那个混账,她心里既然没咱这个爹,咱也不认她这个闺女,让她滚,有多远滚多远!”

“父皇啊!”朱标苦着脸说道:“都是一家人,您这是何必呢!”

“一家人?”朱元璋继续吼道:“一家人他不认咱这个爹!”

“父皇!”

朱标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突然大吼一声,朱元璋顿时愣住了,只见朱标站起身来,神情悲痛道:“您还不知道吧,临安和李驸马的长子在流放时染病去世了!”

“你说什么?”朱元璋顿时愣住了!

“儿臣说你害死你的亲外孙!”朱标怒吼道:“从小到大,只要我们兄弟姐妹犯错,您不是打就是骂,我们几个兄弟您打就打了,就连儿臣那些妹妹您也照打不误,临安,汝宁,怀庆,宁国,哪个没挨过您的鞋底子!”

对于朱标的暴吼,朱元璋同样暴吼起来:“别人不懂咱的用意,你这个当太子的也不懂吗?”

“咱打你们难道还打出错来了?”

“父皇,您错了!”朱标苦着脸哭诉道:“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用打来教育,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但您作为父亲,你真的知道您的孩子需要什么吗?”

“临安从小到大问您要过什么?”

“其他人又问您要过什么?”

“就是因为您的一意孤行,让临安失去了最疼爱的长子,父皇,不仅临安不愿意见您,汝宁也恨您(汝宁公主,洪武十五年嫁给陆仲亨之子陆贤)!”

“咱怎么当爹还用你这个当儿子的来教?”

朱元璋暴怒道:“他娘的,咱九死一生打下这江山为了谁?”

“咱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你再看看你们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个混账还数落起老子的不是了!”

朱标一点都不忍让,仿佛将心中积压许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父皇,您到现在还不知道错……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为了您那九五之尊的面子,您狠心将临安和汝宁都流放了,有您这么当爹的吗?”

“咱不配当爹,你又比咱强哪里?”朱元璋失去了理智,指着朱标骂道:“混账东西,咱大孙流落民间,吃尽苦头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又在哪里?”

朱标听到此话,瞬间呆住了!

第86章 大孙,咱让人欺负了 “父皇,此话怎讲啊?”

朱标一头雾水,雄英去世八年了,允炆,允熥皆在东宫,自己哪还有儿子流落民间?

难不成是民间天子刘病已的戏看多了?

“哼!”

朱元璋意识到自己说突噜嘴了,也就没有理会,直接拂袖而出,朱标连忙追了出去,却被一嗓门吼了回去!

“咱出去住两天,太子爷,麻烦你受点累,把国监好,实在不行,你把咱废了,明天你就登基,龙袍连夜赶制一套也来得及!”

朱元璋怒急反笑:“还有,咱不配当你太子爷的爹,咱去找咱大孙了,咱警告你,别派人找咱!”

朱标面容愁苦,连忙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云成说道:“还不跟着皇上!”

云成匆忙起身追了过去:“皇上,奴婢来了!”

“去你娘的!”

朱元璋一脚将云成踹翻在地,威胁道:“再敢跟咱一步,咱灭你九族!”

……

傍晚,李婉儿回来了,朱英见她双眼通红,神情凝重,主动安慰道:“婉儿,见到公主和驸马了吗?”

李婉儿点点头,轻声道:“见到了,公主的长子在流放的途中不幸染病去世了,公主很伤心!”

“哎……”朱英听后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李婉儿走上前,坐在朱英身前,仔细看着他的脸颊!

朱英好奇道:“看我干嘛,脸上有东西啊?”

“不是!”

李婉儿摇头道:“下午的时候,我在韩国公府见到一个人,和你长的太像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太过尊贵,很有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属!”

朱英笑了笑,说道:“天下相似的人很多,不足为奇!”随后又追问道:“不过,你说那人太过尊贵,能有多尊贵?难道是大明的王爷?国公?”

“是当今太子殿下!”李婉儿坦然说道!

“朱标啊!”朱英脱口而出!

“英哥,你怎么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李婉儿连忙提醒着!

不过,朱英并没有在意,反而问道:“婉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太子殿下失散多年的爹?”

“啊……”李婉儿瞪着眼睛直接愣住了!

朱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纠正回来:“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太子殿下失散多年的……儿子?”说完又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发现没说错,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李婉儿却微微一笑,说道:“那可说不准,你也姓朱,说不定真是皇亲呢?”

“哈哈……”朱英大笑两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说道:“婉儿,你有没有怀疑过老爷子?”

“怀疑什么?”

朱英很认真的说道:“老爷子的身份?”

“老爷子不是种地的吗?”

“不完全是!”朱英淡淡说道:“吃饭的时候,我观察过老爷子的手,掌心和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应该是常年劳作或者握兵器导致的!”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我怀疑的是别人对他的态度,刚认识老爷子的时候,是他和凉国公蓝玉一起,蓝玉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性格很是狂妄,当初吃饭的时候,蓝玉竟然不敢坐下,而且,他好像很怕老爷子,不对,不是怕,应该是恐惧!”

“我在想,整个大明能让堂堂凉国公蓝玉害怕的人不超过三个,开平王常遇春算一个,洪武爷算一个,太子殿下算一个!”

“太子肯定不是,开平王去世二十多年了,唯一的可能就是……”

“英哥,你是说老爷子是洪武爷?”李婉儿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我也不知道!”朱英眉头紧皱:“只有洪武爷才能让蓝玉如此惧怕,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朱英不止一次怀疑过老朱的身份,甚至多次怀疑老朱就是洪武爷,怀疑归怀疑,一国之君,洪武大帝天天去教坊司找一个普通的杂役闲扯淡,这事说破天恐怕都没人相信!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朱英的推测。

“英哥,老爷子来了!”

听到是傅让的声音,朱英连忙开门,问道:“老爷子不是下午才来过吗?”

“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傅让有些为难的说着!

朱英没有多想,连忙走了过去,只见老朱已经走了过来,神情可怜,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

“大孙啊,咱让人欺负了!”

“啥?”朱英听到这话顿时火了起来,上前握住老朱的手,义愤填膺道:“老爷子,谁欺负的您,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老朱泪眼婆娑,委屈至极的说道:“咱回家后,儿子就开始数落咱的不是,说咱不配当他爹,咱嘴笨,说不过他,咱那狠心的儿子就把咱赶出家门了,大孙啊,爷爷实在没地方去了,只能来投奔你了,你不会也不要爷爷吧!”

“这个混蛋东西!”朱英要气炸了,大骂一句后,拉着老朱就要走!

“大孙啊,这么晚了,你要拉咱去干啥?”

“走,老爷子,我替你主持公道,去揍你那不孝的儿子,顺便把您那亲孙子也揍一顿,什么玩意啊,能把自己的亲爹赶出来,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

“算了,大孙!”老朱连忙拦了下来,失望的说道:“咱已经不想回去了,家里人都不待见咱,儿子骂咱,女儿不愿意见咱,你说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大孙,我住你这,行不?”

“什么叫行不?”朱英将老爷子带回房间,大气的说道:“太行了,老爷子,以后别回去了,就在这住着,以后我给您养老送终,您儿子,孙子到时候请您都别回去!”

随即又让李婉儿去厨房煮点面条,还不忘叮嘱加个荷包蛋!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朱欣慰不已,心中叹息道:“都说隔辈亲,这话一点都不假,还是咱大孙疼咱……儿子算个屁,只会气咱!”

想到朱标刚才大吼大叫的样子,老朱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孙啊,咱那不孝的儿子过两天一定会来找咱,到时候你可得帮咱出口气,狠狠揍他一顿!”

“嘿嘿……”朱英笑了,豪气冲天道:“老爷子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平时最恨的就是不孝之人,到时候一定把他吃的饭打出来,狠狠替您出这口恶气!”

“大孙啊,咱那儿子其实不坏,小惩即可!”老朱又有些担心孙子揍坏了儿子!

“我懂,我懂!”朱英拍着胸口表示自己明白,老朱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

“都特么把你赶不出来了,这还不坏?”朱英小声嘀咕着!

“大孙,你说啥?”

“没啥!”朱英笑道:“我说,您饿了吧,咱们去吃饭吧!”其实心里在考虑到时候是用军体拳还是太极拳来暴揍老爷子的儿子!

老朱很是满意,仿佛忘记了自己被儿子赶出家门的伤痛,大手一挥,神经兮兮的大笑两声:“吃饭!”

……

老朱蹲在厨房的凳子上,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筷子和蒜,正在大口吃面,朱英则坐在一旁,一脸不情愿的给他剥蒜!

“大孙,你看着咱干啥?”

朱英趴在桌子上,笑了笑说道:“我在想洪武爷他老人家吃面条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您一样,蹲在凳子上,一口面一口蒜,一口一个他娘的!”

老朱愣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看了朱英一眼,问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啥?”

“咱就是洪武爷啊!”老朱玩笑似的笑道!

“哎呦!”朱英同样笑道:“那我是不是以后应该改口叫您皇爷爷了!”

“不用,叫老爷子就挺好,咱听着亲切!”

老朱笑了笑,继续问道:“大孙啊,那咱问你,你是愿意给咱当孙子,还是愿意给洪武爷当孙子?”

朱英皱了皱眉头,挠着屁股说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搞得我好像就喜欢当孙子似的,如果真选一个,我选给洪武爷当孙子!”

“为啥?”老朱有些郁闷!

“还能有啥,为了皇位呗!”

“呵……”老朱撇他一眼,继续吃面,一边吃一边说道:“你就算是洪武爷的孙子,那皇位也轮不到你啊,你还得排在太子后面!”

朱英却不以为然:“老爷子,您说太子朱标啊,他后年就死了!”

第87章 太子没几年活头了 “你说啥?”老朱吃到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出来!

“大惊小怪啥啊!”

朱英走到老朱面前,低声说道:“老爷子,我告诉你个秘密,太子朱标没几年活头了,最多活两年,准确的说还能活一年半就会去世,不,应该说叫薨!”

老朱愣住了,嘴角还挂着几根没有吃下去的面条,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咋知道的?”

朱英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解释道:“我,,,我算出来的!”

“切!”老朱瞬间释然了,“呲溜”一声吸了一口面条,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啥时候学会刘伯温那套骗人的把戏了!”

“害,老爷子,您还别说,咱大明诚意伯那一套还真不是骗人的把戏!”

朱英深信不疑的说道:“民间早就传遍了,什么洪武爷将咬了一口的烧饼扣在碗下,刘伯温就能说出,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的猜测,还有什么相送金龙复故旧,,,什么八千女鬼乱朝纲的预言!”

“扯他娘蛋!”

老朱不屑道:“刘伯温压根就没说过这些,一些江湖骗子编出来的而已,你说的这事咱也知道,什么金龙复故旧,说咱大明后世皇帝会复位,还有什么八千女鬼,更他娘的扯淡,这世上哪来的鬼!”

“刘伯温就是个神棍,既然他都能算出大明的国运了,怎么算不到自己的死期,还不是被胡惟庸那个小人害死了!”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管刘伯温有没有干过这事,或者是江湖神棍编出来的谶语,说的倒也不差!

所谓的相送金龙复故旧,应该是土木之变和夺门复辟,至于八千女鬼就更简单了,组合起来正好是个魏字!

“大孙啊,别信这些玩意,太子正值壮年,怎会无故陨落!”

朱英没有在意老朱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计划好了,明年我打算从外地多买点白布存起来,太子死后,全国都要为其带孝,到时候白布肯定供应不求,那时我在将存储的白布卖出去,肯定大赚一笔,老爷子,等我挣钱了,我请您连吃七天席,美死你!”

“你个混账!”老朱放下面条,脱下鞋底子追着朱英就打!

“哎,,老爷子,我请你吃席,您打我干啥,您歇会,你又追不上我,何必呢,我去,前面有坑,您老跑慢点!”

“扑通!”老朱一个没留意,一条腿踏进坑里,直接趴倒在地上,顿时没了动静!

“卧槽!”朱英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跑到老朱身边,扶了起来,只见老朱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卧槽,老爷子,您可别吓我,孙子胆小,可经不起你这么吓!”

朱英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的喊道:“傅让,傅让,快备车,老爷子出事了!”

傅让慌忙跑了,看到这一幕,竟然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上!

“你个废物!”

朱英眼见指望不上他,直接背起老爷子,见老爷子手上还紧紧握着鞋底子,顺手拿起来扔掉,这都啥时候了,还舍不得自己的破鞋底子。

但朱英随后扯了两下并没有扯掉,“不对劲!”

“啪!”只见老朱快如闪电般的鞋底子迅速抽在朱英脸上!

“老爷子,您没事啊!”朱英将老朱放了下来,自己也瘫软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无奈道:“老爷子,您早晚把我玩死!”

“咱可是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要真是摔死了那可就太窝囊了,咱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你小子之手了!”

老朱坐在地上,拿着鞋子里比划道:“以后再乱说话,看咱不抽死你!”

“您可真吓死我了,只要您老没事,您随便抽!”朱英真的被吓到了,这要真出点啥事该咋给人家家里人交代啊!

“行了,给咱找个地,咱要睡觉了,好不容易偷个闲,咱要好好的补个觉!”

老朱是个加班狂,出了名的勤政,每天都要批改奏折到半夜,等到有了困意,还没睡一会又要起床上朝,深夜,大约三点早朝就会按时进行!

皇上就住在皇宫,还算好,稍微提前早起一会就好,像朱元璋这样勤政的皇帝有时候甚至一夜不睡,等到上朝!

而大臣们就苦逼了,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要一两点起床,提前在午门外等着,夏天凉快还好,一到冬天,特别是寒冬腊月,那简直就是煎熬,如果有抱着暖手袋,甚至搓手,插袖的行为,还会被监视的宦官记录下来,汇报给皇上,当然,皇上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除非是想办谁了!

见老爷子没事,朱英也松了口气,立马安排道:“傅让,把柴房收拾出来,让老爷子住下,这冬天冷,多拿两床被子,别把老爷子冻着了!”

“你个混账东西,让咱睡柴房,咱看你还是欠抽,咱的鞋底子呢,,,”

趁着老朱找鞋的空隙,朱英连忙跑回了屋里吗,“咣当”一声,将门反锁上了!

傅让这才敢跑过来,将鞋子捡起来,恭敬地给老朱穿上,低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见四周没人,老朱这才蹲下身子,捂着左脚,疼的龇牙咧嘴!

“去给咱拿点跌打损伤的药!”

傅让担心道:“皇上,您这伤的不轻,臣去皇宫把太医请来吧!”

“请个屁!”老朱伸手对着傅让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他娘的小点声,这事不要声张!”

傅让不敢说话,老朱又是一巴掌,低声怒斥道:“你他娘的怎么傻不拉几的,还愣着干啥,去拿药啊!”

“一点眼劲都没有,比李九江差远了!”老朱嘟囔着,一瘸一拐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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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太阳早已升起,睡梦中的朱英被外面中的嬉笑声吵醒,打开房门,只见李婉儿正在捧着本书读着,老朱一边喝茶,一边悠哉悠哉的听书,芸儿也坐在一旁,拖着下巴,似懂非懂的听着。

“大早上的这是干啥呢?”朱英睡意朦胧的说了一句!

“这啥时候了,你他娘的才起,别说让你当官了,就是种田你都不够料,咱看你就是懒得皮疼,过来,咱用鞋底子给你去去懒筋!”说罢,一鞋底扔了过去!

朱英立马将门关上,说道:“你们忙着,我接着睡哈!”

“孩子,把咱鞋捡过来!”老朱吩咐着芸儿!

“好嘞!”芸儿很听话的去捡鞋子了,走到房门说道:“英哥,别睡了,老爷子的腿扭伤了!”

“啥?”朱英听到这话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胡乱穿好衣服,慌忙走了出来!

“啊,,,老爷子,您这,,,”说着抱起老朱的脚就要看看!

“没啥事!”老朱转过身去,不耐烦嘟囔道:“没事滚一边去,别在这耽误咱听书!”

朱英挠挠头,尴尬的不知所措,看到李婉儿捧着书,赶紧找话题,问道:“婉儿,你这读的什么书?”

李婉儿笑了笑,说道:“汉书!”

“啊,,,这书我看过,讲的是汉朝的历史,有什么汉高祖斩蛇起义,什么霸王别姬,,,哈,,,”

“滚蛋!”老朱再也受不了,怒吼道!

朱英挠着屁股,自讨没趣的走了!

老朱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那啥,孙媳妇,刚才读到哪了,汉宣帝,是吧?”

“没错!”李婉儿看着书说道:“老爷子好记性,刚才读到汉宣帝刘询的身世,还有故剑情深的故事!”

“哎,,,”老朱叹息道:“这刘询当真是个命苦人,和咱那……”

“哎……可怜了他那发妻,刘询啊刘询,你说你既然护不了她,给她只能是害她,当真可悲啊!”

“还有这个霍光,真该死,该杀!”

李婉儿看着老朱欲言又止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88章 他们才是外人 就这样,老朱在朱英处过了七天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用早起,不用熬夜批改奏折,不用处理各种烦心事,每天晒晒太阳,听听史书,实在闲着无聊就去后院竹林里刨笋!

还将朱英偷偷私藏起来的红薯和玉米偷偷拿到后院,带着李婉儿一起烤了吃了,一块都没留,搞得朱英十分无语,这下连明年的种子都没了!

人一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就不想回到以前繁忙的状态,现在老朱每天过的开开心心,整个人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强上很多,至少不会随随便便开口骂人,甚至动不动就脱鞋底子打人!

傍晚,夜色渐黑,朱英一家人正在吃着晚饭,傅让匆忙跑了过来,欲言又止的说道:“英哥,外面来了几个人,说……说请……请老爷子……回家!”

“谁啊!”老朱端着饭碗,随口问道:“咱儿子来了没有?”

“来了!”傅让低声回答道!

“让他滚蛋,咱不想见他!”老朱继续扒饭,风轻云淡的说道!

“艹,老爷子,你怕啥啊!”

朱英直接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十分霸气的说道:“走,我和您一起出去见您儿子,他要不给您磕头认错,我把屎打出来!”

“坐下大孙!”老朱将朱英拉了回来,毫不客气的说道:“让他赶紧滚,别耽误咱吃饭,吃完饭咱还要听大孙讲三国呢!”

傅让无奈,只能出去如实汇报!

“大孙啊,昨天讲到哪了,咱记得好像是周瑜火烧赤壁吧!”

“没错!”朱英笑道:“吃完饭,我接着给您讲后面华容道的故事!”

“好!”老朱吃了口菜,仿佛在回忆的昨天的故事,突然问道:“大孙啊,咱昨天听完火烧赤壁,总感觉有些熟悉,回去后咱就仔细琢磨了一下,怎么这么像多年前的鄱阳湖水战?”

“哈……”朱英尴尬道:“很像吗?”

“屁话!”老朱撇了他一眼,说道:“鄱阳湖水战,咱当年就站在船上!”

“陈友谅用的就是铁索连环,还有什么借东风,这是刘伯温夜观什么天象算出来的,你还别说,这个神棍这次算的挺准的,还有那个什么冲入曹军战船,连斩数将的东吴猛将甘宁,这分明就是常遇春啊!”

“呃……或许是吧!”朱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那啥,老爷子,今晚的华容道绝对是您没听过的故事,您赶紧吃,咱们一会去后院讲!”

说话间,傅让苦着脸又回来了!

“老爷子,来人说,不见到您,绝不回去!”

老朱还没说什么,朱英直接火了,气愤道:“老爷子,您老只要发话,我这就去揍他!”说着,又问道:“老爷子的孙子来了没有?”

傅让说道:“也来了!”

“正好,一起揍!”朱英回头说道:“走,老爷子,我替您出气!”

老朱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门外,朱标带着朱允炆,还有四名东宫侍卫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由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并没有带很多人,也没有贸然进去!

“允炆,一会皇爷爷出来,你立刻冲上去,跪在地上抱着皇爷爷的腿就哭,求皇爷爷回去,听懂了吗?”朱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

“父亲放心,孩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

朱允炆别的本事没有,在吕氏的调教下,逢场作戏堪称影帝级别了!

“还有,不要叫皇爷爷,要叫爷爷!”朱标再次叮嘱道!

过了一会儿,老朱在朱英和李婉儿的劝说下,终于愿意和儿子,孙子见一面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朱英陪着老朱走出府门,朱允炆眼尖,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的皇爷爷,连忙低声说道:“父亲,父亲,皇爷爷来了!”

“允炆,快去抱着爷爷的腿磕头,一定要哭……”朱标还没说完,朱允炆已经跑了过去!

朱允炆的身影快速掠过,感觉快到眼前的时候,带着哭腔突然喊道:“爷……”

刚喊出一个字,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什么鬼东西,滚一边去!”

朱英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上去就是一脚,将朱允炆直接踹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

“老爷子,刚才我好像把什么东西踹到臭水沟了,好像是个人!”朱英愣愣的说道!

此时,臭水沟里传来呼喊声:“父亲,父亲,快来救孩儿……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咕噜……咕噜……呕……”

朱标惊呆了,这怎么好好的能掉臭水沟里去,随即命令侍卫去捞朱允炆!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朱英皱着眉头,喃喃低语道!

老朱嘴角抽搐几下,顿时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大孙啊,被你踢臭水沟的是咱另一个大孙!”

“啊……”朱英一惊,尴尬的笑道:“是那位老弟啊,我以为是什么鬼呢,吓我一跳!”

很快,朱允炆被侍卫从臭水沟里捞了出来,上岸就哭,哭的稀里哗啦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父亲,刚才有人踹我,父亲,您要为孩儿做主啊,呜呜呜……”说着还准备上前抱住朱标,以此获得安慰!

朱标则掩住口鼻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说道:“送回去!”

两名侍卫强拉硬拽将哭的稀里哗啦的朱允炆带走了!

戏还没开始,准备好的眼泪倒是全用上了,但台词却只说了一个字,就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可怜的朱允炆!

“谁踹的我儿子,拿下!”刚出宫,儿子就被人打了,当爹的面子自然挂不住,更何况还是当朝太子!

两名侍卫迅速拔出刀来,准备拿人!

“放肆!”黑暗中传来老朱怒斥的声音!

“人是咱踹的,你拿咱一个试试!”

两名侍卫立马跪下来,朱英跟在老朱后面,借着月光看到一个死胖子的身影!

“父……爹啊,您终于出来了,快跟儿子回去吧!”朱标也跪了下来,哀求道:“爹,儿子不该说那些话气走您,儿子错了!”

“你走吧!”老朱很漠然的说道:“咱在大孙这吃的好,睡得好,比家里舒服多了,不回!”

“爹啊,儿给您磕头认错,别闹了,家里还有许多事,儿自己处理不了,还得您回去做主啊,不然……”

“那啥,你没事就回去吧,老爷子在我这挺好的!”朱英直接打断朱标的话,

朱标愣住了,这天下,恐怕除了父皇和母后还没有任何人敢打断他的话!

朱英躲在老朱后面,窃窃私语道:“老爷子,您听到了吧,这不是担心您,才来接您回去的,而是等着您回去处理事的,老爷子,您听我的,别回去,留下,我天天给您买好吃的,还给您讲三国!”

“咳咳!”老朱咳了两声,很明显心动了!

试问天下的老人,谁不想和自己古灵精怪,能逗他开心,又孝顺的大孙子生活在一起!

而不是每天面对一个叫他名字都要赶紧作揖,叫他一起吃饭都是孙儿不敢的淡情孙子!

朱英的话很明显被朱标听见了,强忍住怒火再次恳求老朱回去!

朱英依旧劝说老爷子留下,而且是趴在老朱耳边说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那种!

这更加激起了朱标的怒火,冷声道:“你闭嘴,我们父子俩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哈……”朱英连忙问道:“老爷子,他说我是外人,您说我是外人吗?”

“当然不是!”老朱直言道:“你是咱最疼爱的大孙,他们才是外人!”

朱标:“……”

第89章 咱巴不得你造反 “放肆!”

朱标大声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我知道啊!”朱英笑道:“你是老爷子的儿子,我是老爷子的孙子,你不知道隔辈亲吗?”说完,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补充道:“但我可不是你儿子,你别想占我便宜!”

“你……”朱标一时语塞!

“咳咳,那啥,大孙啊,你先回去吧,咱要教训一下咱儿子!”老朱很担心儿子和孙子一言不合打起来,不对,应该是担心儿子别被孙子揍了,不然就要闹天大的笑话了!

“要不要我帮忙?”朱英好心肠的问道!

“不用!”老朱笑道:“咱自己能解决!”

“好!”朱英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那我回去了,要帮忙记得叫我!”

朱英走后,朱标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却被朱元璋示意不要开口!

爷俩走了一段路程,朱标让侍卫离远些,忍不住问道:“父皇啊,允炆都被他踹进了臭水沟,您怎能如此偏袒一个外面的孩子,允炆才是您亲孙子啊!”

朱元璋停了下来,认真的说道:“那个也是!”

“哎……”朱标好像没听懂意思,叹息道:“父皇,儿臣知晓您喜欢那孩子,但您也不能为了外面的孙子不管朝中大事啊!”

“你是干啥吃的?”

朱元璋质问道:“咱还能活几年?啥事都要咱管着,你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监了十几年的国,还有什么不懂的!”

“咱是没放权给你?还是驳回过你的决定?”

“标儿啊,这历朝历代的皇上都提防着太子造反,唯独咱是巴不得你造反,你要真有这个魄力,咱就算死了也甘心!”

“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你娘,咱也会很自豪的说,妹子,咱们标儿终于长大了,那身龙袍穿在他身上,可比穿在咱这个泥腿子身上精神多了!”

“父皇,您这话……”一番话说的朱标既愧疚又担忧!

“放心吧,标儿!”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咱这个暴君的名号是当定了,咱不管后世史书怎么写咱,咱只想活着的时候替你把那些能伤着你的刺全部拔掉,成全你仁君的名号!”

“标儿啊,以后不要什么事都要依靠爹来处理,爹在的时候能替你顶着,但爹早晚有走的一天,那时候你怎么办?”

“你是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爹要不在了,你这根顶梁柱要顶起来,只要你顶起来了,咱大明的天就塌不了!”

“哎……你以为爹是真生你气才出来躲几天的?”

夜幕下,爷俩像寻常的百姓一般,走在寻常的街道上,说着掏心窝的话!

朱元璋像一位普通的父亲一般,向自己的儿子说着最朴实,最贴心的话!

这一刻,朱标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远远不如父亲要多!

望着父亲逐渐消瘦的身体,顿时惭愧不已!

“标儿啊,你是不是觉得咱很偏心朱英那孩子?”

“为何咱对一个外面的孩子要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好?”

“父皇,儿……儿臣没有这个意思!”朱标心虚的说道!

“你拉倒吧!”朱元璋笑道:“你怎么想的咱心里清楚的很!”

“其实啊,无论是宫里的允炆,允熥,还是外面的朱英,都是咱大孙!”说完很严肃的补充道:“亲大孙!”

“父皇!”朱标惊讶道:“不会吧,这孩子比允炆还要大几岁,与雄英的年纪倒是差不多……雄英……”

说完,朱标愣住了,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朱雄英小时候的样子,刚才由于天黑,他并没有看到朱英的相貌,只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但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有一些雄英小时候的影子!

“父皇啊,朱英难道就是雄英?”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标儿!”朱元璋打断他的话,说道:“回家再说,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说完,又转身对跟在远处的侍卫喊道:“你们去告诉那孩子一声,就说咱走了,改天再来找他听三国!”

……

皇宫,御书房!

朱元璋将朱英的身世和这么多年的经历全部告诉了朱标,但没提派毛骧去武当山和带回的那封信的事!

朱标听后,很是激动,愣了几秒,声音颤抖的问道:“父皇,他真的是雄英,儿臣去世八年的皇长子雄英?”

“标儿啊!”朱元璋看着激动儿子,神情严肃的说道:“朱英就是咱的亲大孙,你的长子朱雄英,父皇已经确认过了!”

“雄英……”朱标喜极而泣,跪在朱元璋面前,委屈的问道:“父皇啊,您为何不早些告诉儿臣?”

“哎……雄英失忆了,八岁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不然他也不会不认识咱是他亲爷爷!”朱元璋叹息道:“好了,标儿,快起来吧,地上凉,别老是跪着!”

“所以咱想着以另一个身份去接近他,看看能不能唤醒他八年前的记忆!”

“不仅如此,咱还让蓝玉,常茂,李景隆这些与雄英有亲属关系的人以真实身份去与他相处,但……”

“雄英想起来了吗?父皇!”朱标擦着眼泪,连忙问道。

朱元璋摇摇头,无奈道:“没有,这孩子好像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说罢,看到朱标一副急切的神色,慌忙又补充道:“标儿,你别去打扰他,这孩子现在过的挺好的,咱已经派人保护他了,蓝玉,常茂,李景隆这些人在明,锦衣卫在暗,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且雄英过了年就成亲了,这个时候别节外生枝!”

“儿臣明白!”朱标心中思念无比,只得说道:“儿臣找个时间会在远处偷偷看他几眼!”

朱元璋长叹一声,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儿子,因为刚才他并没有把不让相认的真实原因告诉他!

其实,朱元璋本不打算现在就将朱英的身世告诉朱标,唯恐朱标嘴不把门告诉了吕氏!

自从看到那封信后,朱元璋便对吕氏产生了怀疑!

只是蒋瓛这个蠢货查到今天都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蒋瓛无能,实在当年朱雄英下葬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包括太医等人全部殉葬了,加上时隔八年,调查起来确实难度很大!

这几天,朱元璋也考虑了许多,之所以现在告诉朱标,一方面出于实在不忍心再瞒着他,毕竟朱标是朱英的亲爹!

其次,只要调查清楚当年是吕氏害死的朱雄英,自己动手杀儿媳的时候,也让儿子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搞清楚当年的真相!

既然暗中调查起来难度太大,那不如让她自己暴露,如果真是她当年害死的雄英,现在知道人还活着一定会有所忌惮,必然会想方设法再次加害!

这就是蒋瓛在昨晚的生死关头想出的主意,朱元璋考虑一番后决定试试,并给蒋瓛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将麾下的影子锦衣卫撒出去,或明或暗的全部潜伏在东宫。

对于这些,朱标一无所知!

第90章 除夕 朱英最终还是没能将老爷子留下,不过从那天走后,老朱来找他的时候明显少了许多!

并不是老朱不愿意来,而是临近年底了,各种国事太过繁忙,实在抽不开身出宫!

洪武二十三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皇宫,奉天殿!

早朝结束后,所有官员高高兴兴的退朝回家了!

之所以高兴,那是因为明天正月初一,也就是春节,所有官员放假一天,不用早朝,不用公务,可以留在家安心过个年!

古代官员的假期和现代工作休息有很大的区别!

汉朝是“五日一休沐”制度,也就是上四休一,夏至需要祭祀祖先神明,祈求消灾,冬至就是过年,所以这两个日子会放假!

唐宋时期是上九休一,逢年过节会有小长假,一天,三天,七天不等,还有喜假,丧假,事假等,另外老子,佛祖以及皇帝的诞辰也会放一到三天不等!

元朝的假期管的很松,比如病假,一年不得超过一百天,不然就停薪!

病假请完了还有丧假,也就是“丁忧”,祖父母、父母丧假三十天,迁葬祖父母、父母假二十天,这半年都不用上班了!

到了元朝中后期,大部分官员开始常年“丁忧”,反正就是以家里三天两头死人为由,请丧假,发展到最后,除了领俸禄的那天办公,其他时候都在“丁忧”!

元朝后期的文恬武嬉给朱元璋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认为,元朝的灭亡和官员们的懒惰、腐朽、贪婪有很大关系,所以他十分痛恨官员贪污和偷懒。

大明开国后,朱元璋颁布官员假期规定,一年三天假,分别是过年,冬至以及老朱自己的生日,无论是京官还是地方官,一视同仁!

如此苛刻的假期制度让百官苦不堪言,纷纷上疏,抱怨假期太少,希望恢复汉朝的“五日一休沐”制度!

老朱研究了半天,最后终于明白过来,他对“五日一休沐”的理解是:每个月五号休息一天!

由此可见,明朝洪武年间的这一天假期有多珍贵!

群臣走后,大殿只留下朱元璋,朱标父子!

朱元璋让太监和宫女退了下去,转头问道:“标儿,今年各国使臣有没有来给咱送东西?”

朱标回答道:“回父皇,只有高丽,琉球和安南三国的使臣前来进贡,其他国家尚在路途之中,想来就快到了!”

“嗯!”朱元璋点点头问道:“回头去看看,挑些好东西给咱大孙送去!”

“父皇,今年各国进贡的东西实在没办法……送给……雄英啊!”朱标有些为难的说道!

“咋了?”朱元璋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亲儿子还不舍得!”

“不是!”

朱标苦笑道:“琉球进贡的都是些金银之物,安南则是些盔甲,刀剑……”

“那高丽呢,送的啥?”朱元璋问道!

朱标笑了笑,回答道:“二十名碧玉年华的高丽少女!”

“哈哈……”

朱元璋听后大笑道:“年年都是这些,也没点新鲜玩意!”说罢,继续道:“有九江那孩子在,咱大孙不缺钱,大过年的送刀剑不吉利,至于高丽女子……”

听到这话,朱标赶紧说道:“父皇,雄英还小,万不能让他沉迷女色之中,更何况这孩子即将大婚……”

“这些还用你说?”

朱元璋本着脸,没好气的说道:“那是咱大孙,咱比你这个当爹的还疼他,咱能不知道分寸?”

朱标不再说话,朱元璋继续道:“标儿,和往年一样,明天过完年,你带人回咱们凤阳老家祭祖,好好给祖宗磕几个头,雄英能回来,多亏了咱朱家的祖宗保佑!”

“儿臣明白!”朱标拱手说道!

“还有,替咱去看看汤和,张龙这些老兄弟,特别是汤和,年初来看咱的时候害了重病,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朱元璋叹息道:“就说咱想他了,他什么时候想见咱,派人来京城告诉咱一声,咱会亲自派人去接他!”

“还有,回东乡看看咱当年的乡亲,多备些财物赏赐,特别是村里的老人,多赏些粮食!”

朱标不停的点头,说道:“儿臣遵命!”

朱元璋忙于国事之时,朱英这几天也没闲着,不仅早早采购了过年需要的物资,食材,还备好了许多礼物,明天正月初一过年的挨家挨户去拜年送礼。

朱英也给傅让三人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家与亲人团聚,等到自己大婚之前回来即可,傅让回到了颖国公府,过起了大少爷般的生活,刘承恩回了凤阳老家,只有花炜表示没什么亲人,愿意留下,明天去祭拜完亲人就回来,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朱英自然愿意!

到了下午,宅院内只有五人,朱英将大家召集起来一起准备年夜饭,芸儿和莺红负责包饺子,李婉儿负责切菜,花炜五大三粗啥也不会,只能烧火去了,朱英则亲自操刀,负责炒菜!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糖醋排骨,冬瓜炖老鸭,皮蛋拌豆腐等,最后是一道当时的名菜,珍珠翡翠白玉汤(豆腐白菜汤),一道道色香味绝的家常菜在朱英的操作下全部完工,被端上了饭桌!

做好饭后,朱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独自蹲在门口,手中握着老爷子的那块玉佩,听着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热闹声,心中有些失落,因为他最思念的人还没有出现!

朱英忐忑不已,每隔一会就会出门看一眼,唯恐错过了该等的人,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并没有看到老爷子的身影!

李婉儿悄然走来,将一件棉衣披在他的身上,轻声道:“英哥,老爷子也有亲人,这个时候应该在陪家人吃饭,想是不会来了!”

“不!”

朱英摇着头,坚定的道:“我感觉老爷子一定会来,他答应过我会来吃饺子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些话只是安慰自己而已!

李婉儿柔声道:“英哥,进去等吧,外面太冷了,别冻坏了身体!”

“没事的!”外面虽冷,但朱英的心却是炽热的,对于他来说,老朱是亲人,是长辈,是思念,是不可缺少的家人,看到老朱就像看到前世的爷爷一般!

年夜饭又叫团圆饭,一家人都不齐还叫什么团圆饭!

朱英看着寒风中的李婉儿,不忍心道:“婉儿,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我再等会!”

“我要陪你一起等!”李婉儿笑嘻嘻说道!

朱英笑了笑,将棉衣披在她身上,又将她冰凉的小手放进自己的衣袖,说道:“好!”

二人站在门口,等待着老朱的出现,没一会芸儿,莺红,花炜全部跑了出来,喊道:“英哥,我们也来陪你了!”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朱英诧异道:“快回去吧,我和婉儿等就好了!”

芸儿笑嘻嘻的说道:“哎呀,朱爷爷对我们都不错,我们是心甘情愿等他的,对吧,莺红姐,花炜哥哥?”

二人连连点头!

朱英看着冷风中的几人,笑道:“好,老爷子要是来了,不给大家发红包,那咱们可不能让他进去!”

第91章 与民同乐 皇宫,朱元璋在大殿设年夜饭,乐呵呵的坐在主位之上,太子朱标,吕氏,带着朱允炆,朱允熥为一桌坐在下端,其他后宫嫔妃带着各自年幼尚未就藩的皇子各一桌!

一番场面话后,朱元璋让众人随意些,吃饭!

听着宫外连续不断的鞭炮声,朱模,朱楹,朱桱这些年幼的皇子哪里还肯老实吃饭,一个个大闹着也要去放炮,朱元璋见状摆摆手,让云成带他们出去放炮。

朱元璋看似很高兴,其实心事重重,眼前的美味佳肴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望着殿外的夜色,听着外面的锣鼓鞭炮声,不由的思念起宫外的大孙了。

“哎,,,”朱元璋呢喃道:“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想咱!”

朱标仿佛看出了老朱的心思,于是主动说道:“父皇,今晚是除夕,宫外一定热闹非凡,儿臣愿与父皇一同出宫与民同乐,也感受一下寻常百姓之家的年味!”

此话正中朱元璋心意,笑道:“标儿言之有理,咱是该出去走走,与民同乐了!”

“标儿啊,宫里就交给你了,咱走了!”说完,直接起身准备去换衣服。

朱标直接愣住了,吕氏趁机向朱允炆使个眼神,朱允炆心领神会,立马走了出来,拱手道:“皇爷爷,孙儿也想跟您出宫看看宫外的烟火!”

朱元璋见状,也没办法拒绝,加上急于出宫,随口说道:“好!”

朱允熥也坐不住了,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低着头,怯声道:“皇爷爷,孙儿也想跟您去!”

朱元璋看他一眼,同样随口道:“好!”

外面一群玩耍的皇子听到朱元璋要出宫,立马围了过来:“父皇,儿臣也想跟您出去!”

“是啊。父皇,您也带儿臣出去吧!”

“去去去!”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都滚一边去,找你们自己的娘亲去,咱带不了这么多人,云成,你死了吗?还不赶紧都给咱抱走!”

说罢,又回头喊了一嗓子:“允炆,允熥,你俩还杵在那干啥?还不跟咱走!”

八岁的朱楹被云成抱在怀中,张牙舞爪的哭喊道:“父皇偏心,,,竟然只带炆哥儿,熥哥儿去玩,,,”

朱元璋带着朱允炆,朱允熥哥俩走出宫外!

两个孩子穿的倒挺体面,锦绸面料的棉衣,围着鲜红色的围脖,带着棉帽,脚踏长筒皮靴,加上白皙的小脸,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孩子!

而老朱则穿着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的灰黑色粗布棉袄,腰间还绑着一根麻绳用来固定,带着狗皮帽子,脚下一双黑色大棉鞋,再加上老朱的经典动作,双手插袖,任谁也看不出来这就是当今皇上!

“你们两个跟紧些,人太多了,别走丢了!”老朱回头叮嘱道!

“是,爷爷!”二人点头道!

今晚除夕,官府取消夜禁,京城街道迎来了一年以来最热闹的几天!

街边小巷开始叫卖着各种小吃,也有不少江湖艺人沿街摆摊,卖力的表演着,趁着人多,挣点钱过年!

朱允炆没有左顾右盼,只是紧紧跟在老朱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允熥则不然,他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几次宫,所以看到什么都感觉好奇,隔一会就想停下来看看,甚至还有买下的想法,但他没有钱,就算有也不敢买!

走着走着,朱允熥便被路边的捏糖人所吸引,立马跑过去看了几眼!

“小公子,喜欢吗?”捏糖人的小贩笑道:“买一个吧!”

朱允炆看到他停了下来,立马故意抬高声音喊道:“三弟,你怎能如此不懂事,别看了,快走,别让爷爷担心!”

“哦!”

朱允熥恋恋不舍的走了,时不时回头再看几眼!

“允熥,喜欢吗?”

不知何时,朱元璋已经走了过来,摸着朱允熥的脑袋,慈祥的问道:“喜欢咱就买下来!”

朱允熥愣住了,皇爷爷从来不待见自己,这一次竟然主动要给自己买东西,内心十分激动,连连点头!

“好!”

朱元璋牵着朱允熥的小手,来到摊前问道:“多少钱一个?”

摊主笑道:“老哥,只要三文钱!”

朱元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放在一旁的摊子上,朱允熥挑了一个小乌龟形状的!

“允炆,你要不要也挑一个?”朱元璋突然问道!

朱允炆立刻拱手道:“回爷爷的话,孙儿不要,先生常教育孙儿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孙儿自当谨记圣人之言,将来做一位品行端正……”

“行了,行了!”朱元璋转身就走,嘟囔道:“比他娘的刘三吾还酸!”

朱允炆懵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竟然惹的皇爷爷不高兴了!

看到低着头舔糖的朱允熥顿时一脸的厌烦,心中骂道:“白痴!”

二人跟着朱元璋继续在人群中穿梭,朱元璋又来到一处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问道:“老哥,这糖葫芦咋卖的?”

老人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两文钱!”

“不贵!”朱元璋又问道:“两文钱能挣多少?”

老人苦笑道:“山楂都是俺自己在山上摘的,不要钱,就是糖贵了些,一串能挣个半文钱!”

“老哥啊,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卖东西啊?”朱元璋又问道:“不回家好好过个年?”

老人听后苦笑一声,说道:“家里就一个老妻,身体不太好,俺就寻思着趁着过年人多,摘些山楂制些糖葫芦来卖,能挣点嚼谷,够俺们老两口撑过这个冬天就成!”

说着又问道:“对了,贵人,您要几串?”

“给咱来八串吧,家里孩子多,咱怕不够!”朱元璋笑道:“这玩意孩子们都爱吃!”

“成!”老人快速数了数,说道:“贵人,俺这还剩十串,您给八串的钱,剩下两串就当俺送给贵人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笑了,称赞道:“老哥讲究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五两的银子塞到老人手上:“老哥,早点回家过个好年!”

老人看着手中的银子,瞬间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朱元璋三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朱元璋一边走,一边将其中的一串递给朱允熥,突然起来的幸福让从小孤苦伶仃的他很是感动,但他并不善于表达感情,只是低着头喊了一声爷爷!

老朱满意的点点头,又将剩下的九串递给朱允炆!

朱允炆愣了一下,随即接了过来,整个人顿时美滋滋的,神情得意的看着只有一串的朱允熥,心中傲然道:“我才是皇爷爷最疼爱的大孙,你朱允熥算个屁啊!”

这个时候就要让朱允熥看到在皇爷爷的疼爱,让他认清现实!

但朱允熥压根不看他,跟在老朱屁股后面,眼中只有糖葫芦和糖人!

朱允炆故作谦虚的说道:“孙儿谢过爷爷,只是孙儿实在吃不下这么多!”

“谁说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朱元璋头都没回的说道:“你吃一串即可,剩下的全拿着,一会儿到地方给你大哥还有将来的大嫂吃!”

听到此话,朱允炆整个脸变成猪肝色,瞬间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哥……”朱允熥愣住了,连忙跑到朱元璋身前,猛然抬头问道:“爷爷,爷爷,我们要去见的人是英哥儿吗?”

朱元璋并没有太过意外,笑道:“是啊,允熥,但是英哥儿已经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不认识你,也不认识皇爷爷,到时候你不能把我们的身份说出来!”

“为什么,爷爷,我们把英哥儿带回宫好不好?”朱允熥苦苦哀求道!

朱元璋蹲在地上,在朱允熥耳朵旁低声道:“现在还不行,因为宫里有人要害英哥儿!”

听到此话,朱允熥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点头道:“爷爷放心,允熥不说,允熥不想害大哥!”

“允熥已经失去大哥一次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允熥听爷爷的话,不说!”

第92章 亲兄弟相见 外面灯火璀璨,朱英还在门口顶着寒风在等候着老爷子!

“这个臭老头,怎么还不来!”朱英现在不仅身体冷,心也快凉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朱英朝思暮想的声音!

“好啊,大孙,竟敢在背后骂咱!”

“是老爷子!”

朱英大喜过望,立马跑了出去,黑夜中,看到老爷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

“咋才来啊!”朱英抱怨道:“这饺子都快冻成冰块了!”

老朱走了过来,笑问道:“你特意站门口等咱呢?”

“哈……才没有呢,我就是闲着没事,出来看看……”朱英随口敷衍道!

芸儿却插嘴道:“朱爷爷,英哥天没黑的时候就在门口等您呢,一直等到现在,就等您来吃饭呢!”

老朱听后,心中温暖不已,拍了拍朱英的肩膀,十分欣慰道:“好孩子!”

朱英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放在老朱面前!

“干啥?”老朱问道!

“您老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朱英笑道:“压岁钱啊,你家过年不发压岁钱啊?”

“咱还真没发过压岁钱!”老朱笑呵呵的说道!

“算了!”

朱英本来也是开开玩笑,只要老朱能来吃饭,他就很满足了!

“大孙!”

老朱喊了一声,随后从胸口掏出一把叠好的红纸,随手将其中一个塞给朱英!

“这是咱孙媳妇的!”说着又拿出一个塞给了李婉儿!

“朱爷爷,我也要!”芸儿眼巴巴的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都有,都有!”

说着将手上的红包全部分给了众人,包括尴尬不已的花炜!

“老爷子,快进去吃饭吧,菜都凉了!”

朱英倒不是真的多想要老爷子这点钱,而是喜欢那种收到压岁钱的喜悦!

众人来到屋里,朱英立马安排莺红去热菜,李婉儿和芸儿表示一声去帮忙,不知所措的花炜决定去烧火!

进屋后,朱英才发现原来跟在老爷子后面的人正是上次被他一脚踹去臭水沟的朱允炆!

“老弟啊,上次黑灯瞎火的,我实在没注意,才踹了你一脚,你别往心里去哈,一会我自罚三杯,算是给你赔罪了!”

朱允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在朱英面前的桌子上!

“老弟啊,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着礼物……这多不好意思哈……”朱英学着老爷子的样子,搓了搓手掌,拿起一串糖葫芦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老朱解释道:“咱说来找你,咱这两个孙子非要跟着咱出来,咱想着你们都是兄弟,早晚都要见面,咱就把他们带出来了!”

“两个!”老朱要不说朱英还想不起来刚才确实看到两个人影呢!

“还有一个呢?”

“老三跑哪去了?”老朱左右看了看!

“爷爷,我在这呢?”只见朱允熥躲在老朱身后,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

当朱英看到朱允熥的时候,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

而朱允熥见到朱英的一瞬间,神情激动,眼中闪烁着泪花,好似看到了亲人一般!

“大哥!”

朱允熥迅速扑向朱英,顿时嚎啕大哭,抱着朱英哭诉道:“大哥,弟弟终于见到你了,弟弟好想你啊……”

“这……”看着抱着自己悲痛大哭的朱允熥,朱英有些不知所措!

老朱低声解释道:“他是咱家老三,那个是老二,其实咱还有个老大,八年前去世了,老三和老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感情极好,这孩子一定是把你当成老大了!”

“大孙啊,咱家老三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娘就没了,是老大一直照顾的他,老大走后他就变得郁郁寡欢,既然喊你一声大哥,你就把他当成亲弟弟吧!”

朱英没有多想,点点头认真说道:“我明白了,老爷子!”

随后抚摸着朱允熥的小脑袋,帮他擦着眼泪,安慰道:“弟弟,大哥在呢,大哥也想你,很想很想,大哥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给你准备好了过年的礼物呢!”

朱允熥擦着眼泪,摇头道:“弟弟不要礼物,弟弟只要大哥!”

老朱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到底都是大妞(常氏的小名)生的,就算时隔多年未见,骨子里的兄弟情怎么都割不断!

“好了弟弟,以后有大哥在,大哥照顾你,只要你愿意,可以搬来和大哥一起住!”

朱允熥当然想离开那个让他受尽委屈和苦难的东宫,对于他来说,只有大哥在的地方才是家,而东宫只是一座没有亲情的牢笼!

但这事他是做不了主的,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老朱!

老朱却笑道:“你大哥马上成亲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朱允熥眼巴巴的问道:“大哥,你能不能不成亲?”

“这……”朱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好了,老三!”老朱责怪道:“别抱着你大哥了,鼻涕都在你大哥衣服上蹭干净了!”

“啊……”朱允熥赶紧送来朱英,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声道:“大哥,对不起,弟弟不是故意的!”

“害,多大点事!”朱英安慰他道:“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大哥,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没这么多规矩!”

说着,又在朱允熥耳边悄悄说道:“别担心,弟弟,回头我会劝说老爷子让你搬来和大哥一起住的!”

朱允熥猛然抬头,惊喜道:“真的吗?大哥!”

“大哥不会骗你的!”朱英笑道:“弟弟,你等着,大哥去给你拿礼物!”

朱英压根不知道朱允熥会来,更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但为了安慰他,也只能临时去找些东西了!

朱英来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找了起来,东西挺多的,就是没有合适的!

突然,朱英想起了放在枕头下的那对玉葫芦,连忙拿了出来。

碧绿色的葫芦一大一小,上面还有一根绿绳编成的藤蔓将两个小葫芦连在一起!

大葫芦上面刻着:与君世世为兄弟,小葫芦上面刻着:更结来生未了因!

这两个葫芦是李景隆送的,送的时候还拍着朱英的肩膀说道:“我为兄,你为弟,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假如有一天老弟你发达了,别忘了提携一下我这个老哥!”

朱英以为李景隆说的客套话,也就没有在意,但这个东西当礼物送给那位弟弟再合适不过了!

朱英将两个小葫芦送到朱允熥手上,又给他讲了一番上面诗句的意思,朱允熥看着手中的连在一起的两枚小葫芦自然是开心不已,这个礼物他太喜欢了!

此时,朱允炆心中恨意滔天,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多年前朱雄英是如何偏心朱允熥,而忽视了他!

如今,这种情况再次上演,简直就是在揭他的伤疤,心中恨透了二人!

过了一会,所有的菜和饺子全部热了一遍端了上来!

大家坐在桌上开始吃饭!

老朱连续吃了几道菜,最后忍不住问道:“今天的菜谁做的?”

“别问谁做的,就问你怎么样?”朱英笑呵呵的问道!

“好吃!”老朱毫不吝啬的赞美道:“这些菜咱从未见过,也没吃过,但却是咱吃过最好吃的菜,比皇宫御厨的厨艺还要略高一筹,胜在一个新字!”

“您还吃过御厨做的菜呢?”朱英惊讶道!

“哈……”老朱笑笑没说话,因为说话只会影响吃饭的速度!

朱英夹起一块鸡丁放在嘴里嚼了嚼,自言自语道:“一般般吧,主要缺少灵魂佐料,辣椒!”

“辣椒是啥?”老朱问道!

“一种……很刺激的东西?”朱英只能这么解释!

“咱下次来给你带些过来!”

“哈……”朱英顿时笑了,这个时候辣椒还没传入大明!

第93章 都是实在亲戚 年夜饭,不是看谁家吃的好,而是看与谁一起吃!

孤独一人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那也是如同嚼蜡,和亲人团聚一起,吃糠咽菜那也是开心快乐!

席间,别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吃饭,唯独朱允炆坐在那沉默不语,好像与大家融入不到一起,一副如丧考妣的神色!

朱英倒了杯酒,主动说道:“老弟啊,上次那事是的意外,哥哥自罚三杯给你赔罪!”说完,连干三杯!

朱允炆看他那副笑哈哈的表情就厌烦不已,十分傲娇的把脸转了过去,只有冷落才是最好的报复!

老朱见他不搭理人,瞪着眼怒视道:“老二,你大哥给你道歉了,你怎能如此不懂礼数?”

“爷爷,他分明就是……”朱允炆见老朱有些生气了,只得苦着脸起身,很随意的拱了拱手,老朱放下筷子,满意的说道:“你们都是兄弟,今天也算正式认识了,以后要相互帮助,不可有什么争执,真要有什么矛盾就告诉咱,咱来主持公道!”

朱允炆恭敬地说道:“孙儿记住了!”

朱英则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到朱允炆面前,笑哈哈道:“老爷子说得对,之前确实是大哥做得不对,大哥刚才也给你赔罪了,这杯酒大哥敬你,老弟啊,你不会不给大哥面子吧!”

“大哥先干为敬!”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朱允炆傻眼了,他从小在深宫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市井之人的喝酒方式,更何况他从小到大就没喝过酒。

“老二啊,你爹平常不让你喝酒,这过年了,喜庆,爷爷允许你喝点!”

老朱的允许,加上他争强好胜的心,怎能让他甘于下风,于是主动倒了一杯,学着朱英的样子一饮而尽!

入口如凉水一般,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辛辣之感,朱允炆面露痛苦之色,辣的龇牙咧嘴!

朱英想笑,又碍于老爷子在这,没敢笑出来!

老朱见孙子出糗,也没在意,只是淡淡说道:“好了,老二,不能喝就别逞强,坐下吃几口菜就好了!”

朱允炆有苦说不出,心想,不是您让我喝的吗,这时候站出来当好人了。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由于天气太冷,菜都回锅热了三次,最后才总算吃个七七八八!

这顿饭老朱吃的很高兴,很满足,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朱英见他喝了不少,便要留下三人别走了,但被老朱直接拒绝了。

“不行,咱今晚必须回去,明天还有许多大事要做,耽误不得!”

见他执意要走,朱英没有继续挽留,让花炜将老爷子三人送走!

朱允炆跟随老爷子走了出去,朱允熥却独自跑了回来,小声的说道:“大哥,弟弟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老三,你还不走?”朱允炆没好气的催促道!

朱允熥走了出去,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说道:“大哥,有时间你来看看弟弟,弟弟还有好多话要给你说!”

朱英没有在意朱允熥的话,只是笑着回道:“好,有机会大哥就去找你,弟弟,大哥过年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别忘了跟老爷子一起来!”

“大哥,弟弟恐怕到时候,,,”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允炆一把拉走了!

老朱明天确实有大事,要在奉天大殿接受群臣和各国使臣的新年朝贺,中午还要在宫中宴请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下午会按照往年,微服出访,混在百姓之中,各处凑热闹,至于其他事情就交给朱标处理!

回宫后的朱允炆告别朱元璋后,直接回了东宫,来到吕氏的房间!

“娘,孩儿回来了!”

吕氏走了过来,闻到他一身酒味问道:“儿啊,你喝酒了!”

朱允炆点点头,苦着脸说道:“是大哥逼我喝的,皇爷爷也同意了!”

“你们去那个野孩子那了?”吕氏又问道!

朱允炆点点头,十分落寞的说道:“老三也去了,娘,孩儿看的出来,那个朱英就是大哥朱雄英,他真的没死,皇爷爷对他比对孩儿还好,大哥也会讨皇爷爷开心,孩儿真的比不过他!”

吕氏见儿子这副样子,连忙劝道:‘儿啊,你振作起来,娘考虑过,既然你皇爷爷还没把那个野孩子带进宫,就证明还有其他顾虑,而且你皇爷爷不可能天天出宫去看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还需要娘去教你吗?’

朱允炆瞪着双眼问道:“娘,您的意思是,,,”

“儿啊,你别忘了,老大是陪了皇爷爷八年,但你呢,你同样也陪了皇爷爷八年啊,只要那个野孩子没有进宫,那你就是嫡长孙!”

朱允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吕氏抚摸儿子的脑袋,嘱咐道:“过年这段时间你父亲要回老家祭祖,你皇爷爷一定很忙,该怎么做……不用娘教你了吧!”

“娘,可是……”朱允炆还是没有信心!

吕氏安慰道:“儿啊,没有什么可是,娘会在你父亲面前帮你说话的!”

“娘,大哥也是父亲的孩子,在父亲心中,大哥比孩儿要重要!”

吕氏笑了笑,信心满满的说道:“娘有的是办法征服你父亲……”

“什么办法?”朱允炆傻傻的问道!

吕氏娇羞一笑,说道:“好了,别问这么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孩儿告退!”朱允炆很听话的出去了!

……

朱标将一群年幼的弟弟安置妥当后,便回到了东宫,自己即将回乡祭祖,临别之际便将蓝玉,常茂和李景隆叫来东宫,一起饮酒!

其实饮酒倒是其次,打听朱英的情况才是主要的!

蓝玉和常茂都有一个相同的毛病,那就是酒一旦喝多,就分不清楚自己是谁,准确的说应该是老子蓝玉,天下第一,你们爱谁谁!

蓝玉因为喝酒上头,强占了伪元王妃,结果从梁国公变成了凉国公!

常茂因为喝酒上头,将伪元降将纳哈出砍伤,结果被发配到龙州改造了两年!

李景隆和这二人恰恰相反,人家不想惹事,也不想立什么军功,只想抱着“曹国公”的世袭牌坊富贵一生。

什么沙场建功,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对于李景隆来说,都他娘的是扯淡!

留在京城做个闲散的公爵,没事在家喝喝茶,去教坊司听听曲,美滋滋,反正家里有世袭爵位,还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图那些虚名干啥啊!

太子朱标与这三人可不是沾亲带故,那可是实在亲戚!

当朱标询问三人朱英的一些事情时,三人十分有默契的闭口不谈!

朱标早已料到三人会推脱,所以早有准备!

“凉国公啊,论关系,孤还得称呼你一声大舅,所以,过年后,孤准备派你去西南,平定造反的土司,等你再立军功,孤去奏明父皇,将你的凉国公改成梁国公,大梁的梁!”

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梁地属于中原地区,但凉地远在西凉,已经远离了政治中心!

蓝玉当然明白朱标这是在帮他,连忙跪下叩首道:“臣蓝玉叩谢太子殿下!”

朱标笑了笑,又对常茂说道:“郑国公就不用说了,孤的小舅子,今年安南进贡了一把弯刀,削铁如泥,孤也用不到,回头你拿走!”

常茂心中一喜,立马跪在地上,笑道:“臣常茂叩谢太子殿下!”

最后,朱标看向李景隆,还没开口,李景隆已经跪在了地上!

朱标见状笑了笑,继续道:“九江啊,你爹李文忠和孤可是正儿八经的亲表兄弟,咱们都是一家人……”

“前几日高丽进贡了二十名女子,父皇让孤给其他兄弟送去,孤也分到了两人,你知道的,孤不太喜欢外邦女子,留孤这也是浪费,索性就赏给你了!”

李景隆本不敢收,但看到太子这态度,不收下恐怕今晚出不了东宫,索性直接叩首谢恩!

“孤和你们都是实在亲戚,从来都是推心置腹,孤对你们也是一片真心,但今晚你们都瞒着孤……”

“三位国公啊,孤对你们很失望!”

朱标的意思,三人心知肚明,蓝玉,常茂同时以恶狠狠的眼神看向李景隆!

被威胁的李景隆只得苦着脸说道:“太子殿下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

第94章 新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不过,自大明开国后,百姓已经不挂可以驱邪祛灾的门神,而是贴上象征吉利,美好的对联!

这是洪武爷亲自制定的规矩,而且他本人也非常喜欢写对联,所以洪武年间的春节家家户户都贴上对联,门上也贴着大大的福字,只不过没有倒过来!

今天是洪武二十四年的第一天,也就是春节!

朱英早早起床,换上一身新衣服,带着家里人将自己写好的对联贴在门上!

右侧是:宏图大业谈笑间!

左侧是:不似人间一场醉!

横批:牛逼冲天!

芸儿疑惑的问道:“英哥,牛逼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厉害的样子!”朱英随口敷衍道!

随后,朱英骑着汗血宝马开始挨家挨户的送礼,蓝玉,常茂,李景隆等淮西勋贵送的是好酒!

凌汉,高守礼等文官送的是好茶叶!

本来想送点重礼的,但考虑到老爷子给的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攒的,便本着礼轻情意重的原则,选择送点好酒好茶!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压根没有推辞的意思,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都是亲自跑出来,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忙完家里事,朱英准备带着家里人出去看看热闹,花炜去给家里人烧纸了,莺红要准备午饭,芸儿留下帮忙!

最后朱英只得带着李婉儿出去,领略一下金陵过年的风采!

街上人山人海,路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和小玩意,随处都能听到鞭炮声和各种吆喝叫卖声!

还有各种江湖艺人当街表演起了节目,有唱戏的,变戏法的,还有江湖杂技等等!

“英哥,这人好厉害,这么大的石头放在身上被压碎,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李婉儿对着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节目称赞道!

朱英却笑了笑,在一片叫好声中解释道:“婉儿,其实这是有原理的,石头的质量很大,所以惯性也大,锤子砸下去的时候,由于惯性,石块的加速度也小……”

朱英喋喋不休的为李婉儿科普物理知识,李婉儿却听的一脸懵!

“英哥,你……刚才说的什么?”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刚才是个幻觉!”

朱英推开人群,将李婉儿带到了出来,笑道:“那边有卖糖的,咱们去买点!”

说着就将李婉儿带进了一家糖品店!

店里的伙计见来顾客了,连忙笑呵呵的迎了过来!

“贵人,新年好,您要点什么糖?”

“都有什么糖啊?”朱英看了看各种糖品!

伙计热情的介绍道:“本店有饴糖,霜糖,酥糖,奶糖,软糖,硬糖,芝麻糖……”

“还有糖糕,糖枣,蜜饯,蜜三刀,蜜三果……”

“有老人吃的,有小孩吃的,只要您能说得出名字的,小店都有?”

“你这嘴开过光吧!”

朱英玩笑道:“小哥啊,话别说的太满,我要买的糖恐怕你这没有?”

“不可能!”伙计拍着胸脯,自信道:“本店是京城最大最全的糖品店,只要您能说的上来的,我们这都有,贵人请说!”

朱英笑了笑,问道:“你这有旺仔牛逼糖吗?”

“这……”

伙计愣住了,挠了挠头,拼命的回想这是什么糖?

朱英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笑道:“逗你呢,小哥,你们这所有的糖品各称一两,掺在一起,打包带走!”

“好嘞!”伙计开心道:“贵人稍等!”

没一会,朱英拎着买好的糖品走了出来,李婉儿手里拿着一包蜜饯,喂给朱英吃了一个,笑嘻嘻的问道:“好吃吗?”

“好吃!”

朱英笑了笑,今天总算奢侈一把了,这一颗小小的蜜饯都能买五个馒头了,能不好吃吗?

说话间,正巧碰到一个熟人,朱英热情的打着招呼,问道:“郑国公,您怎么在这啊?”

“哈哈!”常茂大笑两声走了过来,说道:“过年了,出来热闹热闹!”

“您这个时候不应该进宫为洪武爷朝贺吗?听说洪武爷中午摆宴,邀请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进宫赴宴,您不用去吗?”

常茂是独自一人出门,没带任何随从,笑道:“我这个国公啊,只有爵位,没有官职,你刚才也说了,四品以上的官员,我没有品级啊!”

朱英听到此话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常茂指了指前面,说道:“孩子,要不咱们一起去溜溜,今天过年,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郑国公客气了!”朱英连连摆手:“哪能让您再破费!”

“和我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

说着便要拉着朱英向前面走去,朱英无奈,只得带着李婉儿跟在身后!

街道边,只见江湖艺人正在准备表演银枪刺喉,常茂停了下来,顿时来了兴趣。

只见一名瘦小年轻的女子将银枪抵在另一名精壮汉子的喉咙处,精壮汉子深吸一口气后,持枪的汉子逐渐发力,木制的枪柄持续弯曲,精壮汉子满脸通红,青筋暴起,以眼神示意女子继续用力!

但女子有些于心不忍,精壮汉子见他迟迟不发力,于是低着枪头猛然向前两步,枪柄应声而断,精壮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围观的百姓纷纷鼓掌,高声叫好!

“硬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的练不出来,不错,好样的!”常茂认真的点评道!

常茂的功夫放眼整个大明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单打独斗,拼硬实力能赢他的,好像还没有谁!

能得到常茂的赞扬,可见这精壮汉子功夫已经练到了火候!

只见女子将汉子扶到一旁休息,向着围观的人群抱拳说道:“我们兄妹二人乃外乡人,初来京城献丑,请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代表家兄多谢各位看官!”

围观的一些百姓随手掏出一枚铜板扔了过去,当然,大部分都是白嫖的!

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但常茂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汉子面前,淡淡说道:“你这身功夫用来卖艺实在可惜了,跟着走吧!”

汉子立马站了起来,疑惑道:“您是?”

朱英这时站出来,笑道:“这位是大明郑国公常茂,开平王常遇春之子!”

听到此话,精壮汉子瞪着双眼问道:“您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茂太爷?”

常茂有些惊讶,笑道:“看来你知道我啊!”

汉子腼腆的笑道:“我们这些武夫谁没听说过您那禹王槊的威名啊!”

常茂听后大笑两声:“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跟我回府,荣华富贵不好说,吃顿饱饭不成问题!”

“此话当真?”

常茂笑了:“我茂太爷一口吐沫一口钉,赶紧带着你妹妹收拾收拾,一会随我回府,晚上我请你喝酒!”

“谢茂太爷!”汉子大喜,连忙拉着妹妹一起磕头!

朱英明白,常茂这是起了爱才之心,只有这种有硬功夫在身的人才能入的了他的法眼!

正当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拥挤的百姓突然被推开,人群中走出几位身穿皮甲,手持佩刀的男子,看装束并不完全像军队的人,倒像是哪位高官家的私人家将!

一般公侯府上都有一些数量不多的私人家将,这些人挂着兵户,却被私用,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

蓝玉的凉国公府有,李景隆的曹国公府也有!

“让开,让开!”几名家将不断推开人群,这一推直接推到了常茂身上!

“我让你滚开,别挡着我们家四爷的路!”那名家将用力推着常茂,却不想常茂犹如一根钉子一般纹丝不动的钉在原地!

“你他娘的是哪来的狗杂碎!”

常茂顿时上火了,上去就是一拳,直接将人崩出四五米远!

其余家将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身后骑在马上的青年,指着常茂大喝道:“你是何人,竟然伤我府上家将,来人,给爷拿下!”

第95章 徐家的人 常茂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骑在马上的青年,十分淡定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兔崽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青年大笑两声,不屑的说道:“老子管你是谁,只要你不是龙子龙孙,老子就敢用这手上的鞭子抽你!”

“这京城大小的皇亲国戚,老子都认识,可惜啊,你不是!”

常茂看着将他围起来的四五名家将,冷笑道:“这大过年的,能遇上你这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挺好,老子正好想活动活动筋骨!”

“要不要帮忙?”朱英低声问道!

常茂摆摆手,笑道:“就这几个臭鱼烂虾就算再来二十个,我也不放在眼里,一会你离远些,大过年的,别溅你身上血,不吉利!”

说罢,常茂微微一笑,瞬间转身扑向周围家将,三下五除二将这些武艺不俗的家将全部打倒在地,痛苦的呻吟着!

“这也太快了吧!”朱英惊住了,自己本来还想看出好戏,没想到还没准备好,就完了,,,

“你,,,”骑在马上的青年指着常茂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给老子下马说话!”

说着立马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将青年从马上扯了下来。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青年跌落到地上,依然不服气的说道:“老子可是徐家的人!”

“徐家?”常茂笑了笑,随后一把抓起青年的衣领,随手一抬便将他轻松的拎在半空,笑问道:“徐家的人啊,那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说着便将青年狠狠的摔在地上,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也不打听打听,在这京城还有人敢惹我茂太爷!”

青年一听,顿时愣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就是,,,常茂,,,茂太爷!”

“呦,,,听过啊!”常茂上前勒住他的脖子,笑问道:“你是徐家老几,我怎么没见过你?”

青年被勒的快喘不过气了,痛苦的说道:“茂太爷,我是徐家老四,徐增寿!”

本以为常茂听到徐家的名号会放他一马,谁知常茂却不依不饶的对说道:“你家老大在我面前都老老实实的,你一个老幺也敢在我茂太爷面前指手画脚,想死啊!”

常茂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那些开国功臣的二代子弟都怕他,见了面都得客客气气的尊称一声“茂太爷”。

徐增寿怕挨打,赶紧求饶道:“茂太爷,小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弟这一次的冒犯之罪,晚上小弟请客,好好给您赔罪!”

“你赔罪?”常茂摇头道:“你还不够份量,让你家老大亲自来给我赔罪!”

一旁的家将苦着脸走了过来,小心翼翼说道:“茂太爷,我们家老爷早上进宫去给皇上朝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就让你家老三来!”常茂依旧不依不饶!

家将无奈,只得跑回去报信了。

常茂将徐增寿摔在地上,坐在他身上问道:“你小子这几年死哪去了,之前在京城怎么没见过你?”

趴在地上的徐增寿痛苦的说道:“回茂太爷,小弟这几年在,,,在我姐夫那历练,所以不常在京城!”

“燕王!”

常茂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你这历练的也不怎么样啊!”

“是是,和茂太爷比差远了!”徐增寿哪里还敢逞能!

没多久,远处走来一位和徐增寿差不多大的人,正是徐家的老三,徐膺绪!

身后还跟着一位骑着白马,身穿青衣,唇红齿白的妙龄少女,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就连朱英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幸好身旁的李婉儿没有在意!

中山王徐达生四子,长子徐辉祖世袭魏国公爵位,同时在左军都督府任职,老二徐添福早夭,老三徐膺绪任尚宝司卿,老四徐增寿与姐夫朱棣关系最好,常年在燕王军中历练!

徐膺绪一眼就认出了常茂,立马上前抱拳说道:“拜见郑国公!”

常茂悠哉笑道:“是徐老三啊,怎么?替你弟弟来教训我的!”

“不敢!”徐膺绪面不改色的说道:“老四不慎冲撞了郑国公,我代表徐家向你赔罪,还请郑国公看在徐常两家往日的交情上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家老四!”

常茂见他态度还不错,于是站了起来,说道:“你小子说话还算中听,看在中山王的面子上,就不为难你们了,走吧!”

“没有实力就别出来瞎逞能,这也是推了我,要是推到不该推的人,这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徐增寿如临大赦,立马站起身来,躲在徐膺绪身后,回头时撇了常茂身边的朱英一眼!

“四哥,你怎么又出来闯祸了,大哥不是交代让你在家呆着吗!”妙龄少女拍打着徐增寿身上的灰尘!

“回家说,回家说!”徐增寿随口敷衍道。

堂堂中山王徐达之子,竟然被人当街羞辱,徐增寿顿时感觉面子挂不住,但人家是郑国公,他是敢怒不敢言,不对,应该说怒都不敢怒,生怕瞪常茂一眼换来一顿暴揍。

徐膺绪再次抱拳道:“多谢郑国公,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徐家人离开后,朱英走上前来,忍不住问道:“郑国公,中山王,开平王乃大明双壁,军中威望最高,而且二人也经常配合作战,关系也不错,您今天当街羞辱徐家人,是不是有些大题小做了!”

“孩子,你看到只是表面啊!”

常茂解释道:“徐常两家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交情,其实在军中,我们常家和他们徐家一直分属两个山头,徐家统领兵马都是皇上当年的淮西旧部,而我爹麾下的都是当年慕名而来的江湖好汉,,,”

“哎,,,”常茂叹息道:“我爹死的早,我们常家也一蹶不振,幸好我大舅蓝玉崛起了,这才抗住了我们常家的大旗!”

“其实啊,我就是不服徐家,凭什么每次出征徐达都是主将,而我爹只是副将,今天也是巧了,也算出了口恶气!”

朱英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说道:“徐常两家还当同气连枝!”

“这是自然!”常茂笑道:“我们两家并无私仇!”说着,看向朱英,继续道:“晚上请你喝酒,如何?”

“哈,,,”朱英玩笑道:“上次您和凉国公一起都没喝过我!”

“这次不一样,回头我叫上常升,常森,还有李景隆,加上大舅,我就不信我们五个人喝不过你!”

常茂有些不服气,全然忘记上次对灌酒被老爷子责罚之事了!

“那成!”

朱英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又低声问道:‘郑国公,刚才和徐家老三一起来的那个姑娘是谁啊?’

常茂没有多想,随口说道:“那丫头啊,我见过,徐达的三女儿,徐妙锦,据说舞文弄墨,满腹诗书,皇上都曾夸赞她文采不输男儿!”

“啊,,,”朱英心中一惊:“原来是她啊!”

……

主角身份明天曝光

第96章 蒋瓛的出现 临近年尾,距离成亲还有一天,这是老爷子亲自定下的日子,此时朱英家已经开始张贴喜字,蓝玉,常茂,李景隆,曹振等人都亲自带着人前来帮忙,众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李景隆这次可算帮了大忙了,不仅亲自前来征婚,就连成亲所用的东西也全部包了,当然,蓝玉和常茂这两位长辈也没闲着,买东西,办酒席的钱都是他们出的。

“曹狗子,你他娘的眼斜啊,这喜字都他歪到你爷爷家了!”

蓝玉对着贴喜字的曹振骂道:“就你这眼神,也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能不能对准地方!”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王弼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扯着嗓子嘲讽道:“是啊,老曹,你他娘的别怼后面了,哈,,,”

“滚你娘个蛋的,,,”曹振大骂道:“老子能不能对准回家问你娘去!”

“急眼了,急眼了!”鹤寿侯张翼大笑道:“老曹急眼了,兄弟们,这事八成是真的!”

众人调侃着曹振,大笑不止,见朱英走了过来,蓝玉连忙咳了两声,众人心领神会,立马停了下来。

蓝玉走到朱英面前,笑问道:“孩子,准备的差不多了,你看还有什么吗,告诉我,我来解决!”

这么多公侯勋贵来帮忙,朱英挺不好意思的,连忙表示已经够好了,不需要再弄其他的了!

蓝玉不以为然,说道:“皇上到时候还要过来,当然不能弄的太寒酸,必须要整出气势来!”

随即招呼这些老兄弟们一起忙活起来,看看还有什么没到位的地方没!

……

今日早朝后,朱元璋破天荒的宣布一道旨意,明日不上早朝,放假一天!

对此,群臣是又惊又喜,纷纷揣测圣上的这道旨意到底是何意!

只有蓝玉那帮淮西勋贵和刘三吾,凌汉等人猜到了!

东宫!

太子朱标回凤阳老家祭祖还没回来,整个东宫全有太子妃吕氏做主!

自从上次朱允炆吃了亏后,吕氏对宫外的朱英恨之入骨,但朱英有蓝玉,常茂等人护着,出门还有锦衣卫暗中帮他,一时也没了办法!

但心中的恨意却没有消散,而是转向了孤苦伶仃的朱允熥身上!

朱允炆自从上次被朱英一掌打翻在地和被一脚踹进臭水沟后,对他同样恨的要死,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就会苦练功夫,准备打败朱英,一雪前耻!

“娘,您看孩儿的拳法有没有进步?”刚刚击败两名宫中侍卫的朱允炆兴高采烈的问道!

坐在一旁的吕氏哪能看不出来侍卫故意放水,但为了激起儿子的斗志,只能夸赞道:“儿的功夫大有长进,现在就连皇宫侍卫都不是你的对手了,有机会让你皇爷爷看看!”

听到此话,朱允炆开心极了,现在的他感觉打败朱英已经不是问题了!

“娘,这些侍卫已经不是孩儿的对手了,您再去给孩子找些厉害的高手来吧,儿要向皇爷爷证明,同样都是朱家皇孙,我朱允炆不比那个朱英差。”

“儿啊,好样的!”

不管怎么样,朱允炆这股自信,这份知耻而后勇的态度还是让吕氏欣慰不已!

吕氏左顾右盼,突然发现远处低着头路过的朱允熥,于是大喊了一声:“老三!”

朱允熥自从见过大哥朱英后,整个人活泼开朗了许多,再也不似往日十分抑郁的样子!

“母亲!”朱允熥恭敬的拱手行礼,他对吕氏一直很尊重,就算受到欺负也不会说什么,反正大哥快回来了,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再忍这几天!

他知道大哥快成亲了,如今父亲也不在,皇爷爷也见不到,正在想着怎么出宫去参加大哥的婚礼呢!

他越这样,吕氏看他越不爽,准确来说,看着就烦,谁让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治不了大的,这不还有个小的吗!

“老三,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吕氏看他死死紧握着小手,黛眉轻皱的问道:“拿出来,让娘看看!”

朱允熥后退一步,摇摇头,小手握的更紧了!

“小畜生!”吕氏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拿出来!”吕氏大吼一声!

“不给!”倔强的朱允熥用双手死死护住!

吕氏失去了耐心,直接将朱允熥推倒在地,用脚踩狠狠的踩着他的手!

“啊……”朱允熥疼的眼泪直流,委屈的喊了出来!

吕氏蹲在地上,捡起地上从朱允熥手中滚落出来的两枚玉葫芦!

“那是我大哥送给我的,你还给我!”朱允熥红着眼,立马冲了过来,没想到却被朱允炆从后面紧紧的抱住!

“是那个野孩子送的啊,啧啧……真是兄弟情深啊……”吕氏笑着嘲讽道:“这玩意先放娘这里,娘替你保管几天!”

“啊……”

情急之下,朱允熥直接跪在吕氏面前,哭泣道:“母亲,孩子错了,您把葫芦还给孩儿吧,孩儿以后什么都听母亲的,孩儿求求您了……”

“我可不是你娘!”吕氏嫌弃的说道:“你娘那个扫把星早死了,生了你们这两个小畜生!”

“我娘不是扫把星,大哥说她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倔强的朱允熥猛然抬头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

吕氏顿时愤怒不已,又是一巴掌抽在朱允熥脸上,转头对朱允炆说道:“儿啊,你不是想找个人试试功夫吗,既然老大这么厉害,他弟弟的功夫也不能差了,不如你们过两招吧!”

朱允熥愣住了,连忙说道:“我……我没学过功夫……”

“哪能啊!”吕氏阴险的笑道:“你们常家的人不是都挺能打吗,你娘活着的时候就天天舞刀弄棒的,你外公常遇春当年可是号称常十万,你舅爷蓝玉,大舅常茂那都是万人敌,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说完,又看向朱允炆,笑道:“儿啊,你可不能给娘丢脸!”

“娘,老三确实没学过功夫,这……这不是欺负他吗……”

看的出来,朱允炆有些于心不忍!

吕氏立马说道:“你忘了老大怎么欺负你的了,你忘了他如何在皇爷爷面前让你颜面扫地了,你忘了上次老大是如何将你踹进臭水沟了!”

经过吕氏的挑拨,朱允炆瞬间想起他被朱英欺负的时候!

“老三,是老大先欺负我的,那就别怪我了!”

说着,趁其不备,一拳打在朱允熥脸上,毫无防备的朱允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朱允炆立马骑在他身上,一顿暴打,瘦小的朱允熥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躺在地上被动挨打,周围的侍卫也不敢拦着!

吕氏见状,非常满意,心里总算出了口气!

“好了,别打了!”吕氏立马让侍卫将朱允炆拉了起来,笑道:“儿啊,咱们走吧,”

鼻青脸肿的朱允熥没有在乎脸上的伤,而是立马跑来跪在吕氏面前,苦苦哀求道:“娘,求您把大哥送孩儿的东西还给孩儿吧!”

吕氏捏着两枚小葫芦问道:“你说这东西啊?”

朱允熥连连点头,吕氏顿时松开了手,两枚小葫芦自然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哎呀,允熥,娘这一时失手,没拿稳……”

“我的葫芦……”

朱允熥悲痛欲绝,连忙捡起地上的碎片,就算手被扎破也没有在意,因为这是大哥送给他的心意!

躲在暗处的一名仆人看不下去了,见四周无人,连忙走了过来。

“三爷,让小的来吧!”说着,立马帮朱允熥将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

“你是谁?”朱允熥望着眼前的仆人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仆人笑道:“小的叫蒋瓛,是新来的仆人!”

第97章 接亲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其中最美好的当然是娶媳妇,洞房花烛了!

过年后,李婉儿就回到了韩国公府,连带着芸儿和莺红一起过去了!

这几天,蓝玉在朱英宅子内天天摆宴,用来款待前来帮忙的老兄弟,这些人下了朝就来,晚上喝的大醉而归!

今天放假,不上朝,前来贺喜的客人络绎不绝!

傅让站在门口嗓子都快喊哑了!

“凉国公蓝玉到,贺礼:金碗十副,银筷十双,玉如意一对,蜀锦百匹,钱万贯!”

“曹国公李景隆到,贺礼:番邦象牙两根,玉麒麟一对,东海珍珠十颗,翡翠玛瑙二十件!”

“郑国公常茂到,贺礼:黄金百两,银千两,良马十匹,玉瓶一对……”

刘承恩坐在一旁不断的登记着,屋里的朱英正在换着御赐的礼服,听着外面一声声不间断的贺喜声,感慨不已!

这些公爵勋贵出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

门外,老国公冯胜,傅友德一同来到,冯胜笑道:“老傅,听到没,蓝家,常家,李家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咱们带的这点东西有点拿不出手了!”

傅友德却说道:“人家是皇长孙的亲属,别说这些,就是搬空整座府邸,皇上都不会说什么,还会乐呵的赏赐,咱们不一样啊,你老冯要是拿这些,明天就会有锦衣卫到你家查账!”

“哈哈,,,”冯胜拄着拐杖,二人一同走了进去。

“宋国公冯胜到,贺礼:玉屏风一套!”

“颖国公傅友德到,贺礼:上等桌椅凳子一套!”

傅让喊了一嗓子,看到傅友德,立马苦着脸说道:“爹,您这送的也太寒酸了吧,您好歹也是公国,您看看人家凉国公,郑国公,曹国公送的,,,”

“滚一边去!”傅友德瞪了他一眼:“别乱放屁,干好你的活!”

宅院门口,凌汉与刘三吾前脚跟着后脚一同来到,只不过刘三吾是坐着轿子来的,而凌汉是领着贺礼走着来的。

“凌大人,您也来了!”刘三吾下娇打着招呼!

“皇长孙都把喜帖都亲自送到我手上了,我这个当老师的能不来吗!”凌汉低声的说道!

“老师?”刘三吾愣住了,连忙问道:“凌大人,这老师,,,从何说起啊?”

凌汉笑而不语,拎着自己所带的贺礼直接走了进去。

“完蛋了!”刘三吾突然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自己梦寐以求的帝师名号怕是保不住了!

傅让收起贺礼,直接喊道:“吏部尚书凌汉到,贺礼:喜果,喜茶各二斤!”

“大学士刘三吾到,贺礼:文房四宝一套!”

蓝玉听到喊声顿时嗤之以鼻:“娘的,这两个穷酸腐儒是来打发要饭的吗,真不嫌丢人,我要是雄英直接把他们带的仨瓜两枣扔出去!”

“蓝玉,少说两句!”坐在一旁的宋国公冯胜劝说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两个老家伙,刘三吾是东宫二爷的老师,吏部尚书凌汉,,,我听说是皇上已经内定好,是留给皇长孙的老师!”

“以后无论谁继承大统,这二人必有一人是帝师!”

一听这话,蓝玉顿时不乐意了,低声抱怨道:“皇上怎么能让他当皇长孙的老师,要说带兵打仗,谁能比过我蓝玉,要说关系,我可是皇长孙的亲舅爷,真要给皇长孙找个老师,那也得是我蓝玉啊!”

“还有啊,东宫那位,他算个屁啊,有我外甥孙在,他永远只能当个弟弟!”

冯胜笑了笑,说道:“也有你,你和凌汉都是皇长孙的老师!”

“娘的!”蓝玉不屑道:“老子可不想与那个穷酸共事!”

“嘿嘿!”景川侯曹振笑道:“既然你不要愿意,不如让给我老曹吧!”

“滚蛋!”蓝玉骂骂咧咧道:“就你,,,睡觉都对不准地方,还想给我外甥孙当老师,做梦去吧!”

说着,外面又传来傅让的喊声:“魏国公到,贺礼:银五百两,钱五千贯,绸缎一百匹,,,”

“徐辉祖?”常茂惊讶道:“这狗日的怎么也来了?”

“皇太孙大婚,用他娘的手指头都能想到,徐家肯定要凑这个热闹!”

徐祖辉进来看了蓝玉这些人一眼,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带着徐膺绪,徐增寿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狗日的,好大的架子!”常茂一脸不爽的骂道!

“好了,少说两句!”蓝玉说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今天可是皇长孙大婚之日,你要惹出什么乱子来,皇上一定饶不了你!”

常茂点点头,忍不住问道:“皇上啥时候来?”

“你问我呢?”蓝玉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云成那个没卵子的玩意,我怎么知道皇上啥时候到!”

“行了,蓝玉,你也少说两句!”冯胜听不下去了,出言劝道:“皇长孙大婚,皇上一定会来的,到时候可别让皇上抓到什么把柄了!”

“知道了!”蓝玉满不在乎,随口敷衍着!

就在此时,李景隆突然喊道:“吉时已到,接亲!”

只见朱英身穿一身御赐的礼服,向着前来的客人不断抱拳或拱手行礼!

蓝玉大手一挥,笑道:“兄弟们,都把外面的衣服脱了,跟着新郎官去接亲,壮壮声势!”

说罢,只见一大群淮西勋贵纷纷脱去外衣,将里面的公侯官袍露了出来!

朱英走到门外,翻身跨上汗血宝马,走到门外,以蓝玉为首的公侯紧随其后,在后面是四个五军都督府的年轻武将扮成的轿夫,抬着花轿,最后是敲锣打鼓的队伍!

朱英告御状,打擂台,早已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一路之上,不断有路过的行人和街边小贩送来贺喜,朱英一一拱手感谢!

朱英前脚刚走,老朱带着郭惠妃后脚就进了宅子,傅友德,冯胜,凌汉,刘三吾,徐辉祖等人连忙跪在叩首!

老朱高兴,随意摆摆手,让众人起来,该干啥干啥,就当自己不存在!

话虽如此,但谁敢放肆,一个个拘谨都不敢说话,老朱却不在乎,带着郭惠妃走进正厅,稳稳的坐在主位之上,随后让郭惠妃坐在身边。

“皇爷,妾身坐在这不合适吧?”郭惠妃笑问道!

“有啥不合适的,你又不是外人,咱妹子不在了,这位置就应该你坐!”老朱随手捏起一颗红枣放进嘴里,笑道:“帮咱看看这身衣服,体面不?”

“体面,体面!”郭惠妃笑道:“皇爷,您都问好几遍了!”

老朱嘿嘿一笑,说道:“咱这不是怕给大孙丢人吗,连夜让尚衣局给咱做了这身衣服!”

说着,又叹息道:“也不知道咱大孙要是知道他爷爷是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一位手持拂尘,身穿道袍却脏乱不堪的老道,身后跟着七位年纪不等的徒弟!

“无量天尊,就是这里了,快随为师进去吧!”

第98章 贫道张三丰 傅让站在门口,看到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想着可能是化缘的,连忙说道:“道长,我们这里今日要成亲,若是化缘还请到别处!”

邋遢老道士压根没理会他,甚至都没看一眼,只见他手中拂尘一挥,傅让顿时感觉眼前一花,反应过来后,老道士已经走了进去!

“这,,,”

其他七名道士在傅让惊愕的眼神中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宅院内的客人都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突然闯进的一群道士立马吸引了众人。

傅让赶紧跑过去将此事告诉了正厅内的老朱。

老朱听到是一位邋遢老道士,立马让傅让将人请进来,并让郭惠妃回避!

老道士缓缓走了进去,看到朱元璋后,甩了甩拂尘,笑问道:“朱大帅,可还记得贫道?”

“朱大帅”,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称呼,让朱元璋的记忆立马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个濠州城,当年正值战乱,正是眼前的这个老道士向自己化缘,而自己一时好心送给他两块饼,他说了一些庇护后人的话!

“果然是你!”朱元璋惊讶道:“四十多年了,咱从一个意气勃发的青年变成了如今老态龙钟的老头,而你却还是当年的模样!”

老道士淡淡说道:“当年濠州城的朱大帅现在已经是大明的皇上了,作为皇上,自然操劳国事,为天下百姓谋福,而贫道就不一样了,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闲云野鹤,未曾衰老也在常理之中!”

“道长请坐!”朱元璋笑了笑,继续问道:“咱大孙之事,,,”

没等朱元璋说完,老道士微微颔首,说道:“然也!”

“敢问道长名号?”朱元璋此时表现的非常客气!

老道士笑了笑,坦然道:“贫道俗名张君宝,道号:三丰!”

朱元璋愣住了,惊呼道:“您就是张三丰老神仙?”

“老神仙不敢当!”张三丰挠了挠脖子,问道:“皇上听过贫道的名号?”

朱元璋站起身来说道:“咱在刚起义的那会就听过,大明开国后,咱还让人找过您,还有那位告太平的周颠,但是都没找到,没想到张老神仙就是咱大孙口中的那位邋遢道长啊!”

说着,立马走到张三丰面前,十分诚恳的拱手行礼:“朱重八拜谢张老神仙救我朱家长孙之命!”

“皇上不必多礼,那孩子与贫道有缘!”张三丰笑道:“如果不是他的身份特殊,贫道是真想把他带回武当山修道!”

朱元璋听到这话立马不愿意,说道:“张老神仙,那是咱大孙子,这要这么说的话,咱是不能留他在外面了,说什么都要带进宫!”

张三丰拂尘一甩,沉声道:“贫道若想带走这孩子,皇上是拦不住的,就算宫里也没用!”

朱元璋猛然挺直腰板,眼神之中忽然闪现一丝杀机,他倒真想试试这位传说中的老神仙有什么能耐!

只见张三丰摸着拂尘,漫不经心道:“皇上要想试探贫道,尽管让外面人进来,看看能不能将贫道乱刀砍死!”

“忘了告诉皇上了,贫道还有七个亲传徒弟在外面,就算外面的人一起上,贫道那些徒弟也能挡住片刻,而贫道可以在瞬息之间将皇上带走!”

朱元璋惊住了,连忙赔笑道:“老神仙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咱大孙的师父,咱怎会伤害您呢?”

张三丰笑了笑:“那孩子虽与贫道有缘,但比起贫道,皇上更需要他,大明更需要他,天下百姓也更需要他,贫道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大明的基业于不顾!”

听到此话,朱元璋这才松了口气,他并没有仔细琢磨张三丰这番话的意思,只是认为自己的大孙算是留下来了。

此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到大孙拜完堂,办完喜事,立马带进宫,还等个屁啊,晚上洞房都不能在外面,省的夜长梦多,说不定哪天就被张三丰忽悠走了,到时候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朱元璋坐了回去,笑问道:“咱听说张老神仙生于宋末,见证了整个伪元的兴衰,不知真假?”

张三丰淡淡回答道:“道不问寿!”

一句话把朱元璋噎住了,要是换成别人早拉出去斩了,但眼前这个张三丰他却不敢!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鞭炮声,朱元璋乐呵道:“来了,咱大孙接亲回来了!”

朱英骑着汉血宝马,风风光光的接了新娘子回到宅院,下马后,傅让连忙跑过来了,低声说道:“英哥,老爷子来了!”

朱英点点头,随口说道:“老爷子人呢,赶紧请出来,马上拜堂了!”

傅让苦着脸说道:“就在正厅,里面还有一位老道士,正在与老爷子不知交谈着什么?”

“老道士?”朱英又问道:“长什么样子?”

傅让说道:“年纪很大了,头发全白了,拿着一把拂尘,带着七个徒弟,穿的邋里邋遢,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高人!”

“卧槽,这是我师父,这老家伙也来了!”朱英连忙跑了进去!

进去后,果然看到邋里邋遢的张三丰坐在正厅,一边搓着脖子,一边与老爷子交谈着什么!

“好啊,果然是你,老道士,,,”朱英看到张三丰,并没有恭恭敬敬的行礼喊师父,而是气冲冲的指着张三丰说道:“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你走后我差点饿死街头,气死我了,你还敢见我,,,”说着已经摆起了太极的起手式!

“大孙啊!”老朱连忙劝道:“你师父可是张三丰张老神仙,不许无礼!”

“我早就猜到他是张三丰了!”朱英气愤道:“这天下还有谁会这太极功夫!”

张三丰满不在乎的笑道:“徒弟莫急,你那点太极功夫在为师面前压根不够看,快收起来吧,在你爷爷面前为师不想出手!”

“说,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朱英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徒弟啊,师父这是为了磨练你的!”

张三丰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副讨好的样子,笑哈哈道:“再说了,要是没有师父当年的不辞而别,也不会有今天这段美好的姻缘啊,徒弟,你说对吧?”

“哼!”

朱英并不买账,没好气的说道:‘磨练,磨练,差点让你练死了!’

张三丰笑而不语,发泄一顿,朱英顿时感觉舒服多了,又问道:“老道士,那你怎么今天又来了?”

“徒儿,你要成亲了,这么大的事,为师怎会不来呢!”张三丰笑道!

朱英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师父啊,既然徒弟成亲了,您这当师父的没准备点贺礼吗?”

“贺礼在你七位师兄那!”张三丰笑道:“随我来!”说着已经走了出去,朱英和朱元璋紧随及其后!

张三丰指着七名道士说道:“这是你的七位师兄!”

朱英连忙抱拳行礼,说道:“各位师兄好!”

张三丰站在一旁悠哉说道:“远桥啊,把贺礼拿出来送给师弟!”

只见七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中老年道士从包袱内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到朱英面前,说道:“师弟,我代表其他师弟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朱英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用红绳绑着的一棵接近人形的人参。

张三丰笑道:“别看了,九百多年的野人参,关键时候能救命,要不是给你送贺礼,师父还要再等个三五十年才能摘,赶紧盖上,别让它跑了!”

朱英立马盖上盒子,放进怀中,这可是真正的宝贝啊!

“谢师父,谢各位师兄!”

“好了,这礼也送了,是不是该请我们喝杯喜酒了!”张三丰问道。

“那是自然!”朱英大气道:“师父和各位师兄上座,和老爷子坐一桌!”

张三丰对老朱笑道:“皇上,那贫道僭越了!”

“什么皇上?”朱英愣住了,说道:“皇上是要来,这不还没来呢?”

张三丰又问老朱道:“你还没告诉这孩子?”

“现在告诉也不晚!”

老朱已经打定主意大婚后就把朱英带进宫,如今也不再隐瞒什么了,索性直接摊牌,认真道:“大孙啊,其实咱就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

“而你就是咱亲大孙,朱雄英!”

“扯淡呢!”朱英皱着眉头,压根不信!

老朱没有解释,而是转身对着坐在下面宾客喊道:“大明臣子何在?”

“臣在!”

只见所有人全部起身跪在地上叩首,齐声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英瞬间懵了!

……

主角身份正式曝光,最近阅读太惨淡了,同志们多多支持啊!

第99章 我爷爷竟然是朱元璋 “我竟然是皇长孙朱雄英!”

“我的爷爷竟然是大明洪武大帝,朱元璋!”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让朱英哭笑不得,一时无法接受!

所有的事,所有的疑问,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

为什么老朱总是一副很牛逼的样子!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为什么只有他骂别人的份,别人却不敢骂他!

因为他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为什么蓝玉,常茂,李景隆总是不求回报的帮助自己!

一个舅爷,一个舅舅,一个表哥,都他娘的是一家人!

为什么素不相识的太子妃吕氏会来千方百计的害自己?

因为自己是大明朝的嫡长孙!

为什么应天府总是偏袒自己,为什么刚正不阿的凌汉老大人肯为自己改了户籍!

他们都知道,都知道我的爷爷是朱元璋,但从来没有人说过!

朱英怀疑过,分析过,确定过,但从来没相信过自己的想法!

谁能想到一个杂役的亲爷爷,竟然是当今皇上!

“老爷子,你骗的我好苦啊!”

朱英瘫坐在地上,苦笑道:“不,我应该称呼您为皇上!”

“大孙啊!”朱元璋正色道:“咱不仅是皇上,还是你的亲爷爷!”

一旁的张三丰抓住朱英的肩膀,轻飘飘的将他拎了起来,朱英立刻问道:“师父,这都是真的吗?”

张三丰叹息道:“是真的,你就是八年前已经去世的皇长孙朱雄英,后来是师父亲自进入地宫,将你的尸体抱了出来,再后来又将你救活,带在身边,授你武艺,还给你改了名字!”

朱英抓着张三丰的手臂,稳了稳身体,顿时喜极而泣,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群臣,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的爷爷是朱元璋,我的爷爷是朱元璋……”

“对,大孙!”朱元璋并没有生气,反倒很激动,说道:“咱就是你爷爷,咱就是朱元璋!”

“哈哈……”朱英突然大笑两声,笑的很高兴,一会又低着头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像个神经病一样!

“张老神仙,咱大孙这是怎么了?”朱元璋担心的问道。

“他这是一时无法接受,精神错乱!”张三丰淡定道:“不用担心,贫道自有办法!”

说着,大步走到朱英面前,抓住其手臂,二话不说,直接两个大耳刮子,打的非常响!

“张三丰,你敢打咱大孙!”朱元璋顿时急眼了!

朱英回过神来,傻傻的看着张三丰问道:“师父,您打我干啥?”

“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张三丰问道!

“我是朱英啊,老爷子刚才说他是洪武爷,说我是皇长孙朱雄英!”

“我真的是朱雄英?”朱英指着自己问道!

“如假包换的皇长孙!”朱元璋笑道!

“师父能证明!”张三丰也说着!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这身份转变的太快,朱英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此时,李景隆突然抬头说道:“皇上,皇长孙,这吉时马上到了,依臣之见还是先拜堂,其他的以后再说!”

“对对对!”老朱立马笑道:“九江说的对,先拜堂!”

说罢,拉着张三丰又道:“张老神仙,来,和咱坐一起!”

“咱年长,又是当爷爷的,理应坐在主位,你是咱大孙的师父,坐在副位再合适不过了!”

张三丰虽不情愿,但还是坐了上去,心里却嘀咕道:“年长个屁,道爷我比你大一百多岁呢,当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此时,外面放起了鞭炮,李婉儿穿着御赐的凤冠霞披,顶着红盖头在芸儿和莺红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朱英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知道是娶媳妇高兴,还是得知自己皇长孙身份兴奋!

李景隆站在一旁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对着外面鞠了一躬,朱英也不知道李婉儿知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许听到了,也或许猜到了!

“二拜高堂!”

二人又对坐在前面的朱元璋,郭惠妃,张三丰鞠躬,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

“夫妻对拜!”

二人相互鞠躬,李景隆带着兴奋高喊道:“送入洞房!”

外面再次响起来了鞭炮声和众人的喊叫声!

“外甥孙,天还没黑,别急着洞房,先出来喝酒!”蓝玉高声喊道!

其实他心里明白,现在皇长孙的身份已经曝光,趁着大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呼他外甥孙!

“是啊,大外甥,舅舅等你出来喝酒!”常家三兄弟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时候怎会少得了李景隆,只见他喊的声音更大:“大表弟,今天表哥与你不醉不归!”

“滚滚滚!”老朱站起身来,笑骂道:“咱可先说好了,喝酒可以,但谁要把咱大孙灌醉了,晚上不能洞房了,你们就等着挨咱的鞋底子吧!”

众人都明白,皇上这是给他们开玩笑,但谁也不敢和皇上开玩笑,纷纷大笑两声,回去坐着了!

房间内,朱英扶着李婉儿坐在床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英哥,老爷子就是洪武爷,对吗?”

“啊……”朱英尴尬的点点头,说道:“是!”

“你是当年的皇长孙朱雄英?”

“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能承认!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顶着红盖头的李婉儿说道!

“造化弄人啊!”朱英无奈的说道:“其实这一切我并不知道!”

“我明白的!”

李婉儿靠在朱英肩上,突然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啊……”朱英听到此话惊愕道:“婉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婉儿解释道:“是前几日伯父告诉我的,就是驸马李琪,其实伯祖父在的时候也有所察觉,伯祖父曾告诉过伯父,你和当今太子爷长得很像,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查证就被……”

“哎……”朱英叹息道:“是我们朱家人对不起你们李家,我也……”

“别这么说,英哥!”李婉儿轻声道:“你是你,朱家是朱家,我嫁给的是那个喜欢我,保护我,对我好的朱英!”

“婉儿!”朱英抱着她的肩膀苦笑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当朱雄英,我只想做朱英,那个从教坊司出来的杂役!”

朱英做梦都想当洪武爷的孙子,一旦得到了,却又要失去最爱的人,得到的东西瞬间感觉又没什么意思了!

“但我也想过,如果我只是朱英,压根不会认识老爷子,蓝玉,常茂,李景隆那些人,咱们在教坊司的日子一定会十分艰难!”

“别说傻话了,英哥!”

李婉儿说道:“做不做皇长孙已经由不得你了,而是外面的人说的算!”

朱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他不想当这个皇长孙,外面的人也会逼着他当!

假如自己放弃,吕氏会放过自己吗?

自己的老爹朱标明年就死了,蓝玉,常茂这些对自己好的亲人也会死,到时候谁还会护着自己?

老朱六年以后也会驾崩,朱允炆登基后会放过自己?

再四年之后,靖难之役,自己那个四叔朱棣会放过自己?

要想保护自己,保护妻儿,他只能做朱雄英,做大明的皇长孙!

“婉儿,如果我是朱雄英,你还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吗?”朱英有些担心的问道!

“哎呀,英哥!”

李婉儿自己掀开了盖头,柔声道:“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去哪我自然也会跟着你去哪,你是朱英,那我嫁给的就是朱英,你是朱雄英,那我嫁给的就是朱雄英,这叫妇唱夫随,嫁给你,不悔!”

“而且驸马和公主说了,如果你真的是朱雄英,那我嫁给你,也算是对我们李家的恩典了!”

朱英却叹息道:“再大的恩典也……也……哎……”

“好了,英哥,外面的客人还等着你敬酒呢,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第100章 我要洞房啊 宅院内,宾客满座,好不热闹,特别是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一个个高兴的合拢嘴,不仅大喊大叫,最后嫌酒杯不过瘾,直接拿起坛子干了起来。

冯胜,傅友德好心提醒,让他们小点声,但蓝玉却不以为意,甚至大放厥词,说什么咱外甥孙大婚,高兴!

二人无奈,随后起身和徐祖辉坐一桌去了!

这一切,全被朱元璋悄然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

主桌之上坐着四个人,朱元璋,郭惠妃,张三丰和朱英,其他七位师兄另坐一桌,朱英特意让厨子安排一桌精品素菜。

朱元璋拉着朱英向前来的宾客敬酒,并一一介绍,蓝玉,常茂,李景隆这些人自不必说,随后走到凌汉面前,笑道:“凌汉,咱的吏部尚书,也是咱给你找的老师,以后你就跟着他好好读书!”

此话一出,不仅朱英愣住了,就连其他文臣武将也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坐在一旁的刘三吾羡慕不已,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愣着干啥,给凌大人端杯酒,这事就算成了!”老朱笑道!

朱英反应过来,也没有多想,倒了一杯酒送到凌汉手上,随后恭敬的拱手道:“老师,请受学生一拜!”

凌汉惶恐道:“能教导皇长孙是臣的荣幸,臣谢皇上,谢皇长孙恩典!”

说罢,跪在地上叩首!

这凌汉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半年前还是礼部一个小小的右侍郎,现在不仅官至吏部尚书,还成了皇长孙的老师,不出意外,也会是将来的帝师!

“好了,赶紧起来吧!”朱元璋笑着,朱英很有眼色的将凌汉老大人扶了起来!

这一幕更是让刘三吾眼红不已,自己为啥没有这种待遇,想想自己那个弟子,同样都是朱家皇孙,自己一把年纪艰难的爬起来后还要去扶他起来!

朱元璋将朱英带到一旁,低声道:“大孙啊,除了凌汉,咱还给你找一位老师!”

“谁啊?”朱英连忙问道!

朱元璋以眼神示意那桌的淮西勋贵,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个嗓门最大的!”

“凉国公啊?”朱英笑道:“那我去给他端杯酒!”

“不用!”朱元璋立马叫住朱英,阴着脸说道:“不用管他!”

回到主桌,朱元璋又指着郭惠妃介绍道:“这是你奶奶的妹妹,也是咱的,,,”老朱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原来的姐夫啊,老爷子您可真会玩!”

朱英笑了笑,顿时明白过来,立马跪在地上给郭惠妃磕头,喊了一声奶奶!

此举让郭惠妃感动不已,一声“奶奶”立马拉近了二人之间的亲情,连忙起身扶起朱英,擦着眼泪说道:“好好,真是好孩子,快起来!”

说着,将手上带着镯子立马摘了下来,送到朱英手上,神情动容道:“孩子,这镯子是姐姐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媳妇!”

朱英看着手中的镯子,并没有稀奇之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绿水镯子,上面还有一些裂痕!

“哎,,,”朱元璋叹息道:“这个镯子是当年咱和妹子成亲时,咱攒钱买给她的,后来你爹成亲时,妹子打算送给大妞,也就是你娘常氏,但你娘却说留着送给以后的皇孙,,,”

郭惠妃继续道:“姐姐临终前将镯子送给我,让我等到允熥大婚的时候送给他,允熥还小,你是嫡长孙,这镯子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朱英瞬间明白这镯子的意义,立马说道:“我替婉儿谢过奶奶!”说着还不忘向天上看了一眼。

“好了,大孙!”朱元璋拍了拍朱英的肩膀,说道:“喝完喜酒跟咱回家!”

“回家?”朱英愣了一下,说道:“这就是我家啊!”

“咱是说跟咱回宫!”朱元璋说道!

“不去!”朱英直接拒绝!

这回朱元璋愣住了,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想死外面啊!”

“晚上我要洞房啊!”朱英笑道:“您懂不懂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冷的天,我跟您回皇宫干啥,不管怎样,您起码要先让我洞完房再说吧!”

朱元璋看了张三丰一眼,果断说道:“不行!”

“反正今晚我不去!”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朱英早就摸清朱元璋的性格和脾气,反正自己现在是皇长孙,他还能宰了自己吗?

“咱是皇上!”朱元璋突然抬高声音,吼道:“咱这就下旨让你回宫!”

“您要不说孙儿差点都忘了,您是皇上啊!”

朱英阴阳怪气的说道:“那我抗旨您会不会砍了我,不如这样吧,您下道圣旨,把我和你孙媳妇再打入教坊司吧!”

“你,,,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朱元璋直接火了起来,骂道:“你个狗东西,你要气死咱啊!”

郭惠妃见状,连忙劝道:“皇爷,您消消气,雄英说的对,不管怎样,您总得让孩子洞房后再回去吧!”

朱元璋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妇道人家,你懂个屁!”

朱英不想搭理他,转身问道:“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走?”

“喝完你的喜酒就走!”张三丰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您走的时候把徒儿一起带走吧,徒儿也想去跟着您去修道,求个长生,比当什么皇长孙要好多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脸都绿了,张三丰大笑两声,说道:“好了,徒儿,别气你爷爷了!”

说罢,又对朱元璋说道:“皇上,贫道刚才说了,吃完这顿饭就走,你不必多虑!”

朱元璋这才放下心来,他是唯恐再失去这个宝贝孙子,只得说道:“那啥,明天就明天吧,咱也不急!”

老朱服软了!

一顿喜宴吃了一个多时辰,朱英挨桌敬酒也喝了不少,蓝玉得知朱英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张三丰老神仙,非要与他喝几杯,张三丰没有拒绝,十几位淮西武将轮番上阵,结果全被张三丰一人喝倒,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和死鱼一样。

朱英怕喝出事,连忙让仆人将他们自己家的老爷送回去,好生照料!

而张三丰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身上都闻不到酒味,当真如神仙一般,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张三丰脚下全是水!

摆平淮西武将,张三丰带着徒弟便要告辞,离开。

朱英有些舍不得,张三丰对他有救命,授业之恩,他想留下师父,好好报答他!

但朱英也明白,师父是世外高人,他是不会留下的,也不属于这里!

临别之际,朱英从房间取出二百两黄金送给张三丰。

这一次,张三丰没有拒绝,只是说了一个“好!”字,便让徒弟们收下了。

朱英明白,师父之所以收下,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已,像张三丰这样的高人要想获取财富简直比走路还容易!

就在此时,朱元璋站了出来,放下身份,笑道:“张老神仙,借一步说话!”

二人走到一旁,朱元璋主动说道:“咱看的出来,咱大孙舍不得你这个师父,咱也舍不得,留下吧,咱封你为护国真人,国师之位!”

张三丰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笑道:‘皇上想问什么就问吧,贫道看在徒弟的面子上一定知无不言!”

“老神仙就是老神仙!”朱元璋故意奉承了一句,随后正色道:“咱还能活几年?”

谁知张三丰大笑两声,说了一句:“贫道那徒儿可为皇上解惑?”

“你啥意思?”

朱元璋愣住了,回头看了朱英一眼,正要追问,只见张三丰已经带着徒弟们走出了门外!

出了门的张三丰立马吩咐道:“远桥,带着几位师弟把这些金疙瘩换成碎银子,分给附近的穷苦之人吧!”

第101章 洞房花烛夜 天色将黑,宾客逐渐离开,只剩下傅让几人留下收拾残局,李景隆打算留下来闹洞房,结果被老朱骂骂咧咧的赶走了!

“您怎么还不走?”朱英醉醺醺的看着老朱!

“咱不走了!”老朱坐在一旁,悠哉的品着热茶!

“您留在这干啥?”朱英笑问道:“看您孙子怎么洞房吗?”

“忙你的去吧,别管咱!”老朱笑呵呵道:“赶紧找你媳妇洞房去,加把劲,争取今年就给咱生个重孙!”

“哈,,,”朱英笑了笑,做个鬼脸,随后走进屋内!

屋内,芸儿见朱英走了进来,很有眼色的走了出去,朱英挠挠头,走到李婉儿身边,亲手将盖头揭了下来!

烛光之下的李婉儿面若桃花,朱唇透红,略施粉黛之下当真美不可言!

“美吗?”李婉儿略带娇羞的问道!

“美!”朱英激动的夸赞道!

“有多美?”李婉儿再次问道!

朱英绞尽脑汁,最终想到了一句话:“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李婉儿掩着笑容依偎在朱英怀中,两行热泪脱眶而出,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朱英从怀里拿出郭惠妃送给他的手镯戴在了李婉儿手上!

“这是?”李婉儿好奇问道!

朱英解释道:“老爷子成亲时送给奶奶的,也就是马皇后,我奶奶临终前交给了郭惠妃,今天郭惠妃又把镯子交给了我,让我送给你!”

“啊……”李婉儿惊讶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带……”

“带着吧!”朱英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本来就是我奶奶留给你的,不给你还能给谁啊!”

“其实我见过马皇后!”李婉儿眨着大眼睛说道:“很小的时候,我爹娘就去世了,我是跟着伯祖父长大的,驸马和公主大婚的时候,我见过马皇后,她老人家还给我糕点吃呢,还夸我长得俊俏!”

“当时马皇后身边还带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男孩……”

李婉儿突然惊讶道:“英哥,那个男孩不会是你吧?”

朱英笑了笑,说道:“虽然八岁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但我知道我是从小跟着我奶奶马皇后长大的,皇孙之中我年纪最大,你见的那个男孩八成就是我!”

“这……这……”李婉儿哭笑不得,说道:“没想到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啊!”

“嗯。”朱英点点头,笑道:“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你就是我将来的媳妇了!”

李婉儿笑了,笑的很好看,随后说道:“英哥,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么多风风雨雨,今天终于正大光明的嫁给你,这是不是梦?”

“当然不是!”朱英擦着李婉儿的眼泪,安慰道:“这是真的,但对于我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一场梦,如果真的是梦,我希望可以一直梦下去!”

李婉儿并没有听出什么言外之意,抱着朱英说道:“夫唱妇随,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好!”朱英抚摸着她的脸颊,非常欣慰!

随后倒了两杯酒,二人共同喝了一杯交杯酒。

朱英扶着额头,故意说道:“今日大婚,喝的实在太多了,头疼!”

“那我们早点歇着吧!”李婉儿柔声说道!

朱英心中一喜,立马说道:“好!”说着抱起李婉儿放在了床上!

随后宽衣解带,轻轻吻向李婉儿的朱唇,,,,,,,

“此处省略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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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傅让尿急,出来方便,却在朱英房间墙角处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有些像贼,心中顿时警觉起来,随手抄起一根棍子,一步步接近,准备将其打晕!

走到近处,借着月光看到贼的样子,差点吓尿,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圣躬金安!”

这个鬼鬼祟祟的贼正是朱元璋。

“娘的,傅让,你个狗东西,你拿个棍想干啥,想弑君啊?”

傅让连忙将棍丢了出去,胆战心惊的说道:“臣,,,臣不敢,臣误把皇上当成,,,当成,,,”

“你他娘的小点声,惊到咱大孙洞房,咱饶不了你!”老朱低声骂道!

“是,是!”傅让跪在地上也不敢说什么!

“赶紧走!”老朱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别在这打扰咱!”

“臣告退!”

“滚!”

寒风刺骨,老朱穿着大棉衣,蹲在窗户下冻得瑟瑟发抖,但脸上却洋溢着兴奋之色,心中不断为朱英鼓舞!

“大孙,加把劲啊,早点给咱生个重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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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朱英沉浸在温柔乡之时,老朱已经跑回皇宫上了早朝,又赶了回来,如今朱英的身份已被公开,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都知道了,并打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

老朱带着傅让三人乐呵的走了进来,傅让三人手里拎着六个饭盒,里面都是皇宫御厨做的各式各样的早餐和甜粥!

“这孩子还没起吗?”老朱自顾自说道:“看来昨天一定累坏了!”

日上三竿,朱英和李婉儿昨晚忙活到半夜,最后筋疲力竭的睡下了,此时还没有起床。

睡梦中,朱英感觉脸上热乎乎的,挠了挠后并没有起到作用。

睁开眼后才发现是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朱英侧了侧身体,却不小心惊醒了睡梦中的李婉儿,二人相视一笑,李婉儿娇羞的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食髓知味,朱英翻过身体……

“此处省略一万字…………”

半个时辰后,二人起床,洗漱,朱英这才打开房门,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只是有些腿软!

“老爷子,吃着呢,哈……”朱英尴尬的打着招呼!

朱元璋费力的咬着油条,撇了他一眼,笑呵呵道:“累坏了吧,大孙子!”

“哪能啊!”

朱英缓缓走了过来,结果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趴倒在地上!

“瞧你这点出息!”朱元璋笑道:“咱都这把年纪了,批改奏折到深夜,还不忘去后宫住一宿,第二天天不亮,咱还能正常早朝,照样生龙活虎!”

“啊……是是是!”朱英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油条就吃,一边吃一边说道:“您最厉害,别说我这个孙子了,我那太子爹也比不过您啊!”

“咱怎么听你这话……不像夸咱,倒像是骂咱呢?”朱元璋琢磨着有点不对味!

“哪有啊!”朱英笑道:“夸您身体好呢,不然我也不能有二十多个皇叔!”

“少废话!”朱元璋又问道:“你别一个人坐在这吃啊,咱孙媳妇呢?”

“马上出来,您吃您的!”朱英随口敷衍道!

只见李婉儿缓缓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来到朱元璋面前,双手放置于小腹中央,双膝微曲,微微颔首,低声道:“孙媳李氏见过皇爷爷!”

“好好!”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好孩子,快坐下吃饭吧!”

说着又看向朱英,抱怨道:“你看看咱孙媳妇多懂事,你再看看你,咱还没听你喊一声皇爷爷呢!”

“喊您一声老爷子,就已经很给您面子了,哪天我不高兴了,直接喊您老朱,或者朱老头!”

朱英心里明白,老朱就喜欢自己没大没小的给他开玩笑,越是调皮,越不把他当皇上看,他越高兴!

果然,朱元璋只是轻轻拍打了一下朱英的后脑勺,笑骂道:“你这熊孩子……”

第102章 朱英的叔叔们 吃完早饭,朱元璋连忙招呼着人将朱英的东西全部装车,准备运往皇宫!

这宅院住了仅仅一个月,朱英是不想离开这里的,深宫高墙哪有外面过的舒服!

但再不走老爷子恐怕就疯了,一定会让锦衣卫将朱英绑也也得把绑回皇宫!

过了一会儿,云成带着一群侍卫将朱元璋的龙撵也抬了过来!

这玩意朱元璋几乎没坐过,但为了体现接大孙的重要,头一回抬了出来!

朱元璋坐着龙撵,朱英和李婉儿则骑着汗血宝马跟在后面,最后是傅让赶着马车,载着东西,一路向皇宫走去!

最后,宅院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李景隆,李景隆亏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却赚了一个大人情!

老李快要乐死了,认真自己血赚不亏!

朱英带着李婉儿望着巍峨雄伟的皇宫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地方规矩多,是非也多,干啥都不方便,以后注定要过着笼中鸟的生活!

朱元璋龙撵所到之处,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磕头叩首!

敢正大光明骑着马在皇宫溜达,朱英还是第一人,这肯定是不符合规矩的,既然朱元璋都没说啥,其他领班太监,侍卫统领更不敢多说什么!

朱英一行人从洪武门进入,经过外五孔桥、承天门、端门、午门,才算进入皇宫的正门,接着经过内五孔桥,才算进入皇宫的中心位置,奉天殿、华盖殿等!

快到奉天殿门口时,朱元璋从龙撵上走了下来,朱英见状也主动下马,将李婉儿扶了下来!

“大孙啊,一会跟着咱,先见见家里人!”老朱回头说道!

“都有谁啊?”朱英好奇问道!

“都是咱们自家人!”朱元璋又在前面,说道:“你的几位皇叔,咱已经让他们在奉天殿门口等着了!”

对于叔叔们,朱英只记得二叔秦王朱樉,三叔晋王朱棡,四叔燕王朱棣,还有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湘王朱柏!

其他的没什么印象,今天上午与李景隆闲聊的时候倒是都说了一遍,但没怎么记得!

大部分皇子都已经就藩,留在皇宫内的都是没就藩,年纪小的皇子!

此时,奉天殿门口,几个皇子乱作一团,不停的打闹,嬉笑,朱元璋看到这一幕,气的大吼道:“娘的,一群败家玩意,都给咱站好了!”

七名年纪不等的皇子听到吼声,立马停了下来,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好似在等着父皇检阅一般!

朱元璋带着朱英夫妇二人走了过去,几名皇子早知道朱英要来,如今人来了,一个个忍不住回头看着他和李婉儿!

朱元璋指着站在最前面的英武少年说道:“大孙啊,这是你十七叔朱权!”

朱英看着眼前这个比矮半头,小四岁的皇叔,顿时哭笑不得,但碍于老爷子的面子,还是极为别扭的喊了一声十七叔!

朱权瞪着朱英问道:“你就是英哥儿?”

“是啊,十七叔!”说完,自己都笑了!

朱权眼神之中透着一丝不屑,说道:“听父皇说你打架很厉害?”

“哈……”朱英坏笑一声,问道:“十七叔,怎么?你要和我练练?”

“哼!”

朱权傲然道:“皇子之中,没人能打过我,你这个皇孙更不行!”

“那要不找个地方咱过两招?”朱英试探问道!

“算了,我怕打坏你,父皇责罚我!”朱权还有些于心不忍!

“滚一边去吧!”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嘟囔道:“老十七啊,真动起手来,雄英能打死你!”

“哼!”朱权一脸的不服!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接着是十一岁的朱楩,这家伙只会傻笑,也不说话,老实人一个!

朱楩就是后来的岷王,活了七十二岁,直到景泰年才去世!

之后是同样十一岁的朱橞,这家伙鬼头鬼脑的,上下打量着朱英,一直笑呵呵的!

朱橞的生母是郭惠妃,后来的谷王,在之后的靖难之役中,伙同李景隆投降燕王朱棣,主动打开金川门让燕军入城!

这家伙在封地胡作非为,惹的百姓怨声载道,后来被一母同胞的哥哥蜀王朱椿告发谋反,最后被囚禁至死!

接下来,是十岁的朱松,这孩子彬彬有礼,看到朱英主动行礼,喊了一声英哥儿!

这反倒搞得朱英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叔叔主动给侄子行礼的,于是喊了一声二十叔!

在之后同样是十岁的朱模,这家伙上来就套近乎,让朱英带他出宫去玩!

朱英喊了一声二十一叔,答应了下来!

再之后,是十岁的朱楹,这家伙和朱模一个德行,闹着一起出宫玩!

最后一位是五岁的二十三叔朱桱奶声奶气的问英哥儿是谁?

朱英顺手抱起五岁的朱桱,大笑道:“二十三叔,我是你大侄子啊!”

朱桱拼命的挣扎,父皇,父皇的喊着,朱英就是不把他放下来,最后急的大哭起来!

此举搞得朱元璋大笑不已,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批评谁都不是,最后只得让朱英把他放下来!

随后挥挥手,让他们全部滚蛋,各自回宫,各找各妈!

朱英随口问道:“老爷子,我那二十三叔是最小的皇叔吧?”

“哪能啊!”朱元璋笑道:“你还有一个二十四叔朱栋,二十五叔朱?,今年都两岁半,改天有空去见见!”

朱英:“我……”

“你咋了?”老朱回头问道!

“我说我和您孙媳妇晚上住哪里?”朱英无奈的问道:“住您的奉天殿还是御书房?”

朱元璋笑了笑,回答道:“咱孙媳妇住东宫,你去睡后面的农田吧,那有个草棚!”

李婉儿掩嘴一笑,朱英立马说道:“那我也去东宫!”

“你这不是屁话吗!”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你爹住东宫,你当然也要住东宫啊!”

“正好,你那两个弟弟也在,你都见过了,你爹回凤阳老家还没回来,还有你娘,别忘了去见见!”

“我娘?”朱英愣了一下,问道:“我娘不早就去世……”

“哈……我明白了,是该见见了!”

说到这里,朱英恍然大悟,原来老爷子说的是吕氏,想到这个太子妃三番五次的害自己,朱英就恨的牙痒痒!

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个太子妃有几斤几两,也让她明白,皇长孙和庶孙的区别!

朱允炆,嘿嘿……哥哥来了!

“你他娘的傻笑啥呢?”朱元璋皱着眉头问道!

“没啥!”朱英问道:“东宫在哪?您孙媳妇累了,要休息了!”

“咱让云成带你们过去!”

没一会儿,云成慌忙走了过来,弓着腰,谦卑道:“皇长孙请!”

“云公公!”

“奴婢在!”

朱英无语道:“你打算把我请哪去?”

“我特么要是知道东宫在哪,还用你带路啊!”

“奴婢该死,请皇长孙随奴婢来!”

“云公公!”

“奴婢在!”

“咱们也算老相识了,叫云公公是不是有些生分了?”

云成不敢说话,朱英继续说道:“我以后叫你老云,你看行不?”

云成连忙笑道:“只要皇长孙高兴,叫奴婢什么都可以!”

“除了老云,还能叫啥?老公?”

云成:“???”

第103章 谁才是东宫之主 皇宫内不让骑马,朱英只得带着李婉儿跟在云成后面一直走着,没多久便来到太子朱标的住处,东宫!

云成回头说道:“皇长孙,前面就是东宫,奴婢没有旨意不可进入,,,,”

“好,辛苦你了,老云!”朱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朱英随口的一句话让云成感动不已,在这深宫之中,那些皇子皇孙从来没把云成当成人看,动辄打骂都是常有的事,谁会关心一个没有根的阉人!

“奴婢告退!”

云成声音有些哽咽,回头离开时抹了一把眼泪!

看着眼前的东宫,朱英感慨万千,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是福是祸,不可得知啊!

“婉儿,咱们进去吧!”朱英牵着李婉儿的手,大步向东宫走去。

只见门口两名年轻宦官连忙将二人拦了下来,斥责道:“大胆,尔乃何人,竟敢闯入东宫?”

东宫的太监就是高人一等,比云成这个皇上的贴身宦官还要盛气凌人!

“我是皇长孙,让开!”朱英懒得和这二人废话!

“放肆!”其中一名太监指着朱英呵斥道:“皇长孙就在宫内读书,你是哪来的冒牌货!”

另一名太监高呼道:“来人,来人,有人假冒皇长孙,速速拿下!”

看着这两名趾高气昂的太监,朱英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巴掌,骂骂咧咧道:“哪来的的傻逼!”

惨叫声后,两名太监倒在地上,捂着脸颊痛苦的喊叫着。

很快,一队侍卫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侍卫头领一声令下,立马将朱英和李婉儿包围起来!

“这人闯进东宫,假冒皇长孙,快快拿下,交给太子妃发落!”两名太监慌忙跑了过来,捂着脸颊恶狠狠的说道!

侍卫正准备动手,门外传来一声呵斥声:“住手!”

只见云成傲然站在宫门外,这一瞬间,朱英感觉云成这个太监很帅!

“老云,你来的正好,我说我是皇长孙,这两个傻狗非说我是冒牌的,还让侍卫抓我,你给他们说说!”

“是,皇长孙!”云成谦卑道!

“云公公,您老人家搞错了,这就是个冒牌货,皇长孙就在宫内呢,赶紧把他拿下,太子妃重重有赏,,,”年轻太监连忙走了过来,提醒道:“是啊,公公,您看错了,,,”

“啪!”

“啪!”

云成同样赏了二人一人一个巴掌,怒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就是东宫的大爷,皇上的嫡长孙,太子殿下的嫡长子,正儿八经的皇长孙,还不跪下!”

“啊,,,”众人一惊,连忙跪在了地上,侍卫们还好,两名太监低着头,全身颤抖,不断磕着头,胆战心惊道:“大爷饶命,是奴婢有眼无珠,饶命啊,,,”

“行了,以后机灵点,谁也不想要你的命!”朱英懒的和他们计较,回头对云成喊道:“老云,谢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大爷客气了!”

“改天请你吃饭!”朱英随口说了一句,已然忘记这是皇宫了!

云成走后,朱英又有些摸不着路了,于是灵机一动,叫来跪在地上的两名年轻太监,轻轻勒住二人的脖子,笑道:“你俩给我站在这喊,就喊皇长孙到,谁喊的最响,我饶了谁!”

两名年轻太监相视一眼,立马扯着公鸭嗓拼命的喊道:“皇长孙到,,,”

东宫内,正在读书的朱允炆,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的朱允熥,正在享受宫女揉肩的吕氏全都为之一惊。

“大哥,是大哥!”朱允熥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马冲了出去,喃喃自语道:“大哥,一定是大哥回来了!”

朱允熥看到朱英的那一刻,顿时两眼一酸,一路泪奔而来,痛哭喊道:“大哥,大哥,,,”

过年的时候朱英见过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也知道这个弟弟在东宫过得其实并不好!

朱允熥抱着朱英,哭诉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弟弟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弟弟好想你啊,大哥,,,”

朱允熥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把心里积压多年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

“大哥,这次回来,你还走吗?”

“不走了!”

朱英蹲下身体,不断安慰着朱允熥:“大哥再也不走了,以后天天陪在弟弟身边!”

说完,突然看到朱允熥嘴角处有一处淤青,立马问道:“弟弟,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耳朵后面也有伤,弟弟,你到底怎么了!”

此话一出,朱允熥哭的更惨了:“大哥,自从你走后,他们都欺负弟弟,不给弟弟饭吃,还把关在很黑的屋子里,没事就打弟弟,脸上的伤都是二哥打的!”

朱英听得心痛不已,又问道:“朱允炆为什么打你?”

“是娘亲,,,不,她不是我娘!”朱允熥哭诉道:“是她让二哥,不,他也不是我二哥,是她让朱允炆打的弟弟!”

“是的,大哥!”朱允熥擦着眼泪,抽泣道:“以前她们母子就欺负弟弟,自从知道大哥还活着,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前天还把大哥送给弟弟的葫芦抢了过去,给摔碎了,还让朱允炆打我!”说着,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碎渣放在朱英面前!

听到此话,朱英愧疚不已,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朱允熥受了这么多欺负和委屈!

朱英接过玉葫芦碎渣,又发现他手上的划痕和伤口,顿时心都碎了!

“弟弟,大哥走后,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和虐待,你没告诉皇爷爷和,,,和太子吗?”

朱允熥低着头,小声说道:“弟弟见不到皇爷爷,父亲不相信弟弟,也不喜欢弟弟,父亲只喜欢朱允炆和吕氏,他们威胁弟弟,只要弟弟说出去,就把弟弟关起来,不给弟弟饭吃!”

朱英听后,心都凉了!

一个没娘的孩子,从小跟着大哥和奶奶长大,大哥和奶奶走后,他失去了所有,又遇上一个糊涂蛋的爹和恶毒的继母,这日子能好过都见怪了。

“朱标啊朱标,你或许是个好储君,但你一定不是个好父亲,将来,,,你还能活一年多,也没有什么将来了!”朱英心中叹息道!

“好了弟弟,以后有大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吕氏,朱允炆,大哥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朱允熥开心的笑了,随后又有些担忧的低声道:“大哥,弟弟告诉你一件事情,有人要,,,”

话还没说完,前方传来一道女人的怒斥声:“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朱英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清雅华贵长相端正,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怨气的中年女子!

朱允熥小声说道:“大哥,她就是朱允炆的母亲吕氏!”

朱英打量吕氏之时,吕氏同样在打量着他!

“我让喊的,咋了,你有意见?”朱英上前就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

吕氏刚要开口,只见朱允炆从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他的老师刘三吾!

“母亲,他就是老大,朱雄英!”朱允炆悄悄的说道!

吕氏听后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原来的老大啊,早听太子爷说你还活着,母亲每天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看着她这副虚伪的嘴脸,朱英厌烦不已,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了!”

说着,又向朱允炆招招手,笑道:“二弟啊,咱们又见面了,你过来,大哥给你说点事!”

第104章 孙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朱允炆看着朱英的神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顿时心虚起来,淡淡说道:“大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大哥劝你过来!”朱英瞪着他说道:“都是自家事,闹得人尽皆知丢的是皇爷爷的脸。”

朱允炆见他来者不善,索性不再搭理,说道:“大哥,我还要读书,告辞!”说罢,随意拱拱手,便要离开!

“二弟,大哥给过你机会了!”朱英冷声道:“可惜你自己不珍惜!”

朱允炆没有理会,自己回学堂读书去了!

“大哥!”朱允熥抬头喊了一声!

朱英说道:“弟弟,带着你嫂嫂先回你住的地方,大哥去找皇爷爷,马上就回来!”

“好!”

朱允熥走到李婉儿面前,恭敬的说道:“嫂嫂请随我来!”

“英哥,皇宫不比外面,一定要三思后行啊!”李婉儿有些担心!

“我心里有数,跟着允熥先去吧!”

看着二人离开,朱英立刻走出宫去,原路返回,正好在奉天殿门口看见云成!

“老云,老爷子在哪?”

云成连忙回答道:“回大爷,皇爷在御书房呢?”

“带我去!”

云成没有拒绝,很快将朱英带到御书房门口,说道:“大爷稍等,奴婢进入通报一声!”

“不用了!”朱英摆摆手,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老爷子!”

朱元璋正在批改奏折,看到是朱英,立马停了下来,问道:“啥事?”

朱英直接说道:“允炆前几日将允熥打了一顿,允熥被打的全身是伤,这事您管不管?”

“有这事?”朱元璋又问道:“允炆一向谦逊有礼,怎么会动手打人,更何况还是他弟弟,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没什么误会,就是允炆打的允熥!”

“害!”朱元璋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孩子之间闹点矛盾很正常,大孙啊,你去出面,哄哄他们就好了!”

“老爷子,这事您不管吗?”朱英早就猜到朱元璋会这么说!

“管?”朱元璋笑道:“咱咋管,都是孙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咱罚哪个都不合适,等你爹回来处理吧!”

“哈……”朱英笑了,说道:“您说的对,是孙儿小题大做了,孙子们之间有点小打小闹的也正常……”

朱元璋听到此话很欣慰,笑道:“大孙啊,你能这么想,咱很高兴,你是长孙,你要拿出当大哥的样子给弟弟们看看!”

“好好,孙儿明白!”朱英立马说道:“您忙,孙儿就不打扰了!”

看到云成在外面站着,朱英问道:“老云,我家其他人呢,芸儿,莺红,傅让他们呢?”

云成说道:“回大爷,他们也会去东宫陪着大爷,傅让,花炜,刘承恩三位侍卫以后也会去东宫当差!”

“嗯!”

朱英再次回到东宫,门口的两个年轻太监立马低下了头!

“带我去老三住的地方!”

年轻太监哪里还敢说什么,立马将朱英带到了偏殿!

刚踏进去就发现这地方有些不对劲,朱允熥住的地方全被主殿所遮住,终日不见阳光,不仅冷飕飕的,还特么阴森森的!

这地方是不是死过人?

朱允熥听到动静立马跑了出来,由于担心李婉儿,立马问道:“你嫂嫂呢?”

“英哥!”李婉儿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芸儿和莺红!

就在此时,门外又走进三人,正是傅让,花炜和刘承恩,只是三人已经换上了侍卫的着装,一身盔甲配军靴,手持长枪,腰胯战刀!

人靠衣裳马靠鞍,三人这一身打扮确实比以前精神多了!

“英哥,以后我们三人就在东宫当差了!”花炜大大咧咧的说道!

傅让连忙提醒他:“不能叫英哥了,以后改叫大爷!”

朱英笑了笑:“不用,就叫英哥,听着亲切!”

“什么大爷,二爷的,听着像老大爷似的!”

随后朱英安排三人守着这里,不许让任何人接近!

“允熥,跟大哥走,大哥替你出气!”说着,牵着朱允熥的小手走了出去!

“大哥,你替弟弟出气,皇爷爷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你!”朱允熥有些不忍心,低着头小声道:“大哥,弟弟不想害你,弟弟不想出气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用怕!”

朱英笑道:“皇爷爷说了,孙子之间有点小打小闹的很正常!”

“老二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允炆正在学堂读书,刘三吾站在前面,一丝不苟的讲着儒家经典!

但此时的朱允炆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到以后大哥又要压他一头,神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砰!”

学堂的木门被朱英一脚踹开,看到刘三吾正在讲课,顿时有些尴尬,要是别人还好,刘三吾大学士他是见过好几次了。

“刘先生啊,不好意思,那啥……我和我弟弟也想听听刘先生讲课,不知可否进去?”

刘三吾先是一愣,听到此话顿时大喜,连忙笑道:“老朽能为大爷,三爷讲课实在是三生有幸,快请进!”

朱英蹬了朱允炆一眼,带着朱允熥走了进来,二人一左一右就坐在他身边!

苦熬了半个时辰,朱英有些受不了了,见刘三吾依然讲着儒家学说,一点都不像累的样子,于是主动说道:“刘先生,先停下吧!”

“学生见刘先生年事已高,已在前面站立数个时辰了,学生心疼啊,还请刘先生稍作休息,回正殿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朱英一番另有所图的话让刘三吾感动不已,自己教了朱允炆好几年了,这孩子都没说过什么关心的话,自己只是给朱英讲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孩子就能体谅自己劳累,这才是皇长孙该有的格局啊!

凌汉啊凌汉,老夫真的羡慕你啊!

刘三吾告退后,学堂内就剩下朱英,朱允炆,朱允熥哥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朱英嘿嘿一笑,走到朱允炆身边,笑道:“二弟啊,刚才大哥找你说点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是不是看不起大哥?”

朱允炆有些害怕,拱手道:“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朱英突然变脸,冷声道:“你连我弟弟都敢打,我这个从外面来的野孩子在你眼里算个屁啊!”

朱英来势汹汹的压迫感让朱允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顿时不敢说话!

“呵……”朱英冷笑道:“我听说,自从我和奶奶走后,你们母子就开始欺负我弟弟,整整欺负了八年?”

“我还听过你娘对我弟弟非打即骂,经常不给他饭吃,还把他关小黑屋?”

“前两天还把我送给他的玉葫芦给砸了,对吧?”说着,从口袋里将碎渣拿了出来,放在朱允炆面前!

朱允炆低着头,没有说话!

朱英继续说道:“我还听说,你娘骂我弟弟是小畜生,还骂我娘是扫把星?”

朱英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让朱允炆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二弟啊!”朱英冷笑道:“你娘不是说我们常家都很能打吗,大哥今天让你见识一下!”

第105章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 朱英缓缓站起身来,猛然出手抓起朱允炆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冷声道:“你不是喜欢切磋吗,欺负我弟弟不会功夫,来,大哥给你一次切磋的机会,让你先动手!”

朱允炆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让人逼的不敢说话,但强大的自尊心也让他握紧了拳头!

“来吧,别墨迹了,大哥知道自从半年前被大哥打败后你一直在苦练武艺,现在正好试试!”

朱允炆紧紧握着拳头,肚子里的怒火在持续燃烧,最终在朱英的挑衅下终于爆发出来,怒吼道:“大哥,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朱英指着朱允炆咆哮道:“娘的,你欺负我弟弟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你个废物,只会欺负我弟弟弱小!”

“二弟,快动手吧,大哥知道你很想揍我!”

“别让大哥看不起你!”

“庶出的废物,敢不敢动手!”

“有大哥在,你永远只是庶出的弟弟……”

朱英一次次的挑衅,让朱允炆忍无可忍,挥起拳头打了过来!

这一次朱英没有躲,而是同样选择出拳,二人拳头相碰,朱允炆立马软了下来,疼的呲牙咧嘴!

“允熥,揍他!”

朱英一脚踹在朱允炆的小腹之上,将其踹倒在地,随后拿起地上的书本对其砸去!

朱允熥如今有大哥撑腰,立马上去小心翼翼的踹了两脚,多年的压迫让他对朱允炆还是有些畏惧。

朱英可不管这么多,一顿王八拳把朱允炆揍的惨叫连连!

“打你,都不需要用太极!”

“让你欺负我弟弟!”

“允熥,揍他啊……他怎么欺负你的,你就怎么欺负他,对……就是这样……揍他肚子,使劲啊……没吃饭吗……你看大哥给你演示一下!”

朱允炆的惨叫声立马引来了刘三吾!

刘三吾看到三个皇孙打成一片,顿时大惊,连忙跑过去拉开众人!

“天爷啊!”

“三位皇孙,快快住手!”

刘三吾年老体衰,又是读书人哪里有力气拉开三人,还差点被朱英误伤!

朱英再次扬起拳头却被刘三吾颤抖的老手抓住,摇头正色道:“不可!”

朱英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刘三吾来了,立马停了下来!

刘三吾连忙扶起躺在地上的朱允炆,惊慌道:“二爷,您没事吧!”

朱允炆起身后一把推开刘三吾,哭喊着跑了出去,可怜的刘先生差点仰过去,幸亏朱英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他!

“刘先生,您没事吧?”朱英淡定的问道!

刘三吾虚惊一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瘫坐在地上,无奈的说道:“大爷啊,您这……哎……我刘三吾受皇上重托,教授皇孙读书,如今却搞成这幅样子,臣愧对皇上啊,臣这就去向皇上请罪!”

“允熥,快把刘先生扶起来!”

朱允熥很听话的扶起刘三吾,朱英笑了笑,说道:“刘先生稍安勿躁,此事因我而起,皇爷爷要是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与先生无关!”

“哎……”刘三吾无奈的叹息一声!

……

朱允炆被朱英兄弟俩打的鼻青脸肿,一路跑到吕氏住处!

“娘啊,儿不活了,儿让大哥打了,娘,您要为儿做主啊!”

吕氏看到朱允炆这幅惨样,顿时吓了一跳,立马抱着朱允炆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是大哥和老三打的,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朱允炆哭诉道!

“反了,反了!”

吕氏听后气的火冒三丈,忍不住骂道:“这两个人小畜生反了,敢打本太子妃的儿子!”

“来人啊,来人!”

吕氏急切道:“快去叫御医!”

“小鸭子,召集东宫所有人,给我将那两个小畜生抓过来!”

“是!”

叫小鸭子的太监连忙跑了出来,迅速召集东宫侍卫!

很快,守卫东宫的三百侍卫和一百太监在太子妃吕氏的带领下来到学堂门口,正巧遇上出来的朱英和朱允熥!

“老大,老三,我儿是你们打的?”吕氏怒气冲冲的问道!

朱允熥不敢说话,朱英站出来说道:“我打的!”

“好好!”

吕氏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指着二人怒道:“拿下!”

“不可!”

刘三吾从学堂里走了出来,站在朱英身边劝阻道:“太子妃息怒,这可是皇长孙,你怎能对皇长孙动手,皇上若是知道了……”刘三吾没有继续说下去!

吕氏终于反应过来,如今眼前这个野孩子的身份已经曝光,再也不是教坊司的杂役了!

“本太子妃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吕氏恶狠狠的说道:“老大,你和老三打了我儿,我这就带着我儿去找父皇,请父皇为我们母子做主!”

“你爱找谁找谁去!”朱英压根不在乎!

“哼!”

吕氏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等着!”

“你快去吧,不然皇爷爷要午休了!”朱英一副无赖的样子。

……

吕氏带着鼻青脸肿的朱允炆立马来到御书房门口,云成进去通报了,吕氏立马说道:“儿啊,一会进去你就哭,哭的越惨,皇爷爷越心疼你!”

朱允炆本来就一肚子委屈,还没进去,就开始哭了起来!

“父皇,不活了,您要为我们母子二人做主啊!”

吕氏进门就哭,哭的比朱允炆还惨,惹的朱元璋很不高兴,皱着眉头吼道:“哭丧呢,咱还没死呢!”

吕氏立马停了下来,朱允炆跪在地上,一步步跪到朱元璋面前,大哭道:“皇爷爷,您要为孙儿做主啊!”

朱元璋看到他被揍成猪肉一般的脸,惊讶道:“允炆,你这脸怎么回事?”

“皇爷爷,孙儿被人打了……”

“打了……”朱元璋立马怒了,质问道:“狗胆包天,敢打咱的孙子,告诉咱是谁,咱剥了他的皮!”

“皇爷爷,是……是大哥打的!”朱允炆哭丧着脸说道!

“是老大啊……”朱元璋恢复了刚才的平静,然后不说话了!

“皇爷爷,您要为孙儿做主啊!”朱允炆跪在朱元璋面前,不停的磕头!

“是啊,父皇,您要为我们母子主持公道啊,老大刚进宫就开始欺负我们母子……不活了……”

“闭嘴!”

朱元璋冷声道:“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你一个妇道人家哭什么哭!”

说着,又看到满脸是伤的朱允炆,叹息道:“不过,你大哥怎么能把你打这么重,有点过了!”

“老大那孩子咱知道,虽然有些功夫,但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允炆啊,他为什么打你?”

“皇爷爷,孙儿在学堂听刘师讲解论语,大哥和三弟直接冲进来打了孙儿一顿……”

“当真?”

朱允炆磕头道:“孙儿不敢欺骗皇爷爷!”

朱元璋点点头,立马喊来云成,说道:“去把雄英,还有允熥喊来,对了,还有刘三吾,一起叫来!”

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犹如坐堂的县太爷一般,拍了拍桌子,笑道:“今天咱就亲自断断此案,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第106章 皇爷爷圣明 朱英早就料到朱元璋会叫他们过去,和朱元璋走到御书房门口时,从怀里掏出半截早就准备好的大葱,剥开后擦到朱允熥眼睛上!

“大哥,弟弟的眼睛好疼啊!”朱允熥揉着眼睛,没两下就将眼泪揉了出来!

“弟弟,忍着点,一会进去你别说话,就是哭,但别哭出声,总之一直流眼泪就行了,今天大哥要替你彻底扳倒他们母子!”

朱允熥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进门后,朱英看到吕氏跪在下面低声的抽泣着,朱允炆则跪在朱元璋身前!

朱允熥留着眼泪立马拱手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英则一屁股坐在一旁,拿起一个橘子剥了起来,笑道:“老爷子,您找我啊!”

朱元璋了解这个大孙子大大咧咧的性格,再加上出于这么多年的愧疚,也就不在乎这些礼数上的事情!

最主要的还是怕他一个不高兴偷跑出去,找张三丰那个鸟道士去修道!

“大孙啊,允炆脸上这伤是你打的?”朱元璋语气平淡的问道!

“是!”朱英吃着橘子,随口说道!

“咋回事,给爷爷说说!”

看着皇爷爷一副乐呵的神情,朱允炆的心立马凉了一半!

朱英放下橘子,站了起来,将朱允熥带到朱元璋面前,指着他嘴角和头上的淤青说道:“老爷子,您看看我弟弟这些伤,这都是二弟干的好事!”

朱元璋见朱允熥委屈的流着眼泪,伸手摸了摸他嘴角的淤青,朱允熥没有任何反应!

朱英见状悄悄在他屁股上扭了一下,朱允熥疼的直接叫了出来。

“疼!”

“嘶……”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允炆,允熥这伤是你打的?”

朱允炆苦着脸,委屈道:“前几日,我们兄弟切磋了一下武艺,孙儿不小心伤了弟弟,皇爷爷,您罚孙儿吧!”

从皇爷爷的态度上,很明显是要偏袒朱英,为了能让皇爷爷也惩罚朱英,朱允炆不惜两败俱伤!

只要皇爷爷惩罚自己殴打老三,那必然也会惩罚大哥殴打自己。

不得不说,朱允炆想的真不错,这还真把朱元璋难为住了!

朱英也听出了朱允炆的言外之意,立马说道:“老爷子,兄弟之间有个小打小闹的不是很正常吗,孙儿几个小皇叔没事还打打闹闹呢,您说对吧!”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说道:“咱大孙说的对,孩子嘛,哪有不打架的……”

吕氏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哭哭啼啼道:“父皇,平常孩子之间的打闹哪有打这么狠的,允炆眼都让老大打肿了……鼻子都流血了……”

朱元璋表情立马冷了下来,冷声道:“那你想让咱怎么办?”

“允炆是受了委屈,那允熥呢,这孩子胆子小,一直流着眼泪,连哭都不敢哭,咱坐在这一直看着呢!”

“要不咱把雄英和允炆都斩了,你看如何?”

吕氏顿时不敢说话了,就算她明知道这话是吓唬她的!

“皇爷爷,孙儿错了!”朱允炆跪在地上,猛然磕头!

朱元璋摸着他的脑袋,心中叹息道:“老二啊老二,人家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打了人家弟弟,人家当大哥的能不替弟弟出头嘛,哎……你个傻孩子!”

跪在地上的吕氏突然又说道:“父皇,允炆被老大打这么狠,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啊!”

朱元璋听到此话,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儿子挨了打,你这个当娘的伤心,这咱能理解!”

“那咱问你,允炆受了委屈还能向你这个当娘的哭诉,雄英呢,允熥呢,他们又该找谁去?”

“咱知道,你心里认为咱偏心,雄英,允熥都是没娘的孩子,咱这个当爷爷再不偏些,你觉得这两个没娘的孩子还能依靠谁?”

“有些事情,咱不说,不代表咱糊涂!”

“这事……允炆也吃亏了,允熥也吃亏了,平了,咱看就算了……”

朱元璋话还没有说完,朱英立马跪在地上,大声高呼道:“皇爷爷圣明!”

“娘的!”朱元璋笑骂道:“你个混账,吓咱一跳!”

“皇爷爷圣明!”朱英再次高呼,声音比刚才还大!

“行了,行了!”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没啥事都走吧,咱要去后面看看咱的稻苗!”

“儿媳告退!”

“孙儿告退!”

吕氏心里明白,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说下去一定会惹父皇生气,没办法,只能带着朱允炆离开!

就在此时,朱英立马喊道:“皇爷爷,孙儿还有一事!”

吕氏和朱允炆立即停下了脚步,朱元璋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说道:“有屁就快放?”

朱英指着吕氏,故意大声说道:“她……吕氏……骂我是野孩子,骂我弟弟是小畜生,骂我母亲是扫把星……”

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骂皇爷爷您是老不死的大王八!”

此话一出,朱元璋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吕氏立马回头,跪在地上拼命的解释道:“父皇,老大胡说八道,儿媳没有骂过您是老不死的大……”

“父皇明鉴啊,这都是老大故意诬陷儿媳的……”

“你骂了!”

朱英很自信的说道:“上次允炆打允熥的时候,你在一旁看戏,还拍手叫好,你骂完我们还不解气,你又骂了皇爷爷,说他老人家是老不死的大王八,还用手比划着,别不承认,我弟弟都看到了!”

“皇爷爷,您要不信可以问允熥,这孩子老实,不说谎话!”

朱元璋还没问,朱英立马向朱允熥使个眼色,朱允熥心领神会,小声说道:“是……”

“你们俩放屁!”

吕氏看到这哥俩一唱一和的,气的全身发抖,瞬间失去了理智,大吼道:“我什么时候骂过父皇,那天只是骂了你们两个小畜……”

话还没说完,吕氏立马意识到上了朱英的当了!

“哈……”朱英顿时笑了,说道:“皇爷爷,您听到了吧,她最后说的是,那天只是骂了我们两个……那就是说……也有骂您的可能!”

“来人啊!”朱元璋的语气冰到了极点!

云成慌忙走了进来!

朱元璋冷声道:“拟旨,太子妃吕氏,品行不端,羞辱皇孙,辱骂圣君,剥夺其太子妃的名号,没有咱的命令,终身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哼!”

“咱也给太子留点颜面,好自为之吧!”

吕氏听到此话,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朱允炆吓坏了,立马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皇爷爷开恩了,我娘也是无心之过,孙儿求皇爷爷饶了我娘这次吧!”

“皇爷爷开恩!”

“皇爷爷开恩!”

朱英见状,唯恐老爷子心软,立马和朱允炆跪在一起,高呼道:“皇爷爷圣明!”

朱允炆磕头喊道:“皇爷爷开恩!”

朱英同样磕头喊道:“皇爷爷圣明!”

朱允炆继续磕头喊道:“皇爷爷开恩啊!”

朱英紧跟着磕头喊道:“皇爷爷圣明啊!”

朱允炆哭着喊一声“皇爷爷开恩!”,朱英就会笑着喊一声“皇爷爷英明!”

朱允熥看着二人此起彼伏的磕头,顿时愣住了,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跪下磕头,然后喊些什么!

第107章 晚宴 一场闹剧,最后闹到了朱元璋那里,吕氏与朱英的第一次交锋,结果吕氏惨败,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一次仅仅是个开始!

回到东宫后,吕氏迅速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不知是痛哭流涕还是蓄谋下一次的计划。

朱英可不管她,他迅速让傅让将东宫所有太监,侍卫,宫女,仆人全部聚集在后院,自己站在高台之上,沉声慷慨道:“我乃皇长孙朱雄英,太子妃吕氏已被皇爷爷废掉,以后这东宫就是我朱雄英说的算,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接近废太子妃吕氏,若有人吃里扒外,背着我搞小动作,锦衣卫诏狱,欢迎你过去!”

“大家要记住,这东宫姓朱,不姓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东宫的人有些愕然,众人见吕氏大势已去,纷纷表示效忠皇长孙!

朱英笑了笑,露出一副很满意的笑容,但心内却明白,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效忠吕氏的,如今太子朱标还没回来,只能由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皇太孙折腾,等到东宫真正的主人回来了,这些人都会再次倒戈!

朱英本来也没打算让这些人怎么样,只是想在朱标回来之前,好好报复吕氏而已!

至于朱标会怎样那就是他的事了,朱英早就打算好了,只要朱标敢动手惩罚自己,自己就去找老爷子哭诉!

晚上,朱元璋派云成来接朱英和李婉儿去吃家宴!

皇家的饭食都是由光禄寺负责,但朱元璋几乎不吃光禄寺做的饭,他只吃徐兴祖做的饭。

徐兴祖在伪元至正年间,朱元璋刚起义那会就追随左右,之后的二十多年一直负责朱元璋的伙食!

徐兴祖做的饭有个特点,就是多油,多盐,多佐料,因为朱元璋就爱吃这些口味重的东西!

洪武十一年的时候,朱棡被册封为晋王,就藩太原,朱元璋和马皇后唯恐他吃不好,就把最信任的厨子徐兴祖赏赐给朱棡,结果,徐兴祖做的饭并不合朱棡的胃口,脾气火爆的晋王用鞭子狠狠抽了徐兴祖一顿!

朱元璋知晓此事后很生气,狠狠的将朱棡骂了一顿,又把徐兴祖叫了回来!

朱元璋嫉恶如仇,从不姑息犯错之人,唯独没抱怨,惩罚过徐兴祖,就算他把饭菜做的很难吃,朱元璋也不会责怪他一句!

今晚家宴的饭菜也是徐兴祖做的,有炖腊肉,炒白菜,烧鸡,韭菜盒子,还有一壶宫廷佳酿,最后是一道老朱最爱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很简单的几道家宴菜,对于朱元璋来说是很奢侈的,他出身贫苦,对于吃的就一个要求,能吃饱就行,马皇后在的时候,夫妻二人每顿也只不过四菜一汤而已,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已经十分节俭了。

包括后来的太宗,仁宗,宣宗都是很体恤百姓崇尚节俭的好皇帝,延续了太祖皇帝的作风,直到英宗“崛起”,开始对饮食有了要求!

但大明战神知错就改,在瓦剌喝了数年生马奶,吃了数年生马肉后,也改掉了铺张浪费的毛病!

后来从镇国公,威武大将军,朱寿开始,宫廷饮食渐渐地走向奢侈。

看着眼前的菜肴,朱英食欲大开,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啃了起来!

朱元璋在一旁笑得合拢嘴,说道:“行……这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和咱一样!”

李婉儿吃的就斯文多了,小口小口的咬着!

朱元璋抿了口酒,笑道:“大孙啊,这韭菜好,你多吃点,不够咱再让徐兴祖去做!”

“够了,够了!”看着眼前满筐的韭菜盒子,朱英有些怕了,这要全吃下去,脸都得吃绿!

朱元璋伸手撕开整只烧鸡,掰下鸡腿,放在朱英和李婉儿碗中,自己则扯下鸡爪啃了起来!

朱英看着老朱悠哉的啃着鸡瓜子,忍不住问道:“老爷子,今天的事,您不想给孙儿再说两句吗?”

“说啥?”

朱元璋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你把允炆打成那样,咱还偏袒着你,你还想怎么样?”

“谁让他打我弟弟的!”

朱英吃掉最后一口韭菜盒子,拍了拍手,说道:“我弟弟被他打成那样,我这个当大哥的要不替他出口气,还算什么大哥!”

“老二那家伙欺软怕硬,遇上我算他倒霉!”

朱元璋听后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朱英见他这副神情,忍不住问道:“老爷子,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说道:“咱这个岁数了,也没多少活头了,大孙啊,你是嫡长孙,也会是咱大明第三代君王,你见过哪位储君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

“以后你要当了皇上,下面的臣子顶撞你,难道你还能脱了龙袍就下去揍人家?”

“把性子收收,你爹将来做个太宗,你呢?咱不希望你做什么武宗,能做个宣宗,明宗,咱就知足了!”

“孙儿明白了!”朱英随口回了一句,笑道:“为啥我不能是太宗?”

朱元璋听后一愣,问道:“你是太宗,你爹是啥?”

朱英可不敢说“懿文!”两个字,索性玩笑道:“太祖吧!”

“那咱是啥?”朱元璋又愣住了!

“啊……您是明始皇吧!”

“娘的,滚蛋!”

闲扯一句后,朱元璋正色道:“明天你跟咱去上早朝!”

“不想去!”朱英直言道!

“为啥?”

“太早了,这么冷的天我起不来!”

娘的,夜里两点多就要起床洗漱,更衣,一天两天还没什么,日复一日的谁能受了,朱英本身就是个夜猫子,再加上刚娶了媳妇,能起来都怪了!

“又不让你做什么,现在咱旁边就成!”

“站着?”朱英眨着眼睛问道:“我能坐着吗?”

“那咱把龙椅让给你坐吧,咱站你旁边!”朱元璋质问道!

“哈……”朱英笑道:“也不是不行!”

朱元璋气的直接将手中啃了一半的鸡爪砸了过去,没好气的说道:“少他娘的扯淡,你必须去,你的身份还有许多大臣不知道!”

“有空还得让你二叔回来一趟,带你去宗人府认祖归宗!”

宗人府,掌管皇家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揲,记录皇家子女嫡庶,生辰,婚嫁,封爵,死亡,安葬,谥号等事情!

平常负责记录宗室罪责过失等,并向皇帝陈述宗室人员的要求!

宗人府的宗人令一般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宗族之人担任,由于朱家没有什么长辈,宗人令由秦王朱樉担任!

“行吧!”就一天而已,朱英直接答应了下来!

朱元璋正色道:“大孙啊,吃完饭咱带你和你媳妇去坤宁宫,给你奶奶磕几个头!”

“好!”朱英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朱英虽然对马皇后没有什么印象,但就凭马皇后贤良淑德的品行,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晚饭后,天色渐黑,朱元璋没带任何人,将朱英和李婉儿带到马皇后生前居住的坤宁宫!

大殿内,朱元璋佝偻着背,小心翼翼的将油灯点亮!

望着马皇后的灵位,老朱神情悲痛,含着泪水喃喃自语道:“妹子,咱又来看你了,咱们大孙和孙媳都来看你了!”

“大孙,孙媳,快给奶奶磕头!”

朱英神情凝重,看着老朱悲痛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二人立马跪在地上对着马皇后的灵位磕了三个头!

黯然伤神的朱元璋站在烛火下独自抹着眼泪!

这一刻他不再是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而是一位老年丧妻,忍受孤独,即将走完一生的朱老头!

朱英走到他的身边,喊了一声爷爷,随后用手心擦着他的眼泪,安慰道:“奶奶虽然走了,但孙儿回来了,孙儿以后哪里都不去,就陪着您!”

朱元璋欣慰不已,抓着朱英的手,感动道:“好孩子,真是爷爷的好大孙!”

第108章 凌晨三点的早朝 东宫!

由于要早起跟着老朱上早朝,朱英折腾了一次就早早的睡下了!

深夜,朱英睡的正香,却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

“大爷,奴婢奉皇爷之命叫你起床洗漱,更衣,上早朝!”这声音一听就是云成!

“知道了!”朱英不耐烦的说道!

随后又钻进被窝,搂着李婉儿,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大爷,大爷,该起床了,早朝马上要开始了!”云成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见屋内没有动静再次呼喊起来!

朱英再次被吵醒,坐在床上迷瞪了片刻,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开温柔乡,穿衣服起床!

“英哥,我伺候你穿衣吧!”李婉儿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说道!

“不用,我自己穿就行了,天还早呢,你再睡会,等我回来接着睡!”朱英心疼媳妇,不舍得让她起来,同时也心疼自己,回来接着睡,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这么冷天的起来,真特么的遭罪!”朱英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道:“这特么的恐怕也就两三点吧,黑不隆咚的,上个屁早朝,以后我要当皇帝了,非得改成八点上朝!”

云成端来了热水,朱英胡乱洗了一把,云成带来的两个小太监又开始给朱英梳头,最后在头顶结个发髻,换上带来的黑红色五爪蟒袍,束上玉带,当真有一股少年之君的英武之气!

走在外面,冷风一吹,朱英瞬间清醒了过来,跟着云成一路来到奉天后殿!

只见朱元璋一身黑红色的龙袍,头戴五彩玉珠串起来的冕冠,腰束翠玉革带,脚踏黑色云纹龙靴,站在殿后,一名太监正在帮他整理衣服!

看到身穿五爪蟒袍的朱英走了进来,朱元璋立马迎了过去,饶有兴趣的打量个不停,很是满意!

“啧啧……”

朱元璋眉开眼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大孙啊,你穿上这身衣服可比咱神气多了!”

朱英嘿嘿一笑,立马反驳道:“您说的太对了,您这衣服一换,果然不一样了,立马从朱老头变成洪武爷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大孙,你说错了,主要是咱人长的精神,和衣服没啥关系!”

“啊……是是是!”朱英撇着嘴说道:“您当年也是十里八村的俊后生!”

“那是!”朱元璋笑道:“当年咱刚起兵那会,就是个大头兵,你奶奶为啥能看上咱,还不是咱长的俊!”

“我特么差点就信了!”朱英小声嘟囔了一句!

此时,云成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皇上,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嗯!”

朱元璋点点头,走在最前面,回头说道:“大孙,跟咱走吧!”

朱英跟在朱元璋屁股后面,有些紧张!

“皇上驾到!”云成扯着尖锐的嗓子喊了一声!

走进奉天大殿,朱元璋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朱英只得傻乎乎的站在一旁!

由于天黑,殿内只有烛火照明,朦朦胧胧只能看见下面站满了文武大臣,但却不太能看清相貌!

群臣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齐声高呼:“拜见皇上,太子殿下,圣躬金安!”

听到太子殿下,朱英瞬间懵了,太子也来了?

连忙左右看看,但并没有看到还有第三个穿龙袍或蟒袍的人!

朱元璋听到此话,瞬间上火,指着群臣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站咱旁边的是皇长孙!”

殿内光线很暗,再加上朱英站在朱标上朝所站的位置,父子俩穿着和长相也很相同,除了身材有差距,其他倒也区别不大,认错人也很正常!

“拜见皇长孙!”下面不知谁突然带头喊了一句,其他人纷纷附和!

“免礼,免礼……”朱英挠了挠脸,有些尴尬!

但刚才那道声音有些熟悉,有些像曹国公李景隆!

果然,这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李景隆有本要奏!”刚才的声音果然是老李!

“说!”朱元璋不咸不淡的说道!

李景隆开口说道:“皇上,臣认为皇长孙既已认祖归宗,婚事自当以皇家礼制补办一场,臣斗胆请求皇上让臣负责此事!”

“卧槽!”朱英心中暗骂一声:“还要折腾我一回,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对于老李的请求,朱元璋甚至都懒得以节俭为本的理由解释,直接回复了两个字:“滚蛋!”

李景隆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只好悻悻的退了回去!

此时,蓝玉走了出来,沉声道:“皇上,皇长孙既已认祖归宗,当遵从祖制,改回本名!”

“恩!”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这事得等太子回来就办!”

“你们,,,哎!”朱英心中叹息道:“舅爷啊,您是不是也很闲啊!”

,,,

不知过了多久,朱英迷迷糊糊都快站着睡着了,睁眼一看,外面的天都快亮了!

大殿之上,一位不认识的官员喋喋不休的讲着,好像是水灾问题,过了一会,随着云成一声退朝,群臣纷纷退出大殿。

“总算结束了!”朱英长舒一口气,有些腿软。

“皇爷爷,孙儿告退!”说罢,还没等朱元璋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回来!”朱元璋大喝一声,随即站起了身来,掐着朱英的后脖子质问道:“你赶着回去干啥?”

朱英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回去睡觉啊,起这么早,困死了!”

“你他娘的瞧瞧你这点出息!”朱元璋对准屁股就是一脚,随后笑骂道:“咱知道你刚娶了媳妇,急着回去多圆几次房,咱可是过来人了,这玩意是糖罐子不假,你还小,吃多了就是药罐子,咱可告诉你,纵欲伤身,你他娘的悠着点!”

朱英眉头一皱,抱怨道:“你这老头怎么不讲理啊,叫我加把劲的是您,现在又不让我多圆房,怎么都是您的理啊!”

“再说了,您天天都睡这后宫也没闲着,您今年六十多了吧,腿也不疼,腰也不酸,身体硬朗着呢,,,”

“滚,,,”

“你个混账,没大没小的,,,”

朱元璋气的又要脱鞋底子,朱英慌忙跑了出去。

打着哈欠回到东宫,此时的朱英只想睡觉,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挡他补觉!

“英哥,你回来了!”李婉儿刚准备起床,正好看到朱英推开房门回来了。

毫无精神的朱英看到刚准备起床的李婉儿顿时又来了精神!

“别动,躺下,别让被窝凉了,趁热……”

说话间,朱英三下五二将身上的蟒袍玉带,云靴顶冠全部一股脑的脱下并随手扔在地上!

随后嘿嘿一笑,直接钻进被窝……

……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109章 嚣张的朱权 大本堂,建于至正年间,用于太子朱标以及其他皇子读书!

当年,太子老师宋濂就是在这里给太子和诸王传道授业,众皇子都很顽皮,宋濂也管不住,就跑去找朱元璋,问他:“众皇子甚是顽皮,臣实在教不了,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元璋说:“先生博学多才,饱读诗书,只有您才能教好小儿!”

宋濂看朱元璋这么说,就问道:“那众皇子顽皮的时候,臣能不能打?”其实宋濂也明白,再怎么讲究尊师之道也越不过君臣之礼!

谁知朱元璋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四个字:“不死就行!”

宋濂对各皇子的教育非常严格,讲课的时候经常一手书本,一手戒尺,如果哪位皇子没有认真听讲,就会用戒尺抽打手心,而且是重重的打!

直到洪武六年,朱元璋下令将皇子皇孙学习的地方搬到文华堂!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

朱英实在太累了,不耐烦的吼了一声:“谁啊?”

云成站在门外,轻声说道:“大爷,皇爷让奴婢叫您去文华堂,带上二爷,三爷陪同几位皇子去读书!”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朱英垂头丧气的抱怨着。随后问道:“你先去叫老二,老三,我马上起床!”

云成回答道:“大爷,二爷和三爷早已起床,就等大爷了!”

李婉儿脸色红润,温柔的摸着朱英的脸颊,柔声道:“英哥,快起床吧,你要不去,皇爷爷一定会生气的,我伺候你更衣!”

没办法,朱英只得硬着头皮起床,李婉儿穿好衣服后,又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掸了灰尘,重新给他穿上!

朱英像个大烟鬼一样,有气无力的把房门打开,只见云成和朱允炆,朱允熥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大哥,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是不是病了?”朱允熥关心的问道!

“大哥没事!”朱英笑了笑!

“那大哥为何一点精神都没有?”朱允熥傻傻的追问道!

“啊,,,”朱英有些尴尬,立马说道:“小孩子不懂,别乱问!”

“哦!”朱允熥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朱英看着云成,问道:“老云,今天是哪位先生授课?不会又是刘先生吧?”

“不是!”云成说道:“今日为众皇子授课的是吏部的凌部堂!”

“卧槽!”朱英大吃一惊,连忙说道:“你早不说,赶紧过去!”

凌汉这个人非常古板,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而且还是老爷子钦点给他的老师,这要去晚了,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三人在云成的带领下一路小跑到了文华堂,朱英轻轻推开堂门,看到凌汉正在前面授课,立马拱手道:“先生,弟子兄弟三人来迟了,还请先生恕罪!”

凌汉放下书本,说道:“既已来迟,理当受罚!”说着拿起来了桌上的戒尺!

朱英没说什么,很自觉地将手伸了出来,凌汉毫不留情的用戒尺在朱英手心处狠狠的抽了三下。

“嘶,,,”朱英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穿越了还能找到久违的感觉!

看到凌汉又要用戒尺抽朱允炆和朱允熥,朱英连忙说道:“先生,二弟,三弟皆是等学生而来迟,学生身为长兄理当替他们受罚!”

朱允熥立马站了出来,于心不忍的说道:“大哥,弟弟愿意受罚,弟弟不想让大哥挨打!”

“不用,你们俩都进去!”朱英不容置疑的说道!

朱允炆没有说话,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同父异母大哥的善意和担当!

听到此话,凌汉很满意,说道:“好,皇长孙既然有如此担当,那老夫就成全你!”

表扬归表扬,打起来可是一点都没留情,挨了九下,整个手心都麻了!

坐在下面的朱权和朱穗看到朱英挨打,二人相视一眼,笑的合不拢嘴!

“英哥儿挨打喽!”

朱穗幸灾乐祸的对朱权低声道:“十七哥,你不是说英哥儿很厉害吗,凌老头打他,他都不敢还手,软蛋一个!”

朱权一脸不屑的看着朱英,说道:“草包!”

朱英没有说话,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准备等凌先生走后,好好找这两位叔叔聊聊人生!

“肃静!”

凌汉喊了一嗓子,走到朱权面前,问道:“十七皇子,老夫刚才讲过礼记,你来回答一下,何为是故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

朱权理直气壮的说道:“不知道!”

凌汉用戒尺指着朱权,呵斥道:“把手伸出来!”

朱权把手伸了出来,不屑的说道:“我就不信你敢打我?”

凌汉抬起戒尺,狠狠的抽在朱权手上!

“凌老头,你大胆!”

朱权疼的龇牙咧嘴,立马站起身来,一脸傲气的说道:“凌老头,我可是皇子,你是臣子,你竟敢打我?”

凌汉全然不惧,坦然说道:“老夫受圣上之托,教导皇子皇孙读书,在这文华堂,只有师生,没有君臣,老夫为师,你为徒,为何不能打你?”

“把手伸出来!”凌汉颇具威严的说道!

“我就不伸,凌老头,你能拿我怎样?”朱权伸着拳头,就是不把手张开。

“啪!”凌汉见他一副无赖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毫不留情的用戒尺抽在他手指头上。

朱权被打的猝不及防,一把推开凌汉,就要动手!

朱英看到这一幕,立马上前一脚将朱权踹开,扶起凌汉,关心的问道:“先生,您没事吧?”

凌汉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老夫无碍!”

“给凌先生道歉!”朱英指着朱权,一副命令的语气说道!

朱权被踹了一脚,面子上挂不住,立马吼道:“英哥儿,我劝你少管闲事,别以为父皇疼爱你,我就不敢打你!”

“哈,,,”听到此话,朱英顿时笑了:“听十七叔的意思是要和大侄子练练了?”

“你要被揍了,可不能找父皇告状?”

“哈,,,那还废什么话,来吧,十七叔,让你知道大侄子的厉害!”

朱英一把抓住朱权的衣领,朱权见状立马掰开朱英的手,但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掰开,朱英趁机一个过肩摔将朱权摔在地上,随后骑在身上,一顿王八拳输出。

“十七哥,,,”朱穗大喊一声,准备上前帮忙!

朱英回过了头问道:“怎么,二十一叔,你也要和大侄子过两招?”

朱穗立马怂了,后退几步,头摇的比拨浪鼓都快!

朱权最后被揍得和朱允炆一样,鼻青脸肿,立马爬起来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放出狠话:“凌老头,英哥儿,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找父皇告你们的状!”

此时,朱元璋正在为山东水患之事而苦恼,朱权不等云成通报,直接闯了进去,立马说道:“父皇,儿臣只是回答错一个问题,凌老头把儿臣的手都打肿了,儿臣不服气,就推了他一下,英哥儿就在旁边,不仅不忙儿臣,竟然伙同凌老头一起打了儿臣一顿!”

朱元璋没有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

朱权继续哭诉道:“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重重的惩罚凌老头,还有英哥儿!”

朱元璋缓缓抬起了头,冷笑道:“权儿,你过来,离父皇近些!”

朱权以为父皇要好好安慰他,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朱元璋站起身来,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将朱权抽懵了,楞道:“父皇,您打儿臣作甚?”

“作甚?”朱元璋气愤道:“他娘的,顶撞先生,你还有理了!”

“还凌老头,,,你个狗东西懂不懂什么尊师之道,咱平常都一口一个凌尚书的喊着,他是你们的授业师傅,你敢喊他凌老头?”

朱元璋脱下鞋底,将朱权按在地上,对着屁股就是一顿猛抽。

“咱小时候想读书都想疯了,但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钱去读书,,,”

“狗东西,咱给你们请来刘先生,凌先生教你们读书,朱允炆这个小畜生昨天推了刘先生,你他娘的今天又推了凌先生,狗娘养的,老子今天非扒你一层皮!”

“凌汉是咱钦点的先生,咱都不舍得打一下,你个小畜生还敢动手打先生了,咱今天非得把你这个狗东西的屁股打烂,让你长长记性,让你不好好读书!”

第109章 太子爷回来了 皇宫的生活不好过啊,不仅规矩多,是非多,屁事也多,朱英有些后悔跟着朱元璋回皇宫了。

自从与吕氏彻底闹翻后,朱英再也没去过主殿,也没有见过吕氏,更不与东宫其他人一起吃饭,而是在偏殿另起炉灶,自己开火过自己的日子。

这几天朱英甚(肾)是劳累,吃过午饭后,准备回去补个觉,此时,傅让匆匆跑了过来,抱拳说道:“英哥,太子爷祭祖回来了,皇上让你和二爷,三爷一起去宫门迎接!”

朱标回来了???

朱英有些微微惊讶,一旁的朱允熥惊喜道:“大哥,父亲回来了,我们快过去迎接吧!”

“去个屁!”

朱英撇了他一眼,说道:“你高兴啥啊,他回不回来和你有啥关系,他在的时候替你说过一句话没有?”

“你把他当爹,他把你当过儿子吗?”

“想想吕氏和朱允炆欺负你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在干什么?”

“想想你受的委屈,,,”

朱允熥低着头,小声的说道:“我听大哥的!”

朱英转过身,对傅让说道:“老二才是他亲儿子,我们这些后娘养的不配见他太子爷,你通知他去就行了,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就说我和允熥都病了,得了出门见风就得死的病!”

“这,,,”傅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朱英招招手,笑道:“允熥,走,大哥带你去后院烤肉去!”

……

皇宫外,朱标带着随从祭祖归来,而迎接他的只有礼部的官员和朱允炆!

与礼部官员一顿客套后,朱标来到朱允炆身前,忍不住问道:“孤听说你大哥回来了,可有此事?”

朱允炆有些失落,他本以为父亲会关心他几句,没想到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大哥的情况!

“大哥回来了,在东宫呢!”朱允炆满是不乐意的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朱标脸上露出一副轻松的笑容!

“你大哥怎么没来,雄英呢,老三怎么也没来,你娘呢?”

“父亲!”

朱允炆突然跪在地上,委屈的哭诉道:“父亲,孩儿被大哥打了?”

“大哥和允熥说病了,无法前来,我娘也被皇爷爷禁足,不能离开东宫!”

朱标听到此话顿时愣住了,连忙问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有些郁闷,自己出去一趟,怎么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朱允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朱标气的快速离开,没有再管他,快速向御书房走去!

云成通报后,朱标迅速走了进去,看到朱元璋立马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回来了,标儿!”

看见大儿子回来,朱元璋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拉着朱标坐了下来!

“标儿,此去凤阳可还顺利?”

“有没有见到汤和,张龙,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咱们老家的乡亲,都见了吗?”

朱标说道:“回父皇,儿臣回到老家立马去祭拜了皇陵,随后去了凤阳太平老家,乡亲们很是热情,儿臣将父皇赏赐的布匹,粮食的分给了乡亲们,大伙都夸父皇讲究……”

朱元璋一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大笑起来!

“随后,儿臣又去探望了信国公和凤翔侯(张龙),凤翔侯倒没什么,身体安康,只是信国公有些……”

“汤和怎么了?”朱元璋担忧的问道!

“信国公自去年大病一场后,身体不容乐观,短短一年时间,却如同苍老了七八岁一般……”

“信国公看到儿臣很是激动,儿臣将雄英之事也告诉他,信国公说等他身体恢复一些就来京城看望父皇和皇长孙!”

朱元璋听后久久不语,随后叹息道:“汤和自辞官回乡归养后,每年都会来京城探望咱一次,但今年没来咱就知道他身体……哎!”

“当年追随咱起兵的老兄弟不多了,汤和,张龙,郭英,哎……就剩这些了!”

当年跟随朱元璋起兵的淮西二十四将,战死的战死,病死的病死,自己作死被杀的也有好几位,如今就剩下为数不多的这几位了!

朱元璋考虑的很明白,骄兵悍将不可留,如今该杀的都被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需要安抚和善待剩下的功臣!

按照历史的走向,其余的功臣几乎都会寿终正寝!

但谁也不会想到一年后的洪武二十五年,这一切都将会改变!

朱元璋接着说道:“汤和身体不好,就别让他来了,等咱把洪薯和洪米种上,成熟后带着,再带上雄英,回凤阳老家去看看他!”

听到雄英,朱英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父皇,儿臣听说雄英已经成亲,而且回到了宫中,但儿臣在宫门时只看到了允炆,没看到雄英?”

“嗯?”朱元璋眉头一皱,说道:“咱不是让他们哥仨去宫门迎接你去了吗?”

“怎么?他没去?”

朱标摇摇头,说:“不仅雄英没去,就连允熥,儿臣也没看到!”

“允炆说,二人病了,得了见风就会死的病?”

“儿臣担心啊……”

朱元璋听到此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两声,说道:“这孩子生龙活虎的,每天除了累些,啥病都没有,这个时候指不定带着允熥在哪疯玩呢。”

“父皇,这……”朱标变得语无伦次!

朱元璋摆摆手,叹息道:“咱试探过他,这孩子心里可能对你有些误解!”

“误解?”朱标瞪着眼睛问道:“父皇,这又从何说起啊……”

“咱问过,这孩子不愿意说!”朱元璋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说道:“你是孩子的爹,这些事需要你自己去问,咱帮不了你!”

朱标又问道:“那允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说是被雄英打的?”

“几个孩子闹着玩……多大点事,这孩子真是吃不了一点亏了!”朱元璋对朱允炆有些成见!

“那父皇又为何废了太子妃?”朱标脸色难看起来!

“哼!”朱元璋冷声道:“你这个媳妇出言不逊,不仅骂咱大孙,还在背后骂了咱,咱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能把她扶正!”

朱标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说道:“父皇,这……这不太可能吧,太子妃一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且待人温和……”

“咱不想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屁事,你还是自己回去问吧!”朱元璋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如此,儿臣立马回东宫问个清楚,儿臣告退!”说着,朱标起身告辞!

“标儿!”

朱元璋喊住了他,沉声道:“这孩子前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性子又倔,你千万别太强势!”

“咱可事先给你说好,你要把咱大孙逼的离宫出走,咱可饶不了你!”

朱标没有说话,快速回到东宫,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偏殿!

正巧碰上从房间内出来,看到朱标的瞬间,突然一愣,随后立马行礼,却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说道:“妾身李氏拜见……太子殿下!”

在韩国公府的时候,朱标见过李婉儿,也知道她是朱英的妻子,自己的儿媳妇!

朱标笑了笑,温和的说道:“不必多礼,你既然嫁给雄英,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改口叫父亲吧!”

朱英曾经告诉过李婉儿,让她不要搭理太子朱标和太子妃吕氏,特别不能叫他们爹娘,所以这声父亲,李婉儿有些难以开口!

所幸朱标通情达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朱英在哪?

李婉儿无奈,只得说在后院!

朱标点点头,快速走向后院!

朱英带着朱允熥在后院升起了火堆,正在在美滋滋的烤肉!

听到脚步声,朱允熥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父亲来了,立马吓的扔掉手中的肉串,起身拱手行礼!

“允熥,你咋了,见到鬼……”

朱英回头的一瞬间,看到一张酷似自己的面孔,朱标同样如此!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相见,相互看着对方,同时愣住了!

第110章 糊涂蛋亲爹 就这样,二人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朱标神情很是激动,八年没见的长子如今就在眼前,而朱英眼神之中透出的陌生,让他实在没有勇气叫一声儿子!

甚至,只敢轻声喊一句雄英!

“我不是雄英,我是朱英,太子殿下认错人了!”

朱英的冷漠让朱标难受至极,他在凤阳的时候幻想过无数次父子相见的场景,甚至想过父子之间会很陌生,但没想到会陌生到这种地步!

在朱英的内心,他对这个糊涂蛋老爹谈不上有多恨,当然更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非要说亲情,甚至比不过舅爷蓝玉和大舅常茂,乃至大表哥李景隆,这些人对他的好,或许掺杂着利益,但同样还有许多亲情!

而眼前的太子爷,实在称不上一个好爹,允熥在东宫过的生不如死,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一无所知,说他是糊涂蛋都算抬举他了!

“雄英,你恨爹吗?”朱标失望的问道!

朱英摇摇头,苦笑道:“不能恨,也不敢恨!”

“雄英啊!”朱标叹息道:“爹知道你对爹有成见,你说出来,爹改改不成吗?”

朱英愣了一下,随即拿着手上烤的黑漆漆的肉问道:“太子爷,您吃不吃烤肉?”

“吃!”朱标立马接了过来,完全不顾上面烤焦的肉皮,一口咬了下去,还不断称赞着好吃!

这一下把朱英搞不会了,心中暗叹道:“好吃个屁,我压根就没放盐!”

“我特么就是客气一下,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好吃!”

朱标蹲在地上,吃的一嘴黑,明明都烤糊了,他却表现出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真难为这位太子爷了,这一刻,朱英对这位第一次相见的父亲燃起那么一丝丝好感!

“雄英,你这烤肉真不错,什么时候教教父亲,父亲空闲时烤给你们母亲吃……”

太子爷口中的母亲当然不是他们的母亲常氏,而是东宫正殿天天抹眼泪的吕氏!

“太子爷,您慢慢享用,我先走了!”

这一刻,朱英心中刚刚燃起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允熥,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陪你父亲?”

朱允熥没有丝毫犹豫,向朱标拱拱手,说道:“孩儿告退!”说完,直接奔向大哥!

朱标愣住了,刚才朱英说的最后三个字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让他难以接受!

太子爷独自坐在后院,望着湛蓝的天空,一口一口的将烤糊的肉吃完!

朱英回到偏殿,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至于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堵得慌!

朱允熥坐在他旁边,有些自责的说道:“大哥,你为什么不搭理父亲,是因为弟弟吗?”

朱英坦然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不是,是大哥自己的问题,与你没有关系!”

朱允熥笑声问道:“那……那弟弟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哥开心一些?”

朱英心中一暖,看着虎头虎脑的朱允熥,笑道:“大哥教你打拳吧!”

“好啊,好啊!”朱允熥开心的跳了起来,问道:“是那套打败倭国武士的拳法吗?”

“我听嫂嫂说了,大哥半年前用一套非常厉害的拳法打败了倭国最厉害的武士!”

“那是剑法!”朱英解释道:“不过拳法和剑法都是互通的,一通百通!”

“那套拳法需要悟性高的人才能学,你还太小,并不适合,大哥今天教你一套更为厉害的拳法!”

“好!”朱允熥开心的笑道:“大哥快教弟弟吧!”

朱英脱下外面的棉衣,站在原地,深吸口气,开始打起了军体拳!

十六招军体拳,攻守兼备,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制敌!

说的直接点,都是些弹裆,锁喉,顶肘,绊腿,撩裆的阴招,虽然有些下三滥,但却非常实用!

朱允熥看的入迷了,一副崇拜的眼神问道:“大哥,你上次打二哥,还有十七叔是不是就是用的这套拳法?”

“打他们这种弱鸡压根不需要用军体拳!”朱英笑道:“王八拳足矣!”

“大哥,我想学王八拳!”朱允熥眼神之中充满了向往,每当想起大哥用王八拳痛打二人的场面,内心就会燃起一股热血!

“大哥,你教弟弟王八拳吧,弟弟学会后就不用被二哥还有十七叔,十九叔他们欺负了!”

“你说啥?”朱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朱权和朱橞也欺负过你?”

朱允熥低头扣着手指,低声说道:“过年的时候,宁国姑姑买了一些炮仗送给弟弟玩,结果被十七叔和十九叔一起抢走了,还威胁弟弟不许告诉皇爷爷,不然他们就把炮仗扔在弟弟裤子里!”

“他妈的……”

朱英听到此话,顿时火冒三丈,气愤道:“这两个狗东西,上次早知道就狠狠的揍一顿了,没事,明天去文华堂,大哥带你找回场子!”

“还有,以后不要叫他们十七叔,十九叔,叫他们十七王八,十九王八!”

“啊……”朱允熥担忧道:“这样叫不是把皇爷爷和父亲都骂了吗?”

“没事,骂了就骂了,到时候你就说朱允炆教你的!”朱英忍不住大笑道!

突然,一道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朱英一看,竟然是朱允炆!

而且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一定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朱英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二弟啊,你怎么来了?”

朱允炆脸色铁青,“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来到后院!

“二弟,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见到大哥竟然不知道行礼?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朱允炆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但想到自己来到这的原因,还是忍了下来,满是不情愿的拱拱手,随后离开了!

“大哥,我们刚才说的话好像被他听到了!”朱允熥说道!

“听到就听到了!”

朱英也不在乎,坦然说道:“那又如何,他一个庶出的次子还能翻了天啊!”

“允熥,过来,大哥教你扎马步!”

说着,亲自示范起来,可这双腿刚扎下去,瞬间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反应的及时,用双手撑住地面,这才没有丢人现眼!

“大哥,你怎么了?”

“咳咳……呃……没事,大哥只是给你做一个错误的示范,以后你可不能这样!”

朱允熥点点头,学着朱英扎起了马步,片刻后便坚持不住了!

“大哥,弟弟不行了,腿痛……”

“扎好了,不许起来……”朱英拍着朱允熥的大腿,笑道:“必须坚持下去,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啊!”

“可是,弟弟真的坚持不住了……”

朱英转过身去,缓缓说道:“那你起来吧!”

朱允熥刚要起身,朱英继续说道:“如果你以后还想被他们欺负,那你就起来……”

听到此话,朱允熥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直到最后失去力气,跪倒在了地上!

朱英帮他活动腿部关节,问道:“痛不痛?”

明明很痛,朱允熥却咬着牙,倔强的摇着头!

朱英正色说道:“允熥,大哥以后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你需要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自己强大,才能让对手害怕你,尊重你,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朱允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哥,弟弟记住了!”

朱英很满意,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帮他放松腿部肌肉,以免第二天腿酸!

后院,朱允炆看到朱标蹲在地上发呆,立马跑过去跪了下来,大声喊道:“父亲,您快回去看看母亲吧,母亲要上吊?”

第111章 爷爷,孙儿想住您的后宫 “咋回事?”朱英见朱标带着朱允炆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一旁的傅让说道:“英哥,臣刚才听外面的人喊着……太子妃……不……废太子妃要上吊……”

“这唱的哪一出啊……苦肉计啊!”朱英顿时笑了起来,喊道:“允熥,别练了,大哥带你看戏去!”

……

东宫正殿,只见吕氏在房梁上吊着白绫,脚下踩着一张凳子,将脖子挂在白绫上,随时随地准备上吊!

“晃荡!”

房间门被朱标一脚踹开,看到眼前的一幕,朱标大惊失色,没等开口,吕氏顿时哭了起来!

“爷,您终于回来了,妾身不活了,我们来世再见……啊……”

吕氏看到朱标由于太激动,脚下的凳子一时没有踩稳,直接将自己吊在白绫上!

“快将太子妃救下来!”朱标吓坏了,连忙吩咐两名太监将吕氏救了下来!

躲在门外的朱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道:“卧槽,真死啊!”

吕氏被救下来后捂着脖子咳了许久,缓解一阵后,立马扑向朱标怀里,开始抹眼泪!

“爷,妾身不活了,能见您最后一面,臣妾已经知足了,爷,允炆就交给您了,妾身走了,您保重!”

说着,立马松开朱标,准备继续去上吊,却被朱标一把拉了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孤刚回来你就要上吊!”朱标又气又心疼!

吕氏跪在地上,痛哭道:“爷啊,老大回来后就把允炆打了一顿,之后处处为难妾身,妾身处处想让,没想到他竟然在父皇面前故意诬陷妾身,父皇信了老大的话,废了臣妾的太子妃名号,还将妾身囚禁在东宫,不得踏出半步……”

“妾身冤枉啊,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朱标神情凝重,安慰道:“好了,这件事孤会查清楚的……”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朱允炆看到母亲示意的眼神,立马跪在朱标面前,声如雨下,哭喊道:“父亲,您要为母亲做主啊!”

看到一对母亲痛哭流涕的样子,朱标心里也很难过,躲在母子身前安慰道:“孤一定会你们母子做主的,都起来吧!”

“孤明日就去找父皇!”

外面的朱英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说道:“看到没,允熥,人家才是一家人,咱们都是外人,走吧,大哥带你去皇爷爷的稻田烧火去!”

……

后花园,农田!

朱英在田间升起了火堆,朱允熥望着三个玉米,傻傻的问道:“大哥,这是何物,弟弟为何没有见过?”

“这叫玉米……啊……不……这叫洪米!”朱英将玉米扔进火堆,上面铺上一层燃烧的碳灰!

“我可是大哥偷偷藏起来的宝贝,任何人都不知道,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吃!”

朱允熥连连点头,心中感动不已,说道:“大哥,我们要不要拿一个去孝敬一下皇爷爷?”

“孝敬个屁……”朱英白了他一眼,说道:“老朱头有一大堆呢,足足十几筐,能撑死他!”

朱允熥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玉米在炭火的烘烤下炸了一下!

朱英用木棍连忙拔了出来,朱允熥望着黑漆漆的玉米,问道:“大哥,这……这能吃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吃!”朱英拿起一块,用菜叶子包着,立马啃了一口!

朱允熥学着大哥的样子,拿起一块也啃了起来!

“好奇怪的味道!”朱允熥歪着脑袋说道!

“趁热,快吃!”朱英一边啃着,一边催促道!

朱允熥摇着小脑袋,看到远处走来一道身影,立马站起身来,神情紧张道:“大哥,大哥,皇爷爷来了,皇爷爷来了!”

朱英撇了一眼,果然是老爷子迈着小碎步快速走来!

“怕什么,坐下,接着吃!”朱英将另一个烤好的玉米迅速塞进朱允熥的裤子里!

“大哥,烫……好烫!”

“抱歉,弟弟,忘裹上菜叶子了!”说着,将玉米重新裹上菜叶子,重新塞了进去!

朱元璋已经走到眼前,朱允熥夹着腿,立马拱手道:“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英坐在石头上,屁股都没挪一下,笑道:“来了,老朱!”

“滚一边去!”朱元璋一脚将朱英踢开,自己坐了上去,看着二人漆黑的嘴,又气又想笑!

“大孙,你不是说所有的洪薯和洪米都已上交朝廷了吗?”

“你们哥俩吃的是什么?”

朱英一屁股坐在朱元璋身边,笑道:“洪薯之前被您搜刮干净了,确实没有了,但这洪米却还有些!”

“给咱烤一个!”朱元璋大手一挥,吩咐道!

朱英一件茫然,立马说道:“没了,这是最后两个!”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翘着二郎腿,伸手就把鞋底子脱了下来!

朱英慌了,立马说道:“允熥啊,把东西拿出来孝敬皇爷爷,这本来就是给皇爷爷留的,对吧!”说着,把鞋重新给朱元璋穿上!

朱允熥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随即伸出小手在裤裆里摸出还带有余温的玉米出来!

“皇爷爷……”朱允熥将玉米恭敬的递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指着玉米说道:“这他娘的在裤裆里摸出来的玩意还能吃?”

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啃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喃喃自语道:“怎么有股尿骚味?”

“害……老爷子,您放心吃,烤的就是这个味!”朱英一本正经的说道!

朱元璋看他一副极为真诚的眼神,说道:“咱信你一次!”

爷孙俩就坐在田间,吃着烤玉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朱元璋望着空旷的农田,问道:“大孙啊,你之前交给朝廷的那玩意要什么时候才能种?”

“开春吧!”

朱英仔细想了想,解释道:“应天属于南方,但很接近北方,开春即可种植,但好等到四月下旬到五月上旬种植,那个时候谷雨充盈,有助于谷物成长!”

“洪米倒没什么,洪薯种植前需要将土地深耕耙细,然后挖沟起垄,并向土里加入草木灰,也就是草灰,种植后将长出小叶子移栽,移栽时保留根上的泥土!”

朱英滔滔不绝的讲着,朱元璋都有些听懵了!

“因为谷物稀少,孙儿之前采用的是发芽切块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很容易坏掉,并不建议,再加上为了邀功,已经种晚了,所以看似收成很多,其实这产量已经算少的了!”

不知不觉,朱元璋听的入神,神情由平和变的惊讶,最后好奇的问道:“大孙啊,你说的真好,这些东西咱听都没听过,你竟然还能说的头头是道,在哪学的?”

“啊……”朱英脑海不断运转,最后笑道:“我师父教的!”

“这狗皮道人还会种这西洋的玩意?”朱元璋有些不信!

“啊……”朱英笑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活神仙,什么都会,毕竟岁数在那摆着呢!”

“这咱信!”朱元璋对张三丰推崇至极!

“大孙啊,开春种植的时候还得你来指点一二!”

“可以!”朱英慷慨说道:“不过您也得答应孙儿一个要求!”

“说吧!”朱元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英直言道:“孙儿不想住在东宫了!”

朱元璋听到此话,脸色一变,质问道:“你又想死出去鬼混,咱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朱英一愣,立马反驳道:“谁说我要出去住了,我只是不想住在东宫而已!”

朱元璋瞬间反应过来,抚摸着朱英的脑袋,叹息道:“咱明白了,只要你不出宫,整个皇宫随便你住,咱的后宫除外!”

朱英嘿嘿一笑:“那孙儿就想住后宫呢?”

“你他娘的……你个狗东西……混账……小畜生……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

朱英在前面跑,老朱拿着鞋底子在后面边追边骂!

第112章 朱标的处理结果 “孙儿想住奶奶的坤宁宫!”朱英停在原地,大喊道。

听到此话,老朱扬起的鞋底子瞬间停在半空!

马皇后是他的软肋,听到坤宁宫三个字,朱元璋愧疚不已,这让他想起了当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

洪武八年到洪武十五年,这八年是朱元璋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

“大孙啊!”

朱元璋扔掉手中的鞋底子,光着脚,走在坚硬的土块上,眼中尽是心疼与慈爱,问道:“为啥不想住东宫了,你爹对你不好?”

其实,老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大孙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孙儿讨厌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

朱英捡起地上的鞋,蹲在朱元璋面前,帮他穿好,继续说道:“在东宫,孙儿和允熥就像外人一样,特别是那吕氏,经常欺负允熥,自孙儿入宫后,就刻意欺压孙儿,所以东宫不是孙儿的家,坤宁宫有奶奶陪着我们哥俩,谁也不敢给我们脸看!”

东宫,外人,坤宁宫,一个个字眼像钢针一样深深的扎进朱元璋的心里!

咱是朱元璋,是开疆拓土,一统天下的洪武大帝!八年前,咱失去了妹子,失去了大孙!

如今,咱大孙回来了,竟然过着委屈的生活!

咱这一辈子,手中沾满了鲜血,不在乎再加几人,谁要跟咱大孙过不去,那就是跟咱过不去,跟咱过不去,那就杀!

朱元璋眼神之中,透着无尽的杀机,当看到朱英时又变得柔和起来!

“大孙,带上允熥,走!”说着拉起朱英的手臂就要离开!

朱英只得跟上,忍不住问道:“皇爷爷,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朱元璋又牵着朱允熥,说道:“爷爷带你们去东宫出气!”

……

东宫外,云成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只见朱元璋带着朱英和朱允熥,身后跟着一对皇宫侍卫,门口的太监和宫内的侍卫立马跪在地上叩首!

朱标刚安慰好朱允炆母子二人,听到皇上来了,立马带着二人出来迎接!

看到朱元璋,朱标立马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

说罢,又言道:“父皇到儿臣这里所为何事?”

“没啥事……”朱元璋直接绕过朱标,随口说道:“咱就随便看看!”

“那啥,标儿啊,让东宫的人都过来,排好队,站在咱眼前!”

朱英见朱元璋负手而立,很有眼色的搬来了屋里的太师椅!

“父皇!”朱标走了过去,不解的问道:“您到底要做什么?”

“标儿,你把咱的话当放屁了?”朱元璋冷声道:“咱不想亲自动手!”

朱标无奈,只得安排人将东宫的宫女,侍卫,太监全部集合起来,跪在朱元璋面前!

“大孙,你看着办吧,咱今天不走了,就在这看着!”

朱英点点头,大声说道:“允熥,以前哪些人欺负过你,指出来,今天皇爷爷为你做主,大哥替你收拾他们!”

“允熥……”朱标喊了一声,以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朱允熥看到父亲,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说话!

没等朱英开口,朱元璋指着朱标,说道:“你……站一边去,不许说话!”

“父皇……您……”朱标傻眼了!

“标儿,你是了解咱的,什么话……咱都不喜欢说第二遍!”朱元璋不容置疑的语气充满冷漠!

朱英继续说道:“允熥,你不要怕,更不要怕报复,今天皇爷爷在这没人敢报复你,解决完事情,大哥就带你搬去坤宁宫住了,再也不回来了,去他娘的!”

朱允熥望着大哥,终于鼓足勇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等人!

随后走在一名小太监面前,说道:“他叫小鸭子,是东宫的宦官总管,每次都是他将我关在小黑屋,还不给我饭吃!”

朱英一把将这个死太监从人群中拖了出来,口中吐出一个字:“杀!”

“啊……”小鸭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去捣蒜!

“大爷饶命,三爷饶命,皇上饶命啊,这都是太子妃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站在一旁的吕氏顿时慌了,立马指着小鸭子怒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关老三小黑屋了,血口喷人,一定是老大买通你在父皇面前诬陷我的!”

“父皇!”吕氏直接跪在朱元璋面前,一副委屈的表情说道:“父皇明鉴!”

朱元璋不耐烦的摆摆手,云成立马让皇宫侍卫将她拉到了一旁!

随后,朱允熥又走到一名宫女面前,还没说话,那宫女直接瘫软在地!

“她叫锦玉,是母亲……不……是吕氏的贴身丫鬟,多次配合吕氏演戏,在父亲面前颠倒是非,还骂过我是没人要的小畜生!”

“杀!”朱英恨的咬牙切齿!

锦玉听后没有吵,没有闹,也没有跪地磕头求饶,而是直接吓晕过去了!

随后朱允熥又指出几个曾经欺负过他的太监和宫女,无一例外,听到要被杀后,全部供出了都是吕氏所指使!

朱英来到朱元璋面前,说道:“皇爷爷,罪魁祸首已经找到,请皇爷爷发落!”

朱元璋点点头,转身对朱标说道:“听到了吧,太子爷,这就是你的东宫?”

“大妞是咱和妹子养大的,是儿媳,也是闺女,咱对不起她,朱家对不起常家,咱死了以后见到常遇春,他要问咱他两个外孙为何受气,标儿啊,你说咱该怎么回答?”

“父皇,儿臣确实不知啊!”说着又转身指着吕氏怒斥道:“你……你竟然背着孤如此对待允熥!”

这些情况朱标确实都不知道,如今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平常温婉贤淑的太子妃背地里竟然如此的歹毒!

朱元璋继续冷声道:“标儿啊,今天咱们不谈什么君臣之道,就说咱们朱家,咱自己家的事,自己关起门来处理,爹让你自己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咱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怎么处理,咱绝无二话!”

朱标站在原地,神情凝重,犹豫不决,吕氏立马跪了下来,大喊道:“爷……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朱允炆也跪在朱元璋面前,不断磕头,哀求道:“孙儿求皇爷爷开恩,饶了母亲吧,皇爷爷开恩啊!”

朱元璋面无表情,说道:“允炆啊,你不该求咱,你应该去求你爹!”

朱允炆立马又跪在朱标面前,苦苦哀求道:“父亲,看在孩儿的份上,就饶了母亲吧,孩子求您了!”

朱标愣在原地,犹豫不决,看着跪在地上声如雨下,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愤怒的心逐渐软了下来!

“来人啊,将这些伤害孤儿子的宫女,宦官全部关进刑部大牢,秋后处斩!”

听到此话,朱英大失所望!

朱元璋神情平和,向朱英招招手,说道:“大孙啊,来扶爷爷起来,年纪大了,这腿脚都不行了!”

朱标离得近,立马上前扶着,却被朱元璋直接甩开!

“大孙,回头带上允熥,还有你媳妇搬坤宁宫去住,没事陪你奶奶说说话!”

朱英扶着朱元璋离开东宫,低声问道:“皇爷爷,那毒妇如此对待允熥,还欺压孙儿,您就这么放过她了!”

朱元璋冷笑一声,说道:“大孙,别着急啊,好戏还在后面呢!”

第113章 灾情 就这样,朱英带着一家人搬到马皇后生前所在的坤宁宫居住!

每天就是去文华堂读读书,自从朱权和朱穗被朱英收拾了几次后,再也不敢逞能了,老实了许多,虽然朱英还是十七叔,十九叔的喊着,但这二人再也不敢喊他大侄子了。

空闲时教教朱允熥打拳,和宫中侍卫切磋切磋武艺,傅让三人的武艺在朱英的指点下突飞猛进,有一次常茂来看朱英,朱英让三人一起同常茂比试一番,三人联手进攻常茂,最后竟然在茂太爷手下坚持了十招才落败!

常茂乃大明武力第一人,能在他手下坚持十招已经很了不起了,大部分侍卫都是被一招秒的水平。

朱英也与这位大舅切磋过一次,太极柔劲几乎用不上,准确说压根化解不了常茂刚猛的力道,再准确的说可以化解七成的力道,但剩下的三成不用尽全力也接不住!

最后打的接近虚脱,才将常茂击败,但朱英心里清楚的很,大舅压根没用尽全力,甚至最多只用了六成的力度,放水的痕迹太明显了,这还是不用武器的情况下!

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月!

三月初,小雨持续下了三天,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有一场大暴雨!

御书房,朱元璋看完眼前一大堆从山东送来的奏折,顿时头痛不已,合上奏折,望着外面滴滴答答的小雨,心中烦躁至极!

云成见状,连忙倒上一杯热茶,并为朱元璋锤着肩膀。

“手法不太行,比李九江差远了!”朱元璋闭上眼,淡淡的说道!

云成笑了笑,说道:“奴婢自然是无法和曹国公相比!”

“嘿,,,”朱元璋笑道:“他娘的,这孩子不在咱跟前拍马屁,咱还挺想他的!”

云成说道:“那奴婢这就让曹国公进宫陪皇上说说话!”

“让他来干啥?”朱元璋眉头一皱,骂道:“这狗东西除了会拍马屁,看见他就烦!”

说罢,又问道:“咱大孙最近干啥呢,怎么好几天都不来看咱了?”

云成说道:“回皇上,皇长孙最近除了去文华堂读书,其余时辰都在坤宁宫练习武艺,奴婢听说还击败了郑国公!”

“呵,,,”朱元璋笑道:“常茂那个浑货也学着拍马屁了!”

说完,脸色一变,又言道:“身为皇长孙就他娘的知道天天舞刀弄棒,又不让他去边关提着刀子与鞑子拼命,去,把他给咱叫来!”

“遵旨!”

没一会儿,朱英大步走了进来,乐呵呵的问道:“老爷子,您找我啊?”

朱元璋看到他满头大汗就知道又练武呢,一脸不悦的问道:“你最近忙啥呢,娘的,也不来看看咱了!”

“孙儿最近在忙一件大事!”说完,朱英又补充道:“天大的事!”

“娘的,你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朱元璋眉头一皱,满不在乎的说道:“天天舞刀弄棒,打架斗殴,你在文华堂揍老十七,十九的事你以为咱不知道啊,你是皇长孙,也是将来的储君,能不能干点正事?”

“孙儿说了,最近在做一件大事!”

“你还敢顶嘴,,,”朱元璋指着朱英,没好气的说道:“来,你说给咱听听,啥大事,说不出来,咱非得抽你!”

朱英走到朱元璋旁边,傲然道:“为朱家开枝散叶,这算不算大事?”

“让您尽快当上太爷爷,这算不算大事?”

“为大明创造第四代国君,这算不算大事?”

朱英一副立了大功的表情,大声问道:“皇爷爷,您老人家就说,这算不算大事?”

几句话,搞得朱元璋哑口无言,哭笑不得,一时竟无言以对。

老朱第一次听到能把床上那点事说的如此有理有据,他奶奶的,仔细一琢磨,还真有点道理!

“你的意思是咱孙媳妇有了?”朱元璋喜道!

“应该,,,快了吧!”朱英也不知道啥情况!

朱元璋眯着眼,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算着什么,突然说道:“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了,你上点心!”

“知道了!”

随口敷衍一句,随后看到御案上堆成小山一般的奏折,立马转移话题,问道:“皇爷爷,今日为何如此多的奏折,朝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黄河决堤,山东水灾,已经一个多月了,咱已经派人去治水赈灾了,但一个月下来,还是无法堵住口子,哎,,,”

说着又拿出一道奏折放在朱英面前,无奈的说道:“这是山东布政使送来的,水灾已泛滥好几个县,淹死的人数不下万人,就连救灾的官兵也死了一两千人,哎,,,”

河南多大旱,山东多水灾,大旱之后闹饥荒,水灾之后就是瘟疫,自古水火最无情!

听到这些,朱英心中五味杂陈,前世参军的时候,他也参加过抗洪抢险的任务,面对扑面而来的滚滚洪水,他与无数战友扛着沙袋奋战在大坝一线。

也曾亲眼看到许多战友为了挽救老百姓生命财产而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牺牲在抗洪一线!

正是有过这段可歌可泣的经历,才让朱英面对家乡的水灾,毅然决然的投入救灾之中,直到最后牺牲!

回想起历历在目的往事,让朱英伤感不已,他不懂在古代如何治理水患,但此刻他只想孤身投入救灾之中,为山东的百姓尽一份力。

“皇爷爷,孙儿想去山东看看!”

朱元璋听到此话十分欣慰,感慨道:“大孙啊,咱知道你关心百姓疾苦,但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不!”

朱英极为严肃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认为,孙儿为皇长孙,若是去了灾区定能鼓舞士气,到时候上下一心,定能早点遏制灾情,还山东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

朱元璋犹豫了,朱英直接跪在地上,认真说道:“皇爷爷,孙儿知道您担心孙儿的安危,但孙儿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孙,凌先生说过,凡成大事着,需经过千锤百炼才能铸成一把利刃,一辈子呆在这在皇宫能有什么出息,孙儿愿为山东百姓尽一份力,求皇爷爷成全!”

“哎,,,”朱元璋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心里是既欣慰又担心!

“皇爷爷,就算您不同意,孙儿也会偷偷跑出去,一个人去山东!”朱英坚定的说道!

良久后,朱元璋缓缓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听到此话,朱英心中一喜,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说道:“皇爷爷您同意了!救人如救火,孙儿想立刻前去!”

“今日太急!”

朱元璋正色道:“明日你跟随朝廷赈灾的大军一同前往,咱让李景隆和常茂跟着保护你,把傅让,花炜,刘承恩三个也带上,,,从五军都督府挑选两千名精锐士兵跟着你。再派二百锦衣卫暗中保护,,,还有,,,”

“停停停!”朱英听不下去了,说道:“孙儿是去救灾,不是去打仗,带这么多人只会影响行进的速度!”

“哼!”朱元璋认真道:“你要不答应,咱是不会让你去的!”

朱英一想,人多正好用得到,等到了山东全部让他们放下兵器,脱了盔甲,跟着当地官兵和百姓一起去救灾。

“咱再给你派两个文官,,,”朱元璋继续说道!

“行行行!”朱英一口答应下来。

心里又何尝不知,这哪里是派两个文官,而是在自己身边装两个移动记录摄像头,还是放个屁都得记下来的那种!

第114章 比武将还壮的文官 傍晚,在朱元璋的命令下,朱英叫来了太医院院使戴思恭,户部尚书卓敬和曹国公李景隆!

三人来到后,朱英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此次山东赈灾,皇上已经命我全权做主,找三位来此,是有几件事情相商!”

三人跪在地上叩首道:“愿为皇长孙分忧!”

“起来!”朱英说道:“都坐下吧!”

“此次前往山东,除了所需要带的粮食,衣物,银两外,还需要一些东西!”

朱英看向太医院院使戴思恭,说道:“首先需要太医院派出有精湛医术的御医二十人!”

“可!”戴思恭说道:“既然皇长孙开口了,下官一定会将最好的御医派过去……只是若皇长孙一人需要,两人足矣,二十人有些太多!”

“这你不用管!”朱英眼眸中闪过一丝睿智,说道:“我自有用处,而且解毒,去热的草药也多带一些!”

“是!”戴思恭站起身,拱手道!

“卓尚书……”朱英看向户部尚书卓敬!

卓敬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皇长孙请吩咐!”

“户部可否出些银两,交与我?”

“不知皇长孙需要多少?”卓敬问道!

其实朱英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估算一下,说道:“两万两?”

“可!”两万两并不多,卓敬不仅长得帅,智商高,情商也不是一般的高,顺水人情而已,立马同意下来!

最后朱英看向李景隆,问道:“曹国公,两万两交给你,全部用来购买烈酒和白布,能买多少买多少,明日清晨出发之前必须买完装车,可能做到?”

李景隆抱拳道:“皇长孙尽管放心,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托付!”

朱英站起身来,向三人拱手道:“有劳三人了!”

……

次日清晨,坤宁宫!

小雨依旧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李婉儿为朱英穿戴好了御赐的蟒袍,又将一些吃食,衣物送到他的手上!

“英哥,早些回来!”李婉儿眼神之中透着万千的不舍!

“嗯!”朱英郑重的点点头,临别之际交代道:“我走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特别小心吕氏那个毒妇,她送的东西一律推掉,吃的喝的千万不能吃,我已经和皇爷爷说过了,等我走后,你搬去和郭惠妃一起住!”

“我记住了!”李婉儿上前抱着朱英,柔声道:“我等你回来!”

“好!”朱英松开李婉儿,毅然决然走出宫门,傅让三人身披蓑衣,打着油伞,一路跟随而去!

出了宫门,只见街道上人山人海,站满了身披蓑衣的甲士和锦衣卫!

李景隆冒着小雨走了过来,抱拳道:“大爷,按照您的吩咐,臣昨晚忙活一夜,所有烈酒和白布已经采购完毕并装车,随时可以出发!”

“好,辛苦了!”

李景隆虽有邀功的嫌疑,但事情确实办的不错!

这时,郑国公常茂也走了过来,说道:“大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朱英上前握着常茂粗犷的大手,正色道:“大舅,叫外甥即可,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

说罢,又问道:“皇爷爷不是派了两个文官跟着吗?还没来吧!”

常茂转过身一指,说道,:“在哪呢!”

朱英顺着常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屹立在雨中,一动不动!

朱英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二人虽是读书人打扮,但长相和体格实在不像瘦弱儒雅的读书人!

左边一人长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比一般的武将还要壮实许多,长相也与中原人也有少许差距!

右边一人虽没有左边一人壮实,但也比一般士兵要强壮许多,特别是那双虎目,炯炯有神!

这二人站在雨中,一没打伞,二没披蓑衣,任凭雨水拍打在身上,却岿然不动!

看到朱英走了过来,二人同时拱手,异口同声道:“臣拜见皇长孙!”

“不用多礼!”朱英问道:“二位就是皇爷爷派来随我一起去山东的文官?”

“正是!”

左侧一人再次拱手说道:“下官铁铉,字鼎石,邓州府人士!”

“啊……”

朱英大吃一惊,此人竟然就是后来靖难之役中,号称:“济南铁闸”,铁骨铮铮的铁铉,铁鼎石!

没等朱英反应过来,右侧一人也拱手道:“在下周志新,字日新,广州府人士!”

朱英再次惊讶,这位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大明按察使,号称:“冷面寒铁”的周青天,周新!

“好,好,好啊!”朱英连道三声好,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将来大明帝国的两位国家柱石!

“二位快快请起!”朱英很是高兴,笑道:“一路之上有二位相伴,想来不再无趣!”

说罢,又邀请二人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二人受宠若惊!

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初,朱元璋派皇长孙朱雄英,曹国公李景隆等前往山东赈灾!

李景隆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开路,皇长孙朱雄英乘坐马车在队伍的中央,傅让负责驾驶马车,常茂骑着战马,手持禹王槊走在马车一侧负责保护朱英的安全!

马车内,朱英与二人闲聊着,突然感觉腹中饥饿,这才想起早上赶得太急,没有吃饭!

于是问二人道:“你们早上吃饭没?”

二人一愣,同时摇头!

“那正好!”

朱英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大饼和卤肉,分给二人,说道:“一起吃点,肉是昨天晚上卤的,饼是今天早上刚烙的,还热乎呢!”

“这……”二人犹豫不决,有些不太敢接!

“这什么这……据我所知,二位都是心胸坦荡,不拘小节之人,一个饼而已,客气啥啊!”

听的此话,二人只得双手接过,千恩万谢!

“还有肉!”说着朱英将一块卤好的猪肉拿给铁铉,但铁铉却面露尴尬之色!

朱英看着他与众不同的面孔,突然想到他是色目人,色目人不吃猪肉!

“不好意思,鼎石,我忘了你是色目人!”

说着,又将卤肉送给了周志新!

铁铉大口吃着饼,突然停了下来,惊讶的问道:“皇长孙听说过臣?”

朱英笑道:“我可是早就听过二位的大名了,铁鼎石,你这字还是皇爷爷给你取的呢!”

“还有周志新,你的志向是做一位正直的按察使,为民申冤,执政为民!”

“我说的对吗?”

二人愣住了,铁铉反应过来说道:“是,皇上赐字之恩,臣铁铉定当以死相报!”

历史证明,铁铉说到了,更做到了,靖难之役,铁铉镇守的济南犹如一颗钉子死死钉在山东,让燕军寸步难行,让朱棣差点丧命!

朱棣对他可谓恨之入骨,铁铉被俘虏后立而不跪,宁死不屈,朱棣命人割去他的鼻子和耳朵塞进他的口中,问道:“滋味如何?”

铁铉赤心如铁,厉声答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朱棣大怒,下令将铁铉乱刀砍死,施以磔刑!

铁公千古,虽死犹生!

周志新则说道:“在下志在刑法,愿效仿包公,还百姓一个清清白白,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道路虽艰难,志新百死不悔!”

周志新曾任燕王府属官,历任多地按察使,在任期间,铁面无私,嫉恶如仇,耿直敢言,为官期间深受百姓爱戴!

后来在办案时得罪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遭到其诬陷,受尽折磨后,被朱棣下令处死!

临行前大呼道:“生为直臣,死当做直鬼!”

大明包公,含冤而死!

历史是公正的,铁铉,周新死后,百姓为他们建庙立碑供奉,用来纪念这两位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忠臣!

看着这两位朝气蓬勃,意气勃发的读书人,朱英欣慰的笑了,心中暗道:“以后有我朱雄英在,你们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干,我让你们这辈子都不会与燕王见面的!”

第115章 冒雨前行 行至傍晚,天色渐黑,可这雨却越下越大了!

朱英走出马车,穿上蓑衣,来到常茂面前说道:“大舅,这雨下的太大了,赶了一天的路,士兵已经疲惫,在前方找个可以空旷的地方扎营,让将士们休息一下吧!”

“是!”

常茂纵马前行,来到李景隆面前!

很快,李景隆走进马车,拿出地图,指出前方四十里有一处废弃的村庄,可在此处扎营休整!

朱英没有多想,于是便同意了!

队伍赶到那处废弃的村庄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朱英下令,就地扎营休整!

朱英走出马车,披着蓑衣亲自与将士们一起冒雨扎营!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所有的帐篷全部装好,朱英的裤子,膝盖以下几乎全部湿透,靴子里也被灌满了淤泥和雨水!

铁铉和周志新跟着朱英来到了帐篷内,傅让三人已经升起了火堆,朱英迅速走到火堆旁脱下靴子,倒出里面的污水!

随后又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将雨水打湿的裤子和靴子放在火堆旁烘干!

“英哥,吃点东西吧!”傅让将冰凉的大饼烤热,送到朱英面前!

朱英接过热乎的大饼,咬一口问道:“这外面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了,在哪找的这些干柴火?”

傅让直言道:“回英哥,在废弃的房屋内,有些没人要的桌子,箱子,还有掉落坍塌的房梁,都被我们拿来劈碎取暖,做饭所用!”

“哎……”朱英叹息道:“从哪一家拿的东西,走的时候给人家留下些银钱,算是补偿!”

“啊……这些都是无主之物,不用补偿吧!”傅让认为拿这些没人要,不值钱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补偿太多余了!

朱英是现在军人出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已经融入骨子里,所以在傅让等人看来有些妇人之仁!

“按照我说的去做!”朱英说道:“拿了人家多少东西,走的时候留下多少银钱,这钱都算我的!”

“是!”傅让还不忘拍了句马屁:“英哥仁义!”

不过,这话朱英听着怎么有股讽刺的味道!

身后的铁铉和周志新将二人的对话默默的记在心里!

朱英坐在火堆旁,与众人一起啃着热乎乎大饼,李景隆和常茂拎着酒菜走了进来!

“大爷,一起喝点!”李景隆热情邀请!

朱英啃了一口大饼,对着铁铉二人笑道:“鼎石,日新,记……曹国公于赈灾路上,违反禁令,主动找皇长孙喝酒……”

“慢慢慢……”李景隆听到此话吓坏了,连忙说道:“我李景隆哪能不知道禁酒的命令,这是水,刚取来干净的水!”

说着放在二人面前,二人闻了闻,果然没什么酒味,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常茂将一食盒放在朱英面前,将里面的两个菜端了出来,一盘炒白菜,一盘煮腊肉!

“外甥,大舅让人做了两个菜,您尝尝对不对胃口?”

朱英看着五大三粗,此时却体贴入微的大舅常茂,心中顿时一暖,欣慰道:“大舅,外甥理解您的心意,但外甥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孙,以后不用对我特殊照顾,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即可!”

说着,看着眼前的菜,说道:“大舅,大表哥,坐下一起吃吧!”

“好!”一声大表哥叫的李景隆心里美滋滋的,像吃了蜜一样甜!

“曹国公,这样的速度还有几日能到山东?”

李景隆放下筷子,仔细想了想,说道:“若是停雨,明日此时便可出南直隶,如果连夜赶路,天亮前可以到达徐州沛县一带,再一日可到达济南府!”

“最快三日,如果大雨不停,恐怕要五日以上!”

朱英沉思一阵,说道:“冒雨行军,可行?”

李景隆摇摇头,坦然道:“恐怕不行,连夜的暴雨,道路尽是雨水淤泥,甚至变成泥沼,车辆一旦陷进去,很难拔出来,而且长时间冒雨行军,士兵很容易感染风寒,热病,到时候麻烦至极!”

“是啊!”常茂也说道:“李景隆说的对,士兵一旦染病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不仅影响救援速度,还会爆发疫病!”

“哎,,,”

朱英叹息一声,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眉头紧皱,心中忐忑不已,越往北走,雨下的越大,黄河决口,可以想象山东百姓此时一定非常艰难!

朱英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我听皇爷爷说,济南府附近的水灾愈发严重,已经淹死数万人了,至今还有五六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送往京城的奏折我也看了,是一天比一天严重,朝廷已经派户部,工部救援了两次,调动了周围卫所三四万兵马治水,救人,为什么一点作用都没有,反倒越来越严重了?”

李景隆站起身来说道:“连日暴雨,黄河涨水,受灾府县颇多,卫所人手不足,照顾不周也在所难免!”

“狗屁!”

朱英直言道:“我就不信一个多月天天下暴雨,各地知府县令是干什么吃的,基本的转移百姓,收拢流民,开仓放粮,搭建临时住所都做不到吗?”

“什么人手不够,以工代赈要是都不懂,山东的这个布政司就不用干了!”

话音刚落,帐篷内陷入了死静,暴雨倾盆,电闪雷鸣,让气氛格外凝重!

最后还是常茂主动站起身来,走到朱英身边,问道:“大爷,您的意思是?”

朱英坦然道:“这其中有猫腻!”

李景隆也走了过来,说道:“大爷,灾情究竟如何,等我们到了济南府自会知晓,您不必担忧!”

“哼!”

朱英冷声道:“等我们到了地方恐怕什么都不会知道了,别说灾情有假,恐怕灾民都是假的!”

“行了!”

朱英转过身来,直言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今晚就带着铁铉,周志新,傅让,花炜,刘承恩,再加一名御医,连夜冒雨前往济南府,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罢,又言道:“赈灾的队伍就交给曹国公,郑国公了,我带人先行一步!”

李景隆听后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万万不可,水火无情,大爷只带区区几人前往,万一,,,臣和郑国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别扯上我!”常茂立马说道:“皇上只是让我保护大爷的安危,我自然要和大爷一起前往!”

李景隆傻眼了,结结巴巴说道:“大爷,,,这,,,这,,,”

“好了!”

朱英当机立断说道:“别这那了,此事就这样定了,曹国公,队伍就交给你了!”

“其他人,外套寻常百姓衣物,收拾好东西,立马随我出发,前往山东!”

深夜,大雨倾盆,一切准备完毕,朱英带领常茂等七人,背着包裹,穿上蓑衣,骑着战马,犹如黑暗中的光明,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第116章 改道兖州府 朱英一行人纵马疾驰一夜,即将天亮时,暴雨变成绵绵小雨,破晓时,雨过天晴,万里无云,但朱英可没心情呼吸新鲜的空气,闻着青草的芳香。

“大舅,我们到哪里了?”朱英有些疲惫的问道!

常茂迷茫的看着四周,恍惚的说道:“我们沿着官道赶了一夜的路,臣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是啊,赶了一夜的路,早已疲惫不堪,哪里还记得这些!

“大爷,休息一会吧,顺便找个人问问还有多久能到济南府!”常茂说道!

朱英点点头,说道:“好,所有人下马吃点东西,睡两个时辰!”

几人停在官道路边,花炜准备去找些干树枝生火,将饼烤一烤,但找遍了四周,都没找到干木头。

“别忙活了,随便吃点,赶紧休息!”

众人啃着凉饼,拿出羊毛毯子,准备裹在身上,找寻干净无水的地方休息!

就在此时,泥泞的官道上走来一位拄着木棍,背着孩童,艰难行走的妇人!

衣衫褴褛的妇人来到朱英几人面前,看着他们手中的大饼,艰难的咽着口水,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

朱英看着饥黄面瘦的妇人,顿时明白过来,随手从包裹里拿出一张大饼送给了妇人!

“多谢恩人!”妇人接过大饼,跪在地上磕头!

“地上淤泥太多,别跪着了,带着孩子来这吃吧!”

妇人点点,小心翼翼将背后的孩子放了下来,轻声的说道:“虎子,醒醒,有吃的了!”

但任凭妇人如何叫喊,那孩童一直昏睡,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虎子,快醒醒……别吓唬娘啊……”妇人急的的抽泣起来!

此时,一位相貌堂堂,身材削瘦的中年走了出来!

只见他从随身的医箱里取出一个布囊,解开后是一根根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

中年取出两根最细的银针,捏在双手之上,对着孩童的头部和腹部同时下针,并轻轻捻动起来!

没一会儿,孩童便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中年立马收针,轻声道:“长时间饥饿所致,无碍!”

说着,拿过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妇人说道:“这孩子饥饿太久,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将饼捏碎,放入口中,倒入小口水即可恢复!”

这位施针的中年,乃医术大国手,太医院使戴思恭的亲传弟子徐枢!

“戴院使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傅让赞扬道!

徐枢却有着不屑,淡淡说道:“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常茂坐在一旁笑了笑,说道:“娘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徐枢没有说话,仿佛没听见一样,将银针收好,放进医箱,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啃着自己的大饼!

事实证明,有本事的人都是性格孤傲之人,徐枢即是如此!

妇人将一块大饼就着水全部喂给了孩子,自己一口没吃,没一会儿,孩童恢复了些力气,眼看大饼还有一口,轻声说道:“娘,我吃饱了,您吃吧!”

妇人抚摸着他的额头,继续将剩下的饼喂给孩子,欣慰道:“娘不饿!”

“傅让,再给这位大姐拿块饼!”朱英吩咐道!

眼看妇人又要下跪,朱英连忙说道:“别跪,要想感谢我,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妇人接过大饼,说道:“恩人请问!”

朱英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妇人回答道:“回恩人话,此处是徐州府丰县!”

朱英点点头,徐州府接壤山东,快马加鞭,应该今天就能到济南府!

又问道:“你们是从山东来的?”

“是!”

妇人回答道:“黄河发大水,村庄都被淹了,俺和小儿从兖州府一路逃荒而来!”

“兖州?”朱英有些惊讶,又问道:“兖州府也受灾了?”

“是,俺听说好几个县都发大水了!”

朱英仔细回想了一下,黄河确实经过兖州府流入济南府!

看来山东的水灾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妇人走后,朱英一行人眯了一个多时辰,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

朱英指着前方的路口说道:“看来咱们不能直接去济南府了!”

说着,将地图打开,指着上面的兖州府寿张县,随后又将手指划向东阿县,平阴县,到济南府的长清县和历城县!

“这几个地方我们都要去看看!”

常茂摸着下巴问道:“大爷,我们先去哪个县?”

朱英指着兖州府的寿张县说道:“就从这里,立马出发!”

说走就走,几人吃饱喝足后,立马向寿张县进发!

一路之上可以看到一些零星的灾民,经过打听,兖州府南部远离黄河,并没有受灾,虽暴雨多日,但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越往北走,情况越不乐观,不仅流民逐渐增多,房屋倒塌,农田被淹的情况也愈发严重!

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寿张县时正是傍晚,天色还没黑下来!

城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灾民,男女老少都有,三五成群,或坐或躺在破败简陋的帐篷内!

朱英一行人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所骑的战马和随身携带的兵刃却十分扎眼,不少流民盯着几人,那眼神仿佛冒着绿光,随时都能吃人的样子!

要不是看到几人带着兵器,感觉随时都能冲上来,将几人的战马宰了吃肉!

“外面聚集这么多灾民,官府难道不管吗?”朱英看到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心中很是气愤!

常茂指着城门说道:“大爷,前面就是县城,我们过去问问吧!”

朱英带着几人来到城门处,可以看见周围建了四个粥棚,但却空无一人,只有几张桌子摆在四周!

几人准备入城,见见此地的县令时,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县令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城,想喝粥,和那些百姓一样,等到天黑,县衙自会派人施粥!”

朱英笑了笑,说道:“我们不是灾民,而是过路的镖师,想进城押趟镖,请问何时才能进城?”

“等黄河的水退了!”守城的士兵不耐烦的说道!

常茂听不下去了,立马站出来骂道:“当你娘的屁,皇……”

“大舅……”朱英连忙喊了一声!

“尔等要造反吗?”守城的士兵厉声喝道!

“我大舅脾气不好,见谅,见谅!”朱英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我们这就走!”

一行人牵着马离开城门,朱英低声道:“等吧,等到天黑看看那县令能搞出什么鬼!”

几人坐在城门不远处的空地上,随着天色渐黑,城内突然推来几辆木车,上面装着大木桶,好像是粥!

城外的饥民看到这一幕,纷纷拿着碗乱哄哄的挤了过去!

施粥的衙役扯着嗓子大吼道:“排队,排队去,再乱下去老子就把粥倒了,谁也喝不了!”

很快,青壮年将老人,妇孺挤到了后面!

“该死!”铁铉痛骂一声!

周志新看到这一幕,叹息道:“如此施粥,实属不该!”

朱英眉头一皱,吩咐傅让道:“去讨碗粥喝!”

傅让明白朱英的意思,立马拿着碗去排队了!

没一会儿,傅让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粥过来了!

朱英看了一眼,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这哪里是粥啊,分明就是冰冷的凉水里面掺着几颗米粒!

“娘的!”

朱英怒道:“大舅,拿出你的禹王槊,直接闯城,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我倒要看看这寿张县令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第117章 斩县令 只见常茂手持禹王槊,气势汹汹的走在前面,朱英几人跟在后面,傅让三人手持佩刀护在左右!

“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守城的士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常茂一槊扫飞,跌落远处,看样子不死也得重伤!

另外一名士兵见状大喊道:“有人闯城了,有人闯城了!”

“大舅,别管,直接冲进去!”朱英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

常茂手持禹王槊,犹如杀神一般,大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围过来的二三十名手持长枪和佩刀的士兵衙役看到杀气腾腾的常茂,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被逼的连连后退!

一名衙役喊道:“私闯城门乃死罪,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常茂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们这些鸟蛋,也配让老子放下武器!”

见常茂仍然一步步接近,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一起上,擒了他!”

瞬间,所有人壮着胆子齐刷刷的冲向常茂!

“几个臭鱼烂虾还想翻天,尔等怕是不知道我茂太爷的厉害!”

常茂不仅没有后退一步,反而向对面二三十人冲了过去!

禹王槊奋力一挥,前排四五人压根没有抵挡之力,纷纷被砸落在地!

后面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几人,但常茂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禹王槊横于胸前,奋力一推,二十多人竟被常茂推的连连后退,无法抵挡!

常茂暴喝一声,用尽全力,手中禹王槊仿佛有千斤之力,瞬间将所有人推倒在地!

铁铉惊叹道:“平生罕见,郑国公,万人敌也!”

周志新也说道:“真乃将门虎子,郑国公之勇恐怕不亚于其父开平王!”

以一己之力将二十多青壮年推翻,朱英自问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茂太爷是当之无愧的大明武力第一人!

这一幕让外面乱糟糟的流民瞬间安静下来,常茂随手拎起一名衙役,问道:“县令在哪?”

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常茂,衙役吓的抖若筛糠,胆战心惊说道:“县令大人就在县衙,饶命啊……”

“带路!”常茂随手将衙役扔在地上!

……

县衙内,县令左拥右抱着两名年轻的女子正在美滋滋的喝酒,一旁的师爷正在拨动着算盘!

随后师爷将算出的账目放在县令眼前,谄媚的笑道:“大人,这是节省下来的账目,请您过目!”

县令直接将账目推开,说道:“本官就不看了,您直接告诉本官能换多少银子?”

师爷笑道:“大人,第一批和第二批赈粮除去消耗,折成银子,共一千三百余两!”

县令听到这个数很满意,笑道:“第三批赈粮快到了,到时候你上点心,本官是不会亏待你的!”

“明白,明白!”师爷点头哈腰道!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县令一惊,斥责道:“外面什么声音,你去看看!”

“是,大人!”

师爷走到门前,缓缓打开房门,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大汉将他吓了一跳,立马质问道:“你是何人?”

“轰……”

常茂懒得和他废话,一脚将他踹飞数米远!

“你就是县令?”朱英走了进来,冷声问道,但随即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怒不可遏!

“大胆!”

县令大人站了起来,指着朱英怒斥道:“本官就是县令,你是何人?胆敢闯进县衙,打伤师爷,来人啊,把这几个狗胆包天的刁民拿下!”

“别嚎了,你的手下全都在地上躺着呢!”

朱英看着满桌子的酒肉佳肴,又看看躲在角落处的年轻貌美女子,冷声道:“外面的灾民连粥都喝不上,身为一方父母官却在这大鱼大肉,寻欢作乐,呵……你是真不怕被剥皮啊!”

听到此话,县令心中一惊,却依旧强装镇定的说道:“大胆,你这刁民是在教本官做事吗?”

“你说的没错,我今日不仅要教你如何做事,还要教你如何做人!”朱英大手一挥,大吼道:“打!”

常茂立马大步向前,将县令按在地上,一顿暴揍,打的他哭爹喊娘,不断求饶!

“好了,大舅!”

朱英喊了一声,唯恐常茂把他打死了!

其实常茂已经留手很多了,不然一拳就能把这个文弱书生送到阎王爷那报到!

勉强站起来的县令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问道:“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朱英沉声道:“我乃皇长孙朱雄英,奉皇命前来山东赈灾!”

“你……你是皇……皇长孙!”县令大人不可思议的问道!

只见傅让拿出黄布包裹起来的尚方剑,正色道:“此乃御赐尚方剑,见此剑犹如见圣上,寿张县令,还不跪下!”

县令大人并没有跪下,而是直接瘫在地上,随后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吓得面如土色,惊恐至极!

“下……下官寿张……县……县令……”

“行了!”

朱英不耐其烦的说道:“我不想知道死人的名字!”

一句话吓的县令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道:“皇长孙饶命,下官再也不敢了!”

周志新将地上的账本捡起来,随手翻了几页,询问躺在地上的师爷道:“这是赈粮账目?”

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不已的师爷说道:“不,这是县令大人私吞赈粮的每一笔账目!”

师爷怕死,果断将县令大人卖了!

“好,真好!”朱英冷声道:“县令大人,遇上我算你倒霉,我要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将你处死!”

“同时,你也是幸运的,换成别人来这,恐怕只会剥了你这身狗皮!”

县令面无血色,全身控制不住的打哆嗦,见他不说话,常茂一脚踹过去,吼道:“再不谢恩,诛你九族!”

县令惶恐至极,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叩首谢恩!

朱英没有理会他,转身说道:“大舅,他带到城门处,还有这为虎作伥的师爷!”

常茂将禹王槊交给花炜扛着,一手一个,像拖死狗一样,将二人一路拖到城门!

看着县令,师爷被打成这样,周围的灾民纷纷围了过来,私下小声讨论什么!

傅让站出来,大吼一声:“肃静!”

随后取出宝剑举过头顶,沉声道:“尚方剑在此,皇长孙前来寿张,代天赈民!”

听到此话,围观的百姓瞬间愣住了,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县令和师爷,刹那间,豁然明白,皇长孙亲自来了,他们有救了!

“皇长孙,您要为俺们做主啊!”

站在前面的一位老人直接丢掉手中的拐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瞬间泪如雨下!

“皇长孙,俺们活不下去了!”

“县令大人可把俺们害苦了!”

“皇长孙,您再不来俺们就要饿死了!”

前来围观的百姓瞬间跪倒一片,大声哭诉着!

那苦苦哀求的眼神,那面黄肌瘦的面孔,那声如惊雷的哭声无不刺痛着朱英的内心!

他走到百姓面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老人,大声说道:“大家都起来吧!”

“百姓受苦,乃朝廷官府之过也,我代表朝廷向所有受苦的百姓致歉!”

说罢,朱英躬身向全城百姓作揖!

“今天我既然到了这里,那一定给全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本皇孙代天赈灾,今查明县令尸位素餐,藐视律法,侵吞赈灾粮款,致全县百姓生死于不顾,论罪当诛!”

“立斩!”

身后的花炜,刘承恩纷纷抽出佩刀,一刀斩下,县令和师爷人头落地!

朱英面不改色,沉声道:“刨个坑,将这两颗狗头埋在这城门之下,让全县的百姓每日从他们的狗头上践踏过去!”

县令,师爷被杀,百姓们无不欢喜,跪在地上大喊道:“皇上圣明,皇长孙圣明!”

看到眼前这一幕,朱英百感交集,杀人容易,救人难,接下来如何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第118章 厚粥拿去喂牲口 县令,师爷被斩,大快人心,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朱英叫来一名衙役,问道:“你们县里的其他官员呢,我怎么没看到?”

衙役老实回答道:“县丞大人下午带着几名衙役巡视河道,至今未归!”

朱英听后,还算满意,总算有个能干人事的人了,随即吩咐道:“去把县丞找来!”

天色已黑,朱英强忍着疲惫,立马安排人打开县衙粮仓放粮。

又在城门外架起十口大锅用来熬粥,蒸窝头!

没一会,县丞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看到朱英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下官不知皇太孙驾到,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英冷笑两声,说道:“你确实该死!”

县丞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朱英淡淡道:“起来说话!”

官服破旧,头发凌乱,靴子上尽是淤泥和水垢,这些都可以作秀,但唯独眼神之中的疲惫之色是装不出来,这县丞兴许是个好官!

“河道情况如何?”朱英直接问道!

县丞回答道:“暂时没有涨水的迹象,还算平稳!”

“县内情况又如何?”朱英追问道:“说实话,无罪!”

“是!”县丞缓缓说道:“上个月连日暴雨,黄河水位上涨,冲垮附近十几个村庄,淹死失踪不下千人,至今尚有三四千人流落城外,无衣取暖,无食果腹!”

“呵,,,”朱英质问道:“百姓如此之苦,那你们县衙又是如何做的?”

“每日施粥两次,,,”

“放屁!”

朱英听不下去了,厉声道:“井水里面掺几粒米饭,这他娘的也叫粥?”

听到此话,县丞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解释道:“皇长孙恕罪,本县大小事务全由县令做主,下官也有救济百姓之心,虽是县丞,但没有任何权利,实在无能为力啊!”

“你推的倒挺干净!”

朱英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向府,布政司,按察司,监察御史举报县令?”

县丞低着头,结结巴巴道:“那县令乃本县人士,势力颇大,下官乃外地人,一家老小全在本县,,,下官也,,,”

“明白了!”

这样的情况能不与其同流合污,还想着干点人事就已经算不错,朱英不打算与他计较这些,说道:“现在,由你暂代县令的位置,妥善安置灾民,干好了,吏部的任命文书会到,但凡再饿死冻死一人,锦衣卫的绣春刀也会到!”

“下官明白!”

县丞走后,立马召集衙役人手,打开县衙粮库,开仓放粮,又在城外架起六口大锅,一袋袋粮食从粮库里取出,又源源不断倒进铁锅开始熬粥,并搭建临时帐篷,分发衣物等!

看着一切有条不乱的进行着,朱英才算松了口气,吩咐道:“大舅,您再辛苦一下,带人去抄了县令的家,将他贪污的银两全部拿出来充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明白!”

朱英叫来县丞吩咐道:“粥要稠,要厚,就一个标准,筷子插上不倒,毛巾裹上不渗,窝头要和拳头一样大,记住了,筷子浮水,人头落地!”

“下官明白!”

县丞走后,铁铉有些担心,面带忧色的说道:“皇长孙,如此施粥恐怕不妥!”

“为何?”

铁铉说道:“臣问过县丞,粮库存粮并不是很多,正常施粥还能坚持一个月左右,但要做到插筷子不倒,裹毛巾不渗的程度,恐怕只能坚持半个月!”

朱英看着,叹息道:“我怎会不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啊,但这些百姓已经饿了许久,先让百姓们吃顿饱饭吧,不管怎样也不能饿死百姓,李景隆带着粮食也快到了,半个月不成问题!”

铁铉点点头,没有说话。

六口大锅同时熬煮,米香味伴着青烟顿时弥漫而来,城外的灾民已经饿了许久,闻到这浓粥的香味,纷纷打起了精神,眼巴巴的盯着大锅,等待着熬好的那一刻!

很快,县丞下令将熬好的浓粥倒进一个个木桶中,手中握着一把筷子说道:“皇长孙,请看!”

说着,将手中的一把筷子直接插向粥中,筷子只是微微偏移一些便立在粥中!

随后又拿来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菜窝头,朱英接过后尝了一口,个头确实足,用料也实在!

“好!”朱英很满意,正色道:“让百姓们排队领粥,领窝头!”说完又补充道:“让老人孩子先领,妇女其次,青壮年最后,若有人哄抢立斩不饶!”

“是!”县丞立马将朱英的命令传达下去。

朱英自己盛了一碗粥,蹲在城门一侧,啃着窝头吃了起来。

此时,常茂带着傅让等人回来了,说道:“大爷,臣带人将那狗官家翻个底朝天,共翻出三百多两银子!”

乍一听,三百多两也不是很多,但洪武年间的律法是,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就要被剥皮。

朱元璋时期的县令,除京城,凤阳特殊之地外,几乎都是七品官,一个七品县令,每个月的俸禄折成银子也就6,7两左右,能贪污三百多两已经算是大贪官了,杀的不亏!

直到深夜,所有百姓吃饱喝足,安顿下来后,朱英才算松口气,顿时疲惫不已,回到县衙后,随便找个房间,裹上毯子,对付了一晚!

一夜无话!

次日凌晨破晓,外面下起了大雾,朱英早早起床,胡乱洗漱一番后,便带着众人出城巡视灾民的情况,见没什么特殊情况,便准备离开此地!

刚出城门,正巧碰上县丞赶了过来,朱英见他面容憔悴,全身已被雾水浸透,问道:“又去巡视河道了?”

县丞拱手回答道:“回皇长孙,正是!”

朱英笑问道:“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县丞立马跪了下来,连忙说道:“下官绝无此举,请皇长孙明查!”

“起来吧!”朱英说道:“昨天我问过一些百姓,大家对你官评还算过得去,我即将离开,希望你日后莫要懒政,好好治理这一县之地,对得起你胸口的补子!”

“我还是那句话,干好了,八品变七品,干不好,自己从城上跳下来吧,省的锦衣卫大老远的来杀你!”

“下官定当谨记!”县丞再次跪在地上叩首!

收拾好后,朱英几人骑着战马继续赶路,前往d.e县!

骑在泥泞的官道上,朱英不由的担忧起来,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一个sz县便可看出其他州县一定也好不到那里去!

一路疾驰,到了中午,终于赶到了d.e县,放眼城外,同样尽是灾民,和s.z县简直一模一样。

碰巧的是,几人来到城外没多久,正好碰到官府施粥,城门两侧各搭建一个粥棚!

朱英带领几人走了过去,左侧是能照见人影的清水粥,上面漂着几个烂菜叶子和麸皮,而右侧则是浓稠的厚粥!

令人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会走到左侧的粥棚领取清水粥,而右侧的厚粥却无人问津。

而站在高处的县令看到这一幕露出满意的笑容。

“走,咱们去领碗厚粥,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朱英带着众人走到右侧的粥棚前,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看守粥棚的衙役轰到了一边。

“懂不懂规矩?想喝粥去那边领取!”衙役不耐烦的说道:“滚滚滚!”

“这粥为何不能领?”朱英冷声问道!

“我说不能领就不能领!”衙役不耐烦的骂道:“滚一边去!”

突然,城内走出几位男子,手中提着好几个木桶,看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只见他们来到朱英等人面前,将手中木桶放在地上,衙役很自觉的将厚粥倒在木桶里,随后拎进了城!

看到这一幕,朱英等人瞬间懵了,随后转身离开!

来到左侧,找到排在最后的一位老人,问道:“大爷,那边的粥为何不能领啊?”

老人摇摇头,说道:“那不是给我们吃的!”

“不对啊,我刚才怎么看到城内有人领,还用木桶装的?”

老人苦笑道:“他们是城内赵员外家的仆人,那粥是领去喂牲口的!”

第119章 大开杀戒 听到此话,朱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粥发给百姓,厚粥拿去喂牲口,人还不如牲口重要,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

朱英强忍着怒火,继续问道:“这又是为何啊?”

老人说道:“那赵员外原是本县杀猪卖肉的屠夫,后来发了家,捐个员外的官职……”

“自从上个月发大水后,县衙每天便在这城门设两个粥棚,一处清粥,一处厚粥,清粥是发给我们这些饥民的,而那厚粥是发给县内士绅豪强家里的仆人丫鬟的,我们是吃不到的,最后剩下的粥就拉到赵员外家喂牲口!”

老人讲完,朱英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喷出来!

此时,又有一群仆人提着木桶前来领粥,衙役快速将木桶装满,正当准备离开的时候,朱英大喊一声:“等等!”

施粥的衙役拿着勺子指着朱英骂道:“又是你小子捣乱,莫不是找死!”

去你娘的!”

常茂上去就是一巴掌,骂道:“狗东西,你再指一个让老子看看!”

“你敢打老子!”衙役站起身来冲向常茂,被常茂一把掐住脖子,吊在半空!

朱英冷漠道:“杀!”

常茂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衙役的脖子扭断,瞬间断气,随后将尸体扔在地上!

“大胆!”

台上的县令看到这一幕,厉声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死县中衙役,来人啊,给本官拿下这几名恶贼!”

“是!”

十几名衙役拔出佩刀将几人围了起来!

“大舅,杀,但凡动手的人一个不留!”朱英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常茂一把禹王槊舞的虎虎生风,片刻间将所有衙役全部砸倒在地,或死或伤,哀嚎不绝!

眼前的场景让县令惊愕不已,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黑大汉竟敢直接杀人,而且是整个县衙的衙役!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县令好像看出朱英等人有些来历,吓的胆战心惊!

朱英脱下外面的衣服,露出那身御赐的四爪蟒服!

能穿蟒袍的除了公侯勋贵,那就是皇亲国戚了!

“朱雄英,大明皇长孙,我爷爷是当今圣上,我奶奶是孝慈高皇后,我外公是开平王常遇春,我舅爷是凉国公蓝玉!”

说着又指着常茂说道:“这位是我大舅,郑国公常茂,大明第一猛的茂太爷!”

傅让走上前,将县令按在地上,大喝道:“见了皇长孙,还不跪下叩首!”

县令已经懵了,此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用跪了!”朱英拔出尚方剑扔在县令面前,冷声道:“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自裁谢罪吧!”

看着地上锋利冰冷的宝剑,县令瞬间回过神来,立马跪在地上痛哭道:“皇长孙饶命,本官……不……下官再也不敢了,皇长孙开恩!”

“哎……好歹是正七品的县令,给自己留点体面不好吗?”

朱英吩咐道:“傅让,既然县令大人不懂事,你去帮帮他吧!”

“是!”

傅让走过去,拔出佩刀,一刀斩下,县令当场毙命!

“和之前一样,狗头割下来,埋在城下,让百姓每日践踏!”

朱英看着跪在地上的其余几名官吏,冷声问道:“你们平日吃的厚粥还是清粥?”

县丞等人心如死灰,颤颤巍巍道:“我等……我等……”

见几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朱英将尚方剑踢到几人面前!

象征生死的宝剑终于压垮了几人最后的心理防线,低声道:“我等……我等吃的是厚粥!”

“可你们治下的百姓每日喝的还是清粥,还在饱受饥饿之苦!”

朱英将县丞踹倒在地,厉声道:“抬起你的狗眼看看这些百姓,哪一个不是面黄肌瘦,哪一个不是衣衫褴褛,哪一个不是对你们充满了恨意!”

“饿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几个怎么没被饿死呢?”

“一个个吃的面色红润,满嘴流油!”

朱英指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面对百姓,大声问道:“大伙说,这三人该怎么办?”

所有的百姓几乎没有思考,齐声高喊:“杀!”

朱英捡起地上的尚方剑,手起剑落,亲自将跪在地上的三名官吏一一斩杀!

害民之官被斩,百姓们跪在地上,大喊道:“皇长孙圣明!”

朱英让百姓们起来,表示今日不仅让大家喝上厚粥,还会让大家吃上肉!

随后吩咐常茂表明身份,将城内凡是领取厚粥的乡绅豪强全部抓过来,特别是那个赵员外!

一个时辰后,常茂带着傅让三人绑着三名乡绅豪强,全身是血的走了过来,刘承恩手臂还被砍了一刀,朱英赶紧让徐枢为他包扎伤口!

惊讶道:“大舅,你们这是去打仗了?”

常茂将禹王槊狠狠的插在地上,气愤道:“这群狗娘养的听说皇长孙来了,心里有鬼,是拼了命的抵抗,还有三人在抓他们的时候要逃跑,被追上砍死了!”

说着又指向三人中那位四十多岁,体态肥胖,满脸横肉的人说道:“那个狗东西就是赵员外,刘承恩手臂就是他用杀猪刀砍的!”

朱英走到赵员外面前,冷声问道:“我听说你家的牲口吃的都是厚粥,可有此事?”

赵员外立马说道:“回皇长孙,绝无此事,都是这些刁民胡编乱造,故意诬陷于本官!”

“你算个屁官……”朱英骂道:“捐个员外,你他娘的就是官了?”

“不算,不算!”赵员外立马改口:“草民知罪!”

朱英又问:“你砍伤的人是皇宫侍卫,你说该怎么办?”

“误会,误会!”赵员外立马赔笑道:“下官以为他们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所以为了自保,一时犯下大错……”

“没关系!”朱英笑了笑,问道:“犯了错,补偿就好!”

赵员外心中一喜,立马说道:“草民愿意送与这位侍卫大人一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呵……”

朱英冷笑道:“赵员外,你格局小了,你们家的仆人和牲口吃了这么多本该属于百姓的粮食,如今也该连本带利还回来了吧!”

“我看这样吧,将你所有家当和那些牲口拿来赔偿吧……这么说你可能有些不太明白,简单的说,就是两个字,抄家!”

“刚才我问过百姓了,你赵员外在这县内可是人人惧怕的太岁,就连县令都得巴结你,看你脸色行事……”

“强抢民女,只要你赵太岁看上的,那就没有不得手的!”

“欺行霸市,这整个县城的百姓只能买你家的天价肉!”

“还有你那王八蛋的爹,七十多岁了,黄土都埋到眼皮了,就喜欢纳十几岁的小姑娘为妾!”

“对了,还有你那夫人,仗着你的势力,听说买东西从来不给钱,别人要是敢说一个字,上去就是抽人家大嘴巴子!”

“这么一说,你全家都挺狗的!”

“这样吧,赵员外,你看哈,县令死了,县丞几人也“死了,你们都是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死,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你放心,你的家人也会去陪你,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上路,不然怎么能叫一家人呢!”

赵员外听到此话,顿时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怒骂道:“朱雄英,你不得好死,你……”

傅让抽出佩刀,一刀捅进赵员外的胸膛,再也骂不出来了!

看着死不瞑目的赵员外,朱英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叫朱英,没人叫我朱雄英,你好像骂错了人了!”

就在此时,远处赶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骑着战马,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锦衣卫来了!

那人立刻翻身下马,来到朱英面前,抱拳道:“锦衣卫百户张虎奉曹国公之命,特来保护皇长孙安危!”

“来的正好!”

朱英说道:“一路辛苦,跟着郑国公去干活吧,晚上请你们吃肉!”

第120章 贪婪和欲望 由于d.e县的县吏全部朱英杀了干净,无奈之下只得留下周志新暂时担任县令,并留下二十名锦衣卫协助他办事!

周志新此时还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并没有入仕,此次是由铁铉推荐,才有了跟随皇长孙一起代天赈灾的机会!

如今能暂时担任七品县令之职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很好的历练!

前两县官吏让朱英失望至极,他无法想象整个大明还有多少这样的狗官,这还是在肃贪之风最严厉的洪武年间!

此时他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何如此痛恨贪官!

前两县的县吏是幸运的,幸运的是遇上了朱英,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按大明律,贪污六十两银子(大概五万块钱)以上就要被处以剥皮之刑,刑罚虽烈,却依旧无法阻挡无数贪官污吏前赴后继赶着去投胎!

或许与俸禄低有一定的关系,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朱元璋认为,每月七两银子会贪,每月七十两还是会贪,把这些钱发给种地的农户,恐怕早就感恩戴德了!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心中的贪婪和欲望而已!

不得不说,朱元璋将人心看的很透!

事实证明,想做后世于谦,海瑞这样名垂千古的清官,那就要习惯清贫的生活!

嫌俸禄少,不够用,那为什么还要去当官,去经商不就好了!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

离开此县,继续向东进发,接下来是兖州府的平y县!

这里受灾比前两个县要稍微严重一些!

就拿地面来说,前两县的路面虽然也是湿的,但没有太大面积的积水,大部分还都是湿泥!

但平y就不一样了,官道已经完全被污水浸泡,但好在不深,刚算可以没过脚踝,对骑马来说影响不是很大!

眼看距离县城越来越近,路面也越来越难走,朱英索性下马步行,顺便打听一下平阴的灾情!

路上,朱英发现很多人手上都拿着菜窝头啃着,一番打听过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据百姓说,这里的县令,县丞还算不错!

每日两顿饭,每人可以领一个野菜窝头和一碗粥,说是野菜,大部分都是刚发芽的嫩树叶!

粥不算稠,里面是树叶混合的粮食,虽然远远没有达到筷子插上不倒的地步,但勉强能果腹!

本来这些都是官府应该做的,做的也不算很好,吃的没有什么问题,至少饿不死人,但住处和衣物就差点意思了!

但对于刚刚经历两处黑暗的朱英来说,能做到没饿死百姓已经很不错了!

朱英让锦衣卫躲在暗处,自己则带着常茂等人步行去黄河河沿,远处可以看到几名身穿官服的官员带着衙役和士兵正在搬运麻袋,加固河沿高度!

此县总体来说做的还是不错的,朱英没有惊扰,也没有停歇,继续向济南府的长清县进发,赶到地方时,已是下午,远远望去,城门处站满了官员,衙役和百姓!

看到朱英带着一百多名锦衣卫赶来,为首的县令,县丞等人连忙走上前迎接,拱手道:“下官长q县县令拜见皇长孙!”

看来这是接到知道消息了,想知道真相怕是不容易了,朱英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吧!”

“等多久了?”

县令谦卑道:“回皇长孙,等候两日!”

“县内情况如何?”朱英又问道!

“回皇长孙,暴雨连续不断已有一个月之余,本县临近黄河河道,大半村庄被淹,下官当机立断,不畏艰难,亲自带领县内衙役和百姓加固河沿,疏通水道,另外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幸天佑大明,,,”

“停停停,,,”朱英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吼道:“说点有用的人话,直接告诉我淹死多少人,河道以及赈灾的情况,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是!”

长清县令说道:“自受灾以来,本县共淹死三百余百姓,,,”

“停!”

朱英质问道:“我刚从西面过来,三县加起来就淹死四千多,你们一个县比兖州府三县的水灾还要严重,你他娘的告诉我才三百多人?扯你娘的蛋呢!”

县令慌忙解释道:“本县确实只淹死三百多人,但尚有三千多人失踪,下官这几日都在寻找,想来是流亡到了其他县,,,”

“我去你大爷的!”

朱英握紧拳头,一拳砸在县令的脸上,怒骂道:“狗日的,你的意思失踪的百姓就不算死亡人数之中!”

“好啊,怪不得你们上报给朝廷的人数才一万人,原来是只报死人,找不到尸体的就不算死亡啊!”

“欺上瞒下,县令大人,你,,,真是好样的!”

朱英语气冰冷,县令慌张的跪在地上,惶恐道:“大水来的太急,几乎是一夜之间,下官毫无防备,收到消息后,立马组织人手开始救人,赈灾,尽管如此,还是晚了一步,许多百姓都是在睡梦中被冲走,下官之所以瞒报也是迫不得已,,,”

“下官死是小,这全县百姓为大啊,若是换一位县令前来,定然不熟悉本县事务和情况,到时候苦的还是百姓啊,请皇长孙明鉴!”

朱英听后只是冷笑两声,说道:“我看你是舍不得你脑袋上的乌纱帽吧?”

县令听到此话,直接将头顶的官帽脱了下来,举过头顶,诚恳道:“下官绝无此意,皇长孙若是不信,尽管取下下官的项上人头,下官绝无怨言!”

朱英立马抽出尚方剑,斩向县令,长清县令一没求饶,二没躲闪,只是跪在地上,缓缓闭上,等候着死亡的降临!

尚方剑挥过,却只斩落县令的发髻,淡淡说道:“娘的,戏能演到你这个份上也是人才,起来吧,说说县内的具体情况!”

他不可能将所有县令都杀了,都杀了谁来干活,要清算也得把活干完再说!

县令披头散发,摸着尚在的人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立马站起来,跟在朱英后面说道:“本县尚有城外百姓三千余人受灾,下官每日亲自主持赈灾事宜,县丞则带领衙役巡视河道,随时提防决口,,,”

朱英没有说话,来到粥棚前,拿着勺子搅了搅粥,发现粥里不仅有菜叶,树叶,还有一些沙子,石子,糠皮。

朱英放下勺子没有说话,随后又拿起一个菜团子咬了一口,发现有些不对劲,立马掰开菜团子,只见里面也掺杂着沙子和石子!

“县内粮食还能吃多久?”朱英冷声问道!

县令老实回答道:“回皇长孙,若是不增加灾民,还可坚持一个月有余!”

“既如此,为何还要掺杂沙子,石子之物?”朱英质问道!

“下官是为了防止城中富户之人节省自家口粮而假扮灾民,冒领赈灾粥饭,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皇长孙治罪!”

这么一说,朱英才算明白过来,将口中掺着沙子的菜团子咽了下去。

受灾的百姓因为肚子饿几乎什么都吃,野菜、树皮、甚至是土,所以有粮食吃的时候,自然不在乎里面的沙子,石子!

比起草根树皮,有沙子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假灾民就不一样了,家里有净白的米饭,自然会嫌弃掺沙子的粥。

朱英本以为这种方法是后世的和大人想出来的,没想到在明朝就有了!

第121章 暴雨将至 济南府,历城县!

作为治所又临近黄河,是此次水灾影响最大的地方!

此时,李景隆的运粮大队已经进了济南府,但还没有进入历城。

而知府杨知远已经知晓皇长孙要来,近几日每天率领府内的同知,通判,县令等官员站在泥泞的城门等待,随时迎接皇长孙的到来。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仿佛随时都有一场暴雨降临!

远处,一名吏目纵马赶到城门处,翻身下马,拱手道:“大人,皇长孙带领大批锦衣卫已进入历城地界,即将来到此处!”

“好!”

杨知府得知皇长孙今天要来,特意换了一身破旧,掉色的官服穿在身上。

“快快!”

知府大人立马招呼左右,自己从地上抓起一把污泥涂在脸上。

身边的同知,通判明白过来,抓起地上的淤泥涂在知府大人那身破旧的官服之上,搞定之后还不忘给自己涂上!

“大人,胡子上也得涂上,不然不足以以假乱真!”

“说得对!”通判很贴心用沾满淤泥的手在知府大人的胡子上捋了捋。

杨知府很满意,立马安排人说道:“快去河道,告诉布政使大人,皇长孙到了!”

安排完一切后,又急切的说道:“快,让饥民都动起来,领厚粥,领馒头!”

“吁,,,”

朱英带着锦衣卫,骑马来到城下,杨知远带着其他官员连忙迎接。

“臣知府杨知远携府县官吏恭迎皇长孙!”

朱英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官员,官服破旧,且尽沾满了淤泥,像是从泥里滚来似得,心中产生的一丝怀疑!

“杨知府,你这是从哪来的?”朱英故意问道!

杨知府连忙说道:“臣听说皇长孙将至,立马从河道赶来,官服还没来得及换,请皇长孙恕罪!”

像之前的县丞,人家只是靴子上有泥,你们这全身,脸上都是泥,像特么唱戏的一样,也太假了吧,忽悠小孩呢!

朱英直接越过他,走向城外准备亲自巡查一遍,回头说道:“下次别忘了把衣领也涂上泥!”

杨知远尴尬不已,连忙追了上去!

“皇长孙一路辛苦,还请入城先行休息!”

“别废话!”

朱英停了下来,问道:“淹死多少人,直接告诉我数!”

杨知远向一旁的同知使个眼神,同知立马说道:“四五千人!”

“失踪的人数呢?”朱英追问道!

这个数量很明显掺假了!

同知愣了一下,犹豫不决道:“大概……千余……千余人!”

“这话你们自己信吗?”朱英突然吼了一声!

几人不敢说话,朱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饥民吃食,住所可有保障?”

“有!”

另一名通判说道:“一天两顿厚粥,两个馒头!”

馒头?

朱英眯着眼睛,冷声道:“别的县都开始啃树叶树根了,你们这还能吃上馒头?”

通判笑道:“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不能亏了治下百姓,为官之道就当……”

“闭嘴!”朱英直接打断他的屁话,说道:“我现在没工夫听你在这吹捧什么!”

几人顿时不敢说话了,朱英又质问道:“河道情况如何?”

同知刚要开口,朱英立马打断,指着杨知远说道:“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杨知远苦着脸回答道:“一切……一切安稳……”

看着他支支吾吾,紧张兮兮的样子,朱英顿时火了,大吼道:“说详细点!”

“河道正在加固,只是缺乏人手,故进度缓慢……臣已经带人没日没夜的干,想必近日就会完工……”

朱英听后,没有说话,而是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淡淡说道:“你看这天,还能等你几天?”

“这……”杨知远一时说不出话来。

“城外还有多少灾民?”朱英追问道。

“还有……还有八千……不对……还有一万多……”杨知远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饥民!

朱英忍住怒火,继续问道:“既然人手不够,为何不拿出赈灾银,用以工代赈的方法征集百姓,加快加固河道?”

杨知远愣住了,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以工代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百姓遭此大灾,实在可怜,臣实在不忍心调集民力……”

“闭嘴!”

朱英瞬间怒气冲天,直接打断他的话,指着杨知远骂道:“你可以去死了!”

“你就是个废物,蠢货……”

“你他娘的是怎么当上知府的?”

朱英正骂着起劲,杨知远直接插嘴道:“回皇长孙,臣是洪武十八年的三甲进士!”

说的很严肃,很认真,同时,也很自豪!

“锦衣卫!”朱英几乎是吼出来的!

“把这个……狗屁知府……带走,别让我再看见他!”

两名锦衣卫迅速将高声喊冤的杨知府押了下去!

“山东布政使曹城何在?”

同知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长孙,布政使大人正在带人加固河!”

“带我过去!”

在同知,通判的带领下,朱英带人来到河道!

只见上千名士兵顶着寒风在河道旁不停的忙碌着,有人背着装满泥沙的麻袋来回奔波,有人站在水里,奋力的挥舞手中的锤子,将木桩一根根钉在河道旁!

“臣山东布政使曹城拜见皇长孙!”

“臣济南卫指挥使王钺拜见皇长孙!”

朱英看了二人一眼,直接问道:“怎么就你俩,其他官员呢?”

布政使曹城说道:“按察使,指挥使留守布政使司处理其余事务,府内其他官员分散在各处维持秩序,抚慰饥民等!”

朱英没有说话,望着波涛汹涌的河水,再望着阴云密布的天气,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

“还要多久能把决口的河道填满?”

“回皇长孙,还需两日!”曹城回答道!

“你们之前干什么呢?”

朱英怒问道:“杨知远这个蠢货不懂以工代赈,你这个布政使为什么没有以雇佣的方式调离青壮百姓,加快进度?”

“臣……臣昨日才来到此地,之前尚在各处巡查!”

朱英瞪着他,冷声道:“你他娘的这太极打的比我都好!”

曹城一愣,心中不断猜测着打太极的意思!

说话间,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随之而来就是一声惊雷!

朱英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望着远处不断前行的乌云,这终将是一场大暴雨!

而眼前滔滔不绝的河水也即将没过还没有修建好的大堤!

“恐怕又是一场大暴雨!”指挥使王钺说道:“此处甚是危险,还请皇长孙回城等待!”

朱英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一名全身湿透的士兵快速跑来,急切的说道:“大人,河水太急,加固的麻袋放上去就会被冲走,木桩也不是很有用,一场暴雨过后,修建的新堤也会被冲垮!”

“暴雨将至,您拿个主意吧!”

曹城沉思片刻,立马说道:“让大伙加把劲,暴雨来临之前必须将大堤修好!”

“还修个屁!”

朱英当机立断的说道:“暴雨即将来临,还修个屁大堤,所有人撤走!”

“皇长孙!”

曹城焦急道:“此时若是放弃,定前功尽弃啊!”

“必须放弃!”朱英大吼道:“出了事我担着!”

顷刻间,暴雨降临,噼里啪啦拍打在众人脸上,身上!

“放下所有东西,让所有人撤回城里!”

说完,立刻翻身上马,对着通判和同知吼道:“打开四门,让城外所有百姓进城避难,快!”

第122章 让百姓先走 暴雨倾盆而下,一千多士兵衙役迅速撤离黄河大堤!

朱英骑着战马回到城门处,立马吩咐衙役们出城,让百姓们迅速进城避难!

一对对衙役手持铜锣,飞驰而出,站在饥民之中,敲着铜锣大喊道:“皇长孙有令,所有百姓进城避难!”

“咚咚!”

“所有百姓迅速进城,大水来了!”

很快,距离城门最近的饥民已经逃进城内,远处还有许多百姓跌跌撞撞的跑来!

人群中,一名幼童在奔跑之中跌倒,身后的毫不留情踩了过去!

朱英看到这一幕,大吼道:“大舅,救人!”

常茂距离最近,立马冲了过去,手持禹王槊横在孩童身后,挡住后面的人,顺手将孩童救了起来!

远处,指挥使王钺带着一千多士兵慌忙跑来,大手一挥,喊道:“大水来了,快进城!”

朱英站在城门口,立马伸手拦住众人,声嘶力竭的喊道:“站住,让百姓先走!”

同知走上前来,喘着粗气说道:“皇长孙,快快进城,大堤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进你娘个蛋!”

听到此话,朱英一脚将他踹在雨水之中,指着同知,通判,以及曹城,王钺吼道:“老子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哪都去不了,就站在这看着百姓进城,等所有百姓全都进去了,你们才能走!”

“张虎,带着几个锦衣卫,给我看好这几个人,只要有人敢跑进去,当场斩杀!”

“是!”锦衣卫百户张虎抽出绣春刀架在几人脖子上!

此时,傅让混在人群之中,身后还背着一位昏迷的老人,急切的说道:“英哥,后面还有许多走不动的老人以及受伤的百姓,他们没有能力跟随大伙进城!”

朱英听到此话,果断下令道:“其余锦衣卫听令,立刻冲过去,但凡看到幼童,老人,受伤之人,全部背进城去!”

“是!”一百多名锦衣卫立马冲入人群,分散而去!

此刻他们不再是人人恨之的刽子手,而是逆流而上的英雄!

随后,朱英又让常茂带领从大堤回来的一千多士兵进城,维持秩序!

看着源源不断进城的百姓,朱英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因为他并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

转眼间过去半个时辰,进城的队伍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朱英再也忍不住了,抓起同知的领子按在地上,抽出尚方剑,指向他,怒道:“狗日的,你不说城外就一万百姓吗,这他娘的两万都有了,后面还有数不尽的人,我在问你最后一遍,城外到底还有多少百姓?”

“不说实话,老子马上让你人头落地!”

对面寒光凛冽的宝剑,同知跪在地上终于说了实话,算上进去的人,外面还剩下至少一万多百姓,而且以妇女,老人,孩子居多!

朱英听后怒不可遏,一脚将同知踹进泥水里,并按在地上殴打!

王钺看到这一幕,握紧拳头,眼神之中透着杀意,并以眼神示意布政使曹城!

曹城微微摇头,同样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朱英将尚方剑插在地上,甩了甩脸上的雨水,大吼道:“滚回去救人,今天背不回来二十个人,老子就把你扔进黄河里去!”

同知连滚带爬的向城外跑去!

与此同时,无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背着老人孩童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每一个身影的出现将代表又有一人获救!

一旁的铁铉看到来回奔波的锦衣卫,忍不住说道:“皇长孙,饥民尚有万余人,而且以老人,孩童居多,一百多人锦衣卫的力量还是不够,来回最多五六次就会力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朱英长叹一声,说道:一千多士兵刚从大堤上回来,已无力救援,城中也无其他人手可以调配,我也没办法,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铁铉犹豫再三,说道:“在下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该讲的!”朱英直言道:“说吧!”

铁铉缓缓说道:“将城内狱中所有犯人放出来,让他们出城救人,大水来临之际,逃跑就是死,只要他们可以救出十人,将免罪过减刑!”

朱英听后,犹豫几秒,当机立断说道:“可行!”

随即叫来通判,问道:“城内关押多少囚犯?”

通判愣了一下,说道:“共五百多人!”

朱英立马吩咐道:“鼎石,此事就交给你了,带着通判,速速去办!”

“臣明白!”说罢,带着通判立马跑进去了城里!

雨越下越大,但百姓依旧还有许多,大堤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冲垮,到时候洪水滔天,唯一能抵挡的只有这座城池!

想到这里,朱英心急如焚,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没有收到通知,或者没被锦衣卫发现!

没一会,城内冲出大批身穿囚服的犯人,一个个淋着雨,如同饿狼一样冲出城外,高声大喊道:“兄弟们,皇长孙说了,只要背回来十人就能免罪,冲出去,救人!”

五百多名囚犯大大减少了锦衣卫的压力,一人能救十人,那就是能救回五千多人啊!

同知背回一名孩童,累的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爬不起来了!

朱英走上前吼道:“你进城去!”

同知听到此话,顿时跪在雨中,欣喜道:“谢皇长孙成全!”说完,爬起来往城里跑!

朱英立马将他拉了回来,大吼道:“大水还没来呢,你她娘的急什么?”

“你去通知城里的乡绅豪强,让他们把家里的年轻力壮的仆人,家丁全部派出来救人,不然等大水来了,我绝不关城门,大家一起死!”

这话,朱英纯粹是吓唬人的,他要真敢这么干,就算他是皇长孙,最后侥幸活了下来,朱元璋也不能轻饶了他!

毕竟人言可畏,读书人的笔不仅能写文章,也能杀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城外百姓逐渐减少,几乎都是锦衣卫和囚犯的背人的身影,能跑来的基本都跑进来了!

此时,刘承恩快马疾驰而来,慌忙说道:“英哥,黄河水势暴涨,大堤快撑不住了,有几处地方已经被河水冲垮,随时都有可能决堤!”

危险将至,朱英反倒冷静了下来,望着远处还有不少人影,艰难的说道:“再等等吧!”

“皇长孙,关城门吧,若是大水来临,再想关就来不及了,为了全城百姓考虑,请您三思啊!”布政使曹城劝道!

朱英看了他一眼,吩咐张虎道:“放了他们!”

张虎将刀收了起来,回到朱英身边,朱英淡淡说道:“你们进去吧,没人拦着你们了!”

说完直接冲向远处一名倒地不起的锦衣卫,将他背在身上,一旁的张虎则背着袍泽身后的老人!

“大人,我们怎么办?”指挥使王钺问道!

“进城吧!”

“可是皇……”

曹城直接打断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进城再说!”

朱英在城门外不断接应来往的锦衣卫和囚犯,直到再也看不到后面的身影!

城楼上,王钺指着远处惊讶道:“大人,大人,快看,大堤被冲垮了,大水来了!”

曹城几乎没有思考,果断下令关闭城门!

王钺不敢置信的问道:“大人,皇长孙还没进城呢?”

曹城怒道:“再不关所有人都得死,你想给他陪葬吗?”

王钺愣了一下,随即冲着城下大吼道:“快关城门!”

第123章 为万千百姓 城下,士兵和衙役收到关闭城门的命令,立马走到门后,将城门缓缓合上!

城下的傅让和花炜听到城门扭动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来,看到几人正关闭城门,立马上前阻止,花炜大喝道:“皇长孙还没回来,你们就敢关城门?”

一名衙役衙役说道:“是布政使和指挥使大人下的命令!”

傅让冲着城楼大喊道:“二位大人,皇长孙还没回来,城门暂时不能关闭!”

但布政使,指挥使并没有理会!

傅让眼看无果,立马大骂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分明就是要害死皇长孙!”

“一个侍卫也敢大呼小叫!”王钺吼道:“拿下!”

傅让,花炜同时吼道:“我看谁敢?”

“我乃颖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让,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也敢拿我!”

花炜可不像傅让一样好说话,他从小被老爷子养在宫中,又是侍卫统领,脾气火爆,直接持刀砍倒两名衙役,大吼道:“老子也是功臣之后,我看谁敢!”

“姓曹的,姓王的,你们谋害皇长孙,皇长孙要是出现什么意外,茂太爷能一定把你们剁成肉泥!”

说话间,只见远处一骑冒雨奔来,正是前来接应的茂太爷,身后还跟着同样骑马的刘承恩!

“都给老子滚开!”

傅让,花炜推开众人,给常茂让开一条道路!

出城后的常茂带着刘承恩直奔远处的朱英和张虎而去,并回头怒吼道:“你们两个狗东西,等老子回来把你们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

转眼间,洪水自远处快速袭来,王钺大吼道:“关城门,谁敢阻挡,格杀勿论!”

“我看谁敢!”两匹战马仿佛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迈着蹄子奋力的奔腾!

常茂带着朱英,刘承恩带着张虎即将进入城门,而身后的洪水犹如猛兽般追赶!

“关城门!”朱英大吼一声!

傅让瞬间明白过来,与花炜二人连同一群士兵衙役奋力的推动着!就在城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两匹战马穿过城门而入,有惊无险!

下马后的常茂没有停歇,也没有急于去找二人算账,而是快速下马,来到城门,张开双臂,用尽全部力气,才将两道千斤重的城门缓缓合上!

“大舅,万人敌也!”朱英站在雨中,欣慰的冲常茂竖起大拇指!

常茂一屁股坐在泥水之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喘着粗气笑而不语!

傅让和花炜连忙将他扶起,铁铉打着伞走到朱英身旁,为他遮住这倾盆大雨!

朱英全身都湿透了,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上城楼,老子今天要把那两个狗东西砸碎!”常茂冒着大雨,立马带着众人冲进城楼之上!

“郑国公,您听我解释,,,”指挥使王钺见常茂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心虚的后退两步。

“不用解释,老子说过,要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

气愤的常茂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布政使曹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斥责道:“郑国公,王钺乃济南卫指挥使,您公然殴打也太放肆了吧!”

“你给老子闭嘴,老子不打文官,!”

常茂怒吼道:“你们真是狗胆包天,皇长孙还没回来就敢关城门,分明就是心怀不轨,致皇长孙于死地,别说打一顿,老子就算把你们全宰了,皇爷都不会怪罪于我!”

“布政使,指挥使,你们就等着被诛九族吧!”

此时,朱英在众人的拥簇下走了上来,说道:“大舅,先停手!”

说罢,将手中的尚方剑重重的扔在二人面前,冷声道:“布政使,指挥使,你们给我一个解释?”

曹城立马跪在地上,淋着雨,大声道:“臣将皇长孙拒之门外,实在为洪水将至,若不及时关闭城门,大水冲入城中,恐怕这城中百姓都要遭殃,臣也是迫不得已,,,”

“为城中万千百姓,臣将皇长孙置于危险之中,臣罪该万死,皇长孙若要处死臣,臣立马引颈受戮,绝无二话!”

说完后将官帽从头上取下,捧在手上,屹立在风雨中,傲然挺胸,摆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态度!

“好一个为千万百姓,,,”

望着城下如猛兽般的洪水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城墙,在看着涌入城中依然冒雨站立的百姓,朱英忍住满腔的怒火,捡起地上的尚方剑,指着他说道:“布政使大人,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他现在没有工夫理会这个冠冕堂皇的小人,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城外浊浪滔天的洪水和城内没有去处尚在风雨中的几万百姓!

“大舅,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城中看看!”

城内,几万百姓衣衫褴褛,神情悲凉,不少人躲在屋檐下避雨,但大部分人皆蹲在雨中,任凭风雨吹打在身上,眼神之中充斥着迷茫,无助和悲伤!

这一场大水毁了他们遮风挡雨的家园,毁了他们赖以生计的农田,失去了他们挚爱的亲人。

朱英顶着风雨,行走在街道上,看着受灾受苦,凄惨无比的百姓顿时心如刀绞,可此时他却无法给百姓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如此下去就算躲过这次洪灾,这些百姓也会病倒。

此时,府同知打着伞为朱英挡起了雨,轻声道:“皇长孙保重身体!”

朱英一看是他,问道:“城中可还有多余的房屋,若是有可让百姓暂避风雨!”

同知有些为难的说道:“回皇长孙,有倒是有,但这些房屋都在城中乡绅豪强手上,若想借用,还需要经过他们同意!”

“你去找他们商量,只要他们肯借,等大水退了,我会奏明朝廷给他们一些补偿!”朱英立马吩咐道:“我让铁铉和你一起去!”

朱英走到衙门,只见里面挤满了饥民,他没有进去惊扰,只是坐在衙门门口的地上稍微歇歇。

过了一会,铁铉走了过来,朱英连忙起身,问道:“鼎石,如何?”

铁铉面色铁青,无奈的说道:“臣与府同知召集了城中三十多名富商,乡绅,道明来意后,他们同意了,,,”

“太好了!”朱英欣喜道:“快组织百姓进屋躲雨!”

铁铉站在原地,却没有动,说道:“这些人虽然同意了,但他们提出了三个要求!”

听到此话,朱英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 ,看来是自己天真了,淡淡说道:“什么条件?”

铁铉说道:“他们要了三十个员外郎的官职!”

在明朝,员外郎是一种闲职,与科举无关,只要肯花银子,地主和商人都可以捐一个员外官职来做,之前杀猪卖肉起家的赵员外就是这种情况。

虽然是没有实权的虚名,但一下子就要三十多个,让朱英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百姓目前处境,只得答应下来。

铁铉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选派家族优秀子弟前往京城国子监读书,共六十八人!”

“狗娘养的,好大的胃口!”朱英听到此话气愤的骂道:“六十八人,想他娘的屁吃呢,国子监又不是收破烂的,这些酒囊饭袋去了能干啥!”

鸡鸣山下国子监为大明最高学府!

洪武十六年,朱元璋下令各府、州、县学向朝廷推荐生员进入国子监学习,从洪武十七年开始,限定只能推荐一名生员,还要经过翰林院的考试,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滚蛋。

所以想进国子监读书是很难的,一下子冒出六十多名酒囊饭袋,纯粹属于痴心妄想,但朱英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要去国子监吗,京城可以有两个“国子监“”!

“第三个条件是啥?”朱英主动问道!

铁铉直言道:“他们可以接纳所有饥民,不仅提供住处,还可以提供饭食,但每一位百姓要收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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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主角救人这一段,解释一下。

主角自曝光身份后才短短两个多月,还没有代入到皇长孙的身份之中,虽然是在古代,但依旧保留着现代军人救死扶伤,舍己为人的精神。

主角前世是退伍军人,最后因为救人而牺牲,所以生死存亡之际,他本能想到的只有救人。

我们都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孩子,每个人都有着一腔热血,但迫于各种压力而无法施展,但心中的那股热血从来没有泯灭,我本人就是退伍军人,面对危险,也曾当过“逆行者”,遇到这种情况,我相信大伙都会挺身而出,而不是冷眼相待。

写的不好,还请大伙见谅,我会很快结束这个故事线,开启新副本。

第124章 堵门 二两银子,狗日的,这是想钱想疯了,亏他们能想出来!

“坐地起价,他们敲诈的不是我这个皇长孙,而是大明的百姓!”

“可恨,可气,可杀!”

朱英阴着脸,手中紧紧握着尚方剑,如果可以,他真想此时就将这些士绅豪强的人头砍下来!

“鼎石,你觉得我应该受他们的威胁吗?”朱英咬着牙问道!

“应当答应!”

铁铉直言道:“皇长孙之委屈实为百姓,为大明……先度难关,日后再行清算!”

是啊,天大地大,百姓最大,乡绅豪强固然可恨,但眼下也能依靠这些奸商来挽留这几万百姓。

“去告诉那些人,他们提的条件我认了,让他们速速将百姓安置在房屋之中!”朱英立马吩咐道!

而此时,赶来的同知却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白绢,打开后竟然是一张文书。

上面详细写上了三个条件的内容,以及日期。

同知硬着头皮说道:“皇长孙,这是证明,还请您按个手印!”

朱英一愣,随即怒道:“狗日的,这他娘的是怕我赖账吗?”

同知连忙跪了下来,苦着脸说道:“臣说过了,但他们坚持要皇长孙按个手印作为证明,不然……不然……”

“好,真好,真是好样的!”

朱雄英冷笑一声,按上自己的手印。

同知走后,将手中尚方剑狠狠的砍在门口的柱子上,怒道:“这就是我们大明的乡绅,这就是我们大明的商人,老爷子厌恶这些人不是没有道理!”

铁铉叹息道:“农户地位虽高,可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淳朴的农户啊!”

说话间,二人又来到城门处,曹城,王钺二人并没有离开,打着伞站在城楼上,俯视着汹涌澎湃的洪水。

暴雨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城外的洪水已经将整个城池包围起来,水位已达到两米多高,而且还在持续增长。

“大舅,城门情况如何?”朱英走到城门处问道。

常茂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此刻光着膀子,只披了一件单薄的衣服,驻守在城门处。

城门虽然关闭,但浑浊的洪水依旧可以顺着缝隙之处流入城中,但所幸不是很多,没有造成大的影响。

看到朱英来了,常茂连忙起身,直言道:“大爷,这城门年久失修,恐怕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朱英上前摸了摸已被洪水浸透的城门,发现上面布满了虫眼,底部位置接近腐烂的程度,大部分洪水都是从底部漏进来的。

“该死啊!”

眼下暴雨不绝,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座城门,若城门被洪水冲垮,这全城百姓都要遭殃。

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要想办法怎么挡住洪水冲破这道城门。

可洪水的水位已经超过城门,这雨要是再下两个时辰,恐怕就会越过城墙,淹了整座城。

一个时辰后,暴雨越来越大,朱英站在城楼上,望着伸手可及的洪水,陷入了忧虑和担心之中。

水位越来越高,一个时辰后必然会淹入整座城中。

正当朱英犹豫不决的时候,傅让急急忙忙跑了上来,急切的说道:“不好了,皇长孙茂太爷让我上来告诉您,城门多处开始断裂,坚持不了多久了!”

闻言,朱英大惊失色,连忙一路小跑过去,布政使曹城,指挥使王钺同样跟在后面。

只见城中渗透进来的水已经没没过小腿,而城门在洪水不断的冲击和拍打下岌岌可危,就连门栓也开始发生断裂,仿佛随时都有断掉的危险。

“大爷,您拿个主意!”常茂着急的说道!

朱英长舒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大水淹城,百姓还能躲在哪里去,城中并没有高地和大山,现在找船也来不及了,再说了,也没有足够的船能载下几万百姓。

望着满天暴雨,朱英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正色道:“曹布政使,袁指挥,我与郑国公负责堵住城门,你们带领城中的士兵,衙役,立马安排城中的百姓全部爬上高的屋顶,只有半个时辰,越快越好!”

“这,,,”曹城连忙说道:“皇长孙身份尊贵,万不可留在这危险之处,臣虽年过半百,手无缚鸡之力,但,,,”

“但个屁啊!”朱英气愤道:“知道自己不行就别在这乱表忠心瞎逞能,大水进来了,大家都得死,还不快去!”

城中,无数衙役分散到城中各处,将刚刚躲进屋里的百姓叫了出来,年轻力壮的爬上屋顶不成问题,但老人,孩子,妇人就没这个能力了。

朱英直接让铁铉发布命令,以皇长孙的身份作担保,所有在押囚犯,只要救人,一律罪减三等,甚至直接免死。

城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无数饥民争先恐后爬上屋顶,只剩下老弱妇孺站在风雨中,苦苦无助。

所幸城中还有一千多士兵以及五百多囚犯,正在逐渐将这些弱者背到房屋之上。

动作最慢的是城中的乡绅富户,他们家大业大,听说大水即将淹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安排家里人避灾,而是让人收拾家里的金银细软。

看那架势,人可以被淹死,但钱一个都不能少。

城门口,眼看门栓即将断裂,而城中百姓还有一半没有安全撤离,现在装泥沙,拆房子堵城门已经来不及了,朱英当机立断大吼一声:“随我一起堵门!”

城门若破,全都得死,洪水无情,可不认什么身份。

常茂当仁不让站了出来,将身上的衣服直接扔掉,光着膀子用尽全力抵在城门上,朱英也脱掉自己早已湿透的蟒袍,扎在腰间,与常茂一起顶住城门。

“皇长孙都上了,我们还怕个鸟啊!”锦衣卫百户张虎大吼道:“锦衣卫,是爷们的老子一起上,随皇长孙一起堵门!”

这一幕让锦衣卫动容不已,在百户张虎的带领下纷纷脱掉早已被雨水淋湿的飞鱼服,毫无畏惧的冲向城门。

面对洪水,二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一百多人的力量同样是渺小的,但能为百姓多争取些时间那就是值得的。

皇长孙亲自带头堵门,这一幕让附近的士兵和百姓感动不已。

房顶上,一位老人伸着手说道:“孩子,快上来,大爷拉你一把!”

“不去了!”那名士兵说道:“大爷,您坐稳了,我不上去了,我要与皇长孙一起堵门去。”

说着,直接从墙上跳入泥水中,向城门处冲来。

“老子也不去了,老子愿与皇长孙一起赴死!”

“我也不上去了!”

“皇长孙都不怕死,咱们只是大头兵还惜什么命,都给老子上,去堵门!”

转眼间,越来越多的士兵,百姓,囚犯加入到堵门的队伍之中,原本颤抖的城门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缓解了许多,暂时保住了即将断裂的门栓。

半个时辰后,百姓基本都躲上了屋顶,常茂大声说道:“大爷,城门坚持不住了,您先撤,我留下!”

既然百姓已经暂时安全,再留在这堵门将毫无意义,随即命令所有人撤退到城楼之上,常茂独自留下苦苦支撑。

等到所有人撤到城楼之上时,朱英大声喊道:“大舅,我们都撤完了,您快上来,,,”

“好!”

常茂突然松开城门,只听见一道断裂声,门栓应声而断,顷刻间,滚滚洪水如猛兽般全部涌了进来。

“大舅!”

朱英看着被卷入洪流之中的常茂,歇斯里地大吼着。

第125章 难熬的黑夜 汹涌的洪水将常茂卷入城内,号称大明第一猛的茂太爷在洪水面前没有一丝抵抗之力。

所幸洪水并不能瞬间就将整座城灌满,常茂找准机会,死死的抓住一处房门的门板,任凭强大的水流冲击着身体。

但常茂刚刚在堵门的时候耗尽了力气,如今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力竭之时,恐怕凶多吉少。

焦急万分的朱英迅速将城门上绳索砍断,并绑在自己身上,另一头则交给傅让等人。

“大舅,您坚持住,我来救你!”站在城楼上的朱英大喊一声,立马跳进滚滚而来的洪水之中。

“皇长孙,,,”城楼上的人被这一幕惊住了,纷纷大喊道!

此举让傅让吓得全身哆嗦起来,差点瘫软在地上,低头看着手中的绳子,皇长孙的性命可全在他手上了。

“狗日的傅让,你想害死皇长孙!”花炜立马走了过来,死死握住绳子!

冰冷的浊水刺激着朱英的每一寸皮肤,也让他在不自觉间喝了好几口污水,但此刻他全然不在乎,眼中只是想将这位对自己极好的大舅救回来。

“大爷,别过来,臣不值得您冒险!”常茂看到朱英冒着危险来救他,心中既感动又自责。

“您是我亲舅舅,让我眼睁睁的自己家人被冲走而不救,我做不到,再说了,咱自家人哪有不救自家人的道理!”

朱英顺着洪水顺流的方向,很快便游到常茂身边,将他拉到身边,扯住绳子。

堂堂皇长孙,未来的大明帝王,竟然冒着极大的危险去救人,这一幕让站在屋顶的全城百姓动容不已。

常茂感动的大哭,说道:“可您不仅是臣的外甥,更是大明的皇长孙啊!”

“不说这些,上去再说!”朱英吐了一口溅到嘴里的污水,大声道:“抓紧了,大舅,外甥这就带您上去!”

城楼上花炜等人见状,立马大吼道:“皇长孙救下了茂太爷,都给老子使劲拉!”

三五十名锦衣卫同时用力,朱英和常茂无需用力,只需要死死握住绳子即可逆流而上。

强大的水流让二人的身体漂在水面上不断被洪水冲刷,朱英一个不慎被污水呛到了,但他没敢咳嗽,唯恐常茂担心,松开手上的绳子,把活着的机会让给自己。

所幸,划过最艰难的一段距离,二人离开水面,被吊在半空,二十多名锦衣卫奋力的向后拉着,眼看二人被拉到了城墙边缘,其余锦衣卫,百姓,士兵一拥而上,将二人拉了回来。

朱英上来后,随即躺在城楼上的雨水中,喘着粗气,任凭雨水拍打在脸上,身上。

傅让一群人关心的围了过来,刚要说话,却被气喘吁吁的朱英直接打断,轻轻的摆着手说道:“别给我说话,也别碰我,让我缓一下!”

傅让几人打着伞站在一旁,为朱英挡雨。

一同上来的茂太爷也没好到哪去,坐在地上,只是望着涌入城中的滚滚洪水,也不说话!

人在自然灾害面前是十分渺小的,渺小到微不足道,但从古至今,我们华夏儿女从不缺少团结,勇敢,敢于奉献,敢于牺牲之人。

朱英如此,常茂如此,这城上的锦衣卫,士兵,百姓,亦如此!

城中的房顶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他们有的三五成群依偎在一起,有的独自撑起衣服,抵挡着这寒风暴雨。

没多久,城中便被汹涌浑浊的洪水所灌满,朱英心有余悸的捏把汗,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冒着风险将百姓安置在屋顶!

若是没有这样做,实在不敢想象此时眼前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惨状。

寒风凛冽,几乎所有人衣服都是湿的,此时突然停了下来,冻的瑟瑟发抖!

但现在没有办法,全城都被淹了,还下着暴雨,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朱英将身上的蟒袍脱下,拧干,又把发簪取下,洪水伴随的寒风将长发吹的凌乱,随后又用蟒袍将头发上的水擦干净,以防感冒!

大家都在淋雨,甚至小腿以下全都泡在水中,但此时谁都没有抱怨,比起漂在水面上的猪狗牛羊,如今还能活着,还能动一下,喘口气,已经很满意了!

朱英比大家稍微要好些,头顶还有一把伞挡着,暂遮风雨!

无论是城外,还是城内,此时全被大水所淹,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但谁都没有办法。

要么困守孤城等待救援,要么等天公作美,停止暴雨。

不少百姓跪在房顶之上,祈求上天垂怜,让大水退去,早些雨过天晴!

还百姓一个太平世道,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哎……”

朱英长叹一声,这样做也只是心里图个安慰和希望而已!

求谁都不如求自己,天要真能睁眼,就不会降下这暴雨和洪水了。

现在还不是最难的时候,等到天黑,如果暴雨还在继续的话,那将是灭顶之灾!

淋了一天的雨,再加上这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饥饿,寒冷加上困意,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倒下。

兴许是百姓的诚意真的感动了上天,持续了一天的暴雨终于由大转小,又由小转停。

但这并没有带给众人多少喜悦,黑夜将至,最难熬的时刻终会来临!

如今困在孤城,朱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目前的处境,只能坐等大水自己退去,或者李景隆的到来。

暴雨停下后,水面也停止了咆哮,陷入了死静一般!

夜晚,寒冷而又漫长,许多百姓忍受不了饥饿寒冷带来的困意,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不时可以听到落水呼救的声音!

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谁也做不了什么!

前半夜,朱英带着城墙上的人打起了军体拳,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来暖和身体!

但到了后半夜,忙碌的一天的锦衣卫,士兵以及一部分百姓是又饿又困,再也没有精力打拳了,各自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半夜,朱英被冻醒了,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已经冻发烧了,但他没有声张,自己独自找到一处城墙的角落坐了下来,独自忍受,苦苦支撑!

清晨,天空破晓,全城的百姓倒下一片,朱英自深夜醒后,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去,他怕自己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

“大水退了,大水退了!”

随着太阳冉冉升起,不知谁喊了几声,有人逐渐醒了过来,但有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夜的时间,大水已经逐渐退去,但尚有半米多高的水位!

朱英打着摆子,叫来傅让,让他去南边看看李景隆到了没有!

傅让见朱英全身都在发抖,焦急的问道:“英哥,您是不是病了?”

朱英颤抖着声音说道:“别声张,快去!”

朱英心中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倒下,至少要撑到李景隆带着救援赶到!

花炜,刘承恩守在朱英身边,没一会,傅让慌忙跑来,站在城下兴奋的大喊道:“曹国公带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朱英听到此话,瞬间放松下来,心中强撑的那口气也散了,只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26章 灾后 不知过了多久,朱英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房间内,而且赤身裸体,上面盖了两层厚厚的被子!

“这是睡了多久啊……”朱英喃喃自语道!

听到声音,外面的李景隆立马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朱英苏醒过来,立马跪在地上,满脸悲痛,声音哽咽道:“大爷,您终于醒了,真乃天佑大明……”

“您生病这几天,臣日日夜夜在这守着,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那是片刻也不敢离开啊,您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臣也不活了……”

“好了,好了!”朱英听不下去了,嗔怪道:“真是越说越离谱,我这不活着好好的吗,老爷子要听到你这些话,非得拿鞋底子抽你!”

李景隆拍着胸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只要大爷没事,臣回头脱了裤子让皇上抽个痛快!”

“卧槽!”朱英笑骂道:“你……成功把我搞的没话说了!”

李景隆趁机说道:“臣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臣对大爷的忠心苍天为证,日月可鉴……”

“一身热血只为大爷而流……”

“得了!”

朱英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问道:“怎么只有你自己,大舅呢?”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大水退了没有?”

“百姓安置妥当没有?”

“可有吃的?”

“生病的百姓可有救治?”

“大堤有没有重新修?”

“把我昏迷这几天的情况详细说说!”

“我的衣服呢,内裤怎么也给我脱了?”

面对朱英一大堆提问,李景隆先是将朱英的衣服连同内裤拿了过来!

随后说道:“臣赶到时大爷已经昏迷了过去,臣立马背着大爷四处寻找干净的地方救治,为了给大爷取暖,臣把车都劈了……”

“停!”朱英将衣服穿好,外面套着蟒袍,有些不悦的说道:“说重点,我问的是百姓的情况!”

“是!”

李景隆继续说道:“臣赶到时,大水已经退去,臣与茂太爷还有山东的官员一起安置百姓……”

“长时间的淋雨和寒风,许多百姓都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幸好出发之前大爷让臣多带了治疗风寒的草药和二十名御医,这次真派上大用场了!”

“这两天内,大部分百姓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和安顿,臣带的粮食也足以让城中所有百姓吃上半个月有余!”

“臣自作主张,召集一批年轻力壮的百姓和附近前来支援的卫所兵马,在茂太爷的带领下重新修建了黄河大堤,当然,臣不会让百姓白出苦力,每日管两顿饭,都是干饭,还有半钱银子的工钱可拿!”

“臣想过,修筑大堤乃为国为民的好事,就算赈灾的钱不够,臣就算自己砸锅卖铁,卖地卖房子也会把大堤修好,让黄河两岸的百姓不再经受洪灾之苦!”

“为大明,为皇上,为太子殿下,为皇长孙,为天下百姓,臣李景隆愿舍弃家财,再搭上臣这条性命,无怨无悔!”

李景隆的几句话让朱英听的直接愣住了,心中忍不住赞叹道:“漂亮!这话说的太他娘漂亮了,堪称完美!”

这就是大名鼎鼎,四面透风,八面玲珑,一副身体能长八百个心眼子的曹国公李景隆!

人家什么事考虑的都很周全,什么事都能办的漂漂亮亮的,上能赈灾救民,大公无私,能亏钱的时候绝对不挣钱!

下能勾栏听曲,没事还能给你整一段,见了皇上都能把推拿按摩的手艺用上!

除了打仗,简直就是全能型人才!

朱英之前就听说曹国公在教坊司包下了那地方最好的房间,虽然一个月也去不了几回,但这一包就是七八年!

“大表哥!”朱英很亲切的喊了一声!

李景隆听后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笑道:“臣在!”

朱英笑道:“我感觉吧,就算你没有世袭国公的爵位,以你的能力当个礼部尚书绰绰有余……”

“而且我相信,只你要当了礼部尚书,那一定是历朝历代最优秀的礼部尚书,没有之一!”

“大爷谬赞了!”李景隆美滋滋的谦虚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朱英打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说道:“大表哥,等表弟当了皇上,第一件事就是封你为礼部尚书,让你代表大明出使各国,岂不美哉!”

李景隆听到此话瞬间懵住了,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出门后的朱英,脸色苍白,走路还有些漂浮,这是大病初愈的后遗症!

李景隆跟随朱英走在城中,却发现很是萧条,压根都没见几个百姓,刚要询问,却看到铁铉走了过来,铁铉见到朱英后,有些惊讶,立马拱手拜道:“臣铁铉,拜见皇长孙!”

“不必多礼!”朱英立马问道:“这城中百姓都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人影?”

李景隆见状紧张起来,立马给铁铉使个眼神!

而铁铉直接选择了无视,老实回答道:“回皇长孙,城中百姓病倒大半,曹国公所带草药不够,所以都在休息之中!”

“什么?”

朱英瞪着李景隆质问道:“你不是说百姓都妥善安置好了吗?”

“这就是你办的事?”

正当李景隆想着托词,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铁铉又言道:“此事不怪曹国公,曹国公带的草药已经救治了许多百姓,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大雨会让这么多的百姓生病!”

听到此话,李景隆向铁铉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而铁铉依旧没有回应他!

朱英开口问道:“鼎石,百姓现在情况如何,与我详细说说!”

铁铉说道:“不敢隐瞒皇长孙,目前尚有八千多百姓感染风寒之病,城中草药受大水浸泡无法使用,要不是曹国公来的及时,加上徐枢医术高超,恐怕还会更多……”

李景隆也站出来说道:“臣已经派人去周围府县购买治疗风寒之病的草药,想必今日天黑之前必能赶到!”

听到此话,朱英脸色才算缓和一些,又问道:“死了多少人,告诉我实话!”

铁铉悲痛的说道:“大水淹城的那晚,不慎坠水而亡者有三千多人,冻死两千多,病死六千多……”

听到这个数字,朱英捂着额头,既心痛又内疚,他已经拼尽全力的保护百姓,但没想到还是……哎……

铁铉连忙扶着朱英,宽慰道:“皇长孙不必自责,您已经做的够好了,百姓们都称赞您是天神下凡,千年难得一见的圣人!”

“天神也好,圣人也罢,那又如何……我还是没能保住他们!”朱英叹息道:“一万多……这不是一个数字,那是一万多条人命啊!”

李景隆,铁铉二人沉默不语,朱英摇摇头,吩咐道:“事已至此,接下来要全力救治剩下的百姓!”

“尸体要集中起来统一焚烧,万不可直接掩埋地下,将带来的白布全部浸泡在烈酒之中,浸泡一夜,取出后制成可以遮住口鼻的面具,戴在脸上,以防疫病!”

“还有,所有的水要全部煮沸才能喝,这一点要切记!”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这可不是小事,要及早预防!

交代好事情后,正当朱英准备去巡查一下河道!

而就在此时,远处急急忙忙跑来十几人,看身上穿着的衣服就知道,不是乡绅豪强就是商人!

这些人来到朱英面前,齐刷刷的拱手道:“拜见皇长孙!”

“草民十几人得知皇长孙康复的消息后,特意前去探望,没想到在此处遇到皇长孙……”

“别废话,直接说事!”朱英懒得搭理这些人!

为首一人拿出一张白绢,打开后捧在手上说道:“草民十几人是来找皇长孙兑现当初的承诺的!”

第127章 拦皇长孙讨账 闹了半天,原来是来要钱的!

朱英或许不在乎什么面子问题,但这事要是传到朱元璋那,这几个人加上九族那是一个都跑不了,更何况铁铉还在这,以他眼里不揉沙子的做事风格,这事一定会告诉朱元璋。

能当士绅商人的人那一定是非常精明之人,这些人有非常高超的利益头脑,能将任何一件看似很普通的东西达到最大利益化。

但这点智慧若是放在朝堂之上,那和猪脑子就没什么区别了,当年的沈万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街拦皇长孙讨账……只要是个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李景隆看几人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心中鄙夷道:“老子都巴不得给皇长孙送钱花,就怕人家不要,你们倒好,一群蠢猪,等死吧!”

朱英听到此话,脸色立马阴了下来,冷声道:“你们不是来探望我的,是怕我死了,没人认这个帐还你们钱了吧?”

“啊……”为首的乡绅连忙俯身拱手道:“草民绝无此意!”

“别别别!”朱英冷笑道:“不用解释我都懂,三十多个员外郎的位子,六十多家族子弟进国子监读书,还有一人二两银子,对吧?”

“皇长孙英明!”众人齐声拱手道。

“哎……”李景隆扶着额头,心中谩骂道:“一群蠢货,连我老李大腿上的毛都不如!”

“明白,明白!”朱英阴着脸说道:“我既为皇长孙,一言九鼎,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会做到,但你们十几人当街拦着我,是不是图谋不轨,想刺杀与我?”

几人听到此话,顿时大惊,纷纷跪在地上,解释道:“草民只是想请皇长孙兑现承诺,绝无其他意思,请皇长孙明鉴!”

“嗯,我已经鉴别好了,你们有当街谋杀皇长孙的嫌疑!”朱英冷笑道:“我觉得应该让锦衣卫把你们都带走好好查查!”

“我爷爷,也就是洪武爷,他这个人不仅惯着我,还有个毛病,就是多疑,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的……”

“我不是仗着皇长孙身份而不讲道理,之前说过了,等水灾过后我就会兑现承诺,可现在灾情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百姓尚在饥饿与病痛之中,你们当街拦着我要钱,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越这么说,这些人越认为朱英是故意拖延时间,最后想将这笔账赖点,等水灾彻底过去了,皇长孙就直接走了,他们只能吃哑巴亏,总不能再跑去京城,去皇宫要帐吧,这些人惜命的很!

你说他们胆小吧,但他们敢当街拦皇长孙要帐,要说胆大吧,也就这点出息了。

“滚!”铁铉见几人还要跟着,立马怒斥道:“再跟着砍了你们!”

朱英走在前面,神情凝重,说道:“曹国公,这个事你能,,,”

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抢先说道:“能!”

朱英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可以权压人,要讲理,讲法,要办的尽善尽美,让人家说不出来咱们什么不是!”

李景隆嘿嘿一笑,说道:“臣明白!”

李景隆走后,朱英带着铁铉向黄河沿岸走去,一路走过,看到的都是大水留下的痕迹,倒塌的房屋,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以及各种牛羊的尸体。

明朝时期,黄河改道更是频繁,特别是谷雨季节,天降暴雨,数位上涨,黄河决口,以至于附近百姓深受其害,无数百姓因此丧生。

“哎,,,百姓苦啊,沿河的百姓更苦,不仅要承受饥饿贫瘠之苦,还要随时面临天灾人祸!”朱英感慨道。

铁铉说道:“是啊,黄河水患自赵宋起越发严重,几百年以来很少有治理和修缮,直到我大明开国,洪武爷才重新重视起来,但我大明开国仅二十余年,百业待兴,加上连年征战,朝廷实在拨不出太多银两来治理河道,所以只能,,,”

铁铉没有继续说下去,朱英主动问道:“只能什么?”

“只能循循渐进,修缮一些容易决口的地方和军事重镇!”

“整条黄河的治理和修缮已废弃百余年,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治理的好,朝廷有其心而力不足,这也是无奈之举!”

听到此话,朱英连忙问道:“不对吧,难道前两朝,赵宋,伪元都没派人修过黄河?”

听到此话,铁铉无奈的说道:“皇长孙有所不知,靖康之变后,赵宋只有半壁江山,自保都难,哪还有心思收复故土,治理河道,,,”

“至于伪元就更不重视了,他们都想将农田改成马场,简直不可思议,直到伪元至正年间,黄河决口,大水泛滥,河,山几十万人受灾,令人发指的是当时的伪元朝廷,竟然有大部分人主张不去修黄河,最后还是丞相脱脱力排众议,伪元顺帝这才派人去修河赈灾,但这也只是表面而已!”

“明白了!”

朱英心中叹息道:“大明虽说开国二十余年,其实一直是在收拾伪元留下的烂摊子,不当家不做主,不知道过日子的难,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一国之君,是当真的艰难!”

说话间,二人走到一处倒塌的房屋处,坐在一块木板上,望着远处殷勤劳作,修建河道的百姓,心中惆怅不已。

若想彻底解决河道决堤,必须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以目前大明的财政水平还远远达不到。

“可否让黄河沿岸的百姓迁移?”朱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铁铉一愣,随即说道:“回皇长孙,可以,但很难!”

“有多难?”

“难到几乎不可能完成!”

“说说!”

铁铉缓缓说道:“这些百姓大部分都是河工,祖祖辈辈都在沿岸定居,一没土地,二没其他谋生手段,平常靠着替官府疏通河道为生,失去河岸也将意味着他们失去所有,,,若是强行迁移,定会引来不满!”

“若是朝廷出钱给他们盖房子,分土地,给予一定补偿,,,呃,,,当我没说吧!”话还没有说完,朱英就后悔了,很多事情他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说到底,还是没钱!

当年伪元北逃后,将大部分金银铜铁都卷走了,大明开国后可谓一穷二白,从洪武三年徐达,邓愈,李文忠第一次北伐起,到洪武二十三年燕王朱棣大败伪元太尉乃而不花,二十年之间已经北伐了七次,这还不算其他战争,再加上连年赈灾,朝廷的钱早就见底了。

此时,朱英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想办法搞钱,大明的财政提不上去,户部穷光蛋拿不出钱,想干什么都难。

第128章 老李的鬼主意 次日中午,城内,衙门门口,建好的粥棚正在施粥,朱英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站在门口,只是看着,并没有出去。

李景隆眼尖,看到身后皇长孙看着呢,怎会错过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只见他接过勺子,撸起袖子亲自为百姓施粥,一时引来获得无数百姓的称赞。

朱英看到这一幕,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

正当朱英准备回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他娘的拎个桶干啥,喂猪呢?”李景隆指着一名仆人打扮的青年说道。

仆人笑了笑,说道:“曹国公误会了,小的这是给我们家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盛的粥,家里人多,不方便来,所以叫小的盛上七八人的粥带回去!”

李景隆听到这话,瞬间怒了,大骂道:“他们是手断了,还是腿断了,他娘的,要都像你一样,一人提一桶走了,后面的百姓吃啥,赶紧滚蛋!”

仆人被骂一顿,仍不死心,赔笑道:“小的是薛员外家的仆人,还请曹国公行个方便!”

“老子行你奶奶个腿!”

李景隆一巴掌抽了过去,将木桶狠狠的砸在他身上,骂道:“那个什么薛员外,他算个鸟啊,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回去告诉你们家的什么鸟员外,想吃粥,自己拿着家里的要饭碗来盛,不来就他娘的直接饿死!”

仆人慌慌张张的跑出人群,李景隆扬起勺子喊道:“都听清楚了,凡是遇到这样拿桶来盛粥的,还有城中的乡绅富户,一律让他们来老子这盛粥,老子的粥放糖,能甜死他们!”

听到此话,其他队伍中一些拎着桶的仆人家丁纷纷离开队伍。

排在另一个队伍中的小男孩舔着碗边,回头说道:“爷爷,我们去那边领粥吧,刚才那个当官的说他那里的粥是甜的!”

“你还小!”老人低声训斥道:“别听不懂好坏话!”

由于前几日大水淹城,不仅房屋倒塌无数,就连大部分粮食都被大水冲走,此时,就连乡绅商人家中都没有余粮,每天靠着衙门施粥度日。

朱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吩咐傅让道:“给我搬个凳子去,我要坐在这看曹国公惩治乡绅豪强!”

没一会儿,一些乡绅富人穿着华丽的衣裳,手中拿着大海碗,带着家里的夫人,小妾,儿女,仆人赶了过来。

薛员外带着一帮家人没有和百姓排在一起,而是直接来到施粥衙役面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说道:“多盛些,要稠的!”

衙役看了他一眼,手中不断为百姓盛粥,说道:“对不住了,薛员外,曹国公有令,你们一家人要想吃粥,要亲自去他那领,他那粥放糖了,是甜的!”

听到此话,薛员外心中一喜,对着家人说道:“我就说吧,咱是有官职的,曹国公亏待谁也不能亏待我们这些同僚,咱也是朝廷命官,怎能和那些穷酸的饥民一样!”

说罢,大手一挥,自信满满的笑道:“都跟上了,老爷带你们去领甜粥!”

只见薛员外带领家人们来到李景隆面前,老李压根没理会他,盛了一大碗粥放在一位老人的碗中,笑呵呵道:“老人家,多吃点,不够再来盛,多着呢!”

“拜见曹国公!”薛员外站在李景隆身旁,拱手拜道!

“你是干啥的?”李景隆质问道!

薛员外连忙说道:“在下姓薛,是这城中的员外,,,”

李景隆大声得呵斥道:“老子什么时候问你是谁了,老子问的是你是干啥的?”

见李景隆这副态度,薛员外连忙说道:“在下是来领粥!”

“排队去!”李景隆随口说道!

薛员外愣住了,随后看了一眼长龙般的队伍,苦着脸继续说道:“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在下与家人先领!”

“你是什么狗东西!”李景隆瞪着他大喝道:“老子是大明曹国公,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孙,你一个小小的员外在老子眼中屁都不算,老子给你什么面子,你配吗,你他娘连给狗配种都不够料!”

薛员外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他万万没想到,堂堂国公,竟然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来。

“你他娘的还吃不吃,吃就去后面和百姓一起排队去,不吃就滚蛋!”

此时,薛员外十二岁的傻儿子拿着碗走到他面前,两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粥说道:“爹,我要吃甜粥,您快给我盛来!”

气急败坏的薛员外简直要气炸了,指着儿子破口大骂道:“吃,吃,吃你娘去吧!”

“哎,,,老爷,您要去哪啊!”小妾抱着大哭的儿子连忙问道。

“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过来排队!”薛员外走向队伍的终点。

薛员外走后,城中又走来一位带着家人领粥的商人,上来就和李景隆套近乎,最后让老李扇了两巴掌,老老实实滚到后面排队去了。

李景隆又安排锦衣卫到后面去巡逻,凡是看到插队的,不管是谁,一律揪出来,抽二十鞭子。

半个时辰后,终于排到了两腿站到快发软的薛员外一家,薛员外将手中的大海碗伸了过去,谄媚的笑道:“曹国公,还请盛多些!”

“好!”李景隆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随后用手中的勺子伸向脚下的桶里,舀了满满一大碗粥上来。

薛员外以为是特意准备的甜粥,笑的比烟花都灿烂,可看到碗里的清水加几片烂菜叶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这,,,”薛员外惊讶的说不说出话来。

“这什么这,这就是老子给你们准备的甜粥!”李景隆大骂道:“吃不吃,不吃赶紧滚,别挡着后面人领粥!”

薛员外咬着牙,说道:“那在下不吃这甜粥了,还请曹国公施些粥厚粥!”

“好!”李景隆没有拒绝,反而很高兴的给薛员外全家从另一个盆里盛上的厚粥!

正当薛员外一家乐呵呵的准备回家喝粥时,却被李景隆拦了下来。

“刚才老子还能把话说完呢,这粥啊,可以领,也可以喝,不过是要钱的!”

薛员外听到此话再次愣在当场,回过头来,指着排队领粥的百姓,问道:“这百姓喝粥,可曾给钱?”

“朝廷赈灾,无需花钱!”李景隆悠哉说道!

“那我们所领之粥为何花钱?”薛员外又问!

李景隆笑呵呵的解释道:“百姓吃的粥自然是朝廷所发,分文不取,不过你们喝的这粥啊,是我李景隆自己掏钱买来的,做买卖还讲个有买有卖呢,我问你要点钱,这触犯哪条朝廷律法了?”

这分明就是想坑人,薛员外看着家人渴望的眼神,咬紧牙关,问道:“多少钱?”

李景隆嘿嘿一笑,说道:“也不跪,一碗粥一百两银子或者十两金子,你们全家一共十六口人,一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

“你这是讹诈!”薛员外怒道:“我要去皇长孙那告你讹诈!”

“老子做生意向来有买有卖,童叟无欺,你不愿意买,可以把粥倒回去,直接滚蛋。老子又没逼着你买!”

老李奸笑道:“皇长孙那你随便去,但红口白牙,你要再敢说老子讹诈你,那老子一定对你不客气!”

“走,这粥咱们不喝了,去找皇长孙评理去!”

让他意外的是,除了他自己,家里其他人已经将粥喝个干净,傻儿子正在伸着舌头舔碗边。

“一共一千五百两,薛员外你喝不喝,不喝赶紧给老子倒回来,回家拿钱去吧!”李景隆得意的说道!

第129章 京城来人了 最后薛员外还是忍着钻心之痛,喝了一碗粥,回去后老老实实将钱给李景隆送了过去。

但这钱送的心不甘,情不愿,气愤之下召集同样被坑的几名乡绅富商一同前往县衙找皇长孙做主。

当时的一幕全被朱英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些人一定会来找自己,一旁的傅让说道:“英哥,您见不见?”

“笑话!”朱英起身走了进去,说道:“我是皇长孙,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吗?”

说罢,让傅让离近一些,吩咐了几句。

县衙门口,薛员外几人走了进去,却被门口的傅让拦了下来。

“站住!”傅让冷声道:“皇长孙在此休息,尔等几人莫要打扰!”

薛员外连忙说道:“我们几人是来找皇长孙做主的,麻烦通报一声!”

“腿疼,报不了!”傅让没好气的说道:“赶紧滚!”说着就要拔刀!

赵员外几人后退几步,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傅让笑道:“俗话说,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赵员外,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对对!”

赵员外立马明白过来,从怀里摸出两枚银疙瘩塞到傅让手上,赔笑道:“还请行个方便!”

傅让低头看着手中的二两银子,直接扔了出去,嫌弃道:“打发要饭的呢,老子乃颖国公之子,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生瓜蛋子啊!”

“要想进去也行!”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薛员外咧着嘴说道:“一百两啊?”

“一百两想屁吃呢!”傅让这次可是奉命索贿,当然要狮子大开口,说道:“一千两,爱进不进!”

“你这是讹诈!”薛员外大骂道!

傅让拔出刀架在薛员外脖子上,冷声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不敢,不敢!”薛员外立马认怂,心一横,赔笑道:“成,一千就一千,还请速速通报!”

正厅,朱英等着几人的到来,以薛员外为首的乡绅进去后立马哭着跪在地上,大喊道:“皇长孙,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哎呦!”朱英故意惊讶道:“薛员外啊,你们这是咋了,怎么进门就哭,家里死人了?”

“死人你们也不应该上我这哭啊,回家哭去……呃……我知道了,你是想请我吃席吧!”

薛员外听到此话,连忙解释道:“皇长孙误会了,草民几人家里没有死人,草民几人是来告状的!”

“哦!”朱英问道:“你们告状就去啊,找我干啥?”

几人继续哭诉道:“草民几人是要状告曹国公,他讹诈草民几人啊,几碗破粥竟然收了草民上千两银子啊,求皇长孙为我们做主啊!”

“既是破粥,你们别喝就是了!”朱英笑道:“这样曹国公不就讹诈不了你们了!”

“啊……”薛员外万万没想到皇长孙竟是此话,于是继续说道:“百姓都称赞皇长孙乃天神下凡,既是天神定能平人间不平事,求皇长孙为草民们做主啊!”

“我的身份这么快就被你们知道了!”朱英突然变脸,厉声道:“那尔等欺神,讹神又当如何?”

几人全部愣住了,诧异道:“皇长孙此话何意啊!”

“几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就把借据的事忘了,昨天还拦路讨账呢!”

听到此话,这几人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分明就是皇长孙与曹国公联合起来坑他们的。

几人相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恳求道:“草民几人当初让猪油蒙了心,皇长孙大人有大量,饶恕草民几人……”

“别啊!”朱英沉声道:“你们当初以灾情威胁我,想挣那黑心钱,我说过,我一言九鼎,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这钱我已经安排曹国公给你们,你们去找他要吧!”

“还有,三十多人进国子监,等我回京的时候都会一起带走的!”

“员外郎的官职等我回京就会让吏部下发任命文书,让锦衣卫给你们送到家里!”

“听话,都别哭了,这一切都会很快的,回去吧!”

几人听后吓的胆战心惊,这哪是好事啊,简直就是催命符!

见几人哭哭啼啼,朱英喊来傅让将这些人赶出去!

傅让抽出佩刀,指着几人吼道:“滚!”

几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傅让在后面喊道:“刚才忘了告诉你们了,是一人一千两银子,你们一共十二个人,半个时辰之内不给我送来,我就挨家挨户去找你们要!”

朱英一言一行完全不像皇长孙,傅让跟随他的时间长了,也越来越不像一位勋二代侍卫了!

没多久,刘承恩走了进来,抱拳道:“英哥,京城来人了!”

听到此话,朱英没有太多惊讶,他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自己生病的事肯定瞒不过老爷子,他老人家知道后一定会立马派人来接!

朱英点点头,走到门外,只见来人已经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两名武将,后面跟着老爷子的贴身宦官云成,以后则是数不尽的锦衣卫,那两名武将朱英也认识,驸马都尉,梅殷,李坚,论起关系来,还得喊一声姑父。

“拜见皇长孙!”梅殷,李坚看到朱英立马拜道!

“两位驸马请起!”朱英说道:“老云也起来吧!”

“两位驸马前来可是接我回宫的?”

“正是!”梅殷说道:“自从皇长孙生病的消息传到京城后,父皇担心不已,立马安排我们来接皇长孙回去!”

李坚也说道:“父皇的原话是,如果皇长孙不愿意回去,让锦衣卫绑也得将皇长孙绑回去!”

朱英听后大笑两声,说道:“老爷子也太自信了吧,我现在可是百姓心中的天神,你们信不信,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外面的百姓能把你们带来的锦衣卫直接吃了!”

云成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连忙劝道:“大爷,您就跟我们回去吧,皇爷担心您,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经常一个人坐在坤宁宫发呆!”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跟你们回去,急什么!”

众人听到此话才算松了口气!

提到坤宁宫,朱英突然想到李婉儿,连忙问道:“老云,我媳妇咋样了,怀上没有?”

“这……”

云成支支吾吾道:“这些事情奴婢不敢乱打听!”

说着,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捧过一件崭新的蟒袍,继续道:“请大爷更衣,随奴婢回宫!”

朱英没有说什么,在两名小太监的服侍下换上了蟒袍!

离开之际,济南的官员皆来衙门相送!

朱英看着布政使曹城,说道:“从一个七品的县令到一位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只有你自己清楚……”

“此次灾情,你这个布政使的表现,我不做评价,我也没有权利处置你这个封疆大吏,是非曲直自有皇上他老人家定夺,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卫指挥使王钺。

朱英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李景隆,自己要是再不回去,老爷子能疯!

朱英本打算悄悄的离开,不惊动百姓,但没想到的是,出城的那一刻,无数百姓涌了过来,看到朱英的那一刻,立马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皇长孙,我们舍不得您走啊!”

“没有您,我们这些老骨头恐怕早就命丧那大水之中!”

……

只见男女老幼跪在地上,哭声一片!

老百姓就是如此淳朴,你对他们好,他们心中就会记得你的好!

看到眼前这一幕,朱英心里五味杂陈,感动不已,两行热泪随风而落!

自己做的一切,所冒的风险,值得!

……

这个副本到此结束,总结一下,写的很烂,其中有很多隐晦的东西没有写出来,不敢写,也没办法写,只能草草结束,主要还是我文笔不好,大伙见谅!

接下来主角会回到京城,至于故事走向上一章已经暗示过了!

还请大伙不要放弃,多多支持,接下来的剧情不会让大家失望,感谢!

第130章 回京 十里秦淮生春梦,六朝烟月荟金陵!

经过两天三夜的颠簸,终于在次日傍晚赶到了京城!

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金陵夜晚的繁华要比白天更甚!

宁静的秦淮河畔载着数不尽的花舟处处充满了奢靡的气息!

形形色色的男女在一河畔之上饮酒作乐,好不快活,就连那河水仿佛都充满了酒气的味道!

比起黄河的惊涛骇浪,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此时谁又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河沿岸,还有无数失去家园的百姓正在饱受饥饿之苦!

之前朱英看到这一幕,心中没什么感觉,有人花钱寻乐,自然有人愿意收钱相陪,谁也说不了什么!

但从山东回来后,朱英的想法被彻底改变,为什么最辛苦,最勤劳的百姓就要经受各种苦难,而这些从不劳作生产的达官显贵就能过上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大鱼大肉的生活!

他们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朱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羊毛最终还是出在羊身上!

此刻,一颗改变大明各种制度的种子深深的种在朱英心中!

……

“吁!”

皇宫门口,朱英勒住马头,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梅殷,李坚下马来到朱英面前,说道:“臣二人已将皇长孙安全接了回来,这就回五军都督府复命,皇长孙,告辞!”

朱英见二人要走,连忙挽留,说道:“两位驸马一路辛苦,一起回宫吃顿饭吧,我让皇爷爷好好安排你们!”

听到朱元璋的名号,二人有些畏惧,连忙拒绝,如果可以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想和皇上岳父一起吃饭,不敢吃,也吃不饱,一顿饭下来能吓出二两汗出来!

见二人不愿意,朱英也不勉强,随后独自走进宫内!

云成早已抢先一步去给朱元璋汇报了,老朱看到云成回来了,立马问道:“咱大孙回来没?”

“回皇上,大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云成快速说道:“如今已经进宫,马上就到!”

“太好了!”朱元璋听到此话立马来了精神,立马扔掉手中的奏折,一扫前几日萎靡的样子!

“大孙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咱了!”

老朱欣喜若狂,立马催促道:“快,带咱去见大孙,咱要亲自去迎接!”

可走到门口,仿佛想起了什么,立马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怒火冲天的表情!

“这个混账,他还知道回来啊,咱还以为他是想死在外面呢!”

朱元璋脱下鞋底子握在手上,怒吼道:“让这个混账赶紧来见咱,看咱今天不抽死他……”

上火的老朱坐在御书房,盯着门口,准备等到朱英出现后直接用鞋底子抽在脸上!

没一会儿,云成慌张的跑了进来,朱元璋看了看他身后,竟然没人,立马吼道:“咱大孙呢?”

云成立马跪了下来,不敢抬头,低声道:“回皇上,皇长孙本想过来的,但听闻皇上要抽他,不敢来了,直接转而去了坤宁宫!”

听到此话,朱元璋瞬间傻眼了,愤怒之下,一脚将云成踹翻在地,怒吼道:“快去追回来,就说咱不打他了,咱以后都不打他了,快去!”

“是!”云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朱元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手中的鞋底子,喃喃自语道:“朱重八啊朱重八,咱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他娘的就想用鞋底子抽人家孩子,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吗,去你的吧……”

说完,用尽全部力气,将鞋底子狠狠扔出殿外!

过了一会,值班太监端着一盅参汤站在殿外,低声说道:“皇上,这是御膳房刚炖好的……”

“滚……”朱元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奴婢告退!”

值班太监吓的差点将参汤摔在地上,连忙退下!

“回来!”朱元璋又大声喊道!

值班太监端着参汤胆战心惊的又走了进去!

朱元璋立马吩咐道:“将参汤给皇长孙送去,再问问他想吃什么,立马让徐兴祖去做,做不出来的就赶紧出宫买,就算咱大孙想吃龙肉,咱也会毫不犹豫从大腿上割一块肉煮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道让老朱激动而又生气的声音!

“老爷子,孙儿想吃龙肉,您割吧,不过别煮,又老又糙不好吃,一定要切成肉丁爆炒,多放葱姜,大料,多割几块,饿了!”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长孙朱雄英敢和朱元璋开这样的玩笑,就连太子朱标都不敢,真要说了,底鞋子抽大嘴巴子一定是少不了的!

只见朱英大步的走了进来,在老朱的注视下拿起那盅参汤牛饮起来!

喝完后来到朱元璋身前,笑呵呵的问道:“老爷子,您想我没?”

朱元璋看到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火气瞬间从肺冲到了天灵盖!

“咱想揍你,你他娘的,瞎逞能,小命差点丢在山东,狗东西,你给咱站那,别跑……”

老朱拿着另一只鞋从殿内追到殿外,追着朱英就打!

眼看追不上,直接扔出鞋子砸了过去,随后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皇上!”身后的侍卫和太监纷纷围了过来!

“都给咱滚!”朱元璋怒吼道!

侍卫和太监离开后,朱元璋指着朱英,无奈的说道:“你过来,咱不打你了!”

“您是皇上,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说不打就不能打了!”

朱英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坐在朱元璋身边!

“啪!”

一道快如闪电般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朱英的后脑勺上!

朱英缩着脖子,挠着头,抱怨道:“不是说好不打的吗?”

“哼!”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咱不仅是皇上,还是你爷爷,爷爷打孙子,天经地义!”

“要不您再打两下!”朱英斜着身子,将脑袋伸在朱元璋面前!

“你个混账,还来劲了……”朱元璋猛然抬起手掌,愣了半天还是没有打下去,而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孙啊,自从你走后,咱每天都心神不宁的,前几日咱知道你孤身救百姓,带人堵城门后,心里是既担心又欣慰!”

“咱作为皇帝,欣慰的是你能为了百姓,舍身救人,证明你把百姓放在心中,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位好储君,好皇帝!”

“但作为你的爷爷,咱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孙子以身犯险呢,自从知道你大病后,咱就没合过眼,立马派人去接你!”

“哎……”

“你这孩子,你不该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咱这个爷爷考虑吧,咱都多大年纪了,你说,你要真有个好歹,咱还活不活,死了都没脸见你奶奶!”

朱元璋的一番心里话让朱英愧疚不已,是啊,失去一个人不可怕,失去了又得到,再次失去,这种打击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将是致命的!

朱英跪在地上,郑重说道:“爷爷,孙儿错了,不该让您老人家担惊受怕!”

“起来吧,大孙!”朱元璋安慰道:“以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想想咱这个爷爷,想想你媳妇,想想你父……你弟弟,以后万不可以身犯险了!”

“好,孙儿答应您!”

朱元璋凑了过去,说道:“来,站起来,让爷爷好好看看有没有受伤!”

说着摸了摸他的头,又捏了捏手臂,轻轻踹了几下屁股,朱英本以为结束了,谁知老朱直接解开他的腰带,就要扒开裤子!

“咱看看那玩意有没有事?”

“卧槽!”朱英连忙闪开,哭笑不得的说道:“好好的,不影响给老朱家传宗接代!”

第131章 好心人,老朱 晚饭,一只烧鸡,半斤猪头肉,一锅小米粥,一斤大饼,爷孙俩吃的津津有味!

朱英用大饼卷着刚卤好的猪头肉,配上一些切碎的葱花和芫荽配入其中,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那叫一个香,吃咸了再喝上几口温热的小米粥,这滋味……给个神仙都不换!

朱元璋几乎没怎么吃,将烧鸡一点点拆开,将鸡骨头剔了出去,只留下鸡肉一个劲的往朱英嘴里塞!

“老爷子,太咸了,盛点粥!”朱英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嘞!”朱元璋拿起朱英面前的碗,屁颠屁颠的去盛粥了!

“大孙啊,你吃慢点,又没人给你抢!”朱元璋笑道:“这些都是你的!”

看着大孙子吃的这么香,老朱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张大饼卷猪头肉下肚,朱英很是满足,很快又将半只烧鸡解决完,已经吃个半饱了!

老朱又将卷好的猪头肉递了过去,朱英二话不说,直接接了过来,问道:“放大葱和芫荽没?”

“咱还能不知道你的口味!”老朱笑道!

“那就好!”朱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不放大葱和芫荽可不行,吃着太腻!”可没吃几口便停了下来!

“大孙,你咋了?”见朱英愣住了,还有些翻白眼,老朱立马紧张的问道!

朱英指着喉咙说道:“噎着了……呃……”

“你别动,爷爷去给你倒水!”老朱又屁颠屁颠的去倒水了!

朱英猛灌了几口才咽下去,嬉皮笑脸的说道:“爷爷,您真好!”

“屁话!”朱元璋笑骂道:“咱是你爷爷,咱能不对你好吗!”

“咱当了二十多年的皇上,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咱,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得伺候孙子,娘的,这叫什么事啊!”

“您要不乐意,那我走了!”

“别,别……老子愿意,老子是心甘情愿的伺候你!”

朱英悠哉的吃着大饼配猪头肉,朱元璋看到碗里还留着两个鸡腿,欣慰的说道:“大孙啊,那两个鸡腿也吃了,别留给咱了,咱不爱吃!”

朱英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说道:“您老人家误会了,这是留给我弟弟和我媳妇的,您喜欢啃鸡爪,这两个鸡爪都是您的!”

“你他娘的……”朱元璋骂骂咧咧的拿过一个鸡爪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说道:“大孙啊,你再山东干的事咱都知道了……”

“那几个县的县令都他娘的该杀,你杀的好,咱的尚方剑给你真是给对人了!”

“将这些狗官的人头埋在城门下,受万人践踏,大孙,你做的太好了,这一点太合咱的心意了!”

“死了也不能轻饶了,妻女贬为奴隶,男子全部发配到苦寒之地,做最累的苦工,永世不得翻身!!”

听到这些,朱英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们的家人虽说有些无辜,但仔细想想,其实一点都不冤!

既然他们的家人理所应当的享受他们靠吸取百姓带来的好处,那又凭什么不承受相应的后果呢!

他们和家人的好日子是建立在无数饿死病死的百姓身上!

站在百姓的立场,当看到自己身边的亲人饿死,而本属于自己和家人的一口粥,却被贪官换成了大鱼大肉被他和他的家人们享受,又是什么心情。

东窗事发后,贪官的家人受到牵连,你还会觉得他们冤吗?

“还有那个糊涂蛋知府杨知远,娘的,这样的酒囊饭袋是怎么当上知府的,吏部每年又是怎么考核的,狗日的,真把咱当瞎子了!”

朱英还是没有说话,这一次灾情恐怕又要牵扯出来一大批人!

“还有那个狗娘养的赵员外,胆敢辱骂皇长孙,咱已经派人去诛他九族了!”

朱元璋啃着鸡爪子,阴着脸继续说道:“还有那几个乡绅商人,胆敢在大灾之时威胁皇长孙,咱就不明白了,谁给他们的狗胆,脖子上又长了几个脑袋!”

“商人嘛,唯利是图,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他们可不管洪水滔天,还是饿殍满地,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朱英淡淡说道:“别说孙儿一个皇长孙,当年的首富沈万三做生意不也是做到了您这位皇上头上了!”

“你杀还是咱来杀?”朱元璋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眼神之中暗藏着无尽的杀意。

朱英笑道:“这事啊,孙儿早就想清楚了,既然他们想发灾难财,那就满足他们,不就是三十多个员外郎吗,您回头让吏部将任命文书写好,派锦衣卫送过去,除了任命文书,每人额外再送一把绣春刀。”

“至于三十多人进国子监,这事到时候孙儿自有安排!”

朱元璋听后感觉还不到位,沉声道:“家人也送一把,省的黄泉路上一个人怪孤单,有家人陪着一起说话也不寂寞,哎,,,谁叫咱好心呢!”

“大孙,你觉得如何?”

“您看着办吧!”朱英吃着大饼,满不在乎的说道!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朱英,是越看越喜欢,笑道:“你这孩子,比你爹强多了,倒是很像咱!”

“不过,比起你爹,更像你四叔!”

“老爷子,您啥意思?”朱英放下手中的大饼,白了他一眼,质问道:“我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朱元璋大笑两声,说道:“咱就随口说说,其实啊,你最像你娘!”

“我娘?”

朱英从来没见过母亲常氏,但听其他人说过,母亲常氏小名大妞,从小跟在老爷子和马皇后身边,和太子朱标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二人的感情极深。

“是啊!”朱元璋感慨道:“你娘从小就跟着你外公常遇春练武,常茂这个混账有时候都敢给他爹顶嘴,但在大妞面前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老老实实的,任打任骂,你身上那股劲和你娘简直一模一样!”

“是啊!”朱英挠着脸说道:“就是我那个太子爹不咋样!”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就是千年不变得为臣,为子,为妻之道。

这天下没有犯错的爹,只有犯错的儿子,千错万错都是当儿子的错,从来都是当爹的教训儿子,哪有儿子在背后谈论爹的不是。

但朱元璋并没有批评朱英的不是,反而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孙啊,其实咱都知道,你之所以恨你爹与你弟弟有很大关系。”

“标儿与大妞从小一起长大,二人感情深着呢,大妞当年生老三的时候难产而死,标儿悲痛欲绝,所以这心里啊,对老三有恨,咱也可以理解,,,”

“我不能理解!”朱英直接打断老朱的话,说道:“就因为这个,就不把允熥当人看了?”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有他这么当爹的,摊上这么个糊涂蛋爹,真,,,哎,,,”

“行了!”

朱元璋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少说两句,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你爹!”

朱英还想反驳两句,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两道瘦小的身影。

“拜见皇爷爷!”

“见过大哥!”

来人正是朱允炆和朱允熥!

朱元璋看到二人,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们俩怎么来了?”

朱允炆拱手道:“父亲得知大哥回来,特命我兄弟二人前来探望!”

“两位弟弟也来了!”朱英笑道:“坐下吧!”

朱允熥坐在朱英旁边,小声的说道:“大哥,您终于回来了,弟弟都想死你了!”

朱英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鸡腿说道:“大哥也想你,这是大哥特意留给你的鸡腿,快吃吧!”

朱允熥连忙站了起来,开心的接过,说道:“多谢大哥!”

朱英点点头,又拿起另一只鸡腿,来到朱允炆面前,朱允炆也站了起来,准备伸手接过来。

但朱英只是从他身边绕了一圈,再次来到朱允熥面前,说道:“允熥,这个鸡腿一会拿给你嫂嫂吃!”

朱允炆愣在当场,整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第132章 小别胜新婚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一股怒意充斥在朱允炆脸上,此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碍于在皇爷爷面前保持谦谦君子的形象,只得握紧拳头,咬着牙站在原地。

朱元璋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作为爷爷他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将剩下的一个鸡爪放在朱允炆面前,笑道:“允炆啊,鸡爪好吃,你吃个鸡爪,咱就喜欢啃这玩意,有劲道!”

老朱主动给他找个台阶下,但朱允炆却咽不下这口气,尤其看到朱允熥摇着小脑袋大口啃着鸡腿时,简直要气炸了,委屈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想吃鸡腿!”

老朱笑了笑,说道:“这有何难!”随即安排云成找徐兴祖再要一只送来。

一旁的朱英大口嚼着大饼猪头肉,指了指小米粥,老朱心领神会,立马盛了一碗,开开心心送到朱英面前。

这一幕让朱允炆既吃惊,又羡慕,心中暗恨道:“为什么皇爷爷竟然给大哥亲自盛粥,就凭他是老大吗?”

“皇爷爷为何一点都不公平,我也是皇爷爷的好大孙啊!”

“为什么自从大哥来了,皇爷爷就开始变了!”

可惜没有人在乎朱允炆的想法,也没有人懒得去关注他眼神中的恨意,因为实在什么那个必要。

没一会儿,云成将一只烧鸡端了上来,朱英看都没看一眼,将最后一口猪头肉咽了下去,拍拍手,满意的说道:“饱了!”

“吃饱喝足,回去睡觉!”

眼看朱英要走,朱元璋连忙叫住了他,说道:“大孙啊,你这几天累得不轻,又大病初好,好好休养几天,晚上就别想着干那些破事了!”

“好好,孙儿记住了,您老人家放心!”朱英很痛快的答应下来了:“晚上我和允熥一起睡!”

说罢,又对朱允炆笑道:“二弟啊,你慢点吃,一只鸡都是你的,大哥一路舟车劳累,得回去休息了,就不陪你了!”

“老爷子,走了!”朱英头都不回的摆摆手!

“孙儿告退!”朱允熥拱拱手,随后跟随朱英而去。

朱英兄弟二人走后没多久,朱元璋沉声道:“咱也得回去看奏折了,允炆啊,你留在这慢点吃,吃完赶紧回东宫吧!”说完,也走了,云成紧紧跟在身后!

空旷的大殿如今只剩下朱允炆一人,其实他一点也不饿,只是心里不平衡,如今得了一整只烧鸡,心里却更加憋屈了。

出门后,朱英连忙问道:“允熥,你嫂嫂现在在哪?坤宁宫还是郭惠妃那?”

朱允熥回答道:“大哥,你走后,皇嫂就去了郭惠妃那,今天得知你要回来,已经搬回了坤宁宫!”

“很好!”朱英笑道:“走,回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朱英开口说道:“允熥啊,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大哥明天再陪你玩!”

朱允熥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大哥,你不是要和弟弟一起睡吗?”

“我回去找你嫂嫂有大事!”朱英笑道:“所以你自己回去睡吧!”

“大哥,可你在皇爷爷面前保证和弟弟一起睡的!”朱允熥还是不愿意放弃,拉着朱英的手说道:“大哥,你就跟弟弟一起睡吧,这么晚了就别打扰皇嫂了!”

“不行!”朱英直接拒绝道:“大哥回去真有事,明天再陪你,这事别给皇爷爷说!”

朱允熥有些失望,低着头小声恳求道:“那弟弟能不能跟着大哥一起去皇嫂那睡?”

“滚蛋!”

朱英对着朱允熥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厉声道:“赶紧回去睡觉,不然大哥以后不带你玩了!”

见大哥有些生气,朱允熥不敢再强求,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看着朱允熥离开的身影,朱英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小东西,胆子不小啊,还他娘的想睡皇嫂,,,”

坤宁宫正殿是马皇后生前的居住的地方,虽然去世多年,但里面几乎没有变动,马皇后生前所用的东西如今依旧陈设其中,对于朱元璋来说,这些都是留下的念想。

所以自从朱英回宫后,睡得一直是偏殿,也是他小时候居住的地方。

来到偏殿后,正想打开房门,只见云儿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到朱英后,惊喜不已,立马喊道:“英……”

“嘘!”

朱英让她不要出声,低声道:“去烧些热水,一会我洗个澡!”

芸儿连连点头,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掩着笑容去烧水!

朱英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走了进去,只见李婉儿坐在桌前,托着下巴,正盯着烛火发呆!

“是不是在想我?”朱英嬉皮笑脸的问道!

李婉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惊讶不已,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现,让她喜极而泣!

久别重逢,二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语。

朱英轻轻的擦着她的眼泪,看着她有些憔悴的样子,心疼的说道:“瘦了!”

李婉儿声音哽咽道:“惠妃娘娘告诉我你在山东病了,我想去看你,但皇爷爷不让,我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你平安无事,早些归来!”

“委屈你了!”朱英再次抱紧李婉儿!

良久后,李婉儿擦着眼泪问道:“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

“在老爷子那吃过了,别忙活了!”朱英将她拉了回来!

烛光下,房间内充斥着暧昧的气息,朱英感觉身体有团火在逐渐燃烧!

“婉儿,坐我身边,我有件事给你说!”朱英笑嘻嘻的说道!

李婉儿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有拒绝,还没坐下去就被朱英一把揽过来。

随后闭上双眼,轻轻吻向她的朱唇……

“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二人!

“谁啊!”朱英直接吼了出来!

“英哥,按照您的吩咐,洗澡水烧好给您送来了!”芸儿站在门外说道!

“啊……”

朱英笑了笑,说道:“送进来吧!”

芸儿推开房门,身后则跟着四名小太监手里提着热水,木桶,和换洗的衣物等等!

这几个太监都是朱元璋赏给朱英的,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几个太监将热水倒进木桶,放好衣物便起身离开!

朱英将全身的衣物脱下,直接跳进了热气腾腾的木桶!

“舒坦!”

温和的热水将整个房间笼罩如云雾缭绕一般,大有一种浪漫的气息!

“婉儿,帮我把布巾拿过来!”朱英半躺在热水中,悠哉的说道!

“来了!”

热水散发的蒸汽让视线变得模糊,当看到李婉儿白藕般的手臂伸来,朱英嘿嘿一笑,一把将她拉进了木桶之中!

“扑通!”

李婉儿大惊道:“英哥,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不小心将你拉了进来,这衣服都湿了!”朱英故作惊讶的笑道:“赶紧脱了,泡会热水,别感冒了!”

说着已经拔掉了李婉儿头上的簪子!

“这玩意太尖了,一会别扎着我了!”

说完就去解李婉儿的衣服!

休养个屁的休养,那话就是骗老爷子的!

运动就是最好的休养!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大别如初恋,春宵十刻值万金!

第133章 咱教你看奏折 次日上午,朱英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全身酥软,两腿酸痛,全身无力。

看来老爷子说的没错,这玩意不是糖罐子,而是药罐子,吃多了,真不好。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老爷子,晚上批改奏折到深夜,夜里两点多就起来上早朝,从不缺席,中午也不睡觉,隔三差五还去后宫溜达一圈,赏自己些“甜枣”吃,一年就放三天假,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当真是历朝历代帝王勤政的楷模!

望着外面刺眼的阳光,朱英意识到自己该起床了,要是再不起被老爷子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骂。

对于官员,朱元璋最讨厌贪污,其次就是懒政!

他自己就是个非常勤勉的人,不仅对官员,对皇子,皇孙也是如此!

由于刚回来,加上大病初愈,朱元璋并没有强制朱英去文华堂读书,而是让他休养几天,要是知道他是这种修养法,说不定已经拿着鞋底子杀过来了!

“英哥,我伺候你更衣吧!”李婉儿脸色红润,吐气如兰,一夜之间,尽扫憔悴之色!

“不用,昨晚你也受累了!”朱英笑道:“我自己来就好,我得赶紧去给老爷子问声好,不然老云那个死太监过来看一眼,就得回去打小报告!”

“英哥,你快别说了!”李婉儿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羞涩的说道:“好丢人啊!”

朱英穿着衣服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一点都不假!”

“累啊!”

“比新婚的时候还累!”

朱英穿衣服的时候,李婉儿也起身将衣服穿好,随后二人一起洗漱。

胡乱洗好后,迅速套上蟒袍,离开坤宁宫!

这个点老爷子只能在两个地方,御书房批改奏折,或者御花园捣鼓那些庄稼。

朱英走在皇宫的路上,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似的。

现在的状态恐怕打太极也只能打出柔劲了!

走到御书房门口,正好看到云成躬着身子站在门口!

“老云,皇上在不在?”

云成连忙行礼:“拜见皇长孙!”随后说道:“皇上正在批改奏折呢!”

“不用通报了!”朱英大手一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来到朱元璋面前,突然两腿打起了摆子,膝盖一软,不听使唤的跪倒在地上。

这一幕让朱元璋直接看愣住了!

朱英反应极快,立马叩首道:“孙儿朱雄英,给皇爷爷磕头了!”

“乖乖……”朱元璋不敢置信的说道:“今个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吃错药了,你他娘的何时如此懂事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这进来就给咱磕头,这……这就让咱有些奇怪了!”

突然,朱元璋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找咱?”

“看您老人家这话说的……”朱英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朱元璋身后锤起了肩膀,笑道:“孙儿想着离开这段时间也没在您身边尽孝,这回来了总得好好孝顺您不是!”

“行了,行了,你有这份心,咱就心满意足了,就别装了!”朱元璋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手法比李九江差远了,别锤了,去下面坐着去!”

“成,那孙儿回头找曹国公学学!”朱英立马走了下来,坐在下面,随手捏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

“学那些伺候人的玩意干啥!”朱元璋厉声道:“李九江这个狗东西学这些纯粹是哄那些窑姐玩的,你也想跟他学?”

“哪能啊……”朱英咬着绿豆糕,笑道:“孙儿的志向是征服四海,万国来朝,让我大明再无贫穷与饥饿,百姓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岂能和那曹国公一样犬马声色,醉生梦死,孙儿对女色不感兴趣!”说着,捏了捏酸痛无力的小腿。

朱英说的激昂澎湃,热血沸腾,朱元璋听后本来还想夸他几句,但看到他嘴角不断掉落的绿豆糕渣时,由赞许瞬间变成了嫌弃。

“咱不让你征服啥四海,你能把咱打下的基业守好就成,想那些干啥,咱警告你,别他娘的瞎折腾!”

说罢,又眯着眼说道:“你昨天晚上去了哪,干了啥,别以为咱不知道!”

朱英听到此话顿时慌了,眉头一皱,大声质问道:“老朱头,你竟然派人监视我行房!”

谁知朱元璋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不打自招了吧,咱是故意诈你呢,哈哈,,,”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看到老朱得意洋洋,阴谋得逞的样子,朱英是既尴尬又恼怒,转身就要离开。

朱元璋见状,连忙叫住了他:“大孙,别走啊,咱又没骂你!”说着,走下御案,屁颠屁颠的的将朱英拉了回来。

朱英气愤的道:“我要再不走,您又开始骂人了,什么沉溺女色,,,”

“咱说错了吗?”

朱英装作一肚子的委屈说道:“孙儿行房难道就是沉溺女色吗?”

“还不是满足您早点当上太爷的愿望!”

“还不是为了咱们朱家第四代开枝散叶!”

“还不是为了大明江山!”

“哼!”

朱英连忙转过头去,再说下去恐怕自己都会忍不住笑了。

“咱明白,咱都明白!”朱元璋连忙赔笑道:“大孙,别生气了,咱这不是逗你玩的吗?”

说着拿起小刀,主动给朱英削起了苹果。

嫡长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朱元璋恨不得当小祖宗供着,万事都得依着,哄着,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跑出宫去,玩失踪,更害怕去找张三丰那个老道士去修道。

朱英可这么脑残,放着皇长孙,未来大明皇位接班人不当,去当什么道士,平常只是吓唬老爷子而已,他可不是整天想着长生不死的嘉靖道长。

回到御案上坐着的朱元璋看到眼前乱七八糟的奏疏顿时头疼不已,随后叫让云成叫来户部尚书卓敬。

朱英见朱元璋要处理公务,便要起身告辞,准备回去带朱允熥去找朱权,朱穗,朱允炆切磋武艺。

“不用走!”朱元璋叫住了他,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咱现在不让你撑起这个家,但你也得干点正事,别整天想着玩!”

“过来,咱教你看奏折,等咱死了,你还能帮你父亲处理国事,,,”

朱英摇摇头,心中暗想道:“帮帮您还行,我爹那个糊涂蛋是帮不了喽!”

皇帝找户部尚书,一般只有两件事,要钱和算账,这个算账是清算国库银两。

朱英搬个凳子坐在朱元璋旁边,随手打开一个奏疏看了起来,这是一份福建三司联名送来的,其中内容佶屈聱牙,艰深晦涩,朱英水平实在有限,也看懂个大概,说的可能是福建倭患的问题。

朱元璋性格直爽,做事不喜欢绕弯,十分反感这种文绉绉的奏疏,曾经因为倭患的问题,下过一道圣旨。

内容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先杀了再说,钦此。

现在是洪武二十四年,朝廷已开了多次恩科,所以现在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文学功底深厚,因此每每上奏都是引经据典,动辄上万字,令朱元璋头疼不已。

洪武八年的时候,刑部尚书茹太素引经据典地写出了一篇一万七千多字的万言书,结果前面一万六千五百字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五百字才把事情说清楚。

气急败坏的朱元璋将茹太素暴打了一顿。

朱英看完奏疏后不动声色的放在一旁,还是等自己走后再让老朱看到吧,不然又得发火。

第134章 忽悠老朱开海 没一会儿,仪表堂堂,目若朗星的卓敬穿着朝服大步走了进来,叩首道:“臣户部尚书卓敬叩见皇上,圣躬金安!”

说罢,看到朱元璋身旁的朱英,又拱手道:“拜见皇长孙!”

朱元璋笑了笑,指着卓敬说道:“大孙啊,看看卓尚书,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三十出头就坐上了六部尚书,替咱掌管整个大明的钱财,这就是人才!”

“卓尚书乃朝廷栋梁之材!”

朱英点点头,表示赞同,卓敬的才华先不说,就凭这副相貌,放在后世那真是老少通杀。

卓敬听后微微一笑,拱手道:“皇上,皇长孙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的人谁都喜欢,洪武四年的状元吴伯宗也是因为长得好看才走了狗屎运。

“卓敬啊,坐吧!”朱元璋随口说道。

卓敬惶恐的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屁股刚算挨着边。

“咱找你来,没别的事,就两个字,要钱!”说着,拿起身前的一本本奏疏缓缓说道:“这是山东水灾,黄河多处大堤决口,三千多户房屋被大水冲毁,四五万百姓无家可归!”

“大堤要修,房屋要重建,百姓要吃饭,,,”

说着又拿出刚才朱英看的奏疏说道:“这是福建倭患,,,”

“这是缅人勾结土司造反,,,”

说话间,连续拿出十几个奏疏扔在桌上,问道:“咱就问你一句话,户部还能不能拿出钱来?”

卓敬听到此话,沉默一阵,随口说道:“能!”

还没等朱元璋露出喜悦,卓敬紧接着说道:“臣刚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皇上刚才所言之事,若想全部完成,国库见底,接下来整个大明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臣谏言,请皇上三思!”

“钱呢?”

朱元璋怒道:“娘的,是不是让你这个户部尚书贪污了?”

“臣冤枉!”

卓敬跪在地上,朗声道:“自臣接任户部尚书以来,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册,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若是查到臣有中饱私囊之举,甘愿领死!”

“那咱问你,钱呢?”朱元璋一脸的怒意。

卓敬老实回答道:“去年河南旱灾,加上燕王北伐伪元太尉乃而不花,光这两件事就耗费了国库三成的银两,这还不算东南,西南,辽东大小的战争,加起来耗尽了国库一半之多!”

听到此话,朱元璋脸色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国库没钱,灾情就不管了,倭患就不平了,缅人就不打了?”

“就让百姓饿死?”

“就让那些杀我大明百姓,占我大明国土的倭子,缅狗逍遥法外?”

卓敬跪在地上惶恐道:“臣绝我此意,只是国库实在拿不出这么钱,,,”

“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朱元璋突然大吼道:“咱看你比傅友文那个混账也强不到哪去!”

眼看老朱又要发火,朱英连忙劝道:“皇爷爷,卓尚书只是掌管大明的钱财,又没有钱生钱的本事,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吧,这事怎么能怪到人家卓尚书头上呢!”

朱元璋见自己的最心疼的大孙都发话了,只得说道:“卓敬,咱也不为难你,先从国库拿出一半的钱去赈灾和打仗……”

“皇爷爷!”朱英打断道:“孙儿认为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仗可以缓一段时间再打,但赈灾一天都不能耽误,延迟一日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

“孙儿去过灾区,亲眼看到过百姓的惨状,百姓过的实在太苦了,经不起折腾了,孙儿建议还是先赈灾,后打仗!”

朱元璋听后陷入沉思之中,这话说的倒真是这么回事!

随口沉声道:“就按照咱大孙说的对办吧,打仗的事先放一放,先调拨银子去赈灾!”

“臣遵旨!”卓敬捏了一把冷汗,随后退去!

朱元璋紧闭双眼,半躺在椅子上,满脸愁苦的说道:“别看咱是大明的皇上,其实啊,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

“干啥都要钱,天天操不完的心,有时候咱都想退位让给你爹了,也落个清闲自在!”

“瞧您这话说的……”朱英安慰道:“这大明离开谁也离不开您啊,您就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有您在才能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您这根顶梁柱要塌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妙呢!”

听到此话,朱元璋顿时笑了,说道:“你今天吃蜜了,怎么小嘴这么甜!”

“孙儿说的是实话而已!”朱英笑道:“不就是缺钱吗?”

“孙儿有办法解决!”

此话一出,朱元璋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你有啥办法?”

朱英正色道:“解除海禁,开关!”

“你啥意思?”朱元璋瞪着他质问道:“还他娘的嫌倭寇不够多?”

朱英解释道:“海禁在一定程度上是保护了百姓的安危,但同样影响了朝廷财政收入,而且,海禁非但没有起到隔绝倭寇的作用,反而越来越严重,皇爷爷,由此可见,海禁是错误的!”

“咱用不着你这在唱反调!”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之前你就给咱提过开海禁的事,咱是一直不同意的,不仅是倭患这么简单,还有……”

“还有走私,内外勾结,影响大明的安危,对吧?”

朱英抢先说道:“这样大明也失去了对外贸易的机会……”

“停!”朱元璋坦然道:“大明不需要对外贸易,关起门过咱自己的日子多好!”

“大孙啊!”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倭寇皆是狼子野心,觊觎咱们大明的土地和财产,咱万不能做那引狼入室的事情,种地足矣养活自己!”

“再说了,你还有你带来的那两样宝贝,以后饿不死人!”

“皇爷爷,那您现在还认为种地能养活整个大明的人口吗?”

朱英反驳道:“大明开国已二十余年,人口也在不断增长,洪薯和洪米一旦推广到全国,人口会剧烈增长,到时候大明能养的起这么多百姓吗?”

“那玩意虽然顶饿,但始终不能当饭吃啊,不然您将来看到的不是洪武盛世,而是洪薯盛世!”

朱元璋听后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朱英趁机继续说道:“皇爷爷,孙儿建议您取消海禁,恢复太仓,泉州,明州,广州四个市舶司,让大明对外开展贸易,从而在其中收取海关税!”

“海关税?”朱元璋好奇问道:“啥叫海关税?”

在山东的时候,朱英就想到了开海征税是目前为朝廷增加收入最好的办法,至于细节问题,这几天也想的差不多了!

朱英胸有成竹的说道:“所谓的海关税,就是无论拉东西出海,还是拉回东西回到大明,经过港口时都要按照货物的价值交一成的税,货物多就多交,少就少交,这样来回一次就是二成的税!”

“不仅如此,特殊的东西和船只,还要交额外税,比如,船只定为15尺宽,多一尺要多加税!”

“还有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硬通货在其他国家很受欢迎,还要在二成税上再加二成!”

朱英侃侃而谈,朱元璋听的云里雾里,见老朱神情凝重,朱英说道:“皇爷爷,您是不是没听懂,孙儿再给你解释一遍!”

“不要说了,咱听懂了!”朱元璋摇头道:“这事太大了,咱要和太子,还有大臣商量一下!”

朱英知道,这事不是靠自己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开海,但前提要彻底解决倭患问题!

明朝开国之初,朱元璋就确立以农为本,所以朝廷大部分的收入都来自农业,但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靠种地已经逐渐养不起这么多百姓!

海禁虽然可以打击倭寇,走私和勾结外敌,但却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最重要的是,扼杀了航海事业的发展,此时的大明还没有意识到大海对贸易和战争的重要性!

第135章 拱卫司 海禁这事,恐怕一时半会是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了,朱英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早就猜到老爷子八成不会同意这事,毕竟童年悲惨经历让老爷子对商人可谓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在老爷子心中,商人与那些贪官墨吏同流合污,一起剥削压迫贫苦的下层民众,都是该杀,该死之人!

“皇爷爷,其实孙儿还有一个办法,能让国库慢慢充盈起来!”

开海是上策,其实朱英心里还有一个搞钱的下下策,手段有些见不得光,他怕一旦说出,老爷子八成会拿鞋底子抽人。

“说!”

“您把锦衣卫交给孙儿……孙儿想……”随后附在朱元璋耳边低声了几句!

“不成!”朱元璋听后拒绝的很干脆!

朱英继续说道:“您当年都能为了筹措北伐的军费,冒着被后世口诛笔伐的风险,创办那教坊司,孙儿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啊!”

“反正锦衣卫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再次利用起来!”

自洪武二十年,朱元璋下令废除锦衣卫巡察缉捕之权,如今的锦衣卫只有仪仗,护卫的工作,势力已大不如从前了,人数也只有区区三百多人而已,上次保护朱英的那二百人也是整个锦衣卫最后的精锐。

当然这只是堵住众臣之口的表面而已,暗中还有无数影子锦衣卫继续监视着百官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朱元璋斟酌再三,还是摇头道:“锦衣卫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你是皇长孙,咱不能让你跟着一起臭!”

“可是,孙儿这么做也是为了……”

“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突然厉声打断,随后缓缓起身,说道:“大孙啊,这大殿太闷了,陪咱出去走走!”

“好吧!”朱英无奈的说道!

爷孙俩走着走着,朱元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走到了谨身殿门口!

谨身殿是皇帝上朝更换朝服以及册立皇后、皇子之处,皇帝亦在此殿受贺。谨身殿殿名为帝王提醒加强自身修养之意。

二人走到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坐在了殿前的阶梯上。

“三月底了!”

朱元璋突然开口说道:“下个月有三件大事!”

朱英并没有过多的关心朝政,所以也猜不到是什么事,等着老爷子继续说下去!

“上一次,你给咱说,那两样农物四月份种最合适,还要提前育苗,这是千秋万代的大事,你记着点,千万不能错过了!”

朱元璋极为严肃的说道:“到时候你过来帮咱种,给咱打下手!”

朱英听后一愣,笑道:“您说反了吧,是您给我打下手吧!”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对对,到时候咱给你打下手!”

说罢,又言道:“第二件大事,下个月中旬,殿试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都会来京城,咱要监考那些学子策问,到时候你和咱一起!”

“我那太子爹去不去?”朱英突然问道!

朱元璋听到此话,笑了笑:“你要去,咱就不让他去了!”

“那我去!”朱英倒是真想看看古代的终极高考是什么样子!

而且,洪武二十四年的科举会出现一位年仅二十七岁的千古第一“学霸”。

科举之途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连中三元已属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但此人一路过关斩将,历经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六战六捷,全部考中了第一名,成为华夏科举史上,唯一一位连中六元者!

堪称科举奇迹,科考奇才,让后世无数学子望尘莫及!

随后,朱元璋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咱准备把留在宫里的皇子全部封王,等过两年将年纪大些的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全部让他们去封地就藩,省的看的心烦!”

“你觉得咋样?”

“我觉得?”

听到此话,朱英顿时大笑不已,说道:“老爷子,您要封您儿子为王,却来问我这个孙子意见,这是什么道理啊,哈哈……”

“别他娘的笑了!”朱元璋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咱之所以问你,是因为你也在封王之列!”

朱英的笑容戛然而止,整张脸瞬间凝固了,立马问道:“老爷子,您啥意思,这是要把我封出去?”

一想到能脱离皇宫这个牢笼,朱英脸上又重新浮现起了笑容,天天在这无所事事,无聊死了,还不如去封地大干一番事业呢!

但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劲!

好地方早就封给十几个年长皇子了,剩下的封地不是偏远地区,要不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有一个地方朱英倒是挺想去的,那真是块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只可惜有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有些不好惹!

“咱看你是属狗脸的,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失落呢!”

朱元璋又拍了一下朱英的后脑勺,质问道:“你他娘的到底是想去就藩,还是留在这陪咱?”

“孙儿当然想留在这陪您老人家了!”朱英没有丝毫犹豫,真诚的说道:“一个人过日子有什么好的,有爷爷的地方才是家!”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朱元璋在乎的东西,那一定是亲情,这两句话差点让老朱掉眼泪!

“真是好孩子!”朱元璋十分欣慰,声音哽咽的说道:“咱没白疼你!”

“老爷子,不管怎样,孙儿都会留在陪您的,就算您真给孙儿封了王,赐了封地,孙儿也不走!”

说完,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孙儿还是想知道您给孙儿的是什么封号?封地又在哪里?”

朱元璋坦然说道:“咱准备封你为吴王!”

听到吴王的封号,朱英瞬间傻眼了,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

龙凤政权时,朱元璋就被封为吴国公,后来又被奉为吴王,开国的时候差点成为国号!

这其中的份量可想而知,吴王作为朱元璋称帝之前的封号,按理说是不会作为封号封出去,就算封那也是在江南的富庶之地建藩,这可是无数皇子梦寐以求的好地方啊!

“你傻笑啥呢?”朱元璋咧着嘴问道!

“没啥!”朱英快速问道:“那孙儿的封地肯定在江南了,在哪建藩?”

“苏州还是杭州?”

“你想多了!”朱元璋笑骂道:“都不是!”

“大孙啊,你建藩应天吧,回头咱在皇宫再给你盖一座王府,你带着你媳妇住进去就行了!”

朱英听到此话,顿时哭笑不得,问道:“那以后这应天府,咱俩谁说的算?”

“你说呢?”

朱元璋得意笑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孙儿这个吴王到底算怎么回事……”

朱英苦笑道:“算了,您也别费那个劲了,孙儿还是老老实实住坤宁宫吧,至少……”

说到此处,朱英突然想到一事,藩王无须向朝廷缴税,甚至可以在地方收税,于是连忙问道:“那江南之地的赋税……”

“你他娘的想屁吃呢!”

朱元璋骂道:“江南一地的赋税就占全国赋税的三成,都给你了,整个大明都要喝西北风去!”

朱英泄气了,嘟囔道:“那孙儿这个吴王有啥意思啊,只有个空头封号!”

“谁说的!”朱元璋笑道:“平常衣食用度与其他藩王一样!”

朱英彻底无语了,这些有什么屁用啊,自己现在穿的就是四爪蟒袍,与藩王也没什么区别!

见大孙有些失落,朱元璋又言道:“其实你刚才给咱说的事,咱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能做,但顶着锦衣卫的身份去做就有些不合适了!”

“老爷子,您什么意思?”朱英又有些好奇了!

朱元璋笑了笑,问道:“大孙啊,你知道拱卫司吗?”

朱英点点头,说道:“知道一些,这拱卫司不就是锦衣卫的前身吗,您当年还是吴王的时候创建……吴王……”

说到此处,朱英愣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

看着大孙一点就透的神情,朱元璋很是满意,说道:“一个正七品的总旗,三个九品校尉,另外加一百五十人,这些人你自己去找吧!”

朱元璋站起身来,悠哉道:“孩子大了,咱也管不了,咱也不敢问,随他去吧,哎……”

第136章 跟大哥学 老爷子这话说的很明白。

拱卫司受吴王管辖,所做之事他不知道,也与朝廷无关!

给你一个七品官,三个九品官,再加一百五十人,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他不管了!

这就等于无声的默许!

回去后的朱英一直在考虑拱卫司的结构和人员!

首先是一百五十名力士可以随便招募,这个没什么问题!

再之后是三个校尉,这就等于是三个小队长,麾下各自统领五十人,傅让,花炜,刘承恩正好可以当个小队长,这三人绝对信得过!

最难的是总旗的人选,朱英自己肯定不能担任,这个位子和锦衣卫的指挥使有些相似,必须要可靠能信得过,而且极具有头脑的人担任!

朱英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那家伙绝对能担任总旗,但朱英并不考虑他,更不会用他,因为这货就是个赤裸裸的老六!

总旗的人选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拱卫司属于吴王私兵,朝廷并不发俸禄,一切都要自己想办法!

正所谓朝廷不差饿兵,最后在朱英的苦苦劝谏下,老爷子最终同意,拱卫司所得到的银两,可留下一成作为奖赏!

一成看似不多,但也足够了,只要拱卫司活动起来,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流进来,待遇至少比锦衣卫要高!

这事要等到下个月封吴王的时候才能实行,现在还有些早呢!

……

东宫!

朱允炆穿着单薄的衣服正在庭院里专注的练拳!

吕氏坐在一旁,神情凝重,看着儿子拼命练拳的样子揪心不已!

“儿啊,歇歇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娘虽然不通武艺,但也知道这绝非几日之功就能练成的!”

吕氏心疼的说道:“快过来,尝尝娘亲手给你煮的鸡蛋羹!”

朱允炆收起那三脚猫的功夫,连忙跑了过来,吕氏将厚衣服披在他身上,笑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允炆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满怀期待的问道:“娘,您看孩儿的拳法可有进步?”

“当然有进步啊!”吕氏随口敷衍道!

朱允炆听后心里美滋滋的,吃到嘴里的鸡蛋羹都感觉突然变的更香了!

“儿啊,功夫练的再好都没什么用,你是朱家的皇孙,以后也用不着亲自上阵杀敌,你应该做的是好好读书!”

“娘说的不对!”

朱允炆立马反驳道:“读书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弓马,孩儿要做朱家的千里驹,更要文武双全!”

“好志向!” 吕氏欣慰的说道:“儿啊,但你还是要以读书为主,只有读好书,将来才能治国理政,做一个像你父亲一样的好储君!”

听到此话,朱允炆有些落寞,痴痴的问道:“娘,孩儿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吗?”

“能!”

吕氏坚定的说道:“儿啊,振作起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气馁,那个位置早晚都是你的!”

“可孩儿争不过大哥!”

朱允炆失落的说道:“大哥什么都比孩儿强!”

“自从大哥回来后,皇爷爷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关心,照顾孩儿了!”

“其实孩儿并不喜欢练武,只是不想输给大哥而已!”

“大哥从山东回来的晚上,皇爷爷竟然亲自给他盛粥,而且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孩儿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哥一点都不尊重皇爷爷,皇爷爷非但不生气,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皇爷爷最看重亲情,为什么从大哥来了以后,这一切都变了!”

看着儿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吕氏心疼不已,出言安慰道:“儿啊,娘问你,老大整天在皇爷爷面前没大没小的,你皇爷爷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他,你想过原因没?”

朱允炆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吕氏继续说道:“因为你太守规矩了!”

朱允炆愣住了,皱着眉头问道:“娘,难道守规矩不是应该的吗?”

吕氏笑了一笑,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是应该的,但也要看人!”

“儿啊,你刚才也说了,皇爷爷最看重亲情,那为什么就偏偏喜欢老大呢?”

“因为他是老大,自从大哥回来后,孩儿再也不是嫡长皇孙了!”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吕氏当然明白,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她不能把这话告诉朱允炆,而是继续引导,问道:“儿啊,你皇爷爷是什么身份?”

“皇爷爷是大明的皇上啊!”朱允炆张口就来!

“没错!”吕氏继续说道:“儿啊,你皇爷爷不仅是大明的皇上,还是你的爷爷!”

朱允炆听的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说这些!

吕氏看到儿子一脸茫然的样子,叹息道:“儿啊,老大之所以受宠爱,那是因为他只把皇上当成爷爷看待,而你正好相反,你把爷爷无时无刻当成了皇上!”

“事实证明,你错了,大错特错!”

“皇上不缺臣子,缺的是孙子啊!”

吕氏能从一个侧妃成功上位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一语道破这其中的关系,眼光真是毒辣。

而朱允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吕氏直言道:“儿啊,你要想博得皇爷爷的宠爱,那索性就跟老大学,你不要把皇爷爷当成皇帝,平常当成自己的亲爷爷就好!”

“跟大哥学就好……”朱允炆心中不断寻思着这句话!

皇家自古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朱允炆尴尬就尴尬在这个伪皇长孙的身份上!

当年,太子妃常氏和皇长孙朱雄英去世后,吕氏这个侧妃才被扶正,成了东宫太子妃,朱允炆也成了皇长孙!

但现在,朱雄英这个根正苗红,正儿八经的嫡长皇孙回来了,朱允炆的身份就变得极为尴尬起来!

一个皇宫,竟然有两个皇长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皇长孙,朱英,朱允炆心里都明白!

朱元璋也明白,各地藩王也明白,朝中大臣也明白,淮西勋贵更明白!

朝中,六部以吏部为首,而吏部尚书凌汉又是朱英的老师,就算去掉师生的关系,凌汉本人也是个遵守礼法的一根筋!

就算以后朱元璋要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凌汉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凌老头可比御史还要刚!

那真是头可断,血可流,立嫡的礼法就是不能改!

各地藩王,实力最大的无非就是秦,晋,燕三王,在他们心中,大侄子只有一人,那就是朱雄英,从小就关爱有加,去掉嫡长的身份,还有曾经一起生活的叔侄感情!

至于淮西勋贵更不用说了,蓝玉,常茂,李景隆这都是正儿八经的实在亲戚,该站哪一队,心里和明镜似的!

吕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能将这些事告诉朱允炆,她要让自己的好大儿看到希望!

朝中大臣怎样?

各地藩王,淮西勋贵又如何?

在东宫太子爷面前压根不够看!

吕氏看的很清楚,老爷子早已年过花甲,没几年了,将来整个大明做主的人还是自己的枕边人,那时,就是她们母子翻身的机会!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等不到那个时候,太子朱标更等不到那一天了!

第137 上赶着的太子爷 如今,洪武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人到暮年后,身体早已不如从前,别说夜宿后宫,就连处理朝政都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还没有内阁,朝中所有大小的事务全部压在皇上一人身上,就算朱元璋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干活那也处理不完所有的朝政!

这种情况下,朱元璋会让人把剩下的奏折送到东宫,由太子朱标审阅,批注。

朱标,这位大明最有权势的太子爷,能让朱元璋信任,能让藩王臣服,能让臣子感恩戴德,而此时却为了大儿子朱雄英的事情苦恼不已!

自从朱英从山东回来后,堂堂太子爷亲自带人去坤宁宫探望,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

任凭朱标将嘴皮子磨破,好话说尽,朱英就是不见。

无奈的太子爷让人叫来蓝玉和常茂,朱英得知后,让朱允熥去开门,自己则从后门溜出去,找老爷子了!

御书房,朱元璋看奏疏的有些犯困,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砰!”大门被猛然推开!

朱元璋被这突然起来的声音惊醒,刚要抬头骂人,看到来人是朱英,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并大声的骂道:“吓咱一跳,你他娘的不知道敲门,通报啊!”

“您不高兴啊!”朱英瞥了朱元璋一眼,摆手道:“那我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朱元璋长舒一口气,厉声道:“给咱站住,滚回来!”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咱还要批奏疏呢!”

见朱元璋如此态度,朱英冷声回答道:“那没事,我滚了!”

“宫里太闷,我出去玩会!”

一听这话,朱元璋瞬间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将朱英拉了回来!

“祖宗啊,你到底想干啥?”

朱元璋紧张的说道:“你告诉咱,合理的事咱都答应你!”

“没啥事!”

朱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说道:“来您这躲躲,您要嫌烦,我这就走!”

“躲躲?”朱元璋疑惑道:“你连咱都不怕,这皇宫还有你怕的人?”

“不是怕,是不想看见他而已!”

“哎……”

朱元璋长叹一声,坐在朱英身边,他当然明白大孙不想见到的他是谁。

“大孙啊,咱们是一家人,别闹的太僵,这不是让人家看笑话吗,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爹,你就……”

“没啥事我就走了!”朱英实在不想这样的话,立马起身要走,说道:“我出宫玩会,天黑之前就回来!”

“咱和你一起出去!”朱元璋没有考虑,果断的说道!

“老爷子,您担心个啥啊!”朱英没好气的说道:“我弟弟,我媳妇都在这,我能跑哪去啊!”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老朱心里是真怕啊,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甚至为了堤防大孙偷跑出去,特意交代下去,只要宫中侍卫看到皇长孙偷跑或强行出宫可以立马拿下!

“咱也想出去散散心了!”朱元璋笑道:“正好一起!”

“那我能带允熥一起去吗?”朱英问道!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老三太小,不能让他经常出宫,玩野了就没心思读书了!”

“就咱爷俩,谁都不带!”

老爷子都发话了,朱英自然也不能说啥了,只得同意!

“你也换衣服去,咱穿这一身出去不行!”朱元璋吩咐道:“咱在宫门等你,你快点!”

“知道了!”朱英挥挥手走了!

朱元璋来到谨身殿,刚准备进去,朱标慌张的跑了过来!

“拜见父皇!”

朱元璋停了下来,问道:“标儿,可有政事?”

朱标回答道:“回父皇,没有!”

“嗯!”朱元璋摆摆手,示意他既然没事,可以走了!

“父皇要去哪里?”朱标突然问道!

朱元璋也没有隐瞒,说道:“陪咱大孙出宫散散心!”说完便走进了谨身殿,准备换衣服!

朱标连忙追了进去,说道:“儿臣也想跟随父皇出宫!”

朱元璋眉头一皱,撇着嘴说道:“你去干啥?”

“有那工夫还不如去御书房帮咱看看奏疏!”

两名太监伺候朱元璋脱掉身上的龙袍,换上普通百姓穿的粗布衣服!

朱标见状,苦笑道:“儿臣是想,趁此机会,多和雄英走近些,这孩子对儿臣这个父亲的成见实在太大了,从山东回来后,儿臣多次去坤宁宫看他,都被拒之门外!”

朱元璋听到沉默一阵,随后神情凝重道:“标儿,咱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样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引起这孩子的抵触!”

“父皇啊!”

朱标继续说道:“但儿臣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毕竟九年未见,他对儿臣生分,儿臣也能理解!”

“哎……”

朱元璋叹息道:“咱这一家人,怎么会成这样啊!”

“罢了,你就跟着去吧!”

还不忘提醒道:“记住了,就咱们爷仨,不要带任何人,特别是允炆!”

“儿臣明白!”朱标立马回到东宫换衣服去了!

回到东宫后的朱标直接走进大殿,让太监将他那身之前虽父皇微服私访的粗布衣服拿出来!

吕氏见他急匆匆的样子,连忙走了进去,看到朱标换上了粗布衣裳,连忙问道:“爷,您这是要出宫啊?”说着,立马上前帮朱标整理衣服!

“嗯!”朱标点点头,随口说道:“陪父皇出宫看看百姓的生活!”

“爷,您把允炆也带上吧!”吕氏看似无心,实则处心积虑的说道!

“不行!”朱标果断说道:“孤与父皇出宫是为了考察民情,带上允炆多有不便!”

吕氏听到不再说话,朱标换好衣服后便急匆匆的走出东宫!

“爷!”吕氏走上前喊了一声!

“有事就说!”朱标不耐烦的说道:“父皇还等着呢!”

朱标这个人外表仁善,内心腹黑,整个大明能真正了解这位太子爷的人只有他的父亲朱元璋!

包括吕氏,这么多年一直认为朱标是一位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同时也是极为好拿捏的人!

“爷,可能为允炆找一位老师?”吕氏唯恐朱标生气,连忙说道!

“老师?”

朱标愣了一下,问道:“东宫这么多授业师傅,还找什么师傅!”

“爷,您误会了!”吕氏笑道:“妾身的意思是,为允炆找一位弓马娴熟,教授武艺的师傅!”

没等朱标开口,吕氏继续说道:“允炆告诉妾身,他要做朱家的千里驹,不仅要读好书,还要精通武艺!”

朱标听到此话,神情缓和下来,也没有多想,问道:“你想谁来当允炆的武艺师傅?”

吕氏故意想了想,说道:“妾身听闻凉国公,郑国公,曹国公三人武艺高强,弓马娴熟,若能请三位国公来当允炆的武艺师傅,那就再好不过了!”

蓝玉从小跟着他姐夫常遇春打家劫舍,混迹绿林,练就了一身的杀人技。

茂太爷就不用说了,大明第一猛,他要敢说自己第二,恐怕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李景隆虽然带兵的本事差点,但人家在弓马武艺这一块可一点都不差!

这三人能请来一位都算不错了,吕氏胃口是真的大,竟然要请三位!

朱标听后随口敷衍道:“孤知道了!”

说完便离开东宫,快速向宫门走去!

没一会儿,朱英换好衣服,赶到宫门,看到朱元璋早已等候多时,连忙催促道:“走吧,老爷子!”

朱元璋笑了笑:“大孙,别急啊,还有一个没到呢!”

“谁啊!”朱英连忙问道:“不是说就咱们爷孙俩吗?”

“咱刚才见到标儿了,他也要跟咱……”

“那我不去了!”

朱英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回去找我弟弟玩去,你们去吧!”

……

最近差评,挑刺的读者太多了,心情很抑郁,烦躁,每日暂时先两更,等我缓口气,调整好心态,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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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勾栏听曲 朱元璋顿时急了,连忙将朱英拉了回来,好言劝道:“大孙,你这是干啥啊,咱们祖孙三人一起出去挺好的,你给皇爷爷一个面子,出宫后,哪去玩,都听你的,皇爷爷请客!”

朱英听到此话,两眼一转,严肃的说道:“当真?”

“那还有假!”老朱拍着胸脯保证道。

“成!”

朱英顿时笑了:“今天就给皇爷爷这个面子!”

说话间,朱标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由于身体有些肥胖,跑到二人面前时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标儿啊,你这身体该活动活动了,年纪轻轻还没跑几步呢,就喘成这样!”

朱元璋神情凝重的说道:“你还不如咱这老头腿脚好使呢!”

“是!”

朱标笑了笑,说道:“儿臣以后会注意的!”

说罢,又喊了一声雄英,朱英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尴尬的太子爷又问道:“父皇,咱们今天去哪玩啊?”

朱元璋笑着问道:“大孙啊,今天咱们爷仨去哪玩?”

朱英大手一挥,踏出宫门,笑道:“今日无事,教坊司,勾栏听曲!”

“皇上,太子爷,今天我带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烟火!”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朱元璋反应过来,立马追了过去:“嘿,大孙你走慢点,等等咱!”

朱标见状也追了出去,喊道:“父皇,您也等等儿臣!”

祖孙三人走在路上,朱元璋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的,连忙问道:“大孙,你吃糖葫芦不?”

“不吃!”

又走到一家糖点铺门口,问道:“大孙,你吃糖豆不?”

“不吃!”

“雄英,吃不吃炸豆腐?”这话是朱标问的!

“吃!”

朱英并不是给这个太子爹面子,而是真想吃了,徐兴祖的黑暗料理快把他吃吐了!

世人都以为皇宫里都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其实并不是,至少朱元璋时期不是,老爷子每天也只不过四菜一汤,菜是两荤两素,非常普通的家常菜,汤几乎只有一样,老爷子最爱喝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皇上他老人家都如此节俭,谁敢大鱼大肉的铺张浪费,除非不想活了!

朱英作为朱元璋最疼爱的大孙,最多也只能吃个烧鸡,猪头肉之类的,什么鲍鱼熊掌,想都别想,再说了,徐兴祖也不会做!

话又说回来,皇宫的美食哪有外面路边卖的炸豆腐香,就连烧鸡,猪头肉做的都不如外面好吃,能齁死人。

“你们爷俩聊着,咱去买点!”朱元璋自告奋勇的去买炸豆腐了,其实是想留给父子俩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朱标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朱英更是如此,父子俩尴尬的像路人一样,站在原地!

朱标刚要开口,朱英却直接跑到朱元璋身边,吩咐卖炸豆腐的小哥道:“多放些酱料,蒜汁,芫荽!”

“好嘞!”

小哥拿起勺子浇了三份蒜汁,又捏了一把芫荽放在其中!

朱元璋付了钱,将其中一份交给朱英,又塞给朱标一份!

朱标看着眼前那份浇满蒜汁,撒满芫荽的炸豆腐,苦着脸说道:“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吃不了这蒜和芫荽的味啊!”

朱元璋听后直接塞到他手上,不耐烦的说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他娘的毛病真多!”

就这样,大明身份最尊贵的皇上,太子,皇长孙三人,一人手上端着一份炸豆腐,边吃边走,来到教坊司门口!

朱元璋刚想走进去,却被朱英叫住了,笑道:“老爷子,您这身打扮就是个种地的老头,不被人赶出来才怪呢!”

“看我的!”

说完,朱英吃着炸豆腐大步走了进去,朱元璋笑了笑,对朱标说道:“还看啥啊,还不跟着,就咱爷俩这副穷酸样,不跟着大孙都进不去!”

傍晚,门口看门的杂役正在热情的招呼来往的客人。

自从朱英离开教坊司后,已经四个多月没来过了,看着头顶教坊司的金字招牌,再看看来来往往的客人,心中感慨不已!

“这位客官,您是来……”一名杂役乐呵呵的看着朱英,刚准备迎进去,但看到身后的老朱和朱标一身农户打扮,又立马疑惑起来。

“你不认识我?”朱英疑惑道。

杂役摇摇头,笑道:“小的是新来的!”

“那不怪你!”朱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以前我也是教坊司的人,和你一样,都是杂役,我叫朱英!”

“啊……”

杂役惊讶道:“您就是当年教坊司的英哥!”

“没错!”朱英和蔼的笑了笑。

杂役听到此话,欣喜不已,朱英当年的事迹已经成为了教坊司的一段传奇!

“好了,别愣在这了,把三娘叫过来!”

杂役走了,朱英招呼老朱二人先在大厅坐一会儿,歇歇脚。

朱元璋坐在长凳子上,看着恢弘大气的教坊司,感慨道:“咱当年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建了这烟花之地,后世的史官也不知会怎么会骂咱朱重八祖宗呢!”

“爹,这事不能怪您!”

朱标安慰道:“我大明开国之初,百业待兴,伪元和一些割据势力依旧贼心不死,若不是当时您创办这教坊司,大大缓解了国库的空虚,哪有多次北伐的胜利啊!”

朱英给二人倒上两杯茶,趁机说道:“老爷子,孙儿在教坊司呆过,知道一些情况,这教坊司看看似日进斗金,其实早已大不如从前了,现在啊,真的没必要在乎教坊司这仨瓜俩枣的……孙儿认为,只有解除海禁才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

朱元璋眯着眼笑道:“你他娘的闭嘴吧,这教坊司为何大不如从前……你心里不清楚吗?”

“老爷子,您这话说的就……”

朱英笑呵呵道:“孙儿当初改革教坊司,也是为了您考虑啊!”

“扯淡!”

朱元璋笑骂道:“当年你压根不知道咱是洪武爷!”

朱英笑了笑,说道:“当年有所怀疑,后来搬出教坊司后,也猜过您就是洪武爷,就是实在不敢相信而已!”

“老爷子,您别扯开话题啊,孙儿刚才说的是开海的事,我大明若想快速缓解国库空虚的问题,只有取消海禁,收取海关税……”

“打住!”朱元璋神情淡定的说道:“国事回去说,今天是出来玩的,大孙啊,咱们坐在这等半天了,怎么也不见来人接待,看来当年你在教坊司也不好使啊!”

朱英听到这话瞬间不乐意了,你可以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当年教坊司之王的地位。

不过,这茶水都喝了半壶了,这苏三娘还没到,确实有点过分了!

说话间,苏三娘神情紧张的大步走来,看到朱英的第一眼,再也没有往日搔首弄姿,嬉皮笑脸的样子。

当看到朱元璋时,全身一阵,两腿一软跪了下来,连忙磕头。

“起来,别说话!”

朱英低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苏三娘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听到此话,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却不敢抬起直视三人。

“这里人多眼杂,找个雅间,就要曹国公常年包下的那间!”

第139 曹国公的雅间 听到要曹国公的地方,苏三娘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哪里敢说什么,只得将三人带到了教坊司最好的一处阁楼之上。

这地方朱英自然是知道的,这座阁楼有钱都进不来,只接待有钱还有身份的人。

接待标准为,四品之上,公侯勋贵,皇亲国戚,只要符合其中一条身份就可以进来消费。

李景隆的房间在阁楼的三楼,也是整个教坊司最豪华,最奢靡的地方。

这地方是李景隆的专属,只有他自己能进来。

京城的达官显贵这么多,为什么唯独李景隆能独占最好的地方?

因为人家符合全部的接待标准,官至左军都督府大都督,太子太傅,世袭曹国公,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孙,皇长孙的亲表兄弟。

再加上出手阔绰,长相俊美,从不为难,强迫教坊司的女子,所以与其说朱英是教坊司之王,倒不如说是老李。

走进阁楼后,三人还没来得及欣赏此处的奢华,只见苏三娘立马跪在地上,胆颤心惊的磕头道:“贱婢苏氏拜见圣上,殿下,皇长孙!”

“你这老鸨竟然认识咱是皇上!”朱元璋冷笑道:“不会是曹国公告诉你的吧?”

“回圣上,贱婢是锦衣卫毛指挥使麾下的眼线,当年皇长孙在教坊司时,毛指挥使命贱婢好生照顾皇长孙,后圣上经常来探望皇长孙,毛指挥使唯恐贱婢失了礼数,将圣上的身份告诉了贱婢!”苏三娘吓的全身发抖,声音都变了。

苏三娘确实见过老爷子多次,但太子朱标还是第一次见,但看他那副与朱英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再加上年纪与气质,大概也能猜到真实身份。

“你是毛骧的人,这个咱知道!”

朱元璋又冷声问道:“毛骧去……毛骧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呢?”

听到此话,苏三娘颤抖的更厉害了,慌忙磕头道:“毛指挥使死后,蒋指挥使又将奴婢收入麾下,继续在教坊司充当眼线,圣上明鉴!”

朱英见状朱元璋不再说话,连忙劝道:“老爷子,您刚才也说了,咱们今晚是出来玩的,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朱元璋随意摆摆手,与朱标坐了下来。

“三娘啊,刚才皇上吓唬你的,别怕!”

朱英催促道:“别在这跪着了,出来一趟不容易,别耽误时辰,赶紧下去安排!”

“是!”

三娘缓缓起身,全身仍在微微发抖,低声问道:“不知皇长孙是要听曲,还是……”

“听曲!”朱英强调道:“要青倌!”

教坊司的女子有两种,一种是卖身的,像犯官的妻女,战争俘虏的女子,这种情况由不得自己做主,让你卖身就必须卖身。

还有一种是卖艺不卖身的,叫做青倌,大部分都是才艺双绝, 姿色上乘的女子,因家道中落在教坊司混口饭!

苏三娘刚要离去,朱英又叫住了她,笑道:“以前曹国公来这都是怎么玩的?”

苏三娘老实说道:“曹国公来的时候,会亲自将姑娘一批一批的叫进来,若是看到满意的会留下,每次大概会留十几人左右!”

“还会叫上一桌好酒好菜,边喝酒边欣赏姑娘们的表演!”

朱英在教坊司的时候,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种红薯和玉米上了,压根没有在意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朱英笑道:“就按曹国公平常来的标准安排吧,但不要酒菜,我们晚上不在这吃,上些好茶,干果蜜饯即可!”

苏三娘听后,欲言又止的说道:“这……这恐怕不太合适啊,会……会脏了圣上,太子殿下和皇长孙的眼!”

此话一出,朱英瞬间明白过来,笑道:“那还是算了吧,就按照我刚才说的,上些青倌吧!”

“是!”

苏三娘走后,朱英这才注意到这间优雅别致的阁楼!白玉屏风将整个房间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舞台,用做表演节目所用,后面有一张小桌子大概是黄花梨做成的,横在中间,并没有椅子和凳子,看样子像是席地而坐。

最让人惊叹的是最后那张大床,这能容下五六个人睡觉,还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地面全是木板打造,上面铺着软和毛毯!

整个房间四面透风,采光也好,打开窗户就能欣赏到不远处秦淮河的夜景,当真美不胜收!

这地方朱英之前虽然知道,但确实还是第一次来,要知道这地方这么好,早搬过来住了。

“大孙啊,快过来,咱问你点事!”朱元璋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朱标则坐在左边。

“怎么了,老爷子!”朱英席地而坐在右侧。

“咱刚才怎么听说,这地方是李九江包下来的?”朱元璋质问道。

“是!”

朱英没有隐瞒,说道:“大表哥这个人,没事就喜欢听个曲,喝点茶,其实也没什么,谁都喜欢过的舒服些,又不是什么大错……”

“再说了,人家每次来又不是不给钱,出手很大方的,这些钱最后还不是落到您手上了,您啊,作为皇上,又是长辈,就别计较这些……”

“打住……”

朱元璋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道:“大孙,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这钱落咱手上了,咱花他李九江嫖女人的钱了?”

“没有,没有!”朱英连忙纠正过来,笑道:“是入国库了!”

说话间,几名杂役端着茶水,糕点,干果蜜饯走了进来,这些人全是生面孔,朱英一个都没见过。

“等等!”

朱英叫住最后一名年轻的杂役问道:“纪纲呢,给我叫过来!”

年轻杂役点头哈腰的说道:“回贵人,纪纲好几个月前就离开了教坊司。”

“走了?”

朱英有些吃惊,连忙问道:“去哪里了,谁帮他改的贱籍?”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看来猜的没错,自己还在教坊司的时候,这货就已经知道自己皇长孙的身份,这家伙基本可以确定,就是燕王朱棣派到京城的眼线。

或许不是朱棣本人,朱标没死,此时的朱棣还没有反心,最大的可能是那黑衣秃驴,道衍和尚。

“大孙,你怎么了?”朱元璋喊了一声。

“没事!”朱英重新坐了回来,抓起桌上的两块桂花糕,放在朱元璋和朱标面前,随口说道:“尝尝,教坊司的糕点做的还不错!”

朱标拿起咬了一口,笑道:“父皇,儿臣记得雄英小时候最喜欢吃这桂花糕!”

“难得啊!”

朱英阴阳怪气的笑道:“八九年前的事,难得太子爷还记得!”

“这桂花糕,不仅我喜欢吃,允熥也爱吃,可惜啊,自从我死后,我可怜的弟弟就再也没吃过了!”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迅速变得极为尴尬,朱元璋见状咳了两声,说道:“既然老三也喜欢吃,回宫的时候就带些回去!”

“多带些!”朱英笑道:“您孙媳妇也爱吃!”

说完,想了想,又说道:“算了,不给她带了,这教坊司的糕点她能吃出来!”

听到此话,朱元璋大笑起来,说道:“标儿,看到没有,咱们老朱家是祖传的惧内,你娘是平时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咱也害怕!”

“是啊,爹!”朱标同样感慨道:“儿臣也是从小就怕大妞,记得有一次儿臣不小心将雄英绊倒了,大妞拿着棍追着儿臣在东宫打,儿臣就抱着雄英跑,雄英还问儿臣,爹,娘明明打的是您,您为何还要带着儿啊……”

朱英听到此话也笑了,挠着头尴尬的道:“还有这事啊!”

“那可不!”

朱标笑道:“你小时候就是爹的护身符,你娘每次要打爹的时候,都是你护在爹的身边!”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一刻,父子二人仿佛忘记了之前的芥蒂。

这也是朱英自入宫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与太子爹说了几句话!

第140章 皇爷爷,您想不想看点刺激的 朱元璋,朱标,朱雄英,大明身份最尊贵的三个人!

身份放在这呢,他们自然不可能在外干什么男女苟且之事,但既然来到这教坊司,听曲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没多久,房门被缓缓推开,十几位怀抱琵琶,琴瑟,手拿笛箫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对着三人行了一个万福礼。

其中一位怀抱古琴女子缓缓走上前来,谦卑的问道:“不知三位贵客要听着什么曲?”

这一问,把三人直接问愣了!

朱元璋,朱标都不是贪恋享乐之人,平时奏疏都多的看不完了,谁还有心思听曲。

朱英倒是心血来潮想听一首,万物生,可惜她们不会弹,更不会唱。

三人你看看我, 你看看他,最后朱英开口问道:“之前曹国公来的时候听什么,你们就唱什么!”

女子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轻轻点头道:“是!”

只见十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字排开,准备着各自的乐器,准备表演。

老爷子坐在主位之上,乐呵呵的等待着,朱标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而朱英此时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才那女子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片刻间,各种乐器弹奏起来,琵琶,古筝,笛,箫声迅速合鸣,形成一股旋律。

站在中间的女子,微微一笑,脸色红润的唱道:“日落西山哎……”

“乌云飞了半边天,摸进寡妇下各尖……”

“凸头耳交打秋千,胁肢湾弯搂着肩……”

三人听到这词同时愣住了,饶是朱英这种不通诗词的人都能听出这词曲的意思。

朱元璋随即释然,闭着眼,笑眯眯的听着曲!

朱标脸色铁青,听了几句后再也受不了了!

“住口!”

朱标拍案而起,大声怒斥道:“尔等竟敢传唱如此淫色之曲!”

十几位女子被突如其来的斥责声吓的脸色一变,立马停了下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贵客恕罪!”

唱曲的女子连忙说道:“民女是按照这位小公子的吩咐才唱的这风艳小曲!”

小曲被突然打断,朱元璋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标儿,你这是干啥,人家不唱的挺好吗,咱刚听的有些兴致呢,你是真扫兴!”

朱标正色道:“爹,咱们怎么能听这种曲子,简直有辱斯文,更何况雄英还小,听这些淫词艳曲等于是害他啊!”

“我没事!”

朱英笑道:“我都娶媳妇了,啥没见过!”

朱元璋呵呵笑道:“咱倒觉得这曲挺好!”

“不成!”

朱标神情严肃道:“身为读书人怎能听这些伤风败俗的曲子!”

“咱不是读书人!”朱元璋笑道:“咱是泥腿子,种地的农户!”

“我好像也是种地的农户!”朱英同样笑道!

“罢了,罢了!”朱元璋唯恐这父子俩吵起来,摆手道:“不听就不听吧,那就唱点你们爱听的吧,咱这个老头子听啥都成!”

只见朱标看着唱曲的女子,缓缓走了过去。

朱英挠着头,好奇的问道:“老爷子,太子爷这是要干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我这又要多个小娘……”

“别他娘的乱放屁!”朱元璋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朱标没有走上前,在几人身前两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开口问道:“姑娘可会唱诗经?”

那唱曲的姑娘连忙回答道:“回贵客,风雅颂均有所涉猎,不知贵客要听哪些?”

朱标回想了一会儿,说道:“周南,秦风即可!”

“是!”

乐器重新响起,中间的女子用着清澈的嗓音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那女子配合乐器连续唱了好几首,朱英只能听懂关雎和蒹葭,其他的一脸懵!

朱元璋比朱英还惨,从头懵到尾,听的昏昏欲睡。

反而朱标却乐在其中,跟着声调忍不住小声唱了起来,激动之时,甚至轻轻拍打着大腿,合奏起来,看他的神情,真的很开心,很满足。

朱英起身坐在朱元璋身旁,轻声道:“老爷子,咱们是来听曲的,您怎么还睡起来了?”

“不睡觉还能干啥?”朱元璋将手插进袖口,放在胸前,坦然说道:“咱就是个粗人,又听不懂这些玩意!”

“老爷子,您小点声!”朱英用眼神暗示老朱别打扰朱标。

朱元璋看着陶醉其中的大儿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心疼。

朱标出生于龙凤政权元年,那个时候的朱元璋一穷二白,连一块地盘都没有。

后来朱元璋攻下了集庆,也就是后来的应天,便请来宋濂等名儒为师授其经学,接受正规儒家教育!

大明开国后,朱标被立为皇太子,并让几乎大半的文臣武将兼领东宫,教导太子。

朱元璋对朱标寄予厚望,在从小的教育方面极为严格,甚至苛刻。

成年后的朱标也没有让朱元璋失望,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监国理政,帮助父亲处理政务。

从小到大,朱标一直走在父亲帮他安排的道路之上,

他不像其他几位弟弟一样,做一位藩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过过一天自己想要的日子,就连婚姻也只是巧合而已。

朱标与常氏看似青梅竹马,相互爱慕,其中更多的是政治联姻。

朱标爱好诗词歌赋,但身为太子诸君,他不敢喜欢,也没有资格喜欢,他的生活就是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政务之中。

朱元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息道:“大孙啊,其实你爹心里挺苦的,咱看的出来,繁重的国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但身为太子储君,这就是他的命啊!”

“咱朱家的天下,咱自己都不上心,还能指望谁替咱守?”

“咱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好皇帝,好储君,若是连最基本的勤政都做不到,那他娘的就别当皇帝储君了!”

“那也不能把自己累垮,累死啊!”朱英立马反驳道。

“有什么不能的……”朱元璋正色道:“为了江山稳固,百姓安乐,就算累死也是值得的!”

朱英听后撇着嘴,没有说话,心想:“您怕是不知道,朱家后世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勤政”皇帝,有玩豹房的威武大将军朱寿,还有修仙炼丹的嘉靖道长,还有鲁班皇帝朱由校!”

“不过,有我在,这些人将不会存在!”

想到此处,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你走在那傻笑啥呢!”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又语重心长的低声道:“大孙啊,咱知道这几年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咱会补偿你的,听爷爷的话,别和你爹过不去了,不管怎么说,标儿毕竟是你亲爹,你这样不是让别人看咱朱家的笑话吗!”

朱英听后微微一笑,说道:“老爷子,有些事孙儿不想说,为什么不说,就是因为照顾我爹太子储君的面子!”

“哎……”

朱元璋叹息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还不能告诉爷爷啊!”

朱英摇摇头,说道:“您也别问,时候到了,孙儿自会告诉您!”

朱元璋没有继续刨根问底,朱英的性格他了解,这孩子要是不想说,是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强行逼问再把大孙问跑了,老朱会疯的!

说话间,诗经弹唱表演结束了,十几位女子行礼告退!

朱英趁机说道:“皇爷爷,您想不想看点刺激的?”

“啥是刺激的?”朱元璋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朱英嘿嘿一笑,说道:“等着,孙儿这就给您安排!”

第141章 西域舞姬 朱元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以他对自己这个大孙的了解,这孩子八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走出阁楼房门的朱英立马叫来苏三娘,在她耳边细语几句。

苏三娘听后,一脸为难的说道:“这有些不合适吧,万一圣上一个不高兴,再把贱婢砍了……”

“你怕个毛啊!”

朱英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出了事本皇长孙保你!”

“是!”

朱英再也不是教坊司的杂役了,人家是身份尊贵的皇长孙,苏三娘不敢不听。

回去后,朱英看到朱元璋,朱标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顿时笑道:“皇上,太子爷,为何用此等眼神相视啊!”

“你他娘的又要搞什么鬼!”

朱元璋瞪着眼问道:“大孙啊,咱可先告诉你了,听听曲,看看舞都可以,你要敢胡乱安排,咱饶不了你!”

朱英坐了下来,拿起茶壶为二人满上,笑道:“老爷子,您想什么呢,您可是当今圣上,我朱雄英的亲爷爷啊……”

“孙儿不可能找几个女子来陪您侍寝吧!”

“孙儿虽然孝顺,但也不是这么孝顺您啊!”

说罢,又看向朱标,笑问道:“您说对吧,太子爹!”

朱标笑而不语,朱元璋则大笑道:“你这孩子,啥话到你嘴里说出来,就他娘的变味了……”

说笑间,房门被缓缓推开,只见十名年轻貌美,略施粉黛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刚才几位手持琴箫的女子!

清一色的红衣绫罗,脸上带着银白色的面纱,虽然只露半张脸,但隐约之间也能看到明眸的大眼和眉宇之间的那一抹朱砂!

没等几人行礼,朱标挥挥手,笑道:“不用行礼了,开始吧!”

只见荡人心魄的琴箫之声轻扬而起,几位女子开始漫舞,长袖无风而起,飘荡阁楼内。

刹那间,无数娇艳的花瓣伴随长袖出现在头顶之上,并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长袖脱手,立刻露出白藕般的手臂,隐约之间还能看到修长纤细的美腿!

这些全是身材挺拔,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清盈优美的舞姿伴随悠扬的曲调当真能让人屏住呼吸,如痴如醉啊!

怪不得古代这么多文人墨客流连于烟花之地不可自拔,美妙的舞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秀美挺拔的身材含苞待放,半遮半掩,这他娘的谁能受了!

朱英在教坊司呆了大半年,当时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精彩表演,此刻竟有些后悔当初离开教坊司了!

朱元璋在一旁看的有些入迷,但眼神之中却没有什么淫欲,老爷子当了二十多年皇上,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对于他来说这都是小场面,就是抱着纯欣赏的心态观看。

反观朱标,只是低头独自品茶,时不时瞥上一眼,对于美妙绝伦的舞姿,他还是对刚才的词曲感兴趣,太子爷和秦王,晋王不一样,还真不是什么好色之人。

朱英坐在最前面,倚着地上的小桌子,看着眼前的精妙舞姿,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感觉有些美中不足!

好看是好看,但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审美标准,还是喜欢看穿上这身衣服跳首极乐净土或寄明月!

突然,朱元璋从后面推了一下朱英的后背,正色之中却含着一丝笑意,说道:“大孙,你才多大,赶紧把眼闭上,不许看!”

“我都娶媳妇了,有啥不能看的!”朱英听到此话顿时急眼了,埋怨道:“您这就是只许皇上点灯,不许皇孙放火!”

“您不看别耽误我看!”朱英回过头继续欣赏美妙的舞姿!

伴随着最后高昂的琴箫之声,精彩绝伦的舞姿走向了落幕!

诸女子走后,阁楼之上又迅速安静了下来!

朱英看的有些口渴,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朱元璋笑了笑,问道:“大孙,你刚才说刺激的……就是这个啊!”

“别急!”朱英神秘一笑:“这只能算是开胃菜,精彩的随后就到!”

没多久,房间内又走进一群女子!

这些女子长相奇特,与中原女子长相有些不同,带有一丝异域风情!

一袭蓝色的胡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

肌肤虽不是很白,却有一种异域风味,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

就连手中的乐器也换成了胡琴和手鼓!

“这教坊司竟然还有西域女子?”朱元璋有些惊愕的问道!

“应该是去年送到这的!”

这些女子朱英在教坊司的时候见过几次,并没有在意,只知道是作为战俘送到这里的!

听到此话,朱标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父皇,儿臣想起来了,这些西域女子,是去年凉州的宋晟送来的,宋晟在与哈尼国王兀纳失里交战时,俘虏了这些女子,又派人送到京城,那份奏疏儿臣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便将这些女子打发到了教坊司!”

宋晟,大明初年的西北第一猛将,这个人会在今年的八月大放异彩。

说话间,异域风情的舞蹈已经开始,朱元璋看了一眼,转头问道:“这个哈密国王,咱记得不是好几年前就臣服大明了吗,怎么?又不老实了?”

朱标老实回答道:“父皇有所不知,宋晟多次在甘肃送来奏疏,自丝绸之路恢复商易后,这个兀纳失里多次派人打劫商队,甚至扣押西域其他小国的使臣!”

“咱想起来,有这事!”朱元璋神情严肃的说道:“回头咱们爷俩商量一下,得让宋晟好好揍他一顿,实在不行就杀了,把哈密收回来!”

朱标还没说话,朱英回头突然说道:“打,必须得打,西域的葡萄和密瓜是真不错!”

“别在这乱放屁!”

朱元璋一巴掌打在朱英头上,呵斥道:“你他娘的是为了那点葡萄和密瓜吗!”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胡琴声,几名胡姬摆动着蓝色胡裙将脚尖立与手鼓之上快速旋转!

胡琴越拉越快,胡姬手姿眼部动的也越快,手中的铃铛也如骤雨般响个不停,胡裙上的铜片交相辉映,闪的人目不暇接!

如果说中原的舞蹈是清雅秀丽,西域舞蹈则是妩媚妖娆!

北方猛虎南方狼,不敌西域抚琴娘,世代将士出雁门,不为葡萄不为馕!

这一刻,朱英终于明白什么叫西域舞姬,什么叫异域风情!

一阵如疾风暴雨般的鼓声后,几位西域胡娘落下帷幕,退出房间。

“老爷子,刺激不?”朱英笑呵呵的问道。

“不错!”朱元璋咧着嘴笑道:“西域胡姬,果然名不虚传,咱也是第一次看到!”

朱英听后大笑两声,夸赞道:“皇爷爷,您是懂舞蹈的!”

朱标却摇摇头,严肃的说道:“红粉骷髅,乱人心志,实在不该出现在这京城之地!”

听到此话,朱英心中嘟囔道:“太子爷了不起,太子爷真清高……”

朱元璋却不以为意,大手一挥,说道:“曲也听了,舞也看了,该出去吃饭了!”

说完,直接起身,背着手离开房间,朱英,朱标连忙追了上去。

苏三娘站在阁楼下等候着,见三人出来,连忙走了过来。

朱元璋看了她一眼,说道:“结账!”

苏三娘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贱婢哪敢收圣上的钱!”

朱元璋不动声色又问道:“要是收应当多少钱?”

苏三娘回答道:“回圣上,当收二百两!”

“啥?”朱元璋惊讶道:“娘的,听个曲,看个舞就要二百两银子?”

“不敢瞒圣上……”苏三娘跪在地上小声道:“是二百两金子!”

第142章 记曹国公账上 听到这话,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朱英都有些惊讶,他之前在教坊司的时候压根不在乎这些事情,听到这个数也大吃一惊。

二百两金子就是两千两银子啊,种地的农户就算一辈子累死在田里也挣不到这些钱啊,就算是朝中的二品大员也消费不起!

但教坊司依然可以看到不少官员的身影,当年朱英看到这些人以为都是用贪污而来的钱消费,后来才知道,人家没贪污,因为这些人压根不给钱,纯粹就是白漂……特别是礼部的官员。

都说教坊司是个“销金窟”,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朱元璋出门一共带了五两银子,本来还想掏个二两银子作为茶水钱赏出去,听到这个数字,实在是拿不出来,太寒酸了!

朱元璋有些动怒,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朱标无奈的摇摇头。

朱英开口说道:“我看这样吧,这账就记在曹国公身上,也省的麻烦了!”

苏三娘不敢不从,曹国公她得罪不起,但眼前的三位她更惹不起!

出了教坊司的大门,天色逐渐黑了起来,朱元璋又到不远处那跛脚汉子的摊子上坐了下来!

“老哥,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汉子是十分热情的招呼着。

“家里忙,走不开!”说着,又指了指走来的朱标和朱英说道:“这不,出来散散心,带咱儿子,孙子吃顿饭!”

朱英走了过来,抱拳笑道:“许叔,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汉子看见朱英,有些惊讶,立马反应过来:“状元郎,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听说你搬走了,现在还在这京城吗?”

“在呢!”朱英说道:“老爷子管的严,不让出来,不然我天天都得来你这撮一顿!”

“老哥,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汉子憨厚的笑道:“您这管的也太严了吧!”

朱元璋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道:“哪能让他天天出来野,野习惯了就不想回家喽!”

“瞧您说的……”汉子用挂在肩膀上的布擦了擦桌子,问道:“吃点什么,我让我那口子这就去做!”

老朱摸了摸袖子,豪横的拿出五两银子拍在桌上,大气的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

汉子看到银子,不仅没有露出喜悦,反而挠着头,为难的说道:“老哥,五两银子太多了,您在我这吃,好酒好肉管饱,您给个一两银子那都算抬举我了!”

“就五两银子!”朱元璋不容置疑的说道:“剩下的就当赏你了!”说完直接将五两银子塞在汉子手中。

“得嘞!”汉子没有再拒绝,笑道:“老哥,您几位先坐着歇歇脚,这就给您准备好酒好菜!”

“爹,您和雄英和这跛脚汉子很熟啊?”朱标坐在一旁问道。

“这汉子当年是徐达的兵,挺厚道的一个人……”朱元璋缓缓说道:“那条腿就是当年北伐的时候落下的残疾!”

“咱第一次遇见大孙的时候就是在这吃的饭!”

说到此处,朱英有些懊恼,嘟囔道:“老爷子,当初既然您都认出我了,那为啥不直接把我认下来,带进宫呢,搞得我又是去打擂,又是费劲心思的种洪薯,只是为了划掉贱籍……哎……”

“早知道我爷爷就是当今皇上,我还费这个劲干啥啊!”

“还有凉国公,郑国公,曹国公,乃至高府尹,凌老大人,还有那个毛骧,他们都知道,就是没人告诉我……”

老爷子大笑两声,朱标也埋怨道:“不仅瞒着你,连我这个爹都瞒着呢!”

朱英笑了笑:“太子爷,这事您得找老爷子!”

朱元璋低声的问道:“大孙,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咱就是当今皇上的?”

朱英回忆着说道:“早就有所怀疑了,就是不敢相信,您想啊,凉国公这些人在您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您还能是谁……”

“后来搬出教坊司后,婉儿回了一次韩国公府,正巧遇见了太子爷去探望公主和驸马,回来后告诉我,我和当今太子爷长的特别像,那个时候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皇家有什么关系,但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是当今皇上的亲孙子!”

“猜到了,也想到了,就是不敢相信!”

朱元璋听的连连点头,说道:“大孙啊,其实咱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你就是咱大孙朱雄英,因为你和标儿长的实在太像了……”

“感觉归感觉,这种事不是光凭感觉就可以,这关系到皇家血脉,自然马虎不得!”

“咱让毛骧去了一趟武当山,带回来一封你师父留下的信,又去查看了当年的皇陵,这才确定你就是咱大孙朱雄英!”

听到此话,朱英立马站了起来,埋怨道:“既然您都确定了,怎么还把我留在外面?”

“咱是想考验一下你的人品和能力!”朱元璋认真的说道。

“拉倒吧!”朱英压根不信他这话。

其实朱元璋也有私心,他之所以没有认下朱英与考验有些关系,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想以寻常百姓之家的爷爷去和孙子相处,享受着没有任何礼法和规矩的祖孙情!

活到他这个岁数了,最在乎的只有亲情,特别是隔辈亲的孙子,这么多孙子中,他最喜欢朱雄英,其次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朱雄英就不用多说了,从小跟在身边长大,又是嫡长孙,朱高炽生性老成持重,沉默寡言,言行大度得体,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喜欢读书。

朱家的二代皇子和三代皇孙中,读书能读出水平的人不多,太子朱标算一个,燕王世子朱高炽算一个,朱允炆只能算半个。

朱高炽读书能深刻理解书中的含义,并能举一反三,用到实际之中,就凭这一点,就能甩朱允炆八条街。

朱允炆那是把自己读成了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有喜欢孙子,那自然就会有讨厌的,朱元璋最讨厌燕王二子朱高煦和晋王第三子朱济熿,周王第二子朱有爋,这三个家伙臭味相投,毫无规矩可言。

朱雄英活着的时候,朱元璋压根没有正眼看过朱允炆,只是后来实在孤独,这才慢慢接受了朱允炆。

其实,在朱元璋心中,朱允炆一直都是朱雄英的替代品,朱雄英回来后,朱允炆立马变的可有可无。

朱英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一脸不乐意的给二人倒茶。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不喝了,刚才在教坊司都快喝饱了,现在是满嘴的苦味!”

随后一笑:“喝点酒吧!”

“成!”朱英从汉子手里接过一坛刚买来的好酒,立马给朱元璋倒上。

看的朱标眉头紧皱,连忙劝道:“雄英,你皇爷爷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酒!”

“放屁!”

朱元璋听到此话,立马不乐意了,瞪着一双虎目,骂道:“咱身体好着呢,啥病都没有。”

“爹啊,御医早已交代过了,您不能过多喝酒啊!”朱标是真的担心朱元璋的身体。

“是这样啊!”

朱英放下酒坛,指着酒杯说道:“就一杯,喝完就没了!”

朱元璋苦着脸,一脸的不乐意,一个人嘟囔道:“咱年轻的时候受媳妇管,中年了受儿子管,这他娘的老了还要被孙子管着……咱的命咋这么苦啊!”

第143章 五两银子的价值 片刻后,跛脚汉子端来了一盘盘做好的菜。

炖腊肉,烫白菜,煎豆腐,爆炒鸡肉,干煸大肠,红油羊肉,最后是朱元璋钦点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老哥,这些菜先吃着,我再去给你们买些!”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菜,摆手道:“不用了,这些菜我们爷仨都吃不完,弄多了也是浪费,别去了!”

“不打紧的!”汉子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朱元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腊肉,笑道:“都愣着干啥,吃啊,外面不比宫里,没有这么多规矩!”

“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朱英挽起袖子,蹲在凳子上,拿起筷子给朱元璋夹了一块羊肉,又给朱标夹了一块豆腐,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娘的,和咱年轻的时候吃饭一模一样,蹲着吃,那才香呢!”

朱元璋很是高兴,夹起一块腊肉放进朱英的碗中,笑问道:“咱说的对吧,大孙!”

“皇爷爷说的对!”

朱英嘴里塞满了菜,含糊不清的说道:“蹲着吃……就是香!”

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入口,顿时肉香四溢,满嘴是油。

反观朱标吃的却很是斯文,几乎吃的都是素菜,偶尔吃一块鸡肉和腊肉,对于大肠和羊肉一口都没吃,甚至看都不看。

外面的路边摊比宫里的菜好吃多了,至少比徐兴祖这个黑暗御厨做的好吃。

没一会儿,汉子端来一包卤好的肉放在桌子上,憨厚的笑道:“老哥,您给了这么多银子,就给您弄了这几个菜,我这心里挺不是味的,这是徐州府正宗的沛县狗肉,您尝尝!”

“好!”

朱元璋伸手撕掉一块肉放进嘴里吧唧起来,点头道:“是这个味,咱当年吃过!”

汉子见老朱吃的满意,心里很是高兴,随即乐呵呵的离开。

朱元璋感慨道:“咱这五两银子给了平常百姓,人家那是感恩戴德,想着法的报答咱,若是扔到教坊司恐怕连杯茶都喝不上,掉在地上都没人看一眼,娘的,现在贱户都活得比农户舒坦……”

“老爷子,您错了!”朱英说道:“您别忘了,教坊司挣得钱最后都入了国库!”

听到此话,朱元璋又露出了笑容,说道:“咱怎么把这忘了!”

说罢,又笑道:“都尝尝,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沛县狗肉,汉高祖吃了都说好!”

朱英学着朱元璋的样子,也撕下一块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这卤的狗肉醇香可口,爽滑酥嫩,肉汁四溢,入口即溶,确实不错。

“标儿,你也尝尝咱老家的狗肉!”说着撕下一块递给朱标。

朱标吃后赞叹道:“沛县狗肉,名不虚传!”

朱英忍不住问道:“老爷子,咱们老家不在凤阳吗?”

“怎么又变成徐州府沛县了?”

朱元璋解释道:“是在凤阳,沛县是咱祖籍,后来搬到了句容,再后来又搬到了泗州,咱爹那个时候才搬到凤阳的钟离乡,这么算下来的话,咱和汉高祖刘邦还是老乡哩!”

这么一说,朱英才算明白过来,感情汉高祖和明太祖这两位出身最低的开国之君都是沛县人,怪不得徐州被称为帝王之乡。

徐州真是块风水宝地,历史上足足出了十位开国之君,他们的祖籍或出生地都是徐州。

朱元璋感慨道:“咱这一辈子,对手不少,但要说劲敌,只有陈友谅和王保保,至于张士诚,明玉珍,陈友定这些人,咱从来没放在眼里!”

“咱倒想和刘邦掰掰手腕,看看是他手下的韩,彭越用兵如神,还是咱的徐,常更胜一筹!”

“那还用说,肯定是徐大将军和我姥爷厉害!”

朱英趁机拍马屁道:“明太祖远超汉高祖……”

说完,朱英突然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朱元璋还活着呢,哪来的庙号。

“明太祖……”

朱元璋念叨着这三个字,琢磨起来,随后笑道:“大孙啊,咱还没死呢,庙号都替咱想好了!”

“明太祖……不错,等咱死了,就用这庙号!”

朱标瞪了一眼,训斥道:“雄英,还不赶紧给皇爷爷赔罪!”

朱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诛九族了。

“皇爷爷……”

朱英笑道:“看您说的,您是九五至尊,真命天子,万岁不敢说,最起码也得长命百岁!”

“别放屁了!”

朱元璋笑骂道:“都说长命百岁,咱是不信,咱是活不到那一天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朱英笑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早已过了百岁,我估计再活了百岁也成问题!”

听到此话,朱元璋却不屑一顾,撇着嘴说道:“人家是神仙,咱是凡夫俗子,能比吗?”

“咱也不求多,能看到咱朱家第四代人,就算死也能闭上眼了!”

朱英笑了笑,说道:“成,孙儿回去就加把劲!”

朱元璋眯着眼,心里不断琢磨着,总感觉这话不对劲。

吃完晚饭,三人回到了宫后,老爷子回到御书房继续批改奏疏,太子爷回了他的东宫。

朱英也回了他的坤宁宫,自从吃完狗肉后,朱英感觉全身燥热,回宫后直接去洗个早,然后开始为大明第四代皇孙而努力。

回到东宫后的朱标在吕氏的伺候下也早早的睡下!

御书房外,朱允炆端着热腾腾的面条踌躇半天,想进却又不敢进。

“何人胆敢在此?”

门外的云成看到这鬼鬼祟祟的身影立马警觉起来,撞着胆子走了过去。

“云公公,是我!”朱允炆端着面条走了过来。

看到朱允炆,云成松了口气,行礼道:“奴婢拜见二爷!”

“皇爷爷在吗?”朱允炆问道。

云成回答道:“皇上刚刚回来,正在批改奏疏,二爷可是要见皇上?”

“是!”

云成说道:“那奴婢去禀报一声!”

“等等!”

朱允炆叫住了他,问道:“我大哥找皇爷爷的时候通报没有?”

“这……”云成含糊道:“大爷……大爷一般都是直接进去!”

朱允炆立马说道:“既然如此,就不用通报了,我直接去见皇爷爷!”

云成听到此话,立马拦住了他,说道:“二爷,按照宫里的规矩,无论谁要见皇上都要先行通报,就算太子爷也是如此!”

“那我大哥为何不通报就能进?”

这句话直接把云成问的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依然没有放任朱允炆进去,谦卑道:“二爷还是稍等片刻,容奴婢通报后再进去吧!”

“你这狗奴才,你敢拦我?”说完一把推开云成。

朱允炆心里极不舒服,大哥压他一头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宦官也敢为区别对待,身为皇孙,他怎能受了。

云成心里五味杂陈,同样都是皇孙,就这是差距,人家朱雄英贵为嫡长皇孙,也从来没有为难过自己。

悄悄推开房门,朱元璋以为是云成,随口道:“给咱泡壶茶,晚上吃肉吃的有些渴!”

要是朱英在这,早就很有眼色的去泡茶了,而朱允炆却说道:“皇爷爷,是孙儿!”

朱元璋抬起来头看到他,有些惊讶,随后继续看着奏折,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允炆想起母亲的交代,将面条端到朱元璋面前,随后紧握着拳头,鼓足勇气说道:“老爷子,这是孙儿特意为您准备的面条,趁热,您吃些!”

“大孙,你有心了,咱们不是刚从外面吃饭……”

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反应过来,眼前的大孙并不是朱雄英,而是朱允炆。

只见朱元璋缓缓放下手中奏疏,脸色骤然突变,瞪着朱允炆,冷声道:“你刚才叫咱啥?”

第144章 敲打 御书房,空气仿佛被凝固。

龙椅上,那位平日里看似和蔼的皇爷爷瞬间变成了杀伐果断的洪武爷。

朱允炆从来没见过皇爷爷的阴暗之面。

这一刻,他感觉皇爷爷变了,变得陌生,害怕,恐惧,甚至内心控制不住的颤栗。

朱元璋将御案上的面条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吼道:“你放肆!”

“这话也是你能叫的?”

朱允炆两腿一软,不自觉的跪在了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颤抖道:“皇爷爷恕罪,孙儿不是故意的!”

“这里没有什么皇爷爷!”

朱元璋凌厉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就连说话也变成了咆哮。

“只有大明皇上朱元璋!”

朱允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谁叫你这么叫咱的?”朱元璋的语气突然由咆哮变成了冷漠,这反而让朱允炆更加害怕。

“孙儿见……见大哥都是这么叫您的,所以……所以……也……”朱允炆害怕到说话都不利索了。

“哼!”

朱元璋怒斥道:“老大是老大,你是你,好的不学,老大的这些臭毛病你倒是学的挺快!”

“孙儿错了,请皇爷爷恕罪!”朱允炆跪在地上不断叩首。

朱元璋回到龙椅上坐了下去,神情庄重,朱允炆跪在地上并不敢抬头,皇爷爷的那双虎目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后,朱元璋沉声道:“起来吧!”

“谢皇爷爷!”

如果可以,朱允炆宁愿一直跪着,他实在不敢看见皇爷爷。

“抖什么?”

“瞧你这点出息!”

朱元璋神情凝重的说道:“咱知道,自从老大回来后,你心里感觉不平衡,觉得咱不公平,认为咱偏爱老大,允炆,咱说的对吧!”

听到此话,朱允炆连忙拱手,低声道:“孙儿并没有此意!”

“呵……”

朱元璋冷笑两声,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直言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就算有,咱也理解!”

说着,又问道:“咱承认,咱确实偏爱老大,允炆,你知道是为啥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允炆直言道:“因为大哥是老大!”

朱元璋听后点点头,神情坦然道:“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最重要的,嫡庶之别,这是规矩,也是礼法,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用咱给你解释……”

“其次,老大这几年在外面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又是流浪,又给人家当仆人,杂役,这都是咱这个当爷爷的错,咱心疼他,偏爱他,惯着他,同样也是在补偿他!”

说罢,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自从老大进宫后,你们哥俩就相互看着不顺眼,咱都知道,谁对谁错,咱这个当爷爷的没法说!”

看着朱允炆站在自己身边,低着头,掰着手指,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朱元璋也有些心疼,毕竟这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当年老大走后,是这孩子陪了自己八年,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别在这站了了,去搬个椅子坐咱旁边!”

朱允炆老老实实的照做,依旧不敢抬头说话。

“哎……”

朱元璋叹息道:“允炆啊,自从老大回来后,咱不再像从前一样关心你了,你这个皇长孙的身份也名存实亡,你心里不好受,这咱都能理解!”

“嫡庶的身份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允炆啊,别整天想着和老大斗了,老大虽然就大你三岁,但论心智和手段要远超你许多,就算去掉嫡庶的身份,你也斗不过他!”

“咱今天就直接告诉你,咱屁股下面的位置早晚都是老大的,你别再多想了,安心读书,将来辅佐你大哥做一位贤王!”

“皇爷爷答应你,会把你封在富庶之地,也算是咱对你的补偿!”

说罢,朱元璋似笑非笑的说道:“若是再整那些小心思,咱可要打你屁股了!”

今晚,朱元璋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心里话,大明皇帝的位置接下来是朱标的,朱标坐完朱雄英坐,你朱允炆没有任何机会,就别幻想什么了!

看在你曾经也是咱好大孙的份上,不让你遭罪,也不让你做什么大事,封你一片富庶的地方,老老实实富贵一生就完了。

这是能给你的最大好处,若是得寸进尺,还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就别怪咱心狠手辣了。

这番话,是承诺,也是警告,同时也是救他。

朱元璋完全可以老大,老二一起疼,但这样就会给朱允炆一种错觉。

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当给了他希望,最后又亲手毁灭,这只能是害了他。

其实朱元璋心里也有这个孙子,但作为大明的皇上,他只能冷眼相待,就像疼爱朱允炆的时候故意冷落朱允熥是一样的。

皇子可以有很多,但太子只能有一个,同理,皇孙也可以有很多,但嫡长孙也只能有一个。

朱允炆听到这些话,心里有失望,也有如释重负,其实他并不是多想要那个皇位,只是心里的落差感和倔强作怪而已。

如今,朱元璋把什么话都说的明明白白,再不自重,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他。

一个庶孙能做当藩王,富贵一生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朱允炆连连点头,恭敬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记住了!”

“孙儿以后好好读书,不会再有其他小心思,将来辅佐大哥做一位贤王!”

朱元璋听到此话,很是满意,神情自若的道:“允炆啊,你能这么想,咱很高兴,皇爷爷希望你能记住,你身上流的也是皇家的血脉,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住,你姓朱!”

朱允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孙儿记住了!”

“以后和你大哥好好相处,老大那边咱会去说!”朱元璋拍拍了朱允炆的肩膀,神情凝重道:“咱不希望咱死后,你们兄弟操戈!”

“孙儿定当谨记皇爷爷的话!”

“回去吧!”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紧闭双眼,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孙儿告退!”

朱允炆走后,朱元璋这才睁开眼,看着满地的面条和碎瓷片,心中五味杂陈,眼神透着一双冰冷。

“多好的孩子,能让你这毒妇教成这样,,,”

“哼!”

随后,云成进来收拾残局,朱元璋沉声道:“让蒋瓛滚来见咱!”

没多久,御书房走进一道黑影,跪在朱元璋面前,低声道:“臣将瓛叩见皇上,圣躬金安!”

朱元璋冷声道:“查出什么线索来没有?”

蒋瓛连忙说道:“回圣上,臣和麾下影子锦衣卫潜伏东宫,只谈听到太子妃对皇长孙颇有怨言,并没有其他线索!”

朱元璋听到此话,也不废话,一脚将蒋瓛踹倒,解下腰间的御带噼里啪啦的抽着蒋瓛。

“狗东西,半年过去了,你他娘的什么都没查到,咱养你们这些家奴还有何用……”

朱元璋有个习惯,只要他亲自动手打人,被打者老老实实被打一顿,皇上出了气,最后几乎就不会死,当然,朱亮祖是个意外。

蒋瓛躺在地上不敢躲,更不敢反抗,只得硬着头皮承受着皇上的鞭挞。

没一会儿,朱元璋实在打不动了,将御带狠狠的扔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蒋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步步跪向朱元璋,说道:“圣上,臣虽然没有查到证据,但臣看到过三爷曾对皇长孙说过什么,好像是关于太子妃的事情,皇长孙洞察力极为敏锐,臣恐怕被发现,未敢上前……”

朱元璋眯着眼,目光如虎,冷声问道:“老大有什么表现!”

蒋瓛老实回答道:“皇长孙很是愤怒,大声吼道,我……一定要杀了她!”

第145章 明卫和暗卫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听到此话,神情冷峻,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杀机。

蒋瓛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他的生死只在朱元璋一个念头。

“查!”

朱元璋用着冷漠的语气说道:“一个月,查不出来,所有影子锦衣卫全部当着咱的面自裁谢罪!”

“而你这个指挥使,第一个死!”

恐惧,冰冷,压迫感充斥着整个御书房,此时蒋瓛的心中的害怕,比刚才的朱允炆更甚。

“臣遵旨!”蒋瓛吓的全身直冒冷汗。

朱元璋缓缓闭上双眼,蒋瓛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

自从毛骧死后,锦衣卫已经是日落西山,大不如从前,指挥使的位置至今还是空缺无人。

锦衣卫原来的职能有,查百官、典狱司,搜集情报,保护皇帝,但如今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锦衣卫虽然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蒋瓛盯着指挥使的位子已经很久了,那可是正三品的官衔。

要知道六部尚书才是正二品,布政使是从二品,像一品的三公和三孤都是虚衔。

蒋瓛现在虽然是影子锦衣卫的指挥使,但却是见不得光的。

说白了,就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他渴望那个位置,毛骧在的时候他就想要,如今毛骧不在了,他更是垂涎三尺。

离开御书房的蒋瓛并没有继续回到东宫潜伏起来,东宫这么大,太监,宫女,仆人加起来好几百人,就算少个人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是出了皇宫在集市上买了一些酒菜,来到自己的住处借酒消愁,谋划着接下来的计划。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蒋瓛心中一紧,这地方很少有人知道,自己也不是经常来,深更半夜还有谁会来。

蒋瓛静悄悄的打开房门,看到来人,惊讶道:“张老弟,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锦衣卫的试百户张虎,也就是在山东的时候,率领二百锦衣卫保护朱英的那位。

张虎微微一笑,说道:“蒋大哥,咱们哥俩可是好久没见了,这不来找你喝点!”说着,将手中的酒菜提到张虎身前。

“张老弟,快快请进!”

二人来到屋内,开始推杯换盏。

一阵寒暄过后,蒋瓛随口问道:“张老弟,现在在锦衣卫还是试百户呢?”

张虎笑了笑,说道:“上个月去了一趟山东,保护皇长孙有功,上面赏了一个百户!”

听到皇长孙,蒋瓛心中“咯噔”一下,随后笑呵呵道:“那为兄恭喜老弟了!”

看到蒋瓛极为热情的样子,张虎忍不住问道:“蒋大哥最近在做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些盯梢的活,不值一提!”蒋瓛随口敷衍道:“比起张老弟差远了!”

蒋瓛和张虎是老乡,二人同一批进入锦衣卫,由于蒋瓛办事情谨慎心细,颇有胆略,没过多久就被挑中,秘密进了影子锦衣卫挑大梁。

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见面的时候很少。

二人同为锦衣卫,蒋瓛的事张虎多多少少听过一些风声,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追问。

“喝酒,喝酒!”蒋瓛表现的十分豪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张虎两眼朦胧,迷迷糊糊,很明显不胜酒力。

见时机差不多了,蒋瓛故意表现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抱怨道:“哎……张老弟啊,不瞒你说,哥哥现在苦啊……”

张虎面色通红,握着一根筷子,指手画脚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只要老弟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就算要我的百户,弟弟也拱手相让。”

蒋瓛笑了笑,说道:“张老弟说的哪里话啊,当哥哥的哪能抢你的位子,就是最近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来听听!”张虎突然笑道:“弟弟帮你想想办法!”

蒋瓛缓缓说道:“不满老弟,哥哥最近奉命在盯着一个大人物,但过去好几个月了,什么都没有发现,上面很是生气,最后给了半个月的期限,到时候再找不到恐怕就人头落地了!”

“今天来找老弟,算是最后的道别……”

“哎……”

“喝多了,多说了两句,张老弟别嫌烦,来,咱们继续喝酒!”

张虎并没有端起酒杯,而是沉思了一阵,随后借着酒劲说道:“直接上刑,既然他不说,就逼他说出来!”

“不行!”

蒋瓛摇摇头,果断说道:“这人身份太尊贵,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仅不能动用私刑,而且还不能打草惊蛇!”

张虎听到此话,突然一笑,迷迷糊糊道:“蒋大哥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就问你一句话,派你盯梢的人是不是大明的天?”

蒋瓛愣住了,沉默良久后,才缓缓点点头,道:“是!”

“那就好办了!”

张虎说道:“蒋大哥,如果你找到了所谓的证据,被你盯的那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蒋瓛回答道:“九族之罪,死无葬身之地!”

“不!”蒋瓛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恐惧。

“应该是挫骨扬灰!”

张虎喝多了,一喝多这嘴就把不住门,说道:“蒋大哥,你知道当年的刘伯温,李善长这些大人物是怎么死的吗?”

蒋瓛听到此话,眉头一皱,问道:“老弟,你什么意思?”

张虎微微一笑,说道:“老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有没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有人想让他们死……”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罪!”

一语点醒梦中人,蒋瓛是何等聪明的人,立马领悟了张虎的意思。

现在回想起圣上说的那些话,蒋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的意思不是让他找什么所谓的证据,而是……

“来,老弟,再喝一个!”

蒋瓛笑呵呵的端起酒杯,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张虎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蒋瓛极力挽留,张虎却说道:“不能喝了,夜里还要值宿,蒋大哥,小弟就不叨扰了,告辞了!”说罢,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门。

见张虎致意要走,蒋瓛将他送到门口,一番闲话后,回到了自己住处。

张虎回头看了蒋瓛一眼,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凉意,叹息道:“蒋大哥啊蒋大哥,你好自为之吧!”

随后立马快速离开,全然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然而这一切也被门缝之中的蒋瓛看在眼里!

张虎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没有人比蒋瓛更清楚,以他的智慧绝对想不到这些,这背后一定有推手!

想到此处,蒋瓛感觉后背开始阵阵发凉,那是一股透至骨髓的寒意。

蒋瓛不知道的是,张虎不仅是锦衣卫,还是他这个指挥使都不知道的影子锦衣卫!

第146章 找个自家人 东宫!

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正襟危坐于主殿两侧,朱标将一份奏疏放在一旁,正色道:“这是四川指挥使瞿能送来的急报!”

瞿能与蓝玉是老相识了,私交甚厚,听到此话后,连忙问道:“殿下,莫不是蜀地又出什么事了?”

朱标叹息道:“建昌指挥使月鲁帖木儿反叛,西番罕东之地的首领哈昝反叛!”

“连续两处叛乱让父皇大怒不已,孤向父皇举荐了你们二公前去平叛,您们前往陕甘统领兰州、庄浪等七处卫兵,先去平定哈昝,之后与瞿能共同夹击建昌指挥使月鲁帖木儿!”

蓝玉和常茂相视一眼,站起身来,抱拳道:“遵命!”

蓝玉接着又问道:“敢问殿下,我们何时出发?”

朱标说道:“此事孤与父皇已商议过,这几天准备一下,三日后你们就立马前往兰州!”

“遵命!”

朱标放下奏疏,摆摆手,说道:“舅父,国事说完事了,中午就别回去了,孤在东宫设宴,顺便聊聊家事!”

蓝玉没有拒绝,随口问道:“为何不见皇长孙?”

朱标神情暗淡道:“雄英不住东宫,和老三住在坤宁宫!”说罢,又言道:“舅父,咱们边吃边聊,请!”

蓝玉性情孤傲,唯独在皇上和太子面前不敢造次,连忙退了一步,恭敬道:“殿下先请!”

宴席间,朱标开口道:“今日除了国事,还有一件家事要与二位国公商量!”

常茂笑道:“殿下,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效死命!”

“没错!”

紧接着,蓝玉表示道:“殿下,您直接吩咐就好!”

朱标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孤就直说了,,,”

“孤想请二位担任皇孙的武术师父!”

二人听后顿时笑了,蓝玉开口道:“不瞒殿下,要是让臣教皇长孙兵法,那臣一定倾囊相授,但武艺,,,臣确实教不了,,,”

常茂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殿下,皇长孙的武艺是张三丰老神仙传授的,而且武术路数也与臣等不太一样,这确实教不了!”

朱标微微一笑,直言道:“你们误会了,不是雄英,孤想请你们传授允炆武艺!”

话音刚落,蓝玉,常茂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瞬间愣住了。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朱标紧接着问道。

蓝玉尴尬的笑道:“殿下,臣已经是皇上钦点的皇长孙的老师,在担任二爷的师父,这有些不太合适,而且,臣也只是挂名而已,臣平常军务繁忙,加上也年纪大了,实在教不了什么,还请殿下恕罪!”

“舅父的情况,孤理解!”

说着又将目光看向常茂,问道:“郑国公的武艺举世无双,难遇对手,正值壮年,至今也没有官职,不存在军务繁忙,不知可否卖孤一个面子?”

蓝玉,常茂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又是嫡长孙的长辈,谁会闲着没事和一个毫无关系的庶子扯在一起。

朱雄英才是正儿八经的皇长孙,而且和常家,蓝家又是近亲,在他们心中,朱允炆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子,和朱雄英没有任何可比性。

常茂刚要开口,却被蓝玉在桌下踢了一脚,并以眼神暗示他,不要答应。

常茂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又不傻,只得委婉的说道:“殿下,您要让臣去上阵杀敌,那臣没有二话,但要教别人武艺,臣实在不会教,请殿下见谅!”

朱标哪里会看不出二人的意思,但并没有生气,只是笑道:“你们啊,孤要让你们担任雄英的师父,你们都能挣破头!”

二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朱标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孤也不好强迫,此事就此作罢!”

二人不好驳太子的面子,蓝玉紧接着说道:“殿下,咱们大明兵多将广,能征善战的将军多的是,其中不乏武艺高强者,殿下可去五军都督府看看,定有合适的人选!”

“孤明白!”朱标说道:“孤是想找一位自家人,咱们自家人教自家人,孤才放心!”

说到自家人,蓝玉顺间想到一人,连忙说道:“殿下,臣有一合适人选,此人弓马娴熟,深谙兵法,又是自家人,担当二爷的武术师父再合适不过了!”

“孤怎么不知咱们自家还有这等人?”

朱标眉头一皱,赶忙问道:“此人是谁!”

蓝玉神情严肃道:“曹国公李景隆!”

说着,还不忘悄悄踢常茂一脚,常茂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殿下,臣也觉得曹国公合适,论起关系来,曹国公是二爷正儿八经的亲表兄,定能尽心尽力教导二爷。”

朱标听到此话有些忧虑,良久后,开口说道:“曹国公弓马武艺确实不错,但个人品行就有些,,,”

“哎,,,殿下多虑了!”

蓝玉摆摆手,笑道:“请曹国公是来担任武术师父的,品行自有东宫其他老师教,殿下不用担心!”

朱标点点头,也没有多想,要不是吕氏三番五次说这事,他才懒得管呢。

“曹国公尚在山东赈灾,距离回来还有些时日,孤与曹国公的关系不似二位一样亲切,孤作为太子要是开这个口,难免有些,,,”

蓝玉听出了太子的意思,立马说道:“殿下勿忧,此事就交给臣二人,就算卖尽臣二人的脸面也会促成此事!”

“殿下就放心吧!”常茂笑道。

朱标见状,只得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一家人,不说这话!”

蓝玉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殿下,臣敬您一杯!”

“臣也敬您一杯!”常茂也站了起来。

“好!”

朱标正色道:“这杯酒就当为二公践行,祝二位早日扫平叛逆,得胜归来!”

说完,三人一饮而尽。

没等二人坐下,朱允炆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朱标招招手,问道:“允炆,你怎么来了?”

朱允炆拱手道:“父亲,是母亲让孩儿来拜见二位国公!”

朱标欣然一下,说道:“自家人,应该的!”

朱允炆转身,恭敬的拱手道:“拜见凉国公,郑国公!”

二人面无表情,象征性的拱拱手,淡淡说道:“二爷!”

对于眼前的这孩子,蓝玉和常茂没有感觉,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就和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和朱雄英完全没法比,抛去皇长孙的身份,那也是至亲之人。

“父亲,您可是为孩儿找好武术师父?”朱允炆一脸认真的问道!

朱标微微点头。

朱允炆欣喜道:“可是二位国公?”

没等朱标说话,常茂笑道:“我二人才学疏浅,恐无法胜任二爷的师父,殿下为您找了文武双全的曹国公,,,”

“曹国公,,,”朱允炆喃喃自语道。

第147章 朱元璋学种红薯 转眼间,四月已过大半,而朱英培育了大半个月的红薯也已经长出了叶子。

对于这种新鲜玩意,除了朱英,整个大明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会种,就连朱元璋都在一旁听吆喝!

“大孙,这群人今天全部听你指挥,包括咱!”

只见朱元璋身后站着一群老太监,这玩意关系到大明万千百姓的温饱,他自然不敢大意!

“成!”朱英一口答应下来。

种植前要将整块地进行施肥,古代没有化肥,只能用草木灰代替,这事朱英已经提前安排人干好了,随即命人将土壤深耕耙细,再挖沟起垄。

一大群老太监手持各种工具跑去田里干活去了。

“大孙,咱能做什么?”朱元璋站在一旁问道。

朱英坐在草棚内,清了清嗓子,一脸的笑意,学着朱元璋的样子,笑道:“老爷子,那啥……给咱倒杯茶,渴了!”

“咱要不要再给你捶捶腿?”朱元璋冷声问道。

“哈……”朱英顿时笑了:“这……也不是不行!”

“你心里没数了吧……”

说话时,已经脱下了鞋底子拿在手上,劈头盖脸抽了过来,骂骂咧咧道:“咱看你他娘的就是欠揍!”

朱英立马起身,躲到一边,嬉皮笑脸的将朱元璋扶着坐下,又轻轻的夺过手中的鞋底子重新穿上。

“老爷子,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啊,您消消气,孙儿年纪小,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他娘的都娶媳妇了,哪里小了!”

朱元璋骂道:“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

“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朱英抢先回答道:“这话您都说了八百遍了,孙儿早都记住了,大明有您这根顶梁柱顶着就够了!”

“哎……”朱元璋叹了口气,随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英拿着红薯苗,走到朱元璋面前,正色道:“皇爷爷,这玩意要是在全国都种出来,不敢说不会再饿死人,最起码能少饿死一半的人口,,,”

“对于大明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在历史上的地位会远超秦皇汉武!”

“后世史官会在最后添上两句,彪炳史册,千古流传”

朱元璋听后那叫一个美,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朱英笑道:“你这马屁拍的真不错,都他娘的快赶上李九江了!”

“不过,这话咱爱听。”

事实证明,没有人不喜欢拍马屁,常言道:“做的好不如拍的好!”

三国时期的诸葛恪,唐朝的安禄山,包括后世的严嵩,和珅都深谙此道,而且全都身居高位。

但这些人全都不如本朝,四面透风,八面玲珑的曹国公李景隆,人家才是马屁高手,每次都能把朱元璋拍的舒舒服服的,就算不小心拍错了,也能立马圈过去,全身而退,饶是朱元璋这种脾气暴躁的人都没有怪罪过他什么。

朱元璋曾经多次说过,暴君也好,薄情寡义也罢,他并不在意后世的史官去如何写他。

但嘴上说不乐意,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谁不想在史书上的评价是千古一帝,朱元璋当然也不例外。

朱英笑了笑,说道:“您要爱听,孙儿再多夸您两句可好?”

“拉倒吧!”

朱元璋立马拒绝,说道:“这种话就是听一乐,心里高兴高兴就好了,听多了……烦!”

朱英撇着嘴,嘟囔道:“我玩意明明是我弄来的,名垂青史的好事落您头上,您还不乐意了!”

忙活了几个时辰,一群老太监累的满头大汗。

朱英背着手,看了一眼垄好的地,沉声道:“有些浅了,不过影响不大,老爷子,接下来让人刨坑吧,不要太深,距离也不可太远,还有……”

朱英如同指点江山一般,一点一点说给朱元璋听,老朱则像他身边的跟班,若有所思的一个劲的点头,完全插不上嘴。

为了看看记住这些步骤,朱元璋决定下田与太监一起干活。

朱英坐在草棚内,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对于老朱虚心学习,亲自实验的态度表示很满意。

忙活一阵后,朱元璋气喘吁吁的将锄头仍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滚一边去,让咱坐一会儿!”

朱英不仅让开了位置,还屁颠颠的给朱元璋倒上茶水。

“皇爷爷,您快休息一会!”

“嗯!”

朱元璋喝了口茶,随意挥挥手,让干活的太监也休息会,喝点水。

二十多名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奴婢谢皇上!”随后齐刷刷的坐在田间,喝着罐子的水。

“大孙啊,接下来该种苗了吧?”朱元璋问道。

“是!”

朱英坦然道:“种苗是最重要的,大意不得,这个就需要我亲自下田种了!”

休息一阵后,朱英带领朱元璋和一帮老太监来到田中,取出一颗根部带着泥土的细苗放在挖好的土中,随后覆土。

朱英采用的是平栽的方式,就是把一根红薯种苗平放在种沟里面,埋上泥土,留出小半截露出土面。

这样做最好的好处就是易活,而且结薯多,并强调薯苗极为脆弱,栽种的时候千万小心。

朱元璋自然很重视,还不忘提醒这些干活的老太监,弄断一根,人头落地。

朱英听后,有些于心不忍,摆手道:“皇爷爷,不至于!”

朱元璋却不以为然,说道:“这些没卵子的玩意哪有这苗值钱,砍他们头那是因为九族不在大明,咱也懒得派人去高丽了!”

这些老太监都是高丽进贡来的,在宫里呆了一辈子,如今年纪大了,没什么用处了,只能在这御花园种种地。

就算放出宫也走不回高丽了,与其死在半路还不如留在这,至少还能吃上几顿饱饭。

朱元璋连唬带吓,最后导致这些人拿苗的时候,双手忍不住都在颤抖。

朱英有些无奈,只得说道:“皇爷爷,您这一句话可好,这活简直没法干了!”

朱元璋拿着一颗苗,说道:“慢工才能出细活,再说了,这苗如此珍贵,自然马虎……”

“啪!”

说话间,想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朱元璋手上的薯苗应声而断。

朱英大笑道:“您这第一个毁苗又怎么说?”

朱元璋有些尴尬,看着断成两截的薯苗,有些心疼的问道:“大孙,这还能活吗?”

“您种下去试试呗!”朱英无奈的说道。

“成!”朱元璋直接埋进了坑里。

又忙活了好几个时辰,种好后就是浇水,施粪的活,朱英安排好后便提前走了。

朱元璋指着一块光秃秃的地问道:“那一块地为何不种?”

一名老太监恭敬的回答道:“回皇上,没有苗了!”

朱元璋眉头一皱,心想道:“不对啊,咱算过,这苗是正好的啊……”

“真他娘的见鬼了!”

回到坤宁宫的朱英直接喊出了朱允熥,问道:“大哥让你藏起来的那些宝贝呢?”

朱允熥说道:“在弟弟床下面藏着呢!”

朱英立马吩咐道:“快,都拿出来,喊上你皇嫂,今天全都拿到后院烤了,让皇爷爷发现就麻烦!”

第148章 朱元璋的副业 皇宫的生活枯燥而又无聊,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练武,相比于这样的生活,朱英还是向往外面的烟火。

喧闹的集市,秦淮河畔的夜色,玄武湖的风景,加上各种各样的小吃,无不让人痴迷。

上午是凌汉在文华堂授课,朱权的前车之鉴让所有皇子,皇孙都不敢偷懒,鬼混,就连朱英都不敢不去,甚至晚去,这位吏部尚书手中的戒尺可不是用来吓唬人的,说打就打,而且是狠狠的打,一点都不敢含糊。

凌汉授课的原则就是,文华堂没有君臣,只有师生,不好好听课就是打,找谁都没用。

每次在文华堂听课,朱英都会很认真的听讲,并不是他多愿意去听,而是他的身份由不得他,别的皇子,皇孙以后最多就是个藩王,要么成为外王,镇守边关,要么成为内王,富贵一生。

但朱英不一样,他是嫡长皇孙,朱家第三代第一人,也就是将来的储君,大明第三位帝王,所有的课几乎都是讲给朱英一个人听的,至于其他皇子,皇孙,说好听点是一起学习,说直接点纯粹就是伴读而已。

也只有朱英这样的皇长孙才有让凌汉,刘三吾这样的朝廷重臣不辞辛劳授课的待遇。

其他皇子,朱元璋也没寄予什么厚望,将来封个藩王,富贵一生就够了。

皇子都是如此,更何况皇孙,朱元璋缺的是嫡长孙,至于皇孙,他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了。

一上午的授课结束后,朱英邀请凌汉到坤宁宫喝杯茶,凌汉以臣子不可进入后宫的礼法为由,直言拒绝。

坤宁宫虽然是朱英的住处,但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说,依然属于皇后的宫殿,朱元璋的后宫。

既然不肯,朱英也没有强求,让侍卫回去取些皇上赐的好茶叶送给凌汉,凌汉依然推辞不受。

朱英对于这些进贡的极品贡茶,喝不出什么人生,只能喝出满嘴的苦味,还不如酸梅汤好喝,放在自己这里只能用来煮茶叶蛋,简直是暴殄天物,还不如送给真正懂茶的人。

但无论朱英说的天花乱坠,凌汉就是不收,最后无奈,只得让侍卫去禀报皇上,最后云成传来口谕,让凌汉收下,不然就是抗旨治罪,凌汉这才收下。

“凌老大人在吏部有些浪费人才,应该让他去御史台当言官!”朱英心中感慨道。

回坤宁宫的路上,朱允熥情绪有些失落,看着自己肿起来的小手,低声说道:“大哥,弟弟是不是很没用,如此简单的问题,弟弟都回答不上来,才被先生打了!”

“这有什么!”

朱英安慰道:“被打很正常的,再说了,十七叔,十九叔不是也被打了,而且比你狠多了,大哥也被打过,不用放在心上!”

“犯了错就要挨打,千万被跟十七叔学,跟先生顶嘴,动手,皇爷爷要是知道了,还得打人。”

今日上午,朱权老毛病又犯了,不仅不好好听讲,还和凌汉顶嘴,凌汉让他伸手,他死活不伸,凌汉何等人,一点都惯着他,见他如此顽劣,直接一戒尺抽在头上。

只是这一次,朱权再也不敢去找父皇告状了,上次被朱元璋狠揍了一顿,红肿的屁股到现在都没好呢。

皇家治学相当严谨,特别是朱元璋,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对子孙后代的教育却非常重视,当年太子朱标的老师宋濂如同现在凌汉的教学一样,年长的几位藩王几乎都被打过,而朱权也像极了当年的燕王朱棣。

朱允熥点点头,小声说道:“弟弟记住了!”

朱允熥常年受吕氏母子的压迫,十分缺乏安全感,内心也逐渐变得胆小,脆弱,缺乏安全感,朱英教他功夫最大的原因还是想让他打败朱允炆,解除内心的恐惧感,早日找回自信。

见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朱英笑道:“允熥,大哥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朱允熥心中一喜,随即又暗淡下来,摇头道:“大哥,还是算了吧,皇爷爷不让我们出去!”

“皇爷爷那里,大哥来解决,就问你想不想出去?”

朱允熥立马点点头,开口道:“想!”

“那就这么定了!”

朱英笑道:“你回坤宁宫,叫上你皇嫂,咱们一起出宫!”

“好!”朱允熥飞快的跑了过去。

朱英来到御书房,发现老爷子竟然不在,又跑去奉天殿,谨身殿,华盖殿,统统没找到人。

朱元璋一般都在这几个地方,要是没人的话一定在御花园搞副业去了。

果然,走进御花园就看到朱元璋一身布衣,走在田垄边,弯着身子,极为认真的观察每一棵薯苗。

御花园,本应是清净淡雅,花草茂盛之处,但整个御花园几乎看不到任何花草,全是清一色的农田和庄稼。

朱元璋最不喜欢的就是花草树木之类,早在开国之初就下令全部铲掉,一律种上庄稼,在朱元璋看来,不能充作粮食,可填饱肚皮者,皆是是无用之物。

朱元璋的职业是皇帝,副业则是种地。

老朱种地,那是因为他自幼出身贫苦,少年的惨痛记忆,使得他深知百姓的艰难,将心比心,也让他对百姓疾苦有了切身之痛,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当了皇帝就忘记贫苦的出身和民生的艰难。

这种这种精神一直传承了二百多年,而后世子孙完全曲解了太祖皇帝的初心,学的驴唇不对吗嘴,出现了道士皇帝,木匠皇帝等。

“皇上,皇长孙来了!”一旁的云成提醒道。

朱元璋抬头看了一看,没有理会,继续他的视察工作。

朱英走到朱元璋身后,立马拱手道:“孙儿叩见皇爷爷!”说完就要下跪。

“行了,别给咱来这套!”朱元璋压根没有回头,盯着薯苗,面无表情的问道:“又有啥事,赶紧说!”

“哎,,,”

朱英先是叹口气,随后缓缓说道:“皇爷爷虽身居皇位,但依然不忘初心,亲自视察农物,这让孙儿大为愧疚,,,”

“孙儿虽年幼,但也想为皇爷爷分忧,请皇爷爷允许孙儿代天巡视,微服私访,考察官风之清廉,民生之艰难!”

朱元璋听后一愣,眉头一扬,大声怒斥道:“少他娘的扯淡!”

“想野出去玩就直说,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干啥!”

朱英嘿嘿一笑:“谢皇爷爷成全!”说完就要离开。

“给咱站那!”朱元璋冷声道:“咱同意了吗?”

“啊,,,其实孙儿来不是经您同意的,而是告诉您一声的!”朱英笑道:“省的到时候您在找不到孙儿担心!”

“娘的!”

朱元璋脱下鞋底子,大骂道:“咱看你现在是无法无天了,咱是管不了你了,是吧!”

“哎呀,,,”

朱英转头就跑,朱元璋就在后面追,老朱年纪大了,朱英恐怕他再摔倒,索性停下来让老朱抽两下。

但朱元璋扬起的鞋底子始终没有抽下去,对于这个大孙子还是舍不得。

“你他娘的就不能老实点,封王大典没几天了,,,”

说罢,又无奈道:“这是最后一次,大典和殿试之前都不能出去了!”

这话就是同意了,朱英欣喜道:“谢皇爷爷!”

朱元璋没有说话,转身而去,回头不忘叮嘱道:“天黑前死回来,别让咱担心!”

“知道了,亲爷爷!”

第149章 临安公主 朱英迅速跑回坤宁宫,他没有老爷子那样的粗布衣服,于是将身上的蟒袍换成普通的绸衣。

换好衣服后,带着李婉儿和朱允熥走出宫外。

出了皇宫,看到外面的样子,整个人都感觉轻松愉快许多。

要不是皇长孙的身份,他真想离开这皇宫,找个地方去就藩,要么去边关建功,要么找个江南之地富贵一生。

可惜,嫡长皇孙的身份让他这辈子都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皇宫就是他的家,永远都逃不出去。

太子朱标会在今年八月离开京城,回来后不久就会病逝,朱英虽然对这个太子爹没有多少感情,但也不希望他死,但朱标要是不走,他就无法名正言顺的让吕氏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一年的时间,他这个皇长孙八成就会变成皇太孙。

“大哥,我们要去哪里玩?”

朱允熥的话打断了朱英的思绪,将他拉回了现实。

朱英就是想带二人出来透透气,去哪里玩,还真没想过。

带着二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乔装打扮的侍卫,当然不能去勾栏听曲。

于是只得先带二人去找个地方吃饭。

应天府好吃的东西不少,但要说最着名的还得属鸭血粉丝汤和盐水鸭。

“老板,三碗鸭血粉丝汤,一只切好的盐水鸭!”

三人来到一处路边的摊前坐了下来,朱英想着喝鸭血汤也喝不饱,这盐水鸭他也不爱吃,又让隔壁摊的老板送来三个刚出炉的酥脆烧饼。

朱英虽然不爱吃盐水鸭,但还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块,味道与后世的盐水鸭还是有区别的,说白了,就是盐煮鸭子,之所以受到百姓的喜爱,一个字,咸!

但恰恰就好吃在这个咸上,古代的盐可是奢侈品,由官府严格把控,私人不得制盐,卖盐,这都是杀头诛族的大罪。

每家每户的盐量都是固定好的,而且还要交盐税,也就是收取一定的盐粮或者盐钞。

所以盐这东西在古代是很珍贵的。

当然,历朝历代都有不怕死的盐贩子,当年的张士诚就是靠贩盐起家的。

“允熥,好吃吗?”朱英笑问道。

“好吃!”

朱允熥吃着鸭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哥,皇嫂,你们也尝尝!”说着,将两个鸭腿夹到二人碗里。

“大哥不爱吃鸭子!”朱英又将鸭腿夹到朱允熥碗里,李婉儿同样如此。

“你要不吃,大哥会生气的!”

朱允熥连忙拿起鸭腿咬了一口,说道:“弟弟这就吃,大哥别生气!”

朱英看着朱允熥吃的津津有味,心中泛起一丝心疼,堂堂嫡皇孙,吃个鸭子都能如此开心,可见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一幕,更加坚定朱英要将吕氏挫骨扬灰的决心。

很快,朱英喝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吃了两个烧饼,差不多饱了,一整只盐水鸭被朱允熥自己解决了大半。

“允熥,你想去哪里,大哥带你去!”朱英问道。

“听大哥的,和大哥呆在一起,弟弟就很开心!”

现在朱允熥看大哥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崇拜之情,在他心里,大哥就是自己的依靠和守护神。

“好!”

朱英点点头,又问道:“婉儿,你想去哪,我和允熥陪你一起去?”

李婉儿神情凝重,小声道:“英哥,我想回家看看,自从咱们大婚后,我再也没回过家了!”

李婉儿说的家,自然是韩国公府,胡维庸余党案,毛骧最终成了替罪羊,李善长被平反后,驸马李琪和临安公主也被赦免,回到了京城,如今就住在韩国公府。

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琪,朱英在迎亲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二人不仅是李婉儿的娘家人,还是朱英的长辈,按照辈分来说,朱英还得喊一声姑姑和姑父。

临安公主和怀庆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母亲是孙贵妃。

二人虽然不是马皇后所出,但由于孙贵妃早亡,二人都是马皇后养大的,特别是临安公主,可是朱元璋的长女,比太子朱标只小五岁,和燕王朱棣同岁。

临安公主从小与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几人一起长大,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太子与几王也对这位最大的妹妹也是照顾有加,所以和嫡出的也没什么区别。

很快,三人来到韩国公府,当年的韩国公府可是门庭若市,每天都会有许多官员和勋贵前来拜访和结识。

自从李善长出事后,这里就被贴上了封条,直到被赦免后才住进了人。

朱英曾经在这里当了三年的仆人,虽说是仆人,但李善长从来没有为难过他,甚至照顾有加。

最主要的是朱英一个仆人与李婉儿这个韩国公的侄孙女私定终身,李善长竟然没有一丝的反对。

现在想来,当年的李善长一定发现了朱英身份上的端倪。

如今再次来到这里,朱英心中感慨不已。

敲了几下门,很快,门被一位年老的仆人打开。

李婉儿上前主动说道:“还请禀报公主与驸马,皇长孙来了!”

老仆听到此话,立马紧张起来,看到朱英,连忙跪在地上,高呼道:“拜见皇长孙!”

“起来吧!”

朱英说道:“快去禀报驸马和公主吧!”

老仆起身,快步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走来两位身穿普通布衣的中年男女,男子相貌堂堂,女子容颜端庄,但眼神之中却带着愁苦和憔悴之色,这二人正是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琪。

朱英虽然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但听别人说,这位年长的临安公主小时候对自己和允熥都极好,经常会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给自己。

朱允熥也说过,自从奶奶和大哥不在之后,临安姑姑算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

看到二人走来,朱英主动拱手行礼:“拜见公主,驸马!”

李婉儿跟着朱允熥跟着朱英同样行礼。

“使不得啊!”

驸马李琪连忙说道:“您是皇长孙,而我夫妻二人都是刚被赦免的罪人,这……”

“这有什么……”朱英笑道:“喊公主,驸马是礼节,其实心里还是想喊一声姑姑和姑父!”

李琪心中一惊,就算朱英喊他一声姑父,他也不敢答应。

“就叫姑姑,听着亲!”

一旁的临安公主看到三人那是又惊又喜,开心的问道:“雄英,婉儿,允熥,你们怎么来了?”

临安公主性格倔强,平常也大大咧咧的,而且认死理,属于打死都不认错的那种,这一点和朱元璋最像。

朱英笑道:“婉儿回娘家看看,我呢,当然是带着允熥来看看姑姑了!”

临安公主欣慰的笑了笑,说道:“姑姑算是没白疼你们兄弟俩!”说着,连忙请三人进屋说话。

院子虽大,但很是冷清,就连仆人也只有三五个而已,整座府邸透着一丝悲凉。

“你们在这休息一会,姑姑去给你们做饭!”临安公主十分热情的说道。

身为长公主,不仅身穿粗布衣服,还要自己亲自下厨做饭。

“姑姑,您别忙了,我们都吃过了,您坐着,聊聊家常即可!”

朱英忍不住问道:“姑姑,皇爷爷不是已经赦免你们了吗,我听说为了补偿,还赏赐了许多,如今为何……”

临安公主听后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在江浦的时候,我和驸马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当年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琪受到李善长的牵连,被无故发配到了江浦,虽然因为朱英的出现被提前赦免,但临安公主对此事耿耿于怀,至今还和老爷子赌气呢,回来后更是见都不见。

“哎!”

朱英叹息道:“姑姑,老爷子这人就那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他都一把年纪了,您这么给他赌气,也不是办法啊!”

提起老爷子,临安公主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冷声道:“我哪敢给皇上赌气,他是皇上,那还不是想发配谁就发配谁……”

“当爹的能把自己的女儿,女婿都发配了,谁稀罕这样的爹……”

朱英听到此话,心中了然,临安姑姑对老爷子的恨,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150章 临安的表态 临安公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走了出去,朱英有些担心,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临安公主来到一处无人的院落坐了下来,满脸惆怅道:“雄英,姑姑不该给你说这些!”

朱英安慰道:“姑姑,其实我什么都懂,这事……老爷子确实做错了!”

截止到现在,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已经杀掉了许多开国功臣。

其中有些人确实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如胡维庸,朱亮祖等人。

相比较以上几人,李善长死的却是有些冤了。

李善长被斩的时候,胡维庸都死十年了,竟然还能牵扯其中,而且此时的李善长已经快八十岁了,开国六公之首,又身居丞相高位,长子又是驸马,已经是位极人臣,说他帮助胡维庸造反,他图个啥啊!

这位大明的“萧何”虽然在位时有些专横跋扈,甚至干政,但晚年已经被迫放弃了权利,在家安享余生,对皇权的统治影响甚微,朱元璋完全可以看在以往功劳的份上放他一马。

但李善长作为大明开国群臣之首,他实在太厉害了,厉害到只要他活着,就会威胁皇权。

(关于李善长的死因,有很多原因,这里只是简单的阐述一下,非要说冤不冤?本人认为,谈不上什么罪有应得,当然,也不是很冤,就算躲过这一劫,在太子朱标去世后,他会比蓝玉死的还快!)

临安公主听到此话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欣慰的是终于有人敢说父皇做错了,而且这个人还是皇长孙。

“他做错了又能怎样,他这个当爹的又是皇上,他是不会认错的!”

天下没有犯错的君父,只有犯错的臣子,以老爷子的性格,他宁愿遭受后世暴君的骂名,也不会下什么罪己诏认错。

“哎……”

朱英叹息道:“姑姑,我理解您,其实在您心中,始终没有把老爷子当成什么皇上,他就是一位父亲,作为父亲,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亲情,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确实有些过分了!”

“雄英,你皇爷爷的心,简直比石头还硬,比刀子还狠,,,”

临安公主并不理解这些,恨道:“我公公说的对,他就是独夫,天下第一独夫!”

当女儿的能骂自己的父亲是独夫,可见临安公主对老爷子已经恨到了极点。

朱英无奈的说道:“姑姑,其实老爷子也有苦衷,他不仅是父亲,还是大明的皇上,为了大明,有些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身体怎么样了?”临安公主突然问道。

朱英连忙说道:“皇爷爷身体挺好的,姑姑,您还是去看看皇爷爷吧,他老人家真的挺想念您,,,”

“好了,不说这些了!”

临安公主直接打断朱英的话,转身问道:“我听说你和太子相处的不是很好,有这事吗?”

“没有!”

朱英张口就来,笑道:“我和太子爹相处的特别好,前几天还一起出来玩呢!”

临安公主听后,叹息道:“雄英,姑姑知道你这几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当年要是知道你就是雄英,姑姑早就把你从韩国公府带走了,哎,,,”

朱英却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朱雄英,不瞒姑姑,我这出现问题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八岁之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当年是我师父救了我,具体发生了什么,真的想不起来了!”

朱英说的很平淡,很轻松,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但临安公主却听得心酸不已,摸着朱英的脑袋心疼的说道:“真苦了你了!”

“苦也是值得的!”

朱英坦然道:“没有这些经历,我也遇不上婉儿这么好的媳妇,这兴许就是缘分使然吧!”

临安公主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雄英,婉儿是个好姑娘,你们共患难过,现在你是皇长孙,将来还会是大明的储君,皇上,那个时候你会有许多嫔妃,姑姑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在姑姑和李家的情分上,别嫌弃她被发配的经历,以后还要好好待她!”

“好!”朱英正色道:“姑姑,您放心吧,我不会负了婉儿的,我要当了皇上,她一定是皇后,谁要敢说婉儿出身不好,我第一个剁了他!”

临安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朱英话锋一转,继续道:“姑姑,当年我走之后,多亏您经常照顾允熥,我弟弟这几年过得实在太苦了!”

临安公主叹息道:“允熥曾经给我说过,那吕氏待他不好,但姑姑也无能为力,,,”

“这说到底还是大哥的家事,姑姑这个公主也无法插手,只能借助看望大哥的名义给允熥送些东西,雄英,姑姑也没有办法,请不要怨恨姑姑!”

“害,姑姑说的哪里话,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会怨恨啊!”

朱英坦然道:“这几年要是没有您和宁国,安庆姑姑暗中帮助允熥,我弟弟肯定过得更惨!”

“这个毒妇!”

临安公主气愤道:“大哥这么贤明的人怎会让如此歹毒之人当太子妃!”

朱英趁机说道:“姑姑,不瞒您说,我自从进宫后,她就处处刁难于我,我和婉儿忍无可忍,这才搬到了坤宁宫去住!”

“竟有此事?”临安公主惊讶的问道。

“哎!”

朱英叹息道:“自从我回来后,她是处心积虑的想害我,一心想把老二重新扶上皇长孙的位子!”

“她算什么东西!”

临安公主听到此话瞬间火了起来,大声怒道:“我们朱家的事,还用得着她这个外人插手,朱允炆这个小兔崽子,他一个庶子,还想造反吗?”

说罢,又言道:“雄英,你不要怕,姑姑告诉你,你是朱家嫡出的长子长孙,皇长孙的位子谁也夺不走,那个毒妇要是再敢害你,姑姑第一个进宫找她算账,就算是大哥,也说不了什么!”

听到此话,朱英心中一暖,临安公主是马皇后养大的,性格直来直去,别说一个太子妃,就连朱元璋都敢顶嘴。

“姑姑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朱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色:“她的末日快到了!”

临安公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说罢,又言道:“晚上留在这吃完饭再走,姑姑亲自下厨做饭!”

“好!”朱英一口答应下来。

,,,

吃过晚饭后,天也黑了下来,三人回到了皇宫,朱英让婉儿和允熥先回坤宁宫,自己则去了御书房。

“老爷子在吗?”朱英询问门口的云成。

云成老实回答道:“皇上再看奏疏,皇长孙可是要进去?”

“算了!”朱英摆手道:“老云,你进去给皇上说一声,就说我回来了,我就不进去了!”

“是!”云成走了进去。

正当朱英准备离开之时,云成走了出来,喊道:“皇长孙留步,圣上让您进去!”

朱英有些无奈,不用想都知道进去没别的事,就是挨骂,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老爷子!”

朱元璋眼皮都没抬一下,问道:‘死回来了,去哪玩了?’

朱英笑了笑,说道:“没去哪,带着婉儿和允熥就在外面随便转转!”

“放屁!”

朱元璋缓缓抬起头,大声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去了韩国公府!”

朱英眉头一皱,惊讶道:“您竟然派人跟踪我!”

“咱那是派人保护你!”

朱元璋又问道:“见到临安了?”

“嗯!”朱英没必要否认。

“她给你说的啥?”朱元璋满怀期待的问道:“有没有给你提咱?”

“提了!”

朱英无奈的说道:“临安姑姑还是不肯原谅您!”

第151章 朱铁柱 朱元璋听到此话,期待的神情立马暗淡下来,大吼道:“咱用得着她原谅,这个混账东西,咱死都不会见她!”

“咱有什么错,咱就错在生了她,养了她,娘的,让她滚,咱就当这个闺女死了!”

看得出来,临安公主虽然有恨,但心里还是关心父亲的,而朱元璋心里也想这位大女儿,但二人一个脾气,谁都不肯低头认错。

“皇爷爷,其实临安姑姑挺关心您的,还向孙儿询问你的身体情况,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又是何必呢!”

朱英说道:“您也理解一下临安姑姑,她在流放的时候失去了孩子,说到底,那也是您亲外孙啊!”

听到此话,朱元璋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强硬的说道:“她咋就不能理解咱的苦心,咱这么做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大明,为了咱朱家的江山,她也姓朱,就算嫁出去了,她还是姓朱,大孙,你不用说了,咱是永远都不会给这个逆女认错的!”

朱英知道,父女俩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站在皇帝的角度,老爷子没错,要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大错特错了。

或许错就错在临安公主的父亲是大明皇帝朱元璋吧。

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朱英也不想留在这挨骂,便要告退,却被朱元璋喊了回来。

“临安的事先不说,咱有个大事要问你?”

“啥事?”朱英想着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朱元璋沉声道:“咱派人问过钦天监了,三日后是个好日子,咱准备举行封王大典!”

“这事您不说过吗?”

“你急什么,咱还没说完呢!”朱元璋继续说道:“咱准将所有的皇子,加上你,全部封王,一共十一位王。”

“另外,咱准备废了朱铁柱,立朱赞仪为靖江王世子!”

“朱铁柱?”朱英好奇的问道:“皇爷爷,这朱赞仪是何人,孙儿怎么没听说过?”

“朱铁柱的儿子!”朱元璋随口说道。

“朱铁柱又是何人?”朱英听到这个名字更好奇了。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朱文正的儿子朱守谦!”

朱守谦是谁,朱英确实不知道,但朱文正这个人却是如雷贯耳,朱元璋大哥的儿子,也是老爷子的亲侄子,当年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地位还在徐达,常遇春之上。

当年的洪都保卫战,朱文正以两万的兵力死守洪都,抵挡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三个月之久,为朱元璋赢得了宝贵的反攻时机,朱文正也一战成名。

战后,由于朱元璋没有封赏,朱文正怀恨在心,结果脑子一抽风,竟然投靠了张士诚。

朱元璋深知朱文正的才能,之所以没有封赏,是因为朱文正的品行让人感到失望,他曾经仗着朱元璋亲侄子的身份,纵容部下在城内奸淫掳掠、为非作歹。

后来朱元璋决定处死他,由于马皇后为其求情,朱元璋暂且只是软禁了朱文正,不过没过多久便去世。

明初,朱元璋封王的时候也没忘了朱文正,加封朱文正的儿子朱守谦为靖江王,就藩桂林,世袭罔替,也算对得起他当年的洪都之战,用生命和鲜血死守了整整3个月。

但这个朱守谦比他爹朱文正还要差劲,这家伙在朱元璋面前表现的谦虚有礼,勤读诗书,机敏好学,但背地里却性情乖戾,阴狠毒辣。

到了封地后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甚至到了危害一方的地步,搞得靖江百姓怨声载道,朱元璋再也不能容忍,下旨召他回京城,对其进行训诫。却不想朱守谦根本不服气。

朱元璋一怒之下,将他发配到凤阳老家种地,就这样,朱守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老老实实在凤阳种了七年地。

朱元璋见他有所醒悟,于是下旨恢复朱守谦爵位,并派他去镇守云南,朱守谦抵达云南后,露出本性,继续为害一方。

七年种田,足足演了七年戏给朱元璋看。

朱元璋对他失望透顶,但念及这是大哥唯一的孙子,还是心软了,又召回凤阳继续种地,回到凤阳后的朱守谦连装都懒得装了,继续作恶。

朱元璋忍无可忍,命锦衣卫将朱守谦抓回京城,亲自毒打了一顿,将其囚禁至今。

朱英听到这些后,直言道:“皇爷爷,既然烂泥扶不上墙,您还扶他干啥,这样祸害百姓的藩王压根就不配为朱家的子孙,当然是越少越好!”

朱元璋听后叹息道:“咱又何尝不知道他就是块朽木,但他毕竟是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虽然他犯下这么多错,但爵位咱一直不忍心废除,既然他烂泥扶上墙,咱就培养他儿子吧!”

此时的朱元璋念及亲情,还是不想放弃大哥南昌王朱兴隆一脉的子孙,(这个南昌王是追封的)所以想废掉朱守谦,立他十岁的长子朱赞仪为世子,将来接替靖江王的爵位。

“这事,你怎么看?”朱元璋问道。

这算考验自己心里有没有亲情吗?

还是已经开始培养大明未来的接班人了?

朱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圣明!”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想:您封吧,封的越多,将来我削的越多,您念及亲情,可我对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没啥感情,这些大明的蛀虫早晚都要除掉。

“圣明个屁!”朱元璋笑骂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咋想的!”

“大孙,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咱呢?”

朱英赶紧说道:“哎呦……孙儿哪里敢啊!”

朱元璋走到朱英身边坐了下来,神情有些黯然,开口道:“咱朱家没有什么长辈了,咱三个兄长,两个姐姐也都不在了,但他们的子孙咱不能不管!”

同辈之中还留下后人的,也就只有大哥朱重四(朱兴隆)的孙子,朱文正的儿子朱守谦,但这是个不争气的废物。

还有二姐的孙子,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这家伙……哎……一言难尽!

朱英其实也理解老爷子的想法,从小孤苦伶仃的,全凭几个哥哥姐姐照顾,十几年风雨,他终于有能力照顾这些亲人,但回头看去,这些亲人早已都不在了,身边只剩下一位亲人,那就是二姐夫李贞。

李贞是李文忠之父,也是老爷子称帝后唯一活着的同辈亲人。

爱屋及乌,既然这些亲人都不在了,只能将心里的这份心意加在他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朱英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老爷子有些悲伤,也便不再说了。

“这几天别乱跑了,三天后就是封王大典!”

“孙儿明白!”

“行了,让咱一个人呆会吧!”朱元璋随意摆摆手,说道:“滚吧!”

朱英心里明白,老爷子这是想家了,想那些已经去世的亲人,还有凤阳那几间破旧的草屋。

第152章 我要当爹了 回到坤宁宫后,李婉儿正在对着铜镜梳头,烛光摇曳下,楚楚动人。

朱英轻轻推开房门,坐了下来,李婉儿放下梳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柔声道:“怎么了,英哥,皇爷爷又骂你了?”

“没有,谈了一些封王的事!”

朱英摇摇头,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呢?”

李婉儿微微一笑,说道:“这不是担心你被皇爷爷骂了,回来心情不好吗!”

“害!”

朱英摆摆手,笑道:“老爷子最开心的事就是骂我玩,只要他高兴,随便他骂,我不在乎,,,”

说完,嘿嘿一笑:“之前还骂我狗日的,差点把我笑死!”

李婉儿听后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得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容。

“老爷子这人就这样,骂人当涮嘴,习惯就好!”

朱英站起来,一把抱住李婉儿,笑道:“天也不早了,乏了,,,”

“英哥,,,”

李婉儿有些欲言又止,面露迟疑之色,朱英连忙问道:“怎么了?今日不方便吗?”

李婉儿摇头道:“不是,我也不知道,今天回家,你和公主在外面谈话的时候,允熥拿了一块绿豆糕给我吃,吃了一口却有些想吐,,,”

朱英瞬间愣住了,喃喃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了?”

李婉儿黛眉轻皱,说道:“不知道!”

朱英激动万分,冲着房门大喊道:“来人,来个喘气的?”

傅让作为皇长孙的护卫,第一个跑了过来,没等他开口,朱英立马说道:“快,快去请御医!”

傅让紧张的问道:“英哥,您可是身体不适?”

“废什么话,赶紧去请御医!”朱英笑道:“天大的事!”

傅让没有多想,连忙跑去了太医院。

没一会儿,一名老年御医带着两位中年御医赶来,拱手拜道:“太医院院使戴思恭拜见皇长孙!”

“不必多礼!”

朱英连忙说道:“还请戴院使为内子把脉,是否有孕子之兆?”

戴思恭听到此话,自然不敢大意,放下医箱后,从中取出一块丝巾放在李婉儿手腕处,避免有肢体上接触,随后伸出二指轻轻搭在脉上。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之中,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戴思恭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片刻过后,收起二指,随后起身,没等朱英开口,另一名御医坐了上去,继续把脉。

直到第三个人把完脉,才把丝巾收了起来,戴思恭拱手道:“还请皇长孙稍等,臣等三人还需商议一番!”

这是太医院的规矩,每次看病都要两名以上的御医出诊,以防有误,看完后,还需要商量一下意见和病情。

“把个脉怎么这么多屁事,急死我了!”

三人出去商议时,朱英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紧张到手抖,李婉儿看到他这副样子,十分贴心的上前握住他的手,这才缓和许多。

没一会儿,戴思恭三人走了进来,朱英连忙上前问道:“如何?”

戴思恭拱手道:“恭喜皇长孙,经脉象所看,臣等三人一致认为乃孕子之相,且一月有余!”

朱英听到此话,激动万分,兴奋的猛捶桌子。

“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说完,一直冲出门外,望天大吼道:“老子要当爹了!”

朱允熥听到大哥的喊叫,以为大哥出事了,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来,看到大哥一副发疯的样子,担心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朱英揽着弟弟的肩膀,兴奋道:“允熥,大哥要当爹了!”

朱允熥挠着小脑袋,一脸疑惑的问道:“大哥,你要当谁的爹了?”

朱英照着他脑袋打了一巴掌,笑道:“你皇嫂有了,允熥,你要当叔叔了!”

“当叔叔了?”

朱允熥终于反应过来,兴奋的说道:“太好了,皇嫂有了,大哥以后就不能和皇嫂一起睡了,,,”

“大哥,以后你是不是就能和弟弟一起睡了?”

“不去!”

朱英不耐烦的说道:“你皇嫂有了,也不耽误一起睡觉!”

朱允熥失望了,低着头,失落的问道:“大哥,弟弟能不能和你们一起睡?”

“去你奶奶的,,,”朱英想都没想,直接骂了出来,这家伙怎么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哥,你不能骂我奶奶!”朱允熥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奶奶也是你奶奶!”

朱英:“我,,,”

此时,戴思恭三人走了出来,拱手道:“恭喜皇长孙,若无其他事情,臣等就告退了!”

“好!”

朱英乐道:“戴院使,辛苦了,明天让皇爷爷赏你!”

戴思恭恭敬道:“此乃臣等分内之事,只是还有一些话要叮嘱皇长孙!”

“说吧!”

戴思恭缓缓说道:“李姑娘孕子已有一月有余,还请皇长孙日后莫要再行房事!”

听到此话,朱英有些尴尬,笑道:“明白了!”

“臣等告退!”

戴思恭走后,朱英将朱允熥轰回去睡觉了,转身回到屋里,将房门关上,直接抱起了李婉儿在房间内转圈。

“英哥,你快放下!”李婉儿被朱英搞得哭笑不得。

“对对对!”

朱英反应过来,将李婉儿抱着放在床上,神情严肃的说道:“你现在是有孕之身,我激动的都忘了,快躺下休息,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没事的!”

李婉儿坐在床上,笑道:“十月怀胎,不影响的!”

“那也不行!”

朱英郑重说道:“你怀的不仅是我的孩子,还是大明的龙子,一点都不能马虎!”

李婉儿傻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就是龙子?”

“哎,,,”

朱英叹息道:“我若真是个平常之人,生儿子女儿都一样,但我是皇家的嫡长孙啊,真若生下儿子,那就是龙子,朱家的嫡重孙,贵不可言啊!”

“不行,这事我得告诉老爷子去!”

朱英说道:“老爷子最近有些想家,知道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说着,交代好李婉儿好好休息后,一路小跑到御书房门口。

云成见来人是朱英,连忙拱手道:“拜见皇长孙!”

“老爷子在吗?”

“皇上正在批改奏折!”云成问道:“这么晚了,大爷可是有事?”

“当然有事了,天大的喜事!”

说完,走到御书房门口,一脚将大门踹开,兴奋的说道:“老朱头,大喜事!”

朱元璋吓了一跳,看到是朱英,气愤的骂道:“想死啊,你他娘的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又死回来干啥,不回去睡觉!”

“有事明天再说,别在这影响咱改奏疏,赶紧滚!”

朱英走到御案旁,一把夺过朱元璋手上的奏疏,兴奋的说道:“还改了屁奏疏,大喜事!”

“狗东西,你想造反啊!”

朱元璋大声骂道:“有他娘的能有什么喜事,不给咱添麻烦都是祖宗保佑了,滚!”

“行,不听拉到,您可千万别后悔啊!”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英越这样,朱元璋越是好奇,大喊道:“滚回来,啥喜事,说来听听?”

朱英回头笑道:“有了!”

“啥有了?”朱元璋愣住了。

“我媳妇有了!”

“你媳妇有了,你给咱说啥,,,你刚才说啥,你再给咱说一遍!”

第153章 你媳妇也怀上了? 朱英的话犹如一道霹雳,让朱元璋愣在当场。

“大孙,这可是真的?”

“大孙,你不会拿咱寻开心吧?”

“大孙,你要敢拿骗咱,咱一定打断你腿!”

听到这个消息,朱元璋激动万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焦急的问道:“你他娘的哑巴了,说话啊,咱孙媳妇真怀上了?”

看到朱元璋如此激动,朱英反倒平静了下来,挠着了刚才被老朱踹过得屁股,淡淡说道:“皇爷爷,您这个态度,孙儿就不乐意说了!”

“你他娘的,,,”

朱元璋刚想骂人,随即满脸堆笑的拉着朱英坐在一旁,随手拿过一个南方送来的蜜桔,一点点拨开,又亲手送到朱英嘴前,一副讨好的神情说道:“大孙啊,快告诉爷爷吧,这事是不是真的?”

朱英吃着老朱亲自喂的橘子,悠哉道:“当然是真的,孙儿还能拿这事逗您,太医院的御医刚刚看过,怀一个多月了!”

“皇爷爷,今年年底,您就要当太爷爷了!”

听到此话,朱元璋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太好了,咱朱家有后了,咱朱重八要当太爷了!”

“皇爷爷,再给孙儿剥个橘子,挺甜的!”

朱元璋压根不搭理他,斟酌一阵后,说道:“这是大事,咱看这样吧,让咱孙媳妇搬去和惠妃一起住!”

朱英苦着脸问道:“这又是为何啊?”

“还能为啥,,,”

朱元璋嗔怪道:“咱怕你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胡来,惠妃是你奶奶的妹妹,交给她照顾,咱放心!”

“不行!”

朱英果断拒绝,说道:“我自己的媳妇,我自己照顾!”

“你能照顾个屁!”

朱元璋骂道:“你他娘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咱孙媳妇和咱还没出生的重孙子,咱是孩子的太爷爷,咱说的算!”

朱英不服气的说道:“我还是孩子的爹,就该我照顾!”

朱元璋有些受不了了,咆哮道:“咱是大明的皇上,再给咱说这些屁话,咱现在就抽你!”

朱英瞬间没脾气了!

“行了,就这样定了 ,让咱孙媳妇明天就搬去和惠妃一起住,等把咱重孙子生下来再搬回来!”

“您是皇上,您说啥就是啥,谁敢反对啊!”朱英阴阳怪气的抱怨道。

见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朱元璋笑道:“你他娘的无非就是为了那点破事,这样吧,过几天咱再帮你物色个媳妇,咋样?”

“不要,我就要我原配的媳妇!”

朱英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老爷子这话明显就是忽悠人的,平常唯恐自己房事过度,哪里还会再找个媳妇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他娘的还没完没了,是吧!”见朱英不上当,朱元璋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就在此时,云成缓缓走了进来,朱元璋立马质问道:“你进来干啥?”

云成回答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标儿来了……来的正好,这么大的喜事也得让他知道!”朱元璋沉声道:“让他进来!”

随后,朱标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雄英也在呢!”

朱标有些惊讶,没等他开口,朱元璋乐呵道:“标儿,你来的正好,咱有件大喜事咱告诉你……”

朱标欣喜道:“父皇,儿臣也有喜事要告诉您!”

“咱都知道了!”

朱元璋笑道:“咱朱家又要添男丁了!”

“父皇,您是如何得知的?”朱标有些奇怪。

朱元璋说道:“咱大孙刚才都告诉咱了!”

朱标愣住了,这事自己也是刚知道,怎么自己儿子比自己知道的还早,而且还不在一起。

“雄英,你是如何知晓的此事?”朱标询问道。

这话把朱英直接搞懵了,直言道:“我媳妇怀了,我当然知道了!”

朱英更郁闷了,自己也是刚刚知道,并没告诉别人,太子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有人从坤宁宫跑去东宫报信,太子爷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快吧。

朱标听后直接傻眼了,问道:“你媳妇?”

“你这话问的,不是我媳妇还能是谁?”朱英没好气的说道。

一旁的朱元璋听不下去了,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咱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标儿,咱孙媳妇怀上了,咱要当太爷了,你也当爷爷了!”

朱标听到此话,瞬间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雄英,此话当真?”

“是真的!”

自从上次一起出宫后,父子俩的关系稍微好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样,特别恶劣。

朱标听后笑道:“此乃天大的喜事啊,我朱家有后了!”

随后又询问朱元璋:“父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告诉儿臣啊!”

“刚刚咱大孙跑来告诉咱……”

朱元璋反应过来,又问道:“不对啊,刚才你说有喜事咱以为就是这事呢,你有什么喜事,你媳妇也怀上了?”

听到此话,朱标竟然点头了,正色道:“父皇,您说的没错,儿臣即将新添一子,您又要添一皇孙了!”

此话一出,让朱元璋和朱英瞬间大跌眼镜,这他娘的也太巧合了吧。

儿媳妇和孙媳妇同时有了,放在寻常人家,或许会有些别扭,放在皇家,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

朱元璋听后笑了笑,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好字,看样子……没怎么当回事。

老朱现在孙子一大堆,一点都不稀罕,也没有感觉,更没有激动和喜悦,有嫡长孙就够了,其他的,一律靠边站,更何况还是废太子妃所生,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太子朱标一共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长子朱雄英,三子朱允熥乃原配常氏所生,次子朱允炆,四子朱允熞是吕氏所生,现在怀的应该是老五朱允熙。

四个女儿中,长女江都郡主,次女宜伦郡主乃常氏所生,三女和四女是吕氏所生。

这些弟弟妹妹,朱英全部都见过,朱允熥,朱允炆自不必多说,四弟朱允熞曾经在东宫见过一次,才六岁。

江都和宜伦也见过几次,本来想一起接到坤宁宫的,结果朱标不同意。

朱英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原本打算等太子爹离开京城后就立马让吕氏死,这下怀上孩子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仔细一想,影响也不大,毕竟太子爹八月才出去,而且要大半年才能回来,那个时候,吕氏坟头上都应该长草了……

不,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有坟!

朱标沉声道:“父皇,儿臣斗胆请求父皇,看在儿臣还未出世孩子的份上,饶恕吕氏的罪过,恢复其太子妃的身份!”

朱元璋随口敷衍道:“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吧!”

这句话可包含太多意思了,祖孙三人各有自己的理解。

朱元璋的意思是生下孩子再治罪。

朱标认为是生下孩子恢复太子妃的身份。

朱英原本打算等太子爹走后,立马将吕氏之前谋害自己,虐待允熥的事情告诉老爷子。

朱英虽然和朱标关系不好,但毕竟太子爷是亲爹,多少还是要留点体面的!

……

同志们多多支持啊,最近阅读太惨了,再这样发展下去我就要去打短工了……

惨啊……

第154章 封王大典 洪武二十四年四月,大明王朝迎来第三次封王大典。

奉天正殿内摆放着五座红漆大案,大殿外的东侧设十座金漆宝册亭,殿前的皇宫侍卫身穿金色铜甲,腰悬战刀,手持战矛,昂首挺胸,旗甲鲜明,屹立在大殿周围,整个场面充斥着一股威严之气。

初升的旭日照射着紫金香炉点燃的燎烟,笼罩着高大巍峨的奉天殿,宛如九天宫阙。

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加上公侯勋贵身穿朝服早已就位。

此时,三通震耳的朝鼓声后,全场肃静下来。

侍仪官刘三吾缓缓走向大殿前,面对文武百官,公侯勋贵高呼道:“亲王授封典礼,现在开始!”

“鸣炮!”

话音落下,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洪武大帝朱元璋和太子朱标正在谨身殿更衣,朱元璋身着象征最高权利的十二章十二旒黑黄红相间衮冕礼服,朱标身着九章九旒衮服。

此时的朱英同样身穿象征亲王的九章九旒冕服,正和十位还没自己大的叔叔站在奉天殿前的广场等待。

身旁的李婉儿头带戴凤珠翠冠、身穿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外衣上绣有象征亲王妃身份的织金龙凤纹。

朱英虽然年纪最大,但辈分最小,只能排在最后,前面站着正在咬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年仅三岁的二十五叔朱?。

每位即将授封的亲王不远处都站着一位引礼官,全是礼部的官员担任,而朱英的引礼官正是他的老师吏部尚书凌汉。

“英哥,我,我害怕一会出错了!”

李婉儿有些紧张,朱英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不怕,一会跟着我就行了!”

这几天,朱英啥都没干,跟着宫中的礼官学习封王大典的流程和要背下来的礼词,两条腿都快跪肿了,莫名其妙的礼词背的苦不堪言。

奉天殿前的刘三吾再次高呼道:“吉时到,鸣鞭,起乐!”

十一位引礼官纷纷走向十一位即将授封的亲王,凌汉大步走到朱英面前,正色道:“皇长孙,接下来要去殿前等待!”

“好!”

这套流程已经记了下来,朱英跟在十位叔叔后面,没想到就在此时,二十五皇子朱?却愣在原地,任凭引导官如何劝谏,就是不肯走。

“二十五叔,你要再不走,大侄子踢你屁股了!”朱英故意吓唬道。

但朱?仿佛没听到一样,还是愣在原地,眼看前面的皇子都走了,朱英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把抱起朱?,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几人又来到奉天殿前的台阶上继续等待,朱英捏着朱?的小脸蛋,笑道:“二十五叔,来,给大侄子笑一个!”

朱?茫然的挠挠头,这一挠直接将头上的冕冠挠了下来,引礼官见状赶紧又给重新带好。

没一会儿,身穿冕服,脚踏龙纹云靴,手持大玉圭的朱元璋来到奉天殿,上百名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充当仪仗。

随着刘三吾的高呼,礼乐再次响起,太子朱标走进大殿,站在朱元璋旁边,礼部的官员手捧宝册紧随其后也走了进来,立于两侧。

一切准备就绪后,刘三吾高呼:“诸臣……拜!”

群臣齐刷刷的拱手,行拱手礼!

“再拜!”

群臣再次拱手,礼乐也停了下来。

刘三吾继续高呼:“有制!”

“跪!”

十一位即将授封的亲王跪了下来,只有朱?傻愣在原地,结果被朱英硬生生的按跪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乱子,不然就闹笑话了,到时候老爷子脸上肯定挂不住,朱英也不想这样做,毕竟朱?才三岁,但实在没办法了,别人都跪下了,他傻站着算怎么回事。

只见云成手捧御册,扯着尖锐的嗓子宣道:“封十六皇子朱栴为庆王,十七皇子朱权为宁王,十八皇子朱楩为岷王,十九皇子朱橞为谷王,二十皇子朱松为韩王,二十一皇子朱模为沈王,二十二子朱楹为安王,二十三皇子朱桱为唐王,二十四皇子朱栋为郢王,二十五皇子朱?为伊王,皇长孙朱雄英为吴王!”

“另,封皇长孙妻李氏为吴王妃!”

直到此刻,朱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王爵,而李婉儿也名正言顺成了被册封的王妃。

听到这些亲王的封号,站在奉天殿前的大臣心里都明白,前十个王加起来也没有皇长孙一个吴王尊贵。

宣制完毕后,刘三吾接着高呼道:“诸王,俯伏,兴!”

意思就是附身叩拜,完事起来!

云成读完后,小步跑回大殿,跪道:“皇上,宣制完毕!”

朱元璋微微点头,说道:“继续吧!”

刘三吾继续高呼:“诸王……再拜!”

这一次改成拱手礼了!

接下来刘三吾将所有亲王一位一位的带进去,第一个去的是十六皇子朱栴!

眼看前面还有这么多人,朱英便让李婉儿先回去休息,等轮到自己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结果朱栴足足接近半个时辰才出来,朱英顿时心凉半截,这都快到中午了,这么搞下去,恐怕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幸好,不仅朱元璋觉得时间长,就连朱元璋也认为这样太麻烦,接下来叫人的时候直接叫进去三个。

漫长的等待让朱英百般无聊,便询问一旁的凌汉道:“凌师,我能坐下歇会吗?”

凌汉正色道:“封王大典乃威严肃穆之事,万万不可!”

朱英指着前面在地上乱爬打滚的朱?说道:“我叔都躺着了,我这个当大侄子的坐一会儿,这不过分吧!”

“这,,,”

凌汉苦着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用手中的笏板敲了一下前面的引礼官,低声斥责道:“看好伊王殿下!”

凌汉乃吏部尚书,吏部又是六部之首,加上还是皇长孙的老师,朱?的引礼官自然不敢争论。

漫长等待了两个多时辰,朱英弯下腰揉了揉腿,幸亏这几天没胡来,不然非得站晕过去。

奉天殿内,云成走了出来,喊道:“宣皇长孙朱雄英觐见!”

终于到了,朱英深吸一口气,在凌汉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去。

“臣朱雄英叩见圣上!”

朱英跪在朱元璋御座前,高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再叩首!

(臣子在平常见到皇上称圣躬金安,重大场合称万岁)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刘三吾喊道:“起!”

朱英刚起来,还没站稳,刘三吾继续喊道:“再跪!受册宝!”

朱英无奈的又跪了下去,刘三吾继续喊道:“读册!”

云成端着册封宝册朗声道:“昔君天下者,禄及有德贵子必王此人事耳然居位受福国于一方尤简在帝心。皇长孙朱雄英,今命尔为吴王。朕起自农民与群雄并驱,艰苦百端。志在奉天地,享神只。张皇师旅,伐罪救民。时刻弗怠以成大业。今尔固其国者,当敬天地在心,不可踰礼。以祀其宗社山川,,,体朕训言,尚其慎之!”

朱英只能听懂个大概,前一段是册封,后一段则是朱元璋艰难的开国之路。

云成将封王宝册交给朱英,朱英捧着宝册叩首:“臣朱雄英叩谢圣恩!”

刘三吾继续喊道:“起,出圭,跪!”

这是在向朱元璋手中,代表祖宗家法,敬天法祖的大玉圭行礼。

“复位!”

“起,再跪!”

这是拜大明的储君,也就是太子朱标。

“起!”

听到这句话,朱英终于松了口气,这就基本算是结束了,最后在凌汉的带领下,退出大殿,接着与其他十位刚册封的亲王一起去坤宁宫拜谢孝慈高皇后的灵位。

一场封王大典从天不亮就开始忙乎,一直到下午才算结束,朱英两条腿都要站麻了。

拜谢完马皇后之后,其他皇子走了出去,朱英直接回房间躺着去了,李婉儿去了郭惠妃那了,芸儿和莺红也一起跟着去了,朱允熥和傅让三人还在封王大典没回来,整个坤宁宫就剩下自己和四个小太监。

如今,自己是大明身份最尊贵的吴王,接下来就要忙活拱卫司的事了,贪官污吏,奸商黑绅,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第155章 变脸的老朱 次日中午,朱英正在坤宁宫大院中谋划拱卫司的具体事宜,远处匆忙走来一位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云成。

“拜见吴王殿下!”

这称呼听着还有些别扭。

“老云,你怎么来了?”

朱英问道:“老爷子又叫我了?”

云成恭敬道:“是,圣上让奴婢来请吴王殿下前去御膳房用膳!”

朱英听后,心中一喜,看来老爷子还没忘了自己这个大孙啊,正好自己还有些事要找老爷子商议。

朱英跟随云成来到御膳房门口,只见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端着银白蓝纹的茶杯正在呲溜着浓茶,身后还站着一位长相老实,脸色黝黑的中年。

见到朱英走了进来,朱元璋连忙放下茶杯,满脸堆笑的打趣道:“呦,咱以为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吴王殿下,快坐,咱这就给吴王殿下倒茶!”

朱英莞尔一笑,一屁股坐在朱元璋身边,拿过茶壶,主动给朱元璋满上茶水。

朱元璋见状继续乐呵道:“害,,,怎么能让吴王殿下伺候咱这个老头子呢!”

朱英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和二十五叔似的!”

“放屁!”

朱元璋质问道:“咱听说你打老二十五了?”

朱英愣住了,皱着眉头问道:“我啥时候打他了,您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昨天封王大典的时候,你欺负老二十五!”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十七和老十九都看到了,这还能有假?”

好啊,原来是朱权和朱穗,你们两个敢告我的黑状,下次我要不把打你们打服,我就不是你们的好大侄子。

“你他娘的注意点你的身份,他们再小也是你叔叔,你再大也比他们低一辈,别整天没大没小的,咱今天就告诉你了,以后不许和你这些叔叔动手,不然咱饶不了你!”

朱英听后,顿时郁闷不已,说道:“老朱头,我发现您现在变了,您之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咋了?”

朱元璋坦然说道:“咱对你不好吗?刚给封了王,你要不乐意就走吧,回教坊司也好,找你师父修道去也好,你爱去哪去哪,咱不管了,但是你只能自己走,咱重孙子得留下!”

“还有,以后不许叫咱老朱头,还有老爷子,叫咱皇爷爷!”

卧槽,,,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要是刚进宫那会,老爷子说这些话,朱英一定头也不回的就走,但现在李婉儿已经怀上了,他是不可能一走了之的,朱元璋正是吃准大孙子这一点。

这个时候,朱英还真不敢顶嘴,媳妇和孩子都在这,真是哪都走不了。

朱英挪着屁股,挠了挠脸,看着外面,淡淡说道:“知道了!”

看到大孙吃瘪,朱元璋很是高兴,大手一挥,吩咐道:“徐兴祖,传膳吧!”

很快,两荤两素一汤被端了上来,朱英低头吃着米饭,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局。

“大孙啊,你怎么不吃菜啊!”朱元璋随手夹了一块鱼腹放在朱英碗里。

朱英楞了一下,连忙放下碗筷,跪在朱元璋面前叩首,故意大声喊道:“孙儿叩谢皇爷爷夹菜圣恩!”说完继续磕头,将头埋在地上,不起来了了。

朱元璋顿时乐了,笑道:“你他娘的这是故意气咱呢,赶紧死起来吃饭!”

朱英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再不起来,咱踹你屁股了!”

见他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朱元璋端着饭碗,对着朱英的屁股就是一脚,但压根踹不动。

接着又是一脚,朱英立马反击,屁股高高抬起,直接对着朱元璋崩了一个屁出来。

“你他娘的,,,”这一下把朱元璋搞得哭笑不得。

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啊,万一老爷子走了,到时候尴尬的还是自己,朱英跪在地上,心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正当自己准备抬头看一眼时,朱元璋对着屁股又是一脚,没好气的说道:“咱刚才逗你玩呢,起来吧,赶紧吃饭,不然这菜都凉了!”

老爷子终于服软了,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再不起来就不合适了。

“嘿嘿!”

朱英嬉皮笑脸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哪能不知道您这是逗孙儿呢,孙儿可是您最疼爱的大孙,孙儿这不是也逗逗您开心吗,,,”

“你这张嘴,快赶上李九江了!”

朱元璋笑骂道:“”赶紧吃饭!”

朱英埋头吃饭的时候,朱元璋问道:“拱卫司的事,开始办了吗?”

朱英喝了一口汤,点点头,正色道:“三天内差不多!”

朱元璋又问道:“人手够不够?不够咱从锦衣卫给你调些人,这些人干这种事有经验!”

“千万别!”

朱英果断拒绝,沉声道:“皇爷爷,孙儿直说了,如今的锦衣卫已经烂透了,您取消了他们的拘捕和审查之权是对的,孙儿要办的这个拱卫司虽然干的事和锦衣卫差不多,其实却有天壤之别,,,”

“咱知道!”

朱元璋笑道:“锦衣卫是咱的眼睛,你的拱卫司是咱的钱袋子!”

朱英笑着点点头,说道:“您这么理解也没毛病!”

说罢,又言道:“皇爷爷,孙儿准备让傅让,花炜,刘承恩三人脱离皇宫侍卫,加入拱卫司担任九品校尉,这三人跟随孙儿时间长了,用着顺手!”

“准!”

朱元璋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又问道:“总旗的位子要不要咱再帮你找一个?”

朱英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您找的一定是杨宪,毛骧这样的人,我不要这样只懂得勾心斗角,暗害他人的老鼠屎进来,我们拱卫司的宗旨是搞钱,搞钱,让大明的钱袋子鼓起来!”

朱元璋有些惊讶,自己倒是真小看这个大孙了,他竟然连杨宪这个当年的暗棋都知道。

“咱不插手你的事!”

朱元璋笑道:“只要你能从那些贪官污吏,奸商劣绅身上名正言顺的弄来钱就成!”

说罢,叹息道:“国库实在没银子了,要不然咱也不会同意你那些馊主意!”

朱英听到此话,趁机说道:“皇爷爷,拱卫司只能解户部的一时之需,若想让国库长久充足,还是需要开海,收取商税和关税,不用了几年,大明国库定能,,,”

“好了,大孙,不用多说!”

朱元璋打断他的话,正色道:“东南倭寇一日不除,咱就一日不能开海,咱不能拿沿海百姓的性命冒险,,,”

“这事以后不要提了,等你当了皇上,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那个时候咱都死了,也管不了这么多喽!”

“但你要敢把咱大明的家底败净,咱从棺材里爬出来也得抽你!”

“皇爷爷,孙儿向您保证,您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咱大明兵强马壮,八方拜服,万国来朝的盛世!”朱英自信的说道。

“恐怕看不到喽!”

朱元璋悠哉道:“咱一大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了,也不想你说的那些没影的东西,咱能等到皇重孙叫咱一声皇太爷爷,咱死了都能闭上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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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本王认了 北平,燕藩,寿庆寺!

禅房内,姚广孝一袭黑色僧衣,端坐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敲着木鱼,口中念着经文。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小沙弥悄悄走了进来,将一封信件递到姚广孝面前,低声道:“道衍师父,这是京城送来的信!”

姚广孝眼角抽动了一下,继续敲击木鱼,念着经文,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小沙弥将信件放在木鱼旁,随后走了出去。

突然,寺庙内响起一道道钟声,姚广孝停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眼,盯着眼前的佛像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后,缓缓起身,并没有管地上的信件,而是打开了禅房内的窗户。

刹那间,一阵冷风袭来,吹的僧袍呼呼作响,姚广孝眯着那双三角眼,如同病虎般的神情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气,口中喃喃道:“要变天了!”

关上窗户,打开信件,其中的内容让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这下难了!”

“轰……”

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响起,倾盆大雨瞬间霹雳吧啦从天上浇了下来!

姚广孝将信件放入袖中,拿起一把雨伞,独自向燕王府走去。

……

燕王府!

朱棣站在屋檐下,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胖子朱高炽打着伞从远处走来,看到父王有些出神,于是走了过来,问道:“父王,您在担心什么?”

朱棣看了大儿子一眼,叹息道:“燕地百姓种的麦子还没开始收呢,这谷雨竟然来了,而且还是罕见的暴雨,父王担心会影响燕地百姓的收成!”

“谷雨阴雨天,麦子是歉年!”

朱高炽缓缓说道:“谁也没有想到今年的谷雨提前到来!”

“还望上天能垂怜我燕地百姓,早点结束这狂风暴雨!”

“谷雨来了,湿邪易伤身,父王要保重身体!”

“嗯!”朱棣只是点点头,随口敷衍了一下。

就在此时,马三保不知从走到朱棣身边,拱手道:“千岁,道衍师父来了!”

朱棣眉头一皱,立马吩咐道:“快请!”

燕王府正殿,马三保为二人倒上热茶,随后走了出去,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姚师冒雨前来,可是有紧急之事?”朱棣问道。

姚广孝放下手中的热茶,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信递到朱棣身前,说道:“京城送来的,千岁请过目!”

朱棣打开信件,看完后从惊讶变成黯然,接着沉默不语,随后缓缓说道:“吴王……老爷子竟然封他为吴王,封地就在应天,皇长孙……就是不一样啊!”

“哎,大侄子也不是外人,他当吴王,本王认了!”

姚广孝缓缓说道:“当年皇上未称帝前的尊号就是吴王,皇上将大明第三代国君都定了下了!”

“哎,,,”

朱棣叹息道:“既然如此,以后,,,你当你的和尚,本王当本王的藩王,其他事情莫要再提!”

话虽如此,但姚广孝还是从朱棣眼神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不甘的神情。

“千岁,贫僧早就说过,贫僧的好友袁珙曾经告诉过贫僧,太子绝非长寿之人,而千岁如龙似虎,前额高耸,这是天子之相!”

“住口!”

朱棣怒斥道:“妖言惑众,本王现在就砍了你这颗秃头!”

这些话,姚广孝在随朱棣刚到北平的时候就说过,朱棣不信什么相术之言,但内心的不甘却又让他深信不疑。

姚广孝哪里不知道朱棣的想法,坦然道:“千岁,贫僧这颗秃头不值钱,您要想要随时都可以取走,但贫僧答应送千岁一顶白帽子,就一定会做到,也请千岁相信贫僧有这个能力!”

听到这些,朱棣有些恍惚,当年在应天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和尚张口就要送他一顶白帽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渐渐生出一颗野心的萌芽。

但他心里明白,只要大哥朱标还在,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大哥将来若是顺位称帝,他也就不再多想什么,但要中途有变,他一定要争一争那个位子。

现在,突然间又冒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皇长孙,还被封为吴王,这无疑又将朱棣心中的那一丝火苗浇灭。

“大明后继有人,本王这个当叔叔的自会替他守好大明江山!”

他是看着朱雄英长大的,叔侄的感情也不一般,当年朱雄英去世后,朱棣伤心了好长时间,当数月前得知这位大侄子还活着的时候高兴的大醉一夜。

朱棣有没有野心?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一定有。

他在等大哥有变得那一天,但现在又冒出一个朱雄英,让他心中的野心顿时消去大半。

或许朱棣能熬死父亲朱元璋,甚至能熬死大哥朱标,但他无论如何都熬不死皇长孙朱雄英。

姚广孝微微一笑,问道:“千岁,您这是认命了?打算在这寒冷的北地当一辈子的藩王?”

朱棣紧握拳头,神情带着些许不甘,艰难的说道:“本王,,,认了!”

谁也不知道朱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姚广孝听到此话却不以为然,沉声道:“但千岁的龙虎之相告诉贫僧,您没有认!”

朱棣回头瞪了一眼,冷声道:“老和尚,本王敬你,尊你一声姚师,你别不知好歹,本王的容忍是有限的!”

姚广孝摇摇头,继续说道:“贫僧正是因为知好歹才会说这些话,贫僧敢问千岁,您把皇长孙当侄子,您认为皇长孙将来会把千岁当叔叔对待吗?”

朱棣愣了一下,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姚广孝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千岁不要忘了,皇长孙的母亲可是常家人,常家和蓝家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据贫僧所知,皇长孙流落民间的时候就被凉国公蓝玉发现,蓝玉和郑国公常茂对皇长孙极为照顾,而皇长孙对这位舅舅和舅爷也极为尊重,,,”

“那蓝玉是什么人,想必不用贫僧多言,贫僧还知道,皇长孙已经失忆了,八岁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换句话说,皇长孙对于千岁这位叔叔没有什么感情,人家流落民间的时候就和蓝玉,常茂这些人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想必舅舅加舅爷要大过您这位叔叔!”

听到这些,朱棣沉默了,姚广孝知晓他心动了,忍住内心的欣喜,继续劝道:“太子殿下或许会念及兄弟之情,但皇长孙若是继承大统,他会放心您这位雄才大略,手握重兵的叔叔坐镇燕藩?”

“千岁不要忘了,当年皇上封王建藩的时候就有一大群臣子反对,皇长孙若是要削藩,到那个时候,千岁准备怎么办?”

“贫僧不怀疑千岁带兵打仗的能力,千岁自问可敌得过那蓝玉?

“战场之上,谁又能打得过那万人敌常茂?”

“千岁不要忘了还有秦,晋二王!”

说完后,姚广孝缓缓起身,握着佛珠,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说道:“千岁斟酌,贫僧告退了!”

随后,打开房门,撑起雨伞,独自离开燕王府。

第157章 各方的对策 深夜,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姚广孝盘腿坐在床上,倾听着外面的雨声,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突然,一道人影走进了寿庆寺内,敲响了姚广孝的房门。

姚广孝睁开双眼,轻声道:“门没关,进来吧!”

马三保放下雨伞,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将房门关好,问道:“大师,还没睡呢?”

姚广孝神情坦然道:“燕王千岁都没睡,贫僧怎会睡下!”

“大师知道我要来?”马三保问道。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三保啊,和尚没把你当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马三保直言道:“千岁让在下告诉大师,京城的事就交给大师了!”

“请转告千岁,贫僧一定尽力而为,答应千岁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姚广孝没有一丝惊讶之色,他早就料到朱棣一定会来找他的。

“一定带到!”

马三保拱手道:“大师早些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等!”

正当马三保准备离开,姚广孝叫住了他,认真问道:“三保,贫僧中意于你许久,你当真不肯拜贫僧为师,修研这玄妙佛法!”

马三保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多谢大师抬爱,只是在下自小信奉伊,教,万不敢改换门庭,请大师见谅!”

“这有何难!”

姚广孝直言道:“贫僧释儒道皆修,不仅修的玄妙佛法,孔孟之道,阴阳之学,又精通那屠龙之术,这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人,三保,贫僧是真心想收你为徒,这等机缘可不是人人都有,你可要想清楚了?”

马三保谦卑道:“在下只是一名阉人,自知身份低微,怎可污了这佛门圣地,大师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见马三保铁了心不愿意,姚广孝摆摆手,说道:“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去吧!”

“在下告退!”

马三保走后,姚广孝叫来一位小沙弥,问道:“纪纲现在何处?”

小沙弥有些难为情的说道:“纪纲居士正在,,,正在与一位年轻的女信众,,,谈论佛法!”

姚广孝听到此话,顿时怒不可遏:“这是寺庙,又不是妓院,你们为何让他在佛门清净之地行如此苟且之事?”

小沙弥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他是燕王千岁的人,我们,,,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让他滚过来见我?”姚广孝吩咐道。

小沙弥走后,纪纲披着衣服迷迷糊糊的走了进来,看样子有些疲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大师,这么晚了,找在下何事?”

“当然是要紧之事!”

姚广孝脸色阴沉,冷声道:“不要再北平呆着了,回京城,想办法将这三瓶药送到东宫,交给那位废太子妃!”说完,指了指桌子上的三个瓶子。

纪纲点点头,将药瓶收了起来,问道:“办完这事,在下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不!”

姚广孝说道:“听说吴王要建立一个拱卫司,你想办法混进去,跟在他身边,顺便打听京城的动向,有事就去魏国公府,找徐增寿!”

“明白!”

纪纲嘴上答应的很痛快,但心里却有些不乐意,去京城听别人使唤哪有留在北平快活啊。

但他没有选择,自从多年前收了徐增寿的好处,这条命算是卖给燕王了。

“大师,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纪纲说道:“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回来!”

姚广孝叫住了他,正色道:“去大殿跪着,给佛祖磕上一百个响头,忏悔你的罪过,磕完后,立即出发京城,要是误了燕王千岁的大事,当心你这颗狗头不保!”

纪纲不敢有什么意见,老老实实的去大殿磕头去了。

,,,

东宫!

太医院的医官刚刚为废太子妃吕氏把完脉,脉象正常,一切平稳。

吕氏躺在床上,招来自己的心腹太监黄昆,问道:“可打听清楚了?”

吕氏现在虽然被废掉,但在东宫除了太子朱标,依旧是说一不二的人,没人敢把她当成废太子妃看待。

自从吕氏的心腹太监小鸭子被处死后,原本在东宫干粗活的太监黄昆被吕氏提拔成了贴身太监,只因为这家伙长的忠厚老实。

黄昆跪在地上说道:“回太子妃,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吴王妃现在同惠妃娘娘住在一起,听说是皇上的安排,而且,吴王妃已怀有身孕,皇上每日都会派太医院的医官查看身体情况,有时候还会亲自前去!”

听到此话,吕氏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之色。

“什么吴王妃,那就是个贱奴!”

“这种出身低贱的贱奴也配为王妃,也配为皇家孕育龙孙!”

“出身教坊司的贱奴,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呢!”

嫉妒,羡慕让她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同样怀的都是皇家的龙子龙孙,李婉儿竟然能让皇上最亲近的郭惠妃亲自照顾。

而她吕氏至今还顶着废太子妃的名号,就算看御医还得需要太子朱标才能传达,最重要的是将困守东宫,想亲自做些事情都做不了!

看到跪在地上的黄昆,吕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随即让他退下去把允炆叫来,并交代此事不可声张。

黄昆走后,吕氏嘴角挂着一丝阴冷。

“吴王,吴王妃……还有那个孽种!”

“呵呵……”

……

没一会儿,朱允炆轻轻的敲着房门,说道:“娘,孩儿来了!”

“直接进来吧!”

吕氏见宝贝儿子走了进来,迅速收起恶毒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柔贤惠,贤妻良母的样子。

“娘,您的身体怎么样了?”朱允炆趴在床边,关心的问道。

“娘没事!”

吕氏欣慰道:“儿啊,娘见你这几天不太高兴,是不是因为封王大典的事?”

朱允炆点点头,委屈道:“大哥现在是最尊贵的吴王,皇嫂因怀有龙孙,也被封为吴王妃,孩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封王……”

“封王又如何……”

吕氏抚摸着朱允炆的小脑袋,郑重的说道:“儿啊,你记住,你想的不应该是封王,而是那个皇位……”

“可是,皇爷爷之前已经告诉过孩儿了,孩儿将来只能封王建藩,让孩儿不要多想,娘,孩儿真的争不过大哥!”

“你错了!”

吕氏安慰道:“那是你皇爷爷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让你主动放弃,儿啊,你可千万别被你皇爷爷骗了,你表面可以不争,但暗中一定要争!”

朱允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娘,接下来,孩儿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继续读书!”

吕氏果断的说道:“娘会替你做好一切的!”

黄昆走后,来到东宫一处不起眼的杂物间,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大人,您安排的事情,奴婢都给她说了!”

身穿仆人衣服的中年又问道:“她什么反应?”

黄昆将吕氏的神情和说的话全部重复了一遍。

中年听到这些话瞬间愣住了,脸色骤然紧张起来,带着惊讶,又带着一丝喜悦。

“干得不错!”

中年仆人随手丢给他一个钱袋,摆摆手,说道:“去吧!”

黄昆走后,中年仆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欣喜道:“真乃天助我也!”

第158章 拱卫司的收人标准 “呼……”

朱英吹了吹刚写好的拱卫司募人告示,随手交给身边的傅让,交代道:“把这份告示多抄几份,顺便让应天府衙门帮忙宣传一下,就说是吴王安排的,府尹高守礼可是老熟人了,想来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傅让看了一眼,眉头紧锁,这告示上面的内容对于他来说有些无法理解。

傅让走后,朱英又问道:“拱卫司办事之处找好了吗?”

花炜抱拳道:“回吴王殿下,属下已经找到一处可以容纳一百五十人的住处,就在锦衣卫衙门对面,那所住处的主人听闻是吴王殿下所用,分文不取,说,只求能与殿下结个缘分!”

“我又不是和尚,给他结个屁缘分!”

朱英沉声道:“买下来,就按正常的价格,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能以权压人,他要坐地起价,你就去应天衙门,让高守礼把抓起来!”

拱卫司隶属于吴王府统辖,朝廷不会发放什么俸禄,所有的消耗都要朱英这个吴王自己解决!

花炜走后,朱英继续问道:“拱卫司所需要的一百五十套飞鸟服和一百五十把斩马刀,三十把军弩,完工了没有?”

刘承恩回答道:“回殿下,工部在清晨的时候传来消息,没日没夜赶工,已全部裁剪,打造完毕!”

“好!”

朱英吩咐道:“这事我已经给皇上说过了,问问需要多少银子,直接送户部去,将衣服和武器全部运送到花炜找好的地方去!”

买地,买房子,制作衣服,打造武器,虽然都是经过朱元璋同意的,但全部需要自己花钱,国库没多少银子了,老爷子已经抠搜到分文不给的地步了。

其实这也是朱元璋对大孙的考验,就看他再没有钱的情况下能不能成事。

朱英本来打算去找蓝玉,常茂,李景隆去借些钱,结果三个人都不在京城,一个赈灾还没回来,两个去平叛了,还在路上。

去找别人肯定也能借来,但朱英实在不好开这个口,也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没办法,朱英只好将成亲时别人送的贵重东西全部拿出去卖了,李婉儿知道自己的丈夫需要用钱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嫁妆和首饰都拿出来交给朱英,这才有了买房子,衣服和武器的钱。

应天府尹高守礼得知吴王殿下找到他帮忙,立马放下眼前的事情,将府衙内所有闲置的衙役全部派出去张贴告示,大力宣传拱卫司招募人手之事。

经过一天的发酵,几乎大半个京城都得知了此事,虽然告示上没有说拱卫司具体是做什么事情的,但却提到了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却让人心动不已。

再加上能跟着吴王殿下做事情,那真是前途无量,毕竟那可是皇长孙啊,大明未来的皇上,就算混个脸熟将来说不定也能捞个一官半职的。

但看到告示上的招募要求后,很多人疑惑不解。

其中,要求上的四收就断绝大部分想投机取巧的人进入。

想进入拱卫司,必须达到四收。

第一:年纪在二十到三十岁之前。

第二:必须是农籍的农户子弟。

第三:身强力壮,老实本分。

第四:服从命令,随时执行任务。

符合以上四点还是进不了拱卫司,因为下面还有四不收。

第一:进过军队和衙门的不收。

第二:家人有为官或经商的不收。

第三:市井混混,喜欢吹牛,高谈阔论的不收。

第四:面白无须的读书人不收。

这些都是朱英想了一晚上的募人要求,定下这些都是出于多层考虑。

年轻人有斗志,有干劲,农家子弟比较淳朴,最重要是这些人在贪官污吏,奸商劣绅身上多多少少吃过亏,所以心中带着一丝恨意。

老实本分,服从命令都是基本要求。

进过衙门,军队的都是老油条,太滑,家人有做官的,经商的是怕会徇私枉法!

有一天,拱卫司让你去抓一个奸商,结果你去了发现是自己的亲二大爷,你抓还是不抓?

很简单的道理!

至于市井混混,那是不靠谱,读书人花花肠子太多。

……

锦衣卫衙门对面的大院,吴王府拱卫司的牌子已经挂了上去,随着鞭炮声响起,拱卫司正式成立。

而门口已经围满了准备报名或看热闹的人,队伍快挤到锦衣卫衙门里了。

朱英一身蟒袍,坐在大院内,吴王要亲自挑选这一百五十人。刘承恩坐在一旁负责登记,身后还有数十名衙役负责翻看鱼鳞册,核实身份。

朱英示意傅让可以开始了。

傅让站在门口,吼道:“肃静,三息之间但凡让我发现说话者,一律不予录取!”

话音刚落,人群迅速安静下来,傅让继续喊道:“所有想加入吴王府拱卫司的人全部排队,由吴王殿下亲自挑选!”

很快,第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看到身穿蟒袍的朱英,立马跪下叩首道:“草民给吴王千岁磕头了!”

“起来吧!”

朱英看着眼前这位皮肤黝黑,有些瘦弱的青年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有些腼腆,说道:“姓李,没有大名,平常人家都叫草民狗子!”

“李狗子!”

朱英又问道:“哪里人士?”

“应天府人!”

“为什么想进拱卫司?”

李狗子老实回答道:“家里人多田少,粮食不够吃,只能另寻出路,看到吴王千岁发的告示,每月有五两银子,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衙役们飞快的翻着鱼鳞册,终于找到了李狗子的名字,说道:“殿下,身份没问题,祖辈父辈都是种地的农户!”

朱英点点头,最后问道:“如果你进入拱卫司,我这个吴王让你拿刀去砍人,你敢不敢?”

李狗子思索了一阵,最后艰难的摇头道:“不敢,草民家里还有老娘要照顾呢!”

“那本王可以保你无事呢?”

李狗子立马开口说道:“那草民敢玩命!”

对于他的回答,朱英很满意,这是个老实人,说的也是实话,可以用。

“李狗子,恭喜你加入拱卫司,去院里领衣服,武器和腰牌去吧,晚上不用回去了,有住的地方,还管饭!”

幸福来的太突然,李狗子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刘承恩提醒道:“李狗子,还不谢恩!”

李狗子反应过来,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草民谢千岁厚恩!”

朱英微微一笑,点点头,随即招招手,说道:“下一位!”

第二个人走了进来,从进门开始眼神就四处乱看,直到发现朱英正在看他,这才慌忙磕头:“小的孙亮拜见吴王千岁!”

“起来吧!”

“为什么想进拱卫司?”

孙亮笑道:“草民会些拳脚,想进拱卫司混口饭吃!”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草民……草民是种地的!”

此时,一名衙役站了起来,说道:“千岁,此人小的认识,就是个泼皮无赖,平常打架斗殴,四处游荡!”

朱英听到此话,不耐烦的说道:“滚蛋!”

孙亮灰头土脸的走了出去。

下一人是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叫做薛大,河南邓州人氏,三十岁,身份没问题。

朱英指着花炜说道:“打倒他,你就可以进拱卫司了!”

薛大有些畏惧,他从来不和人打架,花炜见状,主动出招,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个汉子放倒!

“俺输了,吴王千岁,俺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英笑了笑,喊道:“回来,以后就留在拱卫司吃饭吧!”

薛大挠挠头,认真说道:“俺输了,不能在这吃饭!”

刘承恩笑道:“你怎么一根筋啊,吴王殿下留下你了!”

薛大傻笑着跑进来了后院!

第159章 纪纲又回来了 拱卫司招人,报名的人很多,但真正符合要求的却很少,直到天黑,也只招募到了三十多人,眼看到了饭点,朱英决定今天到此结束,并让傅让通知外面的人,明天再来。

兵不在多,在精,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人,绝对不能进一个废物。

关门,吃饭。

正当准备离开的时候,傅让匆忙跑来,说道:“殿下,外面有位故人相见!”

“故人?”

朱英好奇的问道:“谁啊?”

傅让回答道:“是当年在教坊司的那位纪纲!”

“是他!”

朱英有些惊讶,这家伙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随后傅让将纪纲领了进来,看到朱英时,纪纲十分亲近的喊了一声英哥。

“放肆!”

傅让抽出佩刀指着纪纲怒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吴王殿下!”

纪纲立马收起笑容,跪在地上,喊道:“小的纪纲,叩见吴王千岁!”

朱英示意傅让将刀收起来,淡淡说道:“纪纲,听说你脱了贱籍后就离开了教坊司,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

刚才故意性的行为让纪纲意识到眼前的朱英已经不是当年教坊司的英哥,而是大明身份最尊贵的吴王殿下。

纪纲正色道:“回吴王殿下,小的当年离开教坊司后就去了北方谋生,但时运不济,只得又回到这京城,今日凑巧看到吴王府拱卫司招人,所以想碰碰运气!”

朱英笑了笑,继续追问道:“去北方又做了什么,你这贱籍的身份又是谁帮你划掉的?”

纪纲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小的去北方准备做些小买卖,后来实在没钱了,就回来了,至于小的贱籍这事,,,是魏国公府的四爷帮忙,,,”

“呵,,,”

朱英冷笑道:“我当是谁呢,谁会有这么大本事能找到礼部的关系,原来是徐增寿啊!”

“纪纲啊,你这可不是什么小买卖!”

朱英对徐家老四没有什么好印象,这家伙飞扬跋扈,过年的时候在街上还被茂太爷揍了一顿。

纪纲唯恐朱英对他怀疑,连忙又说道:“小的当年在锦衣卫的时候,办差的之中认识了徐四爷,一见如故,所以,,,”

“所以你为何不去投奔徐增寿?”朱英笑问道。

纪纲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想继续追随吴王殿下,还请殿下赏草民一口饭吃!”

朱英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傅让,傅让立马明白过来,厉声道:“我们拱卫司招人有规定,你不是农户,加上又当过锦衣卫,还是回去另谋出路吧!”

纪纲一听顿时慌了,不断的磕头道:“请吴王殿下看在往日那一点情分之上,收下小的,小的不要工钱,只求吃口饱饭!”

朱英眉头一皱,心中却想:“给人家干活还不要钱,你他娘的图什么,不是傻子,就是有其他想法!”

想想永乐时期那位心狠手辣,比之毛骧,蒋瓛还要狠的锦衣卫指挥使,这纪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家伙基本可以确定是燕王的人,加入拱卫司八成也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

朱英感慨道:“四叔啊四叔,我爹还没死呢,您这就这开始布局了,是不是早了些啊,,,”

想到这里,朱英又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太子朱标还在,此时的朱棣应该还没有什么反心,难道这纪纲的出现真是自己多想了。

朱英以凌厉的眼神看着纪纲,反观纪纲却一味的躲闪,压根不敢和自己对视,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看来这位永乐朝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还没达到毛骧那个水平。

这家伙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一定有什么目的!

“哎!”

朱英叹息道:“罢了,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你就留下跟在总旗身边做事吧!”

朱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家伙留下,正好顺藤摸瓜,看看那位四叔究竟想干什么。

纪纲目的达成,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在地上欣喜磕头:“谢吴王殿下,小的一定为吴王殿下鞍前马后,誓效死命!”

朱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纪纲走后,朱英交代傅让道:“看好这家伙,不要让他与刚加入拱卫司的兄弟接触!”

傅让抱拳道:“明白!”

纪纲被刘承恩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大房间,正当准备离开之时,纪纲叫住了刘承恩。

“刘兄!”

刘承恩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纪纲忍不住问道:“总旗大人何时到来?”

“不知道!”

“敢为总旗大人名讳?”

“此事只有吴王殿下一人知晓,你可以亲自去问!”刘承恩说完直接离开。

天色渐黑,院子里早已架起了两口大锅,一锅蒸的大白馒头,另一锅炖的大肥肉,朱英特意交代厨子多放油,多放盐。

望着燃烧的火焰,闻着香喷喷的肉香,一个个蹲在屋檐下,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两口大锅垂涎欲滴。

没一会儿,傅让带着几人将大锅架了下来,又将锅内的肉和馒头倒入木盆之中。

花炜扯着嗓子喊道:“吴王殿下有令,今天所有人敞开吃,馒头,肉全部管够!”

听到此话,所有人涌了过来,薛大拿着碗,憨厚的笑道:“吴王殿下真是讲究人!”

李二狗紧跟着说了一句:“看来咱们没有跟错人啊!”

“那是,吴王仁义!”

“排队!”

花炜大吼道:“一人先拿三个馒头,一大碗肉,吃完再来盛!”

尽管肉香四溢,馒头飘香,这些农户兄弟没有一个人疯抢,老老实实排队打饭。

打了饭的人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集体蹲在屋檐下或坐在台阶处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朱英看到大伙都吃的美滋滋的,心里也由衷的高兴。

“王爷,您也坐!”

薛大端着饭碗,用袖子将台阶擦了擦。

朱英丝毫不嫌弃,直接坐在众人之间,薛大大大咧咧的问道:“王爷,您饿不饿,要不俺去给您盛些肉吃中不中!”

“中!”

朱英学着薛大的语气笑道:“两个馒头,半碗肉,要瘦的!”

“中!”

没一会儿,薛大盛了回来,恭敬的递到朱英面前。

朱英看着自己碗里的瘦肉,又看到其他人碗里几乎都是肥肉,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喜欢吃肥肉啊!”

薛大笑道:“王爷有所不知,俺们这些人都是农户出身,平常能吃个半饱就算不错了,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回肉,肚子里没啥油水,这肥肉要比瘦肉解馋哩!”

说着,夹起一块大肥肉放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十分享受。

朱英笑了笑,说道:“大伙加入拱卫司就是吴王府的人,只要把活干好,本王向你们承诺,顿顿都有肉吃!”

这句话让大家兴奋不已,一旁的李狗子问道:“王爷,这拱卫司到底是干啥的,我们这群人以后要做什么?”

“王爷,我外面人说,我们拱卫司和锦衣卫一样,这是不是真的?”又有一人问道。

朱英听到微微一笑,问道:“薛大兄弟,你有没有被贪官,商人欺负过?”

薛大点点头:“当然被坑过,俺记得有一年交粮税,俺明明交的是新粮,但官府的人得说是陈粮,又让俺多交了两成,这明摆的就是欺负人啊!”

“那你想不想揍他们?”朱英正色问道。

薛大却摇摇头,说道:“民不与官斗,俺不敢揍他们!”

“那要是本王让你们揍呢?”朱英追问道。

“那没得说,就是揍!”

薛大愤恨道:“俺吃了王爷的肉,自然要替王爷出力,这没得说的!”

“好!”

朱英大笑道:“咱们拱卫司就是从贪官污吏,黑商劣绅的身上搜刮钱财,刮的越多,咱们就吃的越好!”

“以后顿顿都有白面馒头,大肥肉!”

第160章 拱卫司的任务 三天后,拱卫司!

朱英依旧坐在院子里对前来参加拱卫司的人进行甄别和考问。

只要农户的身份没有问题,老实回答问题,还是有很大几率进入拱卫司的,当然,其中也有极为奇葩的例外。

“招多少了?”朱英有些疲惫的问道。

刘承恩说道:“回殿下,共一百五十人全部招满!”

“好!”朱英长舒一口气,经过三天的努力,终于把人凑齐了。

“再招十个会做饭的,要求不变!”

门外,一位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强壮,身穿文官官服的人缓缓走进拱卫司大门。

傅让看到来人,连忙抱拳道:“拜见大人,吴王殿下正在等候大人!”

“劳烦带路!”那人点头道。

朱英坐在正厅正在思索拱卫司的事情,那人走进来后,拱手道:“臣铁铉拜见吴王殿下!”

“不必多礼!”

朱英笑道:“鼎石,我可是求了皇上好久才把你要来!”

铁铉恭敬道:“臣谢皇上,谢吴王抬爱!”

“坐吧!”

桌子上放着一套赤红色叠好的官服,上面放着一块铜制的令牌,朱英将这些东西推到铁铉面前,说道:“你的!”

铁铉拿起令牌,只见正面刻着一个总旗,下面是一个铁字,反面是吴王府,下面是拱卫司的字样。

铁铉看着令牌,好奇的问道:“敢问吴王殿下,这拱卫司到底所行何事,臣这总旗又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就是收税!”朱英解释道:“收商税!”

“商税?”铁铉眉头一皱,说道:“商税自有朝廷所派通课司进行征税,殿下莫不是还要再征一份?”

“当然不是!”

朱英笑问道:“鼎石,你可知道朝廷所征商税主要针对哪些?”

铁铉回答道:“商人所带货物以及大小商铺等!”

朱元璋建立吴政权之前就收工商税为主,因为当时还未统一天下,地盘最小、农税收取最难,所以收取商业税就成了重点。

后来,大明开国后,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这才将税收的重点改为了农税。

朱英看着铁铉又说道:“没错,朝廷所征的商税是商铺,那不是店铺的生意是不是就不用交商税了?”

铁铉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道:“是!”

朱英又道:“意思就是,街头叫卖的,路边摆摊的都用交税,对吧?”

铁铉听到此话,顿时心中一紧,立马站了起来,正色道:“殿下,臣直言,这些小生意压根就挣不了几个钱,甚至勉强糊口都难,若是再强征他们的商税,这些百姓的日子以后一定十分艰难,臣还请殿下三思!”

“急什么啊,坐下!”

朱英解释道:“本王当然不会为难这些穷苦百姓,但街头叫卖,摆摊做生意的可不止普通百姓啊!”

铁铉直言道:“请殿下明示!”

朱英缓缓说道:“上个月你随本王去了一次山东,亲眼见识到了黄河两岸百姓的惨况,但回到京城后,却又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那秦淮河畔真是好不热闹,随处可见的花船快将整条河都堵上了,花船之上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本王隔着数丈远都能闻到那河水都充斥着酒味,,,”

“臣明白了!”

铁铉正色道:“这些花船并不属于商铺,同时也不在商税之中,所以殿下是想收取这些人的商税?”

“没错!”

朱英继续说道:“这些花船日进斗金,本王听说比教坊司都要挣钱,既然他们钻了大明律法的空子,本王就要名正言顺的补上!”

铁铉听后沉默一阵,说道:“殿下,就算收取他们的商税也需要皇上下令,朝廷修订律法,再由刑部的官员审核,通过后方能实行,若私自征税,这不符合朝廷的规矩!”

这一点朱英早就想到,毫不犹豫的直言道:“本王已被封为吴王,封地就在这京城应天,按规矩,本王有征税的权利!”

这么一说,铁铉全部明白过来,良久后,又问道:“若是征税调集五城兵马司的人即可,殿下为何还要成立这拱卫司?”

“拱卫司可不仅完全为了征税,自然还有其他用途,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有些脏活,朱英并不打算交给铁铉去做。

铁铉点点头,又问道:“皇上可知此事?”

朱英咧嘴一笑:“本王现在是吴王,封地就在这京城应天,所以封地的大小之事自然有我这个吴王做主,这税收自然也不例外,,,”

说罢,又低声道:“所收九成商税需要上交国库,鼎石,至于皇上知不知道,这很重要吗?”

铁铉反应过来,坦然道:“臣明白了!”

“周志新还在山东吗?”朱英问道。

铁铉回答道:“回殿下,吏部已经派官员接替了他,如今早已回到京城,依旧在太学读书!”

“让他暂时别读了,调拱卫司来,给你当副手,掌管拱卫司的纪律!”

“是!”

朱英又低声道:“本王还给你安排一个人,叫纪纲,这人可用,但不可大用,也不可太过相信,你要时刻提防他些,日后若是发现他有什么不良举动,不要犹豫,立马拿下他!”

“是!”

拱卫司的框架基本算是完成,由铁铉任总旗,周志新为副手,总领整个拱卫司,傅让,花炜,刘承恩任三名校尉,各带五十人,自行任命副手。

宫内,李婉儿去了郭惠妃那,朱允熥依旧住在坤宁宫,老爷子和太子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奏折,这几日,朱英压根没有回宫,吃住也都在拱卫司,老爷子也没有派人来催。

朱元璋挟重孙号令大孙,把尊贵的皇长孙,吴王殿下拿捏的死死的,再也不会担心大孙跑了。

次日清晨,朱英早早起床,洗漱好后,立马安排傅让叫醒众人起床,集合,随后自己去叫醒铁铉,没想到铁铉起的比他还早,正在屋里读着兵书。

只见傅让三人冲入各自麾下的房间,大吼几声后,众人才慌忙起床,穿好衣服后来到了大院集合。

当朱英出来后,看到一百五十人换好衣服,拿着武器站在院子里时,差点将眼珠子惊掉。

只见一个个弯腰驼背,松松散散,手中斩马刀在他们手中成了农具,要么当成铁锨插在地上,要么抗在肩上像锄头,甚至还有人将手弩挂在脖子上。

这哪里像自己想象中身穿飞鸟服,手持斩马刀,腰悬军弩,比锦衣卫还要威风的拱卫司啊!

这副精神面貌别说去登船收税了,就是放在乡下都唬不住种地的老农。

转念一想,这些兄弟本来就是种地的农户,这种情况也可以理解,但接下来几天也别想着干活了,整顿吧!

朱英沉声道:“我去制定训练计划,接下来的七天,全体军训!”

傅让三人愣在当场,面面相觑。

“啥叫军训啊!”

第161章 秦淮河的花船 回去后的朱英利用一上午的时间制定了训练计划,大部分都是按照现代军人的标准制定。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从晨练开始,跑操,打拳,吃早饭,完不成的人没有饭吃。

这些农户兄弟不怕吃苦,这些基本都能完成,最难的还是站军姿。

要想在原地站半个时辰一动不动,确实有些为难,就连傅让三人都抱怨,在皇宫当侍卫的时候都没站在站的直。

朱英的目的就是要改变他们弯腰驼背,无精打采的精神,要想把活干好,就得拿出昂首挺胸的姿态。

下午朱英请了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振亲自传授军中常用的刀法。

不要求这些人练的多能打,但最起码要站在那能唬住人,而不是扛着刀像扛着锄头一样。

这些人种地都是把好手,但接受现代化的正规训练就有些苦不堪言了。

但朱英丝毫不留情,下令,凡是完不成训练的,可以加点完成,但真的受不了,不想干的,大门就在那,随时走人。

拱卫司顿顿有肉,每月还有五两银子的高俸,就算受不了,也都在咬着牙坚持,谁都不愿意走人。

其中,训练最认真的就是纪纲,别人走了无非继续回去种地,他要走了那黑衣和尚一定不会放过他,他除了完成训练,别无选择。

老六也不是好当的!

傍晚,朱英换了一身崭新而又华丽的衣裳,穿在身上就像一位富家子弟,而身边的铁铉脱下官服却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粗布衣裳。

朱英笑了笑,说道:“鼎石啊,咱们这是要去逛花船,不是去种地,你穿这身衣服恐怕都上不了船!”

铁铉面不改色的说道:“殿下见谅,臣家贫,实在买不起好衣服,这件衣服是臣家中最好的衣服了……”

“大不了臣装成殿下的仆人也可!”

朱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拱卫司正式开始收税,本王给你买几件好些的衣服……”

说完,又忍不住问道:“你娶媳妇没?”

铁铉老实回答道:“回殿下,臣在数年前早已娶妻,还有一女名为秀娘,年仅五岁!”

朱英点点头,随口道:“本王改天去你家坐坐!”

听到此话,铁铉顿时愣住了,迟迟没有说话,朱英见他这副神情,问道:“怎么,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

铁铉连忙解释道:“殿下屈尊来臣家,臣荣幸之至,到时候定扫塌相迎!”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

远处,只见一位身穿灰色长衫,年过花甲,昂首挺胸的老者缓缓走了过来。

“臣凌汉拜见吴王殿下!”

朱英上前扶起凌汉,正色道:“老师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铁铉看到凌汉,连忙拱手道:“下官铁铉拜见凌老部堂!”

“铁鼎石!”

凌汉满意的说道:“不错,不错!”

“好了,好了!”

朱英打断二人的客套,说道:“天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去过去吧!”

“是!”二人同时拱手道。

随后三人就这么走在路上,闲聊着朝中之事,凌汉说的最多的还是皇子皇孙的学业之事!

朱权挨打成了家常便饭,朱允炆最为优秀,朱允熥却学的稀里糊涂的。

朱英对这位亲弟弟也是无奈,这孩子不是不认真学,而是对学习实在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边塞立功的想法。

朱英对亲弟弟也不抱有多大希望,以后他想留在宫里就留下,要是想出去,就找快富庶之地封出去,当个太平藩王,只要他开心就好。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黑,三人也来到了秦淮河畔。

夜色下,秦淮河的河水显得波光潋滟,灯光浆影在河水中若隐若现,放眼望去,灯火璀璨、水波摇曳,呈现着梦幻一般的迷人意境。

载着客人的花船不断在河水中穿梭,一个个巧施粉黛的歌女或掩面轻歌、或低首抚琴、或翩然起舞,当真让人着迷啊!

就是再岸边看几眼都有一种要上船玩玩的欲望,朱英指着秦淮河中最大最豪华的船笑道:“老师,请吧!”

“还是殿下先请吧!”

别看凌汉平常敢硬着头和皇上吵架,但到了上花船的时候却有些心虚了。

朱英笑了笑,迈着大步顺着花船上摆下来的木板走到了船上,二人紧随其后。

掀开船上的帘子,只见一个个巧施粉黛的歌女或掩面轻歌、或低首抚琴、或翩然起舞,好一副令人沉迷的画面。

看到朱英几人走了进来,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连忙迎了上来,笑呵呵问道:“几位爷,第一次来吧!”

朱英笑问道:“你怎知我们是第一次来的?”

“生面孔啊!”

年轻小厮笑问道:“几位可有引荐凭证?”

“凭证?”

凌汉疑惑的问道:“何为凭证?”

小厮笑道:“我们这花船可不是谁想上来玩就能上来的,必须有我们这里登记之人引荐才能进入,要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接待!”

凌汉听到此话,脸色一变,指着小厮怒斥道:“放肆!”

那小厮没有生气,依旧笑道:“您骂我也没用,这是规矩!”

朱英头脑一转,立马沉声说道:“谁说我们没有引荐,我们是曹国公引荐而来的……”

那小厮一愣,说道:“既是曹国公,可有……”

“滚一边去!”

朱英一把推开此人,不顾阻拦的走了进去,那小厮连忙追了上来。

“再敢拦着老子,要你的命!”朱英毫不留情的威胁道。

叫他这副趾高气昂且衣着华丽的样子,那小厮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回去叫人去了。

朱英三人在船上四处转着, 最后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随手打开一间房间,只见两名中年赤裸着半身,蒙着双眼,醉醺醺的追逐几名年轻的歌女,玩的不亦乐乎!

转眼间就摸到了门口,其中一人摸着站在门口的朱英,淫笑道:“终于抓到你了,我的心肝……”

但随即摸到朱英脸庞时才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马解下蒙在眼上的布,看到陌生的三人,顿时大为恼火,大骂道:“你们是什么人?”

凌汉站出来刚要发火,却被朱英暗示不要轻举妄动,转而陪笑道:“走错房间了,见谅,见谅!”

“滚!”

那中年指着三人大骂一声。

朱英关上房门,凌汉低声道:“殿下,这二人臣见过!”

“嗯?”

朱英问道:“何人?”

“一位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方时文,另一位是太常寺少卿谢兴!”

朱英脸色阴沉,冷声道:“老师,随我来,您看仔细了?”

说着又推开一个房间,却被房间内两个粗旷的汉子直接骂了出去。

凌汉直言道:“五城兵马司的人!”

接下来四五个房间内竟然全是官员,其中不乏六部官员和五军都督府的武将。

正当朱英准备继续推开下一个门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几名打手模样的人!

为首的精装汉子沉声道:“几位,你们说是曹国公引荐而来,可有凭证?”

朱英瞪着他,冷声道:“老子从来不需要什么凭证,不信你自己去问李景隆!”

汉子见他如此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畏怯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了,便问道:“敢问阁下何人,与曹国公又有何关系?”

“老子和曹国公表兄弟!”

这一点朱英到没说错,二人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弟。

那汉子听后竟然笑了。

“老子跟了曹国公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曹国公有什么表兄弟!”

“实话告诉你,这条船就是曹国公产业,今天要不把话说清楚,恐怕几位不好走啊!”

第162章 赔钱走人 盐运使司同知方时文坐在椅子上,推开一旁喂酒的年轻歌女,脸色狐疑道:“谢大人,刚才那老头看似有些眼熟啊!”

太常寺少卿谢兴怀里抱着一位露着肩膀的歌女,抿了一口送到嘴边的美酒,美滋滋的问道:“谁啊?”

方时文正色道:“我怎么看着有些像吏部的凌部堂!”

“凌部堂,凌汉?”

谢兴一愣,随即大笑着摆手道:“方兄,你可别逗我了,你说别人我可能会信,那凌汉是何人,会来这花船喝花酒,睡歌女,你这话就算对皇上说,皇上都不信!”

方时文摇摇头,回忆着说道:“还有站在门口的那少年,看着也有些面熟,就是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谢兴却不以为然,笑道:“方兄,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再说了,这船可是曹国公的,就算是真是凌汉又如何,出了事也有曹国公顶着,咱们啊,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

“来……来,兄弟敬你一杯!”

方时文听后,感觉有些道理,便没有多想,二人继续在房间内风流快活,醉生梦死。

……

同时,朱英三人被堵在船上,看着一群准备动手的打手,朱英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得死在这?”

为首的汉子瞪着三人,厉声道:“你们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恐怕只能被丢进河里喂鱼了!”

“你想要什么说法?”朱英冷声问道。

汉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朱英呵呵一笑:“说出来怕吓死你!”

“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那汉子指着朱英怒道:“再不说实话,老子一刀一个,尸体扔下船喂鱼!”

朱英继续笑道:“我要死在这,这整条船的人加上你们的家人,亲属都会被剥皮抽筋,骨头渣子都要烧成灰!”

汉子听后怒不可遏,随即招呼手下将朱英等人拿下!

凌汉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住手!”

朱英连忙以眼神暗示不要暴露身份,凌汉点点头,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了过去,沉声道:“能走了吗?”

汉子一眼便认出这玉佩是个好东西,连忙叫住手下人,问道:“你们真是来玩的?”

朱英厉声道:“老子现在没有兴致了,滚开!”

说完,推开众人,带着凌汉和铁铉走了出去,随后回到岸上。

朱英指着不远处路边的一处摊子说道:“走,本王请你们吃馄饨!”

朱英很尊重凌汉,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说道:“老师受惊了!”

凌汉惶恐,说道:“臣无碍,是臣不好,没有及时阻止殿下去那危险之处,臣罪该万死!”

“无罪!”

朱英愤恨道:“是有些人该死!”

“要是皇爷爷看到刚才那一幕幕,现在恐怕已经派人将整条船烧了!”

凌汉叹息道:“万万没想到,这些官员平日里一副勤勉的样子,背地里竟然如此奢靡,吏部的对他们的考评竟然还是上等,臣这个吏部尚书当的……哎,实在是失职!”

“老师,此事怎么能怪您身上呢!”

朱英安慰道:“看得出来,您做的已经够好了,这天下的官员要是都能像您一样那该多好啊!”

“殿下缪赞了,臣愧不敢当!”凌汉谦虚道。

朱英眉头一皱,又言道:“老师,今晚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皇上,,,”

凌汉拱手道:“臣明白!”

这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以他的脾气,肯定能把这整条船上的人都杀了,不牵扯家人都算烧高香了,关键还涉及到了李景隆,这家伙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皇亲国戚,不治罪说不过去,真要治罪了,老爷子脸上肯定也挂不住。

说话间,三碗热气腾腾的馄炖被端了上来,三人一人一碗吃了起来。

凌汉突然说道:“殿下,臣想起一事!”

“何事?”

凌汉极为认真的说道:“殿下,那块玉佩是圣上赏赐臣的,如今为了殿下而损失,殿下要赔臣一块!”

这话顿时搞得朱英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成,回头本王会告诉皇上的,让皇上再赏你一块更好的!”

“谢殿下!”说完便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吃的是津津有味,那叫一个香。

洪武年间,官员的俸禄是很低的,像凌汉这样的二品大员,每月的俸禄也只是够维持基本生活,平常能吃上一顿带肉的馄炖,对于他这样的清官来说也算是一种奢侈。

最后,凌汉不仅吃完了碗里的馄炖,就连汤都喝了。

看到这一幕,朱英客气的问道:“老师,要不要再来一碗!”

“成!”凌汉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朱英笑道:“您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凌汉直言道:“既是殿下请客,臣自然不必客气,别说这馄炖,就是窝头加清粥,臣恐怕也会吃上三五个,要是同僚,下属请客,就算是山珍海味,臣也不会看一眼!”

“本王知道您是清官……”

朱英故意说道:“本王一会让那摊主将所有的馄炖都煮了,您坐在这,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带回家!”

“臣谢殿下!”

凌汉这个人平常都是板着一张脸,很少看到笑容,但此时却乐的合不拢嘴,看的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狂喜。

朱英微微一笑,说道:“老师,本王可是听说了,你们六部尚书每次与皇上议事,结束后皇上会留下你们吃饭,其他人惶恐不敢,您每次都是毫不客气的答应下来,回头还要把没吃完的东西带走!”

凌汉将手中筷子放在桌子上,沉声道:“让殿下笑话了,臣没有什么钱,平常只以清粥小菜果腹,家人同样如此,既是皇上赐宴,臣自然无需推辞,臣不贪不抢,吃的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都说清官难当,就连这一日三餐的伙食,恐怕大部分人都受不了啊,堂堂吏部尚书,六部之首,二品大员,生活的都如此艰辛,下面的官员也好不到哪去。

朱英想着回头给老朱提一下涨俸禄的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纯粹就是没事找骂的。

再说了,别说皇上不想涨,就算有其心也力不足,国库都快见底了,哪里多余的钱涨俸禄。

近几年间,北方伪元余孽频繁骚扰边境,西南缅地勾结云南土司造反,东南倭寇骚扰福浙地区,朝廷采取的几乎都是安抚,防御的军事政策,自捕鱼儿之战后,大明再没有发动大型战争,归根结底,打不起了,实在没钱了,一个字,穷。

人穷志短,朱元璋不是什么穷兵黩武之人,打仗就会劳民伤财,就会死人,精壮力都战死了,没人种地那田里粮食就会减产,百姓的日子会更加艰难,所以现在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谈话间,只见两名身材消瘦,身穿长袍,背着包袱的中年来到馄饨摊前,对着摊主拱手道:“敢问这馄饨如何卖?”

摊主说道:“三文钱一个!”

其中一人听后,眉头紧皱,叹了口气,说道:“名远,我们还是他处问问吧!”

那位叫做名远的中年却说道:“老板,我们是外地前来京城参加恩科的学子,可否便宜一些,待我们金榜题名,一定加倍奉还!”

摊主却笑道:“抱歉了,二位,按理说送你们一碗也无关紧要,但我这小摊的馄饨都被那几位客人包了,实在对不住了!”说着,指了指朱英三人。

二人无奈,长叹一声,准备离开。

但二人的对话全被朱英三人听到,没等他开口,凌汉回头十分豪爽的说道:“既是外地学子,送他们两碗,这钱算在老夫身上!”

朱英眉头一皱,心想:“明明是我给的钱,怎么变成你请客了!”

第163章 意外的惊喜 二人听后是又惊又喜,连忙走到凌汉面前,拱手拜道:“多谢老者慷慨!”

“无须客气,坐下吧!”

凌汉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其中一人恭敬的说道:“在下张显宗,福建宁化人士!”

另一人说道:“在下吴言信,福建邵武人氏!”

朱英盯着张显宗,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娶媳妇没有?”

张显宗被问得直接愣住了,随即拱手道:“在下尚未娶亲!”

说话间,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了上来。

凌汉捋着胡子笑道:“趁热,快吃吧!”

二人谢过后,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虽然饥肠辘辘,但吃得时候坐的很端正,吃的也很斯文。

二人也不嫌烫,吃的很快,估计都没尝出什么味就咽了下去,看来真是饿了,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吃完后再次起身拱手感谢凌汉,凌汉很满意,问道:“你二人既是参加恩科的学子,为何会沦落此等地步?”

张显宗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幼年丧父,由寡母养大,故家境贫寒,此次进京参加恩科的路费,也是寡母东拼西凑,卖了家里的东西才勉强凑出来的,如今所带盘缠所剩寥寥,故而才来到街上买些便宜之物果腹!”

说着,又指向一旁的吴言信,继续说道:“吴兄也是如此,我二人在路途之中相识,同为学子,又为老乡,便结伴来到这京城!”

凌汉听到此话,忍不住问道:“按照朝廷的规矩,像你们这样贫寒,官府应当给与银两的支持,难道你们当地官府不管?”

张显宗摇摇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官府给了一些银两,都被在下用来,,,用来买书了!”

“原来如此!”

凌汉笑了笑,问道:“一碗够不够,老夫再请你们吃两碗!”

二人连连拒绝,吴言信正色道:“一碗馄饨已是大恩,做人万不能贪心!”

凌汉很是满意,眼神之中尽是欣赏,语重心长的提点道:“不贪心好啊,记住了,以后做了官,要为百姓谋福,千万不可起了贪念,不然不仅对不起老夫今晚这顿馄饨,更对不起你们这数十年的寒窗苦读!”

二人拱手道:“长者良言,我等自当牢记!”

说罢,又言道:“三位大恩,在下铭记在心,敢问三位名讳,住在何处,日后金榜题名之时,定当报答!”

能说出此话,张显宗,吴言信已经感觉到眼前的三人不是一般人。

朱英来了兴趣,笑道:“不妨一猜!”

张显宗看着朱英,正色道:“阁下虽年轻,但气度不凡,举止之间带着浓浓的自信,神情之中又带着一丝英气,想必是出身武将公侯之家!”

朱英听后笑了笑:“你说得对,我外公和我大舅确实都是武将!”

吴言信看着铁铉,说道:“这位兄台身材魁梧,目光如炬,想必是一位武将!”

铁铉回答道:“算是吧!”

张显宗最后看向凌汉,正色道:“这位长者沉稳有度,目光如虎,颇具威严,想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官!”

凌汉问道:“有多大!”

张显宗想了想,说道:“至少正五品以上!”

凌汉听后,没有解释什么,朱英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说道:“老师,鼎石咱们回去吧!”

说罢,又对二人笑道:“格局小了!”

铁铉紧跟其后,凌汉回头道:“切记老夫与你们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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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拱卫司的后,朱英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秦淮河花船的事。

那秦淮河最大的花船竟然是李景隆的,由此可见,剩下大大小小的花船也一定有靠山,而且八成都是朝中勋贵。

这让朱英有些猝不及防,这事要让老爷子知道了,一定是雷霆之怒,拱卫司一旦开始行动,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老爷子的。

拱卫司已经创建完毕,过两天就可以干活了,花了这么多钱,耗费了这么多精力,这个时候放弃,不仅朱英自己心中不甘,就连老爷子那也没法交代。

干了又会得罪那些勋贵,不干交不了差,朱英自己可是在老爷子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搞来钱,如今却弄成一副不上不下的地步。

左右权衡一番,朱英还是决定一定要把这事干下去,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不干了,一定怀疑,必然会派人去调查,到时候要是查到这些花船都是朝廷勋贵的产业,以老爷子的行事风格,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看来这次,大明勋贵要大出血了!”朱英感慨道!

其实,朱英不是很想动这些勋贵,特别是那群淮西勋贵,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人曾经对自己都不错,虽然有故意示好的嫌疑,但不能否认,确实挺好。

但此时,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朱英忍不住感慨道:“老爷子最见不得这个,你们这是,,,哎,,,”

思来想去后,朱英还是决定提前查探一番,看看这个花船的主人到底是哪些人!

次日傍晚,铁铉匆匆来到朱英房间,将几张信件放在朱英面前,说道:“殿下,臣跑了一趟锦衣卫和礼部,秦淮河上的花船大部分都让臣查到了背后的主人,全都在记了下来,请殿下过目!”

朱英点点头,顺手拿起信件看了起来。

曹国公李景隆,凉国公蓝玉,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

常家的常升,常森!

徐家的徐增寿!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竟然还有驸马都尉欧阳伦,驸马都尉傅忠!

在京的公侯勋贵,甚至一些皇亲国戚,大部分都在这份名单之中。

“好,辛苦了,鼎石,下去休息吧!”朱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铁铉也察觉到了不对,便起身告辞!

铁铉走后,朱英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将桌子上的茶壶狠狠的摔在地上。

原本他以为秦淮河上的花船都是一些有钱商人搞起来的。

万万没想到,真正的主人竟然全是朝中的勋贵。

最让朱英恼火的是,这其中,有一半都是自己家亲戚。

一个舅爷,两个舅舅,一个表哥,还有两个名义上的驸马姑父!

“有爵位,有俸禄,还有朝廷赏赐,打仗你们也没少捞钱,为何还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英捏着手中的名单是又气又恨,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赶紧将名单烧了。

这名单要是落在老爷子手上,简直无法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良久后,朱英叫来铁铉,交代他千万不要把名单的事告诉皇上。

随后下令,架锅烧水,蒸馒头炖肉,吃饱喝足,天黑后干活。

不该挣的钱,要是挣了,不仅要吐出来,还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今夜注定有人要翻船……

第164章 行动 吃过晚饭,铁铉下令,让傅让三人立马几个拱卫司所有人,今晚开始行动。

一百五十人经过七天的训练,虽没有达到脱胎换骨的程度,精神样貌却焕然一新。

身穿飞鸟服,手持斩马刀,站在原地,也有些精兵的样子了,至于能不能唬住人,就看今天晚上的第一次行动了。

接下来,铁铉用农户兄弟能听懂的语言开始训话。

行动开始后,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亮明身份后,由三名校尉交涉税收,并由专人小队进行押送到拱卫司,由周志新统一登记看管。

其他人看好船上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跑,特别是官员,若是有人敢逃跑,直接抓起来,要是敢动手反抗,警告一次,如果不听,直接用手中的斩马刀砍。

一百五十人,外加五十名借调的锦衣卫,全部列队完毕,朱英换上一身崭新的赤黄色蟒袍,腰间挂着尚方剑,骑在汗血宝马之上,大手一挥,沉声道:“所有拱卫司兄弟们,除周志新留守外,其他人全体出动,目标秦淮河,跑步前进!”

朱英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同样骑马的铁铉,再之后是一队锦衣卫和三队拱卫司,全部迈着整齐的步伐穿梭在街道旁。

“吴王府拱卫司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膀大腰圆的薛大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扯着嗓子大吼着,路边的行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回避退让,薛大是个朴实本分的壮汉,直肠子,性格也是大大咧咧,与花炜一见如故,如今已经被提拔为花炜的副手。

街道边的小贩,过路的百姓顿时小声的议论着。

“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锦衣卫,当官的又要倒霉喽!”

“那可不,这些贪官就该杀,洪武爷英明!”

一位卖油条的老大爷将长面狠狠的扔进油锅里,愤恨的说道:“砍了真是便宜他们了,就应该像秦桧一样,放在油锅里狠狠的炸,炸死这些狗日的贪官!”

“当官有啥好的,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有俺卖烧饼过得舒坦!”

一名卖炸豆腐的中年看着队伍惊讶道:“这,,,这不会搞错了吧,那不是隔壁家的二狗子吗,他怎么参加锦衣卫了!”

身后的客人说道:“老哥,那不是锦衣卫,你没听到喊声吗,这是吴王府的拱卫司在办大事!”

中年将一盘豆腐端到桌上,笑道:“管他是什么,和咱这些平民百姓有啥关系,砍头也砍不到咱们身上,尝尝咱这豆腐,香得很!”

“吴王府拱卫司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远处,一位老农扛着锄头,看了看远处的拱卫司队伍,好奇的问道:“老三,咱听着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老大?”

身旁的青年惊讶道:“爹,好像就是大哥的声音,咱们过去看看吧!”

二人走了过去,老农看了一眼最前面身穿飞鸟服,肩扛斩马刀,威风凛凛的薛大,顿时激动万分。

身边的青年不敢置信的说道:“爹,快看,真是大哥,大哥好威风啊!”

老农感慨道:“老大说他去了吴王府为吴王效命,本以为能当个仆人俺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威风!”

“大哥,大哥,俺是老三!”青年大喊道。

老农连忙踹了他一脚,骂道:“你大哥正在跟着吴王千岁办差,你喊个鸟啊,回家!”

“娘的,俺家老大出息了,俺看谁还敢欺负俺家是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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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金陵晖未消,柳牵淮水岸边摇。楼台依旧秦时曲,明月无知照哪朝。

当朱英率领拱卫司和锦衣卫赶到秦淮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铁铉命令点燃火把。

夜色下的秦淮河,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奢靡,来往的花船,络绎不绝的达官显贵,花船中传来阵阵动人的琴弦之声。

好一个洪武盛世,好一个粉饰太平。

朱英站在岸边,神情漠然,沉声道:“行动!”

“是!”

只见铁铉大手一挥,所有拱卫司的人马纷纷掏出带着绳子的甩钩,一声令下,所有的钩子全部抛向秦淮河中的花船。

“拉!”

一百五十人全部使力,十几艘大的花船缓缓被拉到岸边。

很快,船上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其中那艘最大的花船反应对快,立马冲出来四五人,看到船上的铁钩,再看看岸上的人顿时慌了。

“大事不好了,是锦衣卫!”

为首的汉子惊慌道:“快去禀报驸马爷,锦衣卫来了,让他赶快藏起来!”

“老大,来不及了,岸上都是锦衣卫!”

“把绳子割断!”

汉子当机立断道:“千万不能让锦衣卫查到驸马在船上!”

岸边,铁铉看到从船舱里冲出十几人,手持匕首,立马说道:“殿下,他们要割绳子!”

“警告一次,如果不听,直接射杀!”

朱英冷声道:“本王只是想要点钱,他们问也不问,就敢直接割绳子,看来有鬼啊,鼎石,一会你亲自带人去搜,这船上一定有大鱼!”

“是!”

只见薛大站出来喊道:“吴王有令,速速靠岸,接受审查,若是敢不从,直接射杀!”

“什么吴王,不用管他,继续割,千万不能让锦衣卫上船!”

汉子低声道:“保驸马要紧!”

眼看这些人不听,铁铉立马下令弩手放箭。

“嗖,,,嗖,,,”

十几把弩箭同时发射,直接将割绳子的人射翻倒地,甚至跌落水中,剩下的人全部躲进了船舱内。

没人阻拦,花船被顺利钩到了岸上,铁铉带着花炜以及五十名拱卫司人马,一马当先冲到花船之上,傅让,刘承恩也踏上其他船上。

只见花船之上,走出一名身穿远袍的中年胖子,挡在铁铉面前,谦卑的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是何人,带人闯入我们这花船又有何事?”

铁铉也不废话,直接拿出总旗的令牌,正色道:“吴王府拱卫司总旗铁铉奉吴王之命,收取商船税,兼巡查封地官员作风!”

中年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我们的船并不在朝廷商税之中,这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这是吴王的命令!”

铁铉厉声道:“应天是吴王的封地!”

听到此话,中年胖子立马走到铁铉面前低声道:“这位大人,不瞒你说,这船虽然是草民的产业,但背后却是曹国公支持的,曹国公和吴王殿下那可是亲表兄弟,您看在曹国公的面子上,这船就别搜了,至于税收,我们出双份!”

铁铉一把推开他,吼道:“搜,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住手!”

中年胖子厉声道:“区区王府之官,在我们家主人面前屁都不是,姓铁的,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若一意孤行,必定没有好下场!”

“威胁我?”

铁铉冷声道:“吴王殿下就在岸边,这话你敢不敢当着吴王殿下的面说?”

“大人,不用给他多费口舌!”

花炜大步上前,手持斩马刀横在他脖子上,怒吼道:“滚,不然老子送你回家!”

“搜!”铁铉大手一挥,命令所有拱卫司人进去搜查。

朱英站在岸边,身边五十名锦衣卫将他保护起来。

所有登船搜查的拱卫司都遇到了船上之人的阻挠。

朱英感慨道:“要点钱,真难!”

突然,远处花船之上,传来一声怒吼。

“放你娘的屁,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搜老子,老子背后可是常家,滚,,,”

第165章 两位驸马爷 听到这话,朱英脸色瞬间暗了下来,要知道,这可是在秦淮河,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岸边站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皇长孙和常家的关系恐怕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这一句话无疑让朱英陷入两难的地步。

正巧,搜常家那艘船的人正是纪纲。只听见他怒吼道:“放屁,常家乃吴王殿下的亲属,怎能做这等贱商之事,来人,将这这些假冒常家的人全部抓起来,把嘴堵上,别让他们乱咬人!”

朱英听到此话,嘴角微微上扬,这家伙确实是个人才,果然是能当锦衣卫指挥使的人。

对于这个老六到底该不该用,如何去用,朱英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不仅要用他,而且要大用。

拱卫司正好缺一个干脏活的,这家伙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一次单独让他带人干活,也是朱英对他的考验,如果他敢得罪人,那就继续用,如果明哲保身,出工不出力,回头直接挖个坑埋了。

拱卫司不养闲人,更不养四叔的人。

转眼间,几条花船之上已经乱作一团,再也没有刚才的风雅之情。

铁铉站在船上指挥着拱卫司的人将船上所有男的全部押送到拱卫司,交给周志新看管。

“扑通!”

只见有一人直接跳入水中,但他好像不会游泳,眼看就要沉下去也不敢喊救命。

朱英看了一眼,冷声喊道:“本王数三个数,报你的名字和官职,不然乱箭射死!”

话音刚落,那人立马喊道:“吴王殿下饶命,下官礼部郎中赵丰!”

“救他上来!”

朱英指着这位正五品的礼部郎中吩咐道。

一名锦衣卫解掉身上的绣春刀,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将他拖了上来。

赵丰冻的瑟瑟发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赵大人,这船上还有谁?”朱英抽出尚方剑放在他肩膀上,冷声问道:“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本王劝你想清楚再回答!”

赵丰本就浑身湿透,面对冰冷的剑锋抖的就更厉害了。

“回吴王殿下,和下官一起喝酒的还有一位兵部的右侍郎和户部的主事,都已被冲进来的人抓住!”

正三品的侍郎,应该是最大的官了,但直觉告诉朱英,这里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鱼。

说话间,又有两人跳入水中,其中一人很明显会游泳,带着后面一位不会游泳的人快速向前方游去。

“喊话!”朱英命令道。

只见一名锦衣卫敢道:“吴王有令,报上官职,名字,不然乱箭射死!”

那二人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奋力的向前游着。

“简直是找死!”

朱英大喝道:“对准备那两人,直接射箭,要么射死,要么射到他们说话为止!”

十名锦衣卫迅速拿出军弩,对准水上的二人快速射了起来。

但由于天黑,可见度很低,也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所以一轮射击过后并没有射中。

朱英见状一把夺过火把,说道:“再射不中,你们这身飞鱼服就不用穿在身上了!”

说完,将手中的火把直接向水面中的二人扔去。

火光乍现,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已经足够锦衣卫找准目标。

“嗖……嗖……”

十几道寒光闪过,水面上传来一声惨叫。

“才死了一个!”

朱英又拿起一个火把,大吼道:“继续射!”

正当火把准备扔出去的时候,水面上传来一道呼救的声音。

“吴王殿下救我……咕噜……咕噜……救……我……”

看来死的是那个会游泳的,朱英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生怕又是什么亲戚,没敢让锦衣卫喊话,立马安排人将水里的人捞回来。

锦衣卫刚跳入水中,只听见远处喊道:

“吴王殿下救命,我是驸马都尉欧阳伦,咱们是一家人啊!”

“什么……”

朱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讶道:“这人竟然是欧阳伦,怪不得这说话的声音这么耳熟,原来是这个蠢货!”

不仅朱英感到惊讶,就连岸边的百姓都开始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堂堂驸马爷,竟然偷偷跑出来喝花酒,睡歌姬!”

“谁说不是呢,真丢皇家的脸,公主竟然和歌姬共事一夫,啧啧啧……论起关系,驸马爷还是吴王千岁的姑父呢,这下有好戏看了!”

“都闭嘴!”

朱英怒火冲天,指着岸上看热闹的人呵斥道。

没一会儿,锦衣卫将一名中年拖了上来,吐了一口水后,全身湿透,成了落汤鸡的欧阳伦颤颤巍巍拱手道:“臣驸马都尉,欧阳伦拜见吴王殿下!”

本来就够丢人了,欧阳伦竟然还敢当着百姓的面自报家门,生怕人家不认识他这位驸马爷,朱英握着尚方剑,此刻是真想一剑直接劈死他。

“驸马!”朱英咬着牙喊着他。

欧阳伦一愣,随即抬头说道:“臣在!”

“砰!”

朱英毫不留情的踹了过去,欧阳伦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捂着小腹打滚。

朱英一把抓起欧阳伦,低声吼道:“欧阳伦,我的好姑父,现在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你这位驸马爷喝花酒,睡歌姬,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等着承受皇爷爷的怒火吧!”

听到此话,欧阳伦吓的直接瘫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朱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骂道:“丢人现眼,皇爷爷怎么会把安庆姑姑许配给你这样的软蛋!”

“赶紧押回去,别在这让人看笑话了!”

朱元璋第二女宁国公主和第四女安庆公主都是马皇后嫡出的公主,分别嫁给了梅殷和欧阳伦。

这两位公主与太子,秦晋二王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也是朱英正儿八经的亲姑姑。

此时,铁铉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拱手道:“殿下,船内只剩下一些歌女,所有男子全部已押送回了拱卫司!”

朱英长舒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吩咐道:“这些歌女暂时不要放走,也不要为难,派人看好这些船!”

“是!”

朱英望着其他几条船还在吵闹,随即吩咐铁铉带人去帮忙。

傅让指挥手下将其中一条花船上的人全部带走,转而又踏上另外一条船帮忙。

“三弟!”

突然,船舱内传来一道声音,傅让听的真切,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只有家里的大哥才会这么称呼。

傅让拔出佩刀,走进船舱内的一个房间,只见房门迅速被关上。

傅让回头看到那人顿时惊讶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忠哀求道:“三弟,你快想办法救救大哥,绝对不能让吴王殿下知道大哥在这里啊!”

“大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傅让质问道。

傅忠难为情的说道:“三弟,你也知道公主已经去世多年,大哥实在有些孤独,所以就来这喝点酒解闷……”

“大哥,你糊涂啊!”

傅让怒斥道:“你是驸马都尉,怎么能干这种事!”

“三弟,你救救大哥吧,吴王殿下要是知道这事一定会告诉皇上,皇上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大哥的,三弟,大哥求你了!”

“哎……”

傅让叹息道:“大哥,外面全是拱卫司的人,吴王殿下就在岸上看着呢,我若徇私,万一败露,到时候咱们整个傅家都要遭殃,您还是跟我走吧,到时候让父亲去找吴王殿下求个情,想必没什么事!”

“可是……”

傅忠还没说完,房门便被踹开,刘承恩走了进来,看到傅忠直接吼道:“出来,走!”

“老刘,这位是我大哥,驸马都尉,傅忠!”傅让无奈的说道。

刘承恩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问道:“老傅,你什么意思,你想徇私?”

“没有!”

傅让摇摇头道:“老刘,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不要太过为难!”

刘承恩点点头,说道:“铁总旗早就知道了,为了不让你为难才让我来的,老傅,幸好你没有徇私,不然吴王殿下……”

第166章 审驸马 原本朱英只是想收些商税,顺便将其中的贪官抓起来抄家,按理说官员喝个花酒并不违反大明律法,但就算是京城正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恐怕也无法在这奢靡的花船之上睡上一晚。

凌汉作为吏部尚书,正儿八经的正二品大员,一年俸禄也只够勉强糊口,能吃顿带肉的馄饨都不容易。

而这些五六品的官员,他们喝花酒,睡歌姬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这就需要好好查查了。

得知驸马都尉傅忠也在花船上时,朱英快要气炸了,先有曹国公,后有常家,现在竟然冒出来两位当朝驸马夜宿花船。

这简直就是在打他这个吴王的脸,朱英无法想象老爷子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因为欧阳伦这个蠢货,现在京城的百姓已经知道了,加上身边还跟着这么多锦衣卫,这事一定瞒不过老爷子。

所有花船全部搜查完毕,朱英命令这些船全部靠岸停,并派花炜率领一队拱卫司的人留下看守。

“点齐人马,回拱卫司!”

来的时候雄心壮志,回去的时候却斗志全无,查来查去,都是自己家亲戚,可笑又可悲。

回到拱卫司后,朱英让人打了一盆凉水,清醒过后又安排伙房去煮些面条。

此时,铁铉走了进来,沉声道:“殿下,此次在花船之上,共抓获二百四十三人,其中多是富商,各级官员有六十三人!”

朱英托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盯着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都是何处的官员?”

铁铉回答道:“六部,五寺,兵马司,五军都督府,以及来应天办公的其他布政使司各级官员!”

听到此话,朱英无奈的叹息道:“意料之中,开始审吧,本王主审,你这个总旗补漏和记录!”

“是!”

铁铉又问道:“殿下,臣就命人按官职大小一一带来审问!”

“可!”

朱英点点头,苦笑道:“先把本王的两位好姑父带来吧!”

铁铉吩咐下去后,伙房送来了一盆刚煮好的面条,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汁。

“忙活了一晚上了,鼎石,你也吃些!”

“谢殿下!”

铁铉放下手中的文件,先给朱英盛了一碗浇上肉汁,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二人坐在大堂中开始大口的吃面。

很快,垂头丧气的两位驸马爷被带了上来,二人相视一眼,立马跪在地上,齐声道:“臣驸马都尉欧阳伦(傅忠),叩见吴王殿下!”

朱英看了二人一眼,冷声道:“二位姑父,玩了一晚上已经够累了,就别跪着了,欧阳驸马不说了吗,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该照顾就得照顾,面条自己盛,旁边有椅子!”

二人跪在地上再次叩首,异口同声道:“臣不敢!”

“你们都敢背着公主喝花酒,睡歌姬,还有什么不敢的!”

二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咋的,二位姑父,你们是想让我这个吴王亲自给你们搬椅子,盛面条吗?”

“不敢!”

看着二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朱英厌烦不已,突然厉声喊道:“你们除了会说不敢,还会说什么?”

欧阳伦颤颤巍巍的说道:“殿下,臣错了,请看在安庆公主的份上,莫要告知父皇!”

听到此话,朱英将手中的筷子狠狠的拍在案上,怒斥道:“你还有脸提皇爷爷和安庆姑姑!”

“欧阳驸马,当年你纵容你侄子欧阳青当街纵马,差点撞死皇爷爷,皇爷爷念及安庆姑姑只是抽了你一顿,这事才过去一年,这么快就忘了,看来那一次皇爷爷并没有将你打醒啊!”

欧阳伦惶恐至极,哀求道:“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请殿下网开一面,臣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公主,再也不去那烟花之地!”

朱英摇摇头,沉声道:“欧阳驸马,你也是进士出身,你认为这些事会瞒得过皇爷爷吗?”

“皇爷爷为什么要派锦衣卫跟着,你不会真的以为那是为了保护本王的吧!”

听到此话,欧阳伦心如死灰,彻底绝望了。

朱英没有理会他,转而对傅忠说道:“傅驸马,寿春公主已去世四年,你想找点乐子,本王可以理解,但你为何要去那花船上玩,你们驸马府和颖国公府是不是地方太小,玩不下你了?”

“臣……臣……”傅忠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朱英继续说道:“本王也不怕告诉你,寿春公主是皇爷爷最疼爱的公主,结果嫁到你们傅家仅仅两年就去世了,皇爷爷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怀疑是不是你们傅家害死的公主……”

“臣冤枉……”

傅忠拼命的解释道:“臣与公主成亲后感情深厚,相敬如宾,公主还为臣生下一子,臣绝对没有加害公主之心……”

“傅驸马……”

朱英打断他的话,说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啊!”

“还是说说花船的事吧!”

朱英问道:“本王听说秦淮河上的花船日进斗金,比教坊司挣的都多,两位驸马可有参与?”

二人瞬间沉默了,欧阳伦说道:“臣今晚只是到船上听曲喝酒而已,并没有参与花船之事!”

傅忠紧跟着说道:“臣同样如此,请殿下明察!”

“两位驸马装的还都挺像!”

朱英神情冷峻,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冤枉你们了,你们就去找皇爷爷诉苦吧!”

听到朱元璋,二人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欧阳伦连忙求饶。

“殿下,臣参与了花船之事,臣刚才没有说实话是因为不想惹父皇生气啊!”

“是啊,殿下,臣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请殿下一定要救救臣啊!”

看到这两个软蛋驸马,朱英再次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道:“欧阳伦,你享受着一品官员的俸禄,皇爷爷每年都赐给你们驸马府无数财物,还不够花吗?”

“傅忠,你和公主成亲的时候,皇爷爷赐的东西是所有公主中最多的,颖国公战功赫赫,当年打仗的时候也没少捞钱,皇爷爷又赐了良田千亩,你还不满足吗?”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二人跪在地上惶恐至极,不敢说话。

朱英对这两位毫无担当的驸马失望至极,随后挥挥手,让人将二人带下去。

铁铉放下手中的竹笔,问道:“殿下,您准备如何处理两位驸马?”

“还能怎么办,明天一早通知安庆公主和颖国公傅友德,让他们来拱卫司领人!”

朱英无奈的叹息道:“这事瞒不过皇上,刚才骂他们一顿不仅是为了解气,更多的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他们不要脸面,皇家可丢不起这人啊!”

“臣明白了!”铁铉一点就透,随后又问道:“殿下,其他官员当如何处置?”

朱英沉思片刻,说道:“你和周志新审,审他们逛花船的钱从哪里来的,凡是死不承认,摆架子,耍官威的,不必和他们客气,直接交给纪纲办!”

“是!”

朱英独自走出大堂,站在夜色下沉默不语。

今天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抓了这么多人,上到皇亲国戚,公侯勋贵,京城文武,下到地方官员,如何处理这些人让朱英有些头疼。

本来想回宫找老爷子商量一下,反正这事也瞒不住。

但转念一想,自己还不能离开拱卫司,铁铉和周志新扛不住明日的狂风暴雨。

第167章 事闹大了 趁着外面的皇亲贵族,公侯勋贵,各级官员还没反应过来,必须连夜审问,拿到证词,明日才能有理由去收税,去抄家。

一旦拖到明天,各方施压,就算是老爷子也会为难的,老爷子是狠,但他现在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了。

到时候参吴王的折子会一件一件送到宫中,老爷子或许不会责怪自己什么,但一定会取消了拱卫司。

朱英绝对不能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就这么散了,不然实在没脸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深夜,拱卫司可谓是“热闹”非凡,朱英坐在院子内听着各种声音传入耳中。

“放肆,本官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还轮不到你这个区区七品的王府属官来审!”

“老子是五军都督府的人,放老子出去!”

“吴王殿下饶命啊,臣是冤枉的!”

“啊,,,我招,我招了,别打了,银子就藏在家里地窖中,每颗白菜中藏了十两,共七百多两,,,”

“你们就算打死老子,老子也不认!”

就这样,朱英听着各种审问声,谩骂声,惨叫声,坐在院子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雾,朱英迷迷糊糊之中醒了过来,身上多了一条被子。

只见铁铉和周志新来到朱英面前拱手道:“殿下,经过连夜的审讯,除了五军都督府一些武将打死也不招外,其他官员几乎都招了,有九成的官员都存在贪污受贿的情况,另外还牵扯出其他一部分官员,数量之多令人咂舌,臣实在不敢做主,所有人员全部记录下来,请殿下过目!”

朱英打开后看了一眼,瞬间愣在当场,牵扯到的官员竟然多达两百多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位六部尚书和两位地方三司以及好几位地方的卫指挥使,指挥同知等。

这下闹大了,朱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打算收些商船税,竟然无意之中牵扯出多达三百多官员的贪污受贿案。

这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一定又是一个人头滚滚的郭桓案,到时候会连累成千上万的人。

“鼎石,日新,牵扯其他官员之事千万千万不能告诉皇上!”

朱英连忙交代道:“这些人以后要一个一个给他们算账,但现在不能全部捅出去!”

二人相视一眼,立即拱手齐声道:“臣明白!”

朱英还想再交代几句,只见一名拱卫司的人匆忙跑了过来,抱拳道:“殿下,总旗,常家来人了,要见殿下!”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常家当了出头鸟。

朱英看着面容憔悴,双眼通红的铁铉和周志新,轻声道:“你们忙活了一夜,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其他的事就交给本王处理!”

二人走后,常升,常森走了进来,抱拳道:“臣常升(常森),拜见吴王殿下!”

“二位舅舅不必多礼!”

朱英说道:“坐吧!”

“谢殿下!”

二人坐下后,迟迟没有说话,见二人不开口,朱英主动说道:“二位舅舅是为了花船之事而来的吧?”

“正是!”常升说道:“还请殿下看在常家的份上,,,”

“舅舅!”

朱英打断常升的话说道:“咱们是一家人,客套话就不说了,这些事瞒不住,回去告诉那些公侯勋贵,赶紧把税交了,另外写份奏疏,主动向皇上请罪,外甥也会替你们说好话,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臣明白了!”

常升又说道:“殿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殿下可否将花船之上缉捕的官员放了,其中有许多官员与常家都有往来,真若闹大,常家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舅舅,你好糊涂啊!”

朱英无奈的说道:“命都快保不住了,您还在意什么面子,外甥能保住常家就算不错了,舅舅啊,您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赶紧写奏疏去给皇上请罪吧,等到皇上派锦衣卫去找你们那就是大事了!”

“哎,,,”

朱英望着两位舅舅离开的身影,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们虽然有错,但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啊!

二人离开没多久,又有人来报:“殿下,安庆公主求见!”

听到亲姑姑来了,朱英亲自前往门口迎接,不为别的,当年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位安庆姑姑对朱允熥颇为照顾,就冲这一点,朱英也不能怠慢了。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安庆公主。

“姑姑!”朱英十分亲切的喊了一声。

安庆公主冷峻的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雄英,姑姑是为,,,”

“姑姑,这里人多,咱们进去说吧!”朱英打断安庆公主的话。

二人回到大堂,朱英主动倒了一杯茶,送到安庆公主面前,说道:“姑姑,侄儿也不是有意为之,驸马之事,纯属意外,还请姑姑不要记恨侄儿!”

安庆公主摇摇头,一脸恨意道:“雄英,姑姑不恨你,相反还要感谢你,要是没有昨晚之事,姑姑还不知道驸马能做出如此下贱之事!”

朱英无奈的说道:“姑姑,您别生气了,还是赶紧把欧阳驸马带回去吧,最好进宫去给皇爷爷认个错!”

安庆公主点点头,正当朱英安排人将欧阳伦带过来时,拱卫司的人又进来报道:“殿下,颖国公求见!”

这还真是巧了,朱英随即命人将两位驸马都带过来吧。

傅友德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一半了,颤颤巍巍走进来后,面带愧疚之色的抱拳道:“臣傅友德拜见吴王殿下,公主殿下!”

“老国公请坐!”

当年能独当一面的老将,如今只剩下冯胜和傅友德了,朱英对这些为大明开疆拓土,南征北战的老将一直极为尊重。

“谢殿下!”

傅友德沉声道:“臣那逆子犯了此等之罪,臣实在没有脸坐下,还请殿下将臣的逆子叫过来,臣要亲自收拾他!”

话音刚落,两位驸马缓缓走了进来,欧阳伦看到安庆公主,直接跪了下来,声如雨下的哭诉道:“公主,您终于来了,您要救我啊!”

安庆公主站起身来,神情冷漠的说道:“回家说!”说完便离开了,欧阳伦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傅忠跪在傅友德面前瑟瑟发抖,压根不敢看与自己父亲那一双虎目对视。

傅友德卷起袖子,一巴掌抽了过去,将傅忠按在地上连打带骂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傅忠躺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门外的傅让看到大哥挨打,于心不忍,连忙跑进来跪在傅友德面前,哀求道:“父亲,您就饶了大哥吧!”

“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傅友德一脚将他踹开,顺手抽出傅让的佩刀,举刀便对着傅忠砍去。

朱英心中明白,傅友德这是做给他看的,但此时也不得不给这位老国公一个面子。

“老国公!”

朱英上前夺下傅友德手上的刀,正色道:“傅忠虽然是傅家的长子,但也是皇家的驸马,还请老国公给驸马留些尊严!”

“哎,,,”

傅友德叹息道:“臣教子无方,臣有罪,臣这就带着这逆子去给皇上请罪!”

朱英点点头。

“臣告退!”

傅友德带着傅忠走后,朱英才算松了口气,却不知朝堂之上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第168章 你们这是逼宫 既然已经审完,接下来就是抄家了,铁铉带着拱卫司的人按照各官员的招供进行大规模的抄家。

朱英特意交代,只抄钱,不要伤人,若是有人阻拦,直接抓起来。

一上午的工夫,无数赃银被源源打断运往拱卫司,周志新负责登记和看管。

看着运来的银子,朱英心中五味杂陈,竟没有一丝高兴。

银子多就证明官员贪的多,大明开国二十余年,贪官是杀了一波又一波,这几年间就没断过,但还是阻挡不了贪欲的人心,这还是在最严苛的洪武年间。

正当朱英感慨之时,一名拱卫司的人报道:“殿下,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来送商船税的!”

“让他们去找周志新!”

朱英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操心这些事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老爷子那边。

中午,明明肚子很饿,但朱英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忧心忡忡的喝了一口米粥。

就在此时,刘承恩推门走了起来,抱拳道:“殿下,安庆公主来了,看样子有很着急的事情!”

听到此话,朱英心中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快速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门,安庆公主已经走了过来,看到朱英的瞬间,立马跪了下来,声如雨下,哭诉道:“雄英,姑姑求你救救驸马吧,他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朱英扶起安庆公主,连忙问道:“姑姑,您快起来,出什么事了?”

安庆公主擦着眼泪,愁容满面的说道:“驸马回去后就被刑部的人带走了,我派人去刑部问了,是父皇下的旨意!”

“父皇这是要杀驸马啊!”

果然,老爷子还是知道了,朱英没有太多惊讶,意料之中的事情。

“姑姑,那您应该进宫去求皇爷爷啊!”

安庆公主急忙说道:“我去了,可父皇压根不愿意见我,我又去找了太子殿下,没想到父皇连太子殿下也不见……”

“雄英,你皇爷爷平时最疼你,不会不见你的,你帮帮姑姑,去给驸马求求情,姑姑求求你了!”

说着又要跪下,朱英看着安庆公主已经急哭的样子,心中顿时一软,叹息道:“姑姑,您先起来,侄儿答应您了,这就进宫去找皇爷爷!”

“雄英,马车就在外面,姑姑和你一起去!”

“好!”朱英点头答应下来。

出了门刚要上车,傅让匆忙跑来,直接跪在朱英面前,不用想都知道,傅忠也出事了。

“傅驸马也被抓了?”朱英问道。

“是!”

傅让苦着脸说道:“驸马回去后就被刑部的人带走了,家父实在无脸面对殿下,让臣前来请求殿下救救驸马!”

朱英登上车,回头说道:“回去转告老国公,本王这就进宫去找皇上!”

傅让连忙叩首磕头:“谢殿下!”

朱英坐着安庆公主的马车一路来到皇宫门口,下车后直奔奉天殿。

只见奉天殿门口竟然有二三十位官员跪在地上,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捆荆条。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淮西勋贵,为首的正是朱英的二位舅舅,常升和常森。

“你们这是干什么?”朱英呵斥道。

常升说道:“殿下,我等效仿先贤负荆请罪,请求皇上的宽恕!”

“那皇上有没有宽恕你们?”朱英连忙问道。

常升摇摇头,说道:“皇上并未理会,想来是没有!”

常森接着说道:“那我们就跪到皇上宽恕为止!”

“对,没错,我们就跪死在这,直到皇上满意!”一群淮西勋贵纷纷附和。

“谁给你们出的这馊主意?”

朱英怒吼道:“本王让你们写奏疏请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景川侯曹震说道:“殿下,臣等认为写奏疏并不能向皇上表达臣等的忏悔之意,所以兄弟几个合计了一下,不如负荆请罪更显臣等诚意!”

朱英听到此话,气的火冒三丈,冷声道:“你们这不是负荆请罪,简直是在找死!”

“你们这是在逼宫,在造反,这是硬逼着皇上宽恕你们,当年的唐胜宗,陆仲亨等人就是抱着免死铁劵跪在这威胁皇上,结果呢,全家被斩,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与他们又有何异?”

淮西勋贵们全都愣住了,常升脸色一变,第一个反应过来,惶恐道:“殿下,臣等现在当如何?”

“速速离开!”

朱英快速说道:“回去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不要接客,上奏疏,请求皇上剥夺爵位,官职,并上交所有赏赐,田产,地契,以及府中财物,回老家颐养天年!”

“啥?”

这些淮西勋贵听后瞬间傻眼了,景川侯曹震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打了半辈子仗,用了半条命才换来这么一个侯爵,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我曹震就算死,也要抱着景川侯的牌子一起死!”

“对,这都是俺们拿命换的,凭什么上交!”

东筦伯何荣不服气的说道:“殿下的好意俺们心领了,只是殿下所说的俺们实在做不到,丢了官职,爵位,这比杀了俺们都难受!”

“再不走命都没了,还要这些官职,爵位有什么用!”朱英气的大吼道。

“头可断,血可流,官职,爵位不能丢!”

景川侯曹震很决绝的说道:“殿下,俺们知道你是为了俺们好,但俺们这些老兄弟出生入死为了啥,还不是家门口的那块牌子,俺曹震不怕死,皇上要杀俺们这些老弟兄,那就杀好了,脑袋掉了碗的的疤,俺曹震要是眨一下眼,那就不是人养的!”

“老曹说得好!”

定远侯王弼说道:“我们这群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怕死就不是爷们,殿下还是离开吧!”

“你们,,,”朱英气的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群宁愿舍命都不太愿舍财的骄兵悍将,朱英心急如焚,再这么跪下去,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要是换成别人,朱英肯定一走了之,但这些人都是大明的精兵悍将,死一个对大明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而且此事也是因自己而起,断然不能看着他们送死。

“景川侯,定远侯,鹤寿侯,舳舻侯,东筦伯,二舅,三舅,,,”

朱英站在众人面前,焦急的说道:“难道你们真要我跪下求你们不成?”

“趁着皇上还没下旨,赶紧走吧,我会求皇上保留你们的爵位,以后打仗的机会多的是,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朱英拉起常升,常森,耐心的说道:“二舅,三舅,咱们是一家人,如今舅爷和大舅正在西南平叛,你们当真想害他们不成,外公戎马半生才换来常家的今日,你们不为自己自己着想,也该为常家想想,别人不懂,你们难道也不懂吗?”

“今天你们带头逼宫,就算皇上妥协,你们认为皇上能轻饶了你们这两位带头的!”

“想想唐胜宗 ,陆仲亨这些人,,,算我这个皇长孙,吴王求你们了!”

“行不行?”这个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提到到这些,常升,常森恍然大悟,愧疚道:“殿下,臣错了,臣这就离开!”

说罢,带着常森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人傻眼了,说好带着我们一起请罪,常家这哥俩怎么说走就走了。

王弼见状,起身抱拳道:“殿下,臣告辞了!”

随后,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东筦伯何荣等人也起身离开,最后只留下曹震一人跪在原地。

“一群怂货,呸,,,”

朱英看了他一眼,说道:“景川侯这是不准备走了?”

“没错!”

曹震正色道:“臣宁死不走!”

“那好吧!”

朱英说道:“你自己留着这等着被皇上砍头吧,等你死了,本王亲自带人去抄你的景川侯府,然后把你的家产,家人全部赏给王弼,让他天天花你的钱,睡的小妾,打你的儿子!”

曹震听后立马起身,冲着离开的人群骂道:“王弼,老子艹你八辈子祖宗!”

第169章 以死相逼 淮西勋贵走后,朱英才算松了半口气,果然是骄兵悍将,看来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些人死的确实不冤,朱允炆那个书呆子确实掌控不了这些资格老、地位高又狂妄自大的骄兵悍将。

“哎,,,”

朱英长叹一声,随后离开。

此时,朱元璋并没有在奉天殿,朱英又来到御书房,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云成,只是今天的御书房有些反常,不仅四门紧闭,还多些皇宫侍卫。

“拜见吴王殿下!”

朱英也不废话,直接问道:“皇爷爷是不是在里面?”

云成回道:“是!”

“本王有大事要见皇上!”

说完直接走了进去,没想到却被云成拦了下来。

“殿下,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朱英吃惊道:“皇爷爷连我也不见?”

云成正色说道:“包括太子殿下和吴王殿下!”

一旁的安庆公主顿时急了,拉着朱英哀求道:“雄英,姑姑求你想想办法,现在只有你能救驸马了!”

朱英心一横,果断说道:“我不信皇爷爷不愿意见我!”

“老云,你起开,本王不想为难你!”

云成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摇摇头。

“滚!”

朱英大喝一声,一把推开云成,就要硬闯御书房。

云成大喊一声:“拦住吴王殿下!”

只见一群手持战刀,长枪,金瓜的侍卫冲了上来,死死护在御书房门口。

“老云,你敢拦我?”朱英怒斥道。

云成谦卑的说道:“殿下恕罪,这是皇上的旨意,奴婢不敢不从!”

朱英看着安庆公主,无奈的说道:“姑姑,皇爷爷是铁了心不见我,我也无能为力了!”

安庆公主已经急哭了,站在御书房外大喊道:“父皇,女儿不管驸马犯了什么罪,只要您杀了驸马,女儿就立马死给您看!”

见到安庆公主说出此话,朱英心中意识到驸马欧阳伦彻底完蛋了。

朱元璋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威严,更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哪怕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果然,御书房内传来朱元璋的吼声。

“你为了那个狗东西竟然以死相逼,你眼里还有没有咱这个爹,你想为他殉情,好啊,那你就去死好了,咱就当从来没养过你这个混账!”

朱元璋的一番话无疑让本就脆弱的安庆公主瞬间崩溃。

“父皇,你好狠,我恨你!”

安庆公主咆哮一声后,十分果断的让御书房前的柱子上撞去。

“不好!”

朱英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大吼道:“快拦下公主!”

一大群皇宫侍卫冲了过去,但还是没能拦下安庆公主。

只见安庆公主躺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不断冒血。

“姑姑!”

朱英拼命的喊着:“快叫御医!”

此时,御书房的大门被猛然打开,朱元璋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安庆公主,顿时悲痛欲绝。

“安庆!”

朱元璋大喊一声,看到昏迷的安庆公主顿时心如刀绞,随后将其抱在怀中,心疼的道:“咱的女儿,你醒醒啊,你可别吓唬咱啊,咱答应你,只要你能醒来,咱啥都答应你!”

朱英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叹息道:“老爷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哎……”

没一会儿,两名御医带着药箱快速跑来。

“臣叩见皇上,圣躬金安!”

“别跪了,赶紧救公主!”朱元璋怒吼。

御医查看一番后,从药箱内取出银针准备扎下去,然而此时朱元璋突然吼了一声:“救不活公主咱砍了你们!”

这一句话吓的御医双手开始抖了起来,迟迟不敢下针。

朱英再也忍不住了,吼道:“皇爷爷,您少说两句吧!”

说罢,又冲御医轻声说道:“皇上吓唬你的,不用担忧,稳住扎!”

御医虽点头,但捏住银针的手依旧忍不住颤抖,压根无法平复下来。

朱英见状直接夺过御医手中的银针,问道:“我来,告诉我扎哪里?”

御医用颤抖的手指了指鼻子下方,说道:“人中穴!”

朱英看准位置果断下针,他曾经跟着张三丰学习过医术,只不过没有学精,但基本的针灸使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随着朱英轻轻捻动,之后猛然收针,安庆公主也有了反应,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朱元璋后,又惊又喜,死死握着朱元璋的手,哀求道:“父皇,女儿求您饶恕驸马,女儿已经离不开驸马了!”

见安庆公主醒了,朱元璋满是担忧的神情迅速平复下来,冷声道:“咱知道了!”

说罢,随即命人将安庆公主带下去治伤,并交代寸步不离的看管。

安庆公主哪里肯罢休,有气无力的说道:“父皇,您当真不肯饶恕驸马?”

朱元璋“哼”一声,没有说话,随后拂袖离开,并回头说道:“大孙,你跟咱进来!”

朱英点点头,随后对安庆公主说道:“姑姑,您先回去,我去劝劝皇爷爷!”

说完,立马跟随朱元璋走进了御书房,云成将大门关上。

御书房,朱英来过很多次了,但今天第一次感觉这地方是如此的压抑,甚至有种窒息感。

只见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神情黯然,脸上充斥着无奈的神色。

良久后,缓缓开口道:“大孙啊,你的拱卫司做的不错,咱很满意!”

朱英楞了一下,他实在听不懂这话到底是赞扬还是暗讽,于是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实说道:“皇爷爷,孙儿只是弄巧成拙而已,也非本意!”

“咱知道!”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咱问你,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那些人?”

朱元璋这话问得太刁钻了,朱英也不明白老爷子口中的那些人到底是哪些人?

是贪婪的官员,还是刚才跪在奉天殿外的淮西勋贵,或者是两位驸马爷?

“贪官当杀!”朱英小声试探道。

“屁话,这些贪官污吏不杀还留着让他们过年啊!”

朱元璋愤恨道:“咱说的是外面跪的那些混账,他们竟敢逼宫,这是要造反啊!”

“娘的,他们是觉得咱老了,拿不动刀了,咱今天就让他们看看,咱的刀依旧锋利无比!”

“皇爷爷,这万万不可啊!”

朱英跪了下来,连忙求情:“皇爷爷,大明现在还有许多战事要用到这些人,要是直接杀了,对咱们大明来说是极大的损失啊!”

朱元璋却不屑的说道:“没有这些骄兵悍将,咱大明就打不了仗了?”

“皇爷爷,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刚才还给孙儿说,请皇上收回官职,爵位,上交财产,回家养老!”

听到此话,朱元璋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大孙,你觉得咱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朱英回答道:“皇爷爷,这些人毕竟都是功臣,曾经为了大明出生入死,孙儿认为,收其官职,兵权,保留爵位即可,处死确实有些过了!”

这是朱英考虑过的回答,这些骄兵悍将也确实该敲打一番,不然以后还会闯出更大的祸。

朱元璋对朱英的回答还算满意,但却没有表态,良久后,又问道:“说说家事吧!”

“那两个狗东西不顾皇家颜面,不仅夜宿花船,还行贱商之事,咱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朱元璋冷漠道:“杀!”

“这事咱想清楚了,既然他们不要脸面,咱就豁出这张老脸,杀!”

“皇爷爷,,,”

朱英还想再劝,却被朱元璋直接打断,决然道:“大孙,你不必再劝咱什么,欧阳伦,傅忠必须死!”

第170章 咱不受任何人威胁 朱元璋心意已决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甚至可以说,没人敢拦,因为谁拦谁死。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咱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魄力!”

朱英摇摇头,无奈的问道:“皇爷爷,孙儿就问您一个问题,处死驸马很容易,但您又怎么给安庆姑姑和颖国公交代?”

“交代?”

朱元璋冷笑道:“咱是皇上,咱用得着给他们交代?”

“安庆不是要死吗,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咱女儿多的是,不缺她一个!”

朱英听到此话暗自发笑,嘴上说的比谁都痛快,刚才是谁心疼都快掉眼泪了,一口一个咱都答应你。

“可是您刚才已经答应安庆姑姑,饶了驸马,这君无戏言,,,”

“放屁!”

朱元璋强势的说道:“咱啥时候说了,咱怎么不记得了!”

朱英坦然一笑,说道:“皇爷爷,您就别嘴硬了,驸马说到底也是咱朱家人,你这么绝情会伤了咱朱家人的心!”

“你说啥?”

朱元璋眉头一皱,冷声道:“大孙,你吃错药了吧,说什么胡话呢,这驸马又他娘的不姓朱,算哪门子自家人?”

“这……”朱英竟然无言以对。

“不用多说,欧阳伦必须死!”

朱元璋很果断的说道:“还有那个傅忠,咱最疼爱的寿春都走了,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皇爷爷!”

朱英沉声道:“傅驸马和寿春姑姑还有一个孩子名叫傅彦,这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现在您又要杀他爹,皇爷爷,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是您外孙,也是傅家唯一一根独苗,您开恩吧!”

朱元璋沉默一阵,坦然道:“这事好办,既然是咱外孙,就带进宫来,咱找人养大,咱看交给咱孙媳妇就不错!”

“啥?”

朱英顿时急了,连忙说道:“您老糊涂了吧,您孙媳妇现在怀着您皇重孙子呢,您让她去带别的孩子?”

朱元璋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道:“咱怎么把这事忘了!”

爷孙俩像是开玩笑一般,立马缓解了御书房内严肃,压抑的氛围。

朱英趁机说道:“皇爷爷,孙儿斗胆为两位驸马求个情,不为别的,只为安庆姑姑和已经去世的寿春姑姑……”

“其实啊,不瞒皇爷爷,当年孙儿流落民间的时候,那驸马欧阳伦的侄儿当街纵马,事后还要收拾我,当年要不是遇上您和舅爷蓝玉,孙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孙儿恩怨分明,说心里话,孙儿看那欧阳伦很不爽,也恨不得斩了他,但话又说回来,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他毕竟是安庆姑姑的丈夫,大明的驸马,真要杀了他,确实不合适!”

“皇爷爷,有些话孙儿就直说了,临安姑姑和汝宁姑姑现在都不愿意见您,您真的愿意看到安庆姑姑也与您老死不相往来吗?”

“皇爷爷啊,您真的要将所有公主逼的与您断绝亲情吗?”

朱英说了很多,这些话不仅戳中了朱元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也勾起他当年的回忆。

“大孙啊,陪咱出去走走吧!”

朱元璋有些失落,爷孙二人走出御书房,来到奉天殿前的台阶处坐了下来。

朱英坐在他身边,朱元璋望着远处,感慨道:“咱的这些女儿都是怎么了,为啥都要跟咱过不去,咱这个当爹的哪里对不住她们?”

朱英托着下巴,说道:“皇爷爷,孙儿认为您真的确实有些太强势了,只要您认为好的,就强行加在所有公主身上,其实您从来都没问过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朱元璋神情凝重,轻声问道:“大孙,你认为是咱错了?”

朱英却摇摇头,解释道:“您没错,您是皇上,考虑的是整个皇族和天下百姓,有些事情实在迫不得已,孙儿理解您……”

朱元璋拍了拍朱英的肩膀,苦笑道:“皇上都是孤独的,没有朋友,没有兄弟,甚至没有亲情,咱对朋友苛刻,对兄弟残忍,但唯独对亲人,咱可以拍着胸脯说,咱问心无愧!”

“是啊,咱是用她们去笼络人心,但咱又没送她们去和亲,给她们挑选的驸马也都是俊杰啊!”

“李琪,梅殷,李坚,张麟……这哪个不是德才兼备之人,包括那个狗东西欧阳伦,那也是进士出身,仪表堂堂!”

“咱对她们是有些无情,她们恨咱,咱也没办法,她们出生在皇家,这就是她们的命啊!”

这些话,朱元璋说的情深意切,他是大明的皇上,然后才是一位父亲,一位算不上多合格的父亲,但却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皇爷爷,安庆姑姑可是奶奶的亲骨肉,您看在奶奶的份上饶了驸马吧!”

朱英发自内心的说道:“咱们朱家人弄成这副样子,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再说了,您的皇重孙快出生了,这个时候杀人不吉利,更何况杀的还是驸马……”

听到朱英提起了马皇后和未出生的重孙子,朱元璋硬如坚石的心有了一丝心动,叹息道:“那你说怎么该处置那两个狗东西!”

“当然不能轻饶了他们,特别是那个欧阳伦!”

朱英正色道:“孙儿想的是让二叔将他们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贬为平民,禁止他们入仕为官!”

朱元璋听到此话沉默了,良久后,缓缓说道:“大孙啊,心慈手软不是什么好事,咱问你,要是按照你说的,咱若是放了他们,皇家的脸面何在?朝廷的律法何在?”

“以后别人也学着公主以死相逼,咱又该怎么办?”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让百姓怎么看咱?咱堵不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啊!”

“死两个驸马,却能震慑天下的皇亲勋贵,值!”

“朱重八可以饶恕女婿,但朱元璋决不能放过驸马!”

“大孙,这些道理不用咱说,你都明白!”

最后,朱元璋极为神情严肃的说道:“咱朱元璋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别说一个公主,就是你和你爹今天一起跪死在咱面前,咱还是那句话,欧阳伦,傅忠,必须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劝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朱英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大孙,你是不是觉得咱很无情?”朱元璋问道。

朱英摇摇头,说道:“不是,其实孙儿只是担心安庆姑姑那边,,,”

朱元璋拍了拍朱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天下人都可以说咱无情,但唯独你和你爹不能,等你以后坐上咱的位置,你就明白咱今天所做的一切,权利和亲情,有些时候只能选一样!”

朱英点点头,他明白老爷子的用意。

朱元璋继续说道:“按照制度,皇室中人犯了罪当由宗人府办理,你几个叔叔都不在,你就替他们办吧,凌迟处死还是毒酒白绫,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儿遵命!”朱英心中明白,老爷子这是想给驸马留些体面。

朱元璋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道:“去惠妃那看看你媳妇吧,这些屁事哪有咱皇重孙重要!”

第171章 这两天吃点好的 告别朱元璋后,朱英来到郭惠妃的住处,一声亲切的奶奶叫的郭惠妃心里美滋滋的。

随后来到宫殿后院看到了正在看书的李婉儿。

“英哥,你怎么来了?”李婉儿又惊又喜。

“想你了呗!”

朱英坐在李婉儿身旁,轻轻的摸着她的肚子,问道:“有没有动静?”

李婉儿噗嗤一下,放下手中的书,笑道:“这才两个月呢,御医说了,一切平稳!”

“那就好,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朱家的第四代皇孙,老爷子紧张着呢!”

李婉儿黛眉轻皱,担忧的问道:“万一要是女孩呢?”

“女孩就女孩,我不在乎这些!”

朱英确实不在乎生男还是生女,就怕老爷子,,,

见李婉儿有些失落,朱英连忙岔开话题,关切的问道:“在这过得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咱就回坤宁宫!”

李婉儿点点头,说道:“习惯的,惠妃娘娘对妾身很好,皇爷爷也经常来,英哥不用担心!”

朱英握着她的手说道:“以后没事我就来陪你!”

李婉儿心中一暖,安慰道:“妾身知道皇爷爷交给你很多事情,陪不陪妾身没有关系,要把自己照顾好,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朱英点点头,随口说道:“皇爷爷让我以吴王的名义创办了一个拱卫司,,,前几日查花船竟然查到了驸马头上,皇爷爷很生气,让我,,,”

“算了,不给你说这些了,这样的事你还是别知道了!”

朱英不想让李婉儿这个吴王妃知道的太多。

谁知李婉儿却说道:“英哥,其实妾身都知道了,皇爷爷要杀驸马,对吗?”

朱英瞪着双眼,吃惊道:“你怎么这些事的?”

李婉儿低声说道:“刚才安庆公主来了!”

“什么?”

朱英心中一紧,顿感不妙,问道:“找你的?”

李婉儿点点头,缓缓说道:“安庆公主让妾身去找皇爷爷为驸马求求情!”

朱英听到此话,一拳砸向石桌之上,心中抱怨道:“安庆姑姑,你糊涂啊,你们家的事牵扯我媳妇干啥,您这是害她啊!”

“你答应没有?”朱英追问道。

李婉儿见他很生气的样子,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说道:“妾身想着安庆公主对我们不错,准备答应下来,但惠妃娘娘却替妾身向公主委婉的拒绝了!”

听到这里,朱英才算松了口气,幸亏没答应,这一次真的多亏了惠妃娘娘。

“英哥,当真不去找皇爷爷替驸马求情?”

“哎,,,”

朱英叹息道:“我刚从皇爷爷那来,嘴皮子都快磨烂了,皇爷爷依旧不肯松口,驸马必死,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说罢,又略带生气的口吻交代道:“婉儿,以后不要掺和这些事,特别是朝政之事,稍有不慎就会祸及自身,皇爷爷最厌恶女人干政!”

“你现在只需要安心养胎,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事一概不问!”

李婉儿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惠妃娘娘已经与妾身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妾身知错了!”

亲女儿以死相逼,孙媳妇又要带着重孙子去求情,老爷子要是不恼火都怪了。

这是朱英第一次在李婉儿面前发火,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朱英又忍不住安慰道:“皇宫不比民间,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你现在是吴王妃,将来还会是太孙妃,甚至皇后,一定要谨慎而行啊!”

李婉儿无声的点头,二人紧紧相拥。

,,,

离开皇宫后,朱英带着云成送来的旨意,又来到了刑部大牢,见到了刑部侍郎暴昭,将两位驸马接了出来。

“二位驸马可以回家了!”朱英淡淡说道。

欧阳伦以为皇上宽恕了自己,高兴的仰天大笑,随后向朱英拱手道:“多谢殿下,还请移步驸马府,臣与公主定要好好感谢殿下!”

傅忠也说道:“臣也要感谢殿下!”

朱英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二人,忍不住说道:“本王就不去了,倒是二位驸马,这两天好好享受一番,有什么想吃的就多吃点,有什么想玩的就赶紧去玩,只要不离开家,干什么都行,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完,直接上马快速离开。

二人愣在原地,欧阳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担忧的问道:“殿下刚才此话是何意?”

傅忠皱着眉头说道:“难道父皇没有饶恕我们?”

“不可能啊!”

欧阳伦疑惑道:“要是父皇没有饶恕我们,怎么会让吴王殿下亲自将我们放出来!”

傅忠点点头,说道:“刚才好像看到吴王殿下是带着圣旨来的,要不咱们去问问暴侍郎,圣旨上到底写的什么?”

“好!”

二人再次回到刑部,但暴昭并没有见二人,只是让人告诉他们,无可奉告。

疑惑不解的二人各自回去了。

从刑部离开后,朱英来到了拱卫司,铁铉,周志新二人正在忙碌着供词卷宗和核算银两,朱英没有打扰他们。

昨晚在外面冻了一夜,压根没睡好,如今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地,顿时疲惫不堪,准备回到房间好好补个觉。

谁知刚刚躺下,外面便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殿下,公主派人求见,说有大事相问!”

“让他进来吧!”

朱英有些不耐烦,心中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没一会儿,一名太监走了进来。

“奴婢叩见吴王殿下!”

“有事就说,赶紧的!”朱英躺在床上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

那名太监说道:“驸马回去后,公主殿下颇为好奇,让奴婢前来问吴王殿下,圣上是否已经饶恕了驸马?”

“该说的,本王都告诉了驸马,想不明白自己进宫去问皇上去!”朱英坦然说道。

太监恭敬道:“驸马已经将殿下的话告诉了公主,公主颇为疑惑,特意让奴婢前来问个准信!”

朱英懒得和他废话,指着门吼道:“滚!”

“殿下息怒,公主殿下只是,,,”

“来人,把他给本王轰出去!”

门外的拱卫司快速走进两人,将这个啰嗦的太监架了出去。

朱英有些心烦意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有些睡不着了。

过了一会,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殿下,傅校尉求见!”

不用想都知道傅让是来干嘛的,八成和刚才那太监一样,问话的。

“不见!”朱英很果断的说道。

其实见了也没多大意思,两位驸马必死,谁都救不了,老爷子的圣旨是三日以内处死,留给他们两天时间吃点喝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一旦知道了,傅友德和安庆公主八成又得去找皇上求情,万一把老爷子惹恼了,恐怕两位驸马连个体面的死法都不会有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过两天舒坦的日子,然后开开心心的上路。

第172章 留个体面吧 接下来的两天,朱英几乎没有出门,除了铁铉和周志新谁也没见,哪怕是那群淮西勋贵,一样不见。

事已至此,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做的也全都做完了,至于他们听不听,做不到,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饭都喂到嘴边了,再不吃,饿死也活该,怪不得别人。

第三日,清晨,万里无云,正是杀人的好天气!

朱英坐在房间里看了一上午的供词,这些官员为了贪污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藏银子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地下,夹层,房梁,灶底,这些都是小意思,最让人惊叹的是,还有藏在地窖白菜里面,茅房粪坑下面,把神像挖空,里面也能藏银子。

最让朱英无语的是,有个五品官竟然把贪污的银子全部熔了,制成大小一样的棋子,上面刷上一层黑白色的漆,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要用的时候随口拿几颗。

还有个工部的六品官,平常不敢大贪,十几年零敲碎打一共攒了四百多两,却一两都不敢花出去。

铁铉告诉朱英,这些都是小鱼小虾,招供出来的人最多只能算是王八,这些王八壳子硬的很,用刀砍都砍不动。

朱英明白铁铉的意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真要将哪个龙子龙孙捅出来,老爷子脸上也挂不住。

吃过午饭后,拱卫司来了一位熟人,正是与朱英在山东认识的锦衣卫百户张虎。

“殿下,圣上有口谕!”

按照礼制,圣上口谕要跪在地上高呼“皇上圣躬安!”

但朱英却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压根没有挪屁股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说吧!”

张虎一愣,要是别人这样的态度,自己高低要怒斥几句,但眼前这人可是大明皇长孙,最尊贵的吴王,皇上有时候都要上赶着,自己多嘴不被揍一顿才怪呢!

“说啊,你愣着干啥,等着上菜呢?”朱英忍不住说道。

张虎反应过来,挺直腰板,沉声道:“圣上口谕:今天是最后期限,咱交代你的事该去办了,你带上锦衣卫一起去,钦此!”

“完了?”

张虎点点头:“完了!”

“完了还愣在这干啥,走啊!”

朱英让人牵马拿剑,带着一队锦衣卫来到欧阳伦的驸马府。

府中太监要去通报一声,却被一名锦衣卫拦了下来。

此时欧阳伦正在与安庆公主饮酒,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看到朱英带着一群锦衣卫走了过来,驸马与公主顿时大惊,欧阳伦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安庆公主强装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雄英来了,快坐下吧,正好一起吃点!”

眼看时辰还早,朱英点点头,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尚方剑拍在桌子上,撕下一只烧鸡的鸡腿啃了起来,身后的锦衣卫神情冷漠,并没有行动。

“你们怎么不吃?”朱英一边吃一边问道。

“吃,我们吃……”

安庆公主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再也忍不住了,问道:“雄英,你带着锦衣卫来驸马府是……”

朱英用桌子上的布擦了擦手,说道:“姑姑,您这是明知故问啊!”

安庆公主听后,脸色煞白,欧阳伦神情慌张,双手开始颤抖,随后跪了下来,惶恐道:“公主救我!”

“雄英,父皇当真不愿意放过驸马?”安庆公主问道。

“姑姑,我尽力了!”

朱英叹息道:“皇爷爷也有难处!”

“我不信!”

安庆公主猛然站了起来,大吼道:“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

“姑姑!”

朱英同样大吼道:“没用的,皇爷爷心意已决,他老人家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不!”

安庆公主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只要驸马死了,本宫也跟着一起死,雄英,不能杀驸马!”说着孤身挡在已经吓瘫在地上的欧阳伦面前。

“姑姑,您别为难我!”

朱英无奈的说道:“皇爷爷让我来,就是想给驸马留些体面,您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雄英,你等等,我这就进宫去求父皇……”

朱英摇摇头,十分不忍的命令锦衣卫将安庆公主带出去。

“雄英,你不能杀驸马,他是你姑父啊,雄英,姑姑求你了……”

安庆公主在大吵大闹中被锦衣卫强行带了出去,房间迅速陷入了寂静之中。

朱英主动开口道:“驸马,没吃饱的话就在吃点,本王等你吃饱!”

此时的欧阳伦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站起来后立马大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你见不到了!”

朱英沉声道:“皇爷爷是不会见你的!”

“我不信!”

欧阳伦继续大吵道:“我不信父皇会如此绝情!”

“看在臣是殿下姑父的份上,去找父皇求求情,哪怕贬为庶民也好……不……贬为奴……”

“够了!”

见他越说越离谱,朱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吼道:“你这说的什么屁话,堂堂驸马被贬为奴,皇家的颜面何在!”

欧阳伦彻底绝望了,两眼空洞无神,全身无力的瘫在地上,口中喃喃道:“非死不可吗?”

朱英面无表情的说道:“好歹是皇亲国戚,当朝驸马,给自己留点最后的尊严吧!”

说罢,抽出尚方剑地上,又言道:“自己来吧!”

欧阳伦已经吓的六神无主,颤颤巍巍拿起尚方剑,结果没拿稳又重新掉在了地上,大哭道:“我做不到啊……”

朱英见状,冷声道:“皇爷爷既然派我来,就是想让驸马体面些走,既然驸马不愿意体面,那本王只能帮驸马体面了!”

说完,大手一挥,两名锦衣卫捡起地上的尚方剑强行塞在欧阳伦手上。

朱英有些不忍心的背过身去,轻声道:“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临死之际,欧阳伦却淡定了下来,他死死握住尚方剑,推开锦衣卫,眼中含泪,神情严肃的说道:“来世再也不当驸马了!”

说完,将手中的尚方剑横于脖颈之上,寒光闪过,只听“咣当”一声,带着血痕的尚方剑跌落在地!

驸马都尉欧阳伦……殒命!

“哎!”

朱英始终回避,没有去看欧阳伦的尸体,只是无奈的说道:“走吧,去颖国公府!”

……

颖国公府!

见到傅友德父子后,朱英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并向老国公表达歉意,自己没能劝动皇上,傅忠吓得跪在父亲面前痛哭的哀求。

傅友德眉头紧皱,反手给了跪在地上的傅忠一巴掌,怒斥道:“就算死也要给老子站直了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我傅友德的儿子!”

傅忠迫于父亲的压力,这下连哭都不敢哭了。

傅友德跪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块如同瓦片一般的铁牌捧在手上,面不改色的说道:“臣有圣上当年所赐免死铁劵,敢问殿下,可否免驸马一死?”

这下朱英彻底为难住了!

免死铁劵真的能免死吗?

按道理来说确实能,但恰恰朱元璋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这玩意……李善长有,朱亮祖有,唐胜宗,陆仲亨,周德兴也有,凡是开国六公,二十八侯家里都有一块。

如今,这三十四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哪是免死铁劵啊,简直就是催命符!

第173章 免死铁劵 免死铁券是不是真的能免死,和铁劵没有任何关系,主要还是看朱元璋想不想杀。

当年朱亮祖在广东之地为非作歹,勾结豪强,鱼肉百姓,番禺知县道同是一位刚正不阿的好官,他看不惯朱亮祖的所作所为,直接上书朝廷将朱亮祖的不法之事报明皇上。

结果朱亮祖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诬陷道同,导致朱元璋错杀了一位好官。

后来得知情况后,朱元璋是既恼火又内疚,命人将朱亮祖父子抓到京城,本来念他是功臣的份上,给他留个全尸,结果朱亮祖仍不知悔改,直接拿出御赐的免死铁卷威胁朱元璋。

最后怒火冲天的朱元璋亲自动手,用鞭子直接将朱亮祖父子活活抽死。

但凡事也有例外,就在上个月,唐朝时期,钱镠的后人钱用勤在建昌知府任内税粮短缺事而被抄家入籍,眼看大祸临头,钱用勤的儿子钱怞拿着一块唐昭宗赏赐给钱镠免死铁劵进京求见圣上。

朱元璋听闻后,于奉天殿接见了钱怞,不仅赦免了钱用勤全家,还发还全部田产家财。

事实证明,本朝的免死铁劵还不如前前前朝的好用,至于傅友德手上这块免死铁劵是不是真有用,朱英一时也拿不准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皇上说的算。

见朱英迟迟不说话,傅友德跪在地上,神情郑重的问道:“臣不为难殿下,臣戎马半生,为官半生,什么事都看透了,如果殿下认为臣的免死铁劵无用,臣立马亲自手刃驸马,绝无二话!”

看到这位头发半白,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刚烈老将,朱英于心不忍,连忙扶起傅友德,说道:“老国公请起!”

但拉了半天,倔强的傅友德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说道:“臣只要殿下一句话!”

“哎,,,”

正当朱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远处跑来一位长相酷似傅忠的四岁孩童,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并没有害怕,而是用好奇的眼神问道:“爷爷,父亲,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呢?”

然后又打量着朱英,用着疑惑的眼神说道:“咦,这个大哥哥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彦儿,不得无礼,这是吴王殿下!”

傅友德训斥道:“快给殿下磕头!”

傅彦很听话,立马跪在朱英面前,开始磕头,朱英指着傅彦问道:“这是寿春公主的孩子?”

傅友德说道:“回殿下,正是!”

朱英蹲在地上抱起傅彦,微笑道:“按照辈分,你确实该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

傅彦咬着手指头,好奇的打量着朱英,傻傻的问道:“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朱英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那是大哥不经常来你家,所以你当然不认识大哥了!”

傅彦转头问道:“爷爷,他真是孙儿的大哥吗?”

傅友德尴尬不已,只得点点头。

傅彦见爷爷都点头了,立马开心的问道:“大哥,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好!”

朱英直接答应了下来,说道:“大哥这就带你出去玩!”

说完,抱起傅彦就要出去,一群锦衣卫愣在当场,心中更是疑惑不已,不是来杀人的吗?吴王殿下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张虎连忙追上了上去,说道:“殿下,驸马未处死!”

朱英淡淡说道:“走吧!”

“殿下,这可是圣上亲自下的口谕,要是,,,”

“你是吴王还是我是吴王,本王说走了!”

朱英大吼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张虎连忙低身抱拳道:“是!”

傅忠见朱英抱走了儿子,连忙磕头哀求道:“殿下,臣愿一死,请殿下不要为难孩子,这孩子可是臣和公主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傅家唯一的独苗啊!”

朱英笑了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赞许,回头说道:“傅忠,你比欧阳伦要强些,最起码是个爷们!”

说完,带着锦衣卫,头也不回的离开傅家,那块免死铁劵也被一同带走了。

颖国公府,傅忠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问道:“父亲,吴王殿下这是要,,,”

傅友德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别问了,你能不能活就全看你儿子了!”

朱英让张虎带着锦衣卫回去,自己则带着小傅彦向皇宫走去,路上,朱英问道:“傅彦,你想不想见外公?”

“外公?”小傅彦对这个称呼很陌生。

“是的!”朱英解释道:“你还有个外公,大哥带你去见外公好不好?”

小傅彦只是点点头,他压根不知道外公是什么人!

到了皇宫门口,朱英蹲下身子,交代道:“傅彦,一会见了外公,大哥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好!”小傅彦还算听话。

进宫后,朱英先去了御花园,这个时辰,一般老爷子都会在御花园解闷,种地是老朱唯一的消遣方式,结果人不在。

又来到御书房,果然看到了云成,通报后,朱英带着小傅彦走了进去。

朱元璋头都没抬,问道:“事情办完了?”

“算是吧!”朱英走了过去。

“什么叫算,,,”朱元璋缓缓抬头,突然看到了朱英带进来的小傅彦,皱着眉头问道:“这孩子是谁?”

“您外孙都不认识了?”

朱英笑道:“傅彦,这就是你亲外公,快叫人!”

小傅彦看着眼前这位身穿龙袍的老人,神情有些茫然,随后喊了一声“外公”。

朱元璋听到这名字,瞬间反应过来,指着小傅彦问道:“寿春的孩子?”

朱英点点头,缓缓说道:“驸马欧阳伦已经伏法,颖国公拿出赏赐的免死铁劵,希望可以饶恕驸马傅忠一名,孙儿按照礼法,已经饶恕了傅驸马,顺便收回了御赐的丹书铁券!”

朱元璋一眼就看出了朱英的小心思,冷声道:“你还是这么心慈手软!”

朱英坦然道:“孙儿到了颖国公府看到这孩子,实在下不去手,这是寿春姑姑唯一的孩子,也是您的亲外孙啊,,,”

“颖国公戎马半生,为大明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您曾经也说过,论将之功,傅友德第一!”

“皇爷爷,杀一个欧阳伦足以震慑天下的皇亲国戚,看在颖国公和寿春姑姑的份上,您就开恩一次吧!”

朱元璋听后,叹息道:“大孙啊,咱前几天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孙儿明白皇爷爷的意思!”

朱英劝道:“皇爷爷,寿春姑姑已经不在了,这孩子从刚出生就没了娘,现在又要没了爹,孙儿实在不忍心啊!”

此时,小傅彦却突然喊了一声“外公”,让原本打算发火的朱元璋立刻冷静下来。

朱英赶紧低声说道:“小傅彦,你外公要杀你父亲,赶紧哭,上去抱着外公,说你想娘了!”

小傅彦听到这话,脸色一惊,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冲上去抱着朱元璋的大腿哭喊道:“外公,我想娘亲了,求求外公不要杀父亲!”

一句想娘了,彻底融化了朱元璋坚硬的内心,让他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寿春公主。

寿春公主是朱元璋最疼爱的女儿,疼爱程度还要超过安庆公主,爱屋及乌,对于寿春公主的孩子,朱元璋也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孩子,让外公抱抱!”

朱元璋抱起小傅彦,轻轻的擦着的眼泪,神情动容道:“咱也想她啊,可咱的寿春已经,,,哎,,,”

“外公,您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傅彦的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朱元璋的内心,寿春公主生前的音容相貌在朱元璋脑海之中不断闪过。

“孩子,是外公对不起你娘!”

朱元璋老泪纵横,寿春公主的生母早亡,曾几何时,寿春公主被朱元璋抱在怀中,也说了同样的话。

,,,

解释一下最近的剧情,淮西勋贵都是将来支持朱英的人,为什么朱英还要和他们过不去?

简单说就两个字:敲打

现在不趁机敲打,等到朱标去世后,这些以蓝玉为首的骄兵悍将仗着与皇长孙的关系一定更加飞扬跋扈,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们。

最近有些卡文了,请各位读者见谅,大伙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欢迎留言!

第174章 明朝大才子 小傅彦的出现在朱元璋的内心掀起万丈波澜,让这位心狠手辣的帝王表现出了少有的亲情。

良久后,朱元璋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傅彦,摸着他的小脑袋,一脸的慈祥,坦然说道:“这孩子咱喜欢!”

听到这句话,朱英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傅忠之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皇爷爷既然喜欢,何不亲自养在身边!”

朱英刚说完就后悔了,这可是傅家的独苗,傅友德的宝贝孙子,老爷子就算愿意,傅友德肯定不乐意。

“算了吧!”

朱元璋摆摆手,瞪着朱英,没好气的说道:“咱亲孙子都管不了,还有心思去管外孙啊,还是给傅友德送回去吧!”

“得嘞!”

朱英很爽快的答应下来,随后又问道:“皇爷爷,傅驸马……”

朱元璋沉默了一阵,看着正在吃着桂花糕的小傅彦,最后无奈说道:“好人都他娘的让你当了,咱这杀女婿的恶名算是留下了,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咱累了,你可以滚了!”

“去告诉傅友德,以后好好待咱外孙,不然咱一定不会放过他!”

“遵命!”

朱英抱起小傅彦,嬉皮笑脸道:“皇爷爷,您休息休息,孙儿这就滚了!”

“等等!”

朱英愣在原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老爷子不会反悔了吧。

只见朱元璋指着免死铁劵,说道:“把这个破玩意也拿出去,别放在这碍咱的眼!”

原来是虚惊一场!

朱英将傅彦又送回了颖国公府,并告诫傅忠以后当本分做人,万能再做违反朝廷禁令之事,不然,整个傅家都要跟着遭殃。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犯了这么大的错,不受些惩罚肯定是说不过去的,朱英考虑一路,最终决定剥夺傅忠驸马都尉的头衔,取消其世袭爵位的资格,从此贬为庶民,不的为官,没收赐予颖国公的免死铁劵,加上罚银一万两充入国库。

像傅友德这样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老将打仗的时候可没少捞钱,这一万两银子对于颖国公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李景隆为什么这么有钱,还不是当年他爹李文忠打仗的时候抢的,李文忠是皇上的亲外甥,别人不愿意与他争,所以每次都抢的最多。

……

这样以来,傅忠将彻底斩断与皇家之间的关系,颖国公的爵位以后自然由次子傅让继承。

也不知道傅让知道这个消息是该哭,还是该笑!

相比较欧阳伦,傅忠能从朱元璋手上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奇迹了,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傅友德看出了这其中的一切,对朱英是千恩万谢,表示他这条老命以后就是吴王殿下的了。

其实,傅忠死不死,不是很重要,别说什么驸马姑父,朱英真敢喊一声姑父,傅忠要是不跪下磕头都怪了。

关键是傅友德,主要出于对傅友德这位开国功臣的尊重,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晚年承受丧子之痛。

其次,这位老将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如今受了朱英如此大恩,以后不拿命相报都说不过去。

虽说君之命,为臣者当从之,但你命令别人去做和别人心甘情愿去做,这完全是两码事。

经此一事,颖国公将欠吴王一个天大的人情。

至此,花船之事基本算是结束了,所涉及的淮西勋贵全部被罢免了官职,只保留爵位,两位驸马,一个自尽,一个被贬为庶民。

至于剩下的官员,全部被铁铉连同供词一起移交到了刑部,被咬出来的人不在其中,朱元璋对官员贪污腐败几乎是零容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阴森森的鬼头大刀。

……

离开颖国公府后,朱英回到了拱卫司,铁铉和周志新将对好的项目拿了上来。

朱英看到最后的总数顿时眉头紧皱,所有的商船税加上官员贪污的赃银,竟然只有区区十几万两银子,这个结果让朱英大失所望。

忙活这么久,费就这么大劲,得罪这么多人,竟然才弄了这么点钱。

拱卫司创办的目的,是针对钻空子的商人和贪污腐化的官员,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的背后竟然是两位驸马和一大群淮西勋贵。

这样以来,收取商船税的目的直接胎死腹中,拱卫司自创办起就出了一次任务,直接把整个花船行业整垮了。

“想办法,继续搞钱!”朱英对着铁铉和周志新说道。

二人面面相觑,面露难为之色,铁铉搞民政,军事,周志新搞律法,邢狱都是一把好手,但搞钱确实难为二人了。

良久后,铁铉缓缓说道:“殿下,臣认为,事已至此,这些花船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卖给商人,日后继续收取商船税!”

朱英考虑了一下,否决了铁铉的想法。

十里秦淮可是块肥肉啊,若是交给商人难免还会有人盯上,那群勋贵可不是省油的灯,典型的舍命不舍财,现在丢官罢权心里都憋着气呢,万一哪天脑子抽筋在横插一脚,到时候就算朱英把嘴皮子磨破都阻挡不了老爷子的屠刀。

沉思片刻后,朱英无奈的说道:“将花船上的女子全部赶出去,给点钱,让她们自谋生路去吧,花船直接烧了,省的又有人惦记,招来杀身之祸!”

听到此话,二人没有说话,谁也想不出来更好的主意。

就在此时,门外来报,外面有一位年轻书生求见吴王殿下。

“谁啊?”朱英随口问道。

“那人并未透露姓名,自称被贬官回乡的罪臣!”

难道又是哪个被罢黜的官员来找我求情的?

朱英疑惑道:“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一位器宇轩昂,仪表堂堂的年轻书生缓缓走了进来,看到朱英,立马跪拜道:“罪臣解缙叩见吴王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朱英瞬间愣住了,立马站起身来,惊讶的问道:“你说你叫啥?”

解缙跪在地上也没有想到吴王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说道:“罪臣解缙!”

“你是哪里人士?”

“罪臣江西吉安府!”

哦豁,,,这家伙原来就是大名鼎鼎,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解缙啊,朱英倒是挺老爷子提过几次,这家伙不是被削官回家了吗?

“你来找本王有何事?”朱英强忍着内心的兴奋,平淡问道:“你刚才自称罪臣,不会是求本王去向皇上为你求情吧?”

解缙跪在地上,沉声道:“罪臣确是为求情而来,但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那花船之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风尘女子而来!”

“你想说什么?”解缙的话成功引起了朱英的兴趣。

“罪臣斗胆问殿下,殿下将如何处置花船和那些苦命女子?”

“你放肆!”

铁铉斥责道:“吴王殿下做事还需要向你这个罪臣交代!”

就算铁铉不骂,朱英也有些不高兴,你一个罪臣都他娘的自身难保了,还跑这问来问去的,也就是看这位大才子有点新鲜感,换成别人,早就乱棍打出去了。

“女子赶走,花船烧了!”朱英坦然说着,他想看看这个大才子究竟想搞什么鬼。

“殿下万万不可啊!”

解缙慌忙说道:“殿下,据罪臣了解,秦淮花船之上,并不全是娼妓之辈,仍有许多落魄的良家女子靠着在花船之上卖唱为生,若是烧了花船等于断了她们的生路啊,还请殿下三思,那些女子,,,”

“等等!”

朱英打断他的话,问道:“解缙,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75章 解缙的主意 这句话直接把解缙问得愣住了,但这家伙反应很快,解释道:“罪臣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罪臣关心百姓,风尘女子也是我大明百姓啊,罪臣经常在闲暇之余亲自考察百姓之疾苦,知道的多了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艹!”

朱英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声,冷声道:“你他娘的少卖乖,本王就问你一句话,解缙,你有没有逛过花船,去了多少次?”

解缙老实回答道:“不瞒殿下,罪臣确实逛过花船,次数太多了,罪臣已经记不得了!”

听到此话,朱英不怒反笑,问道:“上次是不是没抓到你?你跳出来自投罗网!”

“要不要本王让拱卫司好好查查你的贪污腐败之事?”

没想到解缙神情坦然,一脸正气的说道:“罪臣从没有做过贪污腐化之事,殿下若是不信尽管去查!”

“那你逛花船的钱从哪里来的?”

“罪臣逛花船从来不花钱啊!”

“你他娘的长的好看啊,人家不收你钱?”

解缙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自豪,说道:“回殿下,不仅如今,花船上的女子更多是欣赏罪臣的才华,每次逛花船,罪臣都是以文会友,并以诗词相送!”

说完,又用鄙夷的口吻说道:“只有粗鄙之人才会以庸俗的银钱买笑,罪臣不齿此等作为!”

好一个风流才子,能把白嫖说的如今清新脱俗,大义凛然,这他娘的也没谁了。

这话搞得朱英哭笑不得,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不给钱就不算嫖了?”

解缙硬着头皮说道:“罪臣只是以文会友,实在谈不上什么嫖!”

“你少在本王面前巧言令色,没事就滚吧!”朱英对这位大才子有些失望。

“殿下,罪臣是为那些苦命的风尘女子而来!”

解缙并没有离开,反而说道:“请殿下留给她们一条生路,花船若烧,数百苦命女子将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啊!”

“那你想怎么办?”

朱英冷声道:“要不全都送你家去,行吗?解才子?”

“殿下玩笑了!”

“谁他娘的跟你玩笑了!”

朱英怒斥道:“解缙,你今天要不给本王说个一二三,本王就把你绑在花船上一起烧了!”

解缙心中一颤,连忙说道:“敢问殿下创立拱卫司的初衷?”

“你想说什么就说!”

朱英不耐烦的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辰,本王要是不满意,你会死?”

“殿下,这地板太硬,臣跪的实在难受,可否赏把椅子?”

“你怎么屁事这么多!”

朱英气愤道:“这里没有你的位子,就坐地上说吧!”

“谢殿下!”

无奈的解缙顺势坐在了地上,缓缓说道:“殿下,据罪臣所知,殿下创办拱卫司乃为了收取船商税,但殿下若是烧船岂不是违背了创办拱卫司的初衷,,,”

朱英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解缙接着说道:“罪臣认为,花船不可烧,风尘女子也不可赶,殿下可将所有花船全部统一起来,交由一位亲信人员继续经营下去,而殿下只需要坐镇幕后即可,这其中的利润可比收取商船税要来得多!”

“解缙,你放肆!”

铁铉听完怒斥道:“吴王殿下贵为亲王,怎能去做这些肮脏的买卖,再敢多言,本官一定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治你一个蛊惑吴王之罪!”

解缙吓得又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求饶道:“罪臣该死!”

朱英没有说话,这解缙的话倒是真给他提个醒,拱卫司创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搞钱,烧花船是杜绝勋贵参与,如果勋贵知道这些花船的背后人是吴王,就算再蠢也不会横插一脚,除非脑子真有什么大病,反正获得的银子都是国库的,老爷子知道了最多骂两句而已。

最终朱英没有表态,岔开话题,问道:“解缙,你犯了什么罪?”

解缙见吴王没有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只得说道:“罪臣曾代郎中王国用上疏为韩国公辩冤,后又代御史夏长文状告御史袁泰蔑视朝纲,贪赃枉法,陷害忠良之罪,圣上认为罪臣缺乏涵养,便革了官职,让罪臣之父进京,将罪臣带回老家,修身养性,闭门思过!”

听到解缙曾为李善长伸冤,瞬间对他的印象好了一些,有种想留下他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这家伙举行轻浮,行为放荡,现在确实难堪大用,尽管如此,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于是故意说道:“解缙,你认为你有罪吗?”

解缙沉声道:“回殿下,为忠良之臣伸冤,检举不法之臣,乃为臣子的本分,罪臣认为无罪,但君言有罪,罪臣当有罪!”

如果只是前面两句话,朱英会把他留下,但加上最后一句就有些耍小聪明了,这个回答看似有道理,甚至滴水不漏,其实就是一句屁话。

接着,朱英又问道:“本王听说你当年可是乡试第一名解元,殿试的时候又差点夺了状元,和你同一批殿试的状元任亨泰都马上升到礼部尚书了,你就这么灰溜溜的回乡了,甘心吗?”

解缙心一横,说道:“罪臣确实心有不甘,罪臣自问,才华能力皆不在任亨泰之下!”

“你的意思是,是皇上不辨是非了?”

“罪臣不敢!”

朱英笑了笑,缓缓说道:“你说得对,你的事本王听皇上说过,虽然作风上有些不检点,爱耍些小聪明,但不否认,你是有大才的,一个敢说实话的正臣,皇上对你也是赞不绝口,,,”

“皇上之所以将你赶回家,是因为你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担心你招致众怒,才用了这以进为退之策,实则是希望你回乡韬光养晦,提高自己,待十年后,再次出山,朝廷再对你委以重任,本王希望你能明白皇上对你的一片苦心!”

一番话让解缙动容不已,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在埋怨皇上无故削了他的官职,如今,朱英的这些话让他茅塞顿开,原来是自己误会皇上了。

年仅二十二岁的解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声如雨下的说道:“罪臣知错了!”

说完又冲着外面哭喊道:“皇上,解缙知错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剑太锋利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太容易折断,朱元璋正是看到解缙是位大才,这才将他保护起来,留给后世之君大用。

“别嚎了!”

朱英大声问道:“你能明白皇上的用意就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家韬光养晦,要么留在拱卫司干活!”

解缙擦着眼泪,哽咽道:“罪臣愿意,,,”

“等等!”

朱英打断他的回答,说道:“有些话,本王要给你说清楚,免得你后悔,要是留在拱卫司,没有任何官职和俸禄,但是管吃管住,说白了,只能跟在铁铉身边干一些端茶倒水,跑腿打杂的活!”

解缙想都没想,坦然道:“臣愿意留在拱卫司跟着铁大人磨练自己!”

这家伙倒是个明白人,“磨练”这个词用的恰到好处。

朱英将他打发走后,铁铉直言道:“殿下,臣实在不想要这个油头粉面的风流浪子!”

“为何?”

朱英说道:“这家伙确实是个大才!”

铁铉都懒得找借口了,索性直言道:“臣看到他就犯恶心!”

第176章 吕氏的计划 御书房!

朱元璋神情冷峻的看着一份名单,如果朱英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份名单正是所涉及其他官员的名单,朱英已经将此事隐瞒下来,但他实在太小看自己的这位皇爷爷了。

“将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秘密处死!”

朱元璋将名单随手扔给锦衣卫百户张虎,并交代道:“此事不要让太子和皇长孙知道!”

“臣明白!”张虎捡起名单放入怀中。

朱元璋又随口问道:“吴王最近都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

张虎老实说道:“回圣上,吴王殿下几乎每日都在拱卫司,所见之人有安庆公主,宁国公主,临安公主,驸马李琪,驸马梅殷,常升,常森,还有西城炸油条的徐老汉,东边卖包子的刘三,还有……”

“这些亲戚和无关紧要的人就不用说了!”

朱元璋打断张虎的话,不悦的说道:“咱问的是有没有其他人接近吴王?”

张虎沉思片刻,说道:“回皇上,还真有一人!”

“谁?”

“被圣上削官回乡的解缙!”

“咱不是早就让他回乡了吗?”

朱元璋疑惑的问道:“他去找咱大孙干啥?”

张虎支支吾吾,紧张的说道:“臣不知……臣这就去问!”

“算了!”

朱元璋摆摆手,冷声道:“去办你该办的事吧,尽快将名单上的人杀完,这些狗东西咱不想让他们多活一天!”

“臣遵旨!”张虎悄然退了出去。

……

东宫!

吕氏虽然被废去了太子妃的名号并禁足,但她依旧是东宫这一亩三分地的主人。

自从朱英回宫后,倒霉事那事一件接着一件,吕氏心中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如今她身怀六甲,算是苦闷的日子里唯一的安慰。

东宫正殿的内室,这里是吕氏休息睡觉的地方,也是锦衣卫唯一监视不到的地方。

此时,吕氏正坐在内室中,身旁站着一位老嬷嬷,只见她低声道:“小姐,黄昆不可信,东宫任何人都不可信!”

吕氏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可信吗?”

老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

“起来吧!”

吕氏轻声道:“你我主仆二十多年,本宫自然信得过你!”

说罢,又问道:“你是何时进入吕家的,本宫有些忘了?”

老嬷嬷毫不避讳的说道:“大元至正二十年!”

“哎……”

吕氏叹息道:“一转眼已经三十多年了,你为吕家操劳了一辈子,按理说本宫应该放你归家,但本宫早已把你当作亲人,实在不忍分别……”

老嬷嬷却说道:“奴婢早没有了家,当年要不是老爷相救,奴婢早已是刀下亡魂,自从进了吕家,奴婢生是吕家人,死是吕家鬼!”

“你还记得是谁让你家破人亡吗?”吕氏故意问道:“又是谁帮你报了仇?”

“奴婢死都不会忘记!”

老嬷嬷愤恨道:“是那个恶贼,遭了报应的常屠夫!”

“当年是小姐冒着危险毒死了他的女儿和外孙,帮奴婢报了仇,奴婢早就说过,这条老命以后就是小姐的!”

“可惜那个小贱种当年竟然没有毒死他,导致今日成了心腹大患!”吕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嬷嬷听出了吕氏的言外之意,立马跪在吕氏面前,主动说道:“请小姐吩咐,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吕氏故意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说道:“再帮本宫完成最后一件事情吧,事成之后,本宫会给你一笔银子,带着银子即刻回乡,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京!”

老嬷嬷问道:“小姐,奴婢可以帮您解决那个小贱种!”

“不!”

吕氏摇摇头,正色道:“那孩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缜密,现在又深得皇上喜爱,而且还不经常在宫中,你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还是时候!”

老嬷嬷听后惊呼道:“难道小姐要奴婢……”说着指了指房顶。

吕氏顿时笑了,说道:“本宫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说着从一处暗格内取出一个瓷瓶交到老嬷嬷手上,老嬷嬷端详半天,惊呼道:“这是毒药?”

“你错了!”

吕氏冷声道:“这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秘制的补药,无色无味,银针也探不出来,就算是被御医发现,也查不出任何带毒的东西!”

“小姐,您意欲何为啊?”老嬷嬷疑惑的问道:“既然不是毒药,为何还要交与奴婢!”

“这药平常之人吃了会大补,但要是孕子之人吃了,产子之时出血而死,当年的太子妃就是这么死的!”

“小姐,您这是要……”老嬷嬷若有所思的问道。

“明知故问!”

吕氏神情漠然的问道:“惠妃娘娘那里可有相熟之人?”

老嬷嬷点头道:“有一宫女与奴婢相识已久!”

“可靠吗?”

“回小姐,此人是张昶的家人,对朱家恨之入骨,奴婢拿性命担保,绝对可靠!”

“去办吧!”

吕氏神情冷漠的说道:“记住了,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明白!”

,,,

拱卫司,解缙最终选择留在了拱卫司,成了铁铉的助手,但铁铉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但也没有刻意为难他,就是不理睬,解缙虽然有些不服,但还是能完成铁铉交给他的任务。

他不会像纪纲一样能屈能伸,能放下姿态溜须拍马,解缙这个人,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七岁时就能写文章,十岁一天背诵千言的文章,且过目不忘,十二岁读尽四书五经,贯穿其中的义理,十八岁参加乡试,一举中解元,二十二岁参加殿试中了二甲进士,可谓年少成名,自然也免不了有持才自傲的毛病。

朱英也明白,骨子里的孤傲绝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解缙要是这能放下心里的傲气,踏踏实实做事,将来继承大统后,内阁制度建立,必有他的位子。

铁铉,周新,解缙,纪纲如今都在吴王府的拱卫司效命,看着这四个人,朱英感慨不已。

原本的历史中,铁铉被朱棣处以极刑而死,而周新和解缙都是被纪纲害死的,如今这四人却在一起共事,真是造化弄人啊。

拱卫司的事情朱英几乎全部交给了铁铉,对于他也是绝对信任。

正当朱英准备出去走走,却迎面撞见的老爷子的贴身宦官云成。

“叩见吴王殿下!”

“老爷子找我?”朱英问道。

“是!”

云成缓缓说道:“皇上召殿下进宫,商议三日后的殿试事宜!”

殿试,这事老爷子之前提过,这一段时间都在忙拱卫司的事情,差点把这件大事忘了。

第177章 恩科殿试 洪武二十四年,四月,大明第四次恩科殿试正式开始。

黎明时分,奉天大殿内,光禄寺早就在昨晚将预备好贡士们的试桌,陈放于殿外东西两侧。

所有参加殿试的贡士已经全部统计完毕,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按照顺序站在奉天殿前的阶梯上,文武百官身穿礼服,全部立于殿内外两侧。

鸿胪寺官员高呼道:“恭迎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叩首!”

“鸣炮!”

只见朱元璋,朱标,朱英在谨身殿换好礼服,在鞭炮声中,缓缓走进奉天大殿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吴王殿下千岁!”百官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全部叩首。

朱元璋坐在龙椅之上,颇具威严,太子朱标站于左侧,神情肃穆,朱英站于右侧,面无表情。

朱元璋微微点头,沉声道:“开始吧!”

刘三吾拱手会意,执事官来到殿中,内侍官将准备好的策题交于礼部官置于案上。

鸿胪寺官员高呼道:“贡士进殿!”

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三十多位参加殿试的学子缓缓走到奉天大殿门口,行三叩五拜之礼。

这些人中,最大的头发胡子都白了,少说有六七十岁了,最小的也就十几岁,还没开始长胡子,这些人中,无论老少,可以说都是幸运的,有些人终其一生,白首穷经也无法进入殿试的大门。

此时,鞭炮声再次响起,刘三吾高呼道:“百官退!”

只见立于两侧的文武百官缓缓退出大殿,殿试正开始。

刘三吾端起礼部送来的贡生名单,依次念道:“许观,王羽,龙子钧,陈伯颜,吴言信,张显宗,,,”

点到名字的贡生先被锦衣卫搜身,查看身上是否有携带利器,小抄等情况,若是携带利器,那是是想刺王杀驾,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会被当场斩杀。

若是携带小抄作弊,一般会取消殿试的资格,逐出考场,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这一次的主考官是洪武爷,他老人家会直接送你回老家,只要脑子没病,都不会干出这些事。

贡生进入大殿后会向朱元璋,朱标,朱英行拱手礼。

张显宗和吴言信看到朱英的时候瞬间愣住了,二人万万没想到,前几日一起吃馄饨的人竟然是当今皇长孙,吴王殿下,怪不得就连吏部尚书凌汉老大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二人离开后,朱元璋忍不住问道:“大孙,这二人你认识啊?”

朱英笑道:“这二人都是福建学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左边那人叫张显宗,嗯,,,这个名字孙儿记得很清楚,嘶……!”倒吸一口凉气,朱英捂着脸颊,呲牙咧嘴。

朱元璋眉头一皱,疑惑道:“大孙,你咋了?牙疼啊!”

朱英笑了笑,没有回答,不过朱元璋却记住了张显宗这个名字。

这三十一人都是各地过关斩将杀出来的优秀学子,殿试只是决出最后的名次,但无论名次如何,能参加殿试的基本都会成为进士,不会再有落第的情况,这些人也被称为天子门生。

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看皇上本人,要是皇帝提出的问题一问三不知,那就不是落第不落地的事了。

殿试考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策论,简单的说就是皇帝亲自出一道当前的朝政问题,贡生需要根据所提出的问题,写一篇解决的方法。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谁是货真价实的治国之才,谁是读死书的书呆子。

皇上亲自审阅,然后排出一甲,二甲,三甲的名次。

一甲共三个名额,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第一名叫做传胪,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

能参加殿试的基本上都有官做,但也不排除个别带有很大水分的人。

至少洪武年间的科举还是比较真实的,没有发生过科场舞弊之事,大部分学子都是靠着真才实学拿到的最终名次!

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案是个例外,严格意义上说,并没有人作弊,政治需求而已,从那一次科场舞弊案开始,科举制度有了大的改革,不再全国排名,而是按地域分为南榜和北榜。

这个制度一直延续到今,和当下高考中的省区划线有异曲同工之妙!

言归正传!

所有贡生就位后,端坐在试桌前,有些学子由于紧张,身体甚至开始发抖。

刘三吾令人敲锣,锣声响过,贡生们才能开始答题。

一炷香过后,有些人看着策题发呆,有些人低头沉思,还有些人已经开始答题了。

这一幕让朱英想起了前世参加高考的时候,也是和这些人一样,有时候笔飞如舞,有时候急的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气的想把试卷直接撕了,然后潇洒离场,特别是考那鸟语的时候,更甚,,,

考场之上,朱元璋离开龙椅,背着双手,在众学子之间溜达,像极了后世的监考官。

朱标目光如炬,盯着每一位贡生!

朱英特别注意了第一位叫做许观的贡生。

此人位于最靠近御案的位置,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答策之间,神情坦然,从容有度,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紧张和为难。

从开始答策之时,只是略为思考一下,下笔至此就没有停下过,而且是越写越快,越写越兴奋。

真不愧是千古第一状元,六元魁首,科举第一人,就是这份答策的从容恐怕都要超过很多人。

当然,从容来自信心,只要肚子里有货,考什么都不怕。

殿试只有一天的时间,黎明开考,日落结束。

参加殿试的贡生是不需要自己带干粮的。

中午,光禄寺的官员派人送来了贡生所需要的饭菜。

每人两张饼,一碗清汤,仅此而已。

所有进入大殿内的人都要经过锦衣卫的搜身,包括送饭的光禄寺官员,就连烙好的饼都要掰开查看。

送饭的时候,身后还要紧跟着锦衣卫盯着,以防有人搞小动作进行作弊。

一人作弊,全场学子,官员,锦衣卫都要跟着倒霉,自然不敢大意。

此时,已经有些学子放下手中毛笔开始进食,但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吃饭。

朱元璋祖孙三人同样喝着清汤,啃着大饼,与众学子无异。

只见,坐在最前面的许观吃饱喝足后,将手中的策论恭敬的交到御案之上,并拱手说道:“圣上,学生已完成答策!”

朱元璋啃着大饼,带着赞许的目光夸赞道:“只用了半天就答完了,不愧是会元!”

“学生叩谢圣上赞扬!”许观跪在地上叩首道。

朱元璋对他很是满意,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没一会儿,又有不少人开始“交卷”,只是他们却不似许观一般轻松。

即将日落之时,大殿内只剩张显宗一人还在从容不迫的答策。

眼看刘三吾就要命人开始敲锣,却被朱元璋制止了,说道:“让他写,天黑看不清就给他点上蜡烛!”

天色即将摸黑之时,张显宗终于停笔,又仔细端详一阵,这才放心的交了上去。

随着张显宗的离场,殿试正式结束,鸣炮,谢幕!

由于此次殿试由朱元璋亲自主考,所以这些答策也不需要封存,直接被他亲自带到了御书房,准备和太子朱标连夜挑灯审阅。

……

最近有些拖剧情了,接下来会加快推进剧情,朱标离京,吕氏的末日即将到了!

第178章 卫所军制 深夜,御书房!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突然站起身来,兴奋的对朱标说道:“标儿,这篇策论真是精妙绝伦啊,句句都说到心坎里去了!”

朱标拿过这篇策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遍,看完后,神情严肃的说道:“屯兵塞上,且耕且守,来则拒之,去则防之,则可大明无扰,边境无虞!”

“这个提议当真不错,此人确实有大才!”

说完又瞥了一眼名字,上面赫然写着:许观!

朱元璋十分厌烦那种故意堆砌辞藻,引经据典,扯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的文章,而许观的这篇针对如何加强边疆防卫的策答,不仅提出了“兵农合一”的军事思想,而且建议朝廷大力推行卫所制度。

这些想法竟然和朱元璋的想法不谋而合,几乎完全一样,这怎能让朱元璋不为激动。

“咱听说这个许观年仅二十七岁就已经连中五元,比当年的解缙还要厉害……”

朱元璋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既然如此,咱就成全他六首状元之名吧!”

许观是靠真本事连中五元,如今又被钦点为状元,朱标不仅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是高兴,大明从此又多了一位治国大才。

“父皇,这连中三元,已属罕见,如今这许观连中六元,真可谓称得上千古第一人了!”

朱元璋点点头,在御案上的黄纸上不动声色的写下许观的名字,缓缓说道:“千古第一人……许观啊许观,莫要辜负咱今日对你的恩典!”

朱元璋重新坐了下来,拿起其他人的策答审阅起来,时不时咂咂嘴,皱皱眉,连续看了好几个,都不是很满意,并不是他们写的不好,而是和许观的策答实在有很大的差距。

“标儿,你看看这篇策答!”

朱元璋神情凝重,将一篇策论放在朱标面前。

朱标拿过认真看了起来,看完后长舒一口气,没有说话。

“标儿,你认为如何?”朱元璋问道。

朱标斟酌片刻,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这篇策答说的并无道理,这些弊病早晚都会出现,卫所军制虽不耗费百姓一粒米,但长此下去必然要面临这些问题!”

“这些事咱不知道啊?”

朱元璋气愤道:“咱还用的他说,咱是让他们出主意的,不是挑咱毛病的,把这个张显宗赶出京城,永不录用!”

“父皇息怒!”

朱标见状连忙求情,道:“父皇,据儿臣所知,这个福建学子张显宗,出身贫寒,幼年丧父,从小由寡母抚养长大,求学之路极为艰辛,贫苦学子能有这番见识已是十分难得,儿臣请父皇三思!”

“听你的意思,还要重用?”朱元璋冷声问道。

朱标神情复杂,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要么重用,要么直接不用!”

朱元璋听后,坐在龙椅上,心中暗自衡量,作为一代开国之君,他可以接受别人所提的意见,但不能接受赤裸裸的打脸,张显宗的这篇策论将朱元璋引以为傲,一手建立的卫所军制所存在的问题和弊病全部毫无避讳的说了出来。

当年朱元璋创立卫所军制也是迫不得已,大明开国之时,并未一统天下,国家的财力也不够,要想稳定政权,就需要有强大的军队,但都去打仗了,土地自然无法耕种,就此荒废,这就造成了没有足够的粮食去养军队,因此朱元璋借鉴隋唐时期的府兵制,一手创办了大明的卫所制。

所谓的卫所制,简单的说就是,卫所的官兵被称为军户,军户世代沿袭下来,意思就是祖上要是士兵的话,代代都是卫所里面的官兵。

这些军户是有自己的土地,每月也有固定的月粮,负责屯田的军户,要每月按时上交军粮提供给守备军以及地方的官吏,不仅解决了粮食的问题,还开垦出了许多土地。

所有卫所皆有布政使司的都指挥使统辖,五军都督府的五位都督统领整个大明的军队,但五军都督府只有统兵权,并无调兵权,而兵部有调兵权,却没有统兵权,二者相互牵制,无论是统兵权还是调兵权最后还是在皇上手上。

卫所士兵主要有两个责任,一为屯田,二为战备,说直接点就是,闲时为农,战时为兵,兵农合一。

朱元璋时常引以为傲的称:“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朱元璋一手建立的卫所军制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此外,洪武年间的卫所,当地的军队实力都还非常强,这就保障地方的守备力量,使外部的敌人也很难威胁到大明。

但卫所制度的弊端同样很多。

很多南方人要到北方去当兵,或者北方人去南方,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到外地去,而且一去就是终身,很难回来了,这就出现了大量的逃兵。

还有军官奴役士兵的问题,抢占军户农田的问题,吃空饷等等,,,

到了英宗时期,卫所制度已经接近崩溃,到了嘉靖时期已经名存实亡,所上报的卫所人数与实际人数相差七成之多,这就导致了几十个倭寇居然可以横扫东南三省没有遇到阻拦,地方的卫所官兵遇到倭寇就逃,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最后迫不得已,朝廷又采取了募兵制,这才出现了戚家军,俞家军等私人武装。

言归正传。

沉默许久的朱元璋问道:“标儿,你的意思呢?”

朱标坚定的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当大用!”

朱元璋笑了笑,没有说话,在许观下面写上张显宗的名字。

“你是太子,你说的算,反正这些人都是留给你的,咱是用不到了!”

朱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父皇,您怎么又说这话,,,您,,,咳咳,,,”

朱元璋见朱标脸色有些不好,连忙关切的问道:“标儿,你从凤阳回来染了风寒,这还没好呢?”

“御医开了几服药,快痊愈了,没事的!”

朱标并没有在意,说道:“父皇不用担心,儿臣心里有数!”

听他这么说,朱元璋也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道:“标儿,你回去休息吧,咱自己看完这些策论!”

朱标却说道:“无碍,为国选材也是儿臣这个做储君的本分,自然不能马虎,儿臣今晚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着父皇!”

朱元璋很是欣慰,父子二人继续审阅着剩下的策论。

,,,

殿试结束后,朱英并没有去拱卫司,而是回到了久违的坤宁宫,满足了朱允熥和大哥一起睡的愿望。

深夜,朱允熥睡不着,趴在朱英耳边小声的说道:“大哥,你睡着没?”

“没有!”朱英满脑子都在想李婉儿,能睡着都怪了。

“大哥,你是不是想皇嫂了?”

朱英顿时乐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朱允熥笑道:“大哥,弟弟有个主意,让你不想皇嫂!”

“说说!”朱英顿时来了兴趣。

朱允熥认真的说道:“大哥,你让皇爷爷再给你娶几个媳妇不就好了,这样的话,就算皇嫂不在也有人陪你!”

“哈哈,,,”

朱英大笑道:“好弟弟,大哥真没白疼你!”

“不过,皇爷爷能不能再给我找个媳妇不好说,能抽死我倒是真的!”

第179章 六首状元 三日后,殿试最终的结果也出来了,这是所有贡生最激动的时刻。

朱元璋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派礼部的官员去恭贺高中进士的贡生,而是将这些参加殿试的学子叫到宫中,他要亲自接见,钦点三甲。

此时,共三十一位高中进士的学子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来到奉天大殿前。

能站在这的,高中进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到底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其中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谁都想要那个状元的名号,这将是读书人一生最大的荣耀。

“宣天子门生觐见!”

随着云成一声呼喊,所有进士低着头,小心翼翼走进大殿,跪在地上,齐声高呼道:“学生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叩见吴王殿下,千岁!”

朱元璋很是高兴,沉声道:“都起来吧!”

云成捧着托盘,托盘之上放着黄榜,这些人的名次全在其中。

朱元璋拿过皇榜,呵斥道:“你们都是大明将来的栋梁之才,都把头给咱抬起来,高中进士这是好事,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低着头像什么样子!”

听到此话,这些人才敢缓缓的抬头,却不敢直视这位虎威犹在的洪武爷。

此次殿试的三甲结果由朱元璋亲自宣读,真算得上是皇恩浩荡,无上光荣。

“一甲第一名,许观,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

话音刚落,年仅二十七岁,相貌堂堂的许观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周围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许观中了状元却没有多少惊讶,也没有多少紧张,反而神情泰然,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朱英心中感叹:“这得需要多大的自信啊!”

“学生许观,叩谢圣恩!”许观跪在地上郑重的磕头。

朱元璋微微点头,许观又拜谢朱标,朱标赞扬道:“三元不常见,六首世间无,连中六元,前所未有,你达到了所有前人都没有达到的成就,了不起!”

朱英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许观谦虚道:“殿下缪赞了,学生只是侥幸而已,在圣上和殿下的治理下,大明定能文道昌盛,后世定有无数学子将超越学生的成就!”

朱元璋和朱标对这位六首状元很是满意,许观拜谢朱英之时,朱英却笑道:“不要多想,后世也没有超越你的,就是千古唯一一位六首状元!”

朱元璋和朱标都以为这是朱英对许观的表赞,连许观本人也是这么想的,连忙说道:“学生愧不敢当!”

朱英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心中却暗道:“好好干,干好了,将来内阁也有你的位置!”

随后又对朱元璋说道:“皇爷爷,许状元的身世孙儿知道一些,其实他本姓黄,因为其父入赘许家这才改姓了许,如今他高中状元,还是前所未有的六首状元,也算光宗耀祖,何不赐个皇恩,准遂恢复原姓!”

“好!”

朱元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说道:“许观,咱赐你恢复原本的黄姓,从今以后改叫黄观!”

中状元没什么感觉,但听到皇上让他改回原姓却非常激动,眼眶之中饱含泪水,声音哽咽道:“学生黄观,谢圣上,谢太子殿下,谢吴王殿下恩典!”

这可是黄观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奋发读书,参加科举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有一天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之时,向皇上讨个恩典,改回原本的姓氏。

接着,朱元璋又念道:“一甲第二名,张显宗,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

相比较黄观,中了榜眼的张显宗就要紧张许多,甚至有些发抖,颤颤巍巍跪在朱元璋面前,说道:“学生张显宗,叩谢圣恩!”由于太紧张,声音都有些变了。

朱元璋并没有在意这些,说道:“你写的那篇策论咱看了好几遍,看完后咱想砍了你!”

此话一出,张显宗吓的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高呼道:“学生该死!”

“起来吧!”

朱元璋继续说道:“咱后来认真考虑了一番,其实你提出的弊端也并无道理,你这个榜眼实至名归!”

张显宗这才松了口气,朱标说道:“贫寒学子能出人头地,当真不易,希望你能像孤的老师宋濂一样,做一个正直且忠志的好官!”

“学生定当谨记!”

张显宗来到朱英面前,有些愧疚道:“那一日,学生并不知道您就是吴王殿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朱英压根不在乎这些,微微一笑:“无碍,太子爷说的话,当谨记!”

张显宗郑重的说道:“学生一定铭记于心!”

“一甲第三名,吴言信,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

这人和张显宗同是福建学子,朱英同样见过,有些不善言辞,如今却中了探花。

一甲的三人宣读完毕,众学子有些失望,但又满怀期待的等着皇上宣读二甲的名单,一甲的三人都有一个响当当的俗称,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第一名同样也有个叫得出口的俗称,叫做:传胪!

既然一甲没有份,众人皆期待这个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只见朱元璋继续念道:“二甲第一名,王羽,第二名,张徽,,,”

一共十二人,全部赐进士出身,传胪最终被一个名叫王羽的中年人夺得,激动地当场落泪。

状元,榜眼,探花,传胪,除了这四人是直接授予官职之外,二甲其他人,他们无法直接获得官职,还得通过新的考核才能进入翰林院,但也只能获得“庶吉士”的身份,相当于实习生,只有再经过考核合格才能被授予编修之类的职务,有机会留在朝中,或者去其他地方上任职。

随后是三甲,共十六人,赐同进士出身,含金量最低,他们连进入翰林院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只能去地方任职,地方和官职也是二甲进士出身的人挑剩下的。

但不管如何,就算是最次的三甲同进士出身,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读一辈子书,若是能中个举人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所有学子全部跪在地上齐声高呼:“谢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将一甲和二甲的学子全部留下,晚上赐宴!

晚宴,按照以往不成文的规矩,高中的学子要向主考官敬酒答谢,形成一种师生关系,方便日后提携和照顾。

但这次的殿试主考官是皇上本人,皇上可以把你当学生,但你却不能拿杯酒上去冲着皇上就喊老师。

于是,这些学子只能找其他朝中文臣敬酒,希望能得到青睐。

状元黄观找的是翰林学士刘三吾,刘三吾很是满意,高高兴兴喝了黄观的酒。

而榜眼张显宗和探花吴言信找的是吏部尚书凌汉,因为有之前的偶遇,凌汉对着二人的印象还不错,同样喝下了敬酒,不过却言明,以后会栽培二人,但之间不存在什么师生关系。

凌汉是皇长孙朱英的老师,他可不敢随便收学生,搞不好就是结党营私的罪名。

老老实实教导皇长孙比收一百个状元都强,等到皇长孙继位,他就是三朝元老,当朝帝师,三公的位子绝对有他一个。

凌老头这心里看的比明镜都清楚。

第180章 老李的精彩表演 两个月后,曹国公李景隆从山东赈灾回来了,并在皇宫向朱元璋夸赞自己如何尽心尽力救济百姓,如何日夜艰辛的治理水患。

朱元璋坐在一旁悠哉的吃着烧饼,压根没理会他。

李景隆见皇上有些不太高兴,索性将所有功劳全部推给了皇长孙。

“说完了?”

朱元璋捏起掉在身上的烧饼渣放进嘴里,坦然一笑:“你他娘的这嘴开过光吧!”

李景隆一副郑重的样子,说道:“臣说的句句属实,请皇上明鉴!”

“那咱是不是应该赏你点啥?”朱元璋冷声问道。

听到此话,李景隆紧张不已,连忙说道:“为君分忧乃臣子之本份,臣不敢奢求什么赏赐,臣只愿圣上龙体安康,大明千秋万代!”

“啧啧,,,”

朱元璋笑道:“还是九江会说话,这马屁拍的咱是真舒坦!”

说完指了指碗里剩下的一个烧饼,说道:“咱赏你个烧饼吃吧!”

“谢皇上!”

李景隆起身,拿过烧饼,刚准备咬下去,只见朱元璋冷声道:“你有功,咱也赏你了,现在该说说你的过了吧!”

李景隆捏着手中的烧饼,立马又跪了下来,惶恐道:“臣有罪,臣认罚,请皇上狠狠的责罚臣!”

老李是明白人,老朱的性子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皇上说你有罪,那你就是有罪,没有罪也有罪,皇上说你没有罪,有罪也是无罪。

“狗东西!”

朱元璋吃完烧饼,拍拍手,脱掉鞋子握在手上,沉声道:“你过来,让咱抽一顿!”

没想到李景隆听到此话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老老实实跪了过去,紧闭双眼将脸贴了过去,心一横说道:“请皇上重重责罚!”

“娘的,你以为咱会给你客气啊!”

说着,直接狠狠的抽在脸上,伴随清脆的响声,李景隆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看来这次是真打了。

朱元璋手持鞋底子,毫不留情的在李景隆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招呼着。

“狗东西,你长能耐了啊,那秦淮河上最大的花船就是你曹国公的,,,”

“你他娘的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吗?”

“说你曹国公的钱比国库还多!”

“你他娘的身为皇亲国戚,世袭公爵,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兼太子太傅,领着好几份俸禄,你个混账还不满足,还要干这些贱商之事,狗日的,咱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咱今天要不狠狠的教训你,都对不起咱死去的二姐和姐夫!”

“抽死你这个狗东西!”

犯了错,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认打认罚,当场被抽一顿,只要抽不死基本就没事了,更何况李景隆本身就是有罪。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求饶,也不能顶嘴,更不能把家里的免死铁劵搬出来,傅忠能活下来全是朱元璋念及去世的寿春公主和外孙子,和傅友德的免死铁劵没有任何关系。

一顿输出后,老朱打的满头是汗,扔掉手中的鞋底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李景隆忍着全身的疼痛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朱元璋灌了一口茶,气喘吁吁的问道:“九江,咱打你,你恨不恨咱?”

李景隆声音哽咽的说道:“臣不恨!”

“臣说的是心里话!”

“圣上能教训臣就是看得起臣,也是为了臣好,臣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臣理解圣上的苦心,这是臣的荣幸,别人想要这份荣幸还没有呢!”

“臣斗胆说句放肆的话,圣上是长辈,臣是晚辈,晚辈犯了错,长辈出手教训晚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臣确实有罪!”

“臣感恩都来不及,怎会恨圣上!”

说着,两行眼泪脱框而出,直接哇哇哭了起来,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舅爷,您在打我两下吧,您打的越狠,我记得就越深,以后就不会干这些混账之事了,舅爷,您打吧,就算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

“呦,,,呦,,,呦,,,”

看到这一幕,朱元璋砸着嘴说道:“多大的人了,这动不动就掉马尿,还他娘的哭起来了,咱一个老头子,手上又没多少劲,你他娘的至于吗?”

李景隆擦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说道:“臣是疼哭的,但臣疼的是圣上啊!”

朱元璋没有一皱,问道:“你他娘的挨了打,你疼咱啥?”

李景隆哭着说道:“圣上以前打臣的时候,臣每次都被打都会疼的嗷嗷叫,刚才圣上打臣,手上的劲远不如以前了,臣也感受不到多大的疼痛,这不是臣长大了,而是圣上老了啊,臣看着圣上一天天变老,头发也白了一半,臣心里不好受啊,臣心疼啊!”

“臣多希望圣上还能像以前一样重重的打臣一顿啊!”

“圣上,,,舅爷,,,”

李景隆声泪俱下,哭的伤心欲绝。

朱元璋见他如此伤心,心也软了下来,叹息道:“起来吧!”

李景隆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反而哭诉道:“臣,,,臣就想跪在地上,跪在舅爷面前,臣已经记不得多久没给舅爷磕头了,就让臣都补回来吧,求舅爷成全!”

“你这孩子,,,”

朱元璋有些动容,其实他也没想过多去惩罚李景隆,不管怎么说,眼前跪着的是二姐的亲孙子,朱家同辈亲人唯二的后代。

朱元璋连大哥朱重四的孙子朱守谦都能容忍,怎会容不下二姐的孙子,李景隆不管怎么样都比朱守谦这个废物混蛋强上百倍。

不管李景隆怎么作,只要不造反,最多就是囚禁。

今天狠狠的揍他那也是做给别人看,堵住其他人的悠悠之口,不然就是国法伺候了。

“别他娘的哭了,赶紧起来,堂堂国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朱元璋沉声道:“等咱死了,你在好好哭!”

听到此话,李景隆这才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圣上,您是万岁,与天同寿!”

“净他娘的扯淡,你少干点蠢事,不惹咱生气,咱还能多活几年!”

朱元璋指着李景隆手上的烧饼说道:“把咱的赏赐赶紧吃了!”

“是!”

李景隆眼中含泪,毫不顾忌嘴上的眼泪和鼻涕,带着烧饼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还不忘嘬了几口手上的残渣和芝麻。

朱元璋很是满意,说道:“赏也赏了,罚也罚了,滚吧,看见你就心烦!”

“臣告退!”

“去拱卫司,吴王找你有事!”朱元璋补充道。

“臣遵命!”

“滚!”

出了皇宫,李景隆擦干眼泪,整个人瞬间松了口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虽然挨了顿揍,但心情却是无比通畅,相比较别人丢官罢职,自己只是挨了顿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幸运。

“嘿嘿!”

“值,这顿揍挨得太他娘的太值了!”

李景隆背着双手,脸上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

“日落西山黑了天啊~~”

“大爷我来到寡妇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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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的小心肝,大爷来了!”

第181章 坑的就是你 朱英现在几乎都在宫中,拱卫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铁铉,周志新等人,自己很少去过问了。

一来,老爷子想天天看到大孙,二来,恐怕他出去再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三来,媳妇这肚子逐渐大了起来,朱英自己也想留在宫中,多陪陪媳妇。

不过,即便如此,朱英还是会抽时间去拱卫司看看,管事是假,出宫散心倒是真的。

这一日,朱英刚回到拱卫司,正准备出去转转,却听到李景隆求见。

一听曹国公来了,朱英瞬间来了精神,连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臣李景隆拜见吴王殿下!”刚从教坊司出来的李景隆神清气爽,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

“呦,许久未见啊,曹国公,你这生分了……”

说着,突然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忍不住问道:“你这脸上咋回事,怎么还挂彩了?”

李景隆用着十分委屈的语气说道:“不瞒殿下……这是……这是圣上打的!”

一听这话,朱英瞬间乐了,笑道:“老爷子为何打你?”

李景隆谦卑拱手道:“是臣做错了事情,臣该打!”

老爷子对任何人都很苛刻,但唯独对亲人却很宽容,这事放在别人身上那是触犯国法,罢官免职,甚至身首异处,放在李景隆这位曹国公身上,那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教训一下就行了。

朱英怎能不懂老爷子的意思,但还是笑呵呵的问道:“既然该打,那就本王打一顿如何?”

李景隆脸色一变,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殿下,臣……臣……臣已经被圣上狠狠的揍了一顿,如今全身是伤,浑身疼痛,实在经不起折腾了,殿下开恩,就饶臣一命吧!”

被皇上揍一顿没什么,毕竟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而李景隆正值壮年,就算狠狠的打又能伤到哪去?

但吴王不行,这是能和大明第一猛茂太爷掰手腕的人,真要动起手,轻则打个半死不活,重则当场毙命,李景隆是真的不敢接这个话。

“瞧你吓的!”

朱英也只是吓吓他,也没有打算揍他的意思。

“好歹也是武将,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真出息!”

李景隆正色回答道:“臣确实没有多大出息,能力也不够,不求给给殿下办大事,能给殿下牵马坠镫,鞍前马后,臣知足了!”

“你少来!”

李景隆是个什么样的人,朱英比任何人都了解,打趣道:“你这张嘴简直能抵百万雄兵,可惜生错年代了,放在先秦时期,也是张仪,苏秦一类的人物!”

“殿下缪赞了,臣才学疏浅,万不能比……”

“行了,行了!”

朱英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山东水灾的事办的如何?”

李景隆正色道:“臣在山东的几个月,尽心尽力治理水灾,安顿百姓,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巡视河道,平常与百姓同吃同住,同甘共苦,那是兢兢业业,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有好几次差点掉进河中被大水冲走……幸天佑大明,吴王殿下恩泽庇佑,现在山东的百姓都称赞殿下是天神下凡,救世……”

“说点人话!”朱英直接打断他的话。

“是!”

李景隆尴尬的继续说道:“殿下,山东水患基本平复,百姓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冲毁的农田重新耕种,官府发放种粮,冲塌的房舍也由朝廷出钱,官府派人重建!”

“被冲垮的黄河大堤也已堵上,正在逐步加固加高,臣亲自监督,用的全是真材实料,臣用向上人头担保,十年之内绝不会决堤!”

“殿下回京后,圣上派锦衣卫杀了许多官员和当地的豪强劣绅,所有家产全部充公,用于赈济百姓,恢复民生!”

“山东指挥使曹城被下狱治罪,听说已经被贬到了辽东,都指挥使平安也受到牵连,不过官职和人头还是保住了!”

总的来说,李景隆在山东赈灾,治理水患干的还算不错,功过相抵,老爷子也是看在这一点,没有去过份的处罚他,至于赏个烧饼,纯粹是逗他玩的。

“对了,殿下,还有一事!”

李景隆继续说道:“当初那些乡绅豪强以灾情威胁殿下,要把六十多位家族子弟送到国子监读书,臣本来想把这些人扔到黄河上修大堤,但考虑到不能让殿下失信于人,于是斗胆做了回主,将这些人全部带回了京城!”

“还是曹国公想的周到啊!”

朱英呵呵一笑,说道:“你说的对,既然答应人家,就不能失信于人,回头把这些酒囊饭袋扔进国子监吧……”

说完,话锋一转,故意暗示道:“国子监不一定是读书的地方,就像这吴王府的拱卫司一样,以前做的是搜集情报,监视官员的任务,现在呢,却干着收税的活,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对吧,曹国公!”

李景隆何等的聪明,立马明白了吴王殿下的意思,附和道:“殿下言之有理!”

“这是交给你了!”朱英淡淡说道:“要把事情办的让别人说不出来话!”

“臣明白!”

……

虽然李景隆明白吴王殿下的意思,但具体如何处理这六十多个累赘,让他苦恼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进宫早朝,让他灵光乍现,瞬间有了一个好主意。

下朝后,李景隆并没有回去,而是找到了宫里的太监之首,云成。

“云公公!”李景隆十分热情的喊了一声。

“拜见曹国公!”

云成坦然道:“不知曹国公有何事?”

谁知李景隆一开口,却把云成吓了一跳,说道:“云公公,我给你找六十多个干儿子,你要不要?”

云成听后瞬间皱起了眉头,尴尬的笑道:“曹国公说笑了!”

“没给你说笑啊!”

李景隆很严肃的问道:“我听说你们宦官有四司、八局,十二监,叫什么二十四衙门,有这回事吧?”

“有!”

云成点点头,越来越糊涂,问道:“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景隆没有回答,继续问道:“这二十四衙门中,最苦最累的是哪个衙门?”

云成虽然没明白李景隆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是十二监中的直殿监,主要负责每日清扫皇宫各处污垢,清刷尿桶之物等等!”

李景隆听后很是满意,笑道:“这样吧,云公公,你把这个直殿监改成国子监吧!”

云成直接愣住了,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曹国公,您没喝多吧,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别急啊,听我说完!”

随后,李景隆在云成耳边低声了几句。

云成听后皱着眉头,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这真是吴王殿下的意思?您可不能坑我!”

“害!”

李景隆坦然道:“咱这关系,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吴王殿下!”

云成看着李景隆严肃,认真的表情,心中信了大半,仔细一想,以吴王殿下机灵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事风格,说不定真能干出这事!

最终,云成将此事答应下来,并交代李景隆把人先送到净身房。

老李自然没意见,看着云成离开的背影,小声笑道:“老子坑的就是你!”

“哎……我也是为了吴王殿下,云公公,你可千万别怪我!”其实老李心里也是愧疚的。

转念一想,给他找个六十多个儿子,也是做了好事,他凭什么怪我?

想通这个道理,李景隆心中那一丝丝愧疚感荡然无存。

第182章 一顿酒喝断了前程 李景隆告别云成,正准备回教坊司补个觉,还没走出皇宫的大门,身后听到一阵喊声。

“曹国公请留步!”

李景隆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心里紧张起来,只见云成这个死太监正慌张的跑来。

“云公公,怎么又回来的?”李景隆有些心虚的问道。

云成气喘吁吁的说道:“曹国公,太子殿下请您前去东宫,有大事相商!”

“太子殿下?”

李景隆心中担忧起来,自从回来后,先是被皇上揍了一顿,又被吴王敲打一次,难道太子殿下还不放过自己?

无奈的李景隆,怀着忐忑的心情,硬着头皮来到东宫,看到太子朱标十分热情的招呼自己,还设下一顿丰盛的酒宴,心中的的顾虑减去一大半。

“太子殿下,臣敬您!”李景隆端起酒杯,起身敬酒。

朱标轻轻咳了两声,却喝起了茶,说道:“九江,孤最近身体不适,御医说不可饮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太子身体不适还要请自己喝酒,这闹得哪一出?

李景隆心中免不了有些怀疑,但还是关切的问道:“殿下要保重身体啊!”

“无碍的!”

朱标笑道:“其实今日请你喝酒是想请你帮孤一个小忙!”

一听太子殿下要请自己帮忙,李景隆心中顿时喜悦起来,连忙说道:“殿下客气了,我们既是君臣,又是皇亲,有事您尽管吩咐,臣一定竭尽全力!”

朱标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孤就直说了!”

“孤想让你担任皇孙的老师,传授弓马武艺之术,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此话,李景隆瞬间乐了,他压根没听出来朱标说的是皇孙,而不是皇长孙,感情还有这好事,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好好教导皇长孙弓马骑射之术!”

朱标听后,眉头一皱,提醒道:“九江,孤说的是皇孙,不是皇长孙!”

“殿下,这皇长孙不就是皇孙,,,”

李景隆瞬间反应过来,脸色骤变,皇长孙可以是皇孙,可皇孙不一定就是皇长孙啊,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啊。

“殿下,难道不是皇长孙,吴王殿下?”

朱标点点头,说道:“雄英有蓝玉和凌汉教导,孤放心,孤想要让你担任允炆的老师,你可愿意?”

“这,,,”

李景隆傻眼了,要是以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但现在嫡皇孙回来了,谁他娘的愿意去搭理一个庶出的皇孙,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引火烧身,但不答应便会驳了太子爷的面子,这实在太难了,就连八面玲珑的曹国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当朱标提起为皇孙找武艺师父的时候,李景隆瞬间想到的就是皇长孙朱雄英,哪怕是给嫡次子朱允熥当老师他都认了,谁会闲着没事和一个庶子搅在一起。

李景隆沉默下来,脑海中拼命的想借口推辞,说道:‘殿下,臣武艺松松,弓马也不是很擅长,万一误了二爷,臣万死也难恕其罪,,,’

说着,看到朱标脸色有些不好看,立马补充道:“殿下,臣实在难当此大任,臣推荐郑国公常茂,茂太爷的武艺天下无双,深的开平王真传,整个大明也难遇敌手,担任二爷的老师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此话,朱标并没有生气,反而唉声叹气的说道:“九江啊,你不知道,你在山东赈灾的时候,孤已经找过凉国公和郑国公,他二人军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最后才向孤推荐了你,难道你也要驳了孤的面子?”

蓝玉说军务繁忙,这是事实,常茂就顶着世袭国公的爵位闲置在家,连个官职都没有,能有什么忙的,整个大明的公侯就数他最闲,屁事没有,天天闲着抡着禹王槊在自家后院一通乱砸。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道:“臣不敢!”

见李景隆迟迟不答应,朱标笑道:“郑国公现在还在西南平叛,想来也快回来了,他可是拍着胸向孤保证,说你一定会答应的,你可不要让孤失望啊!”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老李是有苦难言啊,今天若是不答应下来,不仅太子会生气,等茂太爷回来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臣,,,臣愿意!”

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而且还是两条大腿,李景隆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好!”

朱标立马吩咐东宫太监将朱允炆叫来,随后端起茶杯,笑道:“九江,孤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老李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苦闷道:“谢殿下!”

没一会儿,吕氏将朱允炆带了进来,朱标招招手,说道:“允炆啊,快来拜见曹国公,曹国公以后就是你的武艺老师了!”

朱允炆很是高兴,曹国公可是铁杆太子党,更是与大哥朱雄英一条心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老师,这将意味着以后自己的身后有一位国公支持,而且这个国公还是皇亲国戚。

“拜见老师!”朱允炆十分恭敬。

“二爷不必客气!”李景隆挤出一丝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吕氏在一旁笑道:“以后麻烦曹国公了,罪妾感激不尽!”

李景隆已经笑了不出来,只是微微颔首,装都懒得装了。

谁都知道朱雄英和朱允炆从小就不合,长大了更是相互看着不顺眼,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将来继承大统的十有八九是皇长孙,到时候眼前的这个庶子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必然的事实,现在和一个庶子绑一起,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想到此处,老李的心都凉透了。

“九江,这可是宫里的好酒,外面喝不到,孤听说你是海量,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朱标说道:“在孤这喝多了,谁也说不了什么,回头孤让人送你回去!”

一个烧饼换来一顿毒打,如今几杯酒葬送了整个前程,李景隆哪里还有心思去品尝什么宫廷御酿。

最后硬着头皮喝了一杯,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在几名太监的搀扶下回到了曹国公府。

等太监走后,老李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仰天怒吼,将房间的东西一顿乱砸,用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完蛋了,完蛋了,这该怎么给吴王殿下交代了!”

发泄完后,李景隆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和朱允炆绑一起,这等于引火上身,自毁前程啊,将来皇长孙继位必然会遭到清算。

“不行,老子不能坐以待毙!”

李景隆跑出房间,冲着仆人大吼道:“赶紧备马,去凌汉老大人府上!”

第183章 迁都 傍晚,忙碌的一天的朱元璋乏累不已,于是将手上的奏疏全部交给太子朱标处理,自己则叫上大孙,出宫透透气。

一老一少走在街上,看着繁华的金陵,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玄武湖望着风平浪静的湖面,朱元璋感慨道:“当年咱就是在这训练的水军,后来才打败了陈友谅!”

朱英点了点头,问道:“皇爷爷,孙儿听说当年鄱阳湖水战打的非常惨烈,皇爷爷也是险胜而已!”

“没错!”

朱元璋沉声道:“当年陈友谅兵多将广,兵力极强,要不是为了自保,咱当年是真不愿意与他打这一仗!”

“哎!”

朱元璋叹息道:“不打就得死,咱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在那鄱阳湖与陈友谅决一死战!”

“惨啊,那一战是咱经历最惨的一仗,好几次差点被陈友谅击败,好几次命悬一线,要不是你外公常遇春舍命相救,挡住了那万人敌的张定边,咱这条命早就沉到湖里喂鱼了,哪还有今天的大明!”

“所幸皇爷爷打赢了!”

朱英笑道:“陈友谅只是算是枭雄,而皇爷爷却是明主,他哪里比得过!”

朱元璋却不以为然,正色道:“大孙,你错了,陈友谅是咱平生遇到的最强的对手,当年要不是郭英误打误撞,一箭将他射死,最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虽说最后打赢了,咱也损失了三十多位大将,丁普郎这家伙比你外公常遇春还要猛,身受十几道刀伤箭伤,孤身血战,整整砍了八个时辰,最后力竭而亡,头都被陈友谅的士兵砍掉了,仍然自立不倒,持兵器继续砍杀数十人,犹如天神,当真不可思议,还有韩成,陈兆先,,,这些人要是活到大明开国,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朱元璋望着远处,继续说道:“咱时常想起当年跟咱打天下战死的老兄弟,花云,胡大海,廖永安、张德胜,叶琛、赵继祖,耿再成,,,这些人都他娘的是好样的,可惜他们没有等到大明开国,没有享受过一天的荣华富贵,更没有看到如今的洪武盛世!”

“活下来的,咱也杀了不少!”

朱元璋突然问道:“大孙,你说咱对这些老兄弟是不是真的太苛刻了?”

“皇爷爷,您想听心里话吗?”

“废话!”

朱英思考片刻,说道:“您杀的每一位功臣都有帝王的考虑,不过,对有些人确实苛刻了,就像韩国公李善长,诚意伯刘基!”

朱元璋听后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他们为了大明是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但该给的咱也给了,但他们不满足啊,一个个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比起开国前就战死的那些老兄弟,他们有什么脸问咱要这要那的……”

“哎……”

“人心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

“他们过舒服了,苦的还是百姓,咱是穷苦出身,深知百姓的艰难,他们也是穷苦出身,怎么就会忘本呢!”

明朝的开国功臣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人穷志短,就算后来日子过好了,也想多捞钱,多置办一些产业,其中以淮西勋贵最为严重。

花船的事幸亏是朱英这个吴王办的,要是换成其他官员,恐怕事后一定会遭到淮西勋贵的报复。

“大孙啊,咱告诉你,你以后不能对他们太好,包括蓝玉,常茂这些人,外戚专权,帝国之祸也!”

“孙儿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朱元璋白了朱英一眼,神情凝重的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这不是什么好事,你是皇长孙,将来的储君,大明的皇上,这些外戚都是潜在的危险,这个道理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孙儿明白皇爷爷的意思!”

朱英说道:“请皇爷爷相信孙儿,孙儿心里有数!”

朱元璋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说这些了,走,去吃饭!”

“您请客?”

“这是自然!”

爷孙俩来到教坊司不远处老许的摊子,点了几个家常的小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吃饭时,朱元璋眯着眼睛,看到教坊司门口,有些出神。

“老爷子,您怎么了,看到啥了?”朱英回头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礼部郎中孙仁魁!”

朱元璋冷声道:“另一个好像是工部的,咱有印象,就是想不起来叫啥了,回头让锦衣卫好好查查!”

“这些该死的狗东西,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朱元璋愤恨道:“娘的,这些狗官怎么就杀不尽呢!”

“皇爷爷,先吃饭吧!”

朱英劝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朱元璋听到此话,顿时笑了:“大孙,你这话咱爱听,你说的对,吃饱了回家磨刀子,砍了这些狗官!”

吃饱喝足,爷孙二人回到了皇宫,搬着凳子坐在谨身殿门口,喝着茶,欣赏着月色。

朱元璋感慨道:“世人都羡慕皇上,但不知皇上也有苦恼啊,咱这个洪武皇上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被逼出来的!”

朱英听后笑了笑,故意拍马屁说道:“当年皇爷爷看不惯百姓被伪元朝廷剥削和欺压, 这才揭竿而起,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皇爷爷能当上皇上,那就是天意!”

朱元璋听后大笑了两声,随后摇摇头,说道:“真不是,咱当年造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但有口吃的,谁他娘的会去造反啊!”

“有馍吃,有地种,咱就知足了,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狗日的伪元把咱这个朱重八硬生生的逼成了朱元璋!”

“咱虽然当了皇上,但咱从来没忘记幼年的苦难,百姓的艰辛!”

“咱爱惜百姓,但咱下面的官员却阳奉阴违,想着法的从百姓身上捞钱,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干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说道此处,朱元璋神情黯然,无奈的说道:“大孙啊,咱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想起了刘伯温曾告诉咱的一句话!”

朱英没有说话,等待着朱元璋继续说下去。

“曾经咱让刘伯温推算大明国运,结果这个狗东西告诉咱,大明的京城只有两代帝王气,气的咱差点没砍了他,大明兵强马壮,怎么会他娘的二世而亡……”

这话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朱英却清楚的很,心中暗暗惊叹道:“这刘半仙有点东西啊!”

朱元璋继续说道:“以前咱不信这些鬼话,但最近几年咱是越来越担心了!”

“前几个月,你查了花船,竟然抓到六十多官员,这事足以证明大明的臣子已经深陷在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之中,什么为民请命,什么为君分忧,早就抛到脑后了!”

“现在整个金陵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正在一点点消磨大明的精气神,这样下去,大明真有可能二世而亡,刘伯温没有理由拿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骗咱!”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朱英已经猜到了老爷子想干什么了。

“金陵城太舒服了,舒服的不太像话!”

朱元璋极为严肃的说道:“咱想换个地方!”

“皇爷爷,您想迁都?”朱英连忙问道。

朱元璋点点头,直言道:“没错!”

“您想迁哪里?”朱英追问道。

朱元璋正色道:“刘伯温曾告诉过咱,按照风水上说,西安的九龙拱卫要比应天的虎踞龙盘更有帝王气……”

“其实咱也不信这些东西,但应天已经不适合再做为大明的京城了!”

第184章 坏事做尽的二叔 洪武二十四年,八月!

“这个混账!”

御书房内,朱元璋将手上的奏疏狠狠的摔在地上,气的将御案掀翻在地,随后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在房间内一阵乱砍。

云成听到声音慌忙走了进去,却看到严重失态的皇爷半瘫在地上。

“圣上……”

云成大喊一声,连忙跑了过去:“快叫御医……”

“别他娘的嚎了!”

朱元璋一脚将云成踹翻在地,随后直接坐在地上,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漠,那一双虎目仿佛随时都能吃人。

“去把太子,还有吴王给咱叫来!”朱元璋语气非常冰冷。

云成吓的全身发抖,一刻都不敢耽搁,颤颤巍巍跑了出去。

朱元璋已经好几年没发过这么大火了,不知道又是何人干了触怒皇上的事了。

云成自己去了东宫找太子,又命人去了坤宁宫找吴王。

东宫离的比较近,但朱标由于身体较胖并不能走快,反倒是距离远的朱英先一步来到了御书房。

看到朱元璋瘫坐在地上,朱英大惊失色,呼喊道:“皇爷爷,您这是怎么了!”说着连忙快跑过去将朱元璋扶了起来。

“谁惹的您,竟然发这么大火?”

看着一片混乱的御书房,朱英可以想象的到,老爷子刚才一定愤怒到了极点。

“还能有谁,咱的逆子!”

朱元璋愤恨道:“咱怎么会生这样的儿子!”

朱英愣住了,连忙问道:“不可能吧,我爹好像没做什么错事……”

话还没说完,朱标气喘吁吁大步走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过来吧,标儿!”

朱标猛咳了两声,灌了两口茶,这才缓解过来。

“出什么事了,父皇,谁惹您生这么大气?”

朱元璋指着散在地上的一份奏疏,说道:“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从陕西送来的!”

提到陕西,朱标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二弟秦王朱樉,心中不免怀疑是不是二弟又闯祸了,如果真是朱樉,一定闯了大祸,不然不能把父皇气成这样。

朱标怀着忐忑的心将地上的奏疏捡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将朱标看愣住了。

朱元璋指着朱英,说道:“你也不是外人,去看看你二叔干的好事!”

果然是秦王朱樉之事,朱英硬着头皮从朱标手上拿过奏疏看了起来。

这份奏疏没有多少华丽的言辞,全部都是用大白话写的,通俗易懂。

主要记录了秦王朱樉在封地的所作所为。

凡是秦地百姓,无论军民都要纳税,本就贫瘠的百姓们根本掏不出钱,于是几百人联合到朱樉府邸下跪求饶减免纳税,朱樉却视其为刁民,当场打死一位老人,更是捉拿了百名百姓。

当年,朱元璋为了招揽奇男子王保保,主动示好,将俘虏的王保保妹妹观音奴嫁给秦王朱樉为秦王妃(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原型!),但朱樉十分不待见这个蒙古女子,将她直接赶到后院与仆人一起干活,观音奴每日靠吃些烂菜叶生活。

朱樉最宠幸侧妃邓氏,这邓氏乃名将邓愈之女,虽出身名门,但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二人蛇鼠一窝,平日最爱的便是虐待折磨太监取乐。

太监们有的被割舌,有的被埋在雪中冻死,或者用熊熊烈火将人活活烧焦,而朱樉怕太监们去京城告发,于是将知情者全部处死。

为了使邓氏开心他专门派遣人去沿海为她购买金银玉器。他特意为邓氏量身打造了皇后所穿的衣服,还将自己的床上雕刻上五爪金龙。

朱英看完后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这位二叔在封地胡作非为,所做之事简直令人发指啊!

只见朱标跪在朱元璋面前,说道:“父皇,儿臣不相信二弟能做出这些混账之事,这其中定有隐情啊!”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

朱元璋吼道:“老二是个什么混账,你这个当大哥的难道不知道吗?”

“你娘死的时候,你哭晕了三次,这个狗东西没掉一滴眼泪,私下竟然还派人去买珠宝!”

“你和老二都是一个爹娘生的, 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咱怎么会生出如此残暴不仁,罪恶滔天的混账儿子!”

朱标跪在地上,哀求道:“父皇,儿臣和二弟从小一起长大,儿臣不信二弟会有如此行径,儿臣请求父皇派人彻查此事!”

朱元璋听到此话更气了,指着朱标骂道:“标儿,你不用为这个狗东西求情,他刻龙床,制凤衣,他想干什么……”

“娘的,他是想造咱的反吗?他是想等咱死后,造你这个太子的反!”

此时,朱英站出来说道:“皇爷爷,孙儿听说二叔贪玩,这刻龙床,制凤衣可能就是觉得好玩而已,哪有什么造反的意思!”

要说朱樉坏事做尽,这确实无法反驳,但要说他想造反,这就真的冤枉他的。

“对对……”

朱标连忙说道:“父皇,雄英说的对,二弟只是觉得好玩,却是没有什么造反的意图!”

“你闭嘴!”

朱元璋指着朱英大吼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朱英无奈的站到一旁,心中嘟囔道:“没我说话的份你叫我来干啥,刚才还说我不是外人……”

“父皇,儿臣……”

“你也闭嘴!”朱元璋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之前耿炳文告诉过咱一些事,那时候咱还不信,现在地方官的奏疏都上到咱这里了,咱还能不信吗?”

“咱倒是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咱面前,咱不得不信,一个侯爵联合地方官去诬陷一个大明藩王,标儿,大孙,你们信吗?”

朱标和朱英都没有说话。

朱元璋见次拿起一堆奏疏仍向二人,怒吼道:“咋了,你们哑巴了?”

“皇爷爷,不是您让我们闭嘴的吗?”朱英苦着脸回答道。

“咱现在让你们说话!”

气头上的朱元璋脱掉鞋底子直接扔向朱英,但没扔中。

顶一句就行了,再顶下去非得将老爷子气出好歹来不可!

朱英将鞋子捡了回来,亲自给朱元璋穿上,劝道:“皇爷爷,您消消气,孙儿也不相信二叔能做这么多的荒唐事,其实这事很简单,您派人去二叔的封地调查一番不就什么事都知道了吗……”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奈的问道:“派谁去?”

这话也不知道问的朱标还是朱英,但二人心中都有合适的人选,朱标开口道:“可派锦衣卫前去!”

朱元璋斟酌半天,又问朱英:“大孙,你的意思呢?”

朱英直言道:“皇爷爷,孙儿认为派锦衣卫去不合适,首先,二叔是皇室宗亲,又是宗人府的大宗正,孙儿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查出什么事,皇族的脸上也不好看……”

“其次,以二叔的性格,锦衣卫去查,二叔不仅不会配合,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将锦衣卫痛殴一顿,最终没有任何意义……”

朱元璋听后,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问道:“大孙,你认为谁去合适?”

朱英直接说道:“当然是能镇住二叔的人!”说完还不忘看太子朱标一眼。

朱元璋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问道:“标儿,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朱标坦然道:“回父皇,接近痊愈!”

“太子爹病了?”朱英有些惊讶,看着朱标最近确实瘦了许多,顿时有些后悔了。

第185章 蓝玉的担忧 如果没有记错,太子朱标此次西安之行会染上重病,回来不久后便会去世,想到此处,朱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虽然与太子爹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也是亲爹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但这一次的西安之行朱标必须去,到时候大不了拿那颗张三丰送的千年人参为他续命。

“既然如此,你带人去老二的封地看看,查一下这个混账是否干了这些不法之事!”

没等朱标反应过来,朱元璋继续道:“咱让你去西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去考察一下西安的具体情况,是否合适作为大明的新京城!”

“别人咱信不过,只有你这个太子亲自去一趟了!”

“父皇,迁都的事,儿臣建议……”

朱元璋直接打断朱标的话,厉声道:“你不用说了,咱心意已决!”

迁都的事,朱元璋告诉过太子朱标,朱标认为迁都事大,不仅劳民伤财,还会遭到群臣的强烈反对。

朱元璋一针见血的指出,群臣之所以反对,那是他们舍不得这里的家当。

朱元璋不容置疑的说道:“金陵太繁华了,咱的臣子已经习惯了这里安逸,只要西安合适,咱会立马迁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标只得拱手道:“遵旨,儿臣这就去准备!”

离开前,朱标低声说道:“雄英,好好哄哄你皇爷爷,气大伤身,别让他再上火了!”

朱英点点头,看着朱标,说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朱标瞬间愣住了,这还是朱英第一次关心他这个父亲,一时间感动不已,潸然泪下。

朱标走后,朱英立马招呼云成进来收拾东西,自己则跟在朱元璋后面走了出去。

爷孙俩坐在奉天殿门口的阶梯上,朱元璋沉声道:“大孙,咱想清楚了,你那个拱卫司还是撤了吧!”

“为何啊?”

朱英有些诧异,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这怎么说撤就撤了。

而且拱卫司的这些人现在虽然干的是收税的活,但以后要有大用的,不然当初招人的时候也会不如此的苛刻。

“咱不想再让你干这些得罪人的活!”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个拱卫司快把京城百官,公侯勋贵得罪完了,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支持你?”

“皇爷爷,您真是这么想的?”朱英眯着小眼睛问道。

谁知朱元璋却大笑两声:“你这孩子……哎……咱是想让你回来陪着咱,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替咱处理朝政了,你也老大不小了,都是快当爹的人了,也该担起担子了!”

朱英却笑道:“皇爷爷,孙儿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拱卫司都做不好,以后如何去管理整个大明!”

“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孙儿实在不愿意放弃,拱卫司当初组建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说说!”朱元璋来了兴趣。

朱英正色道:“当初孙儿还在教坊司的时候,您带着刘三吾大学士和凌老大人去考孙儿,您还记得吧?”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有这么回事!”

“其实那一次孙儿就想为朝廷献策,解决东南沿海的倭患问题!”

“你有啥办法?”朱元璋立马问道。

“你让我媳妇回坤宁宫,我就说!”

“滚!”

朱元璋抬起屁股直接踹了他一脚,怒斥道:“你个混账,你想干啥?”

“我能干啥啊?”

朱英郁闷的说道:“我媳妇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我就想天天陪着她!”

“咱不想听你的屁办法,你可以滚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想让咱孙媳妇回去,门都没有!”

“皇爷爷,其实孙儿就是想……”

“你什么都不要想!”

朱元璋训斥道:“赶紧滚,再敢多说一句,等咱重孙子出生,咱也不让孙媳妇回去!”

“滚了!”

朱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

八月,蓝玉,常茂联合瞿能平定西南,并擒获叛乱的月鲁父子,收降其众,并将作乱的主要首领押赴京城处死。

由于之前花船事件,对于此次二人所立之功,朱元璋只是口头赞扬了几句,大致就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既是吴王的命令,蓝玉,常茂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相比较打仗捞的东西,花船那点产业实在算不了什么。

回来后的蓝玉听说太子朱标要去西安,立马将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景隆,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等一大批淮西勋贵招集到一起。

蓝玉看着众人说道:“在座的都是老兄弟,没有外人,我直说了,太子即将前往西安,虽然带着二百皇宫侍卫以及各地布政使司和卫所官兵护送,我还是不太放心!”

“凉国公什么意思?”定远侯王弼问道。

蓝玉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此次太子去西安是纠察秦王不法之事,秦王麾下可是掌握三个卫的兵马……”

众人听后没有说话,就连景川侯曹震都低着头,一改往日犯浑的行为。

见众人不敢说话,常茂主动问道:“大舅,您的意思是秦王有害太子殿下的可能?”

“不得不防啊!”

蓝玉担忧道:“太子殿下是储君,关乎国本,更关乎我们将来的前程,这些道理大伙都明白!”

“所以我想让在座的几个老兄弟陪太子殿下一同前往西安,一路保护殿下的安危!”

说完,瞪着众人问道:“你们谁愿意去?”

众人全部沉默下来,心中不断盘算着,太子殿下一路平安,大家相安无事,万一有什么意外,跟着去的人一定全都会被处死。

蓝玉是铁杆的太子党,对于朱标,他是发自内心的忠诚,就算朱标说太阳刺眼,蓝玉都会想办法给射下来。

看着众人犹豫不决的样子,蓝玉拍案而起,怒斥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天天喊着效忠太子,现在太子用你们的时候到了,一个个像王八一样,不敢吭声了……”

话音刚落,只见有一人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是为了太子殿下,我李景隆就算搭上这条命也会保护好殿下的安危!”

众人惊讶不已,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的竟然是平常最怕死的李景隆。

“凉国公,我去!”李景隆郑重的说道。

“九江,好样的!”

蓝玉夸赞道:“我从小就看你这孩子能行!”

李景隆挠了挠脸,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心中嘀咕道:“你可拉倒吧,你以为老子真想去啊!”

随后常茂说道:“大舅,算我一个吧!”

蓝玉点点头,就算常茂不愿意去,他也会逼着常茂去的,万一真要有什么意外,常茂仗着超强的武艺兴许能带着太子杀出一条活路。

“还要一个,都自觉点站起来,别他娘的让我叫你!”

曹震和王弼相视一眼,二人同时站了起来,表示愿意跟随太子去西安。

蓝玉考虑了一下,决定让王弼跟随前去,曹震脑子缺根弦,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常茂站起来说道:“大舅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太子殿下,秦王真要有二心,谋害太子,我一定杀了他!”

蓝玉没有说话,良久后,缓缓说道:“我倒不是多在意秦王,我担心的是北边的那位……”

“那才是一头能吃人的虎!”

第186章 两个亲妹妹 群臣只知道太子去西安是纠察秦王不法之事,对于迁都,几乎没人知道,朱元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不然这奏疏能把御书房摆满。

太子出行,百官自然要相送,临别之时,现场只留下朱英兄弟姐妹几个人。

朱标一一交代道:“雄英,爹走后,你要照顾好皇爷爷,别让他喝酒,生气要杀人的时候,能拦着就拦着……”

“还有吴王妃那边,你多去陪陪她,孤回来的时候会给孤的孙子带一份大礼的!”

朱英点点头,说道:“我会的!”

“允炆,好好读书,照顾好你娘!”

朱允炆恭敬的拱手道:“父亲放心,孩儿会做到的!”

最后,朱标又对朱允熥说道:“你也要好好读书,别贪玩,平常听大哥的话!”

朱允熥同样拱手道:“孩儿记住了!”

接着,摸着老四,六岁的朱允熞的小脑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随后又看了看两个女儿,依旧没有说话。

最后,再次对朱英说道:“雄英,照顾好家里!”

朱英只是点点头,正当朱标转身离开的时候,朱英有些动容的喊了一声:“路上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别太勉强!”

说完,带着一群弟弟妹妹转身离开,压根没有看到朱标的神情和反应。

走远后,兄弟几人分道扬镳,朱英准备带着朱允熥回坤宁宫,而朱允炆则带着朱允熞,江都和宜伦回了东宫。

“二弟,让你娘注意点,以后没人护着她了!”朱英“好心”的提醒道。

“哼!”

朱允炆没有理会,转身说道:“允熞,江都,宜伦,我们走!”

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朱英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江都和宜伦是自己的亲妹妹啊,怎么和朱允炆走的这么近?

“允熥,大哥不在的时候,吕氏是不是对你不好?”朱英问道。

“嗯!”朱允熥点点头。

朱英又问道:“那吕氏对江都和宜伦如何?”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对两位姐姐还不错,只是对弟弟不好!”

朱英点点头,想来也是,两个妹妹虽然也是嫡出,但对朱允炆却没有什么影响,对她们好也无关紧要。

“二弟!”朱英大喊道。

朱允炆闻声停了下来,冷眼说道:“大哥还有事吗?”

朱英笑道:“大哥带你们去坤宁宫玩玩!”

“不去!”朱允炆很果断的拒绝。

朱英没有理会他,对两位妹妹说道:“江都,宜伦,你们去不去?”

二人对这位大哥很是陌生,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朱英从小是跟着朱元璋和马皇后在坤宁宫长大的,其他人是在东宫,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压根就没什么印象。

朱英回来后在东宫住了两天就搬去了坤宁宫,所以兄妹之间也没有过多的接触。

二人有些犹豫,朱允炆在一旁说道:“江都,宜伦,娘还在东宫等着我们呢,咱们走吧!”

二人点点头,说道:“是,二哥!”

正当跟随朱允炆离开之时,朱英皱着眉头,却叫住了二人,说道:“江都,宜伦,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们的亲大哥,咱们和允熥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那吕氏是你们的娘吗?你们傻不拉几的就跟着一起走了!!”

二人听到朱英的责备有些不知所措,竟然向朱允炆投以求助的眼神。

看到这一幕,朱英有些生气,说道:“来大哥这,大哥带你们回家!”

二人依旧没有说话,朱允炆再也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大哥,你别太过分了!”

朱英压根不想搭理他,吩咐朱允熥道:“允熥,去把你两个亲姐姐带过来!”

大哥的话对于朱允熥来说,那简直比圣旨都好使,立马将两个姐姐拉了过来。

“二……二哥!”二人被朱允熥强拉硬拽了过来,但二人对朱允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要是以前朱允熥敢这么放肆,朱允炆早就动手了,但现在朱英就在旁边恶狠狠的看着他,他实在没有勇气敢拦着朱允熥。

只要朱允炆敢拦着,只能换来朱英对他的一顿揍,上次被打的这么惨,皇爷爷都没说什么,前车之鉴让他只能忍气吞声,看看江都和宜伦被带了过去。

“二什么哥,你们没有什么二哥,只有一个大哥和弟弟!”

朱英很霸道的说道:“以后就跟着大哥住坤宁宫,那里才是你们的家,以后大哥照顾你们!”

虽说这几年都是朱允炆陪着他们,突然冒出来个大哥有些不太习惯,但一母同胞却是事实,而且吕氏的末日即将到了,这两人还留在东宫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你有意见吗?”朱英问朱允炆。

朱允炆蹬他一眼,算是小小的抗争了一下。

“二弟,太子爹已经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弟弟妹妹走了。

六岁的朱允熞望着哥哥姐姐离开的背影,咬着手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二哥,我也想跟着大哥去玩!”

朱允炆气的大吼道:“你没有大哥,只有一个二哥!”

江都和宜伦跟着朱英和朱允熥来到坤宁宫,对于这座宫殿,小时候她们也是十分向往,也十分羡慕大哥能受到爷爷奶奶的宠爱。

但她们对朱英心里没有什么恨,大哥是嫡长孙,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朱英指着偏殿说道:“江都,宜伦,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东宫就不要回去了,不用担心其他的,以后有大哥给你们撑腰!”

“对对!”

朱允熥也说道:“两位姐姐,大哥说的对,咱们才是亲兄妹,吕氏也不是我们的娘,以后就跟着大哥吧,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还有,跟着大哥有机会出宫玩,姐姐,你们想不想出去玩?”

听到能出宫玩,二人心动不已,她们从小到大还没出过宫呢,对于宫外十分向往,江都眨着大眼睛问道:“允熥,你出过宫吗?”

“当然出去过!”

朱允熥傲娇的说道:“大哥带我出去好几次!”

“外面好玩吗?”宜伦问道。

“当然好玩了,外面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大哥带我买过糖葫芦,咸水鸭,蜜饯……”

朱允熥兴奋的说道:“还去过临安姑姑和宁国姑姑家,姑姑家的糕点特别好吃,比宫里的还好吃!”

二人被朱允熥说的激动不已,江都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渴望的问道:“大哥,以后你会带我们出宫吗?”

“哈哈……”

朱英大笑道:“这都是小事!”

宜伦又问道:“大哥,那你也给我们买好吃的吗?”

朱英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允熥有的,你们都有,今天大哥就……呃……今天不行,太子爹还没走远呢,明天……明天大哥就带你们出去玩,你们要什么大哥就给你们买什么!”

“真的吗?大哥!”

朱英郑重的说道:“朱家人不骗朱家人!”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大哥,可是你上次就骗了皇爷爷,还骗过父亲,骗过弟弟,皇嫂也骗过……”

“你给我滚!”

第187章 蓝玉的提醒 出宫后的太子朱标带着队伍离开京城,向西安出发,没想到没有多久就被蓝玉拦了下来。

“殿下,此去西安,路途遥远,臣担心您的安危,特意安排曹国公,郑国公,定远侯率领最精锐的两千士兵保护您的安危!”

看到身后的士兵,朱标说道:“孤只是去西安巡查,又不是去打仗,带这么多士兵做甚,再说了,孤还有地方卫所保护,实在没这个必要!”

蓝玉却说道:“殿下,卫所的士兵哪有臣带来的这些人靠谱,殿下不要小看臣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还有一部分是臣的义子,绝对可靠!”

“孤的意思不是靠不靠谱,孤是说实在没有……”

朱标无奈的说道:“罢了,孤也知道你是好意,孤就带上这些人吧!”

“殿下!”

蓝玉欲言又止的说道:“臣……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

朱标坦然道:“你我君臣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蓝玉犹豫再三,最后低声说道:“殿下此去西安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当心藩王!”

朱标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孤的弟弟,秦王要害孤?”

“秦王当然要防……!”

蓝玉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殿下更要提防燕王,臣早就给殿下说过,燕王在封地的一举一动与皇上一样,臣找人望过他的气,有天子之气……”

“住口!”

朱标低声怒斥道:“蓝玉,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你对不好,对孤也不好,孤相信孤的弟弟不会害孤的!”

“哎……”蓝玉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孤知道你是好意,只是这些话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听到,定会惹来祸端,你是孤最信任的人,孤不想看到你出事!”

说罢,又交代道:“孤此去西安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这期间定不要惹出事端,孤不在,没人护的了你们!”

蓝玉感动不已,郑重说道:“臣定当谨记殿下教诲!”

“真要出什么事了,去找雄英,他或许能护你们周全,一切等孤回来!”朱标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臣记住了!”蓝玉点头说道。

……

次日,朱英找出那颗师父张三丰送的千年人参,打开后重新检查了一遍。

这可是太子朱标的救命之物,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贝,万不能马虎,朱英检查无误后,便又重新藏了起来。

“大哥,你快点,我们都准备好了!”门外传来了朱允熥的喊声。

“知道了!”

朱英昨天答应带两位妹妹出宫去玩,自然要履行承诺。

“等着,大哥去找皇爷爷说一声!”

现在朱英出宫已经不需要经过老爷子的同意了,但这只限于他一个人。

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皇宫侍卫一定会将他们拦下,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都不会放行,朱元璋这么做,就是怕朱英将怀着皇重孙的李婉儿偷偷带出去。

御花园,老朱又在带着一群老太监进行他唯一的娱乐,种地。

“皇爷爷,孙儿想……”

“大孙,你来的正好,咱累了,你替咱干会,咱歇歇!”

说完,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锄头递给朱英。

这假没请来,反被抓了壮丁,朱英心里苦啊。

“皇爷爷,其实孙儿是来……”

“你把这些活干完再给咱说事,不然免谈!”朱元璋坐在一旁悠哉的喝着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只能干了。

朱英拿起锄头,撅着屁股,在地里刨了起来。

朱元璋在一旁乐道:“大孙啊,你这锄头用的不错吧,咱朱家的皇子皇孙就数你农活干的最漂亮!”

“那是……”

朱英一边干活,一边说道:“身居高位也不能忘本啊,这是皇爷爷教的!”

朱元璋听后大笑道:“说的好,就凭你这句话,今天不管你说什么事,咱都答应你!”

“嘿嘿!”

朱英直接放下锄头,嬉皮笑脸的说道:“孙儿想带允熥还有两位妹妹出宫玩一天!”

听到此话,朱元璋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耐其烦的面孔。

“你自己天天出去野,咱不说啥了,毕竟你这么大了,咱也管不了你了,现在又要把弟弟妹妹带出去,你想干啥,咱都听文华堂的先生说了,允熥现在让你带的已经无心读书,天天满脑子都是出去玩……”

“现在又要带你两个妹妹……你给咱滚,有多远滚多远!”

朱英无奈的说道:“皇爷爷,您刚才不是都说了,不管什么事都答应吗,现在怎么不认账了?”

“认什么帐……”

朱元璋随口说道:“咱啥时候说了,谁听见了?”

“这么多人都听见了!”朱英指着周围的太监,不服气的反驳道。

“云成,你听见了吗?”朱元璋问道。

云成摇摇头,恭敬的说道:“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听见了吗?”朱元璋冲着周围的太监喊道。

“奴婢也没听到!”众太监齐声说道。

“您这不是耍无赖吗……”

朱英抱怨道:“我走了!”

说完指着田里快要成熟的红薯和玉米,说道:“这些玩意还有个增加产量的方法……算了,反正您也不在乎……走了!”

果然,朱元璋听到可以增加产量,顿时坐不住了,喊道:“回来!”

“怎么了,老朱头?”

“天黑前回来!”

“皇爷爷万岁!”

“说说方法?”

“等孙儿回来再告诉您!”

“你可以滚了!”

“得嘞!”

得到老朱头的批准,朱英快步回到坤宁宫,脱掉身上的蟒袍,换上一身深蓝色的粗步衣服,出来后看到三人,立马说道:“你们穿的这身衣服出去可不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出去的,赶紧去换,换成大哥这样的粗布衣服!”

三人顿时为难起来,朱允熥说道:“大哥,我们没有粗布衣服!”

“算了!”

朱英摆手道:“先出去再说,一会皇爷爷别再反悔了,出去大哥给你们一人买一套!”

三人听后开心不已,出宫后,朱英吩咐两位妹妹道:“江都,宜伦,一会跟紧大哥,别乱跑!”

二人点点头,目光却四处看着,好像对什么都好奇。

朱英将三人带到一处买衣服的店铺,直接买了三套成品让他们直接套在身上,随后又带到了集市,江都看到路边一处摆摊卖饰品的地方,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大哥,我想去看看那个!”

“好!”

江都拿起一个紫色蝴蝶状的发饰左看右看,顿时爱不释手,捧在手心问道:“大哥,我要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

说罢,又言道:“宜伦,你也去挑一个!”

宜伦挑了一个红色的蝴蝶发饰。

朱英问道:“这两个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的回答道:“一个三两,两个算您五两,如何?”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不然我立马就走!”这玩意虽说是银制的,但只是一层薄薄的银片,但这做工还算不错,即便如此也不值三两银子,朱英虽然有钱,但不代表喜欢当冤大头。

老板见他态度如此直接,只得老实说道:“这可是银铜加工染色而成,这位贵人,我看的出来你们是真想要,这样吧,给二两银子,您拿走!”

朱英扔给他三两银子,又走拿了一个蓝色的放进口袋。

这玩意就算一两一个,那摊主最起码也赚了一半,妥妥的奢侈品,一般人家还真买不起。

第188章 表哥家的产业 “大哥,我想吃糖葫芦!”

“买!”

“大哥,我想吃炸豆腐!”

“买!”

“大哥,我想吃蜜饯!”

“买!”

“大哥,我想要那个!”

“买!”

“大哥,你带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

面对朱允熥的要求,朱英果断拒绝。

“不好,大哥已经累了,肚子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跟着这三个人逛了一上午,不知买了多少东西,朱允熥还好,以买吃的喝的为主,江都和宜伦就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看到什么都好奇,看到什么都想买。

“可是我和姐姐都不饿了!”朱允熥有些不舍的说道:“大哥,我们再玩一会,好不好?”

“嗯,好!”

朱英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去玩吧,不吃了,大哥选择饿死自己,你们回头把大哥的尸体背回去就行了!”

“大哥,我们陪你去吃饭!”江都和宜伦很听话的说道。

“好!”

朱英笑道:“咱们去大表哥家的酒楼打秋风!”

“表哥?”

朱允熥疑惑的问道:“大表哥是谁?”

“还能有谁,大明最有钱的人,曹国公啊!”

醉春楼!

京城最豪华的饭馆,一共三层,第一层接待平常百姓,第二层接待富商巨贾,达官显贵。

至于第三层,一般人进不去,只接待人家曹国公的朋友,说白了,没有爵位,四品以下的人没有资格上第三层。

朱英带着弟弟妹妹大步走了进去,迎面走来一位小二,看着几人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免不了又犯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几位吃饭啊?”小二冷眼问道。

“不吃饭来你这干啥?”

朱英瞪着他说道:“总不能是来拉屎的吧!”

“我说你这人年纪不大,说话挺冲啊!”

小二蔑视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来这吃饭,没有三五十两可吃不上!”

“屁话真多!”

朱英带着三人走到一处没人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大喊道:“好吃好喝的尽管上,抓点紧,都饿半天了,少不了你们的银子!”

小二藐视一眼,随后安排去了,吃霸王餐的他是遇到不少,最后免不了被毒打一顿然后送交官府,他就乐看这样的笑话,反正亏损的也不是他自己。

朱英坐在没多久,又走进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随便要了一壶茶,喝了起来,时不时撇一眼朱英四人。

“几位,吃点什么?”那小二笑呵呵的问道。

“滚!”为首的大汉低吼一声。

小二见这伙人有些不好惹,连忙离开。

朱英知道,这些人是暗中保护他们的人,至于是皇宫侍卫还是锦衣卫亦或者其他部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给那一桌上些好酒好菜,算我的!”

朱英喊了一声,随后来到这些人面前,笑道:“跟了一上午,兄弟们辛苦了,这顿饭随便吃,本王请了!”

听到此话,为首的汉子低声道:“殿下的好意小的心领了,按照规矩,我们不可在外面吃饭!”

“没事,这酒楼是曹国公的,随便吃,皇上那本王会打招呼的!”

朱英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又随口问道:“你们是锦衣卫还是皇宫的侍卫?”

“殿下恕罪,小的不能说!”

朱英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后离开。

转眼间,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先是四份蜜饯,八样干果,一上等的茶水。

随后是胡椒醋鲜虾,烧鹅,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饺儿,丝鹅粉汤,椒末羊肉,炙田鸡,姜醋鱼,油煎鸡……

“吃!”

朱英拿起筷子,大手一挥,笑道:“今天谁不吃撑,大哥以后就不带谁出来玩了!”

朱英夹起一块椒末羊肉,羊肉很嫩,像是小羊,几乎吃不出来什么膻味,配上价格昂贵的胡椒,果然鲜美无比。

朱允熥拿着碗筷直接站了起来,山珍海味往嘴里一顿猛塞,那吃相完全不像是皇孙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朱英感慨不已,这孩子从小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挨饿更是常事,如今遇到这么多好吃的,不顾礼节的胡吃海塞也在常理之中。

相比较朱允熥,江都和宜伦吃的就比较文雅了,无论吃什么都是小口小口的吃,而且低着头,不说话。

“允熥,你吃慢点!”

朱英对朱允熥说道:“又没人给你抢,不够吃我们再要!”

朱允熥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哥,这些东西太好吃了,弟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以后大哥经常带你们来!”

朱英笑道:“反正都是自家人开的馆子,不吃白不吃!”

“大哥,你在民间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吗?”江都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

朱英笑道:“大哥以前是在教坊司当杂役,平常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来这地方吃饭,那是想都不敢想!”

“大哥,皇爷爷没带你来过吗?”朱允熥问道。

“你想啥呢!”

朱英无奈的说道:“皇爷爷平常扣扣搜搜的,能请个炸豆腐都算烧高香了,还指望来这吃饭,做梦吧!”

几人顿时不敢接话了,这天下也只有朱英敢毫不避讳的说朱元璋的坏话!

江都和宜伦饭量很小,没吃几口就吃饱了,放下筷子侯,江都突然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的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这……”

一瞬间,朱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做生意的地方!”

“做什么生意?”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江都不敢再问下去了。

柜台前,小二小声的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您瞧,那几位八成是吃白食的!”

中年掌柜的看了朱英几人一眼,眉头紧皱,沉声道:“说不定哪位公侯家的公子小姐!”

小二立马说道:“掌柜的,您看他们穿的那副穷酸样,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掌柜的点点头,说道:“我去套套话,你看着点门口!”

“明白!”小二一副看热闹的嘴角。

只见掌柜的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刚要说话,却被一旁吃饭的几个汉子拦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

掌柜的见来者不善,挥挥手,一群打手立马冲了过来。

为首的汉子怒视众人,指着掌柜的低吼道:“滚!”

这掌柜的以前是曹国公府的管家,这眼力也不是一般人,他立马意识到坐在这吃饭的四人身份不凡,这些虎背熊腰的汉子全部保护他们的。

“敢问阁下是哪位府上的人?”掌柜的抱拳问道。

为首的汉子从腰间摸出一块黄色的令牌再他眼前晃悠了一下,立马收了起来。

掌柜的双眼瞪的比牛蛋都大,不敢置信的结巴道:“皇……皇……”

“不要声张!”

汉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滚!”

掌柜的擦着脸颊渗出的冷汗,连忙退下了。

这些暗中保护朱英的人也回到了座位上。

就在此时,从楼上下来一位醉醺醺的青年,看他一身绸缎的衣服就知道不是一般平民百姓。

这青年摇着一把折扇,在两名仆人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走出饭馆。

而就在这时,这青年随意一瞟,眼神就瞟到了江都和宜伦身上,顿时两眼放光。

“哎呦……在这竟然能碰到这么水灵的姑娘,这小脸蛋……啧啧……!”

第189章 我爷爷是种地的 说着,这富家公子向江都和宜伦走来。

另一桌的一群大汉立马将这人围了起来,为首汉子神情冷峻道:“滚!”

那年轻公子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指着膀大腰圆的汉子说道:“滚开,好狗不挡道,没你们的事!”

“别找死!”

保护朱英的汉子拿出黄色的令牌在他面前低吼道:“滚!”

谁知那年轻公子压根没有注意到令牌上的“如朕亲临”四个金黄的大字,竟然用手直接扫开,嘟囔道:“什么破玩意,别在小爷面前晃悠!”

为首的汉子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抓起那年轻公子就准备扔出去。

此时,朱英也看出那人的目的,笑了笑,说道:“别这么粗鲁,让他过来吧!”

皇长孙都发话了,为首的汉子松开了他,那年轻公子指着他说道:“你敢动小爷,小爷立马让人抓进刑部大牢!”

朱英回头对着他笑道:“家里人不懂事,这位公子,这边坐!”

“还是你懂事!”

年轻公子坐在朱英身边,看到江都和宜伦顿时眉开眼笑!

“你这盯着我两位妹妹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啥意思?”

年轻公子呵呵一笑,说道:“你两个妹妹这小模样真不错,这小脸蛋都能掐出水,可许配人家?”

朱英摇摇头,故意说道:“没有!”

年轻公子顿时乐了,不断打量着朱英,看他身穿平民百姓的所穿的粗布衣服,一时优越感爆棚,大言不惭的说道:“把你两位妹妹许给本公子做妾,本公子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呵呵……”

朱英冷笑两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妹妹给你做妾?”

年轻公子大笑两声,拍着朱英的肩膀说道:“就凭工部侍郎是我爷爷!”

“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了,够了!”

朱英站起身来笑道:“工部侍郎,从三品啊,好大的官,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爷爷是谁?”

年轻公子听后不屑的笑道:“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人,你爷爷八成就是个种地的老农吧!”

“嘿……真让你说对了,我们兄妹的出来的时候,我爷爷正在田里种地呢!”

朱英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说的这事吧,我做不了主,我爹呢也不在,家里都是我爷爷做主,这样吧,我带你去我家见见我爷爷,只要他老人家点头,我没意见!”

“去就去!”

年轻公子傲然道:“小爷还会怕一个老农!”

“那是,你爷爷可是工部侍郎,我爷爷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我爷爷这个人胆小,怕见生人,你别让后面那两个狗腿子跟着了,我带你去就行了!”

“好!”

年轻公子一口答应下来,立马吩咐两个随从滚蛋,随后让朱英带路,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朱英召开掌柜的,说道:“饭钱记账,记曹国公账上!”

“贵人说笑了!”

掌柜的谦卑到了极致,点头哈腰道:“贵人能来我们这吃饭,那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家老爷现在不在京城,要是在的话都要亲自接待!”

朱英看着他,笑道:“果然是曹国公的人,上道!”

说罢,带着那年轻公子出了醉春楼的大门,这家伙到现在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呢!

路上,朱英忍不住问道:“你家兄弟几个?”

“三代单传!”

听着这个回答,朱英十分惋惜的说道:“真是太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

转眼之间,朱英将他带到皇宫门口,笑道:“我家到了,我爷爷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吧!”

年轻公子望着皇宫,兴许是酒喝的太多了,眼神迷离的说道:“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

“熟悉就对了!”

朱英故意说道:“还想不想要我妹妹,想要就跟我来!”

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年轻公子不加怀疑的跟着走进了皇宫!

一路之上,年轻公子望着衣甲鲜明,刀枪锋露的皇宫侍卫,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兄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午门!”

朱英正色道:“杀人的地方!”

听到午门两个字,年轻公子瞬间醒酒了,惶恐至极的说道:“兄弟,咱们走错地方了,这他娘的是皇宫啊,皇帝住的地方!”

“没走错,这里就是我家!”

朱英笑呵呵的说道:“快走吧,马上就到我爷爷住的地方了!”

“你可别闹了,趁着没人管我们,我们快出去吧,不然就是死路一条!”这家伙都快急哭了。

“谁给你闹了!”

朱英坦然道:“这真是我家!”

“你到底是谁?”年轻公子脸色煞白,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我是朱英,也是朱雄英!”

“你爷爷是?”

“我爷爷的名讳整个大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你猜猜是谁?”

年轻公子听后直接瘫在了地上,一副恐惧的表情,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他终于站起来了,眼前的这人是皇长孙,吴王殿下。

“你这是咋了?”

朱英连忙招呼皇宫侍卫将他架了起来,说道:“你不是要本王的妹妹给你做妾吗?这就怂了?”

“吴……吴……王……殿……殿……”这家伙已经结巴的说不成话了。

朱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说了,本王都懂,你回去吧,让你爷爷去找我爷爷谈谈这事吧,要赶快,千万别瞒着你爷爷,要是等到我爷爷去找你爷爷谈,那就不是谈的事了!”

“回去吧,听话!”

随后又招招手,示意皇宫侍卫将这家伙扔出去。

出门也不看看黄历,皇上的亲孙女给一个工部侍郎的孙子做妾,这简直是扯他娘天大的蛋!

朱英将弟弟妹妹送回坤宁宫后,带着买的糖葫芦,蜜饯,干果,糖果来到郭惠妃的住处。

整个皇宫,敢正大光明,堂而皇之在后宫四处溜达的人,也只有老爷子的这位大孙了。

走进郭惠妃的住处,正好看到朱穗站在院子里,趾高气昂的抽着一名太监的耳光。

“你的脸为何这么硬,抽的本王手都红了,真该死,回头就让父皇处死你!”

十二岁的朱穗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别看年纪小,打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十九叔,你打太监有什么意思,要不大侄子陪你过两找,如何?”

朱穗看到朱英走了进来,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问道:“英哥儿,你怎么来了?”

“废话!”

朱英说道:“我媳妇在这,我来看我媳妇的!”

听到此话,朱穗心中松了口气,他以为朱英是来找他麻烦的,毕竟最厉害的朱权都被打服了,他这个朱权的小弟更不敢造次。

“你媳妇在后院呢,母妃也在!”朱穗实在不想看见朱英。

正当朱英准备去后院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脸都被朱穗抽肿了,于是有心的问道:“他犯什么错了,打这么狠!”

朱穗傲慢的说道:“本王高兴,抽着玩,你管不着!”

“卧槽!”

听他这副态度,朱英瞬间不高兴了,说道:“十九叔,你说话的态度,大侄子非常不喜欢,希望你改一下,你去问问十七叔朱权,他现在还敢不敢这个态度给我说话!”

“天天没大没小的,别以为你大我一辈,我就不敢收拾你!”

朱英冷笑道:“再不尊重我这个大侄子,小心将来大侄子把你封到西域的大沙漠,让你天天吃沙子!”

第190章 玉玺砸核桃 俗话说,三岁看到大,朱橞这小子虽然年纪小,却被惯的一身臭毛病,一肚子坏水,典型的欺软怕硬,又菜又爱玩,不然最后也不会落一个身败名裂,囚禁至死的结局。

朱英对这家伙没有什么好印象,尽管他跟着朱权多次挑衅自己,看在郭惠妃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罢了,不然早出手收拾他了。

“太监也是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十九叔,你这毛病可不好啊!”

说完不再理会朱橞,走进了后院。

朱橞有个习惯,不开心的时候就靠殴打太监来解气,因为在他心里压根没把太监当人看。

现在却被朱英一顿训,气急败坏之下拿起凳子猛然砸在小太监身上,用来发泄心中的憋屈和怒火。

……

后院!

李婉儿挺着大肚子半躺在一张木椅上,郭惠妃坐在一旁为她剥着橘子,二人不知在聊着什么,笑的很开心。

看的出来,郭惠妃对于李婉儿的照顾可谓是尽心尽力,这也是朱英没有打过朱穗的原因。

人家辛辛苦苦的照顾自己媳妇,自己再去打人家儿子确实有些不太好。

能照顾吴王妃,郭惠妃心里也是一万个高兴,不仅可以经常看见皇上,还能让皇长孙欠下一个人情。

与其说李婉儿是吴王妃,还不如说是皇长孙的发妻。

皇长孙是谁?

那是皇上的心头肉!

那是大明未来的储君,皇上!

吴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

那是龙孙!

大明嫡重孙!

皇室四代第一人!

皇上心头肉上的心头肉!

前提是李婉儿生的必须是男孩!

朱英来到后院后,一群伺候的宫女,太监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叩见吴王殿下!”

“起来吧!”

朱英流落民间多年,加上一些后世的观念,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下,但皇宫的规矩就这样,他也没办法。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朱英笑了笑,对着郭惠妃喊了一声奶奶。

对于郭惠妃,朱英都是像寻常百姓家一样,亲切称呼一声奶奶,郭惠妃自然也是非常乐意的,一般也会十分亲近的喊他雄英。

“雄英来了!”

郭惠妃热情的招呼道:“快坐!”

朱英也不客气,搬起凳子坐在李婉儿身边,李婉儿笑道:“惠妃正讲你小时候的调皮事呢!”说着将手中的剥好的橘子喂进朱英嘴里。

“我哪有什么调皮事,我小时候可听话了……”

朱英吃着橘子笑道:“奶奶,您可不能在我媳妇面前乱说啊!”

郭惠妃笑的合不拢嘴,说道:“你五岁的那年,皇上抱着你在奉天殿玩,结果你趁皇上不注意,拿御案上的玉玺将皇上盘玩的核桃砸了!”

朱英听后大笑道:“拿玉玺砸核桃,那皇爷爷不得抽死我!”

“怎么会呢!”

郭惠妃说道:“你可是皇上的心肝,哪里舍得打你,不仅没打你,反而让人又去拿了一筐核桃!”

“一筐?”

朱英问道:“干嘛啊,砸一筐核桃?”

郭惠妃笑道:“皇上的原话是,咱大孙喜欢用玉玺砸核桃,快去拿一筐核桃,让咱大孙砸个够!”

“太子殿下就在旁边,赶紧劝皇上,说玉玺乃国之重器,岂能儿戏,你皇爷爷却说,别说一个小小的玉玺,只要咱大孙喜欢,就是拿咱的骨头砸核桃,咱都愿意!”

“哈哈……”朱英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问道:“我真拿玉玺砸了一筐的核桃?”

“那可不!”

郭惠妃说道:“你小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调皮鬼,还在你皇爷爷脖子上撒过尿呢!”

“哈……这回皇爷爷总得收拾我了吧!”朱英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皇爷爷恐怕吓到你,愣是没敢说话,没敢动,等你尿完了,才回去换的衣服!”

朱英大笑不已,看来老爷子惯着自己不是没有原因,小时候简直宠溺到了极点。

郭惠妃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着!”

说罢,立马离开后院,给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口处拿出一枝蓝色蝴蝶的头饰,放在李婉儿面前。

李婉儿眼前一亮,欣喜道:“好漂亮,哪里来的?”

“上午亲自出宫专门给你买的!”

朱英将蓝色孤独戴在李婉儿头上,李婉儿摸了摸,开心的问道:“我带上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

朱英笑着点头,用他匮乏的知识,艰难的说了四个成语。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李婉儿听后扑哧一笑,说道:“就会骗人!”

朱英“嘿嘿”一笑,问道:“最近如何,可有什么反应?”

“御医说挺稳定的,一切安好!”

说罢,又叹息道:“就是开的那些安胎的药太苦了,喝下去有时候会吐出来!”

“那就不喝了!”朱英还是心疼媳妇。

李婉儿却摇摇头,为难的说道:“不能不喝,我要不喝,皇爷爷会斩了御医的!”

“这个老朱头……”

朱英嘟囔道:“简直就不可理喻!”

说完,轻轻抚摸着李婉儿隆起的肚子,随后又把耳朵贴了过去,疑惑的说道:“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还有四个月呢!”

李婉儿抿这嘴唇笑道:“差不多过年的时候出生!”

“好兆头,真要过年的时候出生,就给他取名叫朱过年!”

“难听死了!”李婉儿嫌弃的说道。

“我随口说说的……”

朱英笑道:“取名这事需要老爷子做主,我说的也不算!”

朱元璋亲自制定了《皇明祖训》,其中有一个世系表,每个皇子拥有一个分支,每个分支有20个字,代表从明朝第三代宗室子弟的辈分。

太子朱标这一支的辈分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所以朱允炆,朱允熥等人都是允字辈的,还规定子孙后代要严格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来取名。

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要按照“木火土金水”的顺序来选字。

例如,朱标这一辈从“木”,朱允炆,朱允熥这一辈从“火”。因为按照道家五行的说法,“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所以朱家第三代皇孙的名字都带火!

(写到这的时候,作者君就想到朱高煦,他的名字为什么带水,查了资料才知道,古代汉字的四点底是“火”的变体,例如煎、熬、蒸、煮等都是如此,按照古代的写法,应该是昫下面加个火,所以朱允熙、朱高煦等名字实际上都是从“火”)

至于朱雄英是个意外,皇明祖训制定前就已经出生了,是朱家唯一一个既没有按照辈份,也没有用五行来取名的皇孙,同时也能彰显出他与其他皇孙的不同和特殊。

按照制定好的辈分,朱英孩子应该会叫朱文?,名字第三个字带土。

历史上,朱允炆的儿子就叫朱文奎,如果老爷子给他儿子取这个名字,朱英绝对一万个反对。

陪了李婉儿一会,朱英便离开了后院,走到前院时却看到朱橞还在打着那位小太监。

那小太监被打的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苦苦哀求。

朱英有些看不下去了,厉声道:“十九叔,差不多就行了,他又没犯什么错,难道你还真要打死他啊!”

朱橞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英哥儿,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我知道你是吴王,我还是谷王呢,我不打太监总不能去打你媳妇吧!”

“你说啥?”

朱英听到此话,瞬间火了起来,一把揪住朱橞的领子按在一旁的石桌上,怒骂道:“你个小东西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想打谁?”

朱橞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立马怂了,连忙说道:“英哥儿,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十九叔给你道歉!”

朱英将他扔在地上,厉声道:“你要敢动我媳妇一下,老头子能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骨头都给你敲碎了!”

第191章 廖家兄弟 朱橞听到此话,瞬间想起了父皇凶神恶煞的一面,全身忍不住哆嗦一下。

朱英指着他继续呵斥道:“别整天跟着朱权瞎混,学点三脚猫的功夫到处显摆,你现在连我弟弟朱允熥都打不过!”

“看你年纪小不给你一般见识而已,别得寸进尺!”

“回头找个人问问吴王和谷王的差距,一天天的心里没点数……”

朱英神情冷峻的说道:“十九叔,我警告你,你要敢动我媳妇一下,别说皇爷爷不会放过你,我第一个把你人头拧下来!”

朱橞被朱英的眼神吓住了,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朱英冷声道:“不敢最好,以后对大侄子尊重点,看在惠妃娘娘的面子上,兴许以后还能给你封个好地方,惹大侄子不高兴了,别说西域,屁都没有!”

“知道了,英哥儿,十九叔不敢了!”朱橞低着头说道。

“这才是大侄子听话的好叔叔!”

朱英很是满意,说道:“改天来坤宁宫,大侄子亲自指点你几招!”

“英哥儿,此话当真?”

朱橞有些惊喜,皇子之中谁不知道皇长孙朱雄英打架最厉害,就连最猖狂的朱权都被他打的服服帖帖的,能得到英哥儿的指点,那真是太好了。

“我这当晚辈的还能骗你这长辈!”

朱英笑道:“只要十九叔听话,大侄子必定倾囊相授!”

“好!”

朱橞欣喜道:“英哥儿放心,十九叔以后一定听话!”

“嗯……不错,就是这个态度,非常好,大侄子很满意,十九叔,你是可造之材,以后一定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朱英咧着嘴夸赞道。

几句话把朱橞夸的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就跟随朱英去坤宁宫练武。

朱英没再继续理会他,看着躺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太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十九叔,这个小太监送给大侄子可好?”朱英怕等自己走后,朱橞将他打死了。

“一个死太监而已,英哥儿既然开口了,那就把他带走吧,反正我也玩够了!”

朱橞满不在乎的说着,“学武的事,你看……”

“好说……”

朱英随口应了一句,随后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太监问道:“你还能走吗?”

小太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哽咽的说道:“回吴王殿下,奴婢能走!”

“嗯,跟我回坤宁宫吧!”

“谢吴王殿下恩典!”

小太监跟在朱英身后离开郭惠妃的宫殿,路上,朱英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摸着脸上的血,谦卑的说道:“回吴王殿下,奴婢叫大宝!”

“大宝……”

朱英笑了笑,说道:“这名字挺好……”

说罢,又问道:“听你这口音,不像汉人啊,你家在哪?”

大宝老实回答道:“奴婢是高丽人,原本没有名字,是惠妃娘娘给奴婢取了这个名字,奴婢是洪武二十年的时间被进贡到大明!”

这么一说,朱英才明白过来,大明开国后,除了那狗日的岛国之外,其他周边小国纷纷称臣纳贡,每年都会派使臣前往大明朝贡,高丽国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进贡一般都是美女和奴仆。

朱英曾经见过洪武二十四年高丽进贡的二十名美女,不得不说,确实都很好看,任谁看了都眼馋。

朱英曾问老爷子要两个当侍女,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放在身边看着养眼,结果被老爷子臭骂了一顿。

“嗯!”

朱英继续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大宝说道:“只有一个姐姐,和奴婢一起进贡到大明,在惠妃娘娘那当宫女!”

这个回答让朱英有些意外,随后说道:“要不要把你姐姐一起调来坤宁宫!”

大宝有些惊讶,惶恐道:“吴王殿下能收留奴婢已是大恩,奴婢不敢在麻烦殿下!”

“嗯……那随你吧!”朱英也没当回事,说道:“本王正好缺个贴身伺候的太监,以后你就伺候本王吧!”

“谢殿下恩典!”

大宝跪在地上直接哭了出来,声音哽咽道:“能伺候吴王殿下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一定……”

“行了,行了!”

朱英不耐烦的说道:“别跪着了,赶紧走!”

带着大宝回到坤宁宫后,莫名出现两个皇宫侍卫打扮的人站在门口。

“拜见吴王殿下!”二人同时抱拳道。

朱英停了下来,看着他们一眼,这才发现,这二人不仅穿的盔甲,拿的武器相同,就连年纪和相貌都差不多,看样子像两兄弟。

“你们二人是?”

左侧年长一些的侍卫说道:“回殿下,我们是奉皇上之命,调到坤宁宫保护殿下的安全!”

“在下廖镛,这是臣的弟弟廖钺!”

“廖镛,廖钺……”

朱英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能当皇宫侍卫的大部分都是功臣子弟,这二人也不例外,开国功臣只有一位姓廖的,于是随口问道:“廖永忠和你们什么关系?”

“回殿下,是臣的祖父!”廖镛回答道。

原来这二人是廖永忠的孙子,朱英笑了笑,没有在意,吩咐廖家兄弟带着大宝去上点药,再给他弄点吃的。

当年朱元璋起兵后,有不少江湖好汉以及小势力加入,其中还有不少亲兄弟,功劳最大,最有名的还要数冯国用,冯胜以及廖永安,廖永忠这两对兄弟。

冯国用不但文武双全,能给朱元璋提供战略上的建议,以他的能力,日后的成就恐怕还要超越弟弟冯胜,可惜很早就病死了,没熬到大明开国,后来被追封郢国公。

当年攻打集庆(应天)的时候,朱元璋苦于没有战船渡江,这时廖家兄弟和俞通海父子四人率领一大群水匪和上千艘船来投奔,助朱元璋一举攻破了集庆,从此廖家兄弟成为朱元璋麾下的水军将领。

廖永安后来再与张士诚作战时不幸被俘虏,囚禁长达八年后遇害,后来被追封郧国公。

廖永安死后,廖永忠上位,在鄱阳湖水战中立了大功。

后来,当时还是吴王的朱元璋命廖永忠去滁州迎接小明王韩林儿来应天,廖永忠驾船将韩林儿接到瓜步的时候,船只竟然沉了,韩林儿直接被溺死。

这事到底是朱元璋在背后授意的,还是廖永忠主动窥伺朱元璋的心思,而自作主张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洪武八年的时候,廖永忠以僭越之事,违规使用龙凤这些只有皇室才可以用的东西被赐死。

后来廖永忠的儿子廖权袭爵,曾跟随傅友德征云南,洪武十七年的时候病死,爵位被废,到了廖镛,廖钺这哥俩的时候廖家几乎没什么底蕴了。

想到这里,朱英长叹一声,功臣子弟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把廖家兄弟调过来,看来老爷子还是顾念旧情,想让自己将来给廖家一个恩典。

第192章 老和尚的谋划 北平,燕王府!

燕王朱棣看到姚广孝送来的情报沉默不语,良久后缓缓说道:“大哥去了西安,不知道会不会折道来北平!”

姚广孝不动声色的问道:“千岁是希望太子来北平,还是不希望来呢?”

朱棣放下手中的情报,坦然道:“本王当然希望大哥来北平,自上次一别,已有三五年没见过大哥了,心中也是想念的很啊!”

“本王时常想起年轻时与诸位兄长把酒言欢的时刻,当真美好啊!”朱棣感慨道。

姚广孝见状说道:“千岁不去派人前往西安,邀请太子前来北平,也让太子殿下看看这北地的风光,千岁亦能兄弟相见,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朱棣瞪着他,冷声道:“老和尚,本王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你那点破烂肠子!”

姚广孝笑了笑,道:“千岁误会了,贫僧没有其他意思,贫僧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千岁好,绝对不会置千岁于风口浪尖之中!”

说完,见朱棣没有说话,继续道:“贫僧敢问千岁,自比秦王如何?”

朱棣缓缓说道:“秦王乃本王兄长,藩王之首,上能带兵,下能管民,本王自愧不如!”

这话说的太违心了,就连姚广孝都忍不住笑了,说道:“贫僧与千岁掏心掏肺,没想到千岁还是防着贫僧啊,当真让贫僧心寒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叫他一直卖关子,朱棣再也忍不了了。

“贫僧只是想助千岁一臂之力,成就九五之数!”姚广孝坦然说道。

“老和尚,你是真不怕死啊!”

朱棣指着他斥责道:“本王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万一传到父皇那,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千岁多虑了!”

姚广孝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贫僧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太子在北平出事,那无疑是害了千岁!”

“但太子西行西安,对千岁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你什么意思?”朱棣察觉到了老和尚话里有话。

姚广孝神情严肃的说道:“贫僧可以亲自去一趟西安,替千岁解决后顾之忧!”

“老和尚,你别找死!”

朱棣明白过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杀机,怒斥道:“本王永远不会伤害大哥,更不会允许其他人做出伤害大哥的事,老和尚,其他事本王可以容忍,但你要再有谋害太子的想法,本王现在就处死你!”

姚广孝缓缓站起身来,神情凝重的说道:“贫僧的意思是秦藩在秦王的胡作非为下已经是民怨四起,西安的百姓对秦王也是恨之入骨,太子贤良,知道这些情况后一定不会放过秦王,万一秦王对太子起了歹心……”

“不会!”

朱棣打断他的话,很果断的说道:“二哥虽然有些暴躁,但绝对做不出加害大哥之事!”

“万一呢?”姚广孝坦然问道:“万一太子在西安出事呢?”

“没有万一!”朱棣不耐烦的吼道:“住口!”

姚广孝胆大包天的直言道:“贫僧可以做到!”

听到这话,朱棣再也忍不住了,抽出放在案上的战刀架在老和尚脖子上,怒道:“本王现在就砍了你这颗秃头!”

姚广孝神情淡定,没有一丝慌张和恐惧,继续说道:“千岁,按照嫡庶的礼法,太子若有失,秦王作为嫡次子将有可能被立为太子,所以秦王有谋害太子的动机……”

“其次,太子若在西安发生意外,必然是秦王所为,秦王自然逃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别说太子之位,恐怕性命都难保……至于晋王,贫僧自有办法解决……千岁远在北平,任谁都怀疑不到千岁头上!”

“贫僧保证千岁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皇位,成为大明之主!”

听完这些,朱棣挥起战刀狠狠的劈了下去,刀刃砍入木桌两寸之多,可见用尽了全力。

姚广孝安然无恙的坐在原地,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哪里不知道这老和尚的心思,甚至也有除掉他的想法,但这种念头每一次都是一闪而过,留着他,或许是为了心中的不甘吧。

“老和尚,你处心积虑挑拨本王争那皇位,到底图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女色财宝,你要你说出来,本王全都满足你!”

但姚广孝只是微微一笑,沉声道:“贫僧是出家人,千岁说的这些对于贫僧来说,如同粪土,贫僧只是想顺应天意,成就千岁一番大业,仅此而已!”

朱棣瞪着他,说道:“你当真打了一手的好算盘,老和尚,本王若是将你赶走,你是不是要挑拨其他藩王造反?”

姚广孝摇摇头,坦然道:“秦王暴虐,晋王孤傲,至于其他藩王皆是沉迷酒色,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之辈,实在入不了贫僧法眼……”

“只有燕王千岁雄才大略,有隐龙之相,只要千岁按照贫僧所说去做,一定可以成就大业!”

“住口!”

朱棣不容置疑的说道:“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伤害太子,这是本王的底线!”

姚广孝长叹一声,摇头道:“帝王之家哪有什么亲情,千岁如此在乎兄弟之情,难成大事啊!”

“不用多说!”

朱棣冷声道:“本王就算争,也争的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绝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只要大哥在,本王自会守好大明的北地,守好我们朱家的江山,绝不会做那乱臣贼子!”

“哎……”姚广孝失望的长叹一声。

见他这副样子,朱棣故意说道:“老和尚,别把所有的事情想的太好,有些事,本王比你明白,太子意外如何,秦晋二王或死或废又如何,你怕是忘了宫里本王的那位大侄子,就怕我们争的头破血流,最后只能便宜大侄子啊,他才是皇上的心头肉!”

姚广孝继续说道:“原来千岁担心的是皇长孙!”

“放屁!”

朱棣神情严肃的说道:“他是我朱棣的大侄子,本王认他,将来他继承大统,本王还是会认,永远都认!”

朱棣说的是真心话,朱棣从小顽劣,经常闯祸,每一次都是太子朱标带着已故太子妃常氏在朱元璋面前替他求情,否则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朱棣心中非常感恩大哥和大嫂的照顾,所以对他们的嫡长子朱雄英从小也特别关心,经常带他玩,甚至还从宫外带好吃的给他。

姚广孝听后只是微微一笑,那双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双目凝视着手中的佛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良久后,姚广孝离开燕王府,走远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神情自若,自言自语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所有的罪孽都加在贫僧身上吧,阿弥陀佛!”

“千岁,为了您的千秋大业,贫僧必定未雨绸缪!”

第193章 茂太爷的鬼主意 傍晚,太子朱标拒绝了当地官府的好意,率领大队人马在城外驻扎。

太子的营帐被蓝玉的义子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起来,就连树上都站满了手持弓弩的锦衣卫,定远侯王弼身穿盔甲,腰挂两把战刀,一丝不苟的站在营帐入口。

这种防守程度,别说有人刺杀太子,就算有只鸟飞过也得被万箭穿身。

不远处,李景隆穿着单衣坐在火堆旁,身边还有士兵给他扇扇子,一副极为烦躁的样子。

而常茂则光着膀子,在火光的映衬下,全身雄壮的肌肉像是镀了一层桐油。

旁边,一名士兵正在端着一碗油,拿着刷子,对着火堆上炙烤的小野猪刷着油。

没一会儿,士兵将烤好的野猪肉一片片削了下来,放在盘中,端到二人面前。

“走了一天,终于能吃口东西了!”李景隆捏死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常茂看了一眼,立马让人给李景隆送去,指着烤猪说道:“娘们才这么吃,去把猪腿砍下来,老子直接啃!”

“粗鄙!”李景隆瞥了一眼,小声嘀咕一句。

“九江,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在说老子坏话?”李景隆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常茂听到了。

“哎呦,我哪敢说您茂太爷的坏话啊!”

李景隆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鄙视道:“说的就是你,骂老子狗日的,你才是狗日的!”

“你别让老子听见了,不然老子用禹王槊能把你的屎尿捅出来!”

常茂抱起烤好的猪腿,立马大口啃了起来,这吃相,实在不堪入目。

李景隆吃着自己的,压根没搭理他。

常茂见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指着走了过去,坐在李景隆身边,撕下一块猪皮放在碗里,说道:“九江,你把这个吃了!”

李景隆眉头一皱,难为的说道:“茂太爷,您这啥意思?”

“没啥意思,让你吃了!”

常茂明显这是欺负人,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李景隆再也忍不了了,冷声道:“我李景隆怎么说也是堂堂世袭国公,太子太傅,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茂太爷,你这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常茂却不以为然,大声道:“老子请你吃肉就是欺负你了,那你一路上对老子爱搭不理的又怎么说,老子哪里得罪你这位皇亲国戚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李景隆再也忍不住了,多日的委屈终于爆发了。

这一说,倒是把常茂听愣了,说道:“老子干啥了?”

“你干啥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完直接起身要走。

听到此话,常茂更懵了,骂道:“你别走,你个狗日的给老子说清楚,老子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李景隆回头质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请你和凉国公担任东宫二爷的师傅?”

“是啊,我和大舅都推过去了,这事和你有啥关系?”常茂还没反应过来。

此话一出,李景隆更火了,说道:“你是不是把我推荐给太子了?”

“没错啊,咋了?”

“咋了……”

李景隆怒道:“你们不去就算了,为啥把我推过去,谁……”

意识到太子还在不在远处,立马放低了声音,说道:“谁愿意去给那孩子当师傅,我跟的是吴王殿下,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老子跟的也是吴王殿下啊!”

常茂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这一路上对老子爱答不理,就是为了这事啊!”

“不然呢!”

李景隆抱怨道:“吴王殿下和东宫二爷现在是水火不容,将来继承大统的必然是吴王殿下,到时候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东宫二爷的,你们是想连累我一起死啊!”

“老子还以为啥事呢……”

常茂这个暴脾气这一次罕见的没有生气,只是放下猪腿,陪着笑将李景隆拉了回来,顺便将手上的油在他衣服上蹭个干净。

“九江啊,你可听过一句话?”

“啥话?”

“身在曹营心在汉!”

李景隆愣住了,问道:“啥意思?”

常茂摆摆手,说道:“九江,虽然我大你一辈,但平常都是拿你当兄弟看,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

李景隆眉头一皱,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茂太爷,你到底啥意思,直说……”

常茂让周围的士兵都退下,低声问道:“九江,我问你,大爷和二爷斗,你希望谁赢?”

“当然是大爷啊!”

李景隆声音更低了,直言道:“谁他娘的愿意和一个庶出的次子站一起……”

“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常茂笑了笑。

“你啥意思,这次我主动跟着太子去西安就是想找个机会推了这事,我李景隆忠的是太子殿下,是吴王殿下,打死都不会改换门庭……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给那位二爷当师傅……”突然,李景隆好像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故意接近东宫二爷,实际还是为吴王殿下办事?”

“不是我的意思!”常茂一笑,说道:“是大舅的意思!”

李景隆瞬间沉默了,心中不断斟酌着,良久后,问道:“吴王殿下知道吗?”

常茂啃着猪腿,说道:“吴王殿下知不知道,这很重要吗?”

李景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我该怎么做?”

“既然让你去教那孩子弓马武艺,那你就去教……”

说着,常茂嘿嘿一笑:“没事带着出城打打猎,顺便去逛逛教坊司……”

“这些事你最擅长,还要老子教你啊……”

李景隆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立马说道:“不成,皇上和太子殿下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

“你他娘的傻啊!”

常茂满嘴是油的说道:“现在谁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心头肉,你他娘的不清楚啊……”

“如今皇长孙回来了,谁还去关注一个庶孙,这点屁事都想不明白啊……”

李景隆沉默了,理是这个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见他犹豫不决,常茂继续道:“你他娘的还口口声声说效忠吴王殿下,这点事都不愿意去干,老子真是高看你了!”

“让你去做,那是没把你当外人,你要不愿意就直说,老子告诉大舅换人,想效忠吴王殿下的人多的是……”

“曹震那个傻子都给大舅跪下了,大舅都没同意,老子磨破嘴皮子才把这个效忠吴王殿下的机会留给你!”

“你要不愿意干,就是有二心,以后就自己玩吧,我们这群人绝对不会再搭理你!”

“苍天为鉴,日月为证,我李景隆对吴王殿下绝无二心!”

李景隆为说的有些上头了,当即表示:“愿为吴王殿下效劳!”

常茂很是满意,笑道:“好样的,九江,我们果然没看错人!”说完啃着猪腿回营睡觉去了。

看着常茂离开的身影,李景隆愣住了,喃喃自语道:“老子刚才说了什么……”

第194章 秦王朱樉 朱标还没有赶到西安,秦王朱樉已经到了京城。

这是朱元璋下的死命令,让他前往京城问罪。

奉天殿!

“皇上,秦王进京了!”云成汇报道。

“带了多少人!”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问道。

“只带了二百随从!”

“算他实相!”

朱元璋吩咐道:“让他滚过来见咱!”

云成小声道:“皇上,按照礼制,藩王进京当由皇室成员带领礼部的官员迎接,奴婢斗胆问一句,当派哪位皇室成员前去?”

“迎接个屁!”

朱元璋大吼道:“没人迎接,直接让他死过来!”

“奴婢遵旨!”

云成走后,过了一阵,相貌英武的藩王之首,皇室大宗正秦王朱樉有些担忧的走进大殿。

却看到朱元璋背对着他,连忙走了过去,拱手道:“儿臣朱樉拜见父皇!”

过了一阵,朱樉见父皇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父皇,您近来身体可好?”

朱元璋听到此话,突然转身,对着朱樉的脸就是一巴掌,怒吼道:“给老子跪下说话!”

朱樉不敢顶嘴,立马跪了下来,惶恐道:“儿臣有罪!”

朱樉这辈子就怕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是朱元璋,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怕,对于母亲马皇后和大哥朱标只是尊重,倒还不是有多怕。

朱元璋接着一脚踹了过去,怒骂道:“混账东西,你哪有罪啊!”

“要说有罪也是咱的罪,是咱没有教育好你,咱就不该生下你!”

说着,又将朱樉的罪状一一说了出来,问道:“老二,咱问你,这些事都是你干的?”

朱樉已经知道大哥朱标已经去了西安,这些事也瞒不住,索性全部承认了。

朱元璋又指了指龙椅,问道:“咱听说你想坐那个位子?”

“啊……”

朱樉吓得赶紧磕头,委屈道:“父皇,儿臣是贪玩了一些,但儿臣绝对皇位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啊,请父皇明察!”

“既然没有,你个混账为何要刻龙床,制凤衣,你想造反啊?”

“儿臣冤枉啊!”

朱元璋也明白,朱樉确实没什么造反的想法,随后继续怒吼道:“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你还是人吗,咱怎么能生出你这么没有人性的儿子!”

朱樉跪在地上顿时痛哭起来,声音哽咽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

朱元璋并不吃他这一套,满脸怒气的说道:“你他娘的只会认错,啥时候改过?”

“上次咱怎么交代你的?”

朱元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他娘的全当耳旁风了,回到封地就又开始胡作非为!”

“老二啊老二,你太让咱失望了,你要有你大哥一半该多好啊!”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

朱樉痛哭道:“父皇,您打儿臣吧……”

“你以为咱不敢啊……”

朱元璋解下腰间的御带,握在手里狠狠的抽在朱樉身上。

这御带可是牛皮制成的,上面还镶着金银,玛瑙之物,正巧现在是夏天,穿的单薄,抽在身上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当年朱亮祖父子就是被朱元璋用御带活生生的抽死在大殿上。

朱樉惨叫一声,躺在地上,不断求饶:“父皇,儿臣错了!”

朱元璋气的全身颤抖,手中的御带再次抽在他身上。

云成见状慌忙跑来护在朱樉前面,求饶道:“皇上,奴婢求您不要再打了,秦王殿下已经知错了!”

“你个狗东西,给咱滚开!”

朱元璋一脚踹开云成,但云成爬起来再次护在朱樉身上,朱元璋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身上。

云成忍着剧痛,苦苦哀求道:“皇上,您要打就打奴婢吧!”

“滚开!”

朱元璋绕过云成,再次抽在朱樉身上,朱樉疼的再也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就要跑。

“混账,你还敢跑……”

“看咱今天不抽死你!”

朱元璋怒气冲天,将手中的御带扔了出去,但是没砸到朱樉,气急败坏之下,随手拔出皇宫侍卫的佩刀追了出去。

“老子砍了你个狗东西!”

皇帝拿着刀剑追着儿子砍,放在朱元璋身上一点都不足为奇。

不仅朱樉,朱棡,朱棣被朱元璋拿着剑追过,就连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朱标有一次因为政务上的意见不同,父子俩大吵起来,气愤的朱元璋拿着剑从御书房一直追到坤宁宫,最后被马皇后阻止下来。

所以这些皇子只要遇到父皇砍人就喜欢往坤宁宫跑,朱樉也不例外,一路向坤宁宫跑去。

朱元璋并不是真的要砍死朱樉,只是心里堵着气,如今太子殿下不在,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劝住皇上?

云成瞬间想到了吴王殿下,于是在朱樉之前就绕道跑到了坤宁宫。

朱英知道二叔朱樉会来京城,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天到,此时正带着朱允熥打着军体拳。

云成慌忙跑了进来,却被廖家兄弟拦了下来。

“殿下,殿下!”云成不顾礼节的大喊道

“放肆!”

廖镛怒斥道:“云公公,这里是坤宁宫,你胆敢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云成气喘吁吁的说道:“快去通报吴王殿下,皇上……皇上要杀秦王!”

二人听后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朱英已经走了过来,由于天气太热,加上打拳出汗,此时的朱英压根没穿上衣,光着膀子就走了出来。

“老云,你发什么疯,大白天的嚎啥啊,见鬼了?”

云成直接冲了进去,跪在路上焦急的说道:“殿下,您过去救救秦王殿下,皇上要杀秦王殿下!”

“秦王?”

朱英愣了一下,问道:“我二叔回来了?”

“是啊!”

云成连忙说道:“皇上拿着刀正在追秦王殿下,殿下快去救秦王吧!”

“卧槽……”

听到此话,朱英立马冲了出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老爷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远处,朱樉慌忙向坤宁宫跑来,看到朱英的瞬间立马就认出来这是多年未见的大侄子,此时也顾不得嘘寒问暖,连忙高呼道:“大侄子,你皇爷爷要砍二叔,快救二叔!”

朱樉也知道父皇不会真砍了他,但老头子年纪大了,保不准刀没拿稳误伤了自己。

朱英万万没想到,叔侄第一次相见竟以这种方式,来不及多想,立马跑过去,抱住了朱元璋。

“皇爷爷,您这是作甚啊!”

“咱一定要砍了这个逆子,没你的事,滚一边去……”说着就要挣脱,却发现朱英把自己抱的死死的,压根挣脱不了,怒火之下,直接扔出手中的刀,向朱樉扔去。

“咳咳!”

朱元璋弯着腰,气喘吁吁的猛咳了一阵。

朱英见状连忙送开,轻轻的拍打着朱元璋的后背,关切的说道:“皇爷爷,气大伤身,您消消火……”

朱元璋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吼道:“滚……”

朱英对着远处的二叔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认错。

朱樉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跪在朱元璋面前,苦着脸说道:“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

“混账,你接着跑啊!”

朱元璋怒道:“你把咱累死算了!”说罢,又要站起来抽他。

朱樉也不是傻子,一把抱住朱元璋的大腿,哽咽道:“爹,儿错了!”

一声爹叫的朱元璋心中动容不已,扬起的手掌停在半空,始终打不下去。

朱英见状,连忙将朱元璋的手拉了回来,随后又扶起朱樉,说道:“皇爷爷,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还真要砍了二叔啊,奶奶要是还活着,绝不会让您这么做,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提到马皇后,朱元璋立马心软了下来,良久后叹息道:“老二,跟咱去看看你娘!”

第195章 二叔的礼物 “娘,儿看您来了!”

朱樉上了三炷香,随后跪在马皇后灵位前,嘶声痛哭。

“娘啊,爹刚才要砍了儿啊,您要在该多好,您走了再也没人护着儿了……”

朱元璋坐在一旁本来心里也不好受,见他越说越离谱,顿时说道:“行了,老二,说的什么屁话!”

“你娘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被咱揍了几下就在你娘面前开始抹眼泪了……赶紧起来,咱有事给你说!”

说完,离开灵堂去了大殿,朱樉和朱英紧跟其后走了过去。

朱元璋喝了口茶,说道:“老二,咱告诉你,你大哥不回来你就别想回封地,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待着反省自己的罪过!”

“儿臣知道了!”朱樉哪里还敢说什么。

“还有个事……”

朱元璋继续道:“你这个宗正不在,咱大孙认祖归宗的事也在一直耽搁,正好你回来了,找个黄道吉日带雄英去宗人府认祖归宗,把名字改回来!”

朱樉点点头,说道:“儿臣这就带大侄子去!”

说着就要动身,却被朱元璋吼了回来:“咱说完了吗,你就走,赶着投胎去啊!”

说完,又对朱英说道:“生你的时候,皇明祖训还没有编纂完,无论是你之前的名字朱雄英还是现在的朱英都不符合咱朱家的规矩,正好趁此机会,咱准备重新给你改了名!”

“啥?”

朱英愣住了,这怎么好好的扯到给你自己改名上了,无奈的问道:“准备改成啥名?”

朱元璋淡淡吐出三个字:“朱允煐!”

“我不同意!”

朱英果断拒绝道:“要么叫朱英,要么叫朱雄英,其他名一概不叫,什么朱允煐……真难听,不改!”

所幸朱元璋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淡淡说道:“罢了,不改就不改吧,咱也就是随口说说,毕竟雄英这名字咱也从小叫到大,这一改咱也有些不习惯!”

朱英没有理会他,朱樉也不说话,爷仨顿时冷场了,朱英见状,说道:“皇爷爷,要不您老人家回去歇着,我与二叔好多年没见了,好好叙叙旧!”

朱樉立马明白大侄子的意思,趁机说道:“父皇,儿臣自从知道大侄子回来后的消息,就想回来看看,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您总得给我们叔侄说说话的机会吧,这什么事也大不过亲情啊!”

朱元璋冷“哼”一声,起身缓缓离开,突然转头说道:“老二,你的事咱回头再找你算账!”

朱樉苦着脸拱手道:“儿臣知道了!”

朱元璋一走,朱樉顿时神气起来,拍着朱英的肩膀笑道:“大侄子,这回多亏你了,不然二叔真要被你皇爷爷砍了,二叔谢谢你!”

“害!”

朱英满不在乎的说道:“二叔说这话见外了不是,咱们是一家人,小时候您对我好,长大了大侄子当然要护着您了!”

几句话说的朱樉动容不已,沉声道:“真是二叔的好侄子,二叔真没白疼你!”

说罢,又言道:“这次二叔来京给你带了许多礼物,已经命人送你这来了,走,跟二叔去看看!”

朱英自然乐意,说话间,两名小太监捧着两个小箱子走了进来。

朱樉随手打开一个,只见里面是一把宝剑和一件金色类似于马甲一样的东西。

朱樉拿过宝剑递给朱英,说道:“这是二叔无意中得到的一把宝剑,找人看过了,剑身乃寒铁打造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二叔在西安就听说你武艺高强,乃张三丰老神仙的徒弟,这把剑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华夏男儿酷爱佩剑,更爱这种神兵宝剑,朱英当然也不例外。

这把宝剑用的鲨鱼皮鞘,剑柄木质,外缠黄丝绦带,护手和柄头为铁鋄金镂空花卉纹。剑鞘为沉香木。

一道清脆的龙吟声,宝剑被拔了出来,灰色的剑身刻着云纹,整把剑散发着凌厉的寒意,果真是一把好剑。

“喜欢吗?”朱樉问道。

“二叔的这份礼物,太喜欢了!”朱英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别着急,还有呢!”

说着,朱樉又拿出那件金色的马甲,继续说道:“防身软甲,穿在身上可避刀箭,就连你手上那把剑都刺不破!”

朱英接过软甲,本来以为这玩意只存在于虚构之中,没想到还真有,这真是好宝贝啊!

“谢谢二叔!”朱英美滋滋的收下了。

“一人家,客气啥……”

随后,朱樉又打开另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一块黄布,打开后竟然是一块黄金打造而成的金锁。

“这是你三叔托我捎来的,送给你未出生的孩子!”

说着又拿出一个赤红色的镯子,说道:“这是送给吴王妃的!”

“本王和老三也是孩子的爷爷,不给孩子带点东西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替婉儿,替未出生的孩子谢谢二叔,三叔!”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对朱英确实不错,真是拿他当亲侄子对待。

朱樉笑了笑,说道:“大侄子,你皇爷爷那,你还得替二叔多说说好话……”

“明白,明白!”朱英大笑道。

随后叔侄二人好好喝了一顿,对于喝酒,朱英还真有些喝不过二叔朱樉。

当初大婚的时候,他之前亲眼见自己的师傅把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全部喝趴在地上,只是这功夫并没有传授给自己。

秦王朱樉走后,晕头转向的朱英被大宝扶里了房间。

自从大宝被带了回来,朱英对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太监非常照顾。

平常只是让他伺候自己的日常起居,说是照顾,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去做,不像其他皇子皇孙,就连洗脸,穿衣服都有人伺候着,这他娘的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

不仅自己坚持这样做,要求自己的弟弟朱允熥也和自己一样。

所以大宝平常只会帮朱英干一些烧热水,晒被子的活,相比较之前伺候朱橞,非打即骂的日子,简直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就连平常教朱允熥练武的时候都不会故意避着他,甚至让大宝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在一旁跟着练。

大宝进宫几年间,受尽了侮辱和打骂,皇长孙能这么对他一个阉人,这让大宝很是感动。

再加上朱英虽然贵为皇长孙,吴王,但却没有什么架子,从不会故意为难宫里的宫女,太监,侍卫,宫里人对这位从民间来的皇长孙评价颇高。

躺在床上的朱英晕头转向,大宝打来热水用手巾轻轻的擦着他的脸颊。

朱英迷迷糊糊睁开眼,指着桌子上二叔送来的东西说道:“大宝,去惠妃娘娘那,把那个镯子给吴王妃送去,就说是秦王和晋王送的!”

“遵命!”

大宝刚要转身,朱英心血来潮,突然说道:“桌子上桂花糕也赏给你了!”

大宝感动不已,跪在地上说道:“谢殿下!”

“去吧!”朱英翻个身,睡了过去。

大宝拿着镯子亲自交到了吴王妃李婉儿的手上,但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稍稍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内。

只见院子内一位妙龄少女正蹲在地上洗着衣物,看年纪比大宝要大一些。

“姐!”

大宝小声的喊道:“我来看你了!”

第196章 认祖归宗 少女停下手中的工作,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说道:“大宝,你不是跟了吴王殿下吗,怎么又回来了?”

“姐,吴王殿下让我给吴王妃送点东西,就顺便来看看你了!”

说着,从胸口摸出一包点心塞给那少女,说道:“姐,这是吴王殿下赏我的桂花糕,你尝尝!”

少女看了一眼,顿时欣喜不已,但只是拿了一块最小的,又把剩下的塞了回去,说道:“大宝,这些东西得来不易,姐姐吃一块就好,剩下的你留着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

大宝故意撒谎道:“姐,这些都是我留给你的!”随后不由分说的塞了过去。

女子关心的道:“大宝,吴王殿下对你好吗?”

大宝笑道:“姐,不用担心,吴王殿下对我非常好,不仅从不打骂,反而特别照顾,就连吃桂花糕的时候都会赏我一块,平常还带我一起练武呢!”

听到此话,少女欣慰不已,说道:“大宝,姐听别人说过,吴王殿下是从民间来的,待人随和,宽容,真的是个好人,和吴王妃一样善良,以后你要好好伺候吴王殿下!”

“姐,你放心吧!”

大宝神情严肃的问道:“姐,我走后,谷王殿下没难为你吧!”

少女摇摇头:“没有,现在除了洗衣物,姐姐还需要给吴王妃煎药,吴王妃也是好人,从未为难过姐姐!”

“嗯嗯!”

大宝点点头,说道:“姐,我得回去照顾吴王殿下了,你多保重!”

大宝刚要走,没想到少女突然叫住了他,欲言又止的说道:“大宝,有件事情,姐姐藏在心里很久了,想让你告诉吴王殿下!”

“啊……”

大宝有些惊讶,连忙说道:“什么事啊?”

少女说道:“姐姐每日为吴王妃熬药的时候……”

就在此时,外面走进来一位老嬷嬷,喊了一声少女的名字:“安秀!”

“你竟然在这与人私通,你该当何罪?”

大宝回头,连忙陪笑道:“嬷嬷,是奴婢啊,大宝,您误会了!”

张嬷嬷眉头一皱,说道:“大宝,听说你去坤宁宫了,还回来做甚?”

大宝老实说道:“回嬷嬷的话,奴婢奉吴王殿下的命令前来给吴王妃送东西,顺便来看看姐姐!”

张嬷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赶紧滚!”

“奴婢这就滚!”大宝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

张嬷嬷走到安秀身边,冷着脸问道:“刚才你跟大宝在说什么?”

安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回嬷嬷的话,吴王殿下赏了一些桂花糕,大宝给奴婢拿了一些!”

听到桂花糕,张嬷嬷顿时两眼放光,不容置疑的说道:“拿来,我检查一下!”

安秀不敢不给,恭敬的放在她手中,说道:“孝敬嬷嬷!”

“算你识相!”

张嬷嬷很是满意,说道:“行了,时辰到了,快去给吴王妃熬药!”

“是!”安秀怀着担忧的心情走了出去。

正当大宝离开的时候,却被张嬷嬷叫住了,大宝愣在原地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有些害怕,怕是这老嬷嬷要找麻烦。

“大宝,这跟着吴王殿下就是不一样了,眼里都没我这个嬷嬷了!”张嬷嬷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敢!”

大宝连忙行礼,说道:“不管大宝在哪里,都会尊着嬷嬷!”

“嬷嬷没看错你!”

说着,将一块银疙瘩悄然塞在大宝手上,笑道:“嬷嬷赏你的,拿着吧!”

“这……”

大宝有些惶恐,这张嬷嬷可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不仅贪财好利,还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现在出手就是一块足足十两的银疙瘩,这简直比割她的肉还疼,要说没有目的,鬼都不信。

银子太烫手,大宝不敢要,连忙推辞:“嬷嬷,这奴婢不敢收啊!”

“是不是嫌少?”

说着从袖口又拿出一块塞了过去,笑道:“你别多想,没别的意思,如今你跟了吴王殿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嬷嬷要是有事求你,你可不能故意推辞啊!”

既然是这样,大宝倒也理解了,其实这钱他也不想收,如今跟着吴王殿下,吃喝不愁,何必去惹这么麻烦,但想到自己的姐姐还在这,只能硬着头皮收了下来,说道:“嬷嬷,奴婢的姐姐还请多多照顾!”

“那是自然!”

张嬷嬷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以后嬷嬷会把安秀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告辞!”

大宝走后,张嬷嬷露出一副完玩味的笑容。

……

三日后,黄道吉日!

朱樉带领朱英来到宗人府!

宗人府是个冷门衙门,平常几乎没什么人,宗人令以及左右宗正,左右宗人分别由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楚王朱桢担任。

这几位都是藩王,而且在各封地,很少回京,也没有机会去管理宗人府的事物。

宗人府大小事务几乎都是一名正六品的属官在打理,一般皇室成员的婚丧嫁娶,出生死亡都由属官代劳了。

但朱英身份不同,他是皇长孙,吴王,一年后会被册封为皇太孙。

按照朱元璋的规定,明朝皇太子的诸位儿子成年后都可享受郡王爵位,皇太子的嫡长子成年后可封为皇太孙!

所以朱英认祖归宗这事不能马虎,必须由朱樉这位宗人令亲自出马。

朱元璋让朱樉来京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就是朱英的孩子即将出生,这不仅对朱家很重要,对整个大明都有很大的意义,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朱樉亲自将皇重孙的名字添在皇族族谱上。

由于提前已经通知,宗人府的六品属官早已在府衙之中等候。

“参见秦王殿下,吴王殿下!”

“起来吧,王声!”朱樉很明显认识这位叫做王声的属官。

随后一屁股坐在宗人令的位子上,沉声道:“把皇室族谱拿给本王!”

很快,王声取来一本黄色封面的大书,恭敬的放在朱樉面前。

朱英有些好奇,走上前看了几眼。

第一页记载的是朱家的先祖,祖父熙祖裕皇帝朱初一,祖母裕皇后王氏,外祖父陈公。

第二页是老爷子父辈,父亲仁祖淳皇帝朱世珍(朱五四)母亲淳皇后陈氏。

第三页是老爷子同辈之人,长兄南昌王朱兴隆(朱重四),次兄盱眙王朱兴盛(朱重六)、三兄临淮王朱兴祖(朱重七)

姐姐:长姊太原长公主、次姊曹国长公主朱佛女。

在后边一页是老爷子本人和孝慈高皇后马氏,下面是各妃子。

接着是各皇子和公主,从长房朱标到二十五子朱?,从临安公主到最小的汝阳公主,以及各自的配偶情况。

后面是各皇孙,朱雄英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个,但记载的内容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朱雄英,太子标嫡子,母常氏,洪武七年十月二十七日生于应天府……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薨,追封虞王,谥号:“怀”,葬于钟山。

只见朱樉直接将这一张撕掉,拿过红笔,重新写道:“朱雄英,太子标嫡子,母常氏,妻李氏,洪武七年十月二十七日生于应天府,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跟随神仙张三丰修习仙法,洪武二十四年初学成归来,同年四月受封“吴王”……”

写到这里朱樉停了下来,放下朱笔,拿过宗人府的印章盖了下去。

朱英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写进去的,韩国公府和教坊司那段经历当然无法记录下来!

特别是教坊司那些人,当朱英身份曝光的那一天,这些人都应该灭口,但朱元璋唯恐大孙不高兴,也就开恩了。

第197章 拒绝不了的条件 “二叔,这就完了?”从此刻起正式改名朱雄英的朱英愣愣的问道。

“不然呢?”

朱樉笑道:“要不你回钟离老家给列祖列宗再磕几个头去!”

“算了!”

朱雄英同样笑道:“等我媳妇生了再去吧,到时候多磕几个,把二叔该磕的头也替了!”

“哈哈……”

朱樉大笑道:“你这孩子……”

叔侄二人回宫后,朱雄英被朱元璋叫去了御书房,临走时,朱樉笑道:“大侄子,别忘了二叔交代你的事!”

朱雄英用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搞得朱樉有些摸不着头脑。

走进御书房后,朱雄英立马跪在地上,笑道:“臣朱雄英叩见洪武皇上,圣躬金安!”

“别她娘的给咱整这一出!”

朱元璋一脸的嫌弃,问道:“你二叔带你去宗人府了?”

“刚回来!”

“事办完了?”

“完了!”

朱元璋听后,连忙招招手,说道:“那就赶紧死过来,帮咱看奏疏!”

感情就是因为这事找我啊!

朱雄英还以为要给自己再说个媳妇呢!

“云成,给吴王搬个椅子!”朱元璋吩咐道,看来这次是认真的。

“我自己来就行了!”朱雄英挥挥手,让云成退下了。

朱元璋将一大堆奏疏放在朱雄英的面前,沉声道:“以前都是你爹帮咱看奏疏,现在你爹不在,他的活就交给你干了……”

“你爹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凌晨跟着咱去上早朝,回来就帮咱看奏疏!”

“拱卫司暂时交给铁铉,鼎石做事靠谱,以后你就不要再出宫了!”

“我……”朱雄英听到这些话瞬间石化,愣在原地,憋了半天,才说道:“皇爷爷,您这简直是要了孙儿的半条命啊……”

“再废话咱要你整条命!”

这话谁信谁是傻子,朱雄英“哼”了一声,立马说道:“我不干!”

朱元璋了解大孙的脾气,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笑呵呵道:“咱还没说完呢,你爹回来之前你帮咱看奏疏,等你爹回来,咱再给你说个媳妇,咋样?”

听到这话,朱雄英有些心动了,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妙龄少女,忍不住傻笑了两声。

他这点小心思早被朱元璋摸的透透的,趁机说道:“大孙,咱不强迫你娶不喜欢,到时候你自己挑,你看上谁家的闺女,只要是正经人家出身,无论是大门大户,还是平民之家,咱不仅同意,还给你赐婚,到时候直接娶回来,咋样?”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嘴角的笑容都快歪到了眼角。

虽然这话有画饼的嫌疑,但万一呢……

万一老朱头说的是真的呢?

朱元璋见大孙这副美滋滋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是心动了,很有可能是看上哪家的闺女了,于是又继续哄道:“大孙啊,咱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得……得……得……”

朱雄英打断老爷子的话,笑道:“皇爷爷,孙儿认为您说的有道理,娶不娶媳妇都不重要,孙儿还是心疼您的身体,看着您天天熬到半夜,孙儿这心里也心疼啊……皇爷爷,您是皇上,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刚才答应的事,您可得说话算数啊!”

为了娶媳妇,朱雄英决定赌一次,虽然有风险,但这条件实在有些让人无法拒绝啊。

“这是自然!”

朱元璋笑了笑,问道:“大孙,你是不是真看上谁家的闺女了?”

朱雄英点点头。

“谁家的?”

“叫啥名?”

“多大了?”

“长得好看吗?”

“要不要咱替你把把关?”

此时的朱元璋比朱雄英还要兴奋,对于这一大串的问题,朱雄英只是淡淡说道:“我不告诉你!”

“那就赶紧给咱看奏疏!”朱元璋直接变脸了。

明朝的奏疏和奏本用的都是精美昂贵的蜀锦或杭缎做底子,官员要将写的东西表在上面,但在朱元璋执政的洪武时期,却没有到如此奢华的地步,朱元璋规定,凡是地方上奏的奏本采用普通布料即可,根据品级不同,也有颜色的区别。

放在朱雄英面前的几乎都是府县级别的奏疏,看奏疏这种工作,确实是为难他了。

奏疏的内容都是从左至右竖着看,而且还没有标点符号,这对于朱英来说真的是头疼不已。

幸好这大半年跟着凌汉和刘三吾啃了不少书,已经习惯了这些,但还是看的有些别扭。

苦着脸的朱雄英随手拿起一本地方县令送来的奏疏,大概有一千多字,艰难的看完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山东某县有个守寡守了四十年的寡妇,县令请朝廷赐一块贞节牌坊,给予赏银,减免赋税……嗯……就这事,没了!

朱英用朱笔批了一个“准”字!

再拿过一本,上面大概两千多字,内容是河南的一位渔民在河中打鱼时捞上来一只巴掌大小的铜王八……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上报的内容就是这些!

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批复什么,索性直接扔一边不批了!

又看了十几份,几乎都是鸡毛蒜皮的屁事,什么发现三条腿的蛤蟆,什么夜现红光,天降祥瑞,要么就是谁死了,房子上飞来了仙鹤,哪里寺庙的主持圆寂了,哪个道观的道长羽化了……等等!

还有一个知府为了拍马屁,请求朝廷按照皇家礼仪为皇长孙重新补办一次大婚。

朱英拿起朱笔,批复了一个字:滚!

“呼……”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心中对老爷子是越来越佩服了,就每天看这些鸡毛蒜皮的屁事烦都烦死了,老爷子竟然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

当皇帝简单,当一个勤政的皇帝当真艰难,别的皇帝还有丞相,内阁大学士,军机大臣等人帮忙处理,朱元璋就靠自己和太子朱标,爷俩经常通宵达旦的处理这些源源不断送来的奏疏。

就凭这份毅力和工作量,朱元璋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堪称独一无二。

“皇爷爷,您天天看这么多奏疏不烦吗?”朱雄英突然问道。

“烦,咱也是人,怎么会不烦呢!”

朱元璋合上批改好的奏疏,叹息道:“烦又能如何,咱打下这江山不容易,咱不去管还能指望谁啊!”

“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必要上报吧!”朱英指着眼前的奏疏抱怨道。

“大孙啊,你错了!”

朱元璋神情严肃的说道:“从这些小事可以看出当地的情况……”

说着,随手拿起一本朱英改过的奏疏,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就拿这个守寡守了四十多年的寡妇来说,他能恪守妇道,坚守贞洁,没有选择改嫁,证明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女子!”

“如果咱没记错,这地方这几年已经报上来十几个贞节牌坊的请求,这证明这地方民风淳朴,百姓恪守道德,大孙,你明白咱的意思吗?”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明白了!”但心里却有些不认同,但他不能用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去标准古人,在古代,贞节牌坊无疑是对一位恪守妇道的女子最大褒奖,甚至载入县志,流芳百世!

一个时辰后,朱元璋见朱雄英看的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叹息道:“大孙啊,你爹走后,咱是实在忙不过来了,不然也不会让你来帮咱!”

听到此话,朱雄英认真说道:“皇爷爷,孙儿有个主意可以分担您的压力!”

“说说!”朱元璋也来了兴趣。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成立内阁!”

……

平安夜是志愿军的胜利之夜,是祖国的平安之夜!

警钟长鸣!致敬先烈!

第198章 内阁制度 朱元璋听到内阁顿时愣住了,连忙问道:“何为内阁?”

朱雄英简单的说道:“召集几位德才兼备的大臣组成一个叫做内阁的部门,专门帮助皇上和储君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

“滚蛋!”

朱元璋听到想都没想,直接骂道:“换汤不换药,这她娘的和丞相有啥区别,咱当年不知费了多大劲才把祸害几千年的丞相制废除,你这又给咱整出来个内阁,滚滚滚……”

“皇爷爷,您别急了,孙儿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连忙继续说道:“皇爷爷,这个内阁和丞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首先,内阁成员没有丞相这么大权利,之前丞相拥有决策权、议政权和行政权,内阁成立以后,您把原来丞相拥有的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

“内阁,六部,地方三司,包括五军都督府,各司其职,这样不仅减轻了您的压力,同样可以让整个大明有条不乱的运转……”

朱元璋眯着眼,好像在心中不断斟酌,良久后,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得到指示,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再说这个内阁,可以选三到五位大臣进入内阁,称大学士,这个大学士的职位和您设置的大学士不同,他们虽然有参政的机会,但没有实权,品级也不高,给个六品就好!”

洪武十五年的时候,朱元璋而仿照宋朝制度,设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诸大学士,其中礼部尚书邵质、检讨吴伯宗、翰林学士宋讷、典籍吴沉分别为四处大学士。

历史上的内阁最早成型于永乐年间,前期最着名的内阁成员当属三杨,直到嘉靖年间,出现了一大批猛人,如严嵩,张居正等,这个时候内阁的权力几乎和之前的丞相没什么区别了。

朱元璋听的连连点头,说道:“咱听明白了,你说的这个内阁,就是行丞相之职,而无宰相之权,对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毛病!”见朱元璋有些犹豫,继续劝道:“皇爷爷,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您年纪越来越大,早已力不从心了,只是为了大明江山强撑着而已,再说了,您能保证大明后世之君都能像您一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整日整夜的批改奏疏吗?”

“大孙,你这话就说错了!”

朱元璋立马反驳道:“江山是咱朱家的,自家的江山自家人还能不上心?”

“有咱这位勤政的开国之君做榜样,咱大明的后世之君也一定差不到哪去!”

听到这话,朱雄英甚是无语,这就是洪武爷最大的毛病,对亲情和血脉有着迷之自信。

在他心中朱家人永远都是一条心的,长房一脉继承大统,处理朝政,其他藩王坐镇边关要塞,抵御四方敌人,后世之君以开国之君为榜样,励精图治,勤政务实,文治武功,大明万岁,大明万年,日月山河,大明永在。

这一刻,朱雄英是真想把后世的叫门天子,威武大将军,嘉靖道长,鲁班传人讲给老爷子听听,让他见识一下后世几位“勤政”于各领域的大明之主。

对了,还有那位二十年不上朝,躲在后宫“勤政”郑贵妃的万历。

随后,朱雄英忍不住叹息道:“皇爷爷,成立内阁对于大明来说是必然的趋势,不如这样,军国大事,六部三司所报之事还有您老处理,至于府县级别的奏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可以交给内阁,您看如何?”

朱元璋瞪着他,问道:“那你干啥?”

“咱让你来是干啥的?”

“你他娘的倒挺会安排啊,什么狗屁内阁,你就是想偷懒!”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里那个委屈,这还真不是为了偷懒故意找的理由。

“皇爷爷,孙儿真不是……”

朱元璋不想再听他狡辩,说道:“咱知道,咱都明白!”

说着,喝了口茶,继续道:“大孙啊,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话一点都不假,二十多年了,咱是宵衣旰食,勤勤恳恳,咱没有一天不在处理朝政……”

“就连你成亲的那天,咱也是上完早朝才去的,夜里咱又回去处理朝政了!”

“哎……”

“咱出身穷苦,小时候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后来九死一生拿下这江山,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咱自己知道!”

“正是因为咱吃过这些苦,所以咱格外的珍惜现在的生活,咱怕失去啊!”

“大孙,你能想到这个内阁,证明还是有圣君的潜质,但你要记住了,这江山是咱们朱家的,让一群外人来处理咱们的家事,咱不放心!”

“咱苦些累些不算什么,能守好咱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咱也心满意足了!”

朱雄英听到朱元璋说的这些话,心中明白,内阁制度几乎算是没戏了,但朱雄英仍不死心,继续劝道:“皇爷爷,其实内阁制度还有许多好处……”

“你不用说了!”

朱元璋沉声道:“咱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事以后不要提了,你要想搞什么内阁,等你坐上咱屁股下面的位子再说吧,到时候你爱怎么折腾都随你,反正那个时候咱早死了,也管不了你!”

朱雄英苦笑道:“皇爷爷,这好好的怎么又提死不死的,多晦气啊!”

“咱说的不对吗?”

朱元璋神情坦然的说道:“咱还能活几年啊,这江山还不是早晚落你头上!”

“又说这些……”朱雄英小声的嘀咕一句。

“别给咱废话!”

朱元璋瞪着虎目说道:“今天批不完这些奏疏,你别想回去睡觉!”

“我还想去看看我媳妇呢!”

“不去,再多说一句咱现在就抽你!”

“不去就不去,你吼啥!”

“咱是你爷爷,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那你态度不能好些吗?”

“乖孙啊,帮爷爷看看奏疏,成不成啊?”

“这还差不多!”

“咱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孙子拿住,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那我走!”

“爷爷错了!”

“爷爷,娶媳妇的事别忘了!”

“忘不了,瞧你这点出息!”

“嘿嘿!”

就这样,朱雄英跟着朱元璋从下午一直看到了天黑,就连晚饭都是云成端到御书房吃的。

然后又从天黑看到了深夜,倒也不全是为了老朱头画的大饼,朱雄英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他将来的工作,正好趁此机会熟悉一下,也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深夜,朱雄英早已哈欠连天,疲惫不已,眯着眼睛,仿佛随时都能睡着。

反观朱元璋,依旧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来有一丝的困意,甚至时不时的还会骂两句。

此时,朱雄英对老爷子那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服都不行。

“皇爷爷,孙儿真困的不行了,能不能回去睡觉!”朱雄英打着哈欠,眯着小眼,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朱元璋看到大孙这副鬼样子,心中有些心疼,指着御案上的奏疏说道:“把那几本看完就去睡觉吧!”

“好!”

朱雄英揉了揉眼睛,强打着精神,拿起面前所剩不多的奏疏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直接气的全身发抖,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日他娘的,这是哪个狗东西写的,简直就是在找死!”

第199章 谁都不许欺负我媳妇 “大孙,怎么了?”

朱元璋被吓了一跳,他了解自己这个大孙,平时虽说没大没小的,但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些粗鄙的话,不知又是谁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皇爷爷,这个人……该杀!”朱雄英将奏疏狠狠的摔在御案上,双拳紧握,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拿过奏疏快速浏览起来,看完后,终于明白自己的大孙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了。

“云成!”朱元璋吼了一声。

云成听到呼喊迅速走了进来,恭敬道:“奴婢在!”

朱元璋也不废话,直言道:“去通知锦衣卫,连夜出发,把这个知府杀了,妻女全部打入教坊司!”

“遵旨!”云成连忙退了出去。

朱元璋站起身来,拍着朱雄英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大孙,别生气了,爷爷已经派人杀了这些胡乱放屁的狗东西!”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回想起奏疏中那一个个字眼,让他怒不可遏,这读书人骂起人来虽不带脏字,可比带脏字还难听。

良久后,朱雄英脸色缓解一些,盯着朱元璋问道:“皇爷爷,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过?”

“胡说八道!”

朱元璋把脸扭了过去,好似在刻惜回避什么,说道:“咱没有!”

“呵呵……”

朱雄英两世为人,朱元璋这刹那间的举动让他已经看明白了。

“皇上,您要觉得委屈,觉得丢人,我带着我媳妇现在就走,离开皇宫,离开京城,永远都不回来,这世上从此没有皇长孙,吴王朱雄英,也没有什么吴王妃,只有两个从教坊司出来的贱民!”

朱雄英苦笑道:“这两年,皇上就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梦醒了,那就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朱雄英的语气很平淡,一声声皇上,更是深深刺痛了朱元璋的心,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大孙竟然能说出这些话。

对于李婉儿的身份,朱元璋表面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别看三天两头跑郭惠妃那看望李婉儿,但他真正在意的只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对于这个出身教坊司的孙媳妇,实在一言难尽。

“大孙,咱不是这个意思……”朱元璋神情黯然的解释道:“咱都封她吴王妃了,这足以说明咱已经接受了她是咱孙媳妇的事实!”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的飘忽不定的神情,认真的问道:“皇爷爷,您真的发自内心接受一个出身教坊司的孙媳妇?”

“咱能接受!”朱元璋严肃的说道。

朱雄英又问:“听说明年就封皇太孙了,您能封婉儿太孙妃吗?”

朱元璋顿时沉默了,王妃倒没什么,但太孙妃就不一样了,身份一旦定下,那就是将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一国之母,出身教坊司这种烟花之地,这让一向重视皇家血脉的朱元璋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这些问题,当初封吴王妃的时候,朱元璋就慎重考虑过,如果当时不封李婉儿为王妃,恐怕他连这个吴王都不会接受,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孙了,这孩子真能干出来这事。

按照当时的想法,先封个吴王妃无伤大雅,等到封皇太孙之前再给他娶一个出身名门的女子,封为太孙妃,而李婉儿封个侧妃就好了。

朱元璋刚才答应朱雄英再给他娶个媳妇,还真不是画饼。

朱元璋的沉默不语,让朱雄英有些失望,直接问道:“皇爷爷,孙儿就问您一句话,这个孙媳妇您认还是不认?”

朱元璋神情凝重,随即坦然道:“大孙啊,咱这马上当太爷的人了,还有什么认不认的,皇重孙一旦出生,咱什么都答应你!”

朱雄英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老爷子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李婉儿若是生了男孩,将来的地位算是稳了,若是生女孩或者有什么意外,那就另当别论了。

朱元璋面带愁苦的继续说道:“大孙啊,你别怪咱,咱们是皇家,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咱也有咱的苦衷,你也要理解爷爷的难处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元璋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最大的妥协,现在只求李婉儿能生下男孩,保住将来的地位。

朱元璋继续说道:“这天下不仅是朱家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咱实话告诉你吧,质疑吴王妃身份的奏疏已经不下十几份了,这份奏疏说的还算隐晦一些,之前不乏污言秽语者!”

朱雄英听后,再次脑火起来,怒吼道:“我日他娘的,这些人该死,杀……都该杀!”

朱元璋叹息道:“大孙,你别急,咱已经派锦衣卫全杀了!”

“这事说到底是咱们朱家的家务事,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哎……”朱元璋神情有些落寞。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咱一手造成的,咱要早些知道这些事,也不会杀了李善长啊!”

朱元璋自嘲道:“咱的大女儿嫁给他儿子,咱的大孙子又娶了他侄孙女,真是造化弄人啊!”

一国之君能主动让步,主动认错,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朱雄英神情恍惚,沉声道:“皇爷爷,当年师父不辞而别走后,我流落街头,没有户籍,没有身份,是婉儿将我带进了韩国公府,这才吃上饱饭,在韩国公府的那两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们就相互爱慕,私定终身了!”

“皇爷爷,您说的对,或许真是造化弄人,她照顾我两年,后来被打入教坊司,我开始照顾她……也算是共患难!”

“哎……谈不上什么故剑情深,但孙儿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娶多少媳妇,婉儿永远是正妻,她的位置永远都不会变!”

“懂,咱都懂!”

朱元璋叹息道:“大孙啊,咱是一国之君,之后才是你爷爷,咱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依着你,只要生了皇重孙,谁再敢说咱孙媳妇的不是,咱诛他九族,这是咱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看来朱元璋疼这个大孙已经疼到了骨子里,能让朱元璋这样一位从不向任何人妥协的帝王低头也有眼前这位嫡长孙了。

朱雄英也明白皇爷爷的意思,只要李婉儿这个吴王妃能生下男孩,将会堵住天下官员的嘴,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再说了,自己的媳妇被人羞辱,自己要是不站出来做些什么,那还算是个爷们吗?

朱英也好,朱雄英也罢,他只把李婉儿当成自己的妻子,仅此而已!

既然是帝王之家,那就得帮媳妇争了名分,没有名分说什么都没用。

朱雄英神情坚定的说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我不许任何人欺负她,大不了去找我师父,让他老人家替我主持公道!!”

“你爷爷还在这呢,找那个老道士干啥?”

朱元璋有些急眼了,连忙说道:“这师父再亲还能亲过亲爷爷啊!”

朱元璋心里也明白,张三丰那个老道士对自己的大孙也是好的不行,这正是他担心地方。

万一哪天大孙负气跑了,张三丰前来问罪就大事不妙了。

朱元璋倒不是怕他一个道士,而是怕他的名气,张三丰老神仙的名号在大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这邋遢道人要是真想搞事情,只需振臂一呼,大明的天能塌一半。

第200章 设哈密卫 都说乱世菩萨不问事,老君背剑救苍生。

道士要想搞事情那也是一点都不含糊,想想历史上的黄巾起义,还有郭京那种神棍,朱元璋心里不担心都怪了。

别的先不说,就冲张三丰这座大山,朱元璋就算不想立朱雄英为隔代继承人恐怕都不行。

那邋遢道人真要红脸了,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身为帝王,朱元璋要始终考虑大明江山的稳固,其次才是亲情。

回去后的朱雄英闷闷不乐,索性直接洗漱睡觉,该来的迟早会来,想再说都没用。

脱掉裤子刚闭上眼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殿下,殿下,皇爷让奴婢叫殿下上早朝了!”云成扯着尖锐的声音喊道。

“艹,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朱雄英坐在床上,大骂一声,望着漆黑的深夜,无奈的穿起衣服,跟在云成后面,去了谨身殿。

在一群太监的伺候下换上蟒袍,跟在朱元璋身后走进了奉天殿,迷迷糊糊的站在原本太子朱标站的位置。

“叩见皇上,圣躬金安!”

“叩见吴王千岁!”群臣齐声叩首。

“起来吧!”朱元璋熬了一夜,如今依旧神采奕奕,但眼神之中却充斥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

“臣有本奏!”兵部尚书茹瑺站出来说道:“圣上,兵部刚刚接到凉州传来消息,西北大捷!”

听到此话,朱元璋连忙问道:“是宋晟?”

“回圣上,是!”

茹瑺说道:“八月的时候,哈密寇边,骠骑将军,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总兵官宋晟与都督刘真率兵讨伐,二位将军轻装简行,顶风冒雨,连夜突袭,一举攻破哈密城,哈密王兀纳忽里孤身逃走,擒获哈密王子别儿怯帖木儿,俘虏一千三百余人,两个月内又平定周围其他小势力,如今整个哈密全部被宋晟拿下,缴获辎重,牛羊无数……”

“好!”

朱元璋听后龙颜大悦,笑道:“好样的,宋晟比他爹可强太多了!”

茹瑺继续说道:“据宋晟讲,由于路途遥远,所缴获的辎重和牛羊实在无法带回,便自作主张全部分给了所有将士,请圣上恕罪!”

听完茹瑺的讲述,朱元璋没有在意这些,说道:“凉州距离哈密一千多里地,带不回来咱也理解,既然如此便是无罪!”

“是!”

茹瑺接着说道:“圣上,哈密既已拿下,当如何处理,请圣上决断!”

是啊,地方是打下来了,该如何处理成了难题,这地方属于西域,距离中原地区太远,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茹瑺,你身为兵部尚书,你先说说吧!”朱元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茹瑺拱手道:“臣认为当弃!”说罢,见朱元璋没有表态,继续说道:“圣上,哈密距离甘肃实在太远,相隔千余里,如果强行纳入大明,每年不仅倒贴钱粮,还会分散西南的兵力,打乱凉州的军事部署,实在得不偿失啊!”

朱元璋点点头,茹瑺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随后又将目光看像蓝玉,问道:“凉国公也说说!”

蓝玉本不想说话,见到皇上发问,只得站出来说道:“圣上,臣也认为当弃!”

“除了茹尚书刚才所言之外,臣认为留不留哈密都不是很重要,那地方地处遥远的西域,如果只拿下一个哈密没有任何战略意义,要拿就拿下整个西域才能形成一套完整的攻防体系……”

朱元璋眯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不仅要拿下哈密,还要继续西进,拿下整个西域?”

蓝玉连忙说道:“圣上,臣认为西域诸小势力实在不足为虑,大明真正的敌人是北方的伪元余孽和东南的倭寇,如果这个时候攻打西域会将战线拉的太长,一旦敌寇入侵北方之地,凉州的兵力将无法在快速支援!”

蓝玉言外之意是,西域对于大明来说是块随时可以吃到的肥肉,不急于这一时半会,还是把主要兵力用来对付威胁较大的敌人。

就连一向能征善战,喜欢打仗,会打仗的蓝玉都认为要放弃哈密,朱元璋也没有坚持,随即问道:“既然如此,就让宋晟撤军吧,俘虏全部放掉,告诉那个哈密王,以后老实些,再有下一次,就用他全家的人头在哈密城下筑京观!”

“众爱卿可有异议?”朱元璋问道。

文官很少有懂军事的,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武将几乎都是唯蓝玉马首是瞻,自然也没有不同意见,毕竟茹瑺和蓝玉说的确实是对的,皇上也认同二人的看法,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那就是纯粹找不自在的。

话音刚落,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想起:“皇上,孙臣有不同看法!”

群臣瞪大了双眼,一脸诧异的看着前方,因为说话的正是站在皇上身边的皇长孙朱雄英。

朱元璋的反应同样如此,听到自己的大孙有意见,顿时乐了,问道:“你也说说!”

朱雄英沉声道:“孙臣认为,耗费如此多的钱粮,兵马,不远千里去攻打哈密,如果只是为了教训一下,这有些太差强人意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都在等着这位皇长孙的高见,朱雄英继续说道:“据孙臣所知,哈密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那地方物产丰富,掌控了哈密,西域诸国就可以和中原进行贸易……”

一听做生意,朱元璋顿时不高兴了,满不在乎的说道:“要说物产丰富那是咱们大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产些葡萄,蜜瓜,还能有啥啊……”

此时在大部分眼中,西域那是个遍地黄沙,物资匮乏的地方,但作为后世之人的朱雄英当然明白西域的重要性。

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咱们大明虽说物产丰富,但不代表啥也不缺,而西域恰好就有大明最需要,最急需的东西……”

“什么?”

朱雄英笑道:“战马!”

话音刚落,所有人释然,马匹一直是中原的软肋,汉武帝当年在西域大动干戈,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良马。

而大明想要继续与伪元以及北方各草原部落的骑兵周旋,自然也离不开马匹,不然也不会推行马政。

而中原产的马匹实在无法与西域良马相比。

朱元璋作为一位马上皇帝,当然知晓战马的重要性,此时咂摸着嘴,摸着下巴,情不自禁的说道:“大孙,你说的也有道理!”

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哈密的军事战略也不一般,他不仅贯通东西,还链接南北,或许西域对大明不是很重要,但对于盘踞在北方草原的伪元余孽确是非常重要,一旦他们得到了西域,便能对整个西北地区造成重大威胁!”

“我们虽然不想要,那也不能让敌人得到,敌人越想得到,越不能让他们如愿!”

朱雄英说的很平静,而这番话却在朱元璋和群臣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

“大孙,那你说现在就要攻打西域诸国?”朱元璋问道。

“当然不能现在打了!”

朱雄英想了想,继续说道:“茹尚书和凉国公的话说的很对,西部的战线不能拉的太长,容易得不偿失,以孙臣之见,拿下一个哈密即可,皇爷爷不妨设一个哈密卫,只要伪元余孽对西域诸国动心思,我们就上去帮忙,这些小国要是敢与伪元余孽暗通款曲,哈密卫直接发兵……干死他们!”

朱元璋听着既欣慰又高兴,欣慰是大孙终于长大了,大明江山后继有人。

高兴的是,看到没有,这是我朱元璋的孙子,满朝文武都不如我朱元璋的孙子。

“殿下英明!”

蓝玉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不管朱雄英说的对不对,气氛都到这了,当舅姥爷的必须要带头支持外甥孙。

第201章 罪大恶极 “殿下英明!”

第二个开口是是吏部尚书凌汉,他倒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认为皇长孙说的确实有道理。

随后,群臣齐刷刷的开始拍马屁,大呼“殿下英明!”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道:“咱大孙说的对,西域自古就是中原王朝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咱决定在哈密设哈密卫,受右军都督府节制!”

驸马都尉,右军大都督梅殷站出来道:“臣领旨!”

哈密之事算是解决了,至于朝堂之上的其他事,朱雄英没有在意,因为接下来都在假寐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云成的一声退朝,朱雄英终于松了口气。

“皇爷爷,孙儿回去了!”朱雄英迫不及待的告别,回去补觉。

“下午来御书房继续帮咱看奏疏!”朱元璋说道。

“知道了!”

正当朱雄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说道:“皇爷爷,治理哈密必须采用铁血手腕,哈密卫指挥使需要交给一位杀伐果断之人!”

朱元璋没有问原因,却问道:“你觉得谁可胜任?”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密云指挥使平安最为合适!”

朱元璋眉头一皱,说道:“平保儿啊!”

随后摇摇头,说道:“这家伙就是个杀才,恐怕不行……咱再考虑一下吧!”

朱雄英摇摇头,没有说话,直接回去睡觉了!

日上三竿,起床,吃饭,御书房!

接下来的一个月,朱雄英的生活变成了只有三件事。

早朝,睡觉,批奏疏!

深夜,朱雄英走后,一道黑影闪过,悄然跪在御案前,沉声道:“臣蒋瓛叩见皇上,圣躬金安!”

“事情办的如何了?”朱元璋看都没看,淡淡的问着。

蒋瓛缓缓抬起头,说道:“回圣上,臣已查明所有事情!”

说罢,跪在地上再次叩首,说道:“臣还意外查到废太子妃之父,当年的太常寺卿吕本与乱臣贼子张昶私交甚厚,多有书信来往……”

“张昶……”

朱元璋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狗贼!”

蒋瓛继续说道:“圣上,臣认为这个吕本当年与伪元余孽定有联系,说不定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谋划!”

朱元璋听后脸色立马阴冷下来,联系到当年毛骧带回来的那封信,一个答案让他瞬间惊愕。

“当年的事情查的如何了?”朱元璋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问道。

蒋瓛说道:“臣已查明,当年之事,确是废太子妃所为,洪武十一年,废太子妃联合其父吕本暗害太子妃,使太子妃生下三爷当月薨逝……”

“洪武十五年,废太子妃买通东宫的宫女太监,谋害皇长孙,吴王殿下……”

“皇长孙流落民间之时,废太子妃多次派人暗害,其中就有江夏侯之子周骥等人,废太子妃的娘家与周德兴有姻亲……”

“当年皇长孙走后,废太子妃经常虐待三爷,轻则辱骂,重则殴打,三爷苦不堪言!”

“自从被废后,废太子妃平日里出言不逊,经常辱骂吴王殿下,吴王妃和三爷,甚至是还有未出生的皇重孙,言辞之粗鄙实在难以入耳!”

……

蒋瓛说了很多,每一条都能让吕氏死上十回。

朱元璋坐在龙椅之上,面容冰冷,隔着几丈,蒋瓛都能感受到那股彻骨的寒意和恐惧的威压。

“蒋瓛,你说的可都是事实?”朱元璋故意问道。

蒋瓛跪在地上,双手忍不住开始颤抖,却故作坚定的说道:“臣万死不敢隐瞒圣上!”

其实蒋瓛心虚不已,他确实欺骗了朱元璋。

刚才说的这些事亦真亦假,有些事都快去十几年了,当年的太监,宫女也全部一个不留的殉葬了。

怎么查?

去哪查?

要想查清楚,只能去地下问。

锦衣卫最擅长的不是查案,也不是盯梢,而是栽赃。

吕氏有没有罪,到底做过这些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什么?

是眼前这位大明的天需要她有罪!

这就是她最大的罪。

朱元璋难道不知道蒋瓛在欺君?

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这背后还是他的影子。

如果蒋瓛连这点事都干不明白,他就不配当这个影子锦衣卫指挥使。

“咱知道了!”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

“臣……臣还有没有说完?”蒋瓛叩首说道。

“呵……”朱元璋冷笑道:“继续说?”

“臣在东宫潜伏时,意外发现废太子妃竟然行巫蛊之事!”

朱元璋听后眉头一皱,脸色狰狞起来,他经常让翰林院的官员给他历朝历代的帝王传记,当然知道所谓的巫蛊之术是怎么回事。

蒋瓛有些惶恐的继续说道:“废太子妃在东宫用木头刻成人偶,并每日用铁针扎入诅咒,臣曾经偷偷查看过,那些人偶背后刻着吴王殿下,吴王妃,三爷的名字……”

一代明君汉武帝,因为巫蛊之祸,晚年铸成大错,间接害死了宽厚仁义的儿子,太子刘据,使自己后半生陷入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之中。

“吕氏还有多久临盆?”朱元璋冰冷的问道,有些事他可以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事他绝不能容忍,哪怕一刻都不行。

吕氏还有多久临盆,这应该去问御医,但蒋瓛潜躲东宫大半年,这样的小事他还是知道的,说道:“就在近日!”

“咱知道了!”

朱元璋神情冷漠的说道:“滚吧,咱累了!”

“臣告退!”

蒋瓛走后,朱元璋心力交瘁,喃喃自语道:“标儿,咱的好儿子,你别怪爹!”

“来人!”朱元璋打起精神吼了一声。

云成走了进来,谦卑道:“皇上,奴婢在!”

“去一趟锦衣卫!”

朱元璋神情阴沉的说道:“让张虎带着人,把周德兴,吕本,还有那个狗贼张昶的坟全部挖开,尸首挫骨扬灰,吕氏祖坟全部炸开,骨灰拿去喂狗!”

“既然他们不要脸,咱就没必要顾及当年的君臣之情!”

深夜,消息传到锦衣卫衙门,张虎立马招呼在位的锦衣卫集合,兵分三路去挖坟。

一路去朱元璋的老家濠州钟离刨周家的祖坟。

一路去了宛平刨张昶家的祖坟。

自己则带人去了钟山。

当年吕本官至两浙都转运盐使、司运使,太常司卿,洪武十四年病死后,出于吕氏乃太子侧妃的情面,特赐葬钟山之阴,巧合的是,吕本的坟就在当年朱雄英皇寝下面。

然而,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妃太子妃吕氏全然不知,挺着大肚子正在做她的春秋大梦。

梦里,吴王妃难产而死,朱雄英从此一蹶不振,两年后抑郁而死,自己毒死了太子朱标,黑衣和尚则毒死了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朱元璋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丧子丧孙之痛,直接驾崩。

好儿子朱允炆继位,打败了起兵谋反的燕王朱棣,自己也成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成为大明的吕后……

“轰隆……”

一道雷声突然炸开,惊醒了正在做梦的吕氏!

天色已亮,惊魂未定的吕氏,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望着外面的倾盆暴雨,喃喃自语道:“这一切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刹那间,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巨大的疼痛让她五官开始扭曲,拼命的呼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宫外的宫女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进去,看到吕氏捂着肚子痛苦不已,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快去叫御医,本……本宫好像要生了!”

听到此话,宫女自然不敢耽搁,连忙叫醒东宫的太监和其他宫女,看护好太子妃,自己则向太医院跑去。

第202章 到底谁要生了 东宫太监兵分两路,一路跑向太医院通知御医,一路来到奉天殿通知皇上。

此时朱元璋正在上早朝,朱雄英现在一旁无精打采,听着下面的臣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此时,东宫太监已经将消息告诉了奉天殿后的官宦,而官宦又将此事告诉了云成。

吕氏虽然被废,但怀的可是太子之子,圣上的皇孙啊,云成自然也不敢耽搁。

无奈之下,只得来到朱元璋身边,附在耳边,将此事说了出来。

朱元璋最厌烦他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但听到是此事后,有些惊讶,但随即恢复平静,摆摆手说道:“咱知道了!”

没多久,又一名太监慌张跑进奉天殿后殿,比刚才那名太监还要急。

殿内的官宦紧接着又将消息小声告诉了殿内的云成,云成听后愣在原地,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可是惊天大事,必须要立刻告诉皇上。

但看到朱元璋正在大声的怒斥大臣,心里又胆怯起来,这个时候跑过去,纯属找不自在,云成伺候多年,可太了解皇爷的脾气了。

犹豫之际,他看到了一旁昏昏欲睡的皇长孙朱雄英,这位吴王殿下通情达理,不拘小节,就算冲撞圣上,殿下也能护着自己。

云成心一横,颤颤巍巍来到朱元璋身边,将刚才之事小声说了一遍。

“生孩子去找御医,你他娘的又给咱说一遍干啥,是不是觉得咱耳朵聋了?”

正在气头的朱元璋一巴掌将云成抽倒在地,大吼道:“来人,把这个毫无规矩的阉人拖出去,金瓜击顶!”

这一吼声直接把站在一旁的朱雄英吼醒了,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奇怪,这是什么了?

云成伺候多年,这怎么说杀就杀,看他平常的样子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啊!”

云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带着哭腔说道:“圣上,奴婢刚才说的是惠妃娘娘派人传来消息,吴王妃即将临盆,要生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朱雄英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喝退走进大殿的皇宫侍卫,焦急的问道:“你刚才说啥?”

“大孙,你别着急!”

朱元璋眉头一皱,大声问道:“你这阉人,刚才说废太子妃要生了,现在又说吴王妃临盆,到底是谁?”

云成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神情惶恐的说道:“回圣上,妃太子妃和吴王妃同时临盆,都要生了……”

听到此话,群臣哗然,就连朱元璋也愣住了。

“卧槽,我媳妇要生了!”

朱雄英二话不说,全然不顾礼节,直接从奉天殿群臣之间冲了出去,一路向李婉儿的住处跑去。

“大孙,你慢点……”

朱元璋站起身来,大喊着追了出去,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退朝,退朝,都滚吧!”

满朝文武此时全懵了,一位大臣手持芴板,冲着朱元璋喊道:“皇上,臣还没有说完呢……”

蓝玉走上前,对着那位大臣就是一脚,大骂道:“说你娘个蛋啊说,你的事再重要还能有圣上的皇重孙重要,你他娘的脑子里装的屎啊……”

那位大臣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指着蓝玉斥责道:“凉国公,大殿之上你竟然动手,还出言不逊,你眼里还没有圣上,有没有礼法,本……本官一定去皇上那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滚一边去,老子现在没空搭理你!”

蓝玉毫不在乎,踌躇半天后,说道:“不行,老子要去给皇重孙护法!”

凌汉考虑半天,最终决定也去看看。

……

殿外,大雨倾盆,朱雄英可顾不了这么多,顶风冒雨一路狂奔到郭惠妃的住处。

“婉儿,婉儿……”

听到朱雄英的呼喊,房间内传来李婉儿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英哥~”

一声“英哥”,朱雄英的心都碎了,立马就要气喘吁吁的冲进去。

却被门口的太监拦了下来,说道:“殿下,惠妃娘娘在里面,按照规矩您现在不能进去啊……”

“大孙!”

就在此时,朱元璋同样冒着大雨,小跑过来,后面一群太监跟着。

“皇爷爷,这么大雨,您怎么也来了!”

“屁话!”

朱元璋喘息粗气,扶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咱皇重孙出生,咱这当太爷的能不来吗!”

朱雄英扶着朱元璋吩咐跟随而来的云成说道:“快给皇上搬个椅子!”

“不用!”

朱元璋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屋檐下,刚算避开了大雨。

“来人!”

房间内传来郭惠妃的喊声:“快去叫御医,婉儿快生了!”

朱元璋听到此话,瞬间炸了,怒吼道:“我日他娘的,云成,快去叫那些狗东西过来,慢一步,老子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陪葬!”

云成不敢耽搁,一路向太医院跑去,跑到太医院门口,正巧碰上戴思恭和几名年老的御医,身旁还有一位焦急的宫女,连忙催促道:“戴院使啊,赶紧过去吧,皇爷已经发火了!”

“下官这就过去!”戴思恭不敢怠慢。

云成回头又跑了回去,回头一看,戴思恭和一群御医非但没跟上来了,竟然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戴院使,你走错地方了,吴王妃在这边!”云成冒着雨又追了过去。

戴思恭一大把年纪了,皱着眉头问道:“没错啊,这就是去东宫啊!”

云成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大吼道:“去他娘的什么东宫,去后宫,是吴王妃快生了!”

说着,直接拉着戴思恭就跑,大声道:“戴院使,你别分不清轻重,吴王妃最重要,皇爷还等着呢,你要是慢一步,整个太医院都要遭殃!”

戴思恭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招呼其他几名御医跟了上来。

谁不知道皇重孙不仅是皇上的心头肉,对于整个大明来说也是意义重大,孰轻孰重,这个老御医也分得清楚。

东宫的宫女站在雨中,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戴思恭回头喊了一声:“去太医院叫人,老夫的那些学徒也能接生!”

……

此时,郭惠妃招呼外面的嬷嬷,女官带着各种用具,药箱走了进去。

御医都是应急用的,接生这种事自然不能让男人进去。

“啊……”房间内李婉儿痛苦的呼喊着“英哥”。

朱雄英急的全身是汗,忍不住趴在门缝看了看里面,到却什么都没看到。

“大孙,别着急,稳着点!”

朱元璋安慰他道:“这种事,疼一阵就过去了,你别慌,你娘生你,生老三的时候也是……”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后,朱雄英更担心了,他娘常氏当年可是血崩而死啊!

听着里面李婉儿呼喊自己,朱雄英心急如焚,急的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要是有根烟该多好啊,此刻的朱雄英需要抽根烟冷静下来。

“快去扶着吴王!”朱元璋命令两名太监。

“不用!”

朱雄英直接蹲在门口,李婉儿痛苦的声音让他担忧不已。

此时,云成带着一群御医赶了过来,跪在雨中。

朱元璋指着屋檐,呵斥道:“一边跪着去!”

戴思恭无奈,带领一群御医只得跪在屋檐下。

朱雄英看不下去了,说道:“皇爷爷,让御医起来吧,这些人年纪大了,真要用到他们,恐怕到时候站都站不起来!”

朱元璋点点头,感觉大孙说的对,说道:“吴王给你们求情了,站起来吧!”

戴思恭惶恐道:“谢皇上,谢殿下!”

就在此时,廖镛来报:“皇上,殿下,凉国公和凌尚书要进来!”

第203章 谁敢舍弃我媳妇 “他俩来添什么乱?”

朱元璋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让他俩滚!”

廖镛为难的说道:“凉国公说,他打一辈子仗,不知砍过多少靼子的狗头,这一身的杀气能吓退无数魑魅魍魉,愿为皇重孙保驾!”

朱元璋听过这些说法,人在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脆弱的,周围的邪气趁虚而入,很容易使刚出生的孩子夭折。

原本他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皇重孙事关重大,也由不得不信了,随即命令蓝玉进来,突然想到还有一位,忍不住问道:“凌汉怎么也来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能做甚?”

廖镛苦着脸说道:“凌老大人说,他读了一辈子书,精通儒家圣人之道,为人刚正不阿,宁折不弯,一身的浩然正气正是这些邪门歪道的克星!”

朱元璋想了想,认为也有道理,立马说道:“让他俩都进来吧,另外,让朝中的文臣武将先别回去,全部站在宫外,替咱皇重孙镇镇这邪气!”

“遵旨!”

很快,刚准备回去的大臣全部聚集到了宫外,文臣在左,武将在右,十步一人,顶着暴雨,将整座宫殿围了起来。

吴王妃即将临盆,整个皇宫顿时沸腾起来,全都沉浸在嫡皇重孙即将出生的担忧之中,除了东宫,好像没人在意废太子妃同样即将临盆。

此时,朱允熥得知皇嫂即将临盆的消息后,带着两位姐姐也来了此处。

“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哪里还有心情看他,胡乱摆摆手,让他一边呆着去。

“大哥,别担心,皇嫂一定会没事的!”

朱允熥安慰朱雄英道:“大哥,坐下来歇会吧!”

朱雄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李婉儿撕心裂肺的声音心急如焚,而又无可奈何,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大孙啊,别着急,一定会没事的!”

朱元璋站起身来,看着着急万分的大孙,心疼不已,拍着他的后背,出言安慰道:“咱的皇重孙一定会平安降临!”

此时,房间内传来郭惠妃的喊声:“婉儿,使劲……”

“快出来了,坚持住!”

李婉儿痛苦万分,拼命的喊着朱雄英的名字。

刹那间,声音戛然而止,朱雄英脸色苍白,焦急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怎么回事?”朱雄英大吼道。

一名女官慌忙跑到门口,但并没有开门,无与伦比的说道:“不好了,吴王妃血崩了!”

“血崩?”

朱雄英如遭雷击,瞬间愣在门外,另一边的朱元璋只感觉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皇爷!”

云成眼疾手快,连忙将朱元璋扶着坐在地上。

“御医,御医!”朱雄英反应过来,声音颤抖的说道:“快想办法!”

戴思恭连忙站出来,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颗药丸,交给宫女,交代道:“温水化开,快喂吴王妃服下!”

“快啊!”朱雄英双手握拳,大吼道。

那宫女拿着药丸连忙走了进去。

朱雄英脸色煞白,倚在柱子上,勉强支撑着身体,全身颤抖,心中不断为李婉儿祈祷。

没一会儿,郭惠妃冲着门口大呼道:“血流不止啊,皇爷,殿下,婉儿快不行了,快想办法!”

“啊……”

朱雄英忍不住咆哮起来,惊慌失措的问道:“刚才的药没用吗?”

郭惠妃焦急的说道:“刚才的药,只是缓解了一部分,但还是不断出血,如此下去,不仅孩子保不住,就叫大人也……”

“再拿药!”

朱雄英大喊道:“御医,御医,再拿药!”

戴思恭面容愁苦,为难道:“殿下,这药丸不可多吃,是药三分毒,产子时吃一颗已是极限!”

“那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朱雄英接近崩溃了。

戴思恭一群御医跪在一起,不敢说话。

这一切,朱元璋看在眼里,看到大孙这副样子,想想皇重孙面临的危险,他再也忍不住了,跑进雨中,任凭风雨拍打在脸上,指着天大骂道:“老天爷,你有本事冲着咱来,你他娘的折磨咱重孙算什么,我日你祖宗,,,”

蓝玉拔出侍卫的战刀,同样冲入雨中,站在朱元璋身边,刀指苍天,大声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你下来,老子一刀劈了你!”

朱雄英强撑着身体,冲着二人喊道:“皇爷爷,舅姥爷,回来吧,没用的……”

听到二人的咆哮声,站在宫外的文武百官,心中一紧,已经猜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周围的太监,宫女,御医,侍卫更害怕。

吴王妃若能顺利产下皇重孙,那必定是天大的喜事,老爷子和吴王殿下一高兴,宫里人人有赏,官员说不定也会放假三日,随后就是大赦天下,除了造反罪,其他罪犯全部释放。

要是有什么意外,别说宫里宫外的这些人了,恐怕整个大明都不好过。

郭惠妃现在门后,急切的说道:“皇爷,殿下,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舍弃婉儿了!”

朱雄英瞬间懵住了,对着门口大吼道:“不行,真要到了保一个的地步,保住婉儿!”

朱雄英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夺过蓝玉手中的战刀,果断说道:“不要给我说任何理由,你们谁要敢自作主张保小不保大,我让你们全部给我媳妇陪葬!”

朱元璋眉头一皱,有些差异,说道:“大孙,这孩子可是咱嫡重皇孙,关乎皇家血脉的延续,,,”

“我不管……”

朱元璋一开口,朱雄英就知道他的意思,手中的战刀高高扬起,狠狠的披在柱子上,神情严肃的吼道:“现在我是朱英,里面的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现在我决定,放弃孩子,保住婉儿的性命,不管是谁,要敢阳奉阴违,我一定让他死!”

“大孙!”

朱元璋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口,只得长叹一口气。

“皇爷,您说句话啊!”郭惠妃无奈的问道,很明显,朱雄英说的不算。

房间内,李婉儿听到外面朱英说的话,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尽管疼痛不已,但已经没了哭喊的力气,只是轻轻抓着郭惠妃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娘娘,保住我和英哥的孩子吧,我……我不想……不想让英哥为难……”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郭惠妃安慰道。

“皇爷爷!”

朱雄英直接跪了下来,哭喊道:“孙儿求您了,保住婉儿吧,求您了……”说着,一个劲的磕头。

朱元璋心里难受极了,一边是盼望许久的皇重孙,一边是哀求的皇长孙。

“哎!”

朱元璋艰难的说道:“罢了,保咱孙媳妇吧!”

朱元璋确实想舍大保小,但他心里明白,如果今天自己要是保小的,以这孩子的性子,能恨自己一辈子,说不定当场翻脸,就此离开,永远都不会回来。

朱雄英立马站了起来,冲着房间大吼道:“听到了吗,皇爷爷发话了,保住婉儿!”

朱元璋气愤至极,心有不甘的仰天怒吼:“咱的重孙真保不住了吗……”

“谁能救咱重孙,谁来救救咱朱重八的重孙!”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

“福生无量天尊!”

第204章 有惊无险 听后此话,朱元璋和朱雄英全都愣住了,朱雄英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情不自禁的说道:“我师父来了,婉儿有救了!”

“快请三丰老神仙进来!”朱元璋紧张又兴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

只见一位身穿道袍,身背宝剑,腰悬葫芦的道士缓缓走来。

这道人头发灰白,满脸正气,走起路来沉稳有力,朱雄英连忙跑了过去,这才发现,来人不是自己的师父张三丰,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师兄宋远桥。

(武当七侠历史上真有其人,并非完全虚构!)

“大师兄,是师父他老人家让你来救命的吧!”朱雄英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宋远桥微微颔首,沉声道:“没错,师兄正是为此事而来!”

说罢,走到朱元璋面前,行了一个道家礼,说道:“皇上,贫道有礼了!”

“道长不必多礼!”

朱元璋快速说道:“还请道长出手,救救咱那可怜的孙媳妇和重孙子!”

宋远桥开口道:“皇上莫急!”说完,又对朱雄英说道:“师弟,可还记得大婚之时,师父他老人家送你的那株接近千年的人参!”

“记得,记得!”

朱雄英连连点头,问道:“要用吗?”

宋远桥颔首,道:“然也,还请速速取来!”

朱雄英看着一旁的朱允熥,连忙交代道:“弟弟,大哥睡的枕头里藏着一个玉盒,快去给大哥取来,里面有救你皇嫂的东西!”

朱允熥好似领了圣旨一般,一路快跑去了坤宁宫。

宋远桥接着吩咐道:“皇上,还请取来一只玉碗,半碗热水!”

“快去!”朱元璋踹了云成一脚。

没一会儿,东西全部取来,只见宋远桥从随身葫芦里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放进玉碗之中,倒入热水将其化开,随后又取出那颗千年人参,将所有须根全部摘下,包在一块手绢内,放在掌心握住后,瞬间发力,只见其中滴出了三滴淡黄色的汁液。

宋远桥拿着玉碗说道:“快快服下,可保无恙!”

“快!”

朱雄英指着一名宫女催促道,那宫女小心翼翼捧着玉碗走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朱元璋吩咐道:“给道长搬张椅子!”

云成搬来后,宋远桥也没客气,谢过后,直接坐了上去。

服下宫女端来的药后,没一会儿,郭惠妃惊呼道:“血止住了!”

“太好了!”朱雄英用拳头狠狠砸向墙壁。

此时,李婉儿本已无力的身体竟然恢复了一些力气,房间内再次传来了痛苦之声。

“啊……”

伴随着李婉儿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房间内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哇……哇……”

“生了,生了!”

郭惠妃大喊道:“皇爷,殿下,婉儿生出来了!”

“婉儿怎么样了?”朱雄英依然充满了担忧。

而朱元璋神情之中充满了期待,欣喜的问道:“是不是带把的?”

郭惠妃冲着房门欣喜道:“恭喜皇爷,恭喜殿下,婉儿生了位公主!”

“女孩!”

朱雄英并不在乎这些,开心道:“女孩好啊,我媳妇怎么样了?”

朱元璋神情闪过一丝失望,顿时失去了兴趣,一个人回过头,小声的嘟囔道:“好个屁!”

就在此时,房间内再次传来李婉儿痛苦的声音。

朱雄英担心不已,连忙问道:“什么情况,这不生出来吗,婉儿怎么样了?”

突然,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开,倾盆大雨骤然而停。

“哇……哇……”房间内再次传来一道婴儿的哭声,这道哭声仿佛镇退了空中遮天蔽日的乌云。

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皇爷,殿下,还有一个,这次是个带把的!”郭惠妃惊喜不已。

“龙凤胎!”

朱雄英惊愕不已,再次问道:“婉儿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母子平安,婉儿失血过多,现在有些虚弱!”

“呼!”

朱雄英终于松了口气,软在地上,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欣喜若狂,仰天大笑:“好,太好了,咱朱重八后有重孙了,大明后继有人了!”

朱雄英坐在地上,傻笑道:“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侍卫,御医,官员齐刷刷的跪在地方,喊道:“恭喜圣上,恭喜殿下!”

随后,宫外也传来文武大臣的声音:“恭喜圣上,恭喜殿下!”

“别他娘的小声点!”

朱元璋笑骂道:“把咱皇重孙吓到了,要你们狗命……都滚吧……”

“还有外面的人,都回家吃饭吧,从明日起,休息三日!”

说完自己实在没忍住,大笑起来,这语气不像威胁,倒像是炫耀。

“谢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太监,宫女全部退了出去,所有官员美滋滋的回家了。

朱元璋看着也准备离开的宋远桥,连忙说道:“道长莫走,还请在宫中稍作休息,你救了咱孙媳妇和重孙,那就是咱朱家的恩人,咱定要好好感谢道长!”

“是啊,师兄!”

朱雄英走了过来,也说道:“莫要推辞,若不好好感谢一番,师弟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宋远桥踌躇一番后,说道:“也罢,正好师父让我带些话给师弟,如此,就叨扰了!”

“道长哪里话!”

朱元璋叫来云成,吩咐道:“带道长下去休息,好吃好喝款待,怠慢一点,咱剥了你的皮!”

云成连忙说道:“奴婢明白!”

说罢,十分尊敬的说道:“道长请!”

宋远桥行礼后,跟随云成离开。

随后,房门被缓缓打开,房间内留下两名宫女伺候,其余人都走了出去,郭惠妃擦着额头上的汗,神情带着疲惫,却不减喜悦,笑道:“皇爷,这回重孙子和重孙女都有了,您也安心了!”

说罢,又对朱雄英笑道:“雄英,恭喜你当爹了!”

朱雄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挠了挠头一个劲的傻笑。

“瞧你这点出息!”

朱元璋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看你刚才那浑劲,拿把破刀敢再咱面前比划,你想砍死咱啊?”

“哈……”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这不是……哎……”

“皇爷,人家那是疼媳妇!”郭惠妃及时解围,笑道:“这是好事!”

朱元璋瞪她一眼:“咱不疼你吗?”

郭惠妃老脸一红,嗔怪道:“皇爷,雄英还在这呢……”

“哈……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见!”说着就要开门去看李婉儿。

“雄英,不可!”

郭惠妃连忙拦了下来,说道:“别猴急,现在婉儿和两个孩子都很虚弱,你这猛然开门,寒风吹进去,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啊……”

朱雄英连忙退了回来,笑道:“是这么回事啊,我忘了!”

就在此时,东宫太监连忙跑来道喜。

“皇爷,皇爷,太子妃……废太子妃生了,生个龙孙!”

这名东宫太监心里美滋滋的,报喜的人一般都会得到赏赐,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赏个百八十两的银子花花呢。

谁知朱元璋只是淡淡的说道:“咱知道了!”

看到皇上这副反应,东宫太监仍不死心,咧着嘴叩头道:“恭喜皇上喜得龙孙!”

朱元璋厌烦不已,大喊道:“来人,把这阉人带出去,金瓜击顶!”

郭惠妃见状,连忙劝道:“皇爷,这也是喜事,吕氏就算有错,她肚子里也是太子的孩子,更何况皇重孙刚刚出生,这个时候杀人实在有伤天和……”

朱元璋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冷声道:“滚!”

第205章 取名 朱元璋站在院里内,望着雨过天晴的天空,眼神之间充满了欣喜和厚望,楠楠说道:“刚才阴云密布,倾盆大雨,随着这孩子出世的第一声哭,竟然镇退了这雷鸣电闪,大有天地重开之相,此乃祥瑞之兆,咱重孙将来必定不凡啊!”

一般大人物出生时都会有异于常人的征兆,也注定这些人将来的不凡。

就拿朱雄英最亲近的两个人来说。

朱元璋的母亲陈氏,在怀朱元璋的时候,一天晚上梦见一位神仙给自己送了一粒金光闪闪的仙丹。当她吃下这粒仙丹之后,很快就感觉要生了。

就在此时,自己所在的卧室忽然充满了红光,而且一晚上先后好几次发生这样的情况。附近的乡邻都以为是老朱家着火了,纷纷前来帮忙灭火。

(《明史》记载:母陈氏,方娠,梦神授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余香气。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

还有一个就是朱雄英的师父张三丰,传说张三丰出生的时候,房顶上飞来一群仙鹤。

这些事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朱雄英儿子出生的时候,确确实实出现了声啼雨停的天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老爷子认为这是吉兆,就足够了,母凭子贵,以后谁也不能再拿李婉儿的身份说事了。

趁着朱元璋高兴,郭惠妃趁机说道:“皇爷,皇重孙刚刚出生,您这位太爷给孩子取个名吧!”

“成!”

朱元璋微微点头,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让咱好好想想……”说完,眉头一皱,陷入了思考之中。

老爷子起兵前就没读过几天书,文化水平实在有限,称帝后虽然勤学了许久,但也只是粗通而已,单论文学这一块,别说比宋濂,刘三吾这样的大儒,恐怕还没有朱雄英后世看的小说多呢。

“咱想到了!”

朱元璋眼前一亮,欣喜道:“咱重孙子和咱一样,出生之时就不凡,将来必成大器,咱看就叫狗娃吧!”

“啥玩意?”

朱雄英瞬间呆住了,想了半天就整出这名字,狗娃?听着像他妈的……狗的孩子……

“不行!”

朱雄英果断拒绝,嘟囔道:“这啥破名字啊,肯定不行!”

“你懂个屁!”

朱元璋对着他的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骂骂咧咧道:“赖名好养活,你出生的时候,咱对你寄予厚望,想让你日后出类拔萃,就取了朱雄英,结果呢,取的太大了,差点……哎……想起这事咱都后悔……”

“咱想清楚了,就算咱重孙子出生不凡,咱也不想什么,只希望这孩子一生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足矣!”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这都哪跟哪啊,就算如此,那也不能叫狗娃啊,这也太……太……”

“是啊,皇爷!”

郭惠妃也劝道:“咱们毕竟是皇家,嫡重孙叫这名,实在不文雅,您还是再想一个吧!”

“要这么文雅干啥,能当饭吃啊?”

朱元璋不以为意,喋喋不休的说道:“咱小时候,那十里八乡的孩子取的都是这样的名字,没啥不好的!”

朱雄英顿时急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叫什么狗娃,连忙说道:“皇爷爷,这狗娃太不吉利了,什么叫狗娃?这分明就是狗的娃,这不骂我是狗吗……”

“皇爷爷,这孙儿要是狗了,您这……”

朱元璋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大孙,咱觉得你说的对,狗娃这名字确实不太合适,咱再想想!”

“皇爷爷,您别想了,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了……”朱雄英是真怕他再想个铁蛋,二牛出来。

“你闭嘴!”

朱元璋大声说道:“别打扰咱给重孙想名字!”

朱雄英苦着脸,不敢说话了,朱元璋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在找灵感一样。

朱雄英忍不住说道:“皇爷爷,您也别想什么小名了,先把大名取了吧!”

说完,又后悔了,他是真担心老爷子造个生僻字出来。

“大名!”

朱元璋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按照咱定的皇明祖训,长房这一支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你这一辈是允字辈,咱重孙是第四代,占一个文字辈……”

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从这些字就可以看出长房这一支的地位。

不过,让朱雄英有些郁闷的是,这两句话连起来确实不错,但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取名,这个“大”字辈要取什么?

朱大?

他娘的,朱雄英想到前面两个字,不由自主的顺出了第三个字。

朱元璋像个算命先生一样,在一旁自言自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阴阳八卦,五行相生……第三代带火,那咱重孙子就应该带土,带土……土……咱叫朱元璋,璋是玉器,礼器的意思,这孩子和咱一样都是天命之子,所以这名字也得带玉……带玉……”

“奎?”

朱元璋用手比划着,满意的笑道:“大孙,这个奎字咋样,朱文奎!”

这分明就是历史上朱允炆儿子的名字,这家伙在靖难之役后和他老子一起失踪了,我不知道最后是被烧死了,还是跑了,总之这名字不好。

但这话朱雄英又不能说出来,顷刻间,他也想到一个字,说道:“皇爷爷,其实孙儿也想到一个好名字,你看……”

说着,用手指在老爷子手心写下一个“”字!

“这啥字?”

朱元璋皱着眉头问道:“咱怎么没见过!”

朱雄英暗笑道:“您要见过都见鬼了!”

随后解释道:“皇爷爷,这个字读玉,是美玉的意思!”

朱元璋听后摇摇头,说道:“咱这也带玉啊,而且下面这个圭字和咱的璋一样,都是礼器的意思!”

朱雄英继续忽悠道:“皇爷爷有所不知,这个字,是天下最璀璨的宝玉,这不正代表您重孙子的身份吗!”

“你没骗咱?”朱元璋有些怀疑。

“哪能啊……”

朱雄英一本正经的说道:“皇爷爷,这可是我师父张三丰老神仙告诉孙儿……”

一听张老神仙的大名,朱元璋便不再怀疑,摆手道:“……嗯……这名也不错,咱看咱重孙就叫朱文吧!”

“皇爷爷英明啊!”朱雄英趁机拍马屁,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字读什么,什么意思,就是为了让老爷子改变主意,临时胡乱编造的而已,叫朱文奎实在有些不太吉利。

“皇爷爷,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有个重孙女呢,要不您取一个?”

“成!”

朱元璋有些疲惫的说道:“咱回去想想吧!”说罢,又言道:“大孙啊,咱爷孙俩虚惊一场,都累了,这里就交给惠妃吧,你随咱一起回去歇歇!”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说道:“成!”

说完,跑到房间门口,轻声的喊道:“婉儿,你好好修养,我现在还不能进去,以后我每天都会在外面陪你说说话!”

李婉儿失血过多,加上产下两子,已经完全虚脱,此时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听着英哥的关心,看着身旁的两个孩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大孙,走了!”老爷子上前一把将他拉走。

“皇爷爷,我再看一眼……”

“你看个屁!”朱元璋扯着他的手臂向外拉着。

“跟咱去御书房,咱有事给你说!”

……

同志们给朱雄英的儿子想个小名吧!

第206章 谁最有利? 来到御书房,祖孙二人歇了片刻,朱元璋开口说:“你爹还在西安,回头给你爹这封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好!”朱雄英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问道:“皇爷爷,等婉儿养好身体,让她带着孩子回坤宁宫住吧,这一直住后宫也不是个事啊,孙儿要是去探望一下也不方便……”

“门都没有!”

朱元璋当场拒绝,瞪着他骂道:“你他娘的急什么,见不着媳妇就活不下去啊,瞧你那点出息……”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朱雄英挤眼了,说道:“孙儿这自己的媳妇孩子还不能自己看着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重孙子必须留在咱身边,咱要亲自抚养,亲眼看着他长大咱才能放心,等孩子能走了,再带回坤宁宫吧!”

朱雄英苦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冷静下来后,朱雄英回想刚才的事情心中免不了后怕起来,这多亏了大师兄及时赶到,不然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不过这事也太奇怪了,之前太医院的御医多次把脉,都说脉象正常,胎儿平稳,为何产子的时候就会出现崩血的情况。

“皇爷爷,我娘当年生允熥的时候就是血崩之状,我听说是冒死才把允熥生下来的!”朱雄英问道。

“是啊!”

朱元璋想起此事,惋惜不已的说道:“咱那儿媳妇当年就是血崩而亡,如今咱孙媳妇又是这样,他娘的,咱就奇怪了,难不成咱朱家的祖坟的风水出问题了?”

“不行,咱得让钦天监的官员去看看,这他娘的还得了了!”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皇爷爷,您啥时候也信风水那一套了,事在人为,和那玩意有啥关系啊!”

“事在人为……”

朱元璋听到这四个字,眉头一皱,神情凝重的问道:“大孙,你什么意思?”

朱雄英缓缓说道:“说不准,就是感觉这事太匪夷所思了,我娘当年生允熥血崩,我媳妇现在又是如此,这一次或许是巧合,这两次难不成又是巧合?”

“大孙,你的意思是这宫里有人暗动手脚?”朱元璋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不清楚!”

朱雄英摇摇头,犹豫不决的说道:“或许是我多想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雄英只是有些怀疑,朱元璋记在了身上,宫里从来不缺那些肮脏卑劣的手段,只是本朝从未发生。

马皇后在时候,后宫妃子全都老老实实的,别说谋划皇后的位子,就是想都不敢想。

马皇后去世后,后宫在郭惠妃的管理下也是井井有条,各妃子几乎都在宫里抚养自己的孩子,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情况。

后宫的妃子为何要去害皇长孙的媳妇,这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朱元璋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一件事情查不清楚不要紧,只需要知道这件事谁最得利,那这个人就是幕后真凶。

常氏出现意外,谁最有利?

答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废太子妃吕氏!

皇重孙出现意外,谁最得利?

答案有两个人,朱允炆和朱允熥!

朱允熥那是亲弟弟,平常那是拿大哥的话当圣旨,当然不可能。

至于朱允炆,虽然与大哥不对付,但还没胆大包天到谋害皇重孙的地步。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废太子妃吕氏!

想到这里,朱元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杀机!

“大孙啊,你看看你师兄吧,这次若是没有人家,咱皇重孙怕是保不住,一定要好好感谢,要什么就给什么!”朱元璋故意说道。

“孙儿明白!”

出了御书房,朱英问云成道:“本王的师兄现在何处?”

云成说道:“回殿下,宋道爷不习惯宫里,去了御花园!”

“知道了!”

朱雄英走后,朱元璋立马叫来云成,吩咐道:“去叫丽妃过来!”

云成一听愣了一下,连忙说道:“遵命,奴婢这就去叫丽妃娘娘准备!”

“准备啥?”朱元璋瞪着他问道。

云成回答道:“皇爷,按照规矩,皇上临幸,妃子要提前沐浴更衣!”

“滚你娘的……”

朱元璋大骂道:“大白天的,临幸你娘个蛋!”

“奴婢知罪!”

“算了,别让她过来了!”

朱元璋继续说道:“你带着几个人去东宫,把吕氏刚出生的孩子抱走,送丽妃那去,以后就交给丽妃抚养!”说完,扔了一块令牌下去。

“奴婢遵旨!”云成不敢多问,捡起令牌,连忙退了出去。

没一会,云成带着几名太监和皇宫侍卫来到东宫,却被东宫侍卫拦了下来,云成拿出那块金色的令牌晃了晃,再也没人敢拦。

来到东宫正殿,云成傲然的挥挥手,身后两名皇宫侍卫冲了上去,门口的太监还想阻拦,被侍卫踹翻在地。

云成拿出令牌,说道:“杂家是奉皇命而来,谁敢阻拦,杀无赦!”

“砰!”

皇宫侍卫踹开大门,吕氏被吓了一跳,由于刚生完孩子,有些虚弱,看到冲进来的一群人,顿时大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闯入本宫的房间,吓到了皇孙,皇上一定诛尔等九族!”

云成再次拿出令牌,说道:“奴婢是奉皇爷口谕,带走皇孙!”

“抱歉了,太子妃!”

说罢,大手一挥,身后的小太监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刚出生的孩子。

“那是太子的孩子,你们怎敢……怎敢……”

云成直接打断吕氏的话,说道:“皇爷口谕,让奴婢将皇孙带到后宫丽妃娘娘处,以后由丽妃娘娘抚养!”

说罢,直接带人离开房间,只剩下吕氏坐在床上大呼小叫,胡乱骂人。

正当云成带人离开之时,朱允炆跑了过来,神情焦急的喊道:“娘,娘……”

“二爷!”云成恭敬的喊道。

朱允炆挡在云成年轻,大吼道:“云成,你要做什么?”

云成老实说道:“回二爷话,奴婢是奉皇爷的口谕将皇孙带走……”

话还没有说完,朱允炆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吼道:“皇爷爷不会下这种口谕,狗阉人,一定是你从中作梗,快把我弟弟放回去!”

云成挨了一巴掌,并没有生气,反而谦卑的说道:“二爷,奴婢确确实实是奉皇命而来,不然,就算奴婢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东宫造次!”

“放屁!”

朱允炆全然没有了谦谦君子的气度,大吼道:“我不管,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带走我弟弟!”

“二爷,奴婢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奴婢!”云成有些无奈。

“我命令你放回去!”朱允炆大吼道。

“哎!”

云成叹息道:“二爷,您这样是无用的,您还是去求求皇上吧!”

说完,直接躲开朱允炆,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离开东宫。

“儿啊!”吕氏痛哭流涕的喊着。

“娘,您没事吧!”朱允炆慌忙跑了过去。

吕氏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此时也顾不得孩子了,痛哭道:“娘没事,你快去找你皇爷爷,替娘求求情,求他老人家开恩!”

朱允炆连连点头,眼中含着泪水,说道:“娘,您放心,儿一定救您,救弟弟!”

说完,立马从东宫跑了出去。

第207章 你的死期到了 御花园!

大师兄宋远桥站在田垄之间,眺望着北方。

“大师兄!”朱雄英慌忙跑过去喊道。

宋远桥回过头,迎了上去,微微一笑,说道:“师弟,你慢点!”

朱雄英连忙说道:“师兄,您救师弟的媳妇和孩子,就是师弟的恩人,请受师弟一拜!”

说完,就要跪在地上磕头,宋远桥连忙扶起他,说道:“师弟,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

“师兄,皇爷爷已经吩咐了,只要师兄开口,不管什么,无所不应!”

朱雄英生怕大师兄拒绝,连忙补充道:“师兄千万不要客气,亦或者师父,其他师兄,武当山的同门有什么需要?”

宋远桥心里明白,今日若是不答应下来,恐怕走都走不成,想了想,说道:“师弟,既然如此,倒有一个请求!”

“师兄请讲!”

宋远桥缓缓说道:“请师弟转告皇上,明年为天下百姓减一成赋税可好?”

听到此话,朱雄英有些意外,如此大功,就算要金山银山老爷子都会满足,万万没想到大师兄考虑的竟是天下百姓。

这位小说里的“武当七侠之首”在现实中虽没有盖世的武功,但还是那副心怀天下的侠义心肠,这让朱雄英钦佩不已。

“成,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皇爷爷是个好皇帝,想来一定会同意!”

说罢,又言道:“师兄,除了减免百姓赋税,可还有其他要求,比如武当山的同门……”

宋远桥微微摇头,在他心中没有任何私心。

朱雄英多希望师兄开口能要点什么,哪怕为武当山的道长们要件过冬的衣服也好了。

但他心里更明白,像师父和师兄这样的人已经不为世俗所动,求得只是潜心修道,逍遥自在而已。

“哎……”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师兄不妨多留下几日,师弟要多尽地主之谊!”

宋远桥依旧摇头,朱雄英有些失望,说道:“师兄这边请!”

二人来到田间的草棚,这是朱元璋干农活休息的地方。

朱雄英向远处的老太监招招手,示意上壶好茶。

闲坐之间,宋远桥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放在朱雄英面前,说道:“师弟,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

朱雄英有些惊讶,又有些激动,心想,这难不成是秒天秒地秒空气的绝世神功。

于是拿起后立马翻看起来,里面有图有文字,仔细翻看几张,好像是什么锻炼的方法。

“师兄,这是……”

宋远桥说道:“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功夫,只是一些强身健体,呼吸吐纳的方法,常人练好了可无病无灾,寿命延年,与你的太极功夫相得益彰,你若练了,定能更进一步!”

朱雄英有些失望,但还是收了起来,随即又兴奋的问道:“师兄,师父可有那种特别厉害的功夫,什么剑法之类的,一剑可以砍倒一大片的那种!”

“师弟说笑了!”

宋远桥沉声道:“师父说了,传给你的太极拳足够你受用终生了,贪多嚼不烂,最终哪样功夫都无法学精!”

宋远桥说的很有道理,但朱雄英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师父还有更厉害的功夫,但就是不教。

当然,朱雄英也没有在意,他已经贵为皇长孙,吴王了,以后也用不着再去打打杀杀,就算学了也没有多少实战的机会。

“师兄,师父最近如何?”朱雄英问道:“他老人家为何没来?”

宋远桥缓缓说道:“师父一切安好,之所以没来是去了北平!”

“北平?”

朱雄英有些差异,连忙问道:“师父去干嘛?”

“替你去找一个人!”宋远桥没有隐瞒。

“替我?”

朱雄英越听越糊涂,问道:“师兄,这人是谁?”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宋远桥站起身来,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说道:“师弟不用担心,也不用管,师父他老人家会帮你解决的!”说完,便行李告辞!

朱雄英来不及多想,再三挽留,但宋远桥去意已决,朱雄英无奈,便让人去御膳房拿出一些吃食让师兄带着,这一次,宋远桥没有推辞,朱雄英亲自将师兄送到了宫门。

宋远桥走后,回宫的路上,朱雄英一直在想刚才的话。

罪魁祸首??

北平??

心中立马就想到了自己那位雄才大略的四叔。

但仔细一想,就发现了不对劲,四叔要真对那个位置有想法,那他应该去害太子爷啊,正巧太子爷在西安……

堂堂燕王,自己的亲四叔,费尽心思的去害一个吴王妃?

朱雄英打死都不信,自己的四叔虽说有想法,就算要争,也会光明正大的争,绝对不屑用这种脏手段。

难道是别人背着他干的?

还有谁?

朱雄英又想到了朱高炽!

但转念一想,更不可能,那个死胖子是出了名的仁善,再说了,这个时候的朱高炽才十四岁呢,没这么深的心机。

朱高煦,朱高燧,这两个憨憨不再考虑之中。

那还能有谁?

想到此处,朱雄英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自己差点忽略了那位黑衣宰相。

那个秃驴可不是一般人,其心机深如大海啊,当年要是没有这贼和尚忽悠,朱棣恐怕都不敢造反啊!

朱棣做什么,轮不到张三丰去管,能引以张三丰这位方外之人注意的,只有那位能祸乱天下的黑衣和尚。

黑衣和尚在背后谋划,勾结宫里人要害死李婉儿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但仔细一想,就算这一切真是那和尚所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是那句话,谁死对朱棣最有利?

毋庸置疑,是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以及皇长孙朱雄英。

害死皇重孙,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皇重孙对朱棣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还能有谁?

整个皇宫与朱雄英不对付,且对那个位子有想法的人只有一人。

但黑衣和尚帮的是朱棣,吕氏则一心要帮朱允炆上位,这二人为何会搅在一起?

朱雄英怀疑这二人一定达成了什么协议,甚至交易!

日他娘的……想到这里,一切都豁然开朗,忍不住骂道:“敢害我媳妇,你的死期到了!”

……

此时,朱允炆跪在御书房门外,痛哭流涕的喊道:“孙儿求皇爷爷开恩!”

云成走过去说道:“二爷,皇爷说了,不愿意见您,您还是回去吧,皇爷的脾气您比奴婢要清楚,您这样只会让皇爷更加恼火!”

“皇爷爷……”朱允炆仍不死心,跪在门外大声喊着。

“滚!”

御书房内传来朱元璋的咆哮声:“咱不会向任何人妥协,亲孙子也不行,允炆,咱今天就告诉你,你就算跪死在外面,咱都不会改变主意!”

朱允炆听到此话顿时绝望了,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

“咱天天忙的饭都吃上,哪有功夫管这些屁事!”

朱元璋大喊道:“云成,送老二回去,别在这烦咱!”

“二爷,二爷!”云成喊了两声,见朱允炆不回答,随即招呼几名太监将他抬回了东宫。

这一幕正好被走来的朱雄英看见,指着朱允炆问道:“老云,老二这是咋了,被皇爷爷打死了?”

“参见殿下!”

云成行礼后说道:“殿下,您就别打趣了,二爷把皇爷惹生气了,皇爷正在气头上呢!”

“啥情况?”朱雄英咧着嘴笑道。

云成也没有隐瞒,将皇上吩咐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雄英有些惊讶,看来老爷子已经知道什么了

“快去通报,本王有天大的事情要告诉皇上!”

第208章 咱给你一个交代 御书房!

朱元璋没有批改奏疏,而是神情凝重的坐在龙椅上。

“不是让你好好招待你师兄吗?”

朱元璋问道:“又回来干啥?”

“师兄已经走了!”

朱雄英说道:“孙儿已经极力挽留,但师兄去意已决,实在看不住!”

“哎……”

朱元璋叹息道:“咱还想晚上设宴好好招待他呢,救了咱重孙就是救了咱朱家,救了整个大明,如此恩情若是不予回报,咱这心里愧疚啊……”

老爷子这话说的真情实意,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当了皇上后,当年对他有恩的人都给予了回报。

老爷子幼年之时,父母双亡,连块埋葬地方都没有,是同乡的刘继祖见着可怜,也就是刘承恩他爹,拿出一块地,让老爷子兄弟二人埋葬了父母。

这个恩情,老爷子记了一辈子,赐给刘家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当年家贫,经常吃不上饭,是姐夫李贞经常接济,后来朱元璋不仅封了曹国公的爵位,还特赐五爪龙袍给他穿,可谓优裕至极。

见此,朱雄英说道:“孙儿也是这么多的,最后大师兄只说了一个请求!”

“快讲!”

朱元璋大喜,连忙说道:“只要咱有的,一律答应!”

“大师兄说,皇爷爷明年可否为天下百姓减去一成赋税?”

说完,唯恐老爷子犹豫,又说道:“孙儿想,这也是为百姓谋福,所以答应了下来!”

朱元璋听到此话,只是一愣,说道:“成!”

“没想到一个方外之人也牵挂天下百姓,果真让咱刮目相看,宋道长品格如此之高,当道士实在可惜了,若是有心为官,咱必然委以重任!”

“皇爷爷,这个您就别想了!”

朱雄英说道:“师父和几位师兄向往的是修仙悟道,不是贪恋人间富贵之人!”

“咱明白!”

朱元璋点点头,随后说道:“为公不为私,咱这心里还是愧疚……”

“大孙啊,咱打算封你师父三丰老神仙为护国大真人,其他七位道长为护国真人,你看如何?”

朱雄英自然没有意见,说道:“三丰师父对孙儿有救命,授业之恩,如今又救了皇重孙,护国封号,实至名归……只是,孙儿怕师父和几位师兄不愿意接受!”

谁知朱元璋却说道:“大孙啊,不用担心这个,咱的话就是圣旨,到时候咱会昭告天下,这事就算定下了!”

“成!”朱雄英学着朱元璋口气笑道。

朱元璋继续说道:“另赐金色道袍一件,紫色道袍七件,武当山所有道士,一人五石米,十斤盐,十两银子,两件过冬的道袍,随着圣旨年前送过去,大孙啊,你看可好?”

武当山的道士不足百人,这些东西看似不多,但对于朱元璋这位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勤俭皇帝,这已经算是厚恩了!

“哈……”

朱雄英自然高兴,笑道:“孙儿替师父以及几位师兄谢过皇爷爷!”

朱元璋笑了笑,突然脸色一变,说道:“该赏都赏完了,接下来该算算账了!”

“刚才老二跪在外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孙儿已经知道了!”朱雄英老实说道。

“哼,这个混账东西,跟那群遭瘟的书生学会死谏了!”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大孙,咱问你,当年你在民间的时候,有人刺杀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吕氏所为了?”

朱雄英早已猜到朱元璋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点点头,老实说道:“是!”

“那你为何不告诉咱?”

朱元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朱雄英骂道:“你他娘的要是进宫的时候就告诉咱,咱还能留她到现在!”

朱雄英听后,神情黯然,苦笑一下,说道:“皇爷爷,孙儿想过,孙儿早就想把这一切告诉您,但……但……哎……”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为了你爹,对吧?”

朱雄英有些惊愕,点点头,说道:“皇爷爷,原来您都知道了啊!”

朱元璋冷笑道:“这天下就没有咱不知道的事,别说一个吕氏,整个大明的官员背后都有咱好几双眼睛盯着呢,这帮蠢货真以为当年咱拿了锦衣卫的权力是心善啊,咱那是为了让他们暴露出真正的嘴角而已!”

果然,自从上次朱雄英带着弟弟妹妹出宫去玩,看到那些跟着保护的生面孔,早就猜到老爷子麾下还有一支不为人知的暗卫,这些人比锦衣卫还要可怕。

“你这孩子,有时候气的咱想打烂你的屁股,有时候又懂事的让咱心疼!”

朱元璋走上前,抚摸着朱雄英的脑袋,神情欣然的说道:“大孙,咱看的出来,其实你心里有你爹,不然也不会给你爹留着面子,如今你也当爹了,以后也会明白当爹的不容易,父子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听爷爷的话,等你爹回来,别再闹了,成吗?”

朱雄英刚要开口,朱元璋却没给他机会,继续说道:“你爹是疼你的,也疼老三,这一切都是吕氏那个毒妇搞的鬼,咱今天就给你一个交代,也给老三那孩子一个交代!”

“成!”

朱雄英欣喜不已,一口答应下来,再傻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话的意思,老爷子这是要举刀了。

“咳咳!”

老爷子转过身来,刻意咳了两声,沉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房间内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人,大步走到朱元璋面前,跪在地上叩首道:“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只不过此时的蒋瓛再也不是黑暗中的影子,还是活生生的人,一位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腰悬令牌,站在白日下可以折射出影子的锦衣卫指挥使。

“蒋瓛?”

这是朱雄英第一次见到他,这位是继毛骧之后,大明第二任锦衣卫指挥使,也算得上大名鼎鼎……不,应该说臭名昭着。

毛骧死了,又来个蒋瓛,朱雄英有些感慨,第三任指挥使还在自己的拱卫司猫着呢。

纪纲这个狗东西要说没有参与黑衣和尚的事,打死朱雄英都不会信,先办宫里的事,办完后再去找他算账。

这个狗日的……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只见朱元璋指着跪在地上的蒋瓛说道:“大孙,爷爷今天告诉你,其实在你没进宫的时候,咱就怀疑当年大妞和你的死都与这个吕氏有关,咱让蒋瓛在东宫潜伏了半年,暗中调查,结果这个狗东西查了整整一年才查出来!”

“臣该死!”蒋瓛有些惶恐的再次叩首。

“你他娘的确实该死!”

朱元璋骂了一句,继续说道:“咱怀疑,就是这个毒妇从中作祟,差点害死咱重孙子!”

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了,看来老爷子知道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啊!

朱元璋继续说道:“大孙,咱刚才说了,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咱把蒋瓛交给你,听从你调遣,去办你自己想办的事吧,无论你做什么,咱都不管!”

“记得给咱,还有咱朱家留点颜面!”

第209章 吕氏最后的交代 东宫!

朱允炆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到吕氏的房间。

看到儿子这副神情,吕氏大感不妙,连忙问道:“儿啊,你皇爷爷怎么说?”

朱允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摇摇头,说道:“皇爷爷压根不见孩儿!”

吕氏听到此话,直接瘫在床上,面如白纸,生无可恋的楠楠自语道:“完了,看来你皇爷爷什么都知道了!”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允炆跪在床前,流着泪水,伤心的问道:“皇爷爷为什么要让人抱走弟弟!”

吕氏躺在床上,伸出手掌,轻轻的抚摸儿子的脸颊,说道:“儿啊,娘可能看不到你登基的那一天了!”

“娘,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朱允炆顿时有种不好的直觉,慌忙问道:“娘,儿不想要什么皇位,儿只想要娘!”

事情败露,吕氏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就凭她做的那些事情,随便拿出一件事,都够死八回的。

“莫哭!”

吕氏擦着儿子的眼泪,说道:“儿啊,娘可能活不成了,接下来娘给你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儿不想听!”

朱允炆泪流面面,伤心的哭道:“儿不想听,儿只想要娘好好活着!”

吕氏看到儿子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忍着悲痛,用着最大的力气一巴掌抽在朱允炆脸上,有气无力的训斥道:“不许哭!”

朱允炆被这一巴掌震慑住了,只是默默的抽泣着,再也不敢哭出声了。

“儿啊,娘有话给你说,如果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吕氏的直觉很对,此时的朱雄英带着蒋瓛正在集结锦衣卫,即将向东宫进发。

“娘,您说吧,儿会好好记住的!”朱允炆很是听话。

吕氏躺在床上,开始了最后的交代。

“十几年前,娘被抬进东宫,成了太子的侧妃,只不过是从侧门抬进来的,娘的面前始终有一座大山压着,任凭娘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撼动这座大山分毫,儿啊,你知道这座大山是谁吗?”

“是大哥的生母,原太子妃常氏!”朱允炆当然明白,因为她面前也有这样一座大山。

“不错,就是她!”

提到常氏,吕氏感慨说道:“老大的外公是开国功臣开平王常遇春,而你的外公只是一位降臣,再加上常氏自幼跟在马皇后身边,和太子一起长大,无论是家世还是亲情,娘都比不过……”

说着,话锋一转,一副恨意的神情继续道:“但娘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侧妃,特别是生了你以后,娘就更想取代常氏,你外公知道后,只是让娘隐忍,没办法,娘只能忍下去……”

“儿知道娘做这一切都是儿!”

朱允炆神情恍惚的说道:“外公在的时候,经常告诉孩儿,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该争的时候还是需要争一争!”

朱允炆能说出这话,吕氏很是欣慰,说道:“可惜你外公去世的太早,不然……哎……”

“娘,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朱允炆问道。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吕氏回忆着说道:“洪武八年,马皇后召集了一批僧人在东宫为常氏诵经祈福,其中有一位叫道衍的大师告诉娘,说娘以后可以当上太子妃……”

“还真让他说对了!”朱允炆惊讶道。

“哪有这么简单!”

吕氏摇摇头,说道:“这和尚告诉娘一个可以当上太子妃的方法,娘听后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但后来,为了当上太子妃,娘只能冒险一试,后来用那和尚给的药,偷偷下给常氏,使她生老三的时候血崩而死……”

“再后来,为了让你当上嫡长孙,娘又用另外一种药毒死了朱雄英……”

“只不过让娘没想到的是,这种毒引发的病竟然可以蔓延到别人身上,娘无意害死了马皇后!”

“什么……”

朱允炆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说道:“奶奶竟然也是……”

“马皇后真是个好人,从来没有因为娘侧妃的身份而冷落,反照顾有加,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吕氏神情黯然,面带愧疚之色,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的认同马皇后的品行。

只不过,这种愧疚的神情很快就被恨意所取代。

“娘万万没想到,老大当年没死,八年后竟然又回来了……”

“本想在教坊司的时候就暗中除掉他,没想到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你皇爷爷带进宫了!”

“娘恨啊,恨他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儿啊,老大一回来,你这嫡长孙的身份就没有了,再加上那个贱婢又怀了孩子,一旦生下龙孙,老大必然会被封为皇太孙,你更加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啊!”吕氏依旧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儿啊,你是不是感觉娘很残忍?”吕氏恍惚之间突然问道。

“不!”

朱允炆擦着眼泪,很坚定的说道:“孩儿明白,娘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孩儿好,让孩儿成为大明之主!”

听到此话,吕氏欣慰至及,说道:“儿啊,你能这么想,娘真的很高兴,你长大了,娘就算走也走的安心了!”

“娘,孩儿不想成为大明之主,孩儿只想让娘好好活着!”

吕氏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嘱咐道:“儿啊,记住了,那个位子你爷爷能坐,你父亲能坐,你也能坐……”

“记住你外公当年告诉你的话,就算不属于你的东西,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一争!”

“娘……”朱允炆再次泪如雨下。

“儿啊,你记住,现在你已经斗不过老大了,也争不过他,等你父亲来后,也不要去表达争的想法,只需要让你皇爷爷和父亲看到你的孝心即可,待有朝一日,你封王就藩,暗中积蓄力量,伺机而动……”吕氏苦苦的说道,她看的很透彻,早已经把朱允炆将来的人生规划好了。

“娘!”

朱允炆为难的说道:“就算成为藩王,恐怕孩儿也不是大哥的对手!”

“不许说这样的话!”

吕氏斥责道:“咱吕家虽不如常家,但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到时候自会有人帮你的!”

“记住了,你姓朱,是当今皇上的亲孙子,太子的亲儿子,这江山就该你坐……”

“娘,别说了,孩儿舍不得您啊……”朱允炆痛哭流涕。

“儿啊,窗户下面有有个暗格,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吕氏吩咐道。

朱允炆点点头,擦着眼泪,从暗格内取出了两个瓷瓶,问道:“娘,这是什么?”

“毒药!”

吕氏坦然说道:“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在茶水,饭食之中不会被察觉,银针也探不出毒,小瓶的毒药服用后可以让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大瓶的分多次服用后,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留给你以后用得着!”

“儿啊,快收起来吧,这是娘能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也是娘最后一次帮你了!”

“娘!”

朱允炆跪在床前,紧紧握着吕氏的手臂,痛哭起来。

此时,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来的好快啊!”吕氏惨笑一声。

死亡不可怕,恐惧的是明知道自己必死,但还没有死,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倒也释然了。

“儿啊,出去看看,是谁来的!”吕氏吩咐道。

第210章 吕氏死 东宫外,朱雄英带着弟弟朱允熥以及当初跟随他一起进宫的莺红,身后则是蒋瓛和一队锦衣卫。

“大哥,你来东宫做……做甚?”

朱允炆看到殿外身穿蟒袍,杀气腾腾的大哥,由于刚刚得知了这一切的真相,此时竟有些内疚。

“明知故问!”

朱雄英神情冷漠的说道:“老二,有些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大哥劝你别开口,最好避开!”

谁知朱允炆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说道:“大哥,看在父亲的份上,请你留母亲一命,弟弟以后再也不与大哥争什么了,只求大哥能宽恕母亲!”

“争?”

朱雄英冷声道:“二弟啊,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大哥怕你争吗?”

“你争的过吗?”

“嫡庶之别,恐怕都是你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鸿沟啊!”

“大哥……”朱允炆神情黯然,想说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走吧,老二,现在就离开东宫,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朱雄英不容置疑的说道:“看在太子爹的份上,大哥不为难你!”

说罢,没等朱允炆说话,就命令身后的锦衣卫将他带出东宫。

随后,朱雄英带着几人大步走进大殿,来到吕氏的房间。

此时,吕氏已经从床上起来,换上那身只有东宫正妃才可以穿的常服,平静的坐在床边,等候这一切的到来。

看到她这身打扮,朱雄英明白,看来吕氏已经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临死想留个体面。

“你不该穿上这身衣服走!”朱雄英平静的说道。

“这重要吗?”吕氏抬起头,坦然问道。

“当然重要!”

朱雄英冷声道:“因为这身衣服不属于你,只属于我娘一个人!”

“可本宫也曾是钦封的东宫正妃!”吕氏郑重的说道。

“那是你用卑劣无耻的手段害死我娘才换来了这个位置!”

朱雄英听到此话,怒不可遏,吼道:“你们吕家算什么东西,他吕本只是一个伪元降臣而已,我外公是大明开平王,纵横天下的常遇春,常十万!”

“老大,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吕氏依旧很平静的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本宫全部告诉你,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朱雄英坦然道:“知道皇爷爷为何要派锦衣卫前来吗?”

“宁见阎王,不进诏狱!”

“你这等心机之深的毒妇,不用些手段是不会开口的!”

吕氏听后,苦笑一声,说道:“本宫不想说的东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呵……”

朱雄英冷笑道:“本来想给你留些体面,但你要这么说,本王可真要试试了!”说着就要让身后的锦衣卫将吕氏带走。

“慢!”

吕氏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让其他人退下吧,有些事涉及皇家之秘,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活不了!”朱雄英很直接的说道。

“本宫知道!”

吕氏惨笑道:“本宫只求你日后莫要为难允炆!”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只要他老老实实的,不动什么歪注意,不干一些蠢事,看在他曾经陪伴皇爷爷八年的份上,本王不会怎么样他的!”说罢,又命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接下来吕氏所说的内容涉及皇家颜面,当然是知道人的越少越好。

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蒋瓛留在原地,说道:“殿下,皇上让臣亲自审问废太子妃!”

“蒋瓛啊,你是怎么当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该你知道的事情你要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用知道,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蒋瓛,历史上就是这家伙一手策划了蓝玉案,致使淮西勋贵惨遭杀戮,这其中虽然是老爷子在背后授意的,但对于这个帮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臣……臣明白!”蒋瓛低身说道。

“明白你还留在这做甚?”

“臣告退!”

蒋瓛走后,屋内只有朱雄英一人,吕氏开口道:“吴王殿下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吴王妃产子之时的血崩情况,可是你所为?”

“是!”吕氏很爽快的承认了。

“本王八岁那天突然暴毙……”

“是!”

“当年我娘……”朱雄英又问。

“也是本宫所为!”

朱雄英没有太多意外,这些事情他早就猜到了。

“你背后的人是谁?”

吕氏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坦然说道:“所有的事情算是本宫一人所为,并没有背后谋划之人!”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当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就敢谋害太子妃,皇长孙,谁给你的胆子,你可别告诉本王是那吕本!”

“确是本宫自己所为!”吕氏依然不肯松口,她料想这是朱雄英故意诈自己的。

朱雄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指着吕氏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不知道你与那道衍秃驴之事?”

吕氏听到此话,瞬间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朱雄英竟然知道道衍和尚。

“你怎会知道?”吕氏再也没有刚才那副坦然的神情了。

“本王当然知道!”

吕氏的神情足以证明了朱雄英的猜想,果然是那黑子和尚搞的鬼,于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本王已经问过太医院的御医,这种可以使产妇临盆时出现血崩之状的药绝非一般之人可以炼制,那黑衣和尚三教兼修,这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

吕氏听到此话,面如死灰,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本宫认了!”

“你早该死了!”

朱雄英恨道:“你害死我娘,虐待我弟弟,多次加害于我,如今又要害死我媳妇和我的孩子……”

“本王恨不得将你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可惜你做的这些恶事乃皇家的耻辱,为了皇家的颜面,也不会被载入史册,娘的,真便宜你了!”

“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吕氏得意一笑,随后嘴唇蠕动了一下。

“想咬舌自尽,没这么容易!”

朱雄英一个箭步冲上去,单手捏住她的下巴,顺势用力,对于掌握纯属太极功夫的朱雄英来说,卸掉一个人的下颚再简单不过了。

“来人!”朱雄英大喝一声。

蒋瓛等人听后立马冲了进来。

“你不要脸,皇家还要颜面呢!”

朱雄英挥挥手,只见莺红端着一壶毒酒走了上来,朱雄英说道:“当年本王答应你,替你报仇,今天也是本王兑现承诺的时候!”

“允熥,看好了,大哥今天就为咱们娘亲报仇!”

说罢,一手端起毒酒,一手按住吕氏的脖子,亲手将毒酒灌入吕氏口中。

吕氏被卸掉了下颚已经无法说话,再挣扎中逐渐失去了力气,眼神之中却充斥着不甘。

片刻的工夫,吕氏嘴角渗出了鲜血,随后眼角,耳朵,鼻子之中同样流血。

又过一会,吕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蒋瓛上前试了呼吸,说道:“殿下,废太子妃已死!”

“蒋瓛,回头告诉皇上,废太子妃吕氏,产子后误食汤药,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臣明白!”

这是朱雄英考虑很久的结局,吕氏虽罪大恶极,但毕竟曾经也是东宫的太子妃,太子朱标的正室,也算得上朱雄英,朱允熥哥俩名义上的继母。

虽然朱雄英很想将吕氏凌迟处死,但皇家的颜面要照顾,朱元璋之所以让他办这件事,其一为了让他报仇,消除这些年来对太子朱标的怨气,其二,也是老爷子进行前交代他的,让他考虑到皇家的颜面。

毕竟谋害太子妃,皇长孙,皇重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丧尽。

第211章 审问 吕氏一生作恶多端,最终也品尝到了被毒死的滋味。

“殿下!”

蒋瓛抱拳道:“敢问废太子妃的尸首该当如何?”

“挫骨扬灰,本王要亲手在我娘的坟前扬了!”朱雄英恨道。

“遵命!”

正当蒋瓛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朱雄英叫住了,说道:“把东宫以及惠妃娘娘处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部带到午门,本王要亲自审问帮凶!”

“是!”

午门,吕氏的尸体直接被扔在地上,由于被灌下了整壶毒酒,七窍流血,死状极其难看。

下面跪着五六十名太监,宫女,一些胆小的已经全身开始颤抖,甚至直接瘫在地上。

朱雄英手持绣春刀,站在人群前,用刀指着吕氏的尸体说道:“废太子妃吕氏临死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本王……”

“你们其中有协助她暗害吴王妃的帮凶,一人做事一人当,本王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牵连别人,只要你站出来承认,本王保证绝不牵连家人!”

过了一会儿,没有一人站起来。

朱雄英见状,继续说道:“指认,只要指认出来,不仅免死,另有重赏!”

“本王数三声,没人说话,就别怪本王刀快了!”

“一!”

“二!”

正当数到第三声的时候,一名小宫女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由于紧张,竟有些站不出来,蒋瓛大手一挥,一旁的锦衣卫将她架到了前面。

“姐!”

朱雄英的贴身太监大宝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名宫女。

朱雄英听他说过,有一位姐姐在郭惠妃处当宫女,于是问道:“你是大宝的姐姐?”

“回殿下,正是奴婢!”小宫女跪在地上,低声的说道。

“叫什么名字?”

“殿下,奴婢叫安秀!”

“好!”

朱雄英继续问道:“说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大宝跪在安秀面前,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姐,你快说吧,吴王殿下宽厚仁义,一定不会追究你的!”

安秀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缓缓说道:“回殿下,奴婢是负责为吴王妃熬药的宫女,奴婢记得每一次熬好药后,张嬷嬷都会前来,并将奴婢支开,过一会儿才叫奴婢将药为吴王妃端进去!”

“有一次,奴婢看到张嬷嬷向药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

“奴婢就开始怀疑……”

“后来,奴婢得知殿下对大宝关照有加,便趁着大宝为吴王妃送东西的时候告诉大宝,让大宝将情况告诉殿下,但奴婢实在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情况,求殿下饶恕奴婢的罪过!”

“谁是张嬷嬷?”朱雄英冷生问道:“站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老嬷嬷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走到朱雄英面前后直接跪了下来,哀求道:“殿下,奴婢万死也不敢做出谋害吴王妃之事啊,都是安秀这个小贱人为了活命胡乱指认,请殿下明察啊……”

此时,大宝开口了,说道:“殿下,奴婢上次奉命去给吴王妃送东西时,姐姐就把这事告诉了奴婢,但说到一半这张嬷嬷就来了,还可惜拉拢奴婢,殿下,奴婢要是有一句假话,殿下将奴婢凌迟处死……”

朱雄英瞪着三人,问道:“蒋瓛,在你们锦衣卫遇到这种不愿意认罪的犯人该当如何?”

蒋瓛说道:“回殿下,锦衣卫刑房内有些数不清的各种刑法,臣说句自大的话,凡是进了锦衣卫诏狱的人就没有不愿意招供的人,别说几个太监宫女了,就是铁打的人都能化成水,到那个时候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求!”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问道:“本王就问你一句话,这些人交给你多长时间可以让他们招供?”

蒋瓛很肯定的说道:“用不到一柱香!”

“既然如此,也别带锦衣卫诏狱了,就在这吧,本王就等上一柱香!”

朱雄英对他警告道:“蒋瓛,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柱香过后,这个老嬷嬷如果还是不招供,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不用当了!”

“臣明白!”

蒋瓛招招手,命人将张嬷嬷拖到一边。

“殿下饶命,奴婢是冤枉的……殿下饶命……饶命啊!”

蒋瓛牙根没有理会,沉声道:“来人,取刀来!”

很快,一名锦衣卫从一件小箱子内取出了两把小刀,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一把弯曲的小刀。

蒋瓛卷起袖子准备亲自行刑,只见他用两把小刀在张嬷嬷眼皮前比划着,阴笑道:“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弹琵琶……”

“就是啊……用我手中的这两把小刀,在你的肋骨之上,上下来回地割剜,就像那弹琵琶一样,听起来是不是很享受……”

“接下来好好享受这美妙的时刻,静静地聆听这美妙的琵琶声吧……”

蒋瓛说起这些的时候,就像饥饿的人看到一大桌子美食,竟然一副饥饿难耐,陶醉,享受的样子。

张嬷嬷此时看到蒋瓛就像看到恶魔一半,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惊吓之下,脸色变得苍白,早已瘫在地上,哭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愿意说……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蒋瓛看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仿佛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说!”朱雄英怒吼一声。

张嬷嬷连哭带喊的说道:“殿下,是东宫的赵嬷嬷给了奴婢好处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殿下饶命……”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人群里迅速站出一人,立马向午门外的墙上撞去。

“快拦住她!”蒋瓛大惊失色,冲着手下的锦衣卫大吼道。

朱雄英将手中的绣春刀直接扔了出去,旋转在半空的刀刃扎入了那人的腿部,使其跌倒在地。

这一举动压根不用审了,足以证明了一切,那老嬷嬷迅速被锦衣卫押了过来,并将嘴巴堵住,以防她咬舌自尽。

“把这两个狗东西押到锦衣卫,好好审问!”

朱雄英吩咐道:“剩下的人关押起来,待甄别无罪后再放回来!”

“是!”

“本王要的是真正的真相,不是屈打成招的假口供!”朱雄英说道。

“臣明白!”

蒋瓛带领锦衣卫将这些宫女,太监全部带走了,也包括大宝的姐姐安秀。

大宝见状,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奴婢求您别杀奴婢的姐姐,姐姐真若有罪,奴婢愿意替姐姐一死!”

“起来吧!”

朱雄英坦然道:“冤有头,债有主,本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狗贼!”

“谢殿下,谢殿下!”大宝泪如雨下,赶紧磕头谢恩。

回去后的朱雄英,来到郭惠妃处,并没有把此事告诉她,只是说随意调查一些事情,随口糊弄过去。

郭惠妃很平静的点点头,也没有追问什么。

自从马皇后去世后,朱元璋再也没有立后,后宫就交给了郭惠妃掌管,郭惠妃之所以可以掌管后宫数年,除了与马皇后的情分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从不过问朝政之事。

偶尔深夜亲自下厨,为批阅奏疏的朱元璋下点素面条,煮碗热饺子。

其实在郭惠妃心中,只把朱元璋当成丈夫,晚上或许会当成姐夫……

……

我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桃花开,同志们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得偿所愿,平安喜乐。

第212章 自作聪明的蒋瓛 隔着窗户,朱雄英陪李婉儿聊了一会,便离开了,回到坤宁宫吃了晚饭,正打算出去之时,却听到大宝来报,蒋瓛求见。

虽然这家伙现在在为朱雄英办事,但自己却并不怎么待见他,相反,同为锦衣卫指挥使,对当年那位经常随老爷子去教坊司看他的毛骧印象倒是挺好的。

或许因为当年那一点情分,也或许是他成了李善长案的替罪羊,总之,朱雄英心里对毛骧的下场还是有些同情的。

朱雄英并没有在坤宁宫接见蒋瓛,坤宁宫是老爷子的后宫,那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朱雄英曾邀请老师凌汉进去喝杯茶,这老头可是打死都不愿意进去。

奉天殿门口,就在朱元璋的眼皮下,朱雄英正大光明的与这位锦衣卫头子见了面。

“参见殿下!”

朱雄英随意摆摆手,问道:“都审出来了?”

“回殿下,那两个老嬷嬷都招了!”

蒋瓛从怀里拿出一枚信封说道:“殿下,所有的口供全在这里!”

朱雄英拿了过来,打开后看了一遍,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东宫的那位赵嬷嬷不仅是当年吕氏的陪嫁之人,更是她的奶妈,原本的身份是当年伪元官员的亲属。

这个张嬷嬷更不简单,细查之下,竟然是张昶的家人。

这两个人竟然全部与伪元余孽有关,朱雄英立马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问道:“皇上可看到了这些供词?”

蒋瓛说道:“臣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不能欺瞒皇上!”

“不过,这二人招供了一件事,此事与殿下的拱卫司有关,但臣并没有写在供词之上!”

提到拱卫司,朱雄英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问道:“是纪纲,对吧?”

“殿下英明!”蒋瓛为自己卖了吴王殿下一个人情而欣喜不已。

“哎……”

朱雄英心中暗暗叹口气,心想,这蒋瓛比毛骧真的差远了,堂堂大明皇宫藏着伪元余孽,这话一旦说出来不仅要连累一大批人,还会打皇家的脸。

纪纲那个狗东西不管是不是姚广孝派来的,总之与四叔脱不了干系,你他娘的直接上报了,老爷子派人一审,还能趁机敲打一下不安分的四叔。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倒是说的挺快。

看似没有汇报给皇上,卖给吴王一个人情,但这种人情做的有什么意义啊。

吴王在吴王府麾下的拱卫司藏着一个害吴王妃的人?

这他妈的闹着玩呢?

“蒋瓛,你真是个人才!”朱雄英有些无语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谢殿下夸奖!”

蒋瓛并没有听说言外之意,欣喜道:“臣为圣上,为殿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一大堆,蒋瓛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真他妈的是个奇迹。

这货不是一般的蠢,朱雄英很奇怪,连自己都能看出来,老爷子为何会看不出来?

怎么会让这么蠢的人来当锦衣卫的指挥使?

转念一想,朱雄英恍然大悟,他能想到的,老爷子一定也能想到,或许就是因为他蠢,不仅用起来方便,杀的时候也省力。

“蒋瓛,找两个干活干的好的锦衣卫,带上家伙什,随本王去趟拱卫司!”朱雄英吩咐道:“要那种工夫过硬的老人!”

“臣斗胆敢问殿下要干什么活?”

蒋瓛问道:“请殿下明示,臣这就去准备!”

“能让犯人开口的工夫……”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听懂了吗?蒋大指挥使!”

“臣明白!”

蒋瓛恍然大悟,说道:“臣这就回锦衣卫衙门准备!”

“本王在拱卫司等你!”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

最近几个月,朱雄英都在帮老爷子批改奏疏,几乎没来过拱卫司,平常的日常工作都交给铁铉打理。

朱雄英最终还是接受了解缙的建议,将秦淮河上的花船全部集中,重新开业,暂时交给了周志新,虽然他有些不太乐意,以他铁面无私的性格也有些不太合适,但贵在他为人正直,不会以权谋私,贪污受贿,再加上背后有吴王支持,谁也不敢闹事。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花船被吴王包了下来,甚至前几个月都察院的几个御史还是准备去参吴王一本,后来经凌汉指点才知道,原来吴王并不是谋私,所得银钱全部是上交国库,而且还有账目可查。

得知这些情况后,这些御史老爷们这才作罢。

朱雄英来到拱卫司后,铁铉连忙将账目拿来请吴王殿下过目。

铁铉做事,朱雄英自然放心,随即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是来看账目的,询问道:“纪纲最近如何?”

铁铉回答道:“纪纲最近没有什么反常之处,一个人单独出去的时候,下官也会派人暗中跟踪……只是……”

铁铉面带愧色的继续说道:“只是臣实在无能,每次都会莫名的很丢……”

“这是怪不得你!”

朱雄英听后没有责怪,纪纲当过锦衣卫,跟梢打闷棍那是他的拿手好戏,拱卫司的人马都是农户出身,能跟上这个老六都怪了。

“把纪纲叫过来,今天本王让他原形毕露!”朱雄英吩咐道。

“是!”

铁铉走后没多久,纪纲穿着一身拱卫司特制的飞鸟服走了进来。

“属下纪纲参见吴王殿下!”

“把门关上!”朱雄英谈谈说道。

纪纲照做,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不好的直觉。

“纪纲啊,本王待你如何?”朱雄英问道。

纪纲一愣,连忙说道:“殿下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就算万死也难报殿下的大恩!”

“不用万死,死一次就好!”

朱雄英冷声道:“纪纲啊,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你也是聪明人,本王就给你说两个人,至于你说不说,那就是你的事了!”

“啊……”

纪纲一副惊讶的神色,说道:“属下不知殿下是何意?”

朱雄英没有解释,淡淡的说了两个名字:“吕氏,姚广孝!”

听到这两个名字,纪纲顿时后背发凉,冷汗直流,眼神飘忽不定。

“你只有一次机会,你了解本王,本王不仅有菩萨之心,更有屠夫手段,你可要想清楚了!”朱雄英冷漠的说道。

纪纲心虚不已,他认识眼前的朱雄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这位吴王殿下还是教坊司杂役的时候,就敢直接绑了朝廷命官,顶着大诰,煽动全城百姓跟着一起去告御状。

这要换成别人,谁敢啊!

“属下……属下实在听不懂殿下的意思!”纪纲虽然害怕,但还是想抱着侥幸的心态,这事承认了就是个死啊。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朱雄英大喝一声:“外面人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被缓缓推开,蒋瓛带着一位身穿布衣的老头走了进来。

纪纲不认识蒋瓛,但认识他身上这身飞鱼服还有腰间象征指挥使的令牌。

“多长时间?”朱雄英问道。

蒋瓛回答道:“最多一柱香,他不开口,殿下把臣的脑袋剁下来!”

第213章 纪纲的招供 “开始吧!”朱雄英淡淡说道。

“是!”

蒋瓛从箱子里取出一根香点燃,随后对身后的一人说道:“九爷,本指挥使的性命可捏在您老的手上了!”

“大人放心,这小子知道我的手段!”九爷不慌不忙放在木箱,从中取出各种用具。

被蒋瓛称为九爷的锦衣卫年纪不小了,至少得六十岁以上,以前是锦衣卫的百户,喜欢鼓捣各种刑罚,专管审问犯人,据说不管什么犯人交给他,就没有不开口的。

洪武二十年的时间,朱元璋废除了锦衣卫缉捕,刑狱之权,没了犯人,这位“九爷”也没了用武之地,拿了一笔遣散费直接下岗,蒋瓛为了把事情办好,专门请了这位狠人重新出山帮忙。

“小子,还记的我不?”九爷看着纪纲问道。

“九……九爷……”纪纲看到此人十分恐惧,不仅说话开始结巴,就叫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很显然纪纲认识这位九爷,还十分清楚他的手段。

“还记得就好!”

只见九爷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类似头盔的东西,并在其中装入一些钉子和刀片一类的东西。

“小子,这是我几年前捣鼓出来的东西,戴上这头盔后,只要我转动这后面的把手,这里面的十六枚铁针会刺破你的头皮,扎在头骨之中……”

“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完了……”九爷笑着继续说道:“只要我再继续转动,这些钢针就会一分为二,变成一个带刃的铁风车,到时候这些刀刃就会一点一点的将你的头骨磨碎,直到搅进脑子里面,做成一碗豆腐花……啧啧,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纪纲吓的直冒冷汗,他在锦衣卫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九爷对犯人用刑,那场景让纪纲都忍不住胆寒。

“殿下,属下愿意说,属下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殿下,只求殿下饶命!”纪纲害怕到了极点。

“刚才的话本王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别怪本王心狠了!”

朱雄英呵斥道:“蒋瓛,你他娘的还愣着干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殿下饶命啊……”纪纲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蒋瓛一把将纪纲按在地上,九爷见状直接将头盔戴在了他头上。

“不要啊,殿下饶命啊!”纪纲彻底崩溃了。

随着九爷转动着头盔后的把手,暗藏其中的十六枚铁针刺破纪纲的头皮,并不断深入。

“啊……”

纪纲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声。

门外,铁铉听到这声音,放下手中的毛笔,叹了口气,解缙全身忍不住打个哆嗦。

其他拱卫司的人惶恐不已,一个个呆在原地,庆幸里面的人不是自己。

纪纲躺在地上,整个身体像一只虾一样卷着,痛哭的喊道:“杀了我吧,求殿下给……给个痛快!”

九爷停了下来,恭敬的说道:“殿下,再继续下去就到头骨了,一旦钢针分成铁风车,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可以了!”

朱雄英神情冷峻的说道:“拿下来吧!”

朱雄英并不想让纪纲这个时候死,像他这种滚刀肉,要是不来点狠的,恐怕不会说实话。

九爷将手柄转了回去,十六枚铁针从纪纲的头皮上收了回来。

纪纲整个头部都是血,面容也扭曲起来,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何必呢……哎……”

朱雄英沉声道:“能说了吗?”

纪纲捂着脑袋,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殿下,属下该死,不该隐瞒殿下!”

朱雄英挥挥手,示意蒋瓛二人出去,随后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纪纲再也不敢隐瞒,喘着粗气说道:“属下是燕王殿下的人!”

“说清楚,是燕王还是那个道衍和尚?”朱雄英问道,他必须要搞清楚这到底是四叔安排的,还是那秃驴背着四叔干的。

“属下并不清楚!”

纪纲皱着眉头说道:“属下一直听从道衍大师的指挥,至于燕王殿下是否知晓此事,属下确实不知!”

说完,生怕朱雄英不信,又继续说道:“属下只是一个负责跑腿的小人物,这种事情,属下是不会知道的,请殿下明察!”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刻意隐瞒,朱雄英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搭上那秃驴的?”

纪纲说道:“属下几年前原本在老家种地为生,无意之中遇上了道衍大师,他说送我一场富贵,只要我为他做事,时机到了,会引荐给燕王殿下,从此我就跟着他做事了!”

没等朱雄英继续发问,纪纲继续说道:“之后的几年属下一直潜伏在京城,参加了锦衣卫,负责暗中打探各种情报!”

“当年本王在教坊司的时候,你是发现了什么,才故意接近本王?”

“回殿下,并不是!”

纪纲说道:“属下那个时候正好在锦衣卫,跟随毛骧大人做事,有一天,毛骧大人突然安排上百锦衣卫打入教坊司,去保护殿下!”

“其中就有属下,这件事很是奇怪,属下当时就怀疑了殿下的身份,并把这事派人告知了北平的道衍大师,再后来还……还将殿下的样貌画下来……北平传来消息才知道,原来殿下竟然就是离开多年的皇长孙!”

朱雄英听后没有立即说话,良久后,继续问道:“所以本王离开教坊司后你就去了北平,后来本王的身份曝光,你又奉命回来继续干老本行了?”

“是!”纪纲胆战心惊的回答道。

“吕氏的毒药是你给的?”

“是道衍大师让属下这么干的,属下也没办法……”纪纲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认了,既然说了,还不如全都倒出来,再隐瞒也没意思了。

意料之中,朱雄英没有太多惊讶,这些事早就猜到了。

“纪纲,你送的这些药差点害死了吴王妃!”朱雄英说的很平静,但语气却很冰冷,让纪纲不寒而栗。

“殿下,属下实在不知道那是毒药,更不知道那些药是用来毒害吴王妃,要是知道,属下宁愿死也不会这样做啊!”纪纲赶紧求饶。

“这已经不重要了!”

朱雄英坦然道:“因为吕氏已经死了,现在就剩那个秃驴了!”

“属下愿意帮助殿下除掉道衍大师……不,除掉那个妖僧!”纪纲当即表忠心。

“你还不够分量!”

朱雄英摇摇头,直言问道:“京城之中,还有多少北平派来的探子?”

“属下不知!”

纪纲磕头说道:“我们这些探子之间从不相互联络,也不认识,平常只听从于道衍大师的安排!”

这话让朱雄英倒是有些惊讶了,这秃驴真不愧是善于算计人心的人精,搞个情报都是单线联络。

“殿下,属下虽然不知还有那些探子,但知道这些探子在京城受何人统辖!”纪纲也顾不得其他的,眼下保命要紧,说不定吴王殿下念及旧情,就饶自己一命。

“谁?”这话有些出乎朱雄英的意料。

纪纲说道:“驸马都尉王宁!”

“谁?”朱雄英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纪纲说的更详细了:“回殿下,是后军都督府事,驸马都尉王宁!”

第214章 隐瞒下来 王宁,原本只是一位低级军官,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入了朱元璋的法眼,招为驸马,将从小带到大的第六女,怀庆公主嫁给了他。

怀庆公主与临安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后来,这个王宁依靠驸马的身份,在短短的数年内平步青云,一路升到后军都督府事。

朱雄英本以为纪纲会说徐增寿,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位驸马都尉王宁。

“纪纲,你若胆敢胡咬,本王定将你凌迟处死!”朱雄英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纪纲神情严肃的说道:“殿下,都到这个时候了,属下哪里还敢胡乱指认,若说一句假话,让属下不得好死!”

这个王宁,朱雄英曾经去看望怀庆公主的时候见过一次,虽是武将却带有一丝书生气,说起话来谦虚有礼,谨慎小心,朱雄英当时喊了一声姑父,王宁吓的直接跪了下来。

这样的人竟然是北平派来的情报头子,巨大的落差感让朱雄英实在难以相信。

都到这个时候了,纪纲完全没必要再胡乱咬一位毫不相干的驸马出来啊。

朱雄英沉默了,脑海中拼命的回想关于这个王宁的事情。

良久后,朱雄英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关于王宁的事了。

这家伙在原本的历史中,确实是个叛徒,靖难之役前就与朱棣眉来眼去,靖难之役后,伙同徐增寿充当间谍,将大量的情报源源不断送给朱棣,后来二人被人发现。

徐增寿被朱允炆亲手斩杀,这个王宁被关了起来,后来朱棣将他放了出来,还封个侯爵。

不过,这个王宁下场也不好,太子朱高炽与汉王朱高煦夺嫡之时,他选择支持朱高煦,结果被朱棣下了大狱,囚禁至死。

看来纪纲所言非虚,这个驸马王宁八成已经是四叔的人了,就是不知道他做这些事情是四叔亲自安排的,还是那妖僧借燕王名字暗中授意的。

朱雄英心中忍不住唏嘘起来,上次因为花船之事牵连了两位驸马,欧阳伦被处死,傅忠在自己千方百计的努力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被贬为了庶民。

现在又冒出来一位驸马王宁……

朱雄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事要让老爷子知道了,不仅王宁要倒霉,恐怕其他的驸马也得被彻查,万一再查出其他事,后果不堪设想。

“哎……”

朱雄英心中忍不住叹息道:“王宁啊王宁,长着一副老实巴交的脸,却做着胆大包天的事,你比欧阳伦强多了!”

欧阳伦只是贪图享乐,借机敛财,都被老爷子赐死了,王宁身为驸马,却勾结藩王……这罪够让他全家去见列祖列宗了。

斟酌许久后,朱雄英不打算亲自告诉老爷子,而是借他人之手,只有这样才不得罪这些姑姑。

老爷子知道后,王宁必死无疑,估计连全尸都没有,到时候自己拎着刀去砍人的时候可以这样说:“怀庆姑姑,是皇爷爷让我来杀驸马的,你求我也没办法,你忘了欧阳驸马是怎么死的了,哎……你要骂就去骂皇爷爷吧!”

这些驸马真没一个省油的灯,朱雄英打定主意,看来要找个时间将所有的驸马姑父聚到一起,好好聊聊,省的他们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朱雄英沉声道:“好好在拱卫司的牢房呆着吧,至于你能不能活,就看你以后能使多大劲了!”

纪纲现在还不能死,除掉道衍还需要用到他,若是这其中四叔没有参与,纪纲会悄无声息的死去,若是这些事是四叔暗中授意,朱雄英也不会再讲什么叔侄情分,直接把这家伙交给老爷子处理。

纪纲能捡回一条命,自然是感恩涕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朱雄英让拱卫司的人将他押下去,好好看管。

处理完纪纲的事情,朱雄英感到身心疲惫,这几日大喜大悲的落差感让他很是恍惚。

一切尘埃落定,朱雄英回到宫里,老爷子还等着他呢。

走进御书房,老爷子看了一眼,问道:“晚上吃了没?”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还没呢!”

“正好,咱也没吃呢!”说罢,立马安排云成去御膳房将晚饭端过来。

朱元璋啃着烧饼,喝了一口豆腐汤,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朱雄英点点头,同样拿起一块烧饼啃了起来,淡淡说道:“吕氏都认了,孙儿准备将吕氏挫骨扬灰,亲手在我娘的坟前扬了,来告慰我娘的在天之灵!”

“至于那两个帮凶,已经被关到了锦衣卫的诏狱,孙儿已经告诉蒋瓛,用最残酷的酷刑折磨她们!”

“咱没意见!”

朱元璋气愤的说道:“娘的,咱从来没这么大的亏,竟然让一个妇人害得咱失去了妹子,儿媳妇,又差点害死了皇长孙,皇重孙,这个贱人,就算死上千回,万回也解不了咱心头之恨!”

“皇爷爷,还有一件事……”

朱雄英很严肃的说道:“这一切都是那个黑衣妖僧姚广孝在背后策划的,皇爷爷应该立马派人到北平杀了这狗和尚……呃……”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该在老爷子面前提这两个字,朱雄英立马改口道:“这姚广孝诡计多端,应该抓到京城,孙儿要亲自手刃他!”

说完又补充道:“皇爷爷,孙儿认为这一切与四叔无关,都是那姚广孝假借四叔的名义阳奉阴违,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举,请皇爷爷莫要责怪四叔!”

朱元璋听到这话心中很是高兴,但还是故作气愤的说道:“哼,那个狗日的姚广孝,咱已经派张虎去北平抓他了,老四这个混账竟然养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咱看就是故意的,娘的,回头把他叫京城来,咱要亲手砍了他!”

这话朱元璋自己都不信,朱雄英也就听听而已,二叔朱樉都作成那样了,也只是打两下,拿把剑吓唬吓唬而已。

诸皇子之中,最像老爷子的还是燕王朱棣,后来朱标病逝后,朱元璋考虑的第一储君人选就是朱棣,只不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还在,直接立了老四不符合礼法,最后迫于无奈,赶鸭子上架才选了朱允炆。

“大孙,你看成不成?”朱元璋平淡的问道。

什么成不成?

杀了四叔成不成?

别开玩笑了,你要真想杀四叔还问我啊,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试探。

“皇爷爷万万不可啊!”

朱雄英故意装出神情紧张的样子说道:“皇爷爷,这些事与四叔一定无关,四叔小时候可是最疼我这个大侄子了,您要动四叔,孙儿第一个不愿意……”

老爷子听后“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大孙啊,今天你要你要不给老四求情,咱一定会砍了这个混账!”

朱雄英吃着烧饼没有说话,心中却笑道:“你可拉倒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朱元璋说道:“就罚你四叔封地三个月的税收,大孙啊,你看可好!”

“皇爷爷圣明!”朱雄英喝了口汤,这种惩罚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个时候必须给老爷子一个台阶下,就算朱雄英将这些事全部推到四叔身上,老爷子最多把他叫来京城骂一顿,之后找个替罪羊不了了之而已,这样还会给老爷子留下一个冷血无情,没有亲情味的坏印象。

其实朱雄英倒是真想说一句,四叔的脑袋满地滚,大家不都踏实了吗。

第215章 小虎牙 吃饱喝足,朱雄英搬着椅子放在御案前,拿起奏本开始看了起来。

“哎呦……大孙啊,何时变得如此懂事了?”

朱元璋看到大孙如此自觉很是满意,眉开眼笑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找咱?”

“我的事已经办完了!”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与其让老头子说着骂着,还不如自己自觉些呢,我要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你能追我半个皇宫!”

“不错,不错,有觉悟!”

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肩膀,笑道:“大孙,看你这么懂事,咱赏你点东西!”说着,从御案上拿起一张纸条放在朱雄英面前。

“这是啥?”朱雄英挠着头皮,还没来得及看,后脑勺就被朱元璋抽了一下。

“你打我干啥?”朱雄英十分无语的看着朱元璋。

“打你?”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打你都是轻的!”

“娘的,你给咱大孙取的那是啥名?”

“咱已经问过刘三吾,他说不认识,咱又去翰林院问了一遍,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刘三吾告诉咱,那就不是个字,你实话告诉咱,是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啊……”

朱雄英恍然大悟,尴尬的解释道:“您说的这事啊,那啥……不应该啊……那可是我师父说的……啊……师父可能搞错了吧……毕竟一百多岁的人……”

朱元璋上手又是一巴掌,被朱雄英躲开,指着桌子上纸条说道:“那个老道士肯定搞错了,咱问了,应该是个珏(jue)字!”

(之前是一个土加玉,没显示出来!)

朱雄英看到纸条上面第一个名字赫然是朱文珏……

“这也不带土啊?”朱雄英问道。

“算了!”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不带就不带吧,你的名连辈分都没有呢……”

“再说了,咱大孙,重孙的命都是那老道士救的,他既然取了一个珏字,咱自然不能驳他的面子,咱看就叫朱文珏吧,这名也不错!”

“咱听惠妃说了,咱皇重孙和咱孙媳妇一样,都有两个小酒窝,以后也会有一对小虎牙,咱看这小名就叫小虎牙吧!”

“嫡皇重孙的名字就这样定了,算是咱给老道士一个面子,以后再有皇重孙,这名字就必须按照皇明祖训来取了!”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只要不叫朱文奎,狗娃,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咱重孙女的名字也想好了,朱文琰……”

“这个琰字,大有来头,即是美玉的意思,也象征着美好品德,用在咱重孙女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朱元璋侃侃而谈。

“小名呢?”朱雄英问道。

“大丫!”朱元璋牙根没考虑,张嘴就来。

“以后再有女孩是不是叫二丫,三丫……”

“然也!”朱元璋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是满意。

“这都是您想出来的?”

“对啊,都是咱自己想出来的!”

“噗……”

朱雄英笑了,笑的很开心,一边笑一边指着纸条上的名字说道:“皇爷爷,这小名大丫肯定是你想的,这一点完全相信,至于朱文琰……不是孙儿笑话您……以您的水平……想不出来这么高雅的名字,哈哈……笑死……”

朱元璋被戳破谎言,顿时老脸一红,气的骂道:“好啊,你个混账这是笑话咱没读过书啊……看咱不抽你……”

“不笑了,不笑了……”

朱雄英憋着笑,拦下了正在拖鞋的朱元璋,说道:“孙儿可没有这个意思,就是随口说说,别上火啊……噗……哈哈……您是不是玩不起啊……哈哈……”

“你他娘的还笑,没完没了还……”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脱下鞋底子对着朱雄英身上一顿乱抽。

老爷子压根没有使劲,朱雄英连忙说道:“错了,孙儿错了,别打了,老朱头……我真错了,再也不笑了!”

朱元璋这才停手,将鞋底子仍在地上,说道:“还笑话起咱了……咱就是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什么书,咱从来不避讳这些……”

“那你还打我……”朱雄英撅着嘴说道。

“别人可以笑话咱,你他娘的不能!”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咱当年也想读书啊,但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钱去读书啊,娘的,咱一个没读过书的放牛娃打下这江山容易吗……哎……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孙后代!”

“是是是!”

朱雄英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孙儿知道皇爷爷打下这个江山不容易,这不主动帮皇爷爷批改奏疏,分担压力”

“皇爷爷,赶紧批奏疏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睡觉……”

“这还差不多!”

朱元璋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道奏疏,还没开始看,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孙,咱给你说实话,咱重孙女那名确实不是咱想的,说来也是巧合,今天中午咱闲着没事,就去一趟惠妃那,咱有了重孙子,咱这心里高兴啊,就趁着这高兴劲,临幸……”

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强行改口道:“临行……是临行前,惠妃帮咱想到的!”

“要咱说,还是读过书好……”

朱雄英憋着笑,说道:“是啊,是啊,读书确实好,皇爷爷说的对啊!”

“别跟咱废话,赶紧看奏疏,看不完别想回去睡觉!”朱元璋用他的吼声来缓解内心的尴尬。

至此,朱雄英两个孩子的名字算是定下来了。

长子朱文珏,小名,小虎牙!

长女朱文琰,小名,大丫!

……

北平,寿庆寺!

姚广孝一身黑色僧衣正盘坐在佛像前打坐,突然,一位小沙弥轻轻推开房门,说道:“大师,寺外有人求见!”

姚广孝缓缓睁开双眼,握着佛珠,问道:“何人?”

小沙弥回答道:“几位年长的道士!”

“道士?”

姚广孝缓缓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心中却想着不知是哪位故友前来。

姚广孝不仅仅是和尚,他是释儒道,三教同修,不仅同门多,朋友也不少,多是一些和尚,道士,相师之类的。

没有多想,姚广孝孤身走出寺院,果然在门口看到七位身穿道袍,或背剑,或手持拂尘的道士,看年纪,最小的也得五十多了!

“阿弥陀佛,贫僧有礼!”

姚广孝双手合十,对着众人行礼,问道:“敢问几位道长道号?”

几人并没有理会他,而中间最年长的道长一直是背过身的。

姚广孝见状,又问道:“贫僧与几位道士并不相识,怕是找错人了,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慢着,你赶着回去投胎啊!”

中间的老道士终于开口了,转过来,瞪着姚广孝,眉头一皱,问道:“你就是道衍和尚?”

“嗯?”

姚广孝眉头一皱,自己一口一个道长,没想到这老道士竟如此无礼,开口就叫自己和尚,还出言不逊。

“贫僧正是道衍!”

姚广孝并没有生气,不动声色的问道:“敢问道长名号?”

“找贫僧又有何事?”

老道士拂尘一挑,指着姚广孝淡淡说道:“和尚,你过来,道爷给你说点事!”

第216章 挨打 姚广孝神情凝重,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等他做出选择,一道身影已然掠过,无形的威压让他毛骨悚然。

“砰!”

张三丰对着他的屁股猛然一脚,直接将他摔个狗吃屎的姿势。

“徒儿们,就是这秃驴,不必客气,狠狠的打!”张三丰拂尘挥过,淡淡的说道。

只见剩下六人,挽起袖子,立马将姚广孝围了起来。

“各位道长……咱们有话好好说,都是出家人,何必要动手啊……”

姚广孝缓缓爬起来,捂着下巴,依旧保持着一代高僧的风范,手持佛珠,坦然道:“阿弥陀佛,贫僧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道长言明,贫僧一定赔罪!”

“砰!”

年纪最小,脾气最爆的莫声谷毫不留情面的一拳打姚广孝脸色。

“揍他……”

其他人一拥而上,将姚广孝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各位……道长……不要再打了,贫僧要被……啊……打……死了……快快……停下!”

姚广孝苦苦求饶,但众人压根不管,有的用拳头打,有的用脚踹,有的甚至把拂尘和宝剑当成棍棒,只要好使,尽管招呼……

姚广孝手中的佛珠早已被挣断,在打斗中被踩碎。

眼看差不多了,张三丰走了过去,其他徒弟也停了下来。

“和尚,还有气吗?”

张三丰坦然问道:“要是还有气就站起来,不然道爷就把你一把火烧了!”

姚广孝被打的鼻青脸肿,秃头之上也留下不少伤口,呼呼冒血。

姚广孝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张三丰面前,苦着脸说道:“道长……不……道爷,贫僧没惹众位啊,为何如此对待贫僧?”

张三丰傲然说道:“你是没惹道爷,但你害道爷的徒弟,道爷就不能轻饶你!”

“这……这又从何说起啊……”

姚广孝用僧袍擦着脸上的血迹,神情苦涩,说道:“贫僧也曾是道家弟子,对待同门极为友善,道爷一定是搞错了啊……”

“没搞错,打的就是你。”

张三丰挑着拂尘,瞪着姚广孝说道:“看在席应真那个老杂毛的份上,今日对你只是小惩一下,若再敢暗害道爷的徒弟,就别怪道爷来取下你这颗秃头!”

这话让姚广孝有些诧异,要知道他师父席应真在道家已经属于顶尖的人物,就连那龙虎山的天师见了都要称一声真人,到眼前的这老道士口中竟然变成了老杂毛……

“敢问道爷也可是龙虎山的天师?”姚广孝忍不住开始怀疑张三丰的身份。

“天师算个球,现在是大明的天下,早就没有什么天师了……”

说完,张三丰大步离开寿庆寺门口,六名徒弟紧跟其后。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张三丰!”

等到姚广孝反应过来,张三丰七人已经走远。

“秃驴,记住道爷的话,你这颗秃头,道爷随时来取……”

远处出来张三丰沉稳的声音。

“道爷不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你好自为之,道爷现在要去找席应真那个老杂毛算账!”

姚广孝闻听此言,眼神之中充斥着惊愕,心中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看来这顿揍挨的货真价实。

“阿弥陀佛!”姚广孝顶着满头的包和血痕,又恢复了得道高僧的样子,刚想转动手中的佛珠,却发现已经成了一堆木头渣。

“看来事情难办了!”

回到庙里的姚广孝愁苦不已,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伤势,而是平白无故多出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三丰势必会影响他的计划。

……

老爷子喜得皇重孙,破天荒的给所有的官员放了三天假,这对于一年只有三天假的洪武时期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德。

京城所有的官员都巴不得朱雄英能多生几个儿子,这样就能三天两头放假了。

另外,对于京城之中年纪较大的鳏寡孤独残,也就是五保户,由户部拨钱,赐粮食十斗,布一匹,红糖半斤等……

看似是赏赐,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老爷子故意在炫耀自己有了重孙子……

朱雄英身为吴王,对麾下的拱卫司也不吝啬,自掏腰包,其实是老爷子赏赐给他的,拱卫司二百人,一人赏赐两条羊腿,六两银子,一壶酒,铁铉,周志新,解缙,傅让几人赏赐翻倍,就连纪纲这个狗日的也赏了一碗糖水疙瘩面。

几日后!

郭惠妃处,朱雄英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准确的说应该是逗着自己的女儿。

“英哥,你看大丫的眼睛多像你!”

李婉儿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此时正半躺在床上,和朱雄英一起逗着女儿。

至于儿子朱文珏……自己只是扫了一眼,就被老爷子推到了一边,自己独自抱着,笑的合不拢嘴。

“恩……眉宇之间也像!”

朱雄英说着把脸贴在大丫身边,笑道:“婉儿,快看看还有哪里像?”

李婉儿嫣然一笑,说道:“英哥,你轻一点,快压着大丫了!”

没等朱雄英起身,老爷子一脚踹了过来,低声道:“你他娘的多大人了,滚一边去,别占咱皇重孙的位置!”说着将小虎牙放在大丫旁边。

朱雄英从地上爬起来,这才认真的看到了儿子朱文珏。

“不如大丫好看!”这是儿子带给朱雄英的第一印象。

“放屁!”

朱元璋听到这话瞬间不乐意了,骂骂咧咧道:“咱看咱重孙子和重孙女都好看,反正比你好看多了,你小时候生下来的时候丑的不能见人,就像那个刚出身的猫崽子一样,啧啧……”

“好好……我最丑,我承认,老爷子,你别说了,我求你了,我是最丑的……”

朱雄英赶紧堵住老爷子的嘴,不再理会,看着一双儿女,心里美滋滋的,简直比他娘的吃了蜜枣还美!

初为人父的感觉……真好!

“咿呀……呀……”两个婴儿躺在李婉儿身边发出稚嫩的声音。

朱雄英摸着他们的小脸蛋,说道:“文珏,文琰,你们的娘亲为了生下你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你们以后要是惹娘亲生气,爹一定饶不了你们!”

“你饶不了谁啊……”

朱元璋瞪着朱雄英问道:“来,来,你再说一遍饶不了谁?”

“这才多大就开始护着了……”朱雄英无奈的说道。

“咱就问你饶不了谁?”朱元璋扭住朱雄英的耳朵,笑骂道:“快说!”

“疼,疼……老朱头,快松手……”

朱雄英疼的呲牙咧嘴,连忙说道:“饶不了我,是我!”

朱元璋这才作罢,没好气的说道:“你以后敢动咱重孙子一个手指头,咱能把你屁股抽烂……”

都说隔辈亲,这他娘的又隔了一辈,简直亲到骨子里了。

华夏最看重血脉的延续,皇重孙的出现让朱元璋这位布衣皇帝不仅看到了大明的未来,同样看到了老朱家的希望。

四世同堂,这是多少老人在有生之年希望看到的,又有多少老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了看到下一代人的出现。

就像老爷子经常说的一句话,咱能看到重孙子出生,就算死也能合上眼了!

“孙媳妇,你给咱老朱家生下重孙子,立了如此大功,咱得赏你,说吧,只要你开口,不管提什么要求,咱都答应!”朱元璋笑道。

李婉儿听到此话,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刚想起身,朱元璋摆手道:“不用起来行礼!”

李婉儿深情的望着朱雄英一眼,开口说道:“求皇爷爷日后莫要再打英哥了!”

“哈哈……”

朱元璋听到大笑不已,说道:“到底是患难夫妻,成,咱答应你!”

第217章 挫骨扬灰 朱雄英也挺感动的,没想到自己的媳妇竟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皇爷爷,孙儿也有功劳,要不孙儿也提个要求吧?”朱雄英嬉笑道。

“滚……”朱元璋突然吼了一嗓子。

两个孩子瞬间被吓的哇哇大叫。

朱元璋连忙心疼的抱起朱文珏,内疚的说道:“小虎牙,是太爷不好,太爷不该大声……”

朱雄英则将大丫抱在怀中,有些生气的说道:“大丫不哭,爹在呢……都怪那个老朱头……”

正在此时,郭惠妃走了进来,来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把孩子交给妾身吧!”说着,将小虎牙抱了过去。

“皇爷,雄英,你们该出去了!”郭惠妃说道。

“为啥?”

朱雄英说道:“我还没看够呢!”

“以后有的是时候看!”

郭惠妃笑道:“婉儿该给孩子喂奶了,快出去吧!”

朱元璋听到此话立马走了出去,朱雄英却说道:“我不用回避啊,我媳妇……”

“英哥!”

李婉儿伸出双手,笑道:“把大丫给我,你还是回避一下吧,你若是在这,确实挺难为情的……”

“呃……好吧!”

朱雄英将大丫交给了李婉儿,随后走了出去。

朱元璋骂骂咧咧的说道:“娘的,给孩子喂奶你也要看,真没出息!”说着就要动脚踢人。

“哎……老朱头,你刚才说了,以后不打我了!”

“咱的意思是以后不在你媳妇面前打你!”

朱雄英:“我……”

“行了!”

朱元璋说道:“跟咱去看看你奶奶!”

坤宁宫!

朱雄英跪在马皇后灵位前,神情复杂的说道:“奶奶,孙儿来看您了,孙儿当父亲了,您也当太奶奶了……”

朱雄英作为穿越者,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善良贤惠,通情达理的马皇后,但身边人无论是二叔朱樉,弟弟朱允熥这些亲人,还是一些朝中的老臣,甚至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凡是提到马皇后,就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好到完美无瑕,好到人人称赞!

为后如此,千古第一!

自从进皇宫后,老爷子对自己的好,那是有目共睹,而现在的朱雄英也是真心实意的把马皇后当成亲人。

“大孙啊,你回去吧,咱自己给你奶奶说会话!”朱元璋神情黯然的说道。

朱雄英点点头,缓缓起身,安慰道:“皇爷爷,给奶奶说些好的,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好!”朱元璋挤出一丝笑容。

朱雄英走后,朱元璋走上前,抱起马皇后的灵牌,坐在地上,神情悲伤又夹杂着高兴。

“妹子,这一转眼,咱们大孙都当爹了,哎……这日子过的真快啊,你要还活着该多好啊……咱抱着重孙子,你抱着重孙女……尽享天伦之乐!”

说话间,泪水滴在马皇后灵牌之上,老爷子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神情悲痛的继续说道:“你在那边过的如何?”

“要是缺啥就托个梦告诉咱!”

“哎……妹子,咱想你啊!”

“咱现在成宿成宿的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咱就回想咱们当年一起走过的苦日子……”

“咱就是个穷苦的放牛娃,做梦都没想到咱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妹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和做梦一样……”

“哎……咱也想清楚了,孩子们都大了,咱们的标儿是个合格的储君,咱打算再过一年,就把皇位传给标儿,到时候立咱大孙为太子,这江山就交给他们爷俩吧……”

“咱也老了,管不了了,让他们爷俩折腾去吧,咱就好好带咱们的重孙子,把他带大,培养成才,到那个时候,咱就能安心的去找你了……”

马皇后走后,朱元璋悲伤过度,从此患上失眠症,曾一度睁眼闭眼都是马皇后的身影。

既然睡不着,老爷子索性就不睡了,用繁重的朝事来转移自己悲伤的情绪。

这也是老爷子每天批改奏疏到深夜的主要原因。

老爷子抱着马皇后的灵牌说了很多,从二人的相识,到简陋的大婚,再到朱标的出生。

又从朱雄英的出生说到再次的相遇,直到最后皇重孙的出生,说着说着,老爷子抱着马皇后的灵牌倚靠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色挂着泪痕,神情却很安宁。

这一刻,朱元璋再也不是那位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而是一位失去妻子的孤独老人。

……

次日清晨,朱雄英带着朱允熥来到钟山,也就是现在的紫金山。

钟山分为两部分,北山是埋葬的都是生前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开国功臣。

有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宁河王邓愈,岐阳王李文忠,江国公吴良、海国公吴祯等人……原本吕氏的父亲吕本也葬在这,前几日被朱元璋下令挖了出来。

而南山则埋葬的都是皇室中人,马皇后的墓就在这,朱雄英母亲常氏的墓也在这里。

朱雄英带着朱允熥独自上山,跟随而来的锦衣卫则守在山下。

“允熥,跪下给娘亲磕头!”说完,朱雄英自己也跪了下来。

“娘亲,孩儿来看您来了!”

朱允熥看到母亲的墓碑,眼泪直接流了出来,痛哭道:“娘亲,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来看您!”

朱允熥无数次被吕氏虐待,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泣,喊着娘亲,奶奶,大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钟山曾经是朱允熥做梦都想来的地方,这里埋葬着三个对他最好的人,甚至几度想轻生,只求也埋在这里,这样就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哥,娘亲和奶奶了。

看到抱着娘亲墓碑哭的极为伤心的弟弟,朱雄英心里也不好受,拍着朱允熥的肩膀安慰道:“哭吧,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朱允熥哭的越伤心,朱雄英就越恨吕氏,这一切都是这个毒妇一手造成的,要是没有她毒死娘亲和自己,也不会害死奶奶马皇后,更不会让允熥受这么多年委屈。

而现在,吕氏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就放在朱雄英带来的罐子里。

朱雄英拿起罐子,冲着整座钟山喊道:“奶奶,娘亲,你们当年是被吕氏害死的,雄英已经将这个毒妇挫骨扬灰,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说完,打开罐子,抓起吕氏的骨灰随手扬了出去,并大喊道:“奶奶,娘亲,雄英替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吕氏的骨灰全部被扬了出去,而整个钟山都在回荡着朱雄英撕心裂肺的喊声。

“砰!”

朱雄英将装着吕氏骨灰的罐子摔碎在常氏坟前。

“娘亲,孩儿已经成亲了,您儿媳妇是李善长的侄孙女,不是皇爷爷的安排,是孩儿自己遇上的,人长得好看,心也善良,刚刚为孩儿生下一男一女,您也当奶奶了……”

“娘亲放心,以后孩儿会好好照顾允熥的,不会再让他受半分委屈,两个妹妹也是……”

……

下山后,朱雄英吩咐守皇陵的老太监,把娘亲太子妃常氏的墓打扰一遍,别让吕氏脏了娘亲的地方。

朱元璋听着很去钟山的锦衣卫汇报这一切后,立马叫来蒋瓛,神情冷漠的说道:“替咱办件事,去寿州,诛吕氏九族!”

……

随着吕氏伏诛,第一大卷结束,明天开始更新第二大卷。

新篇章的大纲基本定了下来,主要是针对大明存在的各种弊端进行改革和改进,还会有关于军事,民生的一些发明创造。

当然,剧情方面依旧围绕着朱元璋,朱标,朱雄英爷孙父子三人展开……

其次,这本书从发书的第一天起,从未断更一天,就算是生病的那几天也会断断续续的写下去。

因为借箭(我的笔名)理解读者那种翘首期盼的心理。

人家每天就等着你更新呢,结果苦苦等了一天,最后竟然没更新,人家不骂八辈子祖宗都怪了!

其实,借箭承认,这本书确实有很多毛病,毕竟水平有限,借箭真的尽力了,关于大家提出的问题,借箭也会虚心接受,从而进一步改正!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书里有什么缺点和问题或者对剧情有什么想法,大家尽管说,尽管提,借箭非常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第1章 捉拿姚广孝 北平!

燕王府门口站着从应天而来的一队锦衣卫。

“锦衣卫百户张虎拜见燕王千岁!”

对于锦衣卫的到来,朱棣有些诧异,心中顿生一种不好的直觉。

“来本王府上所为何事?”朱棣问道。

“回千岁,在下奉皇命而来!”

说完,从身后锦衣卫手中取过圣旨,喊道:“圣旨到!”

朱棣以及身后的朱高炽,王府属官全部跪了下来。

“圣躬安!”

“朕安!”

张虎端起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燕王朱棣察人不明,私养奸贼,致使妖人作乱,本应治重罪,然……朕念其并不知情,一切皆是妖人姚广孝私自所为,特罚燕藩三个月税收充入国库,姚广孝即刻捉拿京城斩首,钦此!”

朱棣双手接过圣旨,沉声道:“臣朱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虎极为客气的说道:“千岁,既然如此,还请千岁把那妖人姚广孝交出来,属下还要回去复命!”

“不急!”

朱棣摆摆手,沉声道:“诸位一路辛苦,还请府中稍作休息,本王自会派人去捉拿那妖人!”

张虎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带领锦衣卫走了进去。

朱棣见状,立马吩咐马三保,说道:“三保,你带着王府的侍卫去寿庆寺,将那蒙骗本王的和尚抓来!”

听到此话,张虎才算放心,他担心的是燕王包庇或拒不交人,到时候自己算是骑虎难下了。

寿庆寺!

马三保让侍卫在门口等候,自己走了进去,急急忙忙来到禅房,却看到鼻青脸肿,满头是伤的姚广孝正坐在蒲团之上打坐。

“大师,您这伤……是怎么回事?”马三保有些惊讶。

“无碍!”

姚广孝随口敷衍过去,问道:“三保,你来找贫僧,可是王爷有事?”

马三保神情紧张,连忙说道:“大师,京城派人来抓你了,锦衣卫带着圣旨来的,说要带你回京城治罪!”

姚广孝听到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问道:“是王爷派你来的?”

“正事!”马三保没有隐瞒。

“那你是来抓贫僧的,还是准备放了贫僧?”姚广孝不动声色的问道。

马三保没有任何犹豫,说道:“于私,三保当然想保住大师,于公却不能,若三保放了大师,这个罪责就要千岁来承担,千岁是三保的恩人,三保断然不会做出损害千岁之事!”

“大师,三保得罪了!”

姚广孝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三保,贫僧待你如何?”

“大师,公是公,私是私……大师对三保的好,只能等到来世再报了……”在马三保心中,燕王永远是第一位。

姚广孝点点头,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如此,请在外稍等半个时辰,稍后贫僧自会跟你前去!”

“大师……”马三保有些担心,他可是太了解这位黑衣和尚了。

姚广孝微微一笑,说道:“三保,你放心,贫僧受燕王大恩,断然不会陷王爷与不仁不义之中,贫僧永远不会负了王爷!”

马三保犹豫片刻,最终说道:“罢了,就等大师半个时辰,还请大师莫要诓骗于我!”

“阿弥陀佛,贫僧向佛祖保证!”

见他如此,马三保随后走了出去,但不敢离开禅房半步。

姚广孝将手中的新佛珠轻轻放在桌子上,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一个时辰后,房门被打开,姚广孝缓缓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黑色僧衣,只是缺少了那串佛珠。

“劳烦三保带路!”

马三保眉头一皱,心中暗道,去往燕王府的路您可是比我还熟啊。

回到燕王府后,马三保将姚广孝交给了燕王,朱棣看了他一眼,神情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抽起侍卫的佩刀,大声斥责道:“好你个贼子,竟敢瞒着本王做下此等恶事,本王不杀你,难解心头之恨!”

张虎见状连忙拦了下来,说道:“千岁,这妖人是圣上和吴王殿下要抓的人,还请留下活口!”

朱棣一副愧疚的神色,说道:“张百户,还请转告皇上,本王有罪……”

“转告吴王,就说本王这个四叔对不起他!”

“千岁放心,在下一定转达!”

说完后,张虎大手一挥,大喝道:“拿下!”

锦衣卫拿出绳子将姚广孝五花大绑。

姚广孝没有任何挣扎,只是看着朱棣,快速说道:“千岁,所有的事情都是贫僧假借千岁之名所为,贫僧死不足惜,千岁保重……贫僧……”

姚广孝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嘴巴被堵住了。

贼人已被擒获,张虎走上前,抱拳说道:“千岁,皇上还有一句话让在下说给王爷!”

“什么话?”

张虎说道:“皇上说,让千岁好自为之!”

朱棣愣了愣,良久后,缓缓开口道:“本王知道了!”

张虎一行锦衣卫走后,朱高炽来到朱棣身边,轻声说道:“父王,道衍大师被带走……”

“住口!”

朱棣不容置疑的说道:“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道衍……”

朱高炽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三保!”朱棣大喊一声,马三保走了进来,恭敬的拱手道:“千岁!”

“去给本王办件事情……”

……

应天,皇宫!

朱雄英跟着朱元璋屁股后面,在皇宫各处溜达。

“大孙啊,有个事,你要去一趟!”朱元璋说道。

“啥事?”

朱雄英问道:“皇爷爷,这马上过年了,还让孙儿去哪啊?”

朱元璋缓缓说道:“正是因为快过年了,这件事才需要你去办!”

“年前回一趟咱们老家祭祖,你能回来,咱重孙子能平安降生,多亏咱朱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你这一次回去要多给祖宗磕几个头……”

“往年都是你爹去的,今年你爹不在,咱让你二叔陪你一起去!”

朱雄英点点头,这事还必须他亲自去一趟。

朱元璋接着说道:“祭祖是其一,其二替咱去看看汤和,张龙那些老兄弟,去年你爹回来后告诉咱,汤和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几个月前汤和来信说,自从得知你回来了,就想来京城看看你,咱怕他路上经不起折腾,就没让他来,咱给他回信了,过年的时候让皇长孙去看他……”

“哎……”

朱雄英神情黯然,连连点头,说道:“皇爷爷,孙儿明白了,到了凤阳,孙儿就去看信国公!”

“多带点东西,今年刚收的洪薯也带上,也让汤和尝尝这新鲜玩意!”

“另外,多带三百斤交给汤和,并将种植的方法交给他,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分给百姓种下去,算是咱给太平乡父老乡亲的恩典吧!”

“孙儿记住了!”

随后朱元璋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便回去继续工作了。

朱雄英则去后宫看望自己的两个孩子去了。

第2章 姚广孝之死 自从皇重孙出生后,朱雄英发现自己在老爷子面前瞬间变得不香了。

现在出宫进宫都不需要再去找老爷子请假拿令牌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带着弟弟妹妹,都是随意出入,看门的皇宫侍卫也不会拦着看令牌了。

朱雄英问过这事,老爷子的回答是:“你爱去哪就去哪,不用给咱说,死外面不回来咱都不会派人去找你!”

这真是有个重孙,忘了大孙,朱雄英感慨不已,记得刚进宫那会,那真是要风给风,要雨给雨,老爷子天天上赶着大孙子,只要大孙子高兴,老爷子恨不得去摘天上的星星。

……

三日后,朱雄英正在陪着李婉儿,哄着大丫玩,却听见门外传来云成的声音。

对于不是男人的男人,朱雄英直接让他进来。

行礼过后,云成附在朱雄英耳边说道:“殿下,锦衣卫衙门传来消息,锦衣卫百户张虎已经将姚广孝缉拿到了京城,如今就关在诏狱!”

朱雄英听后大喜,拍着大腿说道:“太好了,娘的,本王要亲手劈了这个狗和尚!”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直接吓哭了抱在怀里的大丫。

李婉儿抱着小虎牙嗔怪道:“英哥,小点声!”

“是,是!”

朱雄英反应过来,连忙哄着女儿:“大丫不哭了,是爹不对,爹不该大声!”

哄了一会儿,便将女儿交给了一旁的女官,说道:“婉儿,害你们的罪魁祸首已经抓到,我要亲手剁了他,替你们娘仨报仇!”说完,直接带着云成走出房间。

离开皇宫后,直奔锦衣卫衙门。

锦衣卫衙门就在拱卫司对面,朱雄英虽然经常去拱卫司,却从来没有去过锦衣卫衙门。

“让蒋瓛来见本王!”朱雄英直接吩咐一名锦衣卫小旗,随后走进大堂。

让朱雄英有些惊讶的是锦衣卫大堂之上竟然供奉着一张前将军,汉寿亭侯,武圣关羽的画像。

仔细回想之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朱元璋认为原本的武圣姜子牙有不忠之名。

他本来是商朝的臣子,但是因为得不到重用,跑到西岐,还带头造反。

老爷子认为这是典型的大逆不道,这种人怎么配放在武成王庙,封为武圣!

而且姜子牙还做过周武王的尚父,几乎是皇帝的干爹了。这就更是大逆不道了,姜子牙再厉害那也是臣子,怎么能成为皇帝的干爹。

于是去掉了姜子牙武圣的名号,改封关羽为武圣,因为关云长忠诚不二,宁死不屈,又能征惯战,是武圣的最好人选。

(虽然我个人也比较崇拜岳武穆,但关羽确实是享受朝廷单独立庙祭祀的新武圣,不信的可以去查资料!)

并下令建全国建武庙,单独祭祀关羽,不仅锦衣卫,所有十二亲军卫全部都供奉关羽,表达对朝廷的忠心。

言归正传!

听说吴王殿下大驾锦衣卫衙门,蒋瓛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一路小跑而来。

“臣蒋瓛拜见吴王……”

“不用多说!”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直言道:“带本王去诏狱,找那姚广孝!”

“是!”

蒋瓛将朱雄英带进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锦衣卫诏狱。

刚进去就发现这里阴森森的,潮湿的环境透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洪武二十年的时候,洪武爷废除了锦衣卫的羁押和审问权,所以如今的诏狱已经没有一个犯人,全是空荡荡的牢房。

虽然五年没有人关进来,但地上,墙上依旧留着许多血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血迹已经发黑,仿佛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走到诏狱的最后一个牢房,终于看到了人影,只见一个光头和尚坐在草堆上,身边还站着两名锦衣卫负责看守。

“参见吴王殿下!”两名锦衣卫力士拱手道。

朱雄英拔出其中一人所佩的绣春刀,说道:“都出去吧,本王有话要单独问这和尚!”

蒋瓛听到此话有些为难,说道:“殿下,臣斗胆留在此处保护殿下的安危!”

“不用!”

朱雄英冷声道:“本王的功夫在整个大明都难找敌手,这和尚真要动手,是你来保护本王,还是本王保护你?”

“殿下,臣宁愿一死也会……”

“滚!”

朱雄英毫不客气的说道:“蒋瓛,带着你的人,现在,立刻,马上消失,不然连你一块砍了!”

“是!”蒋瓛带着人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货哪里是当保镖的,分明就是当监控的!

朱雄英拿着刀缓缓走进昏暗的牢房,将刀刃放在姚广孝锃亮的秃头上来回摩擦,仿佛磨刀一般。

姚广孝虽然紧闭双眼,盘腿坐在地上吟诵经文,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朱雄英冷声道:“本王还以为大名鼎鼎的黑衣和尚能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今日一见,也就这个鸟样啊……”

姚广孝停了下来,声音沙哑的说道:“吴王要杀便杀,何必要羞辱贫僧啊……”

“呵……”

朱雄英冷笑道:“秃驴,本王听说,你要送四叔一顶白帽子?”

姚广孝听到此话,神情变得僵硬起来,并没有回答。

“白帽子恐怕送不成了!”

朱雄英沉声道:“你这颗秃头怕是要掉了!”

“请吴王快快动手!”姚广孝好像迫不及待的要等死。

“你怕了?”

“贫僧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手抖?”

“贫僧……贫僧……哎……你快杀了贫僧吧!”

“不急,本王也要让你体验一下临死前的恐惧!”

朱雄英蹲在姚广孝面前,审视着这张病虎一般的面孔。

传闻姚广孝生就一副三角眼,面前的姚广孝虽然同样如此,却看不出来任何杀戮的气质,看到的却只有一丝无奈的神情。

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像病虎,倒像一只被老虎驱逐到悬崖下的绵羊。

“你他娘的是不是姚广孝?”朱雄英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秃驴是个冒牌货。

“贫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俗名姚广孝,法名道衍!”

姚广孝漠然说道:“吴王,你所有的遭遇都是贫僧所为,只可惜当年没能毒死你,前几日没能毒死那两个小崽子……哎……真是太可惜了,天不助我姚广孝啊……”

“和尚,你找死!”朱雄英看他那副道貌岸然,稳如老狗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拳将他打趴在地上。

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姚广孝口吐血沫,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只见他缓缓跪在地上,沉声道:“燕王千岁,贫僧来世再辅佐您成就大业,完成千古一帝的志向!”

说完,对着北方磕了一个头,突然大声喊道:“燕王陛下万岁……”

“皇上万岁……”

“燕王陛下万万岁!”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手起刀落,姚广孝的秃头瞬间滚落在地上,腔子里喷出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死了……”朱雄英喃喃说道。

随后用绣春刀挑着人头走出锦衣卫诏狱。

“殿下,您受伤了?”

蒋瓛看到吴王脸上全是血水顿时吓坏了,朱雄英要真要在锦衣卫衙门碰破点皮,老爷子能把蒋瓛活剐了。

“砸碎了,拿去喂狗!”朱雄英连同绣春刀一起扔在地上。

说完,立即走出诏狱,并让缉拿姚广孝的锦衣卫百户前来问话。

……

上午发错章节了,已经修改,十分抱歉!

第3章 金蝉脱壳 姚广孝虽然被一刀砍下了脑袋,朱雄英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

这妖僧临死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疑点颇多,让朱雄英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暗藏的玄机。

常言道,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他明知道自己必死,为什么还要坑燕王一把!

朱雄英相信自己的四叔没有造反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

但当初那顶白帽子又让他心里玄之又玄。

这老和尚精通三教,又通医术,屠龙术,最擅长洞察人心,临死前的那几句话摆明了就是告诉朱雄英,燕王要造反,燕王想谋朝篡位,燕王是个乱臣贼子!

“殿下!”张虎走了进来,打断了朱雄英的思绪。

“不知殿下召臣所为何事?”

朱雄英直言道:“本王问你,你去北平的时候,在哪里抓到的这和尚?”

张虎捋了捋语言,说道:“回殿下,臣奉命先去了燕王府,是燕王殿下派人将那贼子抓住,亲手交与臣的,燕王殿下得知真相后,举刀就要砍了那贼子……”

朱雄英沉默了,良久后,又问道:“也就是说整个抓人过程都是燕王的人在操办?”

张虎老实说道:“是!”

“不对劲……”朱雄英站起身来,在锦衣卫衙门的大堂内来回踱步,不断的思考这其中的猫腻……

这和尚不是一般人,与四叔的关系也不一般,当年姚广孝说出白帽子的时候,四叔若是没有一点想法的话就会直接杀了他……

结果呢?

不仅没有,还将那个妖僧带到了封地,要说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不敢……

也或许是不甘吧……

原本的历史中,朱允炆削藩削到燕王的时候,燕王依然犹豫要不要起兵,是姚广孝一顿忽悠,才有了靖难之役,结果……嘿……还真成了。

朱雄英不是朱允炆那个蠢货,就算他到时候也强行削藩,那些藩王也只能坐在家里老老实实等着被削,别说起兵造反了,就连骂朱雄英一句,他奶奶个腿的……恐怕都不敢!

归根结底,姚广孝不愿意死……朱棣也不想让他死……所以……

想到此处,朱雄英立马说道:“快把姚广孝的人头拿回来,本王要重新检查一遍……”

话音刚落,没等张虎反应过来,只见蒋瓛捧着一片血淋淋的东西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您快看!”

朱雄英走上前,看着蒋瓛手中之物,心中顿时惊愕不已,这不是就是姚广孝的人脸吗,不过,看样子又有些不太一样。

“打盆水来!”

很快,张虎端来了一碰清水,朱雄英捏着蒋瓛手中的人皮放在水中搅了起来,一边搅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蒋瓛望着满手的红白之物,快速说道:“回殿下,臣奉殿下的命令,将这贼人的人头砸碎喂狗,结果砸了几下,臣就发现了不对劲,最后在那颗人头上揭下了这片人脸……”

“哗啦……”

那片人脸上的血迹和脑浆被全部冲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残破的人脸皮。

“呵呵……”朱雄英苦笑两声,直接将这张皮甩给了蒋瓛。

看到这里,二人瞬间傻眼了,张虎反应过来,立马跪在地上,惶恐道:“殿下,臣上当了,臣该死……”

“臣这就再去北平,不抓到这个狗贼绝不回京!”

“算了!”

朱雄英摆手道:“这和尚不是一般人,你上他的当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再去为时已晚……”

张虎将差事办砸了,心中愧疚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欺瞒锦衣卫!

“臣恳请殿下让臣再去北平,臣一定抓到这个狗贼!”

张虎仍不死心,这简直是对他这位锦衣卫百户的侮辱,锦衣卫的权势虽不如从前,但那份孤傲却从来没变过。

更何况,张虎不仅是一个区区的锦衣卫百户这么简单,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独自走出大堂,望着北方,笑道:“金蝉脱壳,啧啧……真是好手段,秃驴,本王真是小看你了,搞了一张假脸,真有意思……”

“四叔啊四叔,你真是糊涂啊,你以为这样就能包庇这个秃驴……呵呵……大侄子就在京城看你这辈子到底能不能带上这顶白帽子!”

回到皇宫后,朱雄英也不隐瞒,直接将此事告诉了老爷子,这事也瞒不住,自己不说蒋瓛也会说,蒋瓛不说,张虎也会说,这两个老六就是老爷子的阴阳眼。

但朱雄英依旧没有提四叔朱棣,只是说姚广孝自己找个替死鬼。

现在,朱雄英也不胡乱逞能,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直接找爷爷,自己费那个劲干啥啊!

朱元璋听到此事,顿时大怒,气的直接将御案上的茶杯摔了。

“这狗贼竟然欺天!”

暴怒之下的朱元璋随即叫来刑部尚书杨靖,命刑部立即下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姚广孝,各布政使司,州,县对管辖之地的寺庙进行搜查,一个僧人都不要放过,包庇者,视为同罪,全家抄斩。

朱雄英见状,小声的说道:“皇爷爷,姚广孝的师父是席应真,孙儿听说他以前是陈友谅的人,这是余孽啊,这是亡我大明江山之心不死啊,这个人也得通缉!”

“什么?”

朱元璋一听是陈友谅余孽顿时炸了,立马让杨靖回刑部拟文书,连同这个席应真一起通缉了。

席应真也是个人物,他确实是姚广孝的师父,那屠龙术就是跟他学的,至于他以前是不是跟过陈友谅,朱雄英也不确定,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气氛都到这了,就算死了也得给他刨出来,谁让他教了这么一个徒弟。

主要朱雄英担心姚广孝走投无路会去找他师父,现在都被通缉了,各跑各的吧!

朱雄英走后,朱元璋忍不住叹息道:“到底是朱家的孩子啊,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给老四留着脸呢!”

“老四啊老四,有些事咱能忍,有些事咱忍不了,你和你那些兄弟争,咱这个当爹的说不了什么,可你要欺负一个孩子,咱这个当爷爷的就得为站出来为大孙出头了!”

“咱大孙念着叔侄之情,那是不想让咱这个当爷爷的为难,咱懂,咱都懂,咱大孙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咱要不为大孙做点啥,咱就不配当这个爷爷!”

朱元璋猛然拍案而起,大喊道:“把朱樉给咱叫来!”

没一会儿,秦王朱樉走了进来,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元璋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老二,你不用和雄英一起去凤阳了,咱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

朱樉最喜欢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一听这话,大喜不已,立马说道:“父皇尽管吩咐,儿臣一定竭尽而为!”

“你现在就出发,去一趟北平,去告诉老四,他要是再敢欺负咱大孙,咱一定废了他的封号,收回他的封地……”

“什么?”

朱樉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说道:“老四竟敢欺负雄英?”

“这个老四,竟然欺负到我大侄子头上了,我看他是不想好了!”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随手将鞋子脱下来扔给朱樉,气愤道:“老二,到时候用咱的鞋底子狠狠抽老四几个大嘴巴子,记住了,要狠狠的抽……”

第4章 复仇的种子 朱樉捧着鞋底子如获至宝,嘿嘿一笑,说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朱樉作为嫡次子,从小到大各方面都被其他三个兄弟压一头,大哥朱标那是太子储君,朱樉没什么意见,三弟朱棡从小好到穿一条裤子。

至于四弟朱棣,从小到大总是喜欢表现自己,搞得别人总是不如他,朱樉这心里要是没意见都怪了。

(朱棣的生母到底是谁,一直有争论,我更倾向于是马皇后所出,至于什么元朝遗妃的说法,纯粹扯淡!)

……

东宫!

朱允炆披头散发坐在母亲吕氏生前的住处,望着这周围熟悉的环境,仿佛还能看到母亲的身形。

“娘,孩儿好想你啊!”

自从吕氏死后,东宫成了一片冷清之地,而朱允炆每天就躲在吕氏生前的房间内,独自流泪伤神,就连文华堂都不愿意去了。

“娘,孩儿不想当什么储君,孩儿只想要您活着……”

朱允炆想在东宫为母亲搭建灵堂祭拜,但被朱元璋驳回。

“皇爷爷,你好狠啊!”

朱允炆握着拳头狠狠的砸向桌子,心中的创伤早已麻痹了身体的痛苦。

“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盼,您在天上保佑孩儿早日登上那皇位!”

“娘……”

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朱允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将头深埋在地上痛哭不已。

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朱允炆回过头来,惊讶的无与伦比。

“皇……皇爷爷……您怎么来了!”

“咱来看看你!”朱元璋看着眼前的朱允炆这副鬼样子,心中是又气又心疼。

要说对这个大孙子没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当年老大走后,是这个大孙子代替老大陪了自己八年。

“孙儿叩见皇爷爷!”朱允炆深深的叩头,他害怕,他担心,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会让皇爷爷失望,担心刚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被皇爷爷听见。

“哎……起来吧!”朱元璋叹息道。

“皇爷爷……”朱允炆跪在地上,他不敢抬头去看皇爷爷那一双能看穿人心的虎目。

“咱让你起来,你听不懂吗?”

朱元璋有些微微动怒,说道:“你还打算让咱一个老头子去扶你吗?”

听到此话,朱允炆这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你这成何体统!”朱元璋训斥道。

“孙儿……孙儿……”

“罢了,罢了!”

朱元璋摆摆手,继续说道:“你坐下吧!”

朱允炆坐了下来,屁股也只是刚挨着凳子边缘。

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挂满泪痕的朱允炆,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恨咱不?”

朱允炆一愣,立马说道:“孙儿……孙儿不恨皇爷爷!”

“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神情自若的说道:“恨不恨咱,咱不知道,但你一定恨老大,对吧?”

朱允炆沉默了,把头低了下去,又像是点头一般。

“其实,你不该恨老大!”朱元璋神情黯然的说道:“你娘做了什么,想必你也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该听说了!”

朱允炆依旧没有说话,朱元璋继续说道:“按道理来说,你娘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看在太子,看在你的份上,这样的死法,已经留够情面了!”

“有些道理,不用咱说,你都明白!”

朱元璋黯然道:“之所以不让你祭拜你娘,那是他不配,你要恨咱,咱也拦不着你!”

“孙儿不敢!”朱允炆擦着眼泪,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哎……”

朱元璋长叹一声,说道:“其实,你娘做的那些事,老大早就知道了,但他谁也没说,就连咱也一直瞒着呢,咱问你,这是为啥?”

朱允炆踌躇片刻,说道:“是……是老大不想让父亲为难!”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证明没白读这么多年书!”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娘有罪,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你还是咱的孙子,这一点无法改变!”

“皇爷爷,可是……”

朱允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元璋直接打断,说道:“没有什么可是,你娘做的那些事不会载入史册,当然,你娘也是暴病而亡,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孙儿……知道了!”朱允炆嘴上说的好,心里仍然不服气。

“咱说句心里话,咱从小放牛为生,没读过什么书,但咱也知道读书的好处,咱朱家的皇孙中,就你和高炽书读的最好,这一点,老大也比不过你!”

“那为何大哥回来后,皇爷爷突然之间就冷落了孙儿?”这句话,朱允炆早就想问了,今天终于借着心中的憋屈说了出来。

朱元璋听到此话,眼神之中流露出失望之色,叹息道:“允炆啊,看来咱上次给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朱允炆跪在地上,认真的问道:“皇爷爷,孙儿明白,孙儿想问皇爷爷一句,若大哥也不是嫡出,皇爷爷可会考虑孙儿?”

朱元璋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会问出这样的话,但还是给了他非常准确的答复:“不会!”

“皇爷爷,这是为何啊?”

朱允炆失望的问道:“皇爷爷刚才也说了大哥读书不如孙儿!”

朱元璋盯着朱允炆看了许久,看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憋屈个不甘,索性直接把话明白了。

“允炆,看一个的好与不好,不是看他读了多少书,老大是没有你读的书多,那是因为老大流落民间整整八年,这八年他在为吃上一口饭而劳累,你呢,如果把你现在扔出皇宫,不靠任何人,你能活下来吗?”

“咱是穷苦出身,咱也没读过什么书,现在不也当皇上了,哎……书什么时候读都不晚,咱看中的还是老大的品行!”

“大哥能做到的,孙儿也能做到!”朱允炆感觉自己除了打不过老大,其他的方便并不比他差多少。

朱元璋听后笑了两声,问道:“允炆,咱问你,你要是一个平民百姓,你敢不敢替别人出头……”

“老大流落民间还是一个杂役的时候,他就敢带着素不相识的难民顶大诰,告御状,你敢吗?”

“洪水淹城,生死存亡之际,他敢孤身去救城外的百姓,亲自带着人去堵城门,你敢吗?”

“老大看咱为钱犯愁,不惜背负骂名,得罪皇亲勋贵,只为搞出银子充入国库,你能不能做到?”

一连串的问题让朱允炆不知如何回答。

“允炆,你要明白,咱喜欢老大,并不完全因为他是嫡出,咱从老大身上看到了责任,担当,特别是那股永远不服输的劲……”

“他肯为百姓做主,他敢杀贪官污吏,他敢得罪身边人,他总是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勇敢,不屈,杀伐果断,心怀百姓,这些都是你所不具备的!”

“而这些必须是一位好君王必须要具备的!”

“当皇上不是当老好人,不是臣子说啥皇上就得听啥!”

“允炆,别和老大争了,就算没有咱,你也争不过他,爷爷答应你的话依旧算数,过两年爷爷给你找块好的封地,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听爷爷的话!”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从明天开始,要去读书,照顾好自己……”

朱元璋叹息一声,随后离开。

朱允炆望着朱元璋离开的背影,怨恨的说道:“假仁假义!”

“就是你们害死了我娘,我恨你们!”

朱允炆心中咒骂道:“你们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我要你们全部为我母亲陪葬!”

从此,一颗仇恨的种子在朱允炆心中深深的埋下。

第5章 一喜一惊 西安!

太子朱标一行人自从来到西安后,没有住进秦王府,带着随行的护卫和士兵住在府衙之中,期间几乎没做任何停留,不断明里暗里调查秦王朱樉之事。

最后调查的结果让这位宽宏大度的太子爷实在无法接受,秦王朱樉所犯下的恶行简直令人发指,远比报上去的还要多。

就连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朱标都忍不住骂了一句畜生。

得知真相后,朱标踌躇不已,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替二弟辩解,几日都在苦恼之中。

所幸,此时京城来人送来了信,朱标看到后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孤当祖父了,孤当祖父了!”

朱标拿着信放在李景隆和常茂面前,开心道:“雄英亲自写的信,吴王妃生了,一男一女,那是孤的孙子,孙女……”

二人看了一眼,连忙跪在地上,笑道:“恭喜殿下喜得龙孙!”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常茂你也当舅爷了!”

常茂大笑道:“那臣就高攀了。”

朱标又笑道:“九江,你也当大伯了!”

“那臣回去后可要为大侄子备一份大礼!”李景隆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表忠心的机会,属于给个竹竿就往上爬的那种。

“这么久了,孤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啊……”朱标兴奋的说道。

“殿下,依臣之见,秦王之事已经查清,倒不如及早回京,不仅可以见到刚出生的孩子,还能赶上过年!”

李景隆认真的说道:“皇上他老人家也一定想让您回去!”

“再等等吧!”朱标无奈的说道。

他也想回去,比任何人都想,但事情没办完他现在还不能回去,除了调查秦王朱樉之事,还有老爷子暗中交代的迁都之事,这才是重中之重。

“年前就别想回去了,你们就陪孤留在西安过年吧,正好看看这千年古都的风情!”

“遵命!”

常茂无所谓,没什么意见,李景隆虽然想回去,但他不敢说,他要真提出来回去,朱标也不会为难,但回到京城,就算老爷子不要找他麻烦,蓝玉也能抽死他。

看得出来,朱标很是高兴,这一高兴又开始咳了起来,而且咳的挺严重。

“殿下,臣看您已经咳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吃的药难道没用吗?”常茂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臣再去给您去找个郎中瞧瞧吧!”

“算了!”

朱标一边咳,下边摆手道:“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咳的厉害,宫里的御医也束手无策,无碍的!”

“殿下!”

李景隆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您这样臣实在心疼啊,臣恨不得代替殿下承受这肺咳之苦!”说着开始抹起了眼泪。

“李九江,你他娘的有病是吧!”

常茂一将他踹倒,斥责道:“太子爷好好的,你哭什么哭,要哭回家哭你爹去!”

“大过年的,真他娘的晦气!”

李景隆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常茂说道:“我这是心疼殿下,你踹我干啥?”

“我说李九江,你现在都敢这个态度给我说话了,不知道咱俩差着辈吗!”

朱标看着这对欢喜冤家,笑了笑,说道:“好了,孤没事,你们下去吧!”

“臣告退!”二人双双退了出去。

刚离开朱标的视线,李景隆的脖子就被常茂锁住了,只听见李景隆杀猪般的叫声响起。

“救命啊,太子殿下救命啊,茂太爷要杀人了……”

朱标摇着头笑了笑,随手打开第二封信,当看到信上的内容后,瞬间愣在原地。

“这……这……”

东宫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标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自己不仅有孙子了,还多个儿子,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但后面的话却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吕氏暗害原太子妃常氏,暗害皇长孙朱雄英,暗害吴王妃,暗害皇重孙,包括常年虐待朱允熥,如今已经被挫骨扬灰。

这封信是朱元璋亲自写的,信中没用任何隐瞒,将吕氏的恶行毫不避讳的全部说给了朱标,包括朱雄英之前的良苦用心。

朱雄英报喜,朱元璋报忧,一喜一忧让惊讶之余的朱标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慨。

朱标看的出来第二封信是父皇的字迹,换成别人他压根都不会信。

“这个毒妇!”

气愤的朱标锤着桌子,一副悔恨的神情说道:“孤竟然没有发现她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哎……”

朱标望着远方,黯然伤神,喃喃自语道:“大妞,孤对不住你,对不住雄英啊……是孤的错!”

此刻,朱标的内心是崩溃的,巨大的情绪让他再次猛咳起来。

“殿下……”随行的护卫迅速跑了过来。

“孤没事!”朱标示意他们不要过来,只想自己安静的呆一会儿,吹吹外面的冷风。

……

西安的一处酒楼,常茂勒索了李景隆一顿酒席,席间二人推杯换盏,喝的那叫一个开心。

二人年纪差不多,又是从小一起混到大的,虽然常茂比李景隆大一辈,但二人平常还是以兄弟相称。

酒一喝多,说话自然也没有避讳,李景隆端起酒杯,笑道:“郑国公,我敬你一杯,恭祝你当舅爷了!”

常茂大笑道:“曹国公,我也敬你一杯,恭祝你当大伯了!”

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随后一饮而尽。

“咱们都是太子殿下,吴王殿下的人,还分什么你我……”

李景隆又倒了一杯,笑道:“郑国公,小弟再敬你一杯!”

“等等……”

常茂按住酒杯,笑道:“九江,有句话你说错了,老子是正儿八经太子殿下,吴王殿下的人,你不是……”

“哎……茂太爷,你这来西安也没吃多少羊肉泡馍,怎么说起话来一股子膻味啊!”

李景隆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就不是太子殿下,吴王殿下的人了,你别忘了,当年可是我第一个找到失踪多年的吴王殿下……”

“你他娘的是东宫二爷的人!”常茂不耐烦的说道。

“茂太爷,你喝多了吧!”

李景隆神情不悦的说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要不是你和凉国公搞鬼,老子能跟着来这,老子在京城呆着不比在这舒服多了……”

“勾栏的伶人,教坊司的女子,啧啧……”

常茂满脸涨红,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半躺在椅子上,含糊不清的说道:“九江,今天给你说句实话,其实让你去当东宫二爷的师父,就是让你毁了那孩子!”

“大舅说过,太子殿下最大的敌人是燕王,而吴王殿下最大的对手却是东宫的那位,这二人必须要除掉!”

“东宫那位不足为虑,废太子妃已经被吴王殿下挫骨扬灰了!”李景隆也喝多了。

“什么?”

常茂大惊,瞬间酒醒了大半,连忙问道:“九江,你刚才说啥,废太子妃死了?”

“是啊!”

李景隆借着酒劲说道:“千真万确,消息绝对可靠,听说原太子妃常氏就是被这个废太子妃害死的,前段时间又要害吴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幸好……”

“你刚才说的啥?”常茂一身酒气,又好似一身杀气。

“害吴王妃?”

“不是,上一句!”

“害原太子妃常……”李景隆终于反应过来,他忘了眼前坐着的是常家常茂。

“我日她八辈子祖宗……”

常茂怒吼道:“原来当年害死我大姐的人是她!”

第6章 暴怒的茂太爷 当年常遇春常年在外打仗,自然无法照顾家里,常家三兄弟都是大姐常氏带到大的。

后来常遇春早亡,常家三兄弟尚小,蓝玉还未出道,整个常家都靠太子妃常氏撑着。

常茂从小就调皮捣蛋,到处惹是生非,别人要教训他,他一定会不服,甚至还手,唯独对大姐是言听计从,任打任罚。

姐弟之间的感情深厚,听到大姐是被人害死,常茂瞬间炸了。

“老子要去找太子殿下!”暴怒的常茂起身便冲了出去。

李景隆被他搞得直接醒酒了,心中懊恼不已,连忙追了上去:“天爷啊……茂太爷,你听我说!”

“李九江,滚一边去!”

常茂指着挡在前面的李景隆吼道:“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老子!”

“茂太爷,你听我说,其实那废太子妃已经被吴王殿下挫骨……哎……茂太爷,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轰……”

身高八尺,弓马娴熟的李景隆被常茂狠狠的举起来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低声哀叫。

“谁敢拦着老子!”常茂杀气腾腾,李景隆身边的家将压根不敢上前。

府衙,没等通报,常茂直接一路闯了进去。

“殿下,殿下,臣常茂有大事求见!”

“郑国公,你放肆!”

负责贴身保护朱标的定远侯王弼拔出双刀,指着常茂大喝道:“你想造反吗!”

“老子要见太子殿下!”

朱标听到打斗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到常茂被护卫围在中间,忍不住问道:“常茂,你这是作甚?”又挥挥手让护卫们退下。

常茂看到朱标的瞬间,直接跪了下来,顿时泪如雨下,声音哽咽的哭道:“殿下,当年害死大姐的是废太子妃,请殿下为大姐主持公道!”说完,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

“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朱标有些惊讶。

“是李九江告诉臣的……”常茂没有任何犹豫的把老李卖了。

“你起来!”

朱标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神情黯然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孤也不瞒你,咱正想给大妞报仇呢!”

说完,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去替孤去办一件事!”

“殿下请吩咐!”

“带着人去寿州诛吕家九族,这是孤的意思!”

朱标果断的说道:“也是孤的态度,也是给大妞的交代!”

常茂听后顿时大喜,说道:“臣遵命!”

就这样,常茂带着一队人马星夜兼程赶到寿州吕家,但吕家早已被朱元璋下令满门抄斩了。

来迟一步的常茂懊恼不已,一把火将吕家烧了。

望着冲天大火,常茂仍不解恨,又带着人掘了吕家的祖坟。

棺材全部挖出来烧了,骨头,骨灰坛子全部砸碎,捣成渣子,墓碑也被常茂亲手用禹王槊砸成了碎块。

做完这一切,常茂心中这口恶气才算消了一半,带着人马又回到了西安。

……

京城!

年关将近,由于二叔朱樉赶去北平揍四叔朱棣,原本一起去凤阳老家祭祖的任务只能由朱雄英一个人去了。

“大孙,此去凤阳老家祭祖,咱派所有的锦衣卫都跟着你去!”

朱元璋交代道:“另外再从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调集五千精锐将士路上保护你的安危!”

“皇爷爷,孙儿是去祭祖,不是去打仗啊!”

朱雄英哭笑不得的说道:“带这么多兵马,孙儿能直接把凤阳打下来!”

“咱这不是担心吗?”

朱元璋叹息道:“咱是真怕了,你要再有个好歹,咱也不活了!”

“真的没必要!”

朱雄英安慰道:“孙儿明白皇爷爷的意思,除了祭祖孙儿还打算暗中察看一路之上的民生民情,带这么多人过去,恐怕什么都看不到了喽!”

“大孙你长大了!”朱元璋十分欣慰的说道。

“那是,孙儿如今可是当爹的人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孙儿这次回凤阳打算只带拱卫司的二百人!”

“成!”

朱元璋又说道:“咱派锦衣卫暗中保护你,路上你自己注意点!”

朱雄英点点头,只是他不知道老爷子口中的锦衣卫是一个个影子。

“我自己?”

朱雄英突然想了起来,问道:“皇爷爷,二叔不是说与孙儿一起去的吗?”

“你二叔去办其他事情了!”朱元璋随口敷衍着。

“哦!”

朱雄英有些失望,原本还打算在路上与这位亲二叔多亲近亲近呢,太可惜了。

“行了,回去收拾收拾,去看看你媳妇,孩子,明个一早就出发吧,年前赶回来!”

朱雄英点点头,随后来到郭惠妃的住处,推开门一看,李婉儿正在哄两个孩子睡觉。

朱雄英看到媳妇孩子,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将自己要去凤阳老家祭祖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婉儿一边摇着竹篮车里的两个孩子,一边交代了一番。

见她面露愁容,朱雄英连忙问道:“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李婉儿点点头,委婉的说道:“英哥,我想去看看公主和驸马,顺便祭拜一下伯祖父!”

朱雄英恍然大悟,自己去祭祖宗了,人家也要去祭人家家的祖宗,自己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自从李善长死后,整个李家可谓日薄西山,如今的李家只有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琪独自撑着。

“婉儿,现在你还在修养之中,见不得这外面的风寒……”朱雄英有些担心。

“不如这样吧,我替你去吧……”

“不可!”

李婉儿黛眉轻皱,摇头道:“你是皇长孙,这不符合礼法啊!”

朱雄英却说道:“韩国公是开国功臣之首,大明的萧何,再加上当年我也在韩国公府呆了几年,李家对我也算有恩,更何况我姑姑也嫁到了李家,说起来我也不是外人,我去祭拜李公,合情合理!”

李婉儿听到此话,欣喜不已。

就在此时,皇宫外走来一位身穿布衣,背着包袱的妇人。

“站住,皇宫重地,百姓不得擅自闯入!”皇宫侍卫立马将她拦了下来。

妇人瞪了一眼,说道:“我是临安公主!”

侍卫们瞬间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妇人,这打扮都不如寻常百姓,竟然口称自己是公主。

正当侍卫要驱赶临安公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身穿官服的官员。

“身为皇宫侍卫,竟然推搡百姓,成何体统!”

来人正是御史周观正,号称大明第一喷子。

“大人教训的是!”皇宫侍卫可不敢得罪这位御史。

“周御史,近来可好!”临安公主问道。

“你是……”

周观正大量着这位妇人,突然脸色一变,连忙拱手行礼道:“臣周观正拜见公主,无意冒犯公主还请恕罪!”

“没事!”

临安公主淡淡说了一路,随后直接走进皇宫。

皇宫侍卫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说道:“真是公主啊!”

御书房!

云成缓缓走了进去,说道:“皇爷,临安公主进宫了!”

朱元璋听到此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疏,问道:“谁,你说谁来了?”

“回皇爷,是临安公主!”

朱元璋很是激动,大笑道:“算这个闺女有良心,还知道来看咱!”

“现在在哪呢,快带她来见咱!”多年未见的大闺女突然来看自己,老朱头心里很是高兴。

云成回答道:“皇爷,临安公主去了惠妃娘娘那,去探望吴王妃了……”

第7章 临安公主的交代 听到此话,朱元璋脸色憋的铁青,怒吼道:“那你来告诉咱干啥?”

“奴婢……奴婢……”云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滚!”整个皇宫仿佛都能听到朱元璋的龙啸声。

朱雄英前脚刚走,临安公主后脚便走了进去。

李婉儿看到临安公主很是吃惊,惊喜道:“公主,您来了!”说完就要起身行礼。

“不用见外!”

临安公主走上前扶起李婉儿,笑道:“没有外人,不必讲究这些规矩,你身体还没恢复,当好好休息!”

说罢,又言道:“别叫公主,听着生分,李驸马是你叔父,你随李家叫我叔母就好,或者随雄英叫我一声姑姑也成!”

李婉儿含蓄的笑了笑,说道:“嫁夫随夫,以后婉儿就斗胆称一声姑姑了!”

“应该的!”临安公主是最像朱元璋的一位公主,特别是性格,不仅大大咧咧,还死犟。

“姑姑,你来晚一步,英哥刚走!”李婉儿说道。

“我又不是来找他的!”

临安公主从摇篮车里面轻轻抱起大丫,宝贝的不行。

“我是来找我的两个大侄孙的!”

“有名字吗?”临安公主转头问道。

“有!”

李婉儿笑道:“小名大丫,大名朱文琰……”

“男孩小名小虎牙,大名朱文珏!”

临安公主一听顿时乐了,不屑的道:“这小名一听就知道是老头子给取的!”

随后又抱着大丫轻轻的晃动:“大丫,我是姑奶奶!”

小虎牙瞪着眼睛茫然的看着临安公主抱着姐姐,而冷落了自己,心里有些不乐意了,顿时哇哇大哭。

“哎呦……”

临安公主又抱起小虎牙,笑道:“姑奶奶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侄孙呢!”

临安公主一手一个,看着两个侄孙乐的合不拢嘴,说道:“大丫像雄英多些,特别是这眉宇之间,小虎牙像婉儿,看着两个小酒窝……”

李婉儿笑道:“英哥说,小虎牙的眼睛像皇爷爷!”

“放他个屁!”

临安公主毫不避讳的说道:“咱们小虎牙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像那个不通人情的糟老头子!”

这话也只有临安公主敢说了!

临安公主将两个孩子放了回去,取下背着的包袱,打开后竟然是一些新做的衣服。

“这是我亲手为两位侄孙做的衣服!”

“这是鞋子!”

“这是帽子!”

李婉儿看到这些东西很是感动,不仅仅因为临安公主的用心,更多的是来自娘家人的关爱。

李婉儿眼含热泪,郑重的喊了一声“姑姑”。

“不哭!”

临安公主安慰道:“你现在产子不久,不宜情绪过度!”

说罢,又让房间内的宫女出去,这才问道:“婉儿,雄英对你好不好?”

李婉儿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好!”

“我都听说了……”

临安公主缓缓说道:“当时面临你与孩子两难之时,雄英果断的选择保住你,因为还差点和他皇爷爷翻脸……哎……这孩子倒是有情有义!”

“姑姑,当时我在房间内听到英哥的咆哮声,心中只有保住孩子的想法……”李婉儿神情严肃的说着。

“幸好母子平安!”

临安拉着李婉儿的手臂,说道:“婉儿,姑姑想告诉你几句话……”

“这宫里不比外面,你是雄英的正妻,也是吴王妃,将来还会是太孙妃,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人眼红你的位子,千万要多长个心眼!”

“还有……千万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去参与朝政之事,只要你安安稳稳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皇后的位子就是你的!”

李婉儿听后却苦笑道:“姑姑,其实我不想当什么皇后,我这辈子只想陪着英哥就好!”

“傻孩子……”

临安公主无奈的说道:“姑姑从小在这后宫长大,见过太多的阴暗之事,所以姑姑才会告诉你这些,婉儿,重振李家,就靠你了!”

李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临安公主继续说道:“还有,不要收任何人的东西,哪怕是皇亲都不行,更不要答应别人的请求,上次安庆让你去找父皇给驸马求情,幸好你没去,你要去了,欧阳驸马恐怕连个全尸都不会剩下!”

李婉儿只是不断点头,临安公主的话她有些不太懂,但她也没问,无论他是皇长孙朱雄英,还是以前的那个朱英,在她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曾经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英哥。

临安公主紧紧握着李婉儿的双手,郑重的说道:“婉儿,记住姑姑给你说的话,只要姑姑还是公主,还没死,永远都会站在你背后!”

李婉儿动容不已,说道:“姑姑,婉儿记住了!”

临安公主又逗了一会儿两个孩子,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出宫回家。

可就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朝思暮想而又恨意满满的面孔映入眼帘。

洪武大帝朱元璋看着这位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女儿这副寒酸的打扮,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心疼不已。

父女二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好几次都想开口,但心中的倔强却又令儿女二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仿佛都再等对方先开口,先开口的人就是认错的一方。

父女二人都是一个脾气,皇帝认为自己没错,皇帝也永远不会犯错,错的是臣子,是儿女,是天下人,但皇帝女儿却认为皇帝是个好皇帝,但却不是个好父亲。

朱元璋打死不会认错,临安公主打死也不会向自己的父亲低头,就这样,临安公主一句话都没说,从朱元璋身边擦肩而过。

“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看到自己的女儿过成这样,朱元璋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但出于皇上的尊严,只能回头不咸不淡的说上这么一句话,他多想听闺女说一句:“爹,女儿错了!”

临安公主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喊了一声:“皇上!”

“现在连爹都不叫了!”这一声“皇上”让朱元璋心中如针扎般疼痛。

临安公主没有说话,她多想听皇上说一句:“闺女,爹错了!”

可最后,谁都想说,但谁都没说。

临安公主哽咽的说道:“你多保重身体!”,说完,立马快步离开,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

“哎……”

朱元璋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息道:“闺女也老了!”

云成见状,突然插了一句:“皇爷,临安公主心里还是有您的!”

朱元璋眉头一皱,说道:“你一个阉人懂个屁!”

云成陪着笑脸,谦卑的说道:“皇爷,为人之父都盼着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而为人子女也希望父母平安健康,临安公主是皇爷看着长大的,当然也不例外!”

朱元璋听后冷声问道:“你当过爹吗?”

云成一愣,随后说道:“皇爷说笑了,奴婢是个阉人……”

“那他娘的你给咱说这些屁话!”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咱还需要你来教咱做事!”

云成吓得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奴婢不敢!”

“你可以滚了!”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咱要去陪咱的重孙子玩了!”

第8章 凤阳花鼓 次日,朱雄英去了一趟韩国公府,代替李婉儿去祭奠了李善长,驸马李琪感动不已。

随后,一切收拾完毕,朱雄英率领拱卫司的人马,带着御赐的东西,浩浩荡荡向凤阳进发。

应天府到凤阳并不是很远,也就四百多里,不着急赶路的情况下大概两天就到了。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朱雄英一行人晃晃悠悠赶到了老家凤阳。

年关将至,外城道路两侧人山人海,隔着很远,朱雄英都能感受到远处的热闹。

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笑道:“鼎石,换身衣服,随本王过去凑凑热闹吧!”

说完,又看向刘承恩,说道:“这里也是你的老家,不带本王去玩玩?”

二人同时拱手道:“遵命!”

很快,三人换好了衣服,朱雄英压根没脱身上的蟒袍,而是又套了一件衣服。

凤阳作为中都,过年的气氛都快赶上京城了。

城外,各种美食小吃摆在路边,散发着各种诱人的香气。

朱雄英走到一处炸东西的摊子前,只见那中年摊主将弄好的面团擀平后,在上面放上一些肉沫,葱姜蒜,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佐料放在油锅里炸了起来,并用一双长长的筷子来回翻动。

没等朱雄英发问,一旁的刘承恩主动介绍道:“殿下,这是凤阳的名吃,叫做洪武虾饼!”

听到洪武两个字,朱雄英立马问道:“多少钱一个?”

“三文钱一个!”老板回答道。

“不贵!”

朱雄英豪气的说道:“来三个!”

“刘承恩,付钱!”

刘承恩拿出钱袋子,付了钱,三人一人一个用油纸包起的油饼。

朱雄英咬了,顿时笑了,说道:“我还以为什么洪武虾饼呢,就是面里面加点虾肉,佐料,放油锅里这么一炸,完事!”

刘承恩拿着虾饼,说道:“殿下,这洪武虾饼圣上吃了都赞不绝口,并赐名洪武虾饼!”

“老头子又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朱雄英笑道:“大饼卷猪头肉对于老朱头来说就是这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铁铉和刘承恩不敢接这话了,朱雄英指着前面说道:“去那边看看!”

说着已经挤进了人群,二人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路边空地之上,只见两位一大一小的女孩身穿浅红色的衣服,手持铜锣,相互配合,一边唱着曲子,一边表演。

“左手锣,右手鼓,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好地方,赤龙升天金凤翔,数数天上多少星,点点凤阳多少将……”

“说凤阳,道凤阳,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好地方,皇恩四季都浩荡,不服徭役不纳粮,淮河两岸喜洋洋……”

曲子委婉动人,一颦一笑配合着锣鼓之声,让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好听!”朱雄英跟着大伙一起鼓掌。

刘承恩低声道:“殿下,这是中都……”

“知道!”

朱雄英笑道:“凤阳花鼓,听过!”

只见两位少女放下手中的花鼓,拿起铜锣请求看官的打赏。

大部分百姓都是凑热闹的,属于看完就走,都不带鼓掌的,也有这些人扔了一两枚铜钱。

“带钱了吗?”朱雄英问道。

“带了!”刘承恩连忙拿出钱袋子。

朱雄英接过后说道:“回京城了再还你!”

说罢,从钱袋子中抓出一小把碎银子,放在女孩捧着的铜锣之中。

出手如此阔绰,让这位长相灵气的女孩惊讶不已,说道:“贵人,这太多了!”

“不多!”

朱雄英微笑道:“你们姐妹刚才唱的确实不错,词好,唱的也好,可惜我们家里的那位老头子没跟来,不然听到你们唱的凤阳花鼓,定然高兴不已,说不定赏的更多!”

“贵人,给你磕头了!”女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

“别跪!”朱雄英说道:“回去好好过个年!”说完,直接消失在人群之中。

朱雄英吃着虾饼,口中不由自主的哼了起来。

“左手锣,右手鼓,手打花鼓咚咚响……”

“殿下!”

铁铉打断朱雄英的小曲,郑重的说道:“臣听闻这凤阳花鼓都是 ……都是逃难,讨饭之人所唱,殿下乃当今吴王,哼唱这曲子实在不妥!”

“此言差矣!”铁铉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太较真。

“在本王看来,曲子不分贵贱,好听就成,再说了,讨饭曲又如何,皇爷爷以前还讨过饭呢!”

铁铉一怔,只得说道:“是臣迂腐了!”

朱雄英摆摆手,又言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只是本王不拘泥于这些小节!”

“鼎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本王听皇上也哼过这凤阳花鼓的曲子!”

铁铉再次愣在原地,见朱雄英走了,连忙追了上去。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铁铉提醒道:“凤阳的官吏还在等着呢!”

朱雄英点点头,笑道:“先回去吧,把正事做完,再来玩吧!”

凤阳的官吏早已得到了通知,凤阳县令这几日全在城楼等候,随时迎接皇长孙,吴王殿下。

朱雄英坐在马车上朝着凤阳城内进发,没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中都到了!”铁铉虽然是文官,却不喜欢坐马车,一路之上都是骑马而来。

“恩!”朱雄英点点头,随即挑开车帘,站在马车上向前看了一眼,只见一大群身穿各种官服的官员一股脑涌了过来。

“臣凤阳县县令张度率领县衙官吏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张度……”

朱雄英看着这位中年官员,回想了一下说道:“当年那个七品县令杀三品将军的人是你吧!”

张度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正是臣,殿下,臣当年只是秉公执法而已,别说一个三品将军,就是公侯之爵,只要在凤阳犯了大明律,臣敢抓,也敢杀!”

“别紧张!”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本王看过你的卷宗,你是位好官,那耿天喜虽是功臣耿再成之后,干的却是掠夺钱粮,强抢民女之事,你杀的对,杀的好!”

“你这样正直的好官,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实在有些屈才,本王回京后奏明皇上,把你调入督查院,担任正四品的御史!”

张度听到此话激动不已,跪在地上叩首道:“臣谢殿下恩典!”

皇长孙三言两语就把张度直接升为了正四品御史,这让周围其他官吏是既羡慕又嫉妒,心中纷纷感慨道:“张县令命真好,磕个头就把自己一个七品县令磕成了正四品御史,我怎么就入不了吴王法眼呢!”

明眼人只明白一个道理,皇长孙,吴王可是皇上的宝贝疙瘩,他要想提拔谁,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张县令,本王认为证明一位官员是不是好官,你说的不算,本王说的也不算,只有百姓说你好,你才是真好!”

“本王会派人去向百姓了解你的官评,若是名不副实,别说四品御史了,就连你头顶这个七品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张度却很从容,郑重的说道:“臣身正不怕影子歪!”

“好!”朱雄英投以赞许的目光!

“殿下!”

张度走上前,恭敬的说道:“中都留守司以及朝廷归养的官员皆在中都宫阙外等候……”

“有多少人?”朱雄英问道。

张度回答道:“回殿下,大概三五百人!”

“让他们散了,都回家吃饭去!”

朱雄英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转过身来,立即回头,说道:“本王就是回来祭个祖,慰问一下父老乡亲,又不是上朝,三五百人聚集在皇宫作甚,要拥立本王称帝啊!”

第9章 中都凤阳 中都丰镐遗,宫阙两京陟。十里廓王畿,八屯拱宸极。

这句话说的就是明中都的盛况。

老话说的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老爷子穷苦出身,历经艰难,九死一生才打下这江山。

从一个放牛娃到开国之君,这自然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免不了要衣锦还乡。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体现出衣锦还乡的排面。

朱元璋想到了,身为凤阳人在凤阳建都,那自然是天底下最长脸的事情了。

其实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是,朱元璋认为凤阳龙兴之地,有前江后淮,以险可恃,以水可漕。有长江淮河两道天险,而且水路交通非常便利。

其次,朱元璋始终认为金陵偏于一隅,而且历代王朝折数不久,所以对金陵有一定的忌讳。

曾有大臣对他说,有天下者非都中原不能控制奸顽,所以一定要在中原立都。

凤阳虽然不完全是中原,但是也是在江淮腹地,位置相对南京来讲也是更偏北一点,算是一个折中的做法。

结果这个想法遭到刘伯温等人的反对,他认为凤阳地盘太小,不具备成为都城的实力。反倒是应天依山傍水,是历朝古都,作为新朝都城再合适不过了。

最终从大局考虑,朱元璋选择定都应天。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朱元璋对此始终是不满意的,迁都的想法始终环绕在心中。

后来考虑到应天太靠南方,不利于统治北方,设立凤阳为中都,可以有效对北方进行控制,其实是有迁都凤阳的打算。

洪武二年,朱元璋下令在自己的老家凤阳修建中都,由李善长主持营造工程,洪武六年,宫墙,皇城基本建成,洪武八年四月,下令停工,放弃修建,给出的理由是劳民伤财,其实另有说法。

同年八月,朱元璋再次下令,继续修建,直到现在洪武二十四年依旧在逐步完善中。

二十多年间,一座与应天规模一样的皇城拔地而起,甚至比应天的皇宫还要大,还要奢华。

中都也有与京城一样的配置,如五军都督府,兵马司,钦天监,国子监等。

总之应天有的,凤阳也有,只不过整个皇宫平常只有一些太监和留守司的人打扫和修缮。

除了太子朱标每年回来祭祖以及皇室子弟前来历练之外,这座皇宫就没住过其他人。

望着这巍峨奢华不知耗费多少财力物力的皇宫,朱雄英独自感慨道:“衣锦还乡的代价实在有些大,老爷子,你错了!”

“殿下,按照朝廷规定,凡皇室成员来中都都要住在皇城之中!”

“本王就算了!”

朱雄英说道:“这么大的皇宫,就本王一个人住,实在没意思,再说了,本王虽是吴王,封地应天,但众所周知,本王并没有王府,所以这中都皇宫就不住了……”说完又补充一句:“本王怕鬼!”

“殿下!”

张度拦着朱雄英,郑重的说道:“吴王府早已完工,就建在这皇城之中!”

“还真有啊!”

朱雄英有些吃惊的问道:“什么时候建的?”

张度说道:“回殿下,八个月前!”

八个月前是四月,正好是他册封吴王的时候。

说完,又言道:“殿下当住吴王府!”

朱雄英看他一副严肃的样子,心中有些后悔答应他提拔御史的事情了,看来今天自己要是不答应,那是走不了了。

“住就住吧!”朱雄英算是答应下来了,眼看到了晌午,说道:“该吃饭了吧!”

“臣这就通知御膳房准备御膳!”

“不用了!”

朱雄英摆手道:“皇宫的伙食都吃够了,吃点其他的吧!”

中都皇城几乎都是仿照的应天皇城,不用想都知道,伙食也是照搬。

说完,又看向张度,笑道:“张县令,你平常都在哪吃?”

张度有些尴尬的说道:“臣……臣都是在家吃,若是公务繁忙之时,小女会做好饭送到县衙!”

“你闺女做饭好吃吗?”朱雄英笑着问道。

“尚可!”张度神情为难的说道。

朱雄英笑道:“中午去你家吃吧!”

“啊……”张度愣在当场。

“咋了?”

朱雄英问道:“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怕本王看到?”

张度再度拱手道:“殿下说笑了,臣家境贫寒,是怕怠慢殿下!”

“本王出身民间,不讲究这些,中午,你们家吃什么本王就吃什么!”

朱雄英看着站在原地的张度说道:“你还愣着干啥,走啊!”

“是!”张度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本王又不白吃你家饭,看你吓的!”

朱雄英回头吩咐刘承恩,说道:“去拿一袋洪薯送给张县令!”

张度的家在城外,朱雄英带着刘承恩和傅让一同前去。

铁铉和解缙率领拱卫司留守皇城。

一行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不到,只见小道之上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十几人迎面走来。

这些人个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有的背着包袱,有的推着板车,上面放着几个破旧的箱子,好像逃难一般。

当看到朱雄英和张度的时候,这些难民慌张不已,立马回头便逃。

“站住!”张度大喝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朱雄英有些奇怪的跟了上去,这张度是要干嘛?

“你们是什么人?”

面对张度的质问,其中的中年站了出来,点头哈腰说道:“大人,我们不是歹人,是讨饭的难民,路过此地而已!”说完,还拿出腰间的花鼓敲了敲。

这些难民好像很畏惧张度,准确的说害怕他身上这身官服。

“你们是哪里人氏?”

那中年说道:“回大人,我等是这凤阳人氏!”

张度瞪着他,随后又看了看其他人,突然呵斥道:“听你们这口音就不是本地人!”

“如果本官所料不错,你们压根就不是什么难民,你们是江南富户,这是要逃回江浙!”

此时,朱雄英也走了过来,眉头紧皱的问道:“张县令,你为难这些讨饭的百姓做甚?”

张度回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殿下,这些人不是真正讨饭的百姓,身上的花鼓只是掩人耳目而已,他们是江南的富户商人!”

朱雄英听到此话,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这些人,立马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些人虽然穿着破烂,脸上尽是灰尘,但却一丝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的样子,反而精神饱满,气色红润,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很年轻,特别是其中的女人,大概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殿下请看!”张度打开板车上的一个箱子,只见其中全部都是金银珠宝等贵重之物。

“殿下?”

中年这才发现,眼前这人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带龙的五爪蟒袍,在大明,只有亲王才能穿着。

“草民叩见王爷!”中年立马跪了下来,身后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

“你能看出本王是王爷,那就证明你们不是什么难民……”

朱雄英抽出傅让的佩刀,指着这十几人冷声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说道:“王爷千岁,我们确实不是讨饭的难民,只是普通的富商,之所以装成难民是为了回到江南的家乡,探望亲人!”

朱雄英听到此话疑惑不已,做商人虽然地位低,但又不犯法,既然想回家,为何还要伪装成讨饭的难民……

第10章 江南重税 难道你要回家,官府还拦着不让你走啊?

经过张度的一通解释,朱雄英才算明白过来,还真是官府不让走。

原来,当年老爷子定凤阳为中都的时候,是有迁都的打算,为了更好的发展新都城,不仅修建了豪华的皇城,还强行徙江南富户到凤阳,这一措施直接让凤阳地区的人口激增,灾荒也不断,导致这些迁徙的江南富户希望回到江南。

但朱元璋严禁他们离开凤阳,所以他们想出了假扮卖艺、以打花鼓唱曲为生的方式离开。

“王爷,饶恕草民之罪吧,草民实在太想家了!”

“求王爷千岁开恩,草民愿捐出所有家当,只求王爷千岁饶恕草民擅自离开中都的罪过!”

“千岁,草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

一群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断的磕头。

“张县令,擅离中都,该当何罪?”朱雄英问道。

张度说道:“论罪当斩!”

谁也不愿意离开家乡,中都虽好,哪有江南舒服啊!

“大过年的杀人也不吉利!”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朝廷有法制,尔等务必遵守,以后万不可能擅离中都!”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此话,顿时欣喜不已,这是放过他们了,连忙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朱雄英越过他们直接走了,回头说道:“回头把钱送到凤阳县衙,充入县库之中!”这话说给跪在地上的几人,也是说给张度听的。

自从去往山东救灾一次,朱雄英彻底看清了乡绅富商勾结一起的真实嘴脸。

那些人为了发国难财,连他这个皇长孙都敢威胁,简直是胆大包天。

从那次事件后,朱雄英对所有的商人都没有任何好感。

眼前这几位跪在地上的商人投机取巧,有违朝廷禁令,按罪当斩。

杀人很容易,也就一刀的事,与其杀人,还不如让他们拿钱买条命。

这白花花,金灿灿,绿油油的宝贝不知道可以救多少百姓。

朱雄英向来都是现实主义者,只要能让老百姓多吃一碗饭,多穿一件衣,那就是值得的,其他的都是扯淡。

“殿下不该放过他们!”

张度毫不畏惧的开口说道:“法令不严,难免还会有投机取巧者!”

朱雄英笑了笑,直言道:“好好利用这些钱造福乡里要比杀人来的实在!”

皇长孙都开口了,张度自然也说不了什么。

几人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聊着凤阳这些年的变化。

“张县令,本王有一个疑问,本王不是听说朝廷永久免除了凤阳、临淮两个县的赋税和徭役,按道理说,这是好事,为何还要逃离,乡土之情固然有,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吧?”

大明刚建国的时候,朱元璋作为凤阳人,直接免除凤阳、临淮两个县,所有百姓十年的徭役赋税。

等到洪武十六年的时候,朱元璋发现,人家汉高祖刘邦回老家的时候,永久免除了老家人的所有徭役和赋税,相比之下,自己的确太小气了。

因此朱元璋再次下了一道旨意,永久免除凤阳、临淮二县百姓的所有赋税和徭役。

而张度却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些富商被强行迁到凤阳以后,依旧是原来户籍,不仅享受不到免赋税和徭役,甚至比其他地区的百姓还要多的多!”

“这是为何?”朱雄英问道。

张度却有些支支吾吾,但朱雄英还是听明白了。

伪元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在消灭陈友谅后,以徐达为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集中二十万精兵攻打占据江南地区的张士诚。

当时,朱元璋称西吴,张士诚称东吴。

西吴军猛将齐出,一路高歌猛进,将张士诚困死在苏州。

由于苏州是张士诚的老巢,经营多年,十分坚固,连续攻打数月都没有攻克。

大将军徐达切断苏州城与外界的联系,准备耗死东吴军,眼看张士诚粮绝之际,苏州城中的富商纷纷站出来支持张士诚,最后在富商们源源不断地供应下,张士诚足足抵挡了八个月。

徐达得知情况后,立马改变战略,决定强攻苏州,搭云梯,掘地道,偷渡水寨,各种办法用上,徐常二位主帅更是亲自参与攻城,最终,攻破苏州。

张士诚眼看大势已去,仍不投降,率领东吴军进行惨烈的巷战,由于熟悉地形,占据地利,让攻进城的西吴军损失惨重。

朱元璋得知这些情况后,勃然大怒,后来大明开国之后,特别加重了江南地区的赋税。

想到这里,朱雄英又问:“江南地区的赋税有多重?”

张度回答道:“江南赋税之重,甲于天下,一县可敌江北一大郡,尤其是苏、松、湖、嘉一带,更甚!”

“嘶……”

朱雄英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江南地区的赋税重,却没想到重到这种地步,怪不得每年都要拖欠。

江南重赋的事情,朱雄英之前听老爷子提过几次,并非完全因为张士诚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朝廷太穷,实在没钱,这才找个由头加重了江南富庶之地的赋税。

用老爷子的原话就是:“他们再苦,再难,能难过苦过江北,塞边的百姓啊!”

对江南实行重赋,在明代各个时期,在朝在野的官绅士庶对这个政策都有着激烈争论,改革的呼声居高不下,但一直到明朝灭亡,\\\"江南重赋\\\"都没有实质性的调整。

其实,大明前期的赋税和徭役有很大问题。

首先考取过功名的人和官员,极其家人们,包括奴仆都是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

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出身豪强士绅家庭,毕竟读书是很耗费钱的,像许观,张显宗这样出身贫寒,最终出人头地的人极少。

既然这些人不服徭役不交税,那每年朝廷规定好的赋税数额就要摊到百姓身上。

平常年月还好,灾荒年月一来,贫民要么贱卖土地,要么借高利贷,最终的结果就是土地被兼并。

至于徭役,简单的说,就是一种人头税,百姓要么给朝廷干活,比如修河堤、修城墙啥的,大多都是一些苦活累活。

如果怕苦怕累不想去,也可以,直接交钱给官府,由官府拿钱找别人替你去干活。

当然,官府最后有没有找人,百姓也不知道,反正这个钱交了之后,就被免去当年徭役了。

如此发展下去,只会造成有钱人不用交税,服徭役,交税的,服徭役的都是榨不出几滴油的穷人。

有土地的会把田产挂在乡绅名下,穷人交不起税要么去富人家为奴,要么成为流民。

最终的结果就是朝廷收不上来钱,活也没人干。

至于钱都去哪了,这就不言而喻了!

朝廷知道了也没用,执行者都是获利者,谁他娘的会割自己的肉啊!

想到这里,朱雄英忍不住在心中叹息道:“趁着大明鼎盛,皇帝有绝对话语权,回去后要给老爷子谈谈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和摊丁入亩的事了!”

“殿下何故叹气?”张度问道。

“没事!”

朱雄英问道:“你家还有多远?”

张度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村落,说道:“殿下请看,那里就是臣的家!”

第11章 通情达理的张度 傅让背着包袱,拿着佩刀,刘承恩扛着一袋洪薯,几人在张度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处村庄。

村民看到张度纷纷行礼,朱雄英这身穿蟒袍的亲王反被忽略了。

几人左拐右拐,最终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张度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恭敬的说道:“殿下请!”

朱雄英走进去后,发现张度家住的地方很是简陋,除了三间普通的民房,还有一间用茅草搭建起来的厨房。

“张县令,你家就住这里吗?”朱雄英笑问道:“不会是为了让本王看到你的清廉,故意带到这地方吧!”

“回殿下,臣自从担任凤阳县令后,就一直住在此处,如今已经快五年了!”

张度正色道:“这里就是臣的家,臣不敢欺瞒殿下!”

朱雄英走进做饭用的厨房,除了一个灶台,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碗筷和佐料,加上地上的一些柴火,几乎看不到其他东西。

打开锅盖,锅里还放着吃剩的一碗粥和几个窝头,一碟青菜。

随后又来到正堂,看到的都是一些老旧的家具和桌椅。

朱雄英看向右边的侧间,问道:“这是你住的地方?”

张度说道:“这是小女的闺房!”

朱雄英点点头,继续问道:“家里就你们父女两个吗?”

张度点点头,说道:“夫人很早就去世了,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小女一直跟在臣身边,现在想必去买菜了还没回来!”

朱雄英再次点头,说道:“张县令,本王这身衣服实在轧眼,可否为借你女儿的闺房换身衣服,不然这饭都吃的不自在!”

“殿下请便!”张度笑了笑。

在古代,女孩子的闺房一般都不会让男子进去,更何况还是陌生男子,就算朱雄英贵为亲王,此时也得规规矩矩的征求别人的同意。

走进房间,里面的与朱雄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张简陋的桌子为梳妆台,床上只有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桌子上面也没有什么胭脂水粉,而是一把木梳子和一块有些模糊的铜镜。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恐怕只有墙上挂着的花鼓了。

朱雄英想取下来看看,想了想随便动人家的东西有些不太好,便放弃了想法。

坐在床上,朱雄英脱下身上的蟒袍,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普通的袍子换上,又将蟒袍铺在床上叠的整齐,正当准备收进包袱里时,外面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爹,我回来了!”

朱雄英听这声音感觉有些耳熟,于是缓缓走了出去。

张度看着女儿的打扮和手中的花鼓,笑道:“又去跳凤阳花鼓了?”

女孩眨着大眼睛,点点头,从背后拿出一块纸包的东西放在张度面前晃了晃,说道:“爹,这是女儿给您买的茶叶!”

张度惊讶道:“小月,你哪来的钱?”

女孩开心的说道:“爹,女儿今天和彩儿一起去集市表演花鼓,结果遇上一位贵人,说我们跳的花鼓好看,赏了好几两银子呢!”

突然,看到站在正堂门口的傅让和刘承恩时,有些惊讶的问道:“爹,家里来客人了?”

张度点点头,欣慰的笑道:“是贵客,快去烧些水,把茶叶泡了!”

“好!”

张月放下花鼓,连忙走到厨房,开始烧火煮水。

她并没有注意到朱雄英,但朱雄英却一眼就认出张度的女儿就是上午在集市中跳凤阳花鼓,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女孩。

朱雄英走了出来,坐在院子里,指着另一张椅子说道:“你也坐下啊!”

“臣不敢!”张度惶恐道。

“有什么不敢的!”

朱雄英直言道:“本王出身民间,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让你坐你就坐!”

“是!”

张度拱手道:“那臣就僭越了!”

朱雄英看着厨房里张月勤劳忙碌的身影,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女儿天天给你做饭吗?”

“是!”

张度说道:“这孩子从小没有娘,六岁就会做饭,这些年都是她照顾臣……”说着,张度露出一丝愧疚的神情。

“哎……这孩子跟着臣吃了不少苦,从来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臣自问对得起这身官服,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哎,殿下见笑了!”

说着,张月突然走了出来,准备抱些柴火,就当看到朱雄英的那一刹那,顿时惊住了。

“姑娘,上午我还看过你跳凤阳花鼓呢,没想到中午又见面了!”

朱雄英主动打着招呼,离近看,这才发现张月唇红齿白,虽没有施粉画眉,却透着一股天然美,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特别有灵气,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是你啊!”

张月走了过来,惊喜道:“爹,上午就是这位公子夸赞女儿的花鼓跳的好看,而且还赏了许多银子!”

“放肆!”

张度指着女儿大声喝道:“怎如此无礼,这位是吴王殿……”

“没错!”

朱雄英打断张度的话,说道:“在下吴王殿!”

张月连忙行礼,轻声道:“见过吴公子!”

“不用多礼!”朱雄英笑了笑。

“快去烧茶,别让贵客久等!”张度催促道。

张月只得回厨房烧水去了,回头的时候,朱雄英不经意间看到这姑娘竟然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殿下见笑了!”

朱雄英没有在意,问道:“张度,你这怎么说也是个县令,还是中都正六品的县令,不至于穷到让女儿去跳花鼓卖艺吧!”

张度苦着脸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小女喜欢跳花鼓,后来看到臣比较辛苦,就去集市表演花鼓挣些小钱贴补家用!”

这个回答让朱雄英有些没想到,这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你好歹也是朝廷官吏,一方父母官,你女儿去跳花鼓,你不怕丢人啊!”朱雄英故意问道。

张度摇摇头,叹息道:“臣不是怕丢人,而是太心疼,起初,臣也不同意她去,后来这丫头就偷偷去,有一次,臣躲在人群中,暗中观察,发现她跳花鼓的时候很是开心,从那时候起,臣再也没阻止过!”

在古代,女子的命运全部掌握在父母身上,上到婚姻大事,下到一言一行,父母都是说一不二的。

花鼓多是贫贱之人所跳,说是要饭曲也不为过,张度身为六品朝廷官员,竟然能放下世俗的眼光,让自己的女儿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简直太了不起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张度不仅是心胸豁达之人,还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好父亲。

这一点和老爷子对朱雄英是一样的,但老爷子不是什么通情达理之人,而是实在没有办法,不惯着不行啊,一方面出于那八年的愧疚,另外就是家里的皇位需要大孙子继承。

别人抢那个位子能抢破头,朱雄英要不愿意坐,老朱都得去求他坐上去。

随后,张月把泡好的茶水端了上来,张度从袖子里摸出二两碎银子交给女儿,让她再去买些肉来。

见此,朱雄英吩咐把洪薯拿过来,笑道:“张县令,本王不白吃你家的饭,本王是带着礼物来的!”

“殿下说笑了!”

张度看着这袋东西,好奇了一路,此时看到洪薯的真面目时,顿时疑惑不已,连忙问道:“殿下,这是何物?”

第12章 不同意这门亲事 朱雄英说这叫红薯,又把这玩意的作用,产量讲了一遍。

张度拿起一块仔细的打量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良久后,缓缓说道:“真乃神物,若真如殿下所言,大明百姓将脱离饥饿之苦!”

“谈不上脱离!”

朱雄英摆手道:“这玩意虽然顶饿,却不能当饭吃,但至少能少饿死很多人!”

“此物当真了不起!”

张度感叹道:“真是好东西啊!”

朱雄英指着那一袋子洪薯说道:“都是你的,算是本王赏赐你的吧!”

张度如获至宝,起身郑重的行礼道:“臣谢殿下!”

朱雄英示意他坐下来说话,正色道:“这一次回凤阳,本王带来了好几百斤,送给凤阳百姓,是皇上给老家人的恩典!”

“回头本王将这洪薯还有另一种洪米放在信国公汤和那里,等到来年开春,全部发放给百姓,放在地里全部种上!”

“臣谨记!”张度心里已经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如果你能带领凤阳百姓把这两样东西种出来,绝对是大功一件,别说一个小小的御史,到时候本王保举你当三司布政使!”

“臣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张度很是激动。

二人随后又闲聊起来,张月买菜已经回来,此时正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起来。

张度起身要回房间将官服换掉,朱雄英示意他随意,等到张度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惊掉下巴。

吴王殿下竟然……竟然在厨房……切菜,自己的女儿正在帮他卷着袖子,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吴王殿下的刀工比酒楼的厨子还要娴熟。

“天爷……这使不得啊!”张度连忙冲进了厨房。

“大惊小怪啥啊!”

朱雄英瞥了一眼,一边切菜,一边说道:“你闺女一个人这得忙到啥时候啊,本……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帮忙!”

“你怕啥,我还能吃了你闺女咋的!”

“这……那……”张度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这那的,出去吧!”

张度无奈,随后退出厨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傅让见状,上前说道:“张县令不必忧虑,也不必奇怪,殿下在宫里的时候就经常亲自下厨为皇爷烹饪各种美食,在下有幸尝过一次,比酒楼的大厨的还要美味,张县令,你有口福了!”

傅让不说还好,说出来张度更担心了,人家是皇长孙,亲王,为皇上做饭这无可厚非,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这何德何能啊!

厨房内,张月洗菜,朱雄英负责切菜,二人闲聊了起来。

看着他极为熟练的刀法,张月惊喜道:“没想到公子的刀工如此精湛,实在令小女子汗颜啊!”

“熟能生巧!”

朱雄英笑道:“做的多了,自然熟练,我在家的时候,经常给我爷爷下厨做饭!”

“公子纯孝,当真罕见!”张月赞扬道,心中也对这位公子也是钦佩不已。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切菜,张月颇为好奇的问道:“公子是做什么的?”

“我啊……”

朱雄英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其实也不做什么,每天跟在爷爷身边帮忙!”

“那你家的生意应该挺多的!”张月笑道。

“确实多!”

朱雄英叹息道:“经常处理到深夜,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哎……命苦啊……”

张月将洗好的菜放在桌子上,趁机安慰道:“公子不要气馁,书上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公子若是坚持下去,将来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业!”

说完,又笑道:“将来说不定还能封侯拜将!”

“封侯?”

朱雄英笑了,说道:“我的志向可不是小小的侯爵!”

张月听后,愣了一下,扶着额头,认真的思考道:“听爹说过,比侯爵还大的好像叫公爵,我们凤阳的信国公好像就是公爵!”

说罢,笑道:“那公子可要努力了,公爵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姑娘,你格局小了,我家的那龙椅还等我坐呢!”

说话的功夫,菜切完了,肉也切好了,朱雄英吩咐道:“你去烧火吧,我来炒菜!”

张月点点头,坐在灶台前,往里面填着柴火。

张度在外面的院子里回来踱步,时不时的对着厨房瞟上一眼,担心吴王,也担心女儿。

就在此时,门外出现几人,带着礼品,站在门外,看到张度,拱手笑道:“张县令,近来可好啊!”

张度看到几人有些惊讶,连忙走到门口,拱手道:“黄大人,下官张度拜见黄大人!”

“不必多礼!”

黄大人带着两名随从,说道:“张县令不请本官进去坐坐吗?”

“这……”

张度无奈的说道:“大人请进!”

这位黄大人进去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朱雄英刚才坐的位置上,将礼品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现在正堂门口的傅让二人,又听到厨房的说话声,随口问道:“有客人啊!”

张度没有回答,问道:“不知黄大人来下官家中可有公务之事?”

黄大人端起刚才朱雄英没喝的茶抿了一口,笑道:“公事倒是没有,私事倒是有一件!”

“请大人明示!”张度疑惑的问道。

黄大人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陈府尹所提的亲事,府尹大人有意与张县令结为儿女亲家,不知张县令意下如何?”

张度回答道:“此事下官已告诉小女,小女不同意这门亲事,下官也没办法,还请黄大人转告府尹大人,表达下官的歉意!”

黄大人听后却不以为然,说道:“自古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孩子自己做主的,张县令,你这理由为免有些太牵强了!”

张度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女性格倔强,大人若是不信,可亲自问小女,只要小女同意,下官没意见,要是不同意,下官也劝不了什么!”

黄大人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故意推脱,摆手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亲口问问令千金,也算给府尹一个交代!”

外面谈话也被厨房内的二人听到,朱雄英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不想嫁啊?”

张月坐在灶台前,拖着下巴,望着炉火,失落的点点头,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府尹大人的儿子就是个行为浪荡,寻花问柳,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我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不想嫁那就不嫁!”

朱雄英愤愤不平的说道:“府尹又如何,他们还能绑人啊!”

张月神情黯然道:“我怕他们为难我爹,自从上次拒绝亲事后,那府尹不断给我爹施压,哎……我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那你准备怎么办……”

朱雄英故意问道:“委屈自己,嫁给那个二世祖?”

火光照在张月脸旁,透着一股无奈,也映衬着心中的决然。

“我死也不会嫁给那样的人!”

张月很果断的说道:“如果真被逼到走投无路,我会以死明志!”

朱雄英听后,把刀狠狠的剁在案上,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帮帮你吧!”

“帮我?”

张月愕然问道:“怎么帮?”

只见朱雄英擦着手,缓缓走出门外,笑道:“人家不愿意嫁给府尹家的那个傻儿子,你还在这死皮赖脸的逼叨什么,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赶紧走……”

“放肆!”

黄大人听到此话,气的满脸通红,指着朱雄英怒斥道:“哪里来的竖子,你可知道本官是何人?”

第13章 其实我是吴王 “呵……”

朱雄英冷笑两声,示意张度不要说话,问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什么官,又是几品啊?”

“哼!”

黄大人负手而立,傲然道:“本官乃凤阳府同知,正五品!”

“正五品,在这地方确实不小,要是在我那,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倒好几个二三品的!”

“口出狂言!”

黄大人不屑的问道:“你又是何人?”

朱雄英没有理会,招招手,示意傅让,刘承恩二人过来。

见他如此猖狂,黄大人大喝道:“本官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

“哎……”

朱雄英叹息道:“不说话,就是不想回答,怕说出来吓死你而已!”

“大言不惭!”

黄同知大笑道:“本官倒真想听听!”

“你还没完没了了!”

朱雄英懒得给他多说话,吩咐傅让和刘承恩道:“我去做饭了,你们和他谈谈,拉出去,离远些谈,别脏了这块地,不然吃饭的时候膈应!”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厨房。

黄同知的随从还想动手,被傅让两拳解决,打的躺在地上打滚,刘承恩对着黄同知的脑袋就是一记手刀,直接打晕。

“老傅,我把这几个人拖出去,你去拿刀!”

傅让回头笑道:“得嘞!”

张度还想说些什么,傅让却告诉他,别问,别管,装作啥也不知道。

回屋后的朱雄英对着张月笑道:“解决了,以后那个府尹不会再来提亲了,也不会找你爹的麻烦!”

这时,张度也走了进来,张月不敢置信的问道:“爹,他说的都是真的?”

张度无奈的点点头。

“你们不会把那几个人杀了吧!”张月转身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会!”

朱雄英拿起勺子舀了一芍菜汤,细细的品了一下,咂摸着嘴,说道:“杀人要偿命的……有点淡了,多长时间没亲自下厨了,这手艺都生疏了!”

说着捏起几粒盐放进了锅里,好像那几人的生死还没有这锅里的菜重要。

“吴公子,我看出来了,你不像做生意的商人,倒有些像官家人!”

“差不多吧!”朱雄英重新盖上锅盖,吩咐道:“火要小一些,这东坡肉就要文火慢熬!”

“公子,你到底是何人?”张月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语气。

“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吧,我信你!”

“其实我是吴王!”

“我不信!”

张月直接笑出了声,说道:“你要说你是当官的或者家里有人当大官,这话我信……吴王……那是王爷啊……哪有王爷亲自下厨做饭的,还做的这么好,冒充王爷是要杀头的,以后千万别乱说了!”

“好!”

朱雄英笑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张月笑了笑,冷不防的问了一句:“你成亲了吗?”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我都是当爹的人了,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两个娃!”

这个答案让张月有些意外,随后不动声色的问道:“也是父母之命吗?”

“不是!”

朱雄英笑呵呵道:“算是私定终身吧!”

听到此话,张月顿时来了兴趣,低声的说道:“能讲讲吗!”

朱雄英也不避讳,从孤苦伶仃跟着师父学艺,到韩国公府,再到被打入教坊司,最后讲到离开教坊司,被自己的亲爷爷找到带回了家。

不知不觉间,张月听的入神,灶台的柴火都快烧出来了,都没察觉。

“后来呢,你被爷爷带回家了后发生了什么?”张月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家后,我发现后娘虐待我弟弟,后娘的儿子也打我弟弟!”

张月听到气愤道:“你应该告诉你爷爷,你父亲,替你弟弟出气!”

“我给爷爷说了!”

朱雄英掀开锅盖,看了一眼炖的肉,说道:“我爷爷让我自己看着办!”

张月也站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以你的脾气,你肯定会去打你后娘,我猜的没错吧!”

“我没打她!”

朱雄英随口说道:“拿根筷子,尝尝熟了没!”

“不会吧!”张月递过来两根筷子。

朱雄英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在碗里,让张月尝尝,自己则用布擦着手上的油污,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把她杀了!”

张月听到此话,刚到嘴边的肉,突然双手一抖,不仅肉掉了,就连碗都差点摔了。

“你杀了你后娘?”

张月不可思议的说道:“官府没治你的罪吗?”

“没有,我爷爷在朝廷有人!”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差不多了,把肉盛出来吧,吃饭!”

说完直接走了出去,却看到刚刚回来的傅让和刘承恩。

“办完了?”

“是!”

傅让看了张度一眼,在朱雄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朱雄英听后哭笑不得,低声道:“你他娘的……本王什么时候说过看上人家了!”

傅让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说道:“殿下恕罪,是臣……误会了!”

“罢了,罢了!”朱雄英没有在意,低声嘱咐道:“以后没有的事别乱说!”

“是!”

张度却有些惊慌,连忙问道:“殿下,黄大人可无事?”

“没事,本王让人送他回家了!”朱雄英随口道。

“回家便好,回家便好!”

张度送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想同意这门亲事,但也不想闹出人命,只是他没注意到傅让裤腿上的血迹。

很快,张月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在院子中的木桌上,随后又回到了厨房。

朱雄英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之上,看着一旁的低着身的张度说道:“坐啊!”

“臣……臣……臣不敢!”张度很是惶恐,本来吴王殿下自己家吃饭就够紧张了,万万没想到这位皇长孙竟然亲自下厨做饭,好巧不巧的是,这时候又来人提亲。

“坐吧!”朱雄英白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本王说过了,不喜欢这么多规矩,坐下吧,随意些!”

“那臣……臣就僭越了!”张度低身坐了下来。

朱雄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进嘴里,咂摸着嘴说道:“这肉还是差点意思!”

张度也尝了一块,顿时眼前一亮,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肉。

“绝世美味!”

朱雄英放下筷子问道:“你女儿呢,怎么不来吃!”

张度说道:“应该在厨房吃着呢!”

朱雄英立马起身,来到厨房,果然看到张月在吃着,只不过吃的不是中午刚做好的饭菜,而是昨天剩的粥饭和一小碟青菜。

“外面有刚做好的饭菜,为何还要吃剩饭啊!”

张月微微一笑,说道:“无碍的,公子去吃即可,不用管我的!”

朱雄英瞬间明白过来,恐怕外面那一桌子菜花光了这父女俩好几天的伙食。

“去外面吃!”

朱雄英不由分说的夺下张月手中的剩饭,拉着她的手臂,将其带了出去。

这是张月第一次被陌生的男子拉住手臂,本想挣脱,但还是被拉到了外面。

“张县令,你就忍心让你女儿吃剩饭?”朱雄英质问着。

张度站起身来,心疼的说道:“小月,为父告诉过你了,以后再有剩的粥饭就给父亲即可,你这……哎……”

张月却不在意,笑道:“父亲每日忙于公务,劳神费力,女儿不忍心再让父亲吃这剩饭……”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在父女情深了!”

朱雄英让两人坐了下来,说道:“今天谁都不许吃剩饭,这些菜都吃不完!”

第14章 士绅阶级 朱雄英夹了一块肉放在张月碗中,笑道:“尝尝!”

张月点点头,咬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好吃,真的很好吃!”

张月欣喜不已,立马问道:“吴公子,你能不能把做法教给我,以后我也做给父亲尝尝!”

“成!”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

张度却担心的斥责道:“小月,不得无礼!”

张月低着头,掩嘴一笑,又给朱雄英夹了一块。

这一刻,朱雄英发现,张月的手背上有很多细微的伤口,手指的关节之间也有一些冻伤的口子,这是经常干活造成的。

一双手虽然白皙,但那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保护,而是经常泡在水里泡的发白。

谁能想到,堂堂中都正六品县令家的独女,每天干着粗活,而且家里一个仆人都没有。

朱雄英感慨不已,洪武年间官员的俸禄确实低,低到只够解决温饱,就连吃顿肉都成了一种奢侈。

这个事,朱雄英也给老爷子提过,但老爷子却不以为然,当时就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能吃饱就不错了,多少百姓还饿着呢,要想当咱洪武朝的官,就必须顿顿窝头!”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从骨子里恨当官的是一方面,就算老爷子想涨俸禄也涨不了,因为穷,国库没钱,不是借口,国库确实没钱了,不然也看不上花船那些小钱。

“张县令是举荐入仕,还是恩科出身?”朱雄英问道。

张度当着女儿的面不好说出朱雄英的身份,只得回答道:“下官是洪武十七年的三甲进士!”

“呀……厉害啊!”

朱雄英赞扬道:“怪不得能当这中都的县令,别的县令都是正七品,你这中都的县令可是正六品!”

洪武十七年的科举是洪武年间含金量最高的一次科举,出现了黄子澄,练子宁等学子,还有那个走了狗屎运的丁显。

张度能在洪武十七年的科举考进殿试,由此可见,凭借的是真才实学。

张月吃的很快,吃完便告辞回到厨房打扫收拾去了。

张月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二人,说起话来方便多了,朱雄英问道:“张县令,凤阳百姓过的如何,可有饭吃,灾荒之年时还会不会饿死人?”

说完,又郑重的补充一句:“给本王说说当地的情况,本王想听些真话,你别搞报喜不报忧那一套!”

“回殿下!”

张度缓缓说道:“大明开国之初,本县颇为穷苦,多数百姓外出逃难,幸皇恩浩荡,自建中都以来……”

“直接说事!”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无论是朝廷京官还是地方官,总喜欢在说话之前吹捧一下当今圣上,就是不知道他砍你们头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觉得他人不错。

张度再度说道:“相比其他府县,凤阳县的百姓过的还算不错,遇到饥荒之年,臣要说饿不死一个人,那一定是哄骗殿下,但比伪元至正年间要强上百倍……”

“百姓可有地种?”朱雄英又问道。

“百姓皆有地种,只是……”张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种的都是下等劣田!”

果然,朱雄英听到此话整个人的神情迅速冷了下来,夹在筷子上的肉也放了回去,把筷子放在碗上,冷声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张度沉声道:“殿下,自凤阳立为中都后,许多上等田都被圣上赏赐给了凤阳籍的开国功臣及后人,还有致仕的官员,凤阳在伪元时期久经战乱,田亩荒废多年,自大明开国后逐渐恢复元气,农田复耕大半,但动辄上千亩的赏赐,好的农田早已所剩无几!”

这话倒是没多大问题,朱元璋当年起兵淮西,麾下的将领和士兵多数都是家乡人,凤阳籍的更是占了大半,如李善长,徐达、常遇春、邓愈、李文忠、冯胜,汤和,张龙,胡大海,曹良臣,耿再成,郑遇春等等,数不胜数。

虽然有些人后来病逝或战死,甚至都没熬到大明开国,但朱元璋却一点没亏待,将他们的功劳全部赏赐给他们的后人,一来二去的赏赐,这凤阳自然没地了。

“中等田呢?”

朱雄英问道:“难道也被这些功臣霸占了?”

张度摇摇头,继续说道:“回殿下,中等农田大部分都在乡绅豪强手上!”

每等朱雄英继续问,张度再度说道:“不瞒殿下,其实凤阳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上等田和中等田都在功臣和乡绅手中,百姓无田可种,只能填河伐山,自己开垦农田,但新开的农田收成并不好,遇到大灾之年,就连这下等田都要贱卖出去,来换取一些粮食才能勉强熬过灾年,一来二去,百姓手中就连下等田都很少!”

“哎……”

张度感慨道:“殿下,臣说句心里话,朝廷虽然永久免除了凤阳百姓的赋税和劳役,看似百姓种田再也不用交税,但百姓手中压根就没有地啊!”

“照这么说的话,凤阳大部分百姓其实都是佃户?”朱雄英冷声问道。

“占据七成!”张度老实说道。

“他娘的!”朱雄英气的攥紧拳头,猛然砸在桌子上,差点将一桌子菜砸翻。

开国功臣的良田是皇上赏的,人家为大明流过血,立过功,甚至战死沙场,赏赐良田,这无可厚非。

那些狗屁士绅豪强有什么屁功劳,感情洪武爷对家乡百姓的恩惠全被这些狗东西钻了空子。

关键这些人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违反任何大明律,穷人拿地去向富人换粮食,富人也给了粮食,一个愿打,一个虽然有些不太想挨,但最后迫于无奈还是挨了,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朱雄英明白,并不是凤阳一个地方是这种情况,整个大明皆是如此,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了世家大族,但又出现了新的隐患。

大明的双刃剑——士绅阶级!

“张度,你认为这些问题该当如何?”朱雄英站起身来。

“臣不敢妄言!”张度站起来恭敬的说道。

“说说吧!”

张度斟酌片刻,缓缓说道:“臣直言,臣认为这一切皆是农田的原因,只要朝廷重新制定农田制度,想必就算不能彻底解决,也会缓解许多!”

“但新的农田制度必然要把士绅豪强手上的农田收上来,重新还给百姓,这才是最难的!”

一个县令能有如此见识,这让朱雄英有些意外,又问道:“如果朝廷颁发了新的农田制度,你敢不敢得罪人?”

张度没有任何疑虑,慷慨道:“臣愿为朝廷打头阵,臣连那三尺刀锋都不怕,更不会畏惧那三寸笔锋!”

朱雄英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但这些事还需要回去好好和老爷子商量,改革不是一两句话,一道圣旨的事,老爷子能不能同意还真不好说。

面对一大桌子的美味,朱雄英再也吃不下去了,良久后起身说道:“随本王出去走走吧,看看乡亲们都吃的什么!”

等到张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几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张月将剩下的饭菜收拾到了厨房,随后回到屋里准备换身衣服。

打开房间的门,骤然发现床上多出一件衣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月拿起衣服仔细端详起来。

这件袍子上不仅是用上等的丝绸制作而成,上面还绣着金色的黄龙。

而且这件衣服的大小与那位自称吴王殿的公子的身材几乎一样。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蟒袍?”

张月怎么说也是县令家的千金,见识也非常人,此时惊讶的愣着原地,喃喃自语道:“天呐,他不会真是王爷吧……”

……

大家稳住,现在的剧情走向和之前的伏笔一点都不冲突,同志们耐心看下去……

第15章 咱配不上人家 随后几人随意走进一处百姓家,这户人家正在吃饭,一位老妪,一位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大概八九岁的男孩。

这些人不认识朱雄英,但却认识张度,街坊邻居间也比较熟悉,妇人连忙起身,笑着招呼道:“张大人来了,小六,快去给大人还有客人搬凳子来!”

小男孩很听话的跑进来了屋里,张度恭敬的说道:“这位是当今皇长孙,吴王殿下!”

妇人顿时愣住了,还是一旁的老妪见多识广,立马喊道:“是王爷千岁,快跪下磕头!”

朱雄英连忙扶起老人,说道:“快快起来,老人家不必多礼,是皇上惦记乡亲们,让本王来看看乡亲过的如何!”

听到是皇上挂念,老人家很是激动,感动的说道:“没想到皇上还记得俺们呢!”

好,都好,王爷千岁,俺们过的都挺好的!”

朱雄英看了一眼桌子,发现吃的是稀粥和一团黑不溜溜的饭团,好与不好,一眼便看出,问道:“这是何物?”

妇人慌忙解释道:“回王爷千岁,这是用野菜,麸皮加上一些草根碾碎做成的饭团!”说着,挑了一个最大的,想送给朱雄英尝尝,又怕王爷嫌弃。

朱雄英主动要了过来,拿起后直接咬了一口,这饭团很硬,很粗糙,要是不使劲咬碎根本咽不下去。

朱雄英艰难的咽了下去,差点噎住,脸都被憋的通红,无奈的问道:“乡亲们平时就吃这个吗?”

妇人老实的点点头,说道:“王爷千岁,平常人家都吃这个!”

看着寒酸的草屋,简陋的院子,加上家里的老弱妇孺,问道:“家里没有个男子吗?”

妇人低着头,神情立马深沉下来,一旁的老妪同样神情悲伤,叹息道:“不瞒千岁,民妇那口子当年跟着皇爷打仗战死了,儿子后来也战死在了塞外,家里只剩下这几口人了!”

朱雄英听到此话,心里难受极了,又问道:“朝廷对于战死的将士不是有抚恤吗,难道官府没给?”

老妪抱着小孙子说道:“给了,官府给了地,每年给十石米,一斤盐,哎……民妇那口子和儿子也算没白死!”

“既然给了地,那为何还吃不上粮食?”

朱雄英说道:“莫不是家里没有劳动力耕种?”

老妪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不敢瞒王爷千岁,地都卖了,这几年收成不好,种的粮食都被大水冲了,实在没东西吃,活不下去了,只能卖地换粮食!”

朱雄英瞬间沉默了,心里如针扎般疼痛,他本以为现在的大明兵力强盛,百姓安乐,虽谈不上过的有多好,但不至于饿死许多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百姓虽然没饿死,但这日子过的并没有多好,也只仅限于没饿而已。

这还是在不用交税的中都凤阳,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哎……”

朱雄英叹息道:“是朝廷的不好,没让乡亲们吃上粮食啊!”

见朱雄英神情悲伤,老妪却安慰道:“王爷千岁,现在能吃上这些东西已经算不错了,比至正年间强上太多!”

朱雄英没有说话,独自走了出去,吩咐刘承恩给这家人留下些银钱。

随后,朱雄英又去了几家,情况都差不多,百姓的日子确实过的极为艰难。

“哎……”

朱雄英忍不住叹息一声,当走到下一户百姓家门口时,实在没有勇气进去了。

“回去吧!”朱雄英淡淡说道。

张度要去送送,朱雄英没让他跟着,独自走在回皇城的路上,就连刘承恩和傅让都是远远的在后面。

望着前方的道路,朱雄英陷入了沉思,看来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之事,无论如何要尽快实行,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解决土地兼并和士绅特权的问题!

无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最终获益的只有百姓和朝廷,而触犯的却是天下士绅的利益。

而这些政策的颁布和施行,恰恰离不开士绅,没有他们就无法推行下去。

这就是个矛盾,也是个死结,还需要认真的谋划一番。

……

张度回到家后看到女儿张月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件蟒袍。

“爹,你看!”

张度看了一眼,看着女儿手上的蟒袍,惊讶道:“这是吴王殿下的蟒袍,竟然遗忘在咱们家了!”

“啊!”

张月不敢置信的说道:“爹,他还真是吴王啊!”

张度点点头,没有解释什么,拿过女儿手中的蟒袍,正色道:“应该还没走远,爹要去给吴王殿下送去!”

而张月却鬼使神差的把衣服从父亲手上夺了过来,说道:“爹,这衣服下面还有泥水,还是让女儿浆洗晒干后再给吴王殿下送过去吧!”

张度也没多想,感觉有道理,便让女儿去洗了,并嘱咐小心清洗,万能洗坏了上面的金龙。

父女俩坐在院子里,张月洗着衣服,张度坐在一旁陷入沉思之中,突然嬉笑道:“爹,这个吴王殿下挺奇怪的,一点都不像是位王爷,倒有些像一位洒脱的侠客……就像诗里写的一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别乱说话!”

张度斥责道:“赶紧洗你的衣服!”

“哦!”

张月不乐意的应了一声,还没搓几下,强烈的好奇心又上来人了,忍不住小声问道:“爹,爹,这位吴王真是出身民间吗?”

张度被问的不高兴了,说道:“背后妄谈皇族之事是要打板子的!”

张月并不在乎这些,把洗衣服的盆端到父亲旁边,笑嘻嘻的说道:“爹,你就给女儿说说吧,现在只有我们父女能听到了!”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张度闲着也没事,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位吴王殿下确实来自民间!”

张月疑惑的问道:“爹,既然他是吴王,当初为何会流落民间?”

“你们做饭的时候,殿下不都告诉你了吗!”张度笑了笑。

如今,朱雄英的身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之事,这大明大半的官员都知道了,甚至还成了百姓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都是偷偷聊聊,谁他娘的敢光明正大的说皇长孙在教坊司当过杂役,那就是找死。

朱雄英并不忌讳别人说他这些事,甚至自己也有时候开玩笑的说自己是出身教坊司的王爷,但朱雄英不在乎可不代表朱元璋也不在乎,这老朱头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他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啊!”张月恍然大悟。

“都是真的!”

张度正色道:“爹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没有一句话是假的,都是真的!”

“杀后娘的事也是真的吗?”张月很认真的问道。

这句话直接张度紧张的站了起来,看到家门口没人,这才低声训斥道:“你这孩子,这话也敢乱说,这要让别人听见是要掉脑袋的!”

“爹,女儿觉得吴王殿下不是这种因为两句话就要杀人的人!”

张月并没有放在心上,搓着手中的衣服,嬉笑说道:“女儿觉得他人挺好的,没什么王爷的架子,说话也有趣,还帮忙解决了女儿不想答应的那门亲事……”

看着女儿在那傻笑,张度连忙提醒道:“小月,你千万别乱想,人家是皇长孙,大明最尊贵的吴王,咱配不上人家!”

张月小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快速的搓着衣服,低声说道:“爹,您想哪去了,女儿知道自己配不上!”

第16章 集体撞邪 张度父女的言论,朱雄英自然是不知道的,一路都在思考改革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中都皇城。

铁铉,解缙,周志新三人早已恭候多时,这一次凤阳之行,洪卫司所有人员全部出动,进行前将纪纲移交到了锦衣卫衙门的诏狱,还特别叮嘱蒋瓛要好好“照顾”他。

众人一路辛苦,晚上,朱雄英在皇城之中的吴王府设宴款待几名属官以及洪卫司的人马。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登基为了横制朝中的老臣,必然要启用一些自己的亲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铁铉等人是最早一批跟随皇长孙的臣子,虽然现在都只是七八品的小属官,但是,以皇长孙重情重义的性格,将来登基后,这几人必然都是高位。

其实,只要是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就连朱雄英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铁铉虽是文官,却文武双全,忠心不二,这必然是要大用的人。

周志新,号称“冷面寒铁”,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三司按察使不在话下,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刑部尚书。

解缙更不用多说,将来是要进入内阁的辅臣。

包括最早跟随的傅让,花炜,刘承恩三人,能力先不说,就凭当年跟随皇长孙鞍前马后的这份苦劳,将来最少能混个卫指挥使当当。

这些人都是朱雄英的肱骨和爪牙。

吃过饭后,朱雄英又将铁铉三人叫到屋里,将白天张度告诉他的话说给三人听。

三人反应各不相同,铁铉愤慨,周志新沉思,解缙最鸡贼,一直偷偷观察着吴王的角色。

铁铉率先开口,沉声道:“殿下,此事涉及太大,还需要圣上定夺!”

周志新面无表情的说道:“害民贼皆可杀!”

解缙却说道:“殿下,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臣陪皇驾多年,以臣对圣上的了解,圣上一定知道这些事情!”

说了一通没用的屁话,朱雄英冷声道:“解缙,妄揣圣意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是杨修,皇上也不是曹操,你别作死!”

解缙若是不经常敲打,恐怕日后难能进内阁。

“臣有罪!”解缙恭敬的拱手道:“还请殿下恕罪!”

朱雄英也没了什么兴趣,疲惫的说道:“本王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人拱手告退,屋子里就剩下朱雄英一个人。

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将房间内的蜡烛吹的摇摇欲坠,几近熄灭,朱雄英关上窗户,却感觉房间内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或许是自己有些敏感了,朱雄英也没多想,在床前放上一根蜡烛,闲着没事,将大师兄宋远桥送的那本关于呼吸吐呐的书拿出来,盘腿坐在床上,对着上面的方法和穴位练了起来。

两腿相交而坐,双手合握,成阴阳之状,放于腹部,长舒一口气后闭上双眼,最后舌抵上颚,按照书中的方法进行呼吸……

开始的时候,朱雄英压根集中不起来精神,闭上眼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想直接放弃睡觉。

但强大的好奇心还是驱使他继续下去,或许还真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雄英原本混乱的心逐渐安静下来,脑海也变成一片空白。

又不知过了多久,貌似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竟然传来一阵无数人厮杀的声音。

“不好,出事了!”

朱雄英猛然睁开双眼,鞋子都来不及穿,拿起二叔朱樉送的那把宝剑就冲了出去,借着月光,却发现外面除了有一队负责巡逻的拱卫司,再也听不到看不到其他人,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拱卫司的薛大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过来,看到吴王穿着单衣,光着脚丫,手上还握着宝剑,顿时吓了一跳,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虚惊一场,看来自己听错了,朱雄英长舒一口,解释道:“本王只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没事,你们继续巡逻吧!”

看来自己多虑了,整个吴王府,明里有拱卫司,暗里有锦衣卫,外面还有留守司,兵马司的人巡逻,就算有人想杀自己,也只会选择暗杀,而不是正大光明的造反。

回到房间的朱雄英直接躺了下来,盖上被子后,回想着刚才的那种似睡非睡的感觉。

还有千军万马的厮杀声也不像听错,好像真实发生过,但现实又不可能发生。

“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都他妈的出现如此强烈的幻听了!”朱雄英闭上双眼,继续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陌生的战场之上,只见对面无数骑兵如潮水般袭来。

刀光剑影,金戈铁马,喊杀声都快把耳膜震破了,只见无数把战刀向自己身上砍来。

“卧槽!”

朱雄英猛然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莫名其妙的梦……竟然和刚才一样!”

朱雄英重新躺了下去,瞪着眼睛盯着屋顶的房梁,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嘶吼:“快,都起来,保护殿下!”

朱雄英本来就没睡,听到此话,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抄起拿着宝剑冲了出去。

门外,只见花炜和朱雄英刚才一样,穿着单薄的衣服,手持战刀,光着脚,站在冷风中大声嘶吼。

转眼间,拱卫司巡逻的小队立马冲了过去,来到吴王所住宫殿周围,就连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也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身影。

“有人造反了,快,保护殿下!”花炜像发了疯一样。

朱雄英在拱卫司的拥护下来到花炜身边,一脚踹了过去,大吼道:“发什么疯呢?哪里有人造反!”

此时,铁铉,解缙等人听到喊声也走了出来。

花炜被这一脚踹的回过神来,看到大伙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慌忙解释道:“殿下,臣刚才明明听到了一阵厮杀声,臣以为有人要害殿下,这才冲了出来……”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心想,这真是见鬼了,自己刚才在半睡半醒的时候也听到了战场之上的厮杀声。

“没事就回去睡觉吧!”

说完,朱雄英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重新躺了下来,心中不断怀疑此事也太巧合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雄英再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那股战场厮杀的声音再次传入耳边。

“卧槽……”朱雄英第三次被惊醒,郁闷的坐在床上,气愤道:“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刺客,有刺客,来人了,保护殿下!”这是解缙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况。

但他的喊声还是引来了所有人。

“看来这其中有鬼啊!”

外面冷风呼啸,朱雄英走了出去,将铁铉三人叫了进来。

烛火摇曳,朱雄英盯着解缙,问道:“你也听到了?”

解缙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说道:“殿下,臣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厮杀声!”

“嘶……”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坦然道:“本王也听到了!”

“真他娘的邪门!”

解缙惊慌道:“莫不是鬼怪作祟?”

“住口!”

铁铉吼了他一声,说道:“圣人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亏你还是读书人,竟说出这等无稽之言!”

说罢,又恭敬的说道:“不瞒殿下,臣与志新也听到了,但臣认为这其中定有歹人作祟,而不是什么鬼怪之论!”

“邪门,太邪门了!”朱雄英愁眉苦脸的说着。

就在此时,解缙惊呼一声,好似想起来了什么大事,急忙说道:“殿下,臣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第17章 厌胜之术 这话倒让其他人有些意外,朱雄英问道:“说说!”

解缙看了几人一眼,随后低声道:“殿下可听说过厌胜之术?”

“厌胜?”

听到这句话,不仅朱雄英茫然,就连铁铉和周志新都疑惑不已。

“何为厌胜之术?”朱雄英问道。

解缙缓缓说道:“殿下,这厌胜之术,其实就是一种巫术,以诅咒,祈祷之法达到压人的目的!”

“扯淡!”

作为后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青年,朱雄英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压根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论,就连自己师父张三丰能活上百岁也始终认为是养生有道而已,至于神仙一类的说法,也是无稽之谈。

解缙拱手继续说道:“殿下,臣并不是胡乱妄言,臣在京城时听过一些关于中都皇城的事情……”

“说下去!”这话勾起了朱雄英的兴趣,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听听解大才子说说故事。

解缙继续道:“臣听闻,洪武八年四月,圣上以国库空虚为由,下旨停止修建中都皇城,臣在朝时听一些同僚私下谈起过,当年皇城停修,并不是国库空虚,而是有人在皇城宫殿之中下了这厌胜之术!”

这话让朱雄英有些意外,仔细回想,修皇城这是朝廷大事,不存在预算不够的问题,以老爷子的性格,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修下去,国库空虚这个说法确实有些说不通。

朱雄英喝了一口凉茶,问道:“谁下的这邪术?”

解缙吞吞吐吐,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朱雄英笑了笑,对着房顶吼道:“上面的人,滚!”

随后,屋顶上传来一阵脚步触碰瓦片的声音,朱雄英对解缙说道:“本王已清场,鼎石和日新都不是外人,你可以说了!”

解缙这才放心的说道:“当年修建皇城由韩国公带领工部亲自主持,洪武八年四月,圣上亲自前往凤阳视察皇城修建情况,很是满意,还未回京,就有官员向圣上禀报,有人在修建的宫阙建筑之中下了厌胜之术,圣上大怒,立即派人调查,最后调查出来,竟然是修建皇城的一些工匠所为!”

“臣听说,当年由于徭役过重,累死了许多百姓,但都被官府压了下来,没有上报朝廷,这些工匠不堪重负,便在这宫殿之中下起了诅咒!”

“洪武八年八月,皇城继续修建,但只是把未竣工的修完,并没有继续扩大!”

既然能流传出去,就证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此时,周志新却提出了一个漏洞,说道:“殿下,解缙的话臣不敢加以评判,但殿下所住的吴王府乃今年所建,就算有所谓的厌胜之事,也不会涉及其中,臣认为此话太过牵强,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周志新不愧是刑狱断案的人才,这一点恰恰推翻了解缙刚才的言论。

“殿下,解缙之言纯属胡说八道,当年之事,臣也听说过,圣上是认为修建皇城实在太过劳民伤财,迫不得已才停了下来,而是什么厌胜之术!”

铁铉指着解缙斥责道:“你妖言惑众,再此蛊惑殿下,回京后,本官一定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铁大人,你这……”

解缙害怕极了,连忙求向朱雄英:“殿下,臣只是……”

“算了,鼎石!”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解缙只是讲个故事而已,没必要计较,这点小事就别给皇上添麻烦了!”

朱雄英也认为此话有道理,他不信什么荒谬的厌胜之术可以置人死地的说法,真若能做到,吕氏要把自己咒死了。

铁铉瞪他一眼,没有说话,大有威胁他以后小心点的意思。

看这天色也快亮了,朱雄英让三人回去继续休息,天亮后还要陪自己去皇陵祭祖。

三人走后,朱雄英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睡意全无,忍不住叹息道:“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就留在张度家睡了,不仅能和张月姑娘聊聊人生,还能睡个踏实觉,哎……我的命可真苦啊!”

提到张度,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张月,朱雄英这才发现,自己的蟒袍忘在张度家了,而且还落在人家姑娘闺房的床上,这就有些尴尬了……

后半夜,朱雄英几乎没有睡觉,脑子里都在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不太明白这个所谓的厌胜之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听着解缙的形容,与后世的鲁班术十分相似。

到底是厌胜之术,还是鲁班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朱雄英也不在乎这些神鬼之事,他关心的是这些事情到底是谁搞出来害自己的!

中都的吴王府今年才建成,所以肯定不是以往的工匠所为。

能想出用这种邪术来搞朱雄英的也是人才,他怕是忘了皇长孙的师父是谁了……

朱雄英的敌人有两方,一是吕氏和朱允炆,二是燕王朱棣和黑衣和尚姚广孝。

吕氏已死,朱允炆失去了最大的依靠,独木难支,四叔朱棣应该不屑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假死的和尚。

无论是真死的吕氏,还是假死的姚广孝,他们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帮手,朝堂之上有,外面更多。

不是哪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当初朱雄英翻过那些抨击李婉儿出身的奏疏,这些人虽然都被老爷子杀了,但可以看出的是全是江南之地的官员。

这就有些意思了,要是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奏疏倒也说的通,但全部都集中在一个地区,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这些上奏疏的官员都是七品,八品的芝麻官,他们没有这么大胆子敢去挑衅皇长孙,谁看不出来皇长孙就是皇上的宝贝疙瘩,挑衅皇长孙和挑衅皇上没什么区别。

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故意试探,故意送死,说白了,就是炮灰。

然而这背后的黑手也不难猜……

江南的士绅要开始搞事情了……

“呵……”

想到这里,朱雄英心中冷笑道:“大明不与世家共天下,更不会与士大夫共天下!”

“我朱雄英将与大明百姓共天下!”

“江南士绅,竟敢把手伸向朝廷,妄图把控朝政,真是好大的胃口!”

“本王不是朱允炆那个二傻子,任凭你们操控,对于你们的话,本王还是更相信手中的刀!”

“等本王坐上那个位子,要将你们引以为傲,高人一等的脊骨全部砸断,要让被你们坑害,剥削的百姓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江南士绅……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害本王,你们等着覆灭吧……狗东西们!”

第18章 皇陵祭祖 次日天亮,朱雄英早早的起床,由于天气严寒,所以起来后在吴王府的后院小跑了几圈,又打了一会儿太极拳,直到身上热乎乎的才停了下来。

这时,中都的太监把早饭送了过来,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两个馒头,一笼小包子,一碟小菜,一碗米粥,朱雄英胃口大开,把这些东西吃了个干净。

朱雄英现在虽然贵为皇长孙,亲王,但依然保留着之前的习惯。

洗漱,洗澡,更衣这样力所能及的小事向来不用太监伺候。

就连吃饭也是,一种东西,要么不吃,要吃就会吃完,从来不浪费,特别是主食,这倒不是老爷子定的规矩,而是一种约束自我的标准。

吃过早饭,朱雄英换上那身象征亲王的九章九旒冕服,贴身太监大宝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着他的头发,最后盘了起来,带上尊贵的九旒冕。

皇陵祭祖是皇家重事,自然要穿的有模有样,不然哪里好意思见祖宗啊。

朱雄英一身礼服,昂首挺胸,大步迈出吴王府,十分的英武。

留守中都以及地方官员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看到朱雄英出来的瞬间,齐刷刷的拱手道:“拜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兴!”(起来吧!)

“谢殿下!”

官员身后,站着无数围观的百姓,都想一睹皇长孙的风采,其中就有张度的女儿张月,这一次非要跟着父亲一起来看看昨天的吴王殿到底是不是王爷。

当张月站在远处,看到朱雄英的瞬间,心中的“咯噔”一下,神情欣然的笑道:“真的是他!”

可笑了两声,随即有些失落,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真的是王爷!”

群臣起身,站在两边,其中一位中年官员大手一挥,只见十六人将偌大的龙辇抬了出来,那官员正色道:“殿下请!”

“你是何人?”朱雄英问道。

那官员回答道:“回殿下,臣是凤阳府府尹陈兴德!”

“本王不用你陪!”

朱雄英站在原地,看着众人,沉声道:“凤阳县县令张度何在?”

“臣在!”

话音刚落,后面挤出一人,正是昨天见到的张度,朱雄英说道:“今天祭祖,就你陪本王去吧!”

“臣领命!”

这一幕让下面无数挤破脑袋都想结交吴王的官员是瞠目结舌,在下面窃窃私语讨论着这县令什么来头,竟然能被吴王看中。

“这玩意华而不实,皇爷爷不喜欢坐,本王自然也不会坐!”

朱雄英看着偌大的龙辇挥挥手,说道:“皇陵没有多远,本王走过去即可!”

随后又大声喊道:“本王奉命祭祀皇陵,所有百姓皆可跟随观看,一路之上,本王会与大家一起走过去!”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嗓子,其他百姓纷纷跟着一起喊道:“吴王千岁!”

“吴王千岁!”

“吴王千岁!”

并不断拥挤,都想走上前与这位亲民的吴王能说上一句话,要不是兵马司的人拦着,恐怕早就冲了进来。

皇陵距离皇城并不远,也就八九里路而已,最多走上半个时辰就到了。

朱雄英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凤阳官员以及拱卫司的人马。

朱雄英体力充沛,走这点路自然不算什么,这可累坏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其中还有些看着精壮有力,威风凛凛的年轻武将。

凤阳皇陵是埋葬皇家列祖列宗的地方,朱元璋为吴王时就已经开始修建,说是列祖列宗,其实只有朱元璋的父母,兄嫂,姐,侄子共十余口人。

整个皇陵修建的十分恢弘肃穆,有皇城,砖城,土城三道围墙,走到这里,百姓和官员就要止步了,朱雄英带着拱卫司人马和六位属官以及张度走了进去。

远远望去,看到的却是数不尽的宫殿和房舍,看这规模,不下千间。

朱雄英心中感慨道,建这么多宫殿确实没什么用,只能空着,祖宗又住不进去,实在有些劳民伤财了。

朱雄英走在神道之上,两侧是三十二对石像生,有石人、石兽、望柱、石桥、石碑等,造型生动,精工细刻。

走过接近三百米的神道,之后是御制皇陵碑,上面记载了朱元璋一生的奋斗史,从一个孤苦伶仃的放牛娃最后成为开创大明基业的开国之君。

望着恢弘的皇陵碑,朱雄英明白老爷子的一片苦心,这是告诫后世子孙,当牢记创业之艰难,守业之艰辛。

皇陵碑对面是一块规模相同的无字碑,上面没有任何字迹,朱雄英猜测,老爷子的意思大概是,皇恩浩荡,难以言表。

直到最后才走到最终的目的地:坟冢!

这座长大概六十米的高台就是朱家列祖列宗的坟冢。

坟冢修建的极为,上面刻着麒麟,石虎,石羊等象征孝道,吉祥的石刻。

接下来就是一套极为繁琐的祭祀仪式。

上香,读祭文,奉茶,奉饭羹,献帛,献酒,焚祝文、辞神叩拜,击鼓,鸣锣,弦乐等……

(内容省略,不然大家又说水文了!)

一套流程走完,已经到了中午,整个过程,朱雄英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幸亏有垫子,不然膝盖都得磨破一层皮。

回去的路上,朱雄英让官员退下,亲切的与百姓交谈,围在他身边的百姓不断夸赞皇恩浩荡,凤阳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家家户户都有地种,顿顿都有馍吃,隔三差五还能吃顿肉。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话,要不是昨天自己亲眼所见,差点就信了这话,这些人都是“演员”,问不出来什么。

张月也在人群之中,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去和尊贵的吴王说话。

此时,朱雄英压根没有心情听周围跟着的一群“演员”吹捧,随后无意之间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张月。

二人相视一笑,有些尴尬,朱雄英只是挥挥手,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

张度与本县的官吏跟在后面,与方县丞并排在一起,二人私下交情不错,方县丞用手臂捅了捅他,笑道:“恭喜县令大人!”

“喜从何来?”张度有些不明白。

方县丞笑了笑,继续说道:“咱们哥俩一起共事多年,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我算看出来吴王殿下为何如此看重你了!”

二人一直并排走着,张度解释道:“那必然是本官为官清廉,政绩突出!”

方县丞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忍不住说道:“这天下为官清廉,政绩突出的官员多的是,为何就看中你一个小小的县令?”

张度打趣道:“本官自然有几其他人所不及之处!”

“啧啧……你还挺自信!”

方县丞继续笑道:“你比别人强的地方就是生个好女儿!”

“那是!”

张度并没听懂言外之意,自豪道:“你就可着整个凤阳找,都找不到像我们家小月这么懂事的女儿!”

谁知方县丞先是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靠近,这才低声道:“刚才我看到你们家小月对着吴王殿下笑呢……”

张度听后,完全没当回事,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你看这么多百姓谁不是笑的!”说完自己也笑了笑。

“吴王殿下看着你们家小月也笑了!”

方县丞又补充道:“笑的比小月还开心!”

听到此话,张度再也笑不出来了,冷着脸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看的真真切切……”

方显丞话还没说完,突然恍然大悟,指着张度说道:“好呀,怪不得你连府尹家的公子都看不上,原来小月是被皇长孙看上了……”

“哎……你的命真好!”

方县丞叹息道:“以前我总是笑话你没儿子,现在我恨不得拿我三个儿子换你们家的小月!”

第19章 凤翔侯张龙 祭祖的事情已经完成,按道理来说,朱雄英可以回京复命了,但他还要去看看汤和,张龙等辞官归养乡里的老臣。

朱雄英先是来到凤翔侯张龙的府上,由于已经派人提前通知,张龙早已带领全府上下现在在门口等候。

朱雄英不喜欢坐轿,一般都是自己骑马或者坐马车。

没多久,马车在凤翔侯府不远处停了下来张龙带领府中家人快步走了过来,恭敬的行礼道:“臣张龙率领全府上下恭迎殿下!”

“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扶起他,微微一笑,说道:“张老侯爷,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张龙资格很老,老爷子当年在淮西起兵之时,他就跟着四处征战,打过集庆,打过陈友谅,后来又跟随徐,常北伐,跟随傅友德攻打凤州。

后来在防守“秦陇襟喉”凤翔的时候立下大功,以“平羌戎”的功劳获封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凤翔侯,食禄二千石,免二死,子孙世袭指挥使。

张龙作为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与延安侯陆仲亨关系不错,洪武二十三年,一大批淮西勋贵牵入胡维庸余党案,为首的李善长,陆仲亨,郑遇春等人被抄家灭族。

作为淮西一党,张龙竟然没有被株连,赐他金银,宝钞,锦帛等物,让他告老还乡。

如今的张龙虽然满头灰发,却精神抖擞,笑道:“看到老侯爷身子骨如此硬朗,本王也放心了!”

张龙听后,大大咧咧的直言道:“不如往年了,年轻时跟随皇爷打仗落下病根,一旦刮风下雨就开始疼!”

“皇爷爷可是特别挂念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特意让本王前来探望!”

张龙恭敬道:“承蒙圣上挂念,臣有愧啊!”

客气几句后,朱雄英看向张龙身后的青年,与张龙有几分相似,不用问都知道,这人是驸马都尉张麟,而另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则是自己的姑姑,福清公主。

“臣驸马都尉张麟,拜见吴王殿下!”

果然是驸马,这张麟长相虽不俗,与老子张龙一样,带着些许憨厚。

“不必多礼!”

随后又看向福清公主,笑道:“福清姑姑,近来可好啊!”

对于福清公主来说,不是第一次见朱雄英这位侄子,但对朱雄英来说,却是第一次见这位姑姑。

除了几位留在京城几位藩王和公主,朱雄英对其他长辈几乎没什么印象,有些人都是进宫后才听说的。

据说这位福清公主是最像皇室公主的一位公主,举止端庄,知书达理,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十分聪慧,擅长治国安邦之道,曾多次献策,帮助老爷子解决朝政问题。

“雄英!”

福清公主神情动容的说道:“早就听说你回来了,姑姑一直想去京城看看你,但父皇不允许!”

“所以侄子主动来看姑姑了!”朱雄英笑了笑。

“殿下,外面太冷,还请殿下进屋暖和暖和!”张龙劝说着。

“成!”

朱雄英点点头,进入府中,喝了一口热茶,说道:“老侯爷一切可好?”

“有劳殿下挂念,臣一切都好!”

张龙问道:“圣上可好?”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好着呢,一顿都能吃两张大饼!”

“哈哈……”

张龙大笑起来说道:“那臣就放心了!”

客气几句后,福清公主端来糕点茶水放在朱雄英面前,笑道:“雄英,这是姑姑亲手做的糕点,姑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桂花糕了!”

“现在也喜欢吃!”

朱雄英拿起一块大口吃了起来,赞叹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这话纯粹是故意说给福清公主听的,他要真能想起八岁以前的事,当年早就跑到皇宫门口大喊皇长孙回来了。

福清公主坐在一旁,问道:“雄英,你皇爷爷身体如何?”

“还有大哥,这几年大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皇爷爷身体不错!”

朱雄英说道:“至于我爹,身体确实不太好,此次去了西安……”

朱雄英吃着糕点,说话的时候掉了一些渣在衣服上,那吃相和老爷子简直一摸一样。

听到姑侄二人讨论起了家事,张龙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说道:“皇爷爷挺想念你的,可惜姑姑不在京城,以后有机会多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福清公主听后神情黯然,叹息道:“自从离开京城,姑姑再也没有看过父皇!”

当年张龙告老还乡的时候,驸马都尉张麟和福清公主也跟着一起回到了老家。

说完,又问道:“大姐还是不愿意见父皇吗?”

朱雄英点点头,无奈的说道:“是,临安姑姑的态度很坚定!”

“不仅临安姑姑,汝宁姑姑,还有安庆姑姑,现在都不愿意见皇爷爷,其实欧阳驸马是我杀的,欧阳伦触犯国法,固然该死,但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

福清公主却安慰道:“雄英,这个事你不必自责,法者,山也,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知法犯法,法若不存,国何以安,哎……可惜四姐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该因此事怨恨父皇啊!”

都说福清公主知书达理,通晓大义,从这番话足以看出其不凡之处。

“算了,不说这些了!”

见堂厅内只剩下姑侄二人,朱雄英换个话题,说道:“其实这一次奉命来到凤阳,其一是祭祖,其二是探望归养的功臣,这其三便是考察凤阳民风!”

“既然如此,那便留在姑姑这里住几天吧!”

福清公主笑道:“让老侯爷和驸马好好招待你!”

朱雄英断然不会在住中都的吴王府了,本想同意,考虑到下午还要去信国公汤和那里,便婉言拒绝了福清公主的好意。

福清公主也没有强求,反而认真的说道:“雄英,姑姑求你件事?”

“姑姑有事吩咐即可,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求不求的!”

福清公主说道:“雄英,此次你前来凤阳,张老侯爷一定会求你给父皇带话,让他重新出山去打仗,你一定不要答应!”

“都这个岁数了,还想着打仗呢……”朱雄英笑了笑。

“劝不住!”

福清公主无奈的说道:“天天就盼着父皇能重新启用他,浑然忘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福清公主真是人间清醒啊,顿时让朱雄英刮目相看,她对自己的这位父皇看的很透啊!

“明白了!”

朱雄英点头同意下来,笑道:“姑姑放心,我一定让老侯爷彻彻底底的死心!”

午饭自然要在凤翔侯府吃,走的时候,张龙一家人将朱雄英送出府外,正当上车之际,张龙却突然说道:“殿下,臣有一事……想请求殿下带给皇上!”

朱雄英停了下来,眉头紧锁,问道:“那你说吧!”

张龙缓缓说道:“请殿下替臣在皇上面前说说,臣还没有老,臣还想为国尽忠,臣还想为圣上效犬马之劳!”

果然,这年头真有上赶着去送死的人。

“老侯爷,你想去找陆仲亨吗?”朱雄英瞪着他问道。

第20章 信国公汤和 “这……”张龙拱手不知如何回答。

朱雄英直言道:“本王就搞不懂了,打了一辈子的仗了,还没打够吗?都这个岁数了,在家养老不好吗,为何非要去趟朝廷的浑水!”

“殿下,臣只是想……”

“你什么都不要想!”

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严肃的说道:“凤翔侯,比起李善长,陆仲亨等人,你还能回乡养老,还不满足啊,非要让整个张家为你陪葬,你才满意吗?”

“老侯爷,只要本王将你的想法告诉皇上,明天就会有锦衣卫来查你,说不定还给你安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张龙听后惊愕道:“殿下,臣从未想过谋反啊……”

朱雄英走上马车,回头说道:“好好在家养老吧,皇上是不会再启用你了,你要能活到本王将来登基的那一天,或许会请你出山去打仗!”

听到此话,张龙顿时激动起来,跪在地上,恭敬的叩首道:“臣叩谢殿下,臣一定勤练武艺,到时候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恩情!”

朱雄英放下帘子,命令大宝驾驶马车走人。

其实,朱雄英理解张龙的想法,打了一辈子仗,就算死也想死在战场上。

刚才说将来登基重用他,完全是为了安慰这位老将,就算打仗,也只是用蓝玉这些新崛起的中年将领。

至于为数不多留下来的淮西二十四将,年纪都和老爷子差不多大了,让他们拄着拐杖上战场,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离开凤翔侯府,直接改道去信国公汤和府上。

江夏侯周德兴的儿子周骥,经常大逆不道的说自己的老爹和当今圣上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伙伴。

其实这是没有的事,二人只是同乡,并不是发小。

但汤和不一样,他是真正和老爷子从小在一个村,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当年老爷子父母双亡的时候,还是汤和帮忙一起埋的。

汤和也是现在唯一活着的,叫过朱元璋重八的人。

当年,汤和参加了义军,并给朱元璋写信,让他一起参加义军,朱元璋就去了,成为义军中的一个大头兵,而此时汤和已经是起义军统领一千多人的千户了。

但汤和和小时候一样,依旧什么事都听重八哥的,事实证明,汤和很有眼光,朱元璋很快在义军中崭露头角,受到了大帅郭子兴的赏识。

郭子兴死后,朱元璋自立门户,汤和开始了长达半生的征战。

攻采石,战太平,取集庆,平定福建,西夏,覆灭明夏政权,打过张士诚,王保保,张良臣,开国后又跟随徐达,常遇春等人北伐,平定多地叛乱。

洪武二十一年,这位劳苦功高,征战半生的老将主动提出解除兵权,告老还乡,朱元璋知道后很是高兴,同意了汤和的请求,赐宝钞五万,并在凤阳老家为其修建府邸。

当时,海上倭寇经常在东南沿海之地烧杀抢掠,朱元璋又把汤和召了回来,让他去治理倭患。

汤和到了福浙之地后,带领当地百姓铸城自保,设卫所五十九座,次年回京复命,再次回老家归养。

皇长孙,吴王殿下的马车很快驶进太平乡。

朱雄英在通知张龙的时候,同样派人通知了汤和,信国公府门口,汤和拄着拐杖,站在寒风中,焦急的看着远方,一副十分迫切的神情。

只见一名仆人慌忙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到了,到了,老爷,吴王殿下的马车已经到了乡里了,想必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府上了!”

“快,快!”

汤和激动的说道:“快随我去见吴王殿下!”

远处,朱雄英的队伍已经驶来,不仅率领整个拱卫司,还带着好几车的东西。

“迂……”大宝勒住马绳,挑起帘子,轻声道:“殿下,到信国公府了!”

朱雄英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看到一位消瘦的老人拄着拐杖,在仆人的搀扶下快速走来。

“臣汤和叩见吴王殿下……”

没等汤和跪下去,朱雄英连忙上前扶起他,说道:“老国公,无需多礼!”

“礼法不可免!”

汤和强行跪了下去,叩首道:“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再次扶起汤和,关切道:“老国公,皇爷爷让我来看你了!”

这是朱雄英第一次在臣子面前自称我,而不是本王,来表达对这位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老将的尊重。

“臣谢圣上关切!”

汤和颤抖的握着朱雄英的手,激动的流下泪水。

“殿下回来了,臣……臣能活着的时候再见殿下一眼,臣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殿下,臣……臣……”汤和泪流不止,紧紧的握着朱雄英的双手,激动的无法言语。

“老国公,别叫殿下,太生分了,皇爷爷说了,您是亲人,叫雄英就好!”朱雄英轻轻的擦着汤和的眼泪,看的出来,虽然时隔多年,当汤和再次看到这位皇长孙时,那是无与伦比的激动。

汤和虽然点头答应下来,但还是说道:“殿下,快请,臣有好多话要对殿下说!”

“好!”

朱雄英扶着汤和就要进去,但汤和却连连摇头:“殿下,这使不得,臣何德何能,能让皇长孙亲自搀扶!”

“老国公当然使得!”

朱雄英笑道:“您和皇爷爷那是从小一起玩的兄弟,又是大明的开国功臣,于情于理,我扶您都是应该的,您要再推辞,那是真把我当成外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汤和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回到府后,朱雄英让傅让三人将圣上赏赐的东西搬进来,并让他们也进来拜见汤和。

傅让三人走了进来,来到汤和面前磕头道:“拜见老国公!”

“三位贤侄,快快起来!”

汤和来到傅让面前,笑了笑,说道:“小傅让,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当年我和你爹一起打明玉珍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傅让抱拳回答道:“家父也时常讲起与老国公一起平蜀的那一战,家父说要是没有老国公接应,当年他偷渡阴平差点被困死在成都外!”

汤和一听,顿时笑了,摆手道:“颖国公用兵如神,我自愧不如!”

说罢,又看向花炜,说道:“好小子,比你爹还壮实!”

“老国公见过我父亲?”花炜激动的问道。

“当然!”

汤和正色道:“你父亲花云真是难得猛将,不仅打仗够猛,喝酒也猛,回头我好好给你讲讲你父亲的事迹!”

“谢老国公!”

汤和拍拍他的肩膀,看向刘承恩,笑了笑,说道:“小时候,我还偷过你家的粮食吃呢!”

刘承恩挠着头,笑道:“老国公说笑了!”

说话间,马车内的一袋袋红薯和玉米被拱卫司的人搬了进来。

朱雄英打开其中两袋,将里面的红薯和玉米露了就来,说道:“老国公请看,这就是赏赐之物!”

汤和颇为好奇的拿起瞧了瞧,问道:“这是何物?”

朱雄英将这两样东西的来历,作用,产量以及各种好处全部说了一遍。

汤和听的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也是穷苦出身,当然知道粮食的金贵,不用朱雄英多说,汤和立马明白这两样东西简直就是金山银山都换不来的宝贝。

朱雄英也把老爷子在老家凤阳种植这两样东西的事情告诉了汤和。

汤和自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随即命人把这些东西好好看管。

其实,朱雄英来找汤和除了探望和送红薯,玉米,其实还想打听一些东南倭寇的情况。

一来,为了开海,倭寇一日不除,老爷子就一日不会同意开海。

二来,就是自己心中的执念了,几百年的仇恨,必须要将这些小日子彻底灭种。

第21章 倭寇的情况 朱雄英提出主动在信国公府住下,汤和自然是高兴不已,立马命人去收拾。

汤和家的男丁很少,汤家人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子,朱雄英颇为好奇的问道:“老国公,家里的孩子都没回来吗?”

汤和听后,神情黯然,叹息道:“都不在了,老大跟着征云南病死了,老二远在太原,老三,老四都夭折了,老五最有出息,可惜战死了!”

随后指着一旁玩耍的孩子说道:“这是老大留下的孩子!”

朱雄英听后心里很是沉重,他本以为汤和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很是逍遥,没想到五个孩子,到了晚年,竟然只有一个小孙子陪着。

“老国公要是觉得无趣,可搬去京城居住!”

朱雄英安慰道:“没事进宫陪皇爷爷去御花园种种地,岂不美哉!”

朱雄英说的是心里话,只要汤和愿意回京,且不问朝堂之事,安心当个富家翁,老爷子一定非常乐意。

汤和苦笑一下,说道:“多谢殿下好意,人老了招人烦,俺每年能去京城看看圣上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又问道:“圣上今年可好?”

“好着呢!”

朱雄英笑道:“身体硬朗的很,就是时常怀念以前的日子,人老了,就喜欢怀旧,皇爷爷可是经常讲起,幼年之时与老国公一起吃刘财主家牛的事情!”

“哈哈……”

汤和大笑道:“记不得是五十年还是六十年了,那是俺第一次尝到吃饱的滋味!”

说着说着就讲到那些年的金戈铁马,九死一生。

朱雄英趁机问道:“老国公可否讲讲东南倭寇的战事?”

汤和惊讶道:“殿下为何要问那倭患?”

朱雄英正色道:“倭寇狼子野心,窥视大明已久,断然留不得,不瞒老国公,本王决定明年彻底解决东南倭患的问题!”

汤和听到此话,却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倭寇虽然经常骚扰沿海,但只是贼盗贼寇之流,倭国人稀地小,听说还没有咱们大明一个布政使司大,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不仅汤和没把倭寇当回事,就连老爷子也是,认为倭寇只是一般草寇,实在不值得用兵。

而朱雄英却明白,这群狗东西别看还没驴高,野心却大的很,趁着大明兵力强盛,绝不留下这个隐患,必须将其亡族灭种,也是为后世那三十万冤魂出口恶气。

朱雄英正色道:“我心意已决,老国公尽管说说,越详细越好!”

汤和见状只得说道:“殿下,这东南倭寇,大部分都是倭国各势力派出来的,它们不仅在福,浙沿海地区烧杀抢掠,还打劫海上过往的商船,手段极为残忍,可谓丧尽天良!”

“派出来的?”

朱雄英问道:“这些倭寇不是自己跑出来抢劫的?”

“也有活不下去自己出来的!”

汤和解释道:“大部分都是倭国各政权派出来抢劫的,这伙倭寇抢钱,抢粮,抢人口,甚至连牲畜都抢,抢到后就带回倭国帮他们各自的领主打仗!”

“臣曾经活捉过几个倭子,从他们口中得知,倭国早已一分为二,成南北对敌之势,北朝叫光明天皇,南边那个叫什么醍醐天皇,不过这两个狗屁天皇都是傀儡,北朝的掌权者叫足利尊,南边那个叫什么怀良亲王……总之,整个倭国现在是乱七八糟的,臣也记不住那些名字!”

“他娘的,这狗咬狗,竟然还没把头咬破,还敢骚扰大明,真不愧是狗日的!”

“这些倭寇战斗力很强吗,卫所官兵可是对手?”朱雄英虽然知道一些,但对这个时代的倭寇还不是很了解。

汤和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些倭寇不会打仗,也不懂什么兵法,只会一股脑的冲锋,而且悍不畏死,所用武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大部分都是刀枪一类的,也有用火铳的,但很少!”

“倭寇之中有一种叫做武士的团体,他们用的都是倭刀,这种倭刀很是锋利,要强过我大明军中所用战刀,这些武士别看长的矮,却武艺高强,刀法娴熟,一出手就是杀招,要么砍脖子,要么捅胸口,几乎都是一击毙命,让卫所的士兵吃了许多苦头,不好对付啊!”

当年打擂的时候,朱雄英已经见识到了倭国武士的锋芒,它们虽然最后败了,但不可否认,那刀法确实神出鬼没,刁钻阴狠,让人防不胜防,普通的士兵压根就不是对手,真遇上了,凶多吉少。

当年打擂的那几头武士或许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其它武士就算弱一些,也不是卫所士兵可以对付的。

汤和继续说道:“除了倭寇,还有一部分是当年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麾下的余孽,他们宁愿一辈子漂在海上,也不愿意归顺大明!”

朱雄英听后沉默了,斟酌一番后,问道:“老国公,这些人说到底也是中原子民,可否招降他们回来?”

汤和很果断的说道:“断然不能,当年臣试过招降,这些人非但不降,还杀了使者,而且这些余孽杀起大明百姓比倭寇还要狠毒……”

“后来圣上得知后大怒,让这些水上人永远不能上岸,也不接受他们的投降,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剿灭,要么在海上自生自灭!”

“这些狗东西!”朱雄英听到此话,气的用拳头砸向桌面,气愤道:“倭寇余孽一日不除,东南沿海的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宁!”

“殿下!”

汤和劝道:“殿下还民太平的志向,臣明白,但臣还是想劝殿下,这些倭寇和余孽上岸后神出鬼没,经常避开卫所,神不知鬼不觉去抢掠百姓,而且抢完就跑,等卫所官兵联合起来剿杀时,这些人已经登船跑了!”

汤和的意思很明确,这些倭寇就是奔着抢东西来的,发现倭寇上岸后卫所之间要一起出兵围剿,因为人少打不过,等到人齐了后,倭寇早就坐船跑到海上去了。

“殿下要想将这些倭寇全部剿灭,必须要进行海战,而我大明的水师还在创建中……”

这话更直接了,现在的大明打不了海战。

实施情况确实如此,当年由于没有海军,就连爪哇那样屁大的小国都敢杀大明使臣,对此,朱元璋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没有可以远航的战船和海军。

其实,朱元璋一直想建设海军,由于国库吃紧,此事也一直被耽搁。

当然,这些情况,朱雄英也是知道的,他也不会蠢到耗费几年时间去打造战船,训练海军,然后满大海的追着倭寇的海盗船打。

经过汤和的讲述,朱雄英也基本知道了目前倭寇的情况,回京后要好好谋划一番。

晚饭,毫无疑问是陪着汤和一起吃的,汤和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朱雄英不敢让他喝酒,但吃完饭聊了许久。

看的出来,汤和很是开心,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这一晚,朱雄英在信国公府住下,睡的很踏实。

第22章 太平乡的百姓 次日,朱雄英早早起床,带着拱卫司以及老爷子赏赐的东西来到太平乡。

乡亲们很是热情,朱雄英将御赐的大米,布料,酒肉等物品全部发了下去。

老家的百姓都说过的挺好,但朱雄英心中明白,其实他们过的并不好,之所以这么说,是怕自己生气,更怕伤了老爷子的心。

中午,乡亲们很热情的邀请吴王殿下去家里吃饭,朱雄英没有拒绝,从中挑选了一位独臂老人,去了他家。

老人很是激动,高高兴兴的在前面带路,朱雄英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这条手臂是怎么回事?”

老人自豪的说道:“殿下,俺这条膀子是跟常遇春大将军北伐的时候让狗靼子砍的!”

听到是自己外公手下的兵,朱雄英很是高兴,笑道:“常大将军,那可是本王的外公,都说他武艺高强,勇冠三军,老人家可要好好为本王讲讲啊!”

老人笑道:“那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

朱雄英玩笑道:“那本王就听你说三天三夜!”

说话间,老人将朱雄英带到了自己的家,并跑进院子里大喊道:“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贵人了!”

话音刚落,只见屋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捧着罐子的老妇人。

“愣着干啥,这是皇长孙,吴王千岁,快给千岁磕头!”

老妇人反应过来,刚要磕头,却被朱雄英扶了起来,说道:“年纪大了,就别跪了,本王也不喜欢这样!”

一旁的老人却兴奋的说道:“老婆子,吴王千岁要在咱们家吃饭,这可是光宗耀祖,八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快去做饭吧!”

“哎,好好!”

老妇人从屋里搬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凳子,怕吴王嫌弃,又用衣袖擦了擦。

朱雄英阻止了老人,毫不介意的坐了上去,随后老妇人又捧着一碗热水走了过来,还是怕吴王嫌弃,给又不敢给,不给又怕招待不周。

朱雄英直接接了过来,笑道:“本王正好渴了!”说完,将那碗不是很烫的热水一饮而尽,并赞叹道:“还是咱们老家的水甜啊!”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两位老人暖心不已。

朱雄英看着他们住的房子,还是泥土堆起来的茅草屋,院子里还养着一只瘦小的鸡,屋内光线很暗,地面也很潮湿,里面除了有一张泥土混合着稻草搭起来的床以及一些土罐,就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朱雄英感慨道:“要是老爷子在这,看到凤阳百姓过成这样,不知道作何感想!”

出了屋子,却看到独臂老人正将那只瘦弱的鸡堵在角落,一把抓了过来,并喊道:“老婆子,快拿刀来,把鸡杀了!”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大为感动,这只瘦弱不堪的鸡恐怕是这户人家最贵重的东西了,这就是淳朴的乡下人。

“老人家,不用特意招待本王,你们平常吃什么,就给本王吃什么,本王不会嫌弃的!”

“那不成!”

老人手里拎着扑腾不行的小鸡,一本正经的说道:“您是王爷千岁,能来俺家吃饭,那是给俺面子,俺肯定不能怠慢了您!”

“王爷,您就让俺把这只鸡杀了吧,您要今天吃不上鸡肉,俺就算死也不会甘心的!”

“哎……”

朱雄英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如果他再执意拦着,只是伤了老人的心。

只见那只瘦弱不堪的鸡,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断气了,从此解脱了它受苦受难的一生,化为一锅炖肉。

老两口都去忙活了,闲着无事的朱雄英准备出去四处看看,就在此时,傅让走了进来,说道:“殿下,凤阳府陈府尹求见!”

朱雄英眉头一皱,不太高兴的问道:“他不回家吃饭,来找本王作甚?”

“回殿下,臣已经问过了,陈府尹说,他怕殿下在百姓家中吃不好,便在府衙之中备好宴席,请殿下移步!”

“让他滚蛋!”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凤阳的百姓过成这样,他这个父母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王还没找他呢,他倒直接冒出来了!”

“不想着如何能让凤阳百姓多吃一碗饭,多穿一件衣,竟他妈的干这种投机取巧的屁事!”

“他以为这样本王就能领他的情?记得他的好?回去后提拔他?”

“做他妈的狗梦去吧,本王最厌恶这种阿谀奉承的官员!”

“你去告诉他,让他从今天开始,两天都不要吃饭,让他也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觉,省的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他要敢偷吃一粒米,本王就送他去见他家的列祖列宗!”

朱雄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一点和老爷子一样,既然当官,就要清正廉洁,脚踏实地为百姓谋福,为民请命。

当你穿上官服的那一天,永远要记住一句话,身上穿的,碗里吃的都是百姓对你的供养。

傅让走后,朱雄英来到厨房,坐在火堆旁与老人一同烤火。

“老人家贵姓啊?”朱雄英亲切的问着。

老人回答道:“俺姓田,没大号,家里排行老六,王爷,您叫俺田老六就好!”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问道:“田老,太平乡百姓的日子是不是过的都不好?”

说完,补充道:“本王只想听句实话,还请田老莫要诓骗本王!!”

独臂的田老六捡起一块木柴扔进火堆,望着贱出的火星,无奈的说道:“不敢瞒王爷,乡里百姓的日子不能说过的不好,也算不上多好,至少比至正年间要好上许多!”

这样的话,朱雄英是第二次从百姓口中听到了,现在大明的洪武年,百姓的日子就比前朝末年好上一些,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近些年乡里还有饿死百姓的情况发生吗?”朱雄英又问。

而田老给出的回答是:“很少!”

很少的意思就是还是有,不会出现饿殍遍地,但饿死少许人也正常。

这一趟凤阳之行,让朱雄英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和百姓饿肚子相比,任何事情都是次要的。

一个国家的强盛,不是看有多少军队,而是看百姓过的好不好。

“田老,本王向你承诺,从明年起,凤阳将不会饿死一个百姓!”朱雄英郑重的说道:“本王发现一农物,名为红薯,此物不仅顶饿,而气且产量极高,可煮可烤食,开春后信国公就会带领乡亲们种植,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田老六听后顿时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千岁王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明年祭祖,本王还会前来,还会在你家吃饭,到时候本王希望吃到田老亲自烤的红薯!”

田老笑道:“俺当然愿意!”

聊了一会儿,饭已经做好,一大碗炖鸡肉,一碟烫白菜,一盘蒸萝卜条,一罐糙米,这是田老家能拿出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千岁王爷,您尝尝!”田老站在一旁期待的说道。

朱雄英看着这碗鸡肉心情很是沉重,如果不吃,又怕田老认为嫌弃,无奈之下只得夹起一小块鸡肉吃了起来,并赞不绝口的称赞好吃。

“田老,坐下一起吃!”

田老看到朱雄英十分满意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最后在朱雄英强烈的邀请下,这才坐下一起吃了起来。

临走前,朱雄英让傅让给老两口多留下几匹布和一些粮食,再去买十只活鸡送来,交给田老养着。

吴王的马车驶出太平乡,百姓们纷纷相送。

来到皇城,朱雄英看到两个熟人,驸马都尉梅殷,李坚,这两个姑父的出现将代表凤阳之行,正式结束。

第23章 回京城 果然,两位驸马奉命让朱雄英赶紧回京,老爷子催的不行。

距离过年还有几天,朱雄英暂时还不想回去,并不是贪图玩耍,而是想去淮河看看,从百姓口中得知,最近几年淮河频繁决堤,虽然没造成大面积的洪灾,但也淹没一些房屋和庄稼,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淹了皇城,所以朱雄英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这个计划只能取消,如果今天朱雄英不愿意回京,这两位驸马就算绑也得把他绑回去,这绝对是老爷子的死命令。

次日,皇长孙回京,凤阳的官吏和百姓自然要来相送,也免不了进行前的一番交代。

“陈府尹,饿不饿?”朱雄英正色问道:“说实话!”

陈府尹难为情的说道:“饿!”

“还知道饿就证明你还活着!”

“等哪天感觉不到饿了,你的小命也就没了!”

朱雄英冷声道:“本王也不想为难你,只希望你以后吃饱饭的时候能想着,你治下的百姓还在饿着肚子呢!”

“臣定当谨记殿下的教诲!”陈府尹现在只想回去大吃一顿,填饱肚子。

“能不能记住,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又对张度说道:“本王交代你的事别忘了,等到红薯成熟后,你挑些大的,带去京城献给皇上……”

朱雄英没有继续说下去,张度要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就是个蠢人。

“到时候别忘了把张月姑娘也带上!”朱雄英又补充了一句。

“这……”

张度心中一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等到朱雄英准备上车的时候,张度突然喊道:“殿下,请留步!”

朱雄英回过头,只见张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捧着那件遗留在他家的蟒袍。

“民女拜见吴王殿下!”张月不敢抬头,低声的说道:“民女已经浆洗干净,请殿下收回!”

“张月姑娘,你这样生分,倒让本王有些别扭了!”

朱雄英笑道:“本王已经给你父亲说好了,明年来京,到时候你跟着一起来,给当今圣上唱凤阳花鼓!”

“啊……去……去给洪武爷老人家唱……”张月猛然抬头,很是惊讶。

“没错!”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不仅喜欢听,自己还经常哼呢……”

说罢,将蟒袍拿起,又放在了张月手上,指着陈府尹,对张度说道:“张县令,以后陈府尹故意为难你,或者让他儿子娶张月姑娘,你就把本王的蟒袍穿在他身上,然后以造反的罪名直接砍了!”

“臣……臣领命!”张度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也不知道吴王殿下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但陈府尹却吓得脸色煞白。

“好了,本王走了!”朱雄英走向马车,梅殷,李坚两位驸马寸步不离的跟着,唯恐皇长孙跑了。

“恭送殿下!”凤阳官员带着百姓纷纷行礼。

“驾!”

皇长孙的马车伴随着一阵烟尘离开凤阳。

陈府尹送了口气,来到张度面前,陪着笑脸道:“张县令,本官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有海涵!”

“府尹大人严重了!”张度回了一句。

“小月,殿下都走远了,还看着呢!”方县丞打趣道。

张月小脸一红,责怪道:“方叔叔,我没有!”

方县丞对张度笑道:“县令大人,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上,以后别请多多提拔下官!”

张度没有理会他,看着张月,无奈的说道:“小月,跟爹回家吧!”

张度心中明白,不管皇长孙对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意思,自己的女儿这辈子肯定是不能嫁给别人了。

现在就算张度同意把女儿嫁给陈府尹的儿子,他也不敢要,相比较娶儿媳妇,还是九族比较重要。

……

回京的路上,朱雄英坐在马车上也没闲着,将这此次凤阳之行的经历以及感触全部写了下来,准备拿回去给老爷子看看。

经过一路颠簸,终于在年前赶到了京城,铁铉等人回了拱卫司,朱雄英和两位驸马前去复命。

御书房,云成推开殿门,欣喜说道:“皇爷,吴王殿下从凤阳回来了!”

“在哪呢?”朱元璋惊喜说道:“快让他来见咱!”

“算了,咱亲自过去接咱大孙,天天在咱身边晃悠,咱嫌弃烦,这不在身边心里又想的慌……”

朱元璋快步走了出去,云成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大孙!”朱元璋扯着嗓子喊着。

“皇爷爷,孙儿回来了!”朱雄英挥挥手,连忙迎了过去。

梅殷和李坚拱手道:“圣上,臣等将皇长孙平安带回!”

朱元璋只是点点头,拍着朱雄英的肩膀说道:“辛苦了,大孙,还没吃饭吧!”

朱雄英点点头,赶了好几天路,这路上也没怎么吃,确实有些饿了。

“走,咱早就给你准备了烤鸭,猪头肉和烧鸡!”

说罢,又看向两位驸马,瞪着眼问道:“你们还不走站在这干啥,咱这没有你们的饭!”

梅殷,李坚吓了一跳,立马拱手道:“臣告退!”

朱雄英压根没理会二人,拉着朱雄英的手臂,咱,边走一边笑道:“大孙,咱给你说,咱算好的你今天来,所以提前就让徐兴祖卤好了猪头肉,还是热乎的,配上大饼,真他娘的香!”

朱雄英听到是徐兴祖这个黑暗厨子做的饭,顿时眉头紧皱,暗自叫苦,他做出来的饭用两个字可以评价:能吃!

呃……这正好也是老爷子的标准。

朱雄英自打进宫已经快一年了,几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甚至还不如当年在教坊司吃的好,就拿这个猪头肉来说,都快吃吐了。

殿内角落处放着几个火盆,整个殿内暖洋洋的。

朱雄英脱掉身上的蟒袍,拿着小刀将烤鸭片下来,配着葱丝和酱料就着大饼大快朵颐。

朱元璋则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朱雄英写的在凤阳见闻。

看完后,将这几张纸放在桌子上,神情之中透着些许无奈。

不对啊!

看到老爷子这样,朱雄英有些奇怪了,以老爷子的脾气,看到老家百姓过成这样,不应该砸桌子,摔椅子,跳起来骂娘吗?

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

“皇爷爷,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朱雄英放下手中的大饼,十分严肃的问道。

朱元璋无奈的说道:“这些情况咱都知道,正是因为都清楚,所以才让你多带些东西给老家的百姓!”

“杯水车薪!”

朱雄英认真的说道:“这样解决不了根本上的问题!”

朱元璋听后蹬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要知道啊,不然咱为何让你带上洪薯和洪米分给凤阳的百姓,咱就是想让老家的百姓都吃饱啊!”

“娘的,去了一趟凤阳,回来倒教训起咱来了!”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皇爷爷,这不是吃饱的问题,而是土地被兼并,就算给他们东西,他们也没有地种啊!”

朱元璋听到此话大感意外,神情之中尽是满意,笑道:“大孙啊,看来去了一趟凤阳,你真的长大了,你能看透这些事背后暗藏的玄机,当真让咱刮目相看,好,真好,真不愧是咱的大孙。”

“皇爷爷,原来您知道啊!”

朱雄英松了口气,他差点忘了,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一般的皇帝,而是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

“屁话!”

朱元璋将双手相互插进衣袖,正色道:“咱没当皇上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些!”

第24章 土地兼并 “哎……”

朱元璋无奈的叹息道:“咱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土地兼并在历朝历代都是大问题,但几千年以来,没人能完美的解决……”

“当年咱也想了很久,也请教了许多博学之人,对于土地兼并,就连李善长,刘伯温,朱升,宋濂这样的治世能臣也是束手无策,咱何尝不想让大明的百姓都有地种,都有饭吃!”

“对于你说的问题,咱也做出了相对的措施,咱曾经多次严刑峻法整治富户,没收案犯的家产将土地重新分配,再加上屯田迁徙的方式来打击贫富差距……”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问道:“皇爷爷,当年的胡惟庸案,郭桓案不止是反腐这么简单吧!”

朱元璋听后顿时愣住了,随即笑呵呵的说道:“大孙,看来你真的长大了,将来这江山交给你,咱也放心了!”

随后坦然说道:“你说的没错,反腐只是其中之一,胡维庸的权力是咱给的,咱也可以随时拿回来,咱不怕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他结的越多,贪的越多,咱越高兴,这个蠢货自以为是,还想造反,却不知道他的背后有多少影子在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咱的掌控之中……”

“至于那个郭桓,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他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贪污全国田税的八成之多……”

朱雄英听后长舒一口气,果然,当年的胡维庸和郭桓只是诱饵而已,没想到却钓出来巨量的大鱼小鱼,老百姓没东西吃了,老爷子只能将这些鱼杀了,分给百姓果腹。

朱元璋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就是,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我也想办法解决了,至于根源上的问题,我解决不了。

是啊,土地兼并的影响不仅是洪武一朝,也不是大明一国,而是让历朝历代头疼的问题。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皇爷爷,别的朝代先不说,造成咱们大明土地兼并的根源还是赋税和徭役不够完善!”

朱元璋喝了一口热茶,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说道:“你继续说!”

朱雄英将椅子搬到了朱元璋面前,言简意赅的细细说道:“首先就是赋税和徭役,农户土地有限,一年出产的粮食正常交完税后,往往不够吃一年,特别是冬天刚过,春天来临的这段青黄不接的阶段,是一年之中最难度过的时候!”

“为了能渡过去,农户不得不向地主借粮食,但是其中的利息很高,往往一整年下来,地里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及滚利所需偿还的数额!”

“农户当然还不起,还不起最后只能将地卖给地主,这样农户就永远失去了土地,地主兼并了农户的土地!”

朱元璋听后神情黯然,叹息道:“咱爹娘当年就是被逼的贱卖土地,最后活活饿死!”

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现在咱们大明的许多百姓都和当年的太爷爷,太奶奶一样,被逼的活不下去了!”

“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该杀……”

朱元璋气愤的大骂一声,随后又问道:“大孙啊,你既然提出来了,难道你有办法解决?”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孙儿确实有办法!”

“快说!”朱元璋迫不及待的问道。

“皇爷爷,你别急啊!”

朱雄英也喝了口热茶,不急不躁的说道:“要想解决问题,必须要搞清楚问题是如何发生的,只要找到根源,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皇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大明自开国时就将富户的土地分给了天下百姓,那个时候几乎可以达到人人平等,为何仅仅二十余年,地主就将部分农户的土地兼并了?”

“那是这些地主奸诈狡猾,善于算计!”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农户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里斗的过这些狗东西!”

朱雄英听后坦然一笑,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孙儿已经说过了,是咱们大明的赋税和徭役,孙儿不知道这赋税,徭役制度是谁定下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皇爷爷,是李善长还是刘伯温啊?”

“你接着说事,别问这些无关紧要的!”朱元璋瞪着一双虎目,脸色也不好看。

朱雄英这是故意问的,他哪里不知道这赋税和徭役都是老爷子当年亲自制定的。

朱雄英指着桌子上的菜吩咐道:“老云,把这个猪头肉端走,留给皇爷爷明天吃,这烤鸭都凉了,而且皮不是很脆,再去烤一下!”

云成看向朱元璋,朱元璋不耐烦的点点头,说道:“赶紧说下去,要是说的好,咱有重赏!”

老爷子的赏别抱太大希望,一个烧饼也是重赏,几个大耳刮子,一顿鞋底子这都是重赏,朱雄英压根没当回事,继续说道:“起初,大家都有地,贫富也不大,但为什么有人成为了地主?有人却借粮卖地为生?”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的一项制度,士绅不交税,不服徭役造成的!”

“他们不用交税,每年朝廷规定的赋税就要摊到其他农户身上,这样就会增加百姓的负担,最终实在交不起了,要么把地卖了当流民,要么把地挂在士绅名下,逃避朝廷赋税!”

“还有,除了这些士绅不用交税,他们名下的仆人,丫鬟之类的下人也不用交税,不仅赋税免了,就连徭役都逃过去了!”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其他逃税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

谁知朱元璋听到却不以为然,笑道:“大孙啊,你也太小看咱了,这些咱都知道……”

“咱是谁?”

“要是出身贫苦的朱洪武!”

“咱会让这些狗日的士绅好过?”

“呵……”

朱元璋冷笑道:“士绅也是要交税的,只是咱免了他们的杂税而已,该交的正税一点也少不了!”

“那才多点钱啊!”朱雄英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明朝的正税,也就是田税要交的很少,真正让百姓活不下去的是各种杂税。

“咱还没说完呢!”

朱元璋拍了拍桌子,继续说道:“大孙,你要明白,士绅虽然不用交杂税,但他们承担的要比杂税还要多……”

“农民每年在秋收后交的粮税,这些粮食本来是由地方运送到京城,咱考虑到路上的花费和消耗,就取消了农民运送粮食的规定,由当地的士绅富户担任运粮的粮长,这些粮食在路上的损耗全都有这些粮长承担!”

“还有邮驿……等等,这些都要当地的乡绅富户来承担!”

“当年为了对付这些士绅,咱把俸禄降到最低,就是不想让他们过舒服的日子,人啊,就不能舒服,一旦舒服了就没心思做事了,满脑子都是那些蝇营狗苟的屁事!”

“咱还亲自编写了大诰,让天下的百姓都盯着这些人,让他们不敢信私枉法,贪污受贿!”

“大孙啊,咱已经做的够好了,你能想到的,咱都想到了!”

这些话,朱雄英听懂了,老爷子这是在薅士绅的羊毛,但他却忽略了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您还不够狠,您以为这样就算割他们的肉了?”

“这最多是算割他们一层脚皮而已!”

“孙儿有个办法,能直接砍断这些士绅的两条大腿!”

第25章 与百姓共天下 听到此话,朱元璋顿时坐不住了,两眼放光的问道:“大孙,快说给咱听听,如何砍了这些人的大腿!”

小时候的经历让老爷子对士绅富户是恨之入骨,要是真有合理的办法,他恨不得把这些人的骨头渣子都榨出来。

朱雄英早有准备,只见他从袖口拿出两张早就写好的内容拍在朱元璋面前,神秘一笑道:“锦囊妙计,皆在其中,请皇爷爷过目!”

朱元璋半信半疑的拿起看了起来,朱雄英则继续啃着二次加工的烤鸭,吃的那是满嘴流油。

朱元璋眯着双眼,情不自禁的读了出来:“摊丁入亩……这是啥意思?”

朱雄英啃着烤鸭,笑道:“看下去,您要不称好,我把吃下去的鸭子都吐出来!”

朱元璋半信半疑的继续看了起来,时而皱眉,时而释然,看着看着竟然站起身来,在殿内来回踱步。

“有点意思!”

朱元璋咂摸着嘴,若有所思的笑道:“妙啊,这个摊丁入亩之策实在太妙了!”

朱雄英扯着鸭腿,很淡定的笑道:“老朱头,稳住,继续看下去,更妙的还在后面!”

朱元璋期待的打开第二张纸,皱着眉头念道:“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这个不难理解,看到这名称,几乎就能猜到内容。

朱元璋津津有味的看着,朱雄英抱着烤鸭啃着,云成在一旁倒着茶水。

“这个好,比他娘的这个摊丁入亩还合咱心意!”

朱元璋欣喜道:“大孙啊,你写的这些真不错!”

“继续,还有呢!”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说着,第三张的标题叫:大明债!

是根据当年王安石变法中的青苗法结合现代国家公债写成的一篇改革措施。

朱元璋看完这篇后却表现平平,没有过多的惊讶和兴奋。

朱雄英忍不住开口道:“有什么问题吗?”

朱元璋摇摇头,沉声道:“你写的这些都不错,但咱总觉得有哪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朱雄英解释道:“摊丁入亩解决的土地兼并,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是废除士绅的特权,在赋税和徭役面前,人人平等!”

“至于大明债,就是杜绝百姓为了借取高贷粮而变卖土地!”

“老爷子,这三样措施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朝廷的税收,这可是国家的命脉啊,如果不改革,将来大明的国库会越来越空虚,老百姓吃不上饭,边关的士兵发不出饷银,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元璋听后脸色阴沉,随后缓缓坐了下来,将这三张纸放在桌子上,神情突然变得惆怅起来,良久后,吩咐云成道:“去把六部尚书,还有刘三吾叫到奉天殿议事!”

说完又补充道:“还有那个今年那个连中六元的恩科状元黄观,榜眼张显宗都一起叫来!”

“皇爷爷,您这是要与臣子商议孙儿提出的这些内容!”朱雄英问道。

“没错!”朱元璋品了半口茶,将到嘴里的茶叶吐了出来。

这个举动让朱雄英有些诧异,他知道老爷子喝茶就算喝到茶叶也会咽下去,几乎不会再吐出来。

“皇爷爷,孙儿认为,这些事你没必要与臣子商量,所谓士绅,就包含这些人,与他们商量,就等于拿着刀问他们,咱要割你们大腿,你们同意吗?”

朱雄英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他们要同意,这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朱元璋却有自己的想法,正色道:“咱就是要看他们的反应!”

说罢,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孙啊,咱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咱也知道历朝历代的改革和变法都要流血死人,就算咱根据你写的这些东西,一道圣旨下去开始实行,下面人阳奉阴违,照样还是以前那样,所以这事要让六部提出来,他们是天下士绅之首,只要他们支持,这事就好办了!”

朱雄英却不以为然,说道:“皇爷爷,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或许孙儿不似您考虑的周全,但您刚才也说了,无论是改革还是变法都要流血死人,既然如此,那就杀,一个士绅不服就杀一个,一百个不服就杀一百个!”

“大孙啊,你啊……”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咱总不能把这天下的乡绅都杀了吧!”

“为什么不能?”

朱雄英细细的擦着手上的油污,好似在擦着刀上的血迹一般。

“皇爷爷,您是怕杀了天下的士绅没给干活了呗!”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世人都认为读书人骨头硬,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的士绅都是嘴硬而已,你把刀子往他们脖子上一架,别说搞改革了,让他们把家里的银子拿出来,他们不仅老老实实的拿钱,要是不够都得把小妾卖了凑钱……”

“他们有家有室,有妾成群,吃喝不愁,过的都是人上人的生活,他们才是最怕死的!”

“穷苦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除了一条命,啥也没有,活不下去怎么办,与其活活饿死,还不如舍命一博,反他娘的……”

“皇爷爷,您也说过,当年要是有口吃的,绝不会把脑袋挂裤腰带上去造反,可百姓就和当年的您一样,缺的恰恰就是这口可以活命的吃的!”

“为了这口吃的,他们可以舍命,到时候要是有人故意煽动百姓造反,就像当年的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朱雄英没有再说下去,朱元璋脸色铁青,要是别人说这话早就被拉出去砍了,但自己的大孙说出来就不一样了,他巴不得朱标带着朱雄英合谋造反,自己赶紧退位养老,天天带着重孙子去玩。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拿刀逼迫他们接受改革,如果不同意就直接砍了?”

“那不砍了还留着干啥?”

朱雄英毫不避讳的说道:“孙儿刚才说了,大部分的士绅都是嘴硬骨头软的德行,先找个士绅最多的地方,给他们放放血,要是感觉疼,自然就认了,要是不疼就让他们永远都感觉不到疼!”

“这就是杀鸡给猴看,其他地方的士绅就算把牙咬碎,也得老老实实的自己咽下去!”

“他们不服算个屁啊,这就是几百年以来惯出来的毛病,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他们眼中,百姓如同蝼蚁,就是用来剥削和欺压的……”

说着突然站起身来,豪情万丈的说道:“我朱雄英将来要与大明百姓共天下!”

“说的好!”

朱元璋拍案而起,这一刻他仿佛看到站在朝堂之上,圣明烛照,乾纲独断的少年新君,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些话真是说到朱元璋心坎里了,朱雄英的种种表现都和朱元璋不谋而合,特别是对百姓的爱,对贪官的恨,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一国之君和储君,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看法和决断,臣子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完全听之任之。

历史上,朱允炆就是个完全没有主见的二傻子,被士大夫集团忽悠的团团转,最后落下一个自焚失踪的下场。

“大孙啊,你今天真是让咱刮目相看了!”朱元璋很是高兴,发自内心的赞扬道。

“皇爷爷,这么说您是同意改革了!”朱雄英连忙问道。

朱元璋没有立即回答,斟酌半天后,缓缓说道:“改革不是小事,咱得和臣子商量一下!”

“还商量个啥啊!”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杀了人还磨磨叽叽的,老朱头,你是不是不敢杀人?”

第26章 争论 朱雄英故意挤兑道:“洪武爷啊,看来您老人家真是老了,以前的洪武爷那可是杀伐果断,宁愿错杀都不会手软!”

“现在呢,估计想杀人都提不起刀了!”

朱雄英后退了两步,笑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当年的洪武爷是多么的豪气干云,英明神武,哎……现在杀几个士绅都如此费劲了!”

“费劲啊……”最后一副故意嘲讽的语气。

谁知朱元璋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得意的笑道:“激将法对咱没用,大孙啊,收起你那点小计谋吧,别再咱面前班门弄斧了!”

“嘿嘿!”

朱雄英立马变成嬉皮笑脸起来,为了防止老爷子突然冷不防的偷袭打人,没敢离的太近,一副讨好的神情笑道:“咱不说您是洪武爷,啥事都瞒不您老人家的法眼!”

两句马屁敷衍过去,朱雄英继续说着正事。

“皇爷爷,其实孙儿说的都是实话,这事要尽快,早一天改革,国库能早一天富足,百姓早一天吃饱饭,士绅早一天投胎!”

“此乃一举三得的好事!”

朱元璋没有说话,走到朱雄英面前,说道:“大孙,改革的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不是什么事都能靠杀人就能解决的……”说着快速抬起右手拍向大孙子的肩膀。

朱雄英见状快速闪过,老爷子拍了个空,忍不住骂道:“娘的,咱又不打你,你躲个屁啊!”

“这不是被你打怕了吗!”朱雄英苦着脸说道。

“行了!”

朱元璋拿起朱雄英所写的改革计划,招招手,说道:“跟咱去奉天殿,看看六部尚书怎么说……”

“皇爷爷,您为何将黄观和张显宗也叫来啊?”

朱雄英跟在后面,问道:“他们只是初入仕途而已!”

“明知故问!”朱元璋转身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朱雄英心中暗暗叫苦,我特么是真不知道啊!

祖孙二人来到奉天殿,大殿是上朝时候用的,不太适合私下议事,所以最终选择了偏殿。

朱雄英吃烤鸭吃的有些口渴,随手摸起盘子里的脆梨,拿起一旁的小刀削了起来,问道:“老爷子,你吃不吃?”

“咱不吃!”

朱元璋沉声道:“现在是冬天,这玩意太凉了,你少吃的!”

“没事,孙儿年轻!”

朱雄英笑道:“那鸭子太咸,下次让徐兴祖少放些盐,齁死人了!”

朱元璋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道:“大孙,一会议事的时候你规矩些,不许吃东西,不许去尿尿,不许睡觉,你平常咋样,咱不管,该有的场合,要拿出储君的样子来!”

“我爹是储君,我又不是……”

朱雄英吃着凉丝丝的脆梨,突然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哎……不对啊……听您这意思是不是要封我为皇太孙了?”

按照礼法,嫡长子为太子储君,嫡长孙成年后可封皇太孙,一旦定下,就是隔代继承人。

朱雄英本来就是根正苗红的皇长孙,皇太孙的名号毫无疑问的就是他的,本来当初进宫的时候,朱元璋就准备册封他为皇太孙的,但考虑到太过突然,最终决定先册封了亲王。

“和你有啥关系……”

朱元璋故意说道:“又不册封你,你操这心干啥!”

朱雄英当然明白老爷子这是故意逗他的,索性啥也不说,转头就走。

“你干啥去?”朱元璋喊了一嗓子。

“走人!”

朱雄英头也不回的说道:“你都不疼我了,我还留在这干啥,带我媳妇孩子走人!”

“娘的,你这狗脾气跟谁学的!”

朱元璋起身连忙拉着朱雄英,郑重的说道:“咱逗你呢,你是皇长孙,皇太孙不给你还能给谁,你就是明天想当皇上,今晚咱就找根绳把自己勒死!”

就在此时,云成突然走了进来,朱元璋怒割一声:“狗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云成低着身子,恭敬的说道:“皇爷,六部尚书等人已经来到殿外,奴婢前来通报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

朱雄英立马回到了刚才的位子上,爷孙俩私下怎么闹都成,但在臣子面前必须要有君王和储君的威严。

没一会儿,吏部尚书凌汉,户部尚书卓敬,刑部尚书杨敬,兵部尚书茹瑺,礼部尚书任亨泰,工部尚书严震,六人一同来到偏殿,身后是今年恩科的状元黄观和榜眼张显宗。

“臣等参见圣上,参见殿下,圣躬金安!”八人齐刷刷的拱手。

一般只有上朝,大典,祭祀等重大场合才需要行跪拜之礼,高呼万岁,平常圣上召见,只要行拱手礼即可。

圣躬金安的意思大概是,祝皇上身体健康,皇上一般也会回一句,朕安,意思是,好着呢,但朱元璋几乎很少称朕。

这六位尚书从进入偏殿起,心中不断打鼓,圣上能同时召见六部尚书,说明一定是朝政大事。

“找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和你们说一声!”

朱元璋挥挥手,说道:“都别站着了,坐吧!”

朱雄英听出了言外之意,老爷子说的是,有件大事要和你们说一声,而不是商量一下。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圣上没说话,谁也不敢开口,只见朱元璋将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赶了出去,并叮嘱云成任何人不得进来。

“都看看吧!”朱元璋将朱雄英那三张写改革内容的纸随手甩给六人,凌汉端坐在首位,其他五人按耐不住好奇心,迅速围了过来。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身边,仔细观察着这六人的神情和反应。

黄观和张显宗站在后面,并没有上前,这六人都是六部尚书,而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没有资格凑过去,这二人对上面的内容不是很关心,心里所想的,只是圣上为何将他们也叫来。

六人围在一起不断的阅读,琢磨,这些内容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化的了的。

朱雄英爷孙二人也不着急,就坐在主位上,喝着热茶慢慢的等待。

很快,这六人指着上面的内容窃窃私语起来,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声音也不大,朱雄英恍惚听到一些“此法甚妙”“恐怕不妥”“难啊”“不太行!”“我看可以一试”等贬褒不一的言论。

六人也不嫌累,起初只是静静的阅读,随后低声的讨论,到最后直接大声吵了起来,尤其是刑部尚书杨靖和礼部尚书任亨泰吵的最为激烈,随后不断有人加入争吵之中,除了老成持重的凌汉坐在原地一言不发,仿佛在考虑什么。

见他们争吵,朱元璋不仅不管,还巴不得着这六人最好能打起来,到人家几人吵的脸红脖子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动手。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了,猛然拍向桌子,下面人顿时不好说话了。

“这里是议事的奉天殿,不是买菜的菜市场,六部尚书,公然争吵,成何体统!”

朱元璋指着几人怒斥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吵成这样,看看你们几个,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

“都看完了吗?”

凌汉起身将改革的内容放到了老爷子身前,说道:“回圣上,臣等已阅完!”

“后面那两个后生!”

朱元璋指着黄观和张显宗说道:“你们也拿走看看!”

二人起身时,朱元璋又吩咐他俩,说道:“后面有笔墨纸砚,自己去拿,一会咱和吴王,还有六位尚书所说的话,要一字不差的全记下来!”

第27章 六部尚书的看法 六部尚书听后心中一紧,看来圣上今天动真格的了。

“今天有什么话,尽管说!”

朱元璋沉声说道:“说累了自己倒茶解解渴,坐累了吃些脆梨解解乏!”

六人听后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不敢动,不敢说,更不敢喝茶吃梨,良久后,凌汉率先开口,说道:“敢问圣上,这是何人所写?”

“何人所写不重要!”

朱元璋神情严肃的说道:“咱只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六人再次沉默,其实心中都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确定这些改革措施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要是其他同僚所提,那他们就无所顾虑的有啥说啥了,要万一是这位让人实在摸不着头绪的皇长孙所写,那就属于找不自在了,都是人精,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老爷子见六人都不愿意说话,顿时怒了,指着凌汉说道:“吏部乃六部之首,你这个吏部尚书在等什么?”

无奈之下,凌汉只得缓缓说道:“圣上,殿下,臣直言,这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还有这大明债确实都是治国的上上良策,能想出这些制度的人堪称国之柱石之才……”

说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这些良策好归好,但却有夸夸其谈之嫌,有些像未经官场之人所言!”

凌汉的话让整个大殿陷入安静之中,朱雄英在一旁问道:“凌师,你且说说好在哪里,不好又在哪里?”

凌汉喝了口热茶,毫不避讳的直言道:“回殿下,这士绅一体纳粮当差压根不切合大明目前的情况,天下士绅何其多,他们要不认,这制度就推行不下去,一旦士绅乱了,很容易引起动乱!”

凌汉的话一针见血,总的来说就是不能得罪天下的乡绅。

“如果本王有办法让他们认呢?”朱雄英冷不防的问道。

凌汉无奈的说道:“那就是上上良策!”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凌师,你继续说下去!”

凌汉继续说道:“摊丁入亩,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把丁役银(人头税)合并到了田赋银(土地税)里面了,两税变一税,人多交税,地少的人少交税,没有地的人不用交税……”

“臣还是那句话,策是良策,但还是不切合现实,夸夸其谈而已,这两项改革真要实行,几乎无用!”

朱雄英听后冷笑两声,凌汉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也是实话,随后淡淡问道:“说说大明债吧!”

凌汉坐了下来,没有继续说话,礼部尚书任亨泰站起身说道:“殿下,这大明债与王安石变法之中的青苗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年,王安石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青苗法有极大的缺陷!”

“按照这大明债所说,春耕之际,农户要播种,若是没有种子,可向官府借粮,并收取微薄的利息,待到秋收之后,农户将借的粮食连同利息还给官府,看似百姓度过了难关,朝廷也获得额外的收入,但这大明债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若遇到水灾,旱灾,蝗灾,甚至兵祸,很有可能导致收成欠佳,颗粒无收,恐怕到时候不仅利息收不上来,借出去的粮食也打了水漂,到头来亏损的还是朝廷,就算治罪也无济于事!”

“殿下,臣认为凌尚书,任尚书言之有理!”

兵部尚书茹瑺站起来,继续说道:“大明离不开百姓,同样也离不开士绅啊,若是没有士绅管理,恐怕会激发百姓之间的矛盾,士绅若与百姓相同,将再无威严教化民众!”

朱雄英听的是怒火中烧,但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神情冷峻的继续问道:“你们可有不同意见?”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杨靖站起身来说道:“殿下,臣认为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还有大明债大有作为,真若推行下去,不仅解决了几千年以来的土地兼并,还真正实现了天下为公,人人平等的大明,百姓得知后定然欢呼雀跃,殿下,臣支持改革!”

杨靖说完,户部尚书卓敬接着说道:“殿下,臣是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大明的财政,臣只说摊丁入亩,臣直言,此乃绝妙之策,臣刚才大致算了一下,摊丁入亩一旦在全国推行,国库的收入能增长两倍不止,再配合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至少再加五倍!”

朱元璋听到此话,顿时两眼放光,连忙问道:“卓敬,国库的税收增加五倍,你没算错吧?”

“回圣上,臣算的很清楚,恐怕五倍都不止!”

卓敬正色道:“臣说的五倍是将整个大明的土地全部算进去,而且还是完全推行的情况下……”

显然,卓敬说的五倍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士绅,还有勋贵和藩王,整个大明的土地至少有四成都在他们手中,而勋贵和藩王,朱雄英现在还动不了。

话音刚落,只见工部尚书严震却叹息摇头,只说了一个字:“难!”

任亨泰更是直接反对,大声道:“殿下,杨靖之言完全是一派胡言,这些压根实现不了,士绅若是百姓相同,天下必然大乱!”

“任亨泰,你放肆!”

杨靖站起身怒怼道:“圣上英明神武,大明兵强马壮,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圣上,殿下,请治任亨泰之罪!”

任亨泰见状,立马回怼道:“有罪的人是你杨靖!”

“你放屁!”

“你才放屁!”

朱元璋冷眼看着二人争吵,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乐意看臣子吵,他们吵的越狠,自己的皇位就坐的越稳。

凌汉看不下去了,立马站出来制止二人的争吵。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道碎裂的声音响起,众人立马停了下来,只见朱雄英手中的茶杯竟然直接碎了。

“大孙!”

朱元璋神情紧张,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

“殿下!”六人也同时惊呼一声。

朱雄英扔掉手中的如何瓷片,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淡淡说道:“不小心捏碎了,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捏碎?”

朱元璋气愤道:“你他娘的没事捏茶杯玩干啥?吃饱了撑的?”

朱雄英却笑道:“刚才吃的太多了,是有些撑了,撑点好啊,至少比饿肚子要好上百倍千倍!”

朱雄英的言外之意很明确:老子是故意捏碎的,为的就是告诉你们,老子就是吃饱了撑的,但老子也想让大明的百姓也能吃撑,所以老子支持改革。

见众人不说话,朱雄英冷声说道:“本王想问问诸位,在你们心中,到底把百姓当成什么?”

“工具?”

“垫脚石?”

“还是冤大头?”

“如果百姓是这些,那你们又是什么?”

“人上人?”

“吸血虫?”

“还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

“难道百姓就活该挨饿受冻,士绅就应该享受一切?”

“士绅就应该高百姓一等?”

朱雄英瞪着六人,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们就不能看到百姓好过,对吧?”

“只要百姓过的好,你们心里就不舒服,对吧?”

“本王就奇怪了,官府借给百姓粮食,你们想到的不是百姓渡过难关,而是直接否决,认为百姓还不起……”

“呵……”

“那让他们去借士绅的高利贷就能还的起,对不对?”

“你们的意思,本王都听明白了,改革是绝对不能改的,朝廷要改了,这些士绅如何去坑百姓了,百姓算什么,只要这些高高在上的士绅吃的好,睡的好,玩的好就行!”

“对了,本王差点忘了,在座的诸位也是士绅!”

“对于你们这些士绅来说,百姓的死活很重要吗?”

第28章 百姓能吃饱,才叫盛世 “总之,你们告诉本王的就是,你要改革,我们不同意,也不认,劝你这位吴王殿下,还是省省吧,你过的好,我们过的舒坦,这就够了,百姓……呵呵……吃饱了撑的管他们干啥……”

“对不对?”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臣不敢!”六人连忙起身站在中间,一副十分惶恐的神情。

朱雄英站在中间,那一刻,身上所迸发出来的王霸之气隐约压过了一旁不怒自威的洪武大帝。

凌汉神情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那个玩世不恭,聪明睿智却不爱读书,只爱打架练拳的学生吗?

凌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忽略了一点,他的祖父是杀伐果断的洪武帝,他的父亲是儒雅善良的太子爷。

而这位皇长孙分别继承了祖父的杀伐,父亲的仁善,只不过前者是对乡绅,后者是对百姓。

这也是六部尚书第一次见识到了皇长孙的雷霆之威,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出宫游玩,早朝睡觉的纨绔皇孙,他在藏拙,不,他是将来的皇太孙,没有必要藏着掖着,那只有一种解释,他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懒得去做。

就连后面的黄观和张显宗都感觉吴王殿下从凤阳回来后变得有些不敢认识了

朱元璋坐在后面,眼神之中尽是欣赏之色,这一刻,他也明白了一点,自己的这位大孙将来成为一国之君,杀贪官恐怕比自己还要狠。

“凌师,您是不是感觉学生变了?”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问道:“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凌汉坦然说道:“臣不敢妄言!”

“凌师请坐!”朱雄英对凌汉还是很尊重的。

随后继续说道:“本王去了一趟凤阳后,确实变了,因为本王看到了百姓的艰难……”

“百姓过的真的很难,他们说,现在的日子比至正年间要好过一些!”

“各位大人,本王不知道你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如何想的,本王听后那是心如刀绞,大明开国快二十五年了,竟然就比黑暗腐败的前朝末年好上这么一些,你们不觉得这是对洪武盛世最大的讽刺吗?”

听到这句话,六人纷纷低下头,就连身后的朱元璋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难道真的要将百姓逼的没有活路吗?”

朱雄英神情冷峻的问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你们比本王还清楚,伪元是如何亡的,这么快就忘了吗?难道真的想看到哪一天又挖出一只独眼石人!”

“真要有那么一天,本王会死,你们同样会死!”

“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些被你们抨击,弃之如敝屣的良策都是本王所想所提,为的是大明强盛,百姓富足,海晏河清!”

朱雄英一番话掷地有声,良久后,礼部尚书任亨泰站出来说道:“殿下,臣认为殿下所提之策都乃强国富民法,但真要推行下去,将会受到万千阻力,最终的结果也会像王安石变法一样!”

“一派胡言!”

刑部尚书杨靖说道:“殿下,臣认为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都要将这些良策推行下去!”

朱雄英看向杨靖问道:“杨尚书,其他人都以各种原因反对,你为何支持?”

杨靖神情凝重的说道:“不瞒殿下,臣出生于伪元至正十九年,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臣幼年之时家境贫寒,官吏的腐败,让百姓活的很是艰难,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这些都是臣亲眼所见!”

“臣当官没有别的目的,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仅此而已!”

“殿下,臣认为这些治国安民良策必须推行下去,臣虽不才,愿辞去刑部尚书之位,为殿下推行改革!”

“看来杨尚书是饿过肚子的人!”

朱雄英正色道:“只有饿过肚子的人才明白百姓的艰难!”

“杨靖,本王记住你的话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六人沉寂一阵,只见凌汉再次开口道:“圣上,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慎重斟酌一番再做决定!”

改革制度绝对是大事,朱雄英相信凌汉没有什么私心,他一没田地,而没产业,每月就靠这点微薄的俸禄生活,如此之说还是出于臣子的本心。

“凌师,此事必然要好好研讨!”

朱雄英笑道:“其实,本王与圣上早已决定推行新制度,之所以把诸位叫来,是因为其中的细节之处还要劳烦诸位,当然,要是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

朱雄英心中暗道:“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而已,你们说啥都没有意义,支持并愿意留下来帮忙,我支持,不愿意的,直接滚蛋!”

话音刚落,杨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愿效犬马之劳,随后凌汉也愿意留下,卓敬同样如此!

任亨泰,茹瑺,严震站在原地一直不表态,看那意思很明确了,朱雄英也没客气,表示推行新制度的事情就不劳烦三位了!

不管他们出于何种原因,朱雄英也不想逼迫什么,毕竟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事情没什么意思。

只有年轻人才有开拓创新的精神,这也是朱元璋叫黄观和张显宗来的原因,朱雄英将改革制度之事交给了凌汉等五人。

几人走后,殿内只剩下祖孙二人,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大孙,你刚才的话有些过了!”

“过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哪里过了?”

朱元璋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刚才斥责他们的时候为何把咱也带上了!”

“有吗?”朱雄英不记得自己说啥了。

“咱这好好的洪武盛世为何到你嘴里就成狗屁不是了!”

朱元璋咂摸着嘴说道:“来,来,你好好给咱说道说道,你要说不出来,咱今天一定用鞋底抽你!”

“就这事啊?”

朱雄英笑道:“您要听实话?”

“屁话,赶紧说!”朱元璋催促道。

朱雄英喝了口热茶,直言道:“皇爷爷,孙儿认为现在到底是不是洪武盛世,咱们说的都不算,只有百姓说的才算,百姓有田种,能吃饱,那就是盛世!”

“孙儿这次去凤阳,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皇爷爷,若非亲眼看到凤阳百姓过的当真艰难,孙儿绝不会搞什么摊丁入亩……”

朱元璋听后没有生气,神情黯然的叹息道:“这么多年,咱呕心沥血,宵衣旰食,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咱尽力了,哎……真的尽力了!”

朱雄英反过来安慰道:“皇爷爷,孙儿当然知道您尽力了,大明开国的时候完全就是接手伪元的烂摊子,之后二十多年天灾不断,加上连年征战,大明能被您治理成现在的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朱元璋苦笑一声,从一个孤苦伶仃的放牛娃到大明开国之君,这其中的艰辛只有老爷子自己明白。

开局一个碗,真正的白手起家,开创大一统王朝,千古以来,唯洪武大帝一人。

“大孙啊,其实六部尚书说的对,改革的事情非同小可,绝不能操之过急,先让凌汉几个人完善了再说!”

朱元璋神情凝重的说道:“等你爹回来,咱们爷仨好好商量一下!”

提到朱标,朱雄英心中一沉,按照历史的发展,此次太子爷从西安回来将一病不起,四月就会病逝。

“皇爷爷,我爹他现在还好吗?”朱雄英关心的问道。

朱元璋笑道:“前几日来信说挺好的,你爹听说吕氏的事情后,立即派常茂去寿州掘了吕家的祖坟,也算给你,给你娘出口恶气了!”

这话让朱雄英有些意外,他早就打听过了,太子朱标的隐疾已经多好年了,就算不去西安也活不了几年……

……

今天家里逼我去相亲,被我强势的拒绝了,相什么亲,我要在家打游……不是,码字……

第29章 抽你爹 秦王朱樉压根就不想呆在京城,准确说不想呆在老爷子眼皮底下,自从来到京城后,老爷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此次奉命来北平“办事情”,朱樉比朱雄英还要早出发一天,但人家吴王祭完祖都回到京城了,这位秦王才刚进北平的地界。

朱樉去北平是奉了老爷子的口谕,其他人并不知道,就连朱雄英也不知道二叔去干什么了!

朱樉作为诸王之首,其实挺悲催的,论政务,他远远不如大哥朱标,论管理藩地,他不如三弟朱棡,论带兵作战,他不如四弟朱棣。

大哥朱标娶了开平王常遇春的嫡女,三弟朱棡娶了永平侯谢成的嫡女,四弟朱棣娶了中山王徐达的嫡女。

这些婚事都是老爷子和马皇后一手操办的,不仅是为了拉拢朝中大臣,同时人家也都是相互情愿的,朱标和常氏,那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朱棡和谢氏,那也是之前就看对眼了,而且婚后夫妻感情极好。

朱棣就不用说了,徐妙云就是他一生的白月光。

相比较几位兄弟幸福的婚姻,朱樉的感情可谓是坎坷崎岖。

其实朱樉也有一位十分相爱的女子,卫国公邓愈的嫡女邓氏,按理说公爵之女,这婚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结果老爷子就是不同意,为了断绝他对皇位的妄想之心,也为了拉拢北元最后的名将王保保,强行让他娶了一个压根不喜欢的外族女子为正妃。

朱樉一直认为自己就他娘的是被老爷子拿去和亲的。

既然自己心爱的女人当不了正妃,当个侧妃总可以吧,结果又被老爷子派人给弄死了。

自从邓氏死后,朱樉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他不敢恨老爷子,更不敢去做什么,心中的苦闷和思念经过长时间积压,逐渐扭曲起来。

朱樉其实本性不坏,他虽然各方面不如其他兄弟,但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却不输任何人。

只不过他这不上不下的身份,让他经受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直到最后彻底摆烂。

这一次来北平一是为了教训朱棣,二是远离京城,就老爷子那个脾气,众多皇子皇孙就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但朱樉这几日在路上并没有只顾玩乐,他早就派人将此事告诉了三弟朱棡,让他在晋藩与燕藩的交界之处备好兵马,一旦老四敢瞪眼,直接出兵,灭了老四的威风。

朱樉和朱棡从小关系就好,恨不得都穿一条裤子,朱樉表示,要是周王和代王敢动一下,从直接从秦藩调兵一起打。

在朱樉心中,只有大哥朱标和三弟朱棡才是亲兄弟,其他弟弟狗屁都不是,包括老四。

朱棡的晋藩和朱棣的燕藩离得很近,二人关系不能说不好,几乎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晋藩的士兵欺负燕藩的士兵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对此,朱棣是敢怒不敢言,曾经还去老爷子面前告过状,但老爷子只是随口批评了两句,不疼不痒。

如果朱棣对大哥朱标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尊重,那对三哥朱棡就是害怕,发自内心的畏惧。

朱棡得知此事后,不仅派出一个卫的士兵在燕藩附近驻扎,还派人告知,大哥朱标早已离开西安,如今就在太原,准备一起前往北平,让二哥先教训着,他们随后就到。

即将进入北平,朱樉为了给四弟一个惊喜,想到老爷子经常带人微服私访,于是决定自己也玩一次,正好也看看燕藩百姓的日子是否强过秦藩。

一路走来,朱樉服气了,燕藩百姓的日子过的确实比秦藩要强上一些,而且从百姓口中得知,燕王在北平很有威望,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相比较在西安提起秦王朱樉,没有一个不在心里骂老朱家八辈子祖宗的。

不过,越是如此,朱樉心中越是不爽,从某种意义上说,秦王是个心理扭曲的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北平,燕王府!

即将过年,府前的镇宅石狮上已经绑起了红色绸缎,门口也挂起来大红灯笼,就连站岗的王府侍卫都是一副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

朱樉指着那几名侍卫,沉声道:“看到那几条看门狗没有,直接打,往死里打!”

秦王发话,身边的十几名随从二话不说,立马涌了过去。

见这十几人来势汹汹,王府侍卫立马持刀相向,大吼道:“站住,这里是燕王府,尔等意欲何为?”

“砰!”

朱樉的这些随从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身手了得,对付几个王府侍卫自然不在话下。

“来人啊,有人擅闯燕王府!”侍卫躺在地上一边挨打,一边大吼着。

朱樉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叫住众人,神情冷峻的说道:“让叫朱老四出来见本王!”

几名侍卫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位气定神闲,出口就称呼燕王为朱老四的人,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放肆!”

一名随从傲然道:“这位是秦王殿下,奉旨前来北平,快让燕王殿下前来相迎!”

“秦……秦王……”

侍卫大惊,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秦王殿下恕罪,在下实在是千岁驾到,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朱樉冷笑两声,说道:“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要是在秦藩,本王早就将你们给活活烧死了!”

“赶紧去叫朱老四出来,就说他二哥带着父皇的鞋底子来看他了!”

燕王府内,朱高炽看到疾步而来侍卫,连忙叫住了他,问道:“为何如此慌张,出何事了?”

侍卫停了下来,神情紧张道:“大公子,秦王殿下来了!”

“秦王?”

朱高炽惊讶道:“你没搞错吧,秦王不是听说在京城吗,怎么可能来北平?”

侍卫解释道:“来人确实自称秦王,来到门口二话不说就命人把侍卫打了一顿,说什么奉旨而来,还有什么鞋底子……”

“奉旨,鞋底子?”

联想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朱高炽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吩咐道:“快去通知父王,我先过去看看是不是秦王!”

当朱高炽走到门口,看到却戾气十足的朱樉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还没走出大门,却听到朱樉喊道:“那个小胖子,还不滚过来给你二大爷磕头!”

虽然多年未见,朱高炽还是能认出来这位凶狠暴戾的二大爷!

“侄儿朱高炽拜见二伯父!”

朱樉笑呵呵道:“你怎么越来越胖了,咱们是姓朱,又他娘的不是猪,以后少吃点!”

这句话把朱高炽噎的说不出话,只得笑哈哈的说道:“二伯父玩笑了!”

“行了!”

朱樉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让你爹出来!”

朱高炽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侄儿斗胆问一句,二伯父找父王所谓何事?”

“还能有啥事……”

朱樉大笑道:“你皇爷爷让我来抽你爹大嘴巴子!”

第30章 朱樉终于爽了 “这……”

朱高炽愣在原地,瞪着那双小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愣着干啥,快去叫你爹来!”

朱樉走上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赶紧去,不然二大爷踹你屁股了!”

“二大爷,您这……”朱高炽挠着腮帮子上的肥肉,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燕王朱棣已经走了过来,隔着好远便喊道:“二哥,二哥……”

看到朱樉,朱棣爽朗的大笑道:“二哥,你来北平为何不提前通知弟弟一声,弟弟好去迎接!”

朱樉却不为所动,冷脸说道:“老四,见到二哥,你该行礼才对,兄弟归兄弟,礼法归礼法,咱们要先行规矩,后谈感情!”

朱棣热脸贴个冷屁股,原本的笑容满面立马冷了下来,无奈之下,拱手道:“朱棣拜见兄长!”

朱樉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笑了起来,说道:“四弟啊,咱们是自家兄弟,无需这般客套,二哥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这太见外了!”

朱高炽看到这一幕瞬间傻眼了,心想,这二大爷是不是有病啊?

朱棣眉头一皱,也特么的是无语了,朱樉继续笑道:“四弟啊,其他事咱们一会儿带说,圣上口谕,燕王接旨!”

朱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立马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朱棣接旨,圣躬金安!”

朱樉带着笑意,朗声道:“圣上口谕,老四,你个狗东西,竟敢欺负咱大孙,咱本想废了你,但咱大孙替你求情,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欺负小的,咱这个老的就得站出来替小的作主,老二,你去北平,拿咱的鞋底子狠狠的抽老四一顿,记着,要狠狠的抽!”

不用怀疑真假,这口谕就很朱元璋,别人就算想造假,都模仿不出来。

没等朱棣反应过来,朱樉高呼道:“恭请圣上鞋底子!”

只见身后的随从,捧出一物,上面还盖着黄布,掀开后赫然是老爷子那只一年四季都穿脚上的黑布鞋。

朱樉握着鞋底子,装作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说道:“四弟啊,你这次闯大祸了,差点让父皇失去刚出生的皇重孙,那可是父皇的心尖肉啊……”

“父皇很是生气,直接就要废了你,二哥为了帮你求情,在殿外跪了一夜,差点跪死过去,哎……父皇也被二哥的兄弟之情所打动,最终才饶恕你的死罪,改成抽大嘴巴子……”

“四弟啊,二哥也不想打你,但这是父皇的旨意,咱们这些既当儿子,又当臣子的藩王哪个敢公然抗旨啊,老四,你说对吧!”

朱棣听后“噌”的一下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没等他开口,朱樉继续说道:“哎……四弟啊,你这没谢恩呢怎么就站起来了,你是不是不把父皇的话当回事?”

“老四,这二哥就要多说你两句了,咱们都是父皇和母后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咱爹娘拉扯咱们兄弟几个多不容易啊,你怎么能无视父皇的话呢,这次就咱哥俩,没外人看见,这事就算了,下次再这样,二哥可不饶你了,赶紧跪下谢恩吧!!”

朱棣虽满脸怒容,却不敢公然抗旨,只得再次跪在地上,冷着脸说道:“臣朱棣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樉右手握着鞋底子并不断拍着左手,问道:“四弟啊,你看是在这打,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害……让二哥说啊,还是找个没人地方吧,如果父皇要责怪,就让他责怪二哥好了,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朱棣脸色铁青,这事说到底和他有很大的关系,老爷子要抽他也是应该的,但属于燕王的那份孤傲让他无法忍受。

朱高炽看到父亲的难处,连忙站出来笑道:“既然是皇爷爷的圣谕,我爹自然不会抗旨,二伯父,这外面这么冷,您又是远道而来,咱们还是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

朱樉虽然对朱棣早就不爽了,但毕竟也是弟弟,燕藩之王,让他当着北平百姓和王府侍卫的面丢人,实在不合适,秦王抽燕王大嘴巴子,这事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也不好看。

朱樉顺坡下驴,带着随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燕王府,朱棣苦了脸跟在后面。

朱高炽急了,连忙跑后院去叫自己的母亲过来。

结果跑到拐角之处正好撞到同样飞奔而来的朱高煦,朱高炽原地跌倒,朱高煦则被弹出去数丈。

“老大,你眼瞎啊,走路也不看着点,撞死我了!”朱高煦疼的呲牙咧嘴,捂着脑袋大骂道:“你要不是老大,我今天非得揍你!”

朱高炽虽然也跌倒了,但几乎没什么事,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后,没有理会朱高煦,直奔后院。

“老大,我给你说话呢?”

朱高煦被无视了,立马大喊道:“撞了我就跑,老大,你站住,你要给我赔罪!”

燕王府内,朱樉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之上,朱棣立即屏退下人,正厅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朱樉喝了一口热茶,迫不及待的说道:“四弟,既是圣旨,就无法避免,早晚都得打,早打完早了事,看开点!”

因为姚广孝,吕氏之事,朱棣内疚不已,越大感觉对不起大侄子朱雄英,间接差点皇重孙,老爷子心里没气都怪了,打几个大嘴巴子已经算开恩了。

“我认!”

朱棣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关上房门,随后跪在地上,郑重道:“二哥,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犯了错,弟弟认罚!”

“好,四弟不亏是四弟!”

朱樉挽起袖子,死死的捏住鞋底子,幸灾乐祸的说道:“四弟,对不住了!”

高高扬起的鞋底子刚要抽过去,房门对猛然推开,朱棣一惊,沉声道:“妙云,你怎么来了?”

徐妙云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朱樉面前,躬身行礼道:“妾身燕王妃徐氏,拜见秦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没等朱樉开口,徐妙云继续道:“妾身知晓这是圣上的旨意,也知道皇重孙之事,燕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妾身请求秦王殿下手下留情,给燕王留着体面!”

朱樉眉头一皱,说道:“弟妹啊,你这是为难本王啊……哎……也罢,看在兄弟之情的份上,本王尽量下手轻点!”

“妙云,你快出去!”

显然,朱棣强大的自尊心不会让一个女人替自己求情,这样比杀了他都难受,朱棣大吼一声:“来人,把燕王妃带出去!”

马三保带着一个太监将徐妙云拉了出去,房门再次被关闭,朱棣跪在地上,神情冷峻的傲然道:“二哥,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必留情!”

“四弟,你这……哎……”

话还没有说完,朱樉用鞋底子直接抽了过去,朱棣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却一动不动。

“四弟啊,你可别怪二哥,父皇说了要狠狠的抽,二哥就算再混账也不敢违抗父皇的旨意,二哥也不想打你!”朱樉于心不忍的说着。

朱棣挺直腰板,咬着牙说道:“再来!”

朱樉换了一只手,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你身,疼在二哥心啊,我的好四弟!”

“啪!”

“四弟啊,你要疼就喊出来,二哥不会笑话你,只会心疼你!”

“继续!”朱棣全然不惧,小时候挨打,朱樉,朱棡都被老爷子打的哭爹喊娘,唯独朱棣被打的时候一声不吭,就算被打死也不会求饶一句。

“啪……”

“啪啪……”

连续抽了十几下,朱棣始终没说半句服软的话。

朱樉打的胳膊都开始发酸了,抽了三五十下后,将手中的鞋底子直接扔给朱棣,正色道:“这是母后在的时候为父皇纳的鞋子,穿了好多年了,父皇让我交给你,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拿着吧!”

说完,长舒一口气,打开房门,感受明媚的太阳照在自己身上,回头看着被自己猛抽一顿的朱棣……

朱樉终于爽了!

第31章 席应真 自从姚广孝被全国通缉后,直接躲进了深山之中,再也不敢露面,过起了吸风饮露的生活,即便如此,他每天依旧提心吊胆的,生怕睡觉的时候突然冒出几个道士把他噶了。

姚广孝作为通缉犯,有明码标价的悬赏,吴王下令,凡提供真实线索者,赏银十两,抓获者,赏金五百两,死的减半。

现在谁要能抓到他,必然是大功一件,而且不仅朝廷在找他,就连一些绿林好汉也在大明各州郡的找他,这些人是蓝玉安排的,当年常遇春就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好汉,常家在民间从来不缺身怀绝技的江湖朋友。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姚广孝并没有离开北平,而是躲在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山洞之中。

临近正月,北方到了最为寒冷的时刻,别人都在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悦之中,老和尚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山洞里,忍受着寒冷与饥饿。

山上寒风刺骨,也许是天公作美,北平下起了大雪,姚广孝盘腿坐在山洞内打坐,闭着眼睛吟诵经文,手中的佛珠也在不停的转动,没多久,老和尚冻的瑟瑟发抖,头皮发麻,事实证明,饶是在精妙的佛法经文,也抵挡不住这要命的风雪。

姚广孝裹着单薄的黑色僧袍,缓缓走出山洞,他实在冻的受不了了,要出来找些干柴火取暖,顺便找点吃的。

老和尚并不会武功,但身体素质却是极好的,别看一把年纪了,那上树的动作比猴子还敏捷,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老和尚运气不错,捡了一大堆干枯的柴火,掏了两枚鸟蛋,回去的时候还捡了一只冻死的兔子。

山洞内,篝火燃起,姚广孝搓了搓双手,放在火堆旁取暖,兔子连皮都没剥,直接扔火上烤了起来,那两枚鸟蛋早已被老和尚生吃了。

自从金蝉脱壳被识破通缉后,姚广孝果断躲进深山,过起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望着燃烧的火焰,姚广孝并没有多悲观,其实他也可以去找朱棣,而朱棣是绝对不会将他交给朝廷,一旦自己将那些事情推到燕王的身上,就算不死也得被废,这是朱棣接受不了的,对于人心,他看的比谁都透彻。

之所以没有去,是实在没有去的必要,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在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等一个能让燕王成就九五之数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临。

“呼……”

听着外面刮来的寒风声,望着眼前霹雳啪啦响的火堆,姚广孝陷入了沉思之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屠龙之术。

火堆上兔子经过炙烤,散发出阵阵的肉香,让老和尚无心去想其他事。

“阿弥陀佛!”

姚广孝对着兔子十分悲痛的吟诵一声佛号,随后直接扯下兔头,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虽没加入任何佐料,老和尚却吃的津津有味,他就好原汁原味这口。

姚广孝咬掉兔头,一口嗦掉了兔脑,十分享受的靠在洞中。

饿了吃兔肉,渴了喝随手抓起一把雪塞嘴里,外面天寒地冻,换成别人早就冻死了,而黑衣已经度过了好几日,他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多苦,反而很是惬意。

深夜,山顶之上,一道黑影屹立在雪地之中,他望着漫天星辰,眼神之中充斥着说不上来的迷茫。

人在变,星辰也随之会变,准确的说,是星象昭示着人的命运。

姚广孝看不到自己的命运,但他却能看到别人的命运,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独一无二的观星之术。

星辰如棋盘,世人如棋子,而他姚广孝自诩就是那下棋人。

就连张三丰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活的久一些的武夫而已。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然而仅仅一年的时间,这一切都变了。

星辰之中,北方那颗璀璨夺目的天狼星熠熠生辉,大有吞天之势。

中间象征圣人的紫薇星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而紫薇星身边的那颗太微星已然黯淡无光,大有即将陨落之相。

这一切都与数年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令姚广孝疑惑的是,北斗七星与紫薇星中间竟然莫名多出一颗小号的紫薇星,这颗小紫薇璀璨无比,与北方的天狼星呈相对之势,甚至隐隐盖过了天狼星的锋芒。

不仅如此,北斗七星之间遥相呼应,将这颗小紫薇拱卫起来,而原本紫薇星身边大大小小的辅弼之星竟然在向这颗小紫薇逐渐靠拢。

姚广孝神情黯然,失落,心情已经跌落谷底,认凭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波澜。

良久后,老和尚再次望向星辰之中的天狼星,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神情凝重的说道:“千岁,贫僧必定助你天狼吞日,席卷天下!”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人?”

姚广孝心中一紧,立马回头,借着月光看到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站在雪地之中。

“吾命休矣!”姚广孝顿时心如死灰。

“福生无量天尊!”

老道士踩在雪地中一步步走来,说道:“天狼虽能吞日,却也敌不过紫薇圣人,道衍,你又何必执着!”

听到此话,姚广孝长舒一口气,瞬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弟子道衍拜见师父!”

来人并不是让他害怕至极的张三丰,而是他的道家师傅席应真。

席应真,道号子阳子,据说当年辅佐过汉王陈友谅,被奉为国师,陈友谅的伪汉政权覆灭后不知所踪。

山顶之上一僧一道相互看着对方,师徒相见并没有多少亲切与激动,反而很是平静。

席应真有上前,淡淡说道:“你我既是师徒又是好友,不必如此!”

二人虽是师徒,年纪相差却不大,姚广孝起身后说道:“弟子这一身本领都是师父所授,虽为正式拜师,但师徒名分却早已定下!”

席应真神情冷峻道:“那你就坑的贫道四处躲藏,再无安宁之日?”

前不久,朱元璋在大孙的劝告下,连姚广孝的师父席应真一起通缉了,搞的席大师也是有庙不能回,四处躲藏。

“弟子知罪!”姚广孝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

席应真却说道:“你费劲心思的让贫道来找你,不会只是认错这么简单吧?”

姚广孝笑了笑,说道:“弟子却有一事相求!”

席应真坦然道:“贫道早已看破这世间俗事,断然不会与你这妖僧做那挑动天下之事!”

姚广孝微微摇头,继续说道:“弟子只是顺应天意,这一次找师父前来,是想请求师父帮弟子推算一个人的命数!”

姚广孝的本事,席应真心中了然,不能说全部继承了自己的所学之术,最起码也学了九成之多。

推算一个人的命数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实在是雕虫小技,姚广孝如此之说,但是引起了他的兴趣,随后问道:“何人?”

只见姚广孝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夜空一眼。

席应真望着那颗小紫薇,神情凝重,久久不语,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人的命数已经超出了贫道的认知,福生无量天尊!”

这个回答让姚广孝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席应真这样的术数大家也看不透此人的命运。

席应真长叹一声,说道:“贫道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你我之间从此再无师父名分!”

“道衍,你好自为之,日后莫要再找贫道,告辞了!”

第32章 见点红吉利 洪武二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忙活的不停,打扫各处卫生,各殿挂起了红色绸缎和大红灯笼,充满了年味。

老爷子说,旧年账旧年了,新年不欠旧年账。

就因为他这句话,不仅官员还在办公,就连朱元璋和朱雄英爷孙俩也在御书房苦哈哈的批阅奏疏。

幸好老朱是位勤勉的皇帝,每日都会熬到半夜,没留下太多的奏疏,朱雄英改好最后一个,直接累的趴在御案上,嘟囔道:“这真不是人干的活,我要坐上这皇位,天天这么个活法,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说的什么屁话!”

朱元璋又随手扔过来一本奏疏,说道:“最后几本了,帮爷爷改完!”

“哎!”

朱雄英喝了口热茶,随手拿起一本,问道:“我爹过年不回来吗?”

朱元璋随口回答道:“你爹本来年前能回来的,但不放心你三叔,四叔,又去了太原和北平,年前是回不来喽……”

“那二叔呢?”

朱雄英问道:“自从回来就没见到二叔,二叔去哪了?”

“去你四叔那了!”朱元璋说着。

“四叔?”

朱雄英眉头一皱,又问道:“二叔去北平做甚?”

朱元璋笑了笑:“去给你四叔送礼去了!”

“哦!”

朱雄英没有在意,心里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去送礼应该是户部和礼部的官员去,二叔堂堂秦王,藩王之首,就算犯了错,也不至于做这些跑腿的活,应该还有其他事。

祖孙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朱元璋问道:“大孙,今天别出去了,晚上一起吃年夜饭,咱已经吩咐好了,后宫的妃子,各皇子皇孙都来乾清宫,往年都是咱一个人,如今你回来了,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成!”

朱雄英笑道:“回头忙完,孙儿亲自去做几个菜,也算聊表孝心了!”

“成!”

朱元璋乐呵道:“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嘿……还别说,你做的饭还真他娘的好吃,咱也是好久没吃过了……”

说罢,又问道:“你这手艺从哪学的?”

“韩国公府!”朱雄英不假思索的扯谎道。

“放屁!”

朱元璋放下奏本,追问道:“你在李善长家的那点事咱早就打听清楚了,你啥都不干,天天就在府里陪着咱那孙媳妇玩耍,也幸好李善长没虐待你,不然咱早把他李家的祖坟刨出来了!”

“那可能是孙儿记错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说道:“好像是我师父教的!”

其实朱雄英倒是挺想把前世的经历讲给朱元璋听听的,认真也好,当成玩笑也罢,但这些已经超出了老朱的认知,说不定还会让御医来瞧瞧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了。

“张三丰教你功夫,哪怕教你道法,这咱都信,要说教你庖厨,咱肯定不信!”

朱元璋摆手道:“罢了,你不说,咱也不问了!”

朱雄英放下最后的奏本,凑到朱元璋身边,极为认真严肃的说道:“老爷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朱英,而不是你失踪多年的大孙朱雄英,这一切都是你搞错了?”

朱元璋听后,笑问道:“你是想当朱英,还是想做朱雄英?”

“我有选择吗?”

朱雄英笑道:“我当朱英当的好好的,成亲还没两天呢,你就要把我带进宫,看那阵仗,我要不去,你能派人把我绑宫里去,结果莫名其妙的让我成了朱雄英,哎……其实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你伙同我师父故意唱的戏本,什么皇孙流落民间之类的……”

朱元璋听到大笑两声,乐呵道:“你要后悔了现在也可以走,你自己走,咱重孙子得留下!”

又是这话,朱雄英听到这话就头疼,刚进宫那会,老朱要敢说这话,他立马带着媳妇就走,头都不回,现在……

“我都当爹的人了,你让我去哪?”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家里还有皇位等着我继承呢,我现在走?我傻啊……”

“啧啧……行,还不算傻!”

朱元璋笑道:“看完了吧,看完就去御膳房准备一下,晚上多弄几个菜!”

朱雄英无奈,只得起身离开御书房,来到御膳房。

御膳房从上午就开始忙活起来,由老朱的私人御厨徐兴祖亲自操刀。

平时吃就算了,这都过年了还吃要这个黑暗厨子准备的年夜饭,朱雄英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就算老爷子不说,他也会亲自下厨,准备些能咽下去的年夜饭。

朱雄英叫来徐兴祖,说道:“老徐,你别忙活了,就站在这看本王是如何做饭的,记不住的话就拿纸笔记下来!”

徐兴祖已经四五十岁了,年过半百的年纪按理说早该退休回家养老了,就凭他为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的饭,老爷子也不能亏待他,赏赐之物必然少不了。

但徐兴祖不愿意走,老爷子也不舍得他走,然后……然后就一直留在了宫中。

朱雄英在锅里放入少许油,待热后加入鸡丁煸炒,快熟后又加入胡瓜丁,胡萝卜丁等,就连佐料的量,加入的时候全部口述给了徐兴祖。

“这叫宫爆鸡丁!”

朱雄英用盘子盛了出来,并给徐兴祖以及后面的御厨讲解火候,配料,食材等等……

忙活一下午,一道道美食经过朱雄英利用现代烹饪方式做了出来,另外也少不了那道宫廷第一汤,珍珠翡翠白玉汤,还蒸了一大锅的红薯和玉米。

朱雄英并没有做很多,大概也就是三四人的量,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老爷子,朱允熥,李婉儿,最多加上郭惠妃,其他人就去享用徐兴祖做的宫廷御宴吧。

天色渐黑,朱雄英让人将做好的宫爆鸡丁,回锅肉,油煎豆腐等一一端过去。

做完这一切,朱雄英回到坤宁宫,让朱允熥去东宫叫朱允炆去乾清宫吃年夜饭,这个时候不叫他明显有些不太合适,自己带着两个妹妹来到郭惠妃的住处。

朱雄英抱着已经满月的儿子小虎牙,李婉儿则抱着女儿大丫,而郭惠妃带着朱橞,几人一起来到乾清宫。

乾清宫正殿,桌椅板凳早已安排妥当,后宫的一些妃子带着各自的皇子已经来到,几位幼小的皇子正在大殿内打闹玩耍……

朱元璋坐在正殿之上,乐呵呵的喝着茶水,吃着干果。

“吴王殿下到!”

“谷王殿下到!”

“惠妃娘娘到!”

“吴王妃到!”

朱元璋看到几人进来,乐的合不拢嘴,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咱的大重孙来了!”

朱元璋从朱雄英手上接过重孙子,顿时眉开眼笑:“让太爷爷抱抱,嘿……笑了,这孩子对咱笑了……”

郭惠妃也从李婉儿手上接过大丫,老两口坐在前面逗着孩子。

朱雄英带着李婉儿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而就在此时,朱权与朱橞不知为何竟然打了起来。

郭惠妃抱着大丫想去阻止,却被老爷子呵斥道:“谁都别拦着,让这两个狗崽子打,最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这过年了,见点红也吉利!”

老爷子发话了,一旁的宫女太监,后宫嫔妃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朱橞要比朱权小好几岁,此时被朱权按在地上摩擦。

朱雄英随手抓起一把桌子上的瓜子(西瓜子),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嗑了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郭惠妃看到自己儿子被打,老爷子又不管,于是抱着大丫来到朱雄英身边,急切的说道:“雄英,你快去劝劝皇爷!”

郭惠妃这是看到儿子吃亏了,要是被打的是朱权,她绝不会多说什么……

朱雄英笑了笑,看在郭惠妃尽心尽力照顾媳妇孩子的份上,决定帮帮朱橞。

只见他缓缓走过去,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悠哉说道:“十九叔,用大侄子之前教你的招式,猴子偷桃!”

第33章 年夜饭 “嗯?”

朱权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朱橞就直接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猴子偷桃。

“啊……”朱权疼的尖叫一声,捂着裤裆在地上回来打滚。

杨妃大吃一惊,神情紧张的走过去,扶着儿子,担忧的说道:“权儿,你没事吧?”

朱权躺在地上,咬着牙,指着朱橞怒吼道:“老十九,你竟敢使阴招……”

“我就使了,你能怎样?”朱橞朝他做个鬼脸。

“你给我等着!”

朱权大吼道:“看我在学堂不打死你!”

“我怕你啊!”

朱橞毫不畏惧的说道:“我有英哥儿罩着,十七哥,你不行!”

“你……”朱权疼的冷汗直流。

杨妃看不下去了,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就要抹眼泪。

“皇爷,您老要为权儿做主啊!”

老爷子本来乐呵的神情瞬间变得冷了下来,怒斥道:“两个孩子闹着玩,你一个妇道人家掺和什么,这大过年的又是哭又是跪的……想死啊,吓到咱重孙,咱饶不了你!”

杨妃被吼的不好哭了,朱元璋继续骂道:“刚才老十七揍老十九的时候为何不见你来求情,这他娘的知道抹眼泪了……”

杨妃故作委屈道:“皇爷,妾身知道孩子之间是闹着玩的,可闹着玩也该有个分寸,哪有老十九那样的玩法,这不是让权儿断子绝孙吗……”

刚才的是,老爷子看的真切,朱橞稍微再使点劲,朱权这辈子算是真废了,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皇长孙朱雄英。

“大孙!”

朱元璋扯着嗓门大喊道:“人呢,死哪去了!”

门口的云成说道:“皇爷,吴王殿下刚刚出去了,好像带人去放炮了!”

房间内早已没了朱雄英的人影,他早猜到老爷子会骂他,帮完朱橞后立马带着李婉儿和朱允熥去放烟花了。

听到放炮,其他皇子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吵着闹着,哭着喊着要跟着英哥儿去放炮。

大丫和虎牙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的哇哇大哭,老爷子顿时急眼了,怒吼道:“都他娘的给咱滚出去,一群狗东西……”

郭惠妃哄着大丫,在一旁小声责怪道:“皇爷,您也小声点!”

朱元璋轻轻摇晃着小虎牙,小声哄道:“大重孙不哭,太爷爷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全都撵走了!”

各皇子被各自的母妃拉到一旁,不敢言语。

“云成,带这群狗崽子去找吴王,让他带着一起玩!”

众皇子走后,大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个孩子也逐渐停止了哭泣,老爷子看着后宫的嫔妃,骂骂咧咧道:“这是咱的重孙子,也是咱的命根子,谁再敢把咱的心尖肉吓哭了,咱就要了她的命!”

众嫔妃一个个不敢说话了。

奉天大殿门口的御阶之上,朱雄英带着一群比自己还小的叔叔们点燃了工部送来的烟花。

“轰……”

随着一声闷响,一道烟花在黑夜之中瞬间炸开,极为璀璨。

朱雄英抬头仰望不断绽放的烟花,一时感慨不已,他想家了,想爷爷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坐在老家的院子里陪爷爷吃着并不丰盛却很温暖的年夜饭。

他和爷爷买不起烟花,但欣赏着别人燃放的烟花却无比开心,那一刻他也是万家灯火中的一份子。

众皇子看着炸开的烟花纷纷高兴的拍手叫好,朱雄英站在原地却很安静。

然而烟花易逝,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朱橞跑过来大喊道:“英哥儿,再放几个!”

“放个屁!”

朱雄英大喊道:“行了,快冻死了,都赶紧回去吃饭,明天再放!”

“英哥儿,放几个再走呗!”朱橞没看过瘾。

“没有了!”

朱雄英转身就走,嘟囔道:“工部就送来这么多,你要想放去找老头子批!”

听到此话,朱橞瞬间沉默了,这个时候去找老爷子批烟花,属于纯粹的找骂。

这点烟花都是朱雄英磨了好久才让工部临时制作出来的,老爷子认为,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一个屁的工夫就没了,纯粹看一乐,还不如把这些火药制成炮弹轰他娘的狗靼子呢!

回到乾清宫,朱元璋抱着重孙子,让云成传膳。

所有的皇子都是按辈分长幼次序而坐,主位自然是老爷子的,主位一旁另设一桌,那是属于长房一脉嫡系的位置,朱雄英理所当然坐在中间。

其他皇子只能坐在下座,位置靠前一些坐的都是一些年纪较大的妃子,由于他们的儿子早已成年就藩,所以只能独自一人一桌。

正当所有人落座之时,朱允炆带着弟弟朱允熞,迈着步子,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孙儿允炆拜见皇爷爷!”

朱元璋逗着重孙子,撇了一眼,随后问道:“为何才来?”

朱允炆拱手道:“孙儿……”

“行了,行了!”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坐下吃饭吧!”

朱允炆低着头走向次座,往年那个位置都是父亲在坐,如今却换成了杀母仇人。

“老二,你杵在那干啥呢?”

朱雄英神情自若的催促道:“赶紧过来坐下!”

当朱允炆走过来时才发现,大哥朱雄英,大嫂李婉儿,弟弟朱允熥,妹妹江都,宜伦,坐的正正好好,已经没有他和弟弟的位置了!

正当朱允炆带着弟弟不知所措的时候,老爷子发话了:“大孙,你和咱孙媳妇带着孩子和咱坐一桌!”

“成!”

看来老爷子并没有因为吕氏而迁怒朱允炆,他老人家心里还是有这个孙子的。

朱雄英抱着儿子,李婉儿抱着女儿,一左一右坐在老爷子身边,每一桌都有一名太监伺候着。

朱元璋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动筷子,没人敢吃,就连年幼的皇子也不敢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饭菜水果。

云成站在老爷子身边,低声道:“皇爷,人都到齐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端起酒杯,沉声道:“吃饭之前,咱说两句……”

“相比往年,今年咱特别高兴,高兴的是咱大孙回来了!”

朱雄英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老爷子继续说道:“咱大孙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孙媳妇,咱现在又有了重孙子,这都是咱朱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大孙啊,你爹不在,你替你爹说两句吧!”说着,把小虎牙抱了过去。

朱雄英也没有准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皇爷爷说的对,我能回来,都是祖宗保佑……那啥,我提一杯!”

说完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顿时来了灵感,慷慨道:“祝愿皇爷爷万万岁!”

“祝大明海晏河清,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祝所有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第34章 又打起来了 朱元璋听到这些话很是高兴,直接拍案叫好,高低要和大孙子喝一杯。

这一喝就是接近一个时辰,老爷子喝大了,让所有后宫的嫔妃全部退了出去,年幼的皇子皇孙也一并带走。

由于殿内太吵,朱雄英早就让李婉儿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如今留下的只有大这些的皇子皇孙,还有老爷子。

朱雄英提议,搬张大桌子放在殿内,让所有人全部坐在一起喝酒,这才叫热闹。

朱元璋立马同意,随即命人去安排,自己则出去尿尿了。

朱元璋一走,朱雄英立马成了老大,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一群皇子都要看皇孙的脸色,现在大家都喝多了,管你什么叔叔侄子的,一言不合就会得打起来。

而这些受封还未就藩的几位皇叔中,朱雄英最在意的就是宁王朱权和谷王朱橞,这二人都是将来的九大塞王之一。

最重要是朱权将来就藩大宁,朱橞就藩宣府,这两个地方恰恰就在北平的上方,一个在东北方向,一个在西北方向,加上西边的晋藩,可以将燕藩彻底钳死在北平,只要他四叔敢奉天靖难,大宁,宣府就可以同时出兵攻打北平,抄他后路。

四叔朱棣是朱雄英继位路上唯一的不确定因素,虽然他心中明白,这位四叔或许会认他嫡长孙的身份,但保不齐还会有其他想法,必须提前做准备。

至于周王,自有晋王看着,真要打起来,十个周王也不是晋王的对手,夹在中间的还有一个齐王,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以后再说吧,慢慢来,只要老爷子在,这些人都是渣渣。

不过,朱权和朱橞也是比较能作的藩王,这俩人可不能穿一条裤子,万一都被朱老四策反了可就大事不妙了,朱权那个智商实在不咋样,谷王也是小聪明,正好可以相互钳制,所以朱雄英总是有意无意的激化两人的矛盾。

“十七叔,大侄子敬你一杯!”朱雄英毫不在意的坐在老爷子刚才的位子上,端起酒杯。

朱权喝的有点多,看到朱雄英竟然坐在父皇的位子上,顿时大惊道:“英哥儿,那是父皇的位子,你怎敢坐,简直大逆不道……”

没等朱雄英说话,朱橞站起说道:“英哥儿是皇长孙,父皇说了,过了年就封他为皇太孙,英哥儿以后就是储君了,那个位子早晚都是英哥儿的!”

“十七哥,你是不是不给英哥儿面子!”

朱橞直接站起来吼道:“英哥儿说了,你要不听他的,将来就把你封到西域大沙漠吃沙子!”

自从这小子见朱雄英混的风生水起后,再加上母亲郭惠妃经常劝他多与吴王亲近,那是将来大明的储君,君王,朱橞听了母亲的话,直接舍弃朱权,改换门庭,跟着大侄子混了,而且,对以前的老大朱权那是找到机会就打压,仿佛成了仇人。

朱雄英哪里不明白,朱橞这是故意向他示好呢。

而一旁的朱允炆听到“皇太孙”三个字后,偷偷的瞥了朱雄英一眼,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嫉妒和怨恨。

朱权被朱橞偷袭,本来就憋的一肚子火,再加上喝多不少酒,听到此话瞬间火了,大吼道:“十九弟,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我看你是找揍了!”

“我怕你啊!”

朱橞卷起袖子,大喝道:“信不信我把你另一个蛋给打碎!”

朱权气的直接拿盘子砸了过去,却被早有防备的朱橞躲开,很快二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打滚。

朱雄英笑着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眼看二人狗脑子都要打出来的时候,朱元璋回来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眉头一皱,一脚将二人踹开,大骂道:“咱就出去一趟,屁大的工夫,你们又能打起来!”

“老十七,老十九,你们继续打,今天你俩必须打死一个,不然老子直接砍了你俩!”

说话间,看到前面低着头一直偷笑的朱雄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有向前扭住他的耳朵,质问道:“狗东西,你还坐上咱的位子了,又是你挑拨的吧?”

“老爷子,轻点,不是孙儿……是十七叔和十九叔自己打起来的,我还劝架来着……两位叔叔压根不听啊!”朱雄英一副委屈的样子。

朱允熥看到大哥挨打了,立马站出来说道:“皇爷爷,此事确实和大哥没关系!”

而朱允炆却故意大声说道:“三弟,你怎能骗皇爷爷呢!”

“二哥,你……”朱允熥瞪了他一眼。

朱元璋没有理会二人,揪着耳朵问道:“老十七,老十九,是不是雄英挑拨你们打架的?”

“没有,没有!”

朱橞头摇的向拨浪鼓一样,连忙说道:“父皇,是十七哥先打儿臣的,与英哥儿没有任何关系!”

郭惠妃早就交代过儿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吴王站一起。

朱权怒吼道:“老十九,你放屁,父皇,明明是十九弟先骂的儿臣,十九弟说要把儿臣的蛋打碎,儿臣这才动手的!”

朱橞是不想牵扯,朱权是压根没反应过来,二人有意无意将朱雄英摘了出去。

朱元璋这才松开他的耳朵,气哼哼的说道:“滚你位子上坐着去!”

朱雄英恶狠狠的瞪了朱允炆一眼,嘀咕道:“就他妈你戏多!”

朱权和朱橞也不敢再打了,老老实实回去坐下了,朱元璋命众皇子皇孙全部坐在一起,吩咐云成传膳,上新菜,虽说刚才也是年夜饭,但还是属于分餐制,现在坐在这一桌的皇子皇孙,别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总之都是姓朱,老爷子认为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年夜饭。

老爷子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朱雄英坐在其右侧,左侧留个位子空着,那是属于太子朱标的,没虽然不在,该有的要有,其他藩王就没这个待遇了。

在朱元璋心中,自己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朱标,一般叫标儿,还有一个儿子叫其他皇子,一般叫老几。

孙子也有两个,第一个孙子叫朱雄英,那是心头肉,一般叫大孙,还有一个孙子叫其他皇孙,一般叫那个孩子。

朱元璋,马皇后,朱标,朱雄英是一家人,至于其他嫔妃,皇子,皇孙,那叫外人。

现在这个大家庭又增加了一人,重孙子朱文珏。

朱元璋开口道:“今天咱高兴,按咱们老家的规矩,咱要给你们包红包,但你们你们吃喝不愁,也不差那点钱,咱今天高兴,你们可以一人提个要求,只要合情合理,咱都答应!”

话音刚落,一众皇子皇孙兴奋不已,朱橞率先开口:“父皇,儿臣想过年的时候都有炮放!”

“父皇,儿臣也想放炮!”很快,几个年幼的皇子纷纷附和。

老爷子笑了笑:“准!”

朱权开口道:“父皇,儿臣想要一匹良马,一张好弓,学习弓马骑射之术,将来镇守塞外,杀尽靼子!”

“说的好!”

朱元璋听后赞扬道:“父皇答应你,过了年就赐你好弓良马,再给你找一位好师父教你!”

“儿臣谢父皇!”朱权很是激动。

朱元璋看向朱雄英兄弟三人,问道:“你们也说说吧!”

朱雄英试探性问道:“皇爷爷,孙儿想让婉儿回……”

“不准!”朱元璋直接打断,没好气的说道:“把你那点屁心思收起来!”

说罢,又言道:“不过,咱答应你明年再给你娶了媳妇,等封了皇太孙就办这事!”

朱雄英眨眨眼,不再说话了,朱允熥在一旁却小声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想娶媳妇……”

老爷子听后顿时乐了,笑道:“你才多大,给你娶了也没啥用,等你到了你大哥这个年纪再说吧!”

朱雄英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笑道:“允熥,你好好努力,明年大哥再给你娶个嫂子!”

……

新的一年,祝愿所有读者学业有成,家庭和睦,工作顺利!

祝我自己新的一年,早遇良人,成家立业!

第35章 都怪你 朱允熥听到顿时开心不已,但看到皇爷爷和大哥捧腹大笑的表情顿时又有些疑惑,挠着头认真想着刚才大哥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老爷子笑了笑又看向朱允炆,问道:“允炆啊,你也说说吧!”

朱允炆立马跪在地上,哀求道:“孙儿只求皇爷爷能让孙儿在东宫供奉母亲的灵位!”

朱元璋听到此话,原本笑呵呵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阴着脸说道:“大过年的,说这些晦气的事!”

说完,将手中的酒杯直接扔在桌上,气的直接走了。

“皇爷爷!”朱雄英喊了一声,老爷子并没有搭理他。

朱雄英站起身来,指着朱允炆骂道:“老二,这大过年的,你能把皇爷爷直接气走,长房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说罢,立马带着朱允熥走了。

几人一走,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朱橞大吼道:“朱允炆,都怪你,父皇要是不给我炮玩,以后去文华堂我就打你!”

“真扫兴!”

“我还没给父皇说呢!”

几个皇子气愤的离开乾清宫,各自回去了,只剩下朱允炆一个人留在原地。

朱雄英也回了坤宁宫,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想着刚才老爷子答应自己娶媳妇的事,其实并没有在意,明年是洪武二十五年,会是整个大明的转折点,太子朱标将会病逝。

朱雄英也不能保证那颗人参能为父亲延长多久寿命,想来一年半载应该没问题,看来这事还得找老道士帮忙。

对于老爷子来说,儿子都快死了,哪里还有心思给孙子娶媳妇。

想着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宝轻声道:“殿下,三爷来了!”

“大哥,大哥!”朱允熥不断的喊着。

“干啥!”

朱雄英累一天了,早已躺下,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想起来了,不耐烦说道:“自己推门进来吧!”

刹那间,房门被推开,朱允熥慌忙跑了过来,擦着鼻涕,欣喜道:“大哥,弟弟睡不着,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听说今晚没有宵禁,热闹的很!”

“不去!”

朱雄英果断的说道:“太晚了,老头子正在气头,肯定不同意,赶紧回去睡觉!”

今天的奏疏已经全部批改完毕,老爷子肯定不在御书房,说不定在哪个后宫嫔妃那吃蜜枣呢,忙了一年了,也得给自己点奖励,这个时候去请假不被骂死都怪了。

“可是,大哥,弟弟睡不着,真的很想出去玩!”

朱允熥哀求道:“大哥,你带弟弟出去玩吧!”

“我不去!”

朱雄英躺在床上抖了抖被子,笑道:“你让朱允炆带你去吧!”

朱允熥苦着脸说道:“那弟弟不去了!”

“弟弟能不能跟大哥一起睡?”

朱雄英冷笑道:“你只要敢上来,大哥就把你念念的那玩意给割了!”

朱允熥两腿一紧,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雄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很累,却也睡不着,有些想家,有些想爷爷,有些想前世为祖孙二人遮风挡雨的小院子。

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一切就是一场梦,一场真实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朱雄英都快睡着了,以为又是朱允熥,没好气的骂道:“老三,赶紧滚蛋!”

没想到又是大宝的声音:“殿下,是王妃身边的莺红姑娘来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一紧,他立马想到是不是婉儿那边出事了,连忙说道:“快进来!”

房间内漆黑一片,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过来,朱雄英坐在床上,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没有的!”莺红的声音传来。

朱雄英松了口气,再次躺了下来,又问道:“那你来做甚?”

“是王妃让我来的!”莺红一副紧张的语气。

“婉儿让你来干啥的?”

莺红低声说道:“王妃让我来侍奉殿下!”

“啥?”

朱雄英“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你说婉儿让你来陪本王睡觉?”

“是!”莺红的声音快低到听不见了。

“拉倒吧!”

朱雄英又躺了下去,说道:“别听她的,赶紧回去吧,本王要睡觉了!”

莺红听后却没有离开,说道:“我愿意服侍殿下!”

朱雄英却笑了笑,正色说道:“你和芸儿都是本王在民间结识的朋友,后来又随本王一起进宫,在本王心中一直把你们当成亲人,妹妹一样看待,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们若是想留在宫里,就陪着婉儿一起生活,就凭咱们当年的感情,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们,要是想离开这里回家,本王也不勉强,会发给你们路费,派人送你们回去!”

“你们虽然在宫里生活,但并不是什么宫女,你们是本王的朋友,明白了吗?”

莺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当年在教坊司的时候她就对朱英暗生情愫,后来朱英成了皇长孙,吴王,身份上的天差地别,让她彻底将这份心思埋藏在心里。

李婉儿让她来侍奉朱雄英的时候,她心里是开心的,也是担忧的,她怕朱雄英嫌弃她,如今听了这些话,心中彻底释怀了,他没有变,还是那个侠肝义胆,打抱不平的英哥。

莺红走后,朱雄英想起刚才的事情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夸自己的媳妇贴心,还是心大了,竟能搞出这事。

“哎……”

朱雄英无奈的苦笑着,自己娶个媳妇还不能天天在一起,看老爷子的意思,恐怕李婉儿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而自己又不能去后宫留宿。

刚才朱雄英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对莺红没有过任何想法,也不想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意思,也没有意义。

朱雄英现在想娶谁,只要一句话,老爷子必然会给他办了,实在没必要去干那些遭人诟病的事情。

……

一夜无话,洪武二十五年的第一个清晨悄然来临,朱雄英被外面一阵鞭炮声吵醒,这声音就像在耳边炸开一样,看外面的天色才刚刚破晓而已。

“谁放的?”

朱雄英气的大吼道:“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啪啪啪……”一阵鞭炮声再次传来。

朱雄英彻底受不了,直接起床,披着衣服推开房门,看到大宝正带着朱允熥在角落处捂着耳朵。

“老三,你哪来的鞭炮?”朱雄英没好气的的问道。

“大哥,是云公公拿来的!”朱允熥解释道:“按照宫里的规矩,新年的第一天京城正四品的官员都会进宫朝拜,还会放两次鞭炮庆祝!”

“这种事,老头子没来叫我吗?”

朱雄英自己回答了自己问道:“可能不需要我去,正好,我也不想去!”

回到房间的朱雄英立马起床穿衣服,趁着老爷子没派人叫他,赶紧溜出宫去,谁也不带,就自己去。

“大哥,你是不是要出宫!”朱允熥看到大哥没穿那身蟒袍。

“拱卫司有点事,大哥得去看看!”说完,直接跑出坤宁宫。

没想到跑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皇宫侍卫拦了下来,朱雄英早已出宫自由,这一定是老爷子怕他出宫刻意安排的。

朱雄英叹了口气,没有为难侍卫,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后面的侍卫却说道:“殿下留步,皇爷早已吩咐,让殿下在此稍等一会儿,皇爷忙完朝事会与殿下一起出宫!”

第36章 新年第一场架 看来一切都不出老爷子所预料啊,朱雄英感慨着。

寒冬腊月,外面天气很冷,朱雄英穿着厚袍子还是能感觉到凛冽的寒意。

既然老爷子一时半会来不了,朱雄英闲着也没事,索性直接脱掉袍子,在奉天门外打起了拳法,先是三遍阴险毒辣的军体拳热热身,随后就是大开大合的太极拳疏松筋骨,打完后又抽出皇宫侍卫的佩刀耍起了剑法。

外面滴水成冰,朱雄英却全身大汗,头顶冒着白气,最后将刀插在地上,指着四名皇宫侍卫说道:“你们四个一起攻击本王!”

“臣等不敢!”皇宫侍卫都不是一般人,绝大部分都是功臣子弟,这位吴王殿下的经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敢和皇长孙动手,等死吧。

朱雄英却不以为然,沉声道:“本王就是和你们四个练练,活动一下筋骨而已,赶紧些,拳脚无眼,本王不会责怪你们!”

宫里人私下里都传这位吴王殿下是位绝顶高手,武艺超群,深的张老神仙的真传,在大明只有茂太爷能与其掰掰手腕,其他人对上了,几乎不太能赢。

这些事越传越邪乎,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很多人认为这是讹传,茂太爷的厉害那是人尽皆知,但吴王殿下可就说不准了,毕竟朱雄英自打进宫后就很少练武了,更没有和谁真正动过手。

主要平常太忙,不是去这地方,就是去那地方,除了拱卫司还要帮老爷子批改奏疏,晚上忙到半夜,夜里天不亮就起来上朝,忙完后已经累成了狗,哪里还有精力去练武。

主要还是老爷子不让他把精力都放在练武上来,练成天下第一又如何,这天下将来都是他的,武功练的再好也是匹夫之勇而已,朱雄英身为皇长孙,不需要亲自上战场给别人拼刀子。

“赶紧!”朱雄英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别废话,一起上,打赢本王,把你们调到吴王府的拱卫司做事!”

四人听后顿时心花怒放,原本傅让,刘承恩,花炜还有廖家兄弟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的皇宫侍卫,结果这几人走了狗屎运,前三人去了拱卫司,廖家兄弟成了吴王的贴身侍卫。

吴王是谁啊?

那是皇长孙,将来的储君,大明的君王,真要入了吴王的法眼,那可是前途无量。

“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本王可是高手!”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点头,抱拳道:“殿下,得罪了!”

“快点!”

话音刚落,四人挥舞着拳头一起攻击而来。

太极讲究后发制人,以静制动,刚柔并济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威力。

但朱雄英决定不用太极柔力,向四人反冲过去,准备硬刚,找准机会后,对准其中一人,利用跑起来的冲击力,一脚踹在胸口,本来以为这人会躲过去或挡住,结果那人压根没反应过来,被猝不及防的踹翻在地,那惊愕的表情明显不是故意放水。

其他三人见状一起攻了过来,朱雄英没有挡,也没有躲,与几人用拳头对轰起来。

这三人看着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站在门口挺唬人的,其实手上就没多少劲,就算让拱卫司农户出身的那个薛大站在这,他们都放不倒。

“太水了!”

朱雄英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人,说道:“你们这功夫确实不咋样,恐怕连我们吴王府拱卫司的兄弟都打不过,这要跟着本王,遇到有人有人行刺,不仅保护不了本王,很有可能还要本王反过保护你们!”

几个人也不敢说话,捂着被击中的部位缓缓站了起来,朱雄英正色道:“看来皇宫侍卫该加强了,这要真有啥事,这样的水平可挡不住!”

朱雄英意犹未尽,自己在奉天门前比划起来,而巧合的是,朝拜已经结束,文武官员已经退出奉天殿,向宫外走来。

见到朱雄英的时候纷纷拱手行礼,熟悉的一些官员还会多问一句。

没一会儿,朱雄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慌忙喊道:“舅爷!”

蓝玉听到呼喊,立马带着那群淮西勋贵走了过来,其他人行礼,而蓝玉却一点都不客气的打招呼道:“雄英!”

蓝玉是长辈,称呼一声“雄英”也无可厚非,朱雄英也没有多想,而身旁恰好走过一群都查院的御史,几人看了蓝玉一眼,私下低声几句后大步离开。

“舅爷,各位公侯,本王听说你们都是军中的高手,战场之上砍人从来不手软,本王正好闲着没事,要不练两下,暖暖身子!”

朱雄英笑道:“本王的功夫你们是知道的,不必留情,一定要使权利,不然挨揍的一定是你们!”

曹震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卷起袖子大笑道:“殿下,俺来和你试试!”

正准备上前,没想到却被蓝玉对着屁股一脚踹倒在地。

“你踢我干啥?”曹震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踢你!”

蓝玉过去又是一脚,打骂道:“你他娘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和殿下动手,给你个梯子你就爬啊,你个狗日的还真以为自己能打过殿下啊!”

,蓝玉低声吼道:“你他妈的是不是还没睡醒,皇爷就在后面呢,你给殿下动手,你想死了!”蓝玉的声音很小,曹震听后这才反应过来,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蓝玉走上前亲切的说道:“雄英,你客气好久没来舅爷家吃饭了,你看啥时候有空,派人来说一声,舅爷一定要好好款待你!”

自从进宫后,朱雄英再也没去蓝玉家,甚至常茂,李景隆家也没去过,这一年间,三人也邀请过好几次,朱雄英也想去,毕竟这三人都是实在亲戚,在教坊司的时候就比较熟悉了。

但老爷子听说后,坚决不让他去,李景隆还好,特别是蓝玉和常茂,让他少与二人来往。

“成!”朱雄英笑了笑,一口答应下来。

舳舻侯朱寿慌忙低声喊道:“凉国公,皇爷来了,快走!”

“殿下,告辞了!”

蓝玉和一帮淮西勋贵纷纷抱拳告辞,快速离开,走出大门,蓝玉交代道:“今天皇爷和吴王殿下一定会微服私访出宫看热闹,让你们那些狗腿子都老实点,千万别他娘的耀武扬威撞到皇爷和殿下身上了!”

几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朱雄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爷子一身灰色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双手插进衣袖,与刘三吾,凌汉等人正在谈着什么,并向前走来。

没一会儿,老爷子走到跟前,问道:“刚才那是谁?咱怎么看着像蓝玉那个狗日的!”

朱雄英穿上衣服,笑着点点头。

“他又给你说的啥?”

“没说啥,就是闲聊几句而已!”

朱元璋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以后离他远点,这狗日的就不能给好脸看,娘的,给个梯子就往上爬!”

“皇爷爷,都过年了,就别动气了!”

朱雄英拉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走,咱们也出去凑凑热闹,与民同乐!”

朱元璋大手一挥,乐呵道:“走着!”

……

诸君……新年快乐!

今天下午休息,我要出去放炮了,买了大把的窜天猴……

傲……

第37章 老朱写的春联 应天作为京城,相比较其他地方,自然比较繁华,再加上天子眼皮子底下,官员相对清廉正直,百姓日子也比较好过。

洪武二十五年的第一天,也就是春节,街道上热闹非凡。

由于还没到中午的饭点,人不是很多,各种摊子都在搭设中,还未正式做生意。

“皇爷爷,看来咱们来早了!”朱雄英望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早了!”

朱元璋悠哉道:“太阳都他娘的出来了,要是小时候,这个时辰咱都干完活回家了!”

朱雄英摸着肚子,说道:“要不咱们吃点早饭去吧!”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饿了?”

朱雄英连连点头,笑道:“确实饿了!”

朱元璋望了望天色,沉声道:“马上到晌午了,吃午饭的时候一起吃吧!”

朱雄英:“这……”

祖孙二人就这么在集市中没有目的的四处溜达,身后跟着云成,以及周围看不见的影子锦衣卫。

快到中午,集市中的百姓顿时多了起来,很快便挤的人山人海,眼看过不去了,云成走上前说道:“皇爷,奴婢去将拥挤的百姓驱走吧!”

朱元璋听后瞪了他一眼,骂道:“就他娘的你屁话多,没卵子的玩意,显着你了,狗东西,回头自己去内监领十棍!”

云成苦着脸,说道:“奴婢遵命!”

突然,老爷子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看到光秃秃的门前,顿时冷着脸问道:“这户人家为何没贴春联!”

明朝之前\\\"春联“还不叫春联,而是叫做桃符,到了朱元璋当皇帝以后,春联这个词才开始真正的流行起来,逐渐的替代”桃符“这个称谓,一直延续到今天,表达了辟邪除灾,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

老爷子是位非常喜欢热闹的人,他要求除夕之前,所有百姓家门口必须贴上用红纸写的春联,于是,这个传统从洪武元年一直流传到今天。

“云成,去问问!”

“遵命!”

云成连忙跑过去敲门,没一会儿,一位中年膀大腰圆,留着络腮胡子提着刀的大汉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问道:“啥事?”

云成吓了一跳,问道:“我们是官家人,你这门上为何不贴春联!”

那大汉一听是官家人,顿时慌了,连忙解释道:“不瞒这位大人,俺是无奈杀猪和劁猪营生的人,大字也不识一个,再加上过年特别忙,还没有来得及请人帮写!”

朱元璋听后大笑两声,十分豪爽道:“这有何难,咱现在就帮你写一幅!”

随即命云成去取笔墨纸砚,朱元璋则摸着下巴思考着春联的内容。

没一会儿,云成不知从哪里取来笔墨红纸,朱元璋命他将红纸铺在地上,斟酌一番后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他挥笔在红纸上写道:

“双手劈开生死路 ,一刀割断是非根!”

两句话一气呵成,整体大气磅礴,令在场的人顿时刮目相看。

整个对联读起来,让人仿佛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屠夫正在工作一般。

而“生死路”,“是非根”又不简单的限于屠夫,意境更上一层,令人惊叹不已。

“老爷子,这对联简直绝了!”朱雄英由衷的夸赞一句。

朱元璋虽出身穷苦,没读过书,但当皇帝后却勤学苦读,也喜欢写诗,曾经为刘伯温,常遇春等开国功臣都写过。

他的诗词没有太多华丽辞藻,但诗句间透露着一股滔滔不绝的霸气,文字行云流水,一泻千里,总能让人拍案叫绝。

用最简单的话表达出自己所想。虽然文字朴实无华,字里行间,能够体现臣服万物,中流砥柱,笑傲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

老爷子对大孙子的马屁很是受用,心里乐出了花,却依旧一副不在乎的态度说道:“这玩意对咱来说都是随手就来的小事情!”

随口命云成把对联交给了屠夫,并交代一定要贴在门框上。

屠夫接过后,看着老爷子,神情恍惚的说道:“老人家,我看着您有些面熟,好像见过……”

朱元璋呵呵一笑,没有回答,直接走了。

屠户吩咐家人将春联赶紧贴上,自己还在回想这老爷子是谁。

屠户的婆娘提着浆糊在门上刷了起来,正当贴上去之时,屠户突然惊呼一声:“天爷啊,我想起来了,那……那老人是……是当今圣上,洪武爷!”

……

眼看就到了中午,朱雄英早上有是打拳又是耍剑的,此时早就饿的四肢发软,前胸贴后背了。

路上卖吃的不少,老爷子只是问价就是不买,朱雄英要吃,那也不买,不是嫌贵,就是嫌没有吃头,最后扣扣搜搜的买了两串糖葫芦。

“老爷子,我走不动了!”

朱雄英嘟囔道:“我要去吃饭,你自己逛吧!”

朱元璋眉头一皱,问道:“咱不是给你买了糖葫芦吃吗,先吃点垫垫!”

“这玩意是山楂做的,越吃越饿!”朱雄英吼了一句。

朱元璋不以为意,笑了笑,无奈的说道:“走,咱带你去吃饭!”

“去哪吃?”

朱雄英连忙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想吃什么鸭血汤,炸豆腐,韭菜盒子,咱们去吃点好的把!”

“你想吃啥?”

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给你整些龙肝凤髓,净说这些没用的,有的吃就不错了,咱小时候,就算过年也是吃不上一顿饱饭,你还在这挑三拣四的,你们这些皇子皇孙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没吃过咱当年的苦,咱当年……”

朱雄英苦笑道:“皇爷爷,孙儿对吃的可从来不挑剔,那是能吃就行,这不过年了,才想改善一下,这不过分吧!”

“你想吃啥?”

老爷子想了半天,没好气的说道:“咱今天出来就带了二两银子!”

老爷子变了,要是刚进宫那会,就算自己要吃龙肉,他都得割下一块烤了。

现在呢?

动不动就是,你他娘的,狗东西……

或者是踹一脚,扭耳朵,吃点东西都墨迹半天。

上一秒把大孙子骂成狗,下一秒看到重孙子立马眉开眼笑的。

“老爷子,孙儿带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饭!”

朱雄英笑道:“那地方的饭菜,简直好吃到哭!”

“咱就带了二两银子,去了屁的酒楼!”

朱元璋为难的说道:“随便找个路边对付一口得了!”

老爷子哭穷,朱雄英也没指望他,二两银子吃路边摊能把肚皮撑破,要是去大馆子,你随手扔出去打赏跑堂的小二,心里都得骂上一句穷鬼。

“你放心,不要你请客,抠搜吧唧的老头!”朱雄英毫不在意的嘟囔一句。

朱元璋听后眉头一皱,冷着脸说道:“你他娘的钱多啊!”

“也不用我掏钱!”

朱元璋好像听明白了,立马说道:“大孙,你可别用咱们的身份去混吃混喝,咱丢不起这个人!”

“这说的那里话啊!”

朱雄英笑道:“自家人开的酒楼,不吃白不吃!”

“谁啊?”

朱元璋质问道:“哪个混账又背着咱私办产业了?”

朱雄英拉着老爷子就走,说道:“还能有谁,你的好外甥孙!”

第38章 文人的恶趣味 醉春楼!

朱雄英之前带着弟弟妹妹来吃过一次,味道那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是大明第一有钱人,世袭曹国公,左军大都督李景隆的产业。

这位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孙是除了朱氏子孙外,身份地位最高的皇亲国戚。

朱元璋听到京城最大的酒楼是李景隆的产业后,顿时大骂起来:“这个狗日的,上次教坊司的事咱还没给他算账呢,现在又整个最大的饭庄,等他回来,咱一定抽死他!”

要是别的官员开规模如此大的酒楼,朱元璋不仅不会去,还会气的直接回宫,立马让锦衣卫开始干活,但听到是李景隆开的,只是骂了几句。

其实,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谁家有多少田,有多少产业,甚至娶了多少小妾,外面有多少姘头,去窑子睡了哪有婊子,老朱那都有记录,而且是每天更新。

李景隆这事他早就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谁让那是二姐唯一的孙子,自己的外甥孙呢!

老爷子骂了一路,朱雄英明白这是故意骂给他听的。

祖孙二人来到醉春楼门口,朱元璋懒得整那些扮猪吃虎的屁事,既然来蹭饭了,就大大方方的来,直接吩咐云成进去通知。

没一会儿,惊慌失措的掌柜连忙跑了出来,他不认识洪武爷,但却见过之前来这里吃饭的吴王。

朱雄英也懒得和他扯淡,直言道:“你不用紧张,不用行礼,也不用声张,本王和圣上就是单纯来吃顿便饭的,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你安排一下!”

掌柜的惶恐不安的点点头,亲自将两位贵客带到了三楼最大的一处房间。

这地方是李景隆请客吃饭的专属,一般人没资格进,只有人家曹国公亲自点头,这房间才能打开,可眼前的二人是当今洪武爷和吴王殿下,还有什么人能比这二人的身份还要尊贵啊!

到了楼上,朱雄英吩咐道:“本王也不点菜来,上四五个你们酒楼最拿手的菜即可,多了也吃不完……”

老爷子又叮嘱道:“多放油,多放盐,葱姜蒜,芫荽也要多放……”

老爷子就喜欢吃油大多盐的东西,所以徐兴祖做的饭能把人齁死,这也亏是在皇宫不缺盐,普通百姓人家哪里敢这么吃盐啊。

掌柜的为难道:“圣上,如果多放这些东西就不是原来的味道,草民怕圣上吃着不满意!”

朱雄英低声道:“别听皇爷的,告诉厨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掌柜的这才松口气,随后退出了房间。

老爷子喝了口热茶,看了看四周,嘟囔道:“这地方快赶上咱的御书房大了,这个狗日的李九江,干啥啥不行,歪门邪道第一名!”

老爷子这话总结的很到位,除了打仗,老李干啥都是一把好手,朱雄英笑道:“皇爷爷,曹国公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至少比南昌王那一支强多了,只是啊,您没把他放对地方!”

“那咱应该把他放哪?”朱元璋问道。

朱雄英张口就来,压根没有思考,说道:“除了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其他地方都挺合适,特别是礼部,你要让他当礼部尚书,他能当的明明白白的!”

“他也就那点出息!”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不过,那孩子确实挺讨人喜欢的,拍马屁也能拍到咱心坎里去,咱都舍不得打他!”

朱雄英悠哉的说道:“可惜了,曹国公啊,一个被军事所耽误的外交人才!”

祖孙二人谈话间,几名戴着轻纱的年轻女子端着酒壶和刚出锅的菜走了进来。

老爷子刚要拿起筷子,没想到却被一旁的女子拿了过去,柔声道:“这位大人,让奴家伺候您吧!”

“你认得咱?”朱元璋问道。

那女子轻浮的笑道:“奴家不认识,但能来这吃饭的一定都是大人物!”

民间女子若是见到官家人都是自称民女或者民妇,只有出身风月场所的女子才会自称奴家,朱雄英猜测,这几人应该是老李养在酒楼,专门陪酒的窑姐,这个掌柜的简直蠢不可及。

老爷子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问道:“如何伺候?”

那女子并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是当今洪武爷,笑道:“大人想吃哪个,奴家会亲自喂您!”

“他奶奶的,吃个饭都要人喂,咱回头就把这些人的手砍下来,让他们永远用不了!”

朱元璋气愤的拍了拍桌子,大声道:“赶紧倒酒!”

那女子连忙拿起酒壶斟了一杯,正当朱元璋想拿起一饮而尽的时候,女子竟然端起来喝到了自己嘴里。

朱雄英在教坊司呆过,此时已经料到这女子要做什么了。

只见她喝了一杯酒后并没有咽下去,而是缓缓送到老爷子嘴边……

老爷子顿时一愣,他虽然是皇帝,但哪里见过这等伤风败俗的喝酒方式,气的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打的那女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滚!”

老爷子大吼道:“都他娘的滚出去!”

几人被吓的花容失色,连忙退了出去,一旁的云成见状,连忙又重新倒了一杯,并劝着老爷子消消火,没想到却被踹了一脚。

朱雄英拿起筷子已经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老爷子别上火,这种事孙儿当年在教坊司见过太多太多了,早已习惯了,哪个酒楼都有,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还只是皮毛而已,你是没见到更恶心的,有的人还喜欢用……”

“管又管不了,禁又禁不住,人家又没触犯大明律,哎……吃饭吧!”

朱雄英在教坊司的时候就听说过,风尘女子最不喜欢接待那些看起来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文人。

因为这些看起来很正经的男人一般都很变态,恶趣味十足。

当年有个文人墨客打扮的男子来教坊司玩,把一个教坊司的女子折磨的遍体鳞伤,最后不仅不给钱,还耍无赖,朱英让人把他狠揍了一顿,直接交给应天衙门处理,结果这人刚关进去就死了,高守礼也没声张,命人直接悄悄的埋了。

这顿饭老爷子压根没怎么吃,朱雄英一个人干了大半,最后把账挂在了李景隆头上,也不知道老李有没有把之前教坊司的账结了。

回去的路上,朱元璋闷闷不乐的,朱雄英劝了好久才算缓和一些。

回宫的路上,几人路过之前那屠户的家门口,见门前依旧什么都没有,气愤的说道:“云成,去问问为何还不贴春联,要还是忘了,咱一定饶不了他!”

祖孙二人在门口等待,没一会儿云成从屠户家走了出来,说道:“皇爷,那屠户已经认出来您就是当今洪武爷,把您那御笔所提的墨宝已经挂到中堂,焚香供奉!”

朱元璋听后很是满意,铁青的脸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随后,祖孙二人回到了宫里,朱元璋交代朱雄英不要乱跑,明天一早要在奉天殿接待各国的使臣。

第39章 终于坐上龙椅了 洪武年间的春节假期来的快,走的也快,就一天,而且那一天也得起个大早进宫给皇爷拜年,第二天,继续工作。

次日一大早,天不亮,朱雄英就被云成叫了起来,洗漱一番后,来到谨身殿更衣,换上重要场合才穿的冕服。

等到换好衣服,朱雄英这才发现,老爷子还没来,问道:“老云,朱老头呢,怎么还不来?”

云成有些为难的说道:“皇爷在……在丽妃娘娘处……”

“哈……”

朱雄英听到这话顿时乐了,说道:“老爷子也有起不来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他风雨无阻呢……不过,今天要接见各国使臣,赶紧去叫!”

云成却说道:“殿下,皇爷说了,今个休息,朝会由殿下主持,使臣也由殿下接见,朝堂之事全由殿下做主!”

“这……”

朱雄英顿时惊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皇爷爷的意思今天让我一个人上朝?”

“是!”

云成接着说道:“皇爷说了,他平时如何上朝,殿下就怎么做,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但不能自己动手,有失龙威,直接拉出去打!”

朱雄英面露愁容,他虽然跟着老爷子上过多次朝会,但都是站在一旁很少说话,真要让他坐在那龙椅上喋喋不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殿下,时辰到了!”

朱雄英微微颔首,虽然有些不太情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奉天殿。

“吴王殿下到!”

朱雄英在诸位臣工的注视下,走向那副看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龙椅,想都没想,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好像新君登基一般,没有任何别扭和违和感。

朱雄英从来不见外,这位子本来就是他的,早坐晚坐都一样。

下面的臣子看到这一幕,都以为花眼了,一个亲王去坐龙椅,这已经不是僭越的事了,简直是大逆不道,乱臣贼子,但此时谁也没大过年的跳出来找刺激,甚至就连都查院的御史言官只是微微惊讶一下,随即释然,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人家吴王可不是一般的亲王,那是皇长孙,今年封皇太孙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皇太孙那是储君,合理合法的隔代继承人,大明第三代君王,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跳出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朱雄英在群臣的目光下,挪了几下屁股,忍不住紧皱眉头,感觉又凉又硬,还有些硌屁股,实在不怎么舒服。

此时,云成扯着嗓子喊道:“圣上口谕,今日由吴王殿下主持朝会,接见使臣,全权处理朝政之事!”

群臣听到此话,顿时愣住了,蓝玉第一个站出来跪下高呼道:“臣蓝玉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随后,下面的臣子纷纷跪下叩首,高呼吴王千千岁。

朱雄英微微一笑,装成一副老成的样子说道:“平身!”

所有臣工起来后,礼部尚书任亨泰站出来,说道:“殿下,各国使臣已在殿外等候,是否宣见?”

朱雄英点点头,云成扯着嗓子喊道:“宣各国使臣依次觐见!”

话音刚落,殿内缓缓走来几人,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这是从高丽来的。

元朝末年的时候,一支二十万人的红巾军在和元军周旋的时候转进到了高丽境内,这些大哥竟然把高丽王京都拿下来了。

高丽在大将李成桂等人的努力下,费了好大的劲将这支红巾军打跑。

后来,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后,立马挥兵北伐,一举攻破元大都和元上都,将元顺帝赶到大漠里啃水草去了,高丽人快吓尿了,生怕骁勇善战的明君顺道把他们灭了。

但朱元璋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高丽称臣纳贡,表示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当咱的小弟,过年过节该磕头磕头,该送礼送礼,咱就不会揍你。

高丽立马一个跪滑,跪下就叫大哥,朱元璋见这小老弟挺懂事的,立马册封王撷为高丽国王,洪武元年正式成为大明的附属国。

洪武五年,徐达、李文忠、冯胜15万大军三路北伐,想要一举荡平北元,结果徐达的中路军冲得太快,在没有和其他两路军会合的情况下提前和元将王保保交战,战损很大被迫撤退。

李文忠部直接从东北到阿尔泰山脉打穿了蒙古草原,但是也没有达到消灭元军主力的目标,还差点因为找不到水源困死沙漠。

冯胜的西路军虽然连战连捷夺取了河西走廊,但是见其他两路军失利,也只能放弃北进蒙古高原的计划。

原本认为明军天下无敌的高丽人,见明军全明星阵容齐出却遭遇失败,认为北元还有较强的实力,而明朝初立不一定稳当,说不定北元还能南下重夺江山呢。

于是高丽人开始首鼠两端了,开始和辽东的纳哈出眉来眼去了,以旧时对元朝的礼节和北元小朝廷沟通并献贡品,甚至帮助纳哈出派遣间谍到北平地区刺探明朝的边防情报。

朱元璋见这个小弟竟敢背着自己搞小动作,自然是火冒三丈,直接威胁高丽王,要是还有下一次,直接造船渡海杀到你家门口。

高丽这下又老实了,但很快国内发生了内乱,朱元璋作为老大哥自然要管,于是派使臣去高丽看看到底啥情况,结果使臣直接被杀了,两国的关系直接恶化。

面对朱元璋的怒火,高丽一边跪下求饶,一边和北元继续合作,接下来的十几年就是在大明和北元之间反复横跳。

直到冯胜北上降服纳哈出,消灭了盘踞在辽东地区的北元势力。

蓝玉在捕鱼儿海一举歼灭北元主力,给北元的力量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同年,明朝在原双城总管府之地设置铁岭卫,高丽国王再次吓尿了,就怕蓝玉顺道把高丽给灭了,立马派李成桂去防备蓝玉,李成桂是高丽最能打的明将,但放在大明却狗屁都不是,就算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给凶猛善战的蓝玉对战。

这家伙思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动高丽版的“陈桥兵变”,自立门户,从此李氏取代了王氏。

对于这样的乱臣贼子,朱元璋自然极为不满意,不仅没有正式册封李成桂为朝鲜国王,还把他把骂了一顿,再次威胁灭了高丽。

李成桂一边抱怨朱元璋动不动就威胁要揍他们,就像大人吓唬小孩子一样,一边派人到应天请罪。

(棒子将这段历史拍成了电视剧,内容是:李成桂把圣旨扔到地上践踏,并大骂朱元璋思密达,还扬言要对明朝用兵,差点笑死人!)

言归正传!

高丽使臣看到龙椅上坐着的人竟然不是洪武大帝朱元璋,而是年轻的朱雄英时,顿时愣住了。

任亨泰斥责道:“见到吴王殿下,为何不跪?”

高丽使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坐在上面的是皇长孙,连忙跪下叩首道:“臣高丽使臣李芳远叩见大明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李芳远是李成桂的第五子,也是后来的高丽太宗,这家伙为自己的老爹出生入死,立功无数,却不被待见。

后来直接发动政变,干掉自己的哥哥,将父亲李成桂架空成太上王,即位后又能励精图治,大力改革,清除弊政,稳固李氏的统治。

这人生经历和李世民简直一摸一样。

朱雄英看着下面的这家伙问道:“本王不喜欢废话,来大明除了拜年,还有没有其他事?”

李芳远坦然说道:“臣此次前来大明,一为洪武大皇上拜年,二是请求大明正式册封臣的父亲李成桂为高丽国王!”

朱雄英想了想,回答道:“册封的事需要皇爷爷亲自点头,本王做不了主,不过,你大老远来大明拜年,就没带点什么礼物吗?”

第40章 高丽和安南使臣 李芳远顿时愣住了,这皇长孙,吴王竟然直接开口要东西,就连群臣的脸色都浮现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李芳远拿出一份礼物清单,念道:“臣为圣上带了高丽美人二十名,奴仆五十人,明珠十颗,上等人参五十斤,良弓八百柄,另外,还有五百匹良马送给太子殿下!”

朱雄英听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皇上,太子都送了,唯独他这个皇长孙,吴王屁都没有。

“高丽自洪武元年归顺大明后,一直都是骑墙派的做作风,你们口口声声遵大明为主,背地里却暗藏祸心,这册封之事,本王认为还有待商榷!”

李芳远听后顿时急了,连忙说道:“殿下,暗藏祸心的是高丽王氏,与我李氏无关啊,自家父主政高丽以来对大明秋毫无犯,忠心不二,祸心之说实在是有奸人故意挑拨,请殿下明鉴!”

这话说的没毛病,李成桂夺权后还算听话,就算被朱元璋一而再再而三的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喘粗气。

“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挑拨,本王自然会派人去查,你们高丽到底有没有背着大明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本王心中也明白!”

朱雄英淡淡的说道:“你送的东西,本王替圣上,替太子殿下收下了,没什么事就下去歇着吧!”

“礼部尚书何在?”朱雄英喊了一声。

“臣在!”任亨泰站了出来。

朱雄英神情不悦的吩咐道:“高丽使臣大过年的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怠慢,中午包点饺子,由你们礼部好好招待!”

“臣遵旨!”

李芳远见状连忙说道:“殿下,册封之事还请告知洪武圣上,高丽愿与大明共结兄弟之邦!”

朱雄英呵呵一笑,说道:“这事不急,你先回去,在大明多住几天,走的时候给你捎点应天府的盐水鸭带回去,去吧!”

本来册封之事没什么大问题,高丽那点屁地方,谁当国王都一样,既然李氏比王氏对大明更为忠心,倒不如扶持李氏,册封之事也是顺水人情而已。

不过,李成桂身为臣子谋反夺位,这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朱元璋对他很不满意,不仅多次找茬骂他,威胁他,还将册封之事拖了好几年。

这一点李成桂并不知情,李芳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位吴王是洪武皇上最疼爱的大孙子,他说话比太子朱标都好使。

李成桂灵机一动,连忙说道:“臣还为吴王殿下带来了礼物,只是没有写在文书之上!”

“什么东西?”朱雄英有些好奇了。

李芳远心一横,说道:“千斤硫磺石!”

朱雄英愣住了,他对硫磺并不陌生,这个时期的硫磺主要有三种用途,第一就是用于药材治病,第二作为炼丹的原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制作火药,用于军事。

原本这些硫磺石是准备回高丽的时候送给燕王朱棣,如今无奈之下只能拿出来送给皇长孙,和结交燕王相比,还是册封之事最重要。

朱雄英苦着脸,心中暗道:“你还不如送我些高丽美女呢,我要这些硫磺石有什么用啊,回头还得送到军器局,成为国有资产!”

不过,不管人家送什么,总之是送了,这面子也算找回来了,神情也缓和了一些,说道:“册封之事,本王会劝劝皇爷爷的!”

李芳远闻言大喜,立马说道:“臣叩谢殿下!”

“你别高兴的太早,本王可不保证册封之事一定能成!”

说罢,摆手道:“退下吧,等信就成了!”

李芳远走后,朱雄英问道:“下面该谁了?”

任亨泰站出来说道:“回殿下,是安南使臣!”

“安南……”朱雄英琢磨了一下,问道:“谁来为本王说说安南的情况?”

翰林学士刘三吾站了出来,他可是太了解这位刘老师了,连忙提醒道:“挑些主要的说!”

“遵命!”

刘三吾缓缓道来大明与安南之间的关系,朱雄英基本算是听明白了。

洪武元年,朱元璋派人前往安南,告知对方大都已被攻破,如果想和平共处的,赶紧承认自己的正统身份。

此时的安南国正处在陈朝末期,国王陈日煃对于朱元璋的威名,早前在其和陈友谅争霸之时便已有所耳闻。

现在大明如初升之朝阳,光芒万丈,陈日煃自然不敢怠慢。他立刻派使臣到应天朝贡,并请求册封,表示愿意成为大明的附属国。

朱元璋看到安南臣服非常高兴,下旨册封陈日煃为安南王,并派翰林侍读学士张以宁、典簿牛谅随使团一同返回行册封礼。

可惜陈日煃没有等到册封的那一天,甚至都没有等到安南使团抵达安南就于洪武二年五月去世,临终前传位于其兄恭肃王陈元昱之子陈日熞。

自此,陈日煃成为第一个奉明朝为正统的藩属国国王。

洪武五年,安南遣使臣来朝贡。礼部发现表文上署名的安南国王并非之前册封的陈日熞,而是变成了陈叔明。

询问之下才知道陈日熞已死,现国王为陈叔明,安南的国王都需要明朝朝廷的册封,朱元璋对他们自作主张很是生气。

他根本不相信陈日熞是病死的。因次虽然接受了安南的朝贡,但坚决不同意册封陈叔明为安南国王,

只允许陈叔明代理国事。

名不正言不顺的陈叔明极为尴尬。为了摆脱困局,他以自己年老为由,向明朝请求由弟弟陈煓代理国事,并三番五次来到应天,请求册封,来的次数多了,老爷子被烦的不行,直接让他们不要来了。

洪武十年的时候,安南国与世仇的占城国开战,安南一直以华夏正统自居,视占城为蛮夷。

占城则以婆罗门教文化为国家主体,也看不上遵奉儒家的安南。

两国打的不可开交,都让老大哥朱元璋主持公道,老爷子让两个小弟给自己一个面子,以后不要打了。

两个小弟表面上同意了,但背地里继续相互撕咬,结果,安南国主陈煓直接被占城咬死了,其子陈炜即位,陈叔明继续把持朝政。

后来,陈书明的姑表兄弟胡季犁将其权利逐步架空,陈书明这个“太上王”如今啥也不是。

洪武二十一年,安南国王陈炜为权臣胡季犁所废,后篡权弑主,牢牢把握朝政。

此后安南政局动荡,朱元璋不想管也懒得管,对于陈书明,胡季犁的行为只是断绝朝贡,下诏批评而已,并不想插手南安国内部的动乱。

得知这些情况后,朱雄英立马吩咐传安南使臣觐见。

安南使臣大步走来,看到皇位上的朱雄英同样一愣,任亨泰提醒他,这是我们大明的皇长孙,吴王殿下,安南使臣立马行礼道:“安南使臣陈书明叩见大明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你就是陈书明啊……”

朱雄英紧皱,大声问道:“多年前大明就与安南断了朝贡,你们为何又来了?”

陈书明连忙说道:“下臣感念上国之恩情,故携带礼品,不远万里不请自来,还望殿下恕罪!”

“你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安南?”朱雄英问着,这家伙现在就是个被拔了牙的老虎。

陈书明很聪明,回答道:“下臣是为了安南,也是为了自己!”

说罢,拿出礼单,又言道:“下臣此次为上国带来了上等沉香木……”

“行了!”

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别搞这些虚情假意的事了,来大明到底为了啥,直接说!”

被看穿心思的陈书明听到此话尴尬不已,只得老实说道:“下臣前来上国,请求洪武大皇帝陛下出兵帮助臣剿灭奸臣胡季犁,还安南百姓一个太平!”

第41章 你连吃饺子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是有所求,这些安南人比他娘的猴子还精明。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让大明帮你去打仗啊……也不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刘三吾连忙站出来说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三思而定啊!”

陈书明看到有戏,立马说道:“只要上国出兵铲除奸贼,臣定然感恩戴德,永生永世与大明上国结为兄弟之邦!”

朱雄英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给陈书明当枪使,说道:“帮你打仗,行啊,回头本王让云南的沐英出兵,帮你夺回政权,你看如何?”

“殿下……”听到此话,一半的文臣武将顿时站了出来,唯独凌汉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以他对吴王的了解,这事没这么简单。

文臣是劝谏不能出兵,而武将多是请战的。

陈书明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皇长孙这么好骗,三言两句这事就成了,立马跪在地上叩首:“下臣叩谢殿下,上国大恩,鄙国永世难忘!”说完再叩首,嘴角的笑容都快歪到后脑勺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继续说道:“陈书明,我大明兵强马壮,别说一个小小的安南,就是十个也能帮你打下来,说吧,你要多少人,本王这就点兵!”

陈书明激动的说道:“殿下,胡贼势大,非十万精兵不能扫清!”

“成!”

朱雄英笑了笑,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十万人就十万人,我大明出动十万人帮你打仗也不能白打工,算是粮草,马匹,武器铠甲以及各种物资的损耗,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有功之将的赏赐,一名士兵收你八十两银子的辛苦费,这不算多吧!”

陈书明顿时懵了,朱雄英故意问道:“一个人是八十两,十万人是多少钱来着,谁来帮安南使臣算算!”

户部尚书卓敬站出来回答道:“殿下,是八百万两银子!”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陈书明,回去准备银子吧,把钱送来,本王立刻出兵!”

八百万两银子对于一个小小的安南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更何况陈书明还是个被架空了权力,别说八百万,现在就是让他凑八百两都难。

陈书明脸色难看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殿下……八百万……实在……实在有些太多,下臣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

“凑不出你在这扯什么淡……”朱雄英训斥道:“你他娘的消遣本王呢?”

“下臣不敢!”

陈书明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下臣现在虽然拿不出来如此多的军费,但下臣主政后一定集全国之力偿还这笔钱!”

朱雄英听后大笑起来,说道:“陈书明啊陈书明,你他娘的是不是看本王年轻好骗,这种大饼都敢画,八百万两银子,就凭你们安南那贫瘠之地,就算不吃不喝还二十年都还不完!”

“狡诈的东西,带几根破木头,就想让大明帮你出兵替你夺权,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口口声声说姓胡的是奸贼,那你这个当初也想弑主篡位的人又算什么?”

“呵……”

“你和那个姓胡的都是一丘之貉,狗咬狗而已,只不过你没咬过他!”

朱雄英对安南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痛恨,历史已经证明,安南就是一群养不熟白眼狼,把它喂饱了,反过来就咬人。

陈书明被骂的满脸通红,强行解释道:“殿下,下臣对大明上国忠心不二,而那胡贼却有吞并上国云贵之心啊!”

“忠心?呵呵……”

朱雄英怒斥道:“当年朝廷收复云南,你们竟敢和麓川那些狗贼联合一起趁火打劫,袭击大明军队,这么多年又在边境布下重兵……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

“当年抢占我大明的禄州,西平州,永平寨等地,这事是你狗日的干的吧?”

“下臣……下臣……殿下,这都是误会啊……”陈书明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看来今日不仅借不来兵,说不定还会搭上小命,想到此处,全身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误会个屁!”

朱雄英训斥道:“你们就喜欢干这些偷鸡摸狗屁事……”

朱雄英继续说道:“你们安南人是什么揍性,本王比殿内的任何人都清楚,大明给你们如此多的恩典,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贼心不死,觊觎我大明的疆土,你们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狗崽子,白眼狼!”

“殿下,下臣……下臣……”陈书明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了。

朱雄英脸色阴沉继续说道:“人家都说本王像太子爷,宽厚仁义,这话不假,还有说本王像皇爷爷,杀伐果断,这话也对,不过,本王的仁义对的是百姓,而手上的利剑杀的却是尔等乱臣贼子!”

群臣私下一致认为,当今皇长孙比太子还要善良,但要杀起人来,比皇爷还狠。

陈书明已经算完被震慑住了,此时跪在地上颤抖着,压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朱雄英继续骂道:“陈书明,回去告诉那个姓胡的,立马释放被掠去的大明百姓,并归还西南四州,你们若不给,本王就亲自带兵去取,别怪本王没提前给你们打招呼,到时候本王一定让安南一男丁都不存,管你们是姓陈的还是姓胡的,一律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见陈书明趴在地上不敢说话,朱雄英也骂累了,不耐烦的挥手道:“你连留在京城吃饺子的资格都没有,带着你的破木头,滚蛋!”

陈书明依旧伏在地上不动,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全身吓的发软,动不了了,朱雄英直言不讳的让侍卫把这条死狗拖出去。

安南和高丽都是最早与大明建交的附属国,但对待这两个小国,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标,朱雄英都是一样的态度。

高丽虽然也发生了篡权夺位的事情,但李成桂还算听话,特别是收复辽东后,更是年年都来大明献殷勤,老爷子只要骂他两句,李成桂立马派人来京城认错。

老爷子见这个小老弟这么听话,对李氏取代王氏的政变算是默许了。

但归根结底,无论是安南还是高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觊觎云南,一个垂涎辽东,全是狼子野心,所以每年老爷子接见这些使臣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看。

陈书明被拖出去后可吓坏了后面的琉球使臣。

云成嚎了一嗓子:“宣琉球使臣觐见!”

琉球虽位于东南大海之上,千岛之国,但一向奉华夏王朝为正统,同时接受的也是中原文化,对大明很是亲近。

琉球国内部现在是三王并立的局面,三个王谁也不服谁,相互打的死去活来。

同时走进大殿的是三波人,这三波人很明显都相互看着不顺眼。

最终中间那人快走一步,立马跪了下来,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汉话,道:“琉球使臣武宁叩见洪武大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吴王殿下,新春之际,下臣为吴王殿下贺,为大明贺!”

朱雄英笑了,心想,这家伙上道,会来事。

这位武宁三王之一中山王世子,中山王也是最早奉大明为正统的琉球王。

剩下山北王和山南王的使臣也不甘示弱,纷纷磕头行礼。

“平身吧!”

朱雄英看着站在下边的三波人马,忍不住说道:“你们屁大点的地方,还整天打来打去,有意思吗?”

第42章 琉球使臣 三人都以为吴王殿下这是责备的他们的意思,立马再次跪下磕头,紧张兮兮的说道:“没……没意思!”

“没意思就别打了!”

朱雄英正色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王,琉球本来就地少人稀,再打下去人口都快打没了,没有那田亩就会荒芜下去,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大明不会插手你们琉球国的内政,但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说完又补充一句:“这洪武圣上的意思,本王只是传达而已!”

武宁三人赶紧叩首道:“下臣回到琉球一定传达洪武大皇帝陛下的旨意!”

朱雄英满意的点点头,琉球三使臣不敢多说什么,大明乃万国之宗,拳头硬,腰杆粗,在外交上有绝对的话语权,准确的说是号令天下。

朱雄英又说道:“起来吧,本王没有责怪的意思,琉球年年来贡,岁岁来朝,诚心诚意,不似那狼子野心的高丽和安南,不是想着怎么算计大明,就是捞点好处,远不你们实在,本王甚慰!”

武宁开口道:“遵从上国乃下国分内之事,洪武大皇帝英明神武,太子殿下宽厚仁义,吴王殿下意气风发,大明文运昌盛,武运如神,无不让下臣折服,琉球小国心悦诚服尊大明为主!”

剩下两位使臣却没有这样的口才,只得不咸不淡的说道:“下臣一样!”

朱雄英笑了笑,武宁不甘示弱的拿出国书和礼单,说道:“殿下,下臣此次奉中山王之命,为殿下带来了琉球本土的水果和作物,以及熟硫磺、海螺壳等物,可惜路途遥远,水果和作物在途中已经坏掉,请殿下恕罪!”

朱雄英并没有责备,琉球远在东南海上,这一来一回都恐怕都要大半年的时间,有这份心就够了,而且送的都是熟硫磺,证明人家用心了,不像高丽的李元芳,送的是他娘的硫磺石。

“殿下,下臣送的是五百斤红铜!”说话的是山南王的使臣,作为势力最小的王,能拿出五百斤红铜也算不容易了。

而另一边山北王的使臣却低着头,神情黯然的说道:“殿下,山北王让下臣送的四百匹琉球良马,可惜在海上遇到了倭寇,所有马匹全被抢掠,下臣该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朱雄英听后神情立马冷了下来,这些倭寇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就连大明的贡品都敢抢,但转念一想,他们都敢跑到福浙杀人抢劫,更何况是在海上。

“下臣失责,请殿下治罪!”

朱雄英冷声道:“此事不怪你,倭寇……本王早晚会灭亡整个倭国,这天下绝不留一只倭寇活着!”

说罢,又看向三人:“大明不缺你们这些东西,要的是你们的态度而已,既然你们大方,我大明也不会吝啬!”

“传旨,赐三王蟒袍各一件,御酒各百坛,茶叶各三百斤,蜀绣各二百匹,瓷器各五百件!”

三人同时跪道:“下臣叩谢圣恩!”

武宁开口道:“殿下,去年洪武大皇帝陛下让下国挑选一批人前往大明上国国子监读书,下臣带来了二十人……”

“既然是这样,本王没意见,国子监会妥善安排的!”

武宁听后大喜,再次叩首谢恩,只有学得文化才能凝聚思想,教化民众。

而大明的国子监就是天下文学圣地,周边各国的贵族王室都以来大明读书为荣,说汉语为傲。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嗯,去吃饺子吧!”

三人走后,朱雄英感觉说的口干舌燥的,看向云成说道:“给本王倒杯茶来!”

朱雄英喝了一口茶水,问道:“本王第一次主政,也是第一次处理附属小国之事,诸位臣工认为可还妥当?”

蓝玉第一个站出来捧场,说道:“殿下英明!”说完,身后一大群淮西勋贵纷纷附和。

刘三吾也站出来说道:“殿下处理国事真有圣上之风!”

这话的确实没毛病,朱雄英简直就是朱元璋的年轻版,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连那骂人的语气都一样。

这也是朱元璋越来越喜欢这个大孙子的主要原因。

而此时的老爷子就坐在奉天殿的偏殿之中,悠哉的喝着,听着殿内的声音。

接下来是暹罗国,大明最听话的好弟弟,指哪打哪,一拉就响,只要朱大哥发话,暹罗小弟绝无二话,就是干!

这没得说,朱雄英直接安排去礼部吃饺子。

西洋顼理(今阿三国南部地区),第一次来大明朝贡,带了一堆不值钱的破烂,说话也不咸不淡的,没诚意,直接打发走了。

爪哇国,每年都来,甚至一年都来两三次,看似对大明推崇至极,实则是想要赏赐的。

小国进贡时,大国必然也会回礼,这件礼尚往来,为了彰显大国风范,所赐之物要大于进贡之物的好几倍之多。

朱雄英明白,所谓的大国风范那是打出来的,不是赏出来的,拳头大才是外交的制胜真理,实在没必要赏这么东西,略高一些就够了。

百花国,百花使臣是位女子,不会说汉话,也听不懂,但从国书中可以知道,这个国家地处大海之中,因国中气候温暖,四季无霜雪,百花齐放,故名百花国,进贡的也是白鹿、红猴、龟筒、玳瑁、孔雀、鹦鹉等动物。

而且根据国书描述,百花国不应该在大海之中,应该在东南亚地区,而且她们的国王是一位女子,国内也是以女子为尊,这让朱雄英不得不联想到西游记中的女儿国原型是不是就是这个百花国,可惜这个使臣不会说汉语。

朱雄英笑了笑,赏赐了一些丝绸,瓷器,颜料,胭脂等物,随即挥挥手,吃饺子去吧!

接下来还有真腊国,占城国(安南的死敌!),苏门答腊,三弗齐国,渤泥国等一一觐见,朱雄英赏赐,安排下去吃饺子,过年。

侧殿中的朱元璋踹了身边的太监一脚,说道:“去给吴王送杯温茶!”

处理完各国使臣之事,朱雄英有些疲惫,刘三吾说道:“殿下,按照朝廷所制定的皇明祖训,我大明不可插手他国的政务!”

朱雄英却不以为然,说道:“所谓的规矩都是强者所定,也由强者所打破,只有弱者才会遵守,他们听话,那是因为大明足够强大,如果有一天他们也强大了,超过了大明,他们就是规矩的制定者,而大明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而我们大明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永远听话!”

“殿下应当遵从以德服人的真理!”

刘三吾劝谏道:“心悦诚服才是真正的认可和臣服,战争只会让别人畏惧!”

“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永远都不会听你讲道理,孔孟之道那是讲给人听的,狗崽子,白眼狼只配用武力教育!”

朱雄英正色道:“对于儒家圣言,本王还是认为我大明的刀剑更管用!”

“而且本王说的他们也可以不用听啊,下辈子注意点不就好了!”

刘三吾神情无奈的长叹一声,没有说话,退了回去。

朱雄英喝着太监送来的茶水,问道:“还有藩国使臣吗?”

任亨泰站出来说道:“回殿下,还有倭国使臣!”

朱雄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冷声道:“宣!”

“宣倭国使臣觐见!”

话音刚落,殿外走进来两个身材矮小,留着小辫,穿鞋木屐的倭国使臣。

“倭国使臣猪口明三,(犬养一郎)拜见大明吴王殿下!”

朱雄英看到原来是这两头货,冷笑道:“去年的鱼,好吃吗?”

第43章 斩使 猪口二人闻听此言猛然抬头,看着龙椅之上的朱雄英惊呼道:“你……你是教坊司……”

“轰……”

蓝玉和曹震同时出手将二人踹了一个狗啃屎的姿势。

“放肆!”

蓝玉怒斥道:“尔等卑贱小国,竟然对吴王殿下无理!”

“狗日的!”

曹震对着二人吼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大明的皇长孙,吴王殿下!”

猪口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朱雄英大喊道:“你们都上当了,他不是吴王,他是骗子,我认得他,他只是教坊司……”

“啪!”

蓝玉走上前,抽了他一耳光,气愤的说道:“都他娘的告诉你了,这是我们大明的吴王殿下……”

“他不是……”猪口极力的解释道。

“啪!”

又是一巴掌,蓝玉一只手将猪口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开始扇他大嘴巴子。

“老子告诉你最后一遍,这是我们大明的吴王殿下,再敢胡说八道,满嘴喷粪,老子立马宰了你!”

猪口被揍的终于老实了,再也不敢乱说,连连点头。

看到猪口被揍,在场大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于这一切,朱雄英看在眼里,乐在心里,随后说道:“本王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和过往,猪口,犬养,你们没有认错人,本王确实是当年在教坊司喂你们吃鱼的朱英,但本王现在是皇长孙,大明亲王!”

“诸位臣工还不知道吧!”

朱雄英指着猪口二人笑道:“本王与这二位倭国使臣也算老相识了,这二人去年来大明的时候去了教坊司,结果教坊司的人见这二人还没有驴高,没有一人愿意理会,这二人竟然要霸王硬上弓……最后被本王收拾了一顿!”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传来一阵哄然大笑,曹震大大咧咧的笑道:“怪不得去年朝觐的时候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原来是被吴王殿下打的!”

“哈哈……”

鹤寿侯张翼大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去年这二人被揍成了狗头,皇爷问他们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他们说不小心撞的!”

朝堂之上再次爆发出大笑之声,就连文臣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猪口,犬养二人红着脸,低着头,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年朱雄英还只是教坊司小小的杂役,碍于礼部和朝廷的颜面也是小惩这两个倭寇而已,如今是大明皇长孙,最尊贵的吴王,别说羞辱他们,就是直接拉出去金瓜击顶老爷子也不会说什么。

“咳咳!”

朱雄英清咳两声,示意臣工们不要再笑了,问道:“今年还比武吗?”

“本王还想亲自杀几个倭寇!”

“不敢!”

犬养尴尬的说道:“洪武大皇帝英武,吴王殿下武艺高强,我们怀良亲王诚信拜服,此次再次派我二人出使大明,欲结为兄弟盟……”

“等等!”

朱雄英直接打断,说道:“本王记得,皇爷爷早就说过,你们只有臣服大明的份,何来兄弟之说?”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猪口傲然说道:“怀良亲王说了,只要大明愿意为我们提供火器,铠甲,马匹,粮草,我们亲王愿意割让两座银矿于大明开采!”

“银矿?”

朱雄英听后顿时两眼放光,他差点忘了倭国号称“银岛”,有数不清的银矿。

“你们国家的银矿开采了多少?”朱雄英饶有兴趣的问道。

猪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们亲王忙于战事,无暇开采?”

“能他妈的有多忙啊!”

朱雄英骂骂咧咧说道:“屁大点的地方还分南北,举国之战能他妈的死十个人吗?”

正当二人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朱雄英继续说道:“无暇开采?说的真好听,其实你们是没那开采技术,对吧,小倭子?”

二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朱雄英站起来,正色道:“这样吧,你们那个什么亲王要的火器,马匹,粮草等物资,本王可以给,但本王要先派人去你们倭国开采银矿!”

此话一出,两排大臣忍不住笑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吴王殿下这明显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不成!”

猪口果断说道:“大明要先提供物资给我们怀良亲王!”

“呵……看来你们也不是傻狗啊!”

朱雄英突然变脸,冷声道:“你们倭国的出路只有两个,要么老老实实给大明当儿子,要么被消灭!”

别的小国听到此话,几乎都是跪地认错,但这两个小倭子却满脸的不服。

“吴王殿下的话可是洪武大皇帝的意思?”

话音刚落,偏殿内传来朱元璋深沉的声音:“是咱的意思!”

朱元璋缓缓走进大殿,群臣齐刷刷的拱手道:“拜见陛下,圣躬金安!”

朱雄英站了起来,笑道:“皇爷爷,您来了!”说着就要让座。

“不用,你坐着!”

朱元璋摸着胡须,看着朱雄英,饶有兴趣的笑道:“啧啧,还别说,有模有样的,比咱还有皇帝样!”说罢,又言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咱就站在这给你撑腰!”

朱雄英也没客气,立马坐了回去,沉声道:“你们两个都听明白了?”

猪口不以为然的说道:“洪武大皇帝和吴王的意思,我们一定转告怀良亲王!”

“你们是在威胁本王?”

“不敢!”

二人嘴上说着不敢,神情却带着一丝轻蔑。

朱雄英阴着脸冷声道:“前面这么多使臣,你们这条倭狗是最猖狂的……”

“呵……”

“谁给你们的勇气敢在大明如此放肆?”

“无非就是海上那点倭寇,对吧?”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怀良亲王,还有北边那个足利啥玩意的,哦……对了,还有你们的两位天皇,让他们洗干净脖子,本王早晚会踏平倭国,用他们的人头在大明的京城筑京观!”

“哼!”

猪口满不在乎的说道:“吴王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倭国有神风相助,就算来上千军万马都会葬身海底!”

朱雄英冷笑道:“无知的蠢货,现在是大明,不是伪元,天下之主是洪武爷,不是忽必烈!”

猪口不以为然,傲然说道:“我们亲王说了,若是大明不愿意合作,海上的风浪只会越来越大!”

此话一出,朱雄英脸色瞬间冷漠下来。

“我们大明不给,你们就要来抢,狗养的倭子,说你们是狗养的都他妈的侮辱狗!”

“既然你们要宣战,本王就用你的人头应战!”

朱雄英大吼一声:“给本王拿把刀来!”

“吴……吴王……你要干什么?”猪口开始害怕起来了。

“明知故问,肯定是杀你啊!”

朱雄英接过皇宫侍卫送来的战刀,对着猪口的脖子直接砍去。

“两国交战……不斩……”

话还没有说完,猪口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上,腔子里的血喷出数丈。

在场的文武大臣全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吴王殿下敢在大殿之上直接杀别国使臣。

武将还好,毕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文官就差点意思了,眼前惊悚的场面让他们惊惧不已,要不是在朝堂之上,恐怕早就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了。

朱雄英把沾着血迹的刀架在犬养脖子上,冷声道:“跪下!”

犬养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很听话的跪了下去。

“带着他的狗头,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大明!”

犬养跪在地上连忙抱着猪口的人头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杀得好,大孙!”

朱元璋沉声道:“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怂样,没见过死人啊!”

第44章 老杀才和小杀才 朱元璋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随即站在文武之间,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知死活的倭子敢挑衅咱大明,咱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传旨,将倭国剔除不征之国之列,改为必征之国!”

朱雄英带头高呼道:“皇上英明,皇爷神武!”

朱元璋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群臣纷纷附和。

下朝后,祖孙二人来到偏殿休息,朱雄英问道:“老爷子,刚才是不是很热血?”

“咱都多大了,快死的人了,还有啥热血的,倒是你的几位姑姑经常骂咱冷血!”

朱元璋自顾自的笑了笑,又问道:“咱爷孙俩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朱雄英准备削了脆梨,听到此话,又把梨放了回去,瞪着眼说道:“咋?你后悔了?”

朱元璋把手插进袖口,琢磨着说道:“后悔倒不至于,只是咱觉得,咱们的大明真正的对手是北方北元的残余势力,几个倭寇还真不至于兴师动众……”

其实老爷子考虑的是对的,大明的步兵,骑兵虽然纵横天下,但海上作战却没什么经验,水军也有,自廖永忠死后,大明几乎没有善于打水战的将领了,而且水战和海战还不一样。

跨海远征倭国对于目前缺钱,缺船,缺将领的大明来说确实是个大难题。

真要攻打倭国,也能打,只要大明的军队能上岸,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之势,倭国内斗了几十年了,早就耗光了国力,不然也不会派人在海上抢劫。

“大孙啊,就算把倭国打下来了,以后怎么办,你考虑没有?”

朱元璋继续问道:“是直接放弃,还是派兵驻守,耗费无数兵马钱粮跨海作战,若是直接放弃,咱们打下来的又有什么意思,要是派兵驻守,咱大明还不够倒贴的呢,你总不能把整个倭国全屠了吧!”

“为何不能?”朱雄英皱着眉头反问道。

朱元璋听后顿时愣住了,瞪着朱雄英冷笑道:“咱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对倭国如此的仇恨,恨不得将他们赶尽杀绝,咱知道,你在民间的时候和那两个倭子都矛盾,但你也没吃亏啊,今天还让你宰了一个……”

“一个不够!”

朱雄英满脸恨意的说道:“我要将所有的倭寇杀绝种,一个不留,彻底亡国灭种!”

朱雄英没有考虑这么多,他深知留下这些倭子的危害,老爷子哪里会知道,将来这些狼子野心的倭寇会给华夏带来极大的危害。

朱元璋听后笑了两声,说道:“你他娘的不愧是咱的孙子,也不愧是常遇春那黑厮的外孙,咱喜欢杀人,你外公喜欢屠城,两个老杀才生了你这个小杀才!”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正色道:“其实孙儿并不是好大喜功,也不是穷兵黩武,真若如此,何必不捏个更近的高丽,或者南安……南安也得打,这狗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那倭寇一样贼心不死,一头恶狼,一头白眼狼!”

朱元璋听后没有说话,把手伸了出来,朱雄英疑惑的问道:“啥意思?”

“给钱啊!”

朱元璋悠哉的说道:“你给咱钱,咱就让你去东征倭国。”

“我哪有钱啊……”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抱怨道:“我这个吴王空有封地,又收不了一点税,上哪给你钱啊,这兜比脸都干净!”

“没钱那打个屁啊!”

朱元璋骂骂咧咧的说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没有钱,那还说个屁啊!”

朱元璋之所以犹豫不决,实在是现在的大明太穷了,没钱打。

朱雄英却直言道:“钱啊,好办啊,刚才您也听到了,倭国有银矿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老朱头,难道你不心动吗?”

朱元璋“刺溜”了一口热茶,没有说话,很明显,这老头听到银子心动了。

朱雄英趁机继续劝道:“皇爷爷,打下来,开银矿练银,再把这些银子运回大明,有了钱,咱们还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朱元璋虽然心动,但没有立刻表态,说道:“这事容咱再想想!”

“还想个啥啊,老朱头,你现在办点事怎么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果断了!”

朱雄英一副鄙视的语气说道:“打个小倭子都要考虑半天,最后一定是以各种理由不打了!”

“你懂个屁!”

朱元璋抄起桌子上的梨砸了过来,气愤道:“你他娘的说的简单,咱虽然没读过啥书,咱都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咱看你现在就是狗掀帘子,全靠一张嘴了!”

朱雄英一把接过扔来的梨,咬了一口说道:“他们跑到大明耀武扬威,咱们就这么忍了?”

“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区烧杀抢掠,越发严重,今年一年就抢了十几次,甚至还跑到山东,还有一伙倭寇竟然都蹿到淮安杀人了,那可是南直隶啊,说不定下次就跑到应天府抢劫了……”

“琉球使臣说,他们进贡给大明的贡品在海上也被抢了,这是挑衅,这是在打咱们大明的脸啊……”

“福建,浙江,山东,还有直隶地区,有多少百姓被杀,多少人口,东西被抢,多少将士阵亡,地方官和卫所全都奏了上来,咱们就下道诏书谴责一下吗?”

“皇爷爷啊,只要您老人家点头,半年的时间,孙儿就会训练处一支专克倭寇的部队!”

“孙儿明白,跨海东征目前确实不现实,但剿灭沿海倭寇,孙儿完全可以做到!”

朱元璋听后神情凝重,久久不语,朱雄英也不着急老头能直接同意,自己坐在一旁啃起了脆梨。

良久后,老爷子终于开口道:“咱要不同意,你准备如何?”

朱雄英想都没想,直言道:“您不点头,孙儿自然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话锋一转,继续道:“等孙儿成为大明之主的那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御驾亲征,剿灭倭寇,踏平倭国!”

朱元璋考虑半天,最终无奈的说道:“罢了,你他娘的也长大了,咱也管不了你了……”

“你准备怎么做,给咱说说,说好了,咱可以让你试试,要是啥都不懂,就滚回去哄孩子去!”

“哈哈……”

朱雄英高兴不已,大手一挥,喊道:“老云,把笔墨纸砚拿来!”

朱雄英开始侃侃而谈:“皇爷爷,孙儿这次去凤阳,特意询问了信国公一些倭寇的情况!”

“这些倭寇别看人少,但个人作战能力极高,孙儿说句实话,福浙沿海卫所创不过两年,战斗力不高,压根就不是凶残斗狠的倭寇对手……”

“而且这些倭寇所用的武器也十分特殊……”

说着立即用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解释道:“他们所用的倭刀由大唐时期的唐刀改进而成,而且比咱们大明军中所用的战刀要更长,更锋利,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就不用多说了,甚至部分倭寇手中还有火器!”

“这些倭寇上岸后就是奔着抢东西,杀人来的,特别是集体冲锋的时候喜欢哇哇乱叫,且悍不畏死,其实咱们大明的士兵同样不怕死,相比较常年刀头舔血的北方部队,常年无战事的东南部队战斗力就太差了……”

“皇爷爷,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东南卫所的士兵打不过倭寇!”

朱元璋听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说的这些咱都知道,咱问你的是如何解决?”

朱雄英笑了笑,随后在纸上画了十二个小人,最前方一个,两排各五个,手上还拿着弓箭,长枪,盾牌等武器。

朱元璋眉头一皱,指着朱雄英画的小人问道:“你画的这是啥玩意?”

朱雄英神秘的说道:“这叫鸳鸯阵!”

第45章 鸳鸯阵 朱元璋瞪着眼睛,满脸疑惑的问道:“啥叫鸳鸯阵?”

“一种专克倭寇的阵法!”

朱雄英很认真的说道:“用这鸳鸯阵打倭寇,几乎可以做到没有任何伤亡!”

“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吗?”

朱元璋眉头一皱,拿过朱雄英画的图纸,摸着胡须端详了半天,咂摸着嘴说道:“咱为何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阵法?”

“你在哪看到的?”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一位姓戚的将军传授的!”

“姓戚?”

朱元璋回想着说道:“你要说卫青,霍去病,诸葛亮,李靖这些名将,咱还是知道的,从来也没听说过姓戚的名将……”

“他叫啥名?哪个朝代的?”

朱雄英本不想让说太多了,看到老爷子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只得说道:“他叫戚继光,老爷子,您当年起兵的时候,最早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戚祥的人来投奔?”

老爷子缓缓点头,说道:“戚祥这个人咱有印象,当年咱带着徐达、汤和、吴良、吴祯、花云这24人离开濠州,来到定远的时候,戚祥是第一个来投奔咱的,此人作战勇敢,咱让他当了小旗,后来跟着咱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大明开国后,戚祥因功被封了应天卫百户,洪武十三的时候跟随傅友德征战云南的时候战死了,咱封他儿子为明威将军,正四品的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

听到此处,朱雄英心中暗道:“对上了,戚继光就是戚祥的七世孙!”

朱元璋恍惚问道:“你说的戚继光与戚祥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重要!”

朱雄英果断岔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重要的是他发明的这套专克倭寇的鸳鸯阵!”

(其实是唐顺之发明,由戚继光改进并发扬光大!)

朱元璋拿着图纸又端详半天,疑惑的摇头道:“大孙啊,你说这套阵法专克倭寇,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啊,这怎么就能克倭寇了?你给咱说说这鸳鸯阵是如何用的?”

朱雄英重新用一张纸画了十二个简易的小人,解释道:“这十二人为一队,最前面这人为队长,负责指挥整个队伍!”说完,在最前面象征队长的小人手中画上一枚令旗。

随后又讲了后面牌刀手,狼筅手,长枪手,镗钯手和伙夫所用到的武器,并在图纸上一一画出。

“这狼筅是何种武器,咱为何没见过?”

朱元璋好奇的问道:“还有这个镗钯,这他娘的不是乡下铲粪用的农具吗,这也能当武器用?”

“当然能用,而且还特别好用!”

朱雄英耐心的解释道:“这镗钯……也就是长柄三股铁叉,镗钯手的作用是防守小队的后方和支援前方,作战时,要配合队友行动,长兵器为短兵器清理远处的敌人,掩护队伍推进,短兵护卫长兵的近距离弱点,保护长兵器的盲点,这就是镗钯手的作用!”

“若有遗漏者还可以补刀!”

“那这个呢?”

朱元璋点点头,指着图纸上的狼筅兵问道:“这种武器要如何去用?”

“这种武器叫做狼筅!”

朱雄英在一旁画了成型的狼筅,说道:“狼筅,由南方生长的毛竹制作而成,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上面挂上锋利的刀刃和倒钩,每支狼筅长三米左右,比倭寇的倭刀还要长许多!”

“皇爷爷,你可不要小瞧这玩意,这狼筅可是鸳鸯阵的核心兵器,堪称破倭神器,威力惊人!”

而且除了竹子头部制成尖头能刺,周围的枝丫,既能造成伤害,又增加了防守范围,还能格挡、控制倭刀等武器!”

“战场上讲究一寸长,一寸强,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倭寇, 做到攻守同期,既能杀敌,又有效掩护了盾牌手的推进,以及为后方长枪手赢得安全的进攻时机!”

“特别的地形还可以变阵……”

说着,朱雄英又在纸上画了其他两套阵法,说道:“根据不同地形和环境,鸳鸯阵还可以变阵,纵队变横队,也可以拆开,变成两个小阵,甚至三小阵,成为二才阵,三才阵!”

“这套鸳鸯阵真正的核心就是攻防一体,可远攻,可近战,相互配合,无损击杀!”

朱元璋听后连连摇头,说道:“咱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来没见过这种花里胡哨的阵法,连竹子和挑粪的叉子都用上了,咱最穷的时候还有把生锈的断刀呢,咱大明再穷也不至于拿粪叉子去打仗吧!”

朱雄英听后,连忙说道:“你管他用什么东西,只要打倭寇好使不就成了!”

朱元璋拿着图纸又琢磨半天,神情犹豫的说道:“不成,咱怎么看都觉得没啥用,这阵法讲究的是大规模军团作战,人员武器整齐划一,就像你外公常遇春当年率领的精锐骑兵,无论用什么阵法,冲锋起来那都是所向披靡!”

朱雄英直接用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老爷子,心中暗想道:“当年戚继光用这套鸳鸯阵打倭寇,打出了敌我:200的战损比,这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是空前绝后,几百年了,你是第一个怀疑戚少保打倭寇的人!”

“你他娘的别用这种眼神看咱。”朱元璋骂骂咧咧的说道:“咱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这什么鸳鸯阵咱说不成那就是不成,你要不信,咱把蓝玉和五军都督府的人都叫来,你问问他们成不成!”

“拉倒吧!”

朱雄英没好气的直言道:“他们就算认为能成,你一瞪眼,谁还敢说话!”

“放屁!”

朱元璋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打过仗吗?你知道个屁,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帮咱处理政务,打仗轮不到你!”

“你就是不想让我去做!”

朱雄英来也火了,直接怼道:“你就想把我养成一个太平皇孙,天天在皇宫里吃喝等死,顺便给你生几个重孙子!”

“你想气死咱!”

朱元璋老脸一红,立马站起来就要拖鞋,朱雄英赶紧跑了出去,趴在门口,毫不客气的说道:“老朱头,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意的,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鸳鸯阵我要搞,倭寇我也要打,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谁也拦不住我,我说的!”

“滚!”

朱元璋毫不留情的把鞋底子狠狠的扔了过来,朱雄英一把抓住,隔着宫墙扔进了春和宫里。

“老朱头,我先训练一个小队出来,到时候你也选十二个名武将,要是能击败我的小队,我就放弃抗倭的计划,不然你就得支持我!”朱雄英说完就跑。

“滚……”

朱元璋咆哮一声,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云成见状连忙端起茶杯,来到老爷子面前,轻声道:“皇爷,您喝杯热茶消消气,吴王殿下也想为国效力,做一位和皇爷一样,英明神武的马上皇帝!”

气急败坏的朱元璋抄起茶杯,狠狠的砸在云成身上,怒吼道:“我们爷孙说话,干你这个阉人什么事……”

第46章 打造武器 出去后的朱英没有回坤宁宫,而是直接出了皇宫,带着廖家兄弟,直奔凉国公府。

蓝玉回到家还没多长时间,刚换下朝服,听闻吴王殿下来了,慌忙出去迎接。

“臣蓝玉拜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虚扶一下,说道:“舅爷快起,又不是上朝,无需客套!”

蓝玉站了起来,说道:“殿下快快请进。”随即命人上茶。

走进正堂,闲扯一句后,朱雄英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听闻是一种新阵法,蓝玉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殿下可否详细说说!”

吩咐下人拿来纸笔后,朱雄英如法炮制的画上十二小人,并将有关鸳鸯阵的人员,武器,变阵以及作战方式等等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

蓝玉第一次见这种非常规军团作战的阵法,一时看的入神,朱雄英问道:“舅爷,你打了一辈子的仗来,你认为这种阵法能否克制凶狠的倭寇?”

蓝玉沉默半天,最终神情凝重的说道:“这种阵法甚是巧妙,而且变化无常,若能做到令行禁止,训练有素,将大有可为!”

“此阵甚妙!”

蓝玉正色道:“依臣之见,这鸳鸯阵必须要相互配合才能做到无懈可击,若有一人出现纰漏,整个小队都会陷入危险,不过,臣琢磨了半天,要想破这鸳鸯阵还真不容易!”

“哈哈……”

朱雄英大笑道:“舅爷,你比老头子有眼光!”

这鸳鸯阵在冷兵器步兵时代堪称无敌的存在,直到千年以后的现代,依旧没有人发现漏洞和破解之法。

当然,鸳鸯阵的精妙之处,老爷子也一定看出来了,只是不承认而已,他压根就不想让大孙子搞这些事情。

“妙……确实妙,这阵法用来对付倭寇再合适不过了!”蓝玉赞不绝口,不知是故意奉承,还是真的认为鸳鸯阵很妙。

朱雄英指着图纸正色道:“这种狼筅需要用南方坚硬的竹子制作,这一次来,是希望舅爷帮我从南方运些硬竹子送到京城!”

“区区小事,臣立马去办!”蓝玉一口答应下来。

朱雄英这一次来找蓝玉就是办这个事情的,其实以他吴王的身份,只要开口,无数人上赶着去办这种小事,但朱雄英还是更相信自家人。

随后蓝玉留下朱雄英在家吃饭,朱雄英也没推辞,表示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中午再过来。

离开凉国公府后,朱雄英来到了许久未来的拱卫司。

朱雄英走后,蓝玉立马叫来长子蓝春,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出发浙江,给吴王殿下去砍竹子,砍两大车拉回来,越快越好!”

来到拱卫司后,朱雄英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将鸳鸯阵所需要用到的武器全部画了下来,并标注上大小尺寸,随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军器局。

军器局和军仗局是明朝的“武器研发中心”,负责生产和研发盔甲、弓箭弦条、弩弓、刀枪、火器等等。

军器局,主管刀矢,军仗局,主管枪炮。

平常军器局的人比较辛苦,除了需要打造和维修兵器,盔甲外,还需要为朝廷打造一些特殊性的武器用以嘉奖有功之臣。

相比较之下军仗局就比较轻松了,但危险度比较大,这个时候的火铳还不成熟,炸膛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军器局隶属于工部管理,由工部官员担任,而军仗军则属于内府监局管辖,一般由太监担任首领。

不算地方卫所的军器局人数,京师大概有万余人负责生产和维修各种武器,这一万人两班倒,昼夜不停,全年生产。

两局的工匠主要有三类。

一个是军队当中老弱不堪或受伤的士兵,可以学着制造军器,充当军匠。

第二个就是民间的优秀工匠,用来生产武器中的王者——弓箭。

第三个就是征发各地的轮班工匠,到京师制造军器。

朱雄英这一次来的是军器局,听到皇长孙,吴王殿下来了,工部军器局大使连忙跑出来迎接,这个大使是个正九品的小官。

“臣沈冠叩见吴王殿下!”

“起来吧!”

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直接说道:“本王来打造几件兵器,把你们军器局工艺最精湛的工匠给本王叫来!”

沈冠站在一旁,立马吩咐手下人去叫一位称为“老胡”的人过来。

没一会儿,一位头发凌乱,胡子邋遢,满身酒气,双臂却强壮有力的中年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你这又喝了多少!”

沈冠斥责道:“还不快给吴王殿下磕头!”

“草民给王爷磕头了!”这老胡跪在地上,满脸通红,像是喝了不少酒,此时见到吴王,貌似顺利清醒过来了。

“起来说话!”

朱雄英并不在意这些,一般有能力的人都很与众不同。

“你是这军器局最好的工匠?”

老胡并没有多畏惧朱雄英的身份,直接拍着胸脯朗声道:“草民祖传铁匠,打造的武器不敢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但比一般人打造的更锋利,更耐用!”

朱雄英听后笑着点点头,随后将带来的图纸交到他的手上,笑道:“本王画的这些武器能打造出来吗?”

老胡接过去后,认真看了起来,结果是眉头紧皱,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尴尬的说道:“王爷,草民不认识字,看不懂图纸,但草民的技艺却非常高超,只要王爷直接告诉草民如何打造,草民就能造出来!”

“你不早说!”

朱雄英将图纸一张张铺在桌子上,一点点告诉他每一件武器的大小,尺寸和作用。

说了一遍后,朱雄英问道:“可听明白了?”

老胡指着图纸上狼筅需要用的铁刃和倒刺说道:“这个没太懂,劳烦王爷再讲一遍!”

朱雄英点点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更加细致的又讲一遍。

“这回可全都明白了?”

“都懂了!”

老胡满脸轻松的说道:“王爷放心,草民会用最精湛的技术全部打造出来!”

“你确定你都记住?”朱雄英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

老胡点点头,郑重说道:“草民拿人头作保,造不出来,王爷砍了草民这颗头!”

朱雄英却笑道:“不至于!”

老胡问道:“不知王爷要打造多少?”

“除了狼筅上的倒刺需要三十,其余武器各两把!”

朱雄英问道:“三天能否打造完毕?”

“用不了三天!”

老胡郑重的说道:“草民一夜的功夫就能全部打造出来,王爷说了地方,草民让人给您送过去!”

“成!”

朱雄英笑道:“送到吴王府的拱卫司!”

离开军器局后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朱雄英来到蓝玉家,酒席之上,问道:“舅爷,可还记得当年与倭寇比武之事?”

“当然记得!”

蓝玉夸赞道:“当年多亏了殿下力挽狂澜,不然咱们大明丢人丢大了!”

朱雄英摆摆手:“舅爷,你说那几个倭寇武士的武艺如何,说实话?”

蓝玉正色回答道:“那些倭寇的功夫阴险毒辣,刁钻诡异,让人防不胜防,就连常茂都栽了,确实不好对付!”

朱雄英坦言道:“据信国公说,倭寇之中还有一支武艺高强的武士军团,卫所士兵压根就不是对手,所以想请教一下舅爷,这些倭寇武士要如何对付?”

蓝玉考虑一阵,随后缓缓说道:“臣认为要想击败这些武士,还需要找一些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汉!”

“去哪找?”朱雄英问道。

蓝玉却笑道:“常家当年纵横两淮绿林,你外公那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提起“怀远黑太岁”,谁不得尊称一声常爷,所以啊,常家从来不缺绿林道上的朋友!”

第47章 寻高手 这话不假,老爷子当年还要饭的时候,常遇春已经打遍两淮无敌手的绿林魁首了。

后来,常遇春在和州抢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朱元璋带领队伍攻城,他早就听闻朱元璋为人仗义豪爽,便乔装成百姓观察这位豪侠的作为,当亲眼看到朱元璋平易近人,待士兵如兄弟的作风,又看到麾下的部队纪律严明,从不伤害百姓,果断带人投奔了朱元璋。

当年常遇春投奔老爷子的时候,那可是带着一大批武艺高强的江湖好汉,这些绿林好汉在攻打应天(集庆)和鄱阳湖水战的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起初,常遇春刚投奔的时候,朱元璋还很看不起这个打家劫舍土匪,后来在采石矶之战的时候,朱元璋的部队面对元军的箭矢和盾阵时,迟迟无法渡江。

这个时候常遇春带着人乘坐小船,冒着箭雨,一举杀到对岸,面对密不透风的盾阵,常遇春带领麾下的绿林好汉直接用身体撞了上去,以血肉之躯将元军的盾阵撕开一个大口子,随后孤身杀入敌阵,左右冲杀,犹入无人之境。

岸上的朱元璋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他知道常遇春带领的这一群绿林好汉武艺高强,但实在没想到能他娘的猛到这种地步,可算开眼了。

从这以后,朱元璋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土匪了,开始重用常遇春,常遇春勇猛无敌,经常带着麾下的绿林好汉冲杀凿阵,如杀神一般,而且一生从未有败绩。

朱雄英也听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外公常遇春,几乎都是用嫉恶如仇,性情如火,侠肝义胆,杀人如麻,大明第一猛将这种词语来形容。

在凤阳的时候,朱雄英就听田老讲过,自己的外公常遇春带兵打仗的时候,从来不躲在后方指挥,而是一边指挥一边带头冲锋。

别的将军指挥打仗的时候都是喊:“兄弟们,给我冲,杀啊!”

而常遇春每次喊的都是:“兄弟们,跟着老子一起冲,剁了这些狗靼子!”

将且不畏死,士何以惜命!

田老说,跟着开平王打仗,就算是刚入伍的新兵都敢提着刀子嗷嗷叫的砍人。

如今,在大明的军队之中依然分为两座山头,徐达率领的淮西旧部和常遇春麾下的江湖好汉。

徐达死后,淮西旧部大部分由中军大都督,魏国公徐允恭(徐辉祖)统领,这是老爷子的安排。

而常遇春死后,蓝玉也接过了常家的大旗,麾下依然有许多当年的老将。

酒席间,朱雄英问道:“舅爷,你是想让我找江湖中人帮忙?”

蓝玉点点头:“殿下若同意,臣可以联系,如今在两淮之地,依旧有许多效忠常家的江湖好汉!”

朱雄英想了想,果断拒绝,若是自己的外公常遇春还在,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如今外公都去世二十多年了,这香火情还能剩下几分都很难说。

其次,这些人说好听点叫绿林好汉,叫游侠,说直接点就是黑恶势力,或许不再干着打家劫舍的活了,但可以想象也都不是安心在家务农的主,放在汉武帝时期那都是要严打的。

朝廷打仗找黑恶势力帮忙,老爷子丢不起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把蓝玉牵扯进去。

想到此处,朱雄英岔开话题,问道:“舅爷,咱们都是亲人,我劝你一句,今年一定要管控好手下和那个义子,千万不要违反朝廷律令!”

蓝玉听后一愣,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朱雄英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一定谨慎而为,万不可张扬!”

“还有,侵占的民田退还回去,贪污的银两,吃的空饷想办法补上,如果实在没钱堵窟窿,差不多,我来想办法……”

蓝玉听后老脸一红,尴尬的笑道:“殿下,臣绝没有做过这些违反朝廷禁令的事情!”

朱雄英早就猜到他不会承认这些事,这些老杀才都是舍命不舍财的主,吃进去就别想吐出来。

“舅爷,你知道驸马欧阳伦怎么死的吗?”

朱雄英冷声说道:“真不会以为他弄个破花船,喝个花酒,皇爷爷就把他杀了吧!”

“这……”蓝玉愣住了!

“舅爷,实话告诉你吧,欧阳驸马违反朝廷茶马禁令,派人在陕甘地区私贩茶叶和西番交易!”

蓝玉听到此话,顿时惊愕不已,端着酒杯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朱雄英趁机问道:“舅爷,你没做茶马之事吧?”

蓝玉放下酒杯,极力的掩饰道:“殿下放心,臣绝不会做出违反朝廷禁令之事!”

“舅爷,皇爷爷对驸马都不留情……”朱雄英没有说下去。

老爷子把这事告诉了太子朱标,朱雄英是无意中听到的,这也难怪欧阳伦被杀的时候,太子爷几乎没有露面。

蓝玉低头悄悄珉了口酒,神情有些慌乱,没有说话。

朱雄英也没说什么,蓝玉一党被清算的主要原因还是太子朱标的去世。

蓝玉这个舅爷对自己不错,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洪武二十五年,对于大明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吃完后,朱雄英告辞,回到了拱卫司,老爷子如今正在气头上,回皇宫就是找骂的,还不如在外面呆上几天,等老爷子气消了,再回去认个错。

这事没老爷子点头还真干不成,鸳鸯阵的士兵招募,多种武器的配备,粮饷等皆需要大量的银子支撑,这笔钱老爷子肯定不会出,最多能从军器局拿点兵器。

钱是一方面,士兵的招募也不是很难,当初拱卫司的招募标准就是完全都是按照戚家军的招募要求,那个时候朱雄英就考虑到了以后东南抗倭的战事。

但区区二百人远远不够,当年戚家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三千到六千人,虽然洪武年间的倭寇人数不如后世嘉靖年间,但兵力至少也得两千人。

如今,鸳鸯阵的事情最起码还有些眉目,但那支倭寇武士军团如何去应对,朱雄英却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他需要至少上百名和他一样有实战功夫的高手。

大明军中能打的武将有不少,但这些人要么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要么在地方上镇守一方,真要把他们调集到一起去对付倭寇武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朱雄英想的一时头大,便让人找来铁铉商量一些。

朱雄英将苦于没有高手对付倭国武士的事情告诉了他,铁铉沉思片刻,正色道:“殿下,既然找不到高手,何不自己培养一些高手……”

“如何培养?”朱雄英问。

“殿下就是高手,何不在拱卫司挑选一些有潜质的人员,殿下亲自教授他们武艺……”

“不成!”

朱雄英摇头道:“这练武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本王所练的功夫深奥晦涩,玄之又玄,对悟性的要求太高,绝非一般人能练成!”

铁铉听后暗暗点头,斟酌一阵后,继续说道:“殿下,臣虽不太懂武艺,也算略知一二,殿下武艺超群,鲜有对手,武学造诣非常之高,何不自创一种好懂易学的功夫……或者专门针对倭寇武士的招式……”

这句话真的提醒了朱雄英,要说专门对付倭寇的功夫,还真有一套刀法!

第48章 破风八刀 “给本王找把大刀来!”

朱雄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吩咐道:“把所有人集合到院子里!”

拱卫司内,鼓声响起,这是集合的信号,很快,所有拱卫司的人员全部排列整齐。

朱雄英掂了掂手中的斩马刀连连摇头,表示手柄太长,随即命人去对面的锦衣卫衙门借刀。

锦衣卫所配的都是细长的绣春刀,和唐刀有些类似,用起来轻便,锋利!

但朱雄英要找的是一把沉稳大气,劈砍有力,类似唐陌刀的那种大刀。

没有也没关系,朱雄英让人找来锯子,将一把斩马刀的刀柄锯了一些,双手握住正好合适。

朱雄英将大刀握在手上,沉声道:“去年倭寇来到咱们大明京城打擂的事情都知道吧?”

“俺知道!”

薛大兴奋的大喊道:“俺当时就在那,要不是官府拦着,俺都想去揍那群小倭子……”

“是啊,最后还是殿下力挽狂澜,将倭寇打的落花流水……”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那你们想不想也去打倭子?”

“殿下,那伙倭寇是不是又要打擂了?”

“让俺上吧,殿下!”

“算我一个……”

“我也去……”

听说去揍倭寇,拱卫司的士兵很是激动,吴王恨倭寇,经常给大家聊倭国之人的卑劣,所以拱卫司的人也恨倭寇。

看着士气高涨的士兵,朱雄英直接说道:“那你们觉得自己能打过那些武功高强的倭国武士吗?”

此话犹如一盆冷水,将众人的积极性直接剿灭,此时谁也不敢说话了。

去年打擂,在场的人几乎都去看了,那些倭国武士阴险毒辣,为了能赢,无所不用其极,而且刀法也快,经常都没看清刀刃划过的痕迹,这刀尖已经把人捅死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这些倭国武士都是练过剑道一类的高手,你们打不过也很正常,不必自责,再说了,当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茂太爷不是也栽了吗,对吧!”

此话一出,拱卫司的士兵顿时大笑起来。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接着说道:“本王有一套刀法,专克倭国武士的剑道,你们想不想学?”

“啊……想学!”

“殿下,我们想学……”

吴王殿下虽然贵为亲王,但也是位武功高手,人家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老神仙张三丰,传授的功夫定然不同凡响,说不定还是仙法,真要能学个一招半式那真是三生有幸。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扬起斩马刀,正色道:“这套刀法动作简练,威猛迅捷,招招凶狠,击中敌人不死即残,一共八招,本王先演示一遍!”

说完后,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斩马刀于一侧。

突然,朱雄英猛然睁开双眼,神情冷峻的大声道:“第一式,迎面大劈破锋刀!”

随后立即冲了两步,用斩马刀做出一个撩拨的动作,随后,瞬间又是一个狠劲劈砍的招式,并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杀!

这一招很简单,简单到一看就会,就两个动作一气呵成,挥落和劈砍。

众人看到后愣在当场,原本以为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结果看到后却大失所望。

朱雄英早就猜到他们会怀疑,于是指着傅让说道:“出来,拿刀来砍本王!”

“啊……”

傅让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说道:“殿下,您让臣拿刀砍……”

“你没听错!”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本王说的很明白,让你拿刀来砍本王!”

“臣不敢!”傅让立马跪了下来。

“演练而已,你怕啥,,”

“臣……臣……”

傅让吓的说不出来话,虽说是演练,那可是皇长孙,吴王啊,谁敢真砍,别说不小心砍伤了,就是蹭破点皮,皇爷都能活剐了自己。

朱雄英又点了花炜和刘承恩,这二人连连后退,表示宁愿死也不敢和吴王殿下动手。

朱雄英无奈的问道:“谁敢和本王演练演练!”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人,大大咧咧的说道:“殿下,俺想试试,可否?”

“可!”

朱雄英点头:“拿刀!”

薛大拿着一把斩马刀,笑道:“殿下,得罪了!”

薛大完全没有看到别人像看二傻子一样看他的表情,傅让三个和廖家兄弟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吴王殿下要是出事了,整个拱卫司的人恐怕全都要陪葬。

“殿下,看刀!”

薛大提着刀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他是真心的想和吴王殿下切磋一下,不然也不会上来就对着脑袋劈,而且还是尽全力的那种。

朱雄英也不客气,同样冲了过去,薛大先发制人,用刀笔直劈下,朱雄英找准机会,后发制人,用斩马刀将对方的刀直接隔开,还没等薛大反应过来,顿时感觉脖子一凉,刀刃已经贴了上去!

薛大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殿……殿下……”

朱雄英立马收刀,傅让等人立马松了口气。

“不要小看本王这套刀法,所谓大道至简,战场之上,越简单的招式往往越有用,花里胡哨死的更快!”

朱雄英扬起大刀,气势威严的喊道:“第二式,掉手横扫使拦腰!”

这一招是集中所有力量砍腰部,力气大的人可以将敌人直接拦腰砍断。

“第三招,顺风势成扫秋叶,第四招,横扫千钧敌难逃!”闪避后,攻击的都是脖子,敌头似秋叶落地!

“第五招,跨步挑撩似雷奔!”有些类似太极中的燕子入巢,用脚踢开对方的兵器,若是躲避,乘势似雷奔进步用刀刺敌之喉。

“第六招,连环提柳下斜削!”虚实转换,斜削斩敌之颈项,一招毙命。

“第七招,左右防护凭快取!”刺出收刀之时,找准空隙,斩敌之人头。

“第八招,移步换型突刺刀!”根据当时对峙中的形式,迅速移步换形进步用刀直刺敌人之胸口。

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让日寇闻风丧胆的二十九军大刀队所用的刀法:破风八刀!

整套刀法就八招,全是实打实的实招,没有一点花架子,简单却很实用。

当年日寇被大刀队砍的人头滚滚,后来还专门在脖子上戴上了铁脖套,看着像被带着狗圈一样的。

在场的拱卫司士兵再也没人敢小看这套刀法,甚至有人已经在原地比划起来。

“练好这套刀法,跟随本王去东南杀倭寇!”

“杀!”众人齐声喊道。

朱雄英将斩马刀插在地上,正色道:“在练刀法之前,本王还要教你们唱首军歌,这首军歌可以让刀法的威力倍增!”

“你们跟着本王一起唱!”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第49章 我没错,我不认 破风八刀,朱雄英前世当兵的时候跟随一位军营中的老班长学会的,当时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真能用的上。

这是一种具有针对性速成的刀法,只要肯下功夫,一个月的时间基本可以熟练,三个月成型,半年算是可以出师了,再经历一两次实战,砍下几个倭寇的狗头,几乎算是一位高手了。

其实大明武将之中很少有专门练过武的人,老将之中也就“双刀将”王弼练过,二代之中属常茂最能打,这都是练家子。

大部分武将都是在战场上练的一身杀人技,简单的说就是,战场之上,生死相搏,可以用最快的方式杀死对手。

蓝玉,曹震,朱寿,张翼等人都属于此类的高手,你让他们教,他们不会,要是放个人让他们杀,那绝对是一招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至于大明的第三代武将已经不看重个人武艺了,而是弓马之术,看谁弓箭射的远,射的准,马骑的好,李景隆乃其中的佼佼者。

次日上午,朱雄英在校场传授给拱卫司士兵破风八刀,特别强调要想练好这套刀法,必须要有饱满的精气神和不怕死的勇气。

首先就是要拿出气势,每一刀挥下去必须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一时间,整条街都是拱卫司士兵的喊杀声,就连对面的锦衣卫都不敢过问。

除了练习刀法之外,每日清晨的晨练也是必不可少的,晨练就两个内容,短跑和长跑。

长跑是为了日后行军时的强行军,短跑是为了追倭子砍。

其实破风八刀也没什么好教的,招式都是死的,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劈,刺,削的动作,朱雄英要求每一个动作每天都要用最大力气挥刀千次,完不成的不许吃饭,受不了的滚蛋!

军器局将打造好的武器已经送了过来,现在就差狼筅和轻便单手可持的藤牌了。

正当准备试验一下这些武器之时,老爷子的贴身太监云成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殿下!”

朱雄英没有理会,拔出老胡打造好的一把短刀,随手比划了一下,问道:“啥事?”

“殿下,皇爷让奴婢接您回宫!”

“不回!”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回去告诉老头子,我不想当一个深宫中的废物皇孙,我想做点事,为自己做点事,为大明做点事!”

云成站在原地,说道:“殿下,皇爷说了,只要您回宫,什么事都好商量!”

“呵……”

朱雄英冷笑道:“本王不信!”

云成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奴婢求您了,您就回去吧,您不在这两天,皇爷整天念叨……而且,皇爷说,太子爷来信了!”

朱雄英听到太子爹的消息,原本坚定的心犹豫起来,之前来信说,太子朱标去了西安后又去了太原,如今又去了北平,秦王朱樉也去了北平,如今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全都凑到了一起。

想到此处,朱雄英眉头一皱,淡淡说道:“走吧,回宫!”

来到皇宫后,朱雄英问道:“老头子在哪呢?”

云成回答道:“皇爷在坤宁宫!”

“他去坤宁宫干啥?”自从朱雄英带着弟弟妹妹搬到坤宁宫住以后,老爷子便很少去了。

云成老实说道:“殿下,皇爷今天一早就让吴王妃带着皇重孙搬回了坤宁宫!”

“你咋不早说!”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早说吴王妃搬回来了,本王早跟你回来了!”

坤宁宫!

老爷子抱着重孙子笑的合不拢嘴,李婉儿则哄着大丫。

“那啥……我回来了!”朱雄英硬着头上走了进去。

谁知老爷子不仅不理,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逗着小虎牙乐在其中。

“大丫,来让爹抱抱!”朱雄英从李婉儿手上接过女儿,李婉儿趁机小声说道:“英哥,皇爷爷生你的气呢,快给皇爷爷认个错吧!”

“我没有错,我不认!”

朱雄英说的很大声,故意让老爷子听见:“我是回来看大丫的!”

老爷子听后依旧不理,仿佛没听见一样。

爷孙俩就这么耗着,良久后,小虎牙不知为何哭了起来。

朱雄英趁机发难:“老朱头,你是不是把我儿子掐哭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立马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没话说了,这是咱大重孙子,咱疼都来不及了……”

“那我儿子好好的怎么会哭?”

朱雄英故意说道:“就是你掐的,你生我的气,趁机报复我儿子!”

老爷子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他娘的少给咱阴阳怪气的!”

李婉儿走上前接过大哭的小虎牙,说道:“皇爷爷,别听英哥胡说,好像是饿了,今个还没喂奶呢!”

说话间,两个奶妈走了进来,爷孙俩很自觉的走了出去,还没等关门,老爷子一把揪住朱雄英的耳朵“走!”

“去哪啊……哎……先松开我……疼……”

朱元璋扯着朱雄英的耳朵一路走到御书房。

“砰!”

老爷子一脚踹开房门,把朱雄英推了过去:“给咱滚进去!”

朱雄英揉着耳朵,疼的呲牙咧嘴,还没反应过来,朱元璋那些一本奏疏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李景隆送来的,自己看看!”

李景隆跟着太子朱标去西安还没回来,现在正在北平燕王处。

朱雄英捡起来后,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这奏疏几乎没有其他事,提的最多的还是太子朱标的身体情况。

太子朱标的身体越来越差,去西安的时候又染上风寒,加上地处北方,天气严寒,最近咳的非常严重。

果然,太子朱标的命运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改变,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多保他几年。

“皇爷爷,您下道圣旨让父亲回来养病吧,西安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须再去各藩王处巡视!”朱雄英一副担忧的神情。

听到此话,朱元璋原本冷峻的脸色立马变得欣慰不已:“你不恨你爹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恨……”

朱雄英发自内心的说道:“老话说的好,父子没有隔夜仇,既然那个毒妇都被挫骨扬灰了,自然也释怀了,只要太子爹以后能好好补偿允熥,咱们还是一家人!”

“说得好!”

朱元璋笑道:“大孙,你说的太好了,咱和标儿,和你,还有咱大重孙子才是一家人,以后咱爷们四个就能把大明的天顶起来!”

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朱标会在今年的四月病逝,朱雄英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懿文太子”的命运。

张三丰留下的那颗千年人参在李婉儿难产之时用去了最精华的部分,即便如此,剩下的部分也要比普通人参强上百倍不止,朱雄英也不知道这颗人参能吊多久的命。

“皇爷爷,下令全国找我师父吧!”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

“找他干啥?”

朱元璋心中紧张起来:“咱就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第50章 黄子澄 “你想哪去了……我媳妇,儿子,闺女都在这,我还能去哪啊……”

朱雄英神情凝重的说道:“哎……我爹快不行了,找老道士给他续命!”

朱元璋听到此话瞬间愣住了,随即怒斥道:“你他娘的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哪有儿子咒老子死的,咱看你又是欠抽了!”说着拖鞋底子抽人。

要是之前,朱雄英会立马闪人,但这一次动都没动,很平静的坐在原地,说道:“皇爷爷,孙儿说的都是真的!”

朱元璋看到他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不太像假话,扬起的鞋底子停在半空,始终没有抽下去。

“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雄英想了想,回答道:“我师父很早就说过!”

听到此话,朱元璋的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朱雄英眼疾手快,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

“快叫御医!”

朱元璋按住大孙子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别喊……让咱缓缓!”

“大孙啊,你说的是真的吗?”

朱雄英叹息道:“孙儿就算再顽劣也不敢开这种玩笑!”

“可有挽救之法?”老爷子迫切的问道。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正是因为不知道,孙儿才让您下旨去找老道士!”

朱元璋没有说话,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朱雄英没有打扰,去倒了杯热茶。

朱元璋接过后喝了一口,立马叫来云成,吩咐道:“传旨,命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即刻进京,除太子外,其余三王不许带任何兵马和一个随从,让蒋瓛率领锦衣卫沿路保护!”

云成走后,老爷子神情坚定的说道:“咱从来不信什么命,所谓的命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拼出来的,事在人为!”

没等朱雄英开口,老爷子继续说道:“大孙啊,你出去吧,咱自己呆会……”

“皇爷爷,您说的对,命不是算出来的,而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朱雄英安慰道:“或许是老道士胡言乱语的,也许是孙儿听错了……”

“咱知道了!”朱元璋挥挥手,示意他走吧!

朱雄英走后,老爷子从椅子上起来,随即又坐在地上,他年轻的时候不信命,就算周德兴算他以后能当皇帝,他也只是当个笑话而已。

什么人信命?

害怕失去的人最信命!

什么人不信命?

一无所有的人!

很明显,老爷子属于第一种,他这一生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如今在乎的只有三个亲人而已。

太子朱标,皇长孙朱雄英,皇重孙朱文珏!

这三人都是老爷子的命根子,无论失去哪个都会要他半条命。

朱元璋安静的坐在御书房,没一会儿,一道黑影闪过,跪在朱元璋面前,说道:“圣躬安!”

“把所有影子全部撒出去!”

朱元璋看都没看,直接吩咐道:“给咱去找个人!”

……

东宫!

如今的朱允炆那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自从吕氏死后,别说其他皇子不理他,就是东宫的太监和宫女也不会与他太过亲近,诺大的东宫就连一个亲信都没有。

只有一个人自始自终的对他好,这个人就是东宫伴读黄子澄,在朱允炆这段人生的黑暗期中,是黄子澄一直不断陪伴,开导他,这才让他逐渐从吕氏的死亡阴影之中走出来。

此时,朱允炆坐在东宫的一处院落内,黄子澄则站在一旁。

“黄先生,快请坐!”

朱允炆现在对黄子澄很是客气,也很尊重,二人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谢过二爷!”黄子澄很恭敬的坐了下来。

“黄先生,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朱允炆小声的抱怨着,对于黄子澄他是绝对信得过,没有任何隐藏。

“我该怎么办?”

黄子澄说道:“二爷还是安心等待太子殿下回来!”

朱允炆却摇摇头,迷茫的说道:“父亲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听说皇爷爷现在都看大哥的脸色,特别是大哥生了儿子后,皇爷爷只要一有空就去看重孙子!”

朱允炆现在别说和朱雄英抢位子了,就是想见老爷子一面都很难,而且朱标也当祖父了,那自然会亲近孙子,这一点,朱允炆看的还是很明白的。

黄子澄沉思一阵后,说道:“太子殿下为人宽厚仁义,想来也会照顾二爷!”

“宽厚仁义……”

少年老成的朱允炆冷笑道:“那都是做给你们看的,红白脸那可是父亲和皇爷爷的拿手好戏!”

这话……黄子澄不敢接下去。

朱允炆又道:“还有两年……哎……两年才能封王就藩,也不知道皇爷爷会把我封到哪里?”

“殿下想去哪里?”黄子澄问道。

“我也不知道!”

朱允炆迷茫的说道:“只要离开京城,去哪里都行!”

说罢,看向黄子澄,问道:“黄先生认为我去哪里最合适?”

黄子澄考虑半天,认真问道:“那就看二爷的意思了!”

“我没明白!”朱允炆摇了摇头。

黄子澄坦然说道:“二爷若是想无忧无虑,富贵一生,可去江南富庶之地,苏杭最为合适!”

“我要是想做些事情呢?”

朱允炆对黄子澄十分的相信,自己的一些想法也会告诉他,几乎没有任何隐瞒,如此推心置腹,这也是黄子澄死心塌地跟随朱允炆的原因。

“那二爷只能去一个地方!”

“何处?”

黄子澄认真的说道:“皇爷的老家,凤阳!”

朱允炆听后苦笑道:“黄先生,凤阳可是中都啊,是不会做为封地封出去的!”

黄子澄却认真的说道:“皇长孙都可以敕封吴王,建藩应天,二爷同为东宫血脉,想必太子殿下会同意的!”

“不成!”

朱允炆失落的说道:“就算父亲同意,皇爷爷也不会同意的,更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那就需要二爷多等几年了!”

朱允炆一刻都不想等了,问道:“还需要等几年?”

“臣也不知道!”

黄子澄解释道:“二爷,您之所以会输给皇长孙,就是输在一个嫡字上,恰恰这一个字就失去了皇太孙的资格,所以二爷只能等,等太子殿下继位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朱允炆暗暗点头。

黄子澄继续说道:“二爷还年轻,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一定要学会隐忍,厚积而薄发!”

“我听先生的!”

朱允炆十分恭敬的说道:“还请先生日后多多指点!”

第51章 各藩皇孙 洪武二十五年二月!

太子朱标西安之行顺利归来,一同而来的还有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以及各皇孙。

一行人即将进入应天府地界,太子朱标坐在中间的马车内,其余三王则骑马而行,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秦王长子朱尚炳,晋王嫡长子朱济熺,次子朱济爌同一辆,燕王嫡长子朱高炽,次子朱高煦,三子朱高燧一辆。

秦,晋马车内,晋王嫡长子朱济熺坐在马车最靠前的主位之上,他朱元璋的第二个孙子,诸皇孙中除朱雄英外年纪最大的,只比朱雄英小半岁。

“大哥,我想去找朱高煦玩!”说话的是晋王朱棡嫡次子,朱济熺的弟弟朱济爌。

朱济爌与秦王长子朱尚炳,燕王次子朱高煦同岁。

朱济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忘了来的时候父王是何如交代咱们的?”

“忘不了……”

朱济爌不耐烦的说道:“我和朱高煦好几年没见了,就是找他聊聊天而已,又不是去打架!”

“不许去!”

朱济熺斥责道:“马上到应天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朱济爌冷“哼”一声:“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随后直接走了出去,喊道:“停车,我下下去!”

“迂!”

马车还未完全停下来,朱济爌已经跳了下去,冲着燕王的马车喊道:“朱高煦,朱高煦,我是朱济爌,让我上你们的马车!”

朱高煦探出了小脑袋,欣喜不已,说道:“朱济爌,我正想找你去……”话还没说完,后背突然出现一只胖手把他拉了进去。

“你拉我干啥?”

马车内传来朱高煦的吼声:“朱济爌还在外面呢,那可是我的好兄弟,让他上咱们的马车!”

“让他回自己的马车,你也不许出去!”

朱高炽一副命令的语气:“老二,你坐下来!”

一旁的朱高燧趁机说道:“二哥,咱们来的时候母亲交代过,父王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大哥的!”

“你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朱高煦很不开心,说着摆出一副要揍人的姿态。

朱高炽一把卡住朱高煦的手臂,却被他轻松甩开,得意的说道:“老大,我不想揍你,你别多管闲事!”

说完直接走出马车,冲着外面喊道:“朱济爌,好兄弟,我来了!”

朱高炽无奈的叫停马车,一身肥肉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说道:“朱济爌,你们上来吧,我去你们的马车!”

看着半米高的马车,朱高炽有些心虚,他太胖了,身体不如其他人灵活,这要跳下去,八成能摔在地上。

朱高煦不耐烦的扶了一把,嘟囔道:“老大,你早该走了,赶紧的吧!”

说着与朱济爌一个箭步跳了上去,还不忘得意的看了朱高炽一眼。

朱高炽上了朱济熺的马车,朱济爌嘿嘿一笑,说道:“朱高煦,你大哥好像又胖了不少!”

“那可不,家里弄点肉都让他偷吃了,前一段时间二大爷来北平,说老大,咱们是姓朱,又不是猪……哈哈……”

朱高煦大笑道:“这个死胖子,讨厌的家伙,烦死他了,他这一走,马车都快了不少!”

“哈哈……”

朱济爌附和道:“我大哥也烦人,我也讨厌他,整天摆出一副死人脸,搞得和我欠他钱一样,而且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娘天天骂我!”

“说的太对了,要不怎么说咱们是好兄弟呢!”

朱高煦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咱们哥俩同病相怜啊,我娘也是整天骂我,我爹更过分,我读书只要背错一个字,他像打狗一样打我!”

“我也好不到哪去,我爹我娘都疼老大!”朱济爌有感而发,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

朱高煦感慨道:“咱们这些次子都是给老大铺路的,平常爹不疼娘不爱,到时候一分家,随便给个仨瓜俩枣打发了,那王位和咱们也没啥关系……”

“那可不一定!”

朱济爌小声说道:“朱允炆也是次子,他还是个庶出的次子,后来不也被皇祖父扶正了……”

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但是这小子命不好,还没封皇太孙呢,他大哥就回来了,我听说咱们的大哥朱雄英现在把他压压的死死的,他现在过的还不如咱们呢……”

“哈哈……”

朱高煦幸灾乐祸的大笑道:“该,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整体和老大一样假正经,就会拍皇祖父马屁!”

“同意!”

朱济爌气愤道:“所以皇祖父才偏心眼喜欢他们!”

“在皇祖父眼中只有朱允炆是亲孙子,咱们这些孙子算个屁啊!”

朱高煦又补充道:“现在不是朱允炆了,应该是朱雄英!”

朱济爌点点头,又说道:“兄弟,我听说现在的朱雄英一身武艺,就连十七叔朱权都打不过他!”

“那又怎样?”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切,他是皇长孙,真要动手,谁敢尽全力,陪他玩玩而已,他要真有能耐,让他和我比比,看我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朱济爌撇着嘴:“你要把朱雄英打了,皇祖父一定亲自打你!”

“他也就这点出息了!”朱高煦翻了个白眼。

另一辆马车,朱高炽上去后,冲着里面说道:“兄长,搭把手!”

朱济熺掀开门帘,惊讶道:“高炽,你怎么来了?”说着立马伸手将他拉进马车。

朱高炽喘着粗气,缓缓坐了下来,说道:“你们家老二非要找我们家老二,管也管不住,哎……这不得给他们腾地方啊……正好我也要找你们聊聊!”

“哈哈……”

朱济熺笑道:“高炽,你,我还有尚炳,允炆咱们从小在宫里读书,这有好多年没见了吧!”说着还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他。

朱高炽接了过来,却没有吃,犹豫再三后问道:“兄长,三伯父没给你交代什么吗?”

“交代什么?”

朱济熺一愣,问道:“高炽,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朱高炽试探性说道:“关于咱们大哥朱雄英……”

“咱们大哥回来了一年多了,听说这几年在民间吃了不少苦,去年就成亲了,该生了一对龙凤胎,皇祖父很是高兴……”

朱济熺看着朱高炽眉头一皱,问道:“这些事你不知道吗?”

“我问的不是这个……”

朱高炽吃了一口糕点,说道:“兄长,这一次进京,咱们要如何面对大哥,听说大哥把太子妃……”

朱济熺听后沉默一阵,随后说道:“我也听说了,咱们大哥朱雄英和允炆闹的挺厉害的,咱们当初在宫里读书的时候和允炆关系这么好,我也担心大哥会记恨我们!”

此时,十二岁毫无心机的秦王长子朱尚炳说道:“二位兄长,父王说多与雄英大哥亲近!”

二人听后同时笑了,朱济熺说道:“尚炳说的对,咱们都是皇孙,也是将来各藩的世子,当然要以皇长孙为尊!”

朱高炽眯着小眼睛,心中正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第52章 朱标回京 很快,太子朱标的队伍在李景隆和常茂的护送下来回到京城。

李景隆骑着马,长舒一口气:“娘的,终于回来了,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说罢,又笑道:“茂太爷,这一路也辛苦了,晚上去乐呵乐呵,听个曲啥的,放松一下,我来安排!”

“不去!”

常茂果断的说道:“这他娘的还没刚回来呢又要出去嫖,你这一路之上还没玩够啊!”

“茂太爷,你可不要乱说!”

李景隆凑了上去,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一路之上保护太子殿下那是兢兢业业,从未有一丝松懈,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这大半年我最起码瘦了三十斤肉……”

“听你这意思,护送太子殿下倒是委屈你了?”

常茂质问道:“这话你敢不敢当着凉国公的面说?”

听到蓝玉的名号,李景隆连忙赔笑道:“能护送太子殿下那是臣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完又故意抬高声音:“我李景隆愿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艹!”

常茂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就他娘的你会来事!”

一路之上,燕王朱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脸颊两侧还留有些许淤青,那是来自父皇和二哥的疼爱。

眼看就快到皇宫,朱棣忍不住问道:“二哥,三哥,按照规定,没有朝廷的圣旨,我们藩王不可无故进京,父皇这次把我们哥仨全都叫了过来,到底为何?”

朱棡听后没有说话,冷着脸直接走了。

他从小就与四弟朱棣关系不好,现在更是不愿意搭理他。

秦王朱樉却笑道:“四弟,这事八成与你有关系,我犯的错,父皇已经罚过了,至于你……呵……不好说!”说着也要走人。

“二哥!”

朱棣喊了一声,连忙说道:“二哥,这不至于吧,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还揪住不放了!”

“难说!”

朱樉握着马鞭,沉声道:“父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要不是雄英拦着,父皇真能砍死我……”

“二哥教你一招,要是父皇要砍你的时候,你就往坤宁宫跑,抱着母后的牌位哭就行了!”

皇宫,御书房!

朱雄英正在帮老爷子批改奏疏,太子朱标已经到京,礼部官员进来通报三次了,但老爷子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我爹回来了,还有二叔,三叔,四叔以及其他皇孙都回来了,您不出去看看?”

朱元璋扔下手中批改完的奏疏,揉着眼睛,神情有些疲惫,随后说道:“走吧,叫上允炆,允熥一起过去!”

“对了,把咱大重孙子也带上!”

“成!”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

转眼间,太子朱标的队伍已经到了皇宫门口,按照礼法,太子回来,百官必须相迎,但老爷子没让,只是自己带着三个孙子一个重孙子站在奉天殿门口等待,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和坤宁宫的宫女。

“皇爷爷,小虎牙最近重了多少?”朱雄英抱着孩子说道:“吃的也多了!”

“来给咱抱会!”老爷子伸着手臂。

“成,我这就给您扔过去,您可得接住了!”说着,朱雄英做了一个假扔的动作。

“你敢!”

老爷子脸都吓白了,连忙将小虎牙抱了过去,骂道:“你他娘的要敢扔咱大重孙子,咱就把你吊起来抽!”

“来了,来了!”

朱雄英指着前方的一群人说道:“是父亲,还有二叔他们回来了!”

朱标几人也到了朱雄英几人,当看到老爷子怀中抱的婴儿时,忍不住激动起来,连忙小跑了过来。

“大哥!”朱樉喊了一声,吩咐后面人跟上。

朱标跑到老爷子面前,咳了两声后,立马跪下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

朱樉三人也跪了下来,同样齐声道:“儿臣叩见父皇!”

其余皇孙也在朱济熺的带领下跪下磕头,齐声喊你:“孙儿叩见皇祖父!”

朱元璋上前走了两步,欣喜道:“标儿,快起来!”

“老二,老三,老四,后面那几个小崽子都起来了吧!”

“谢父皇(皇祖父)!”众人起身,朱雄英打量着从没有见过的三叔朱棡,四叔朱棣和后面的朱济熺,朱高炽等人。

“标儿,这是雄英的孩子,你的孙儿!”

“儿臣在西安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

朱标激动的接过小虎牙,用手轻轻的摸了摸稚嫩的小脸,开心的说道:“小虎牙,孤是你的祖父呀!”

“这是孤的孙儿,孤当祖父了,二弟,三弟,四弟,孤当祖父了!”

“恭喜大哥!”三人也围了过来,看到小侄孙都开心不已,包括朱棣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可是他们朱家第四代孙。

“大哥,看看咱这小孙子,这眉宇之间和咱朱家人长得一摸一样!”

朱樉嬉笑道:“小虎牙,我是二爷爷,快叫二爷爷!”

“二哥,听说侄媳妇是李善长的侄孙女!”朱棡问道。

“没错!”

朱樉随口说了一句:“咱们侄孙子这眼睛,还有这脸蛋和侄媳妇长得很像!”

“滚你娘的!”

朱元璋听到此话,立马上前踹了朱樉一脚,骂道:“你要不会说话就滚一边去,这是咱朱家的孙子,当然像咱朱家人!”

“是,是,和您老人家最像!”朱樉不敢说什么。

“雄英!”

晋王朱棡走了过来,这位三叔长的眉清目秀,相貌堂堂,而且很有威严。

“侄儿拜见三叔!”朱雄英拱手行礼,身后的朱允炆,朱允熥也跟着一起行礼。

朱棡连忙扶起朱雄英,神情动容的说道:“能再次看到你,三叔太高兴了,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此时,四叔朱棣也走了过来,对于朱雄英来说,这是叔侄二人第一次见面,因为姚广孝这个秃驴,朱雄英对这位四叔还有些敌意。

而朱棣也因为此事有些愧疚,踌躇一番后,说道:“雄英,四叔对不起你!”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不怪四叔!”

并不是朱雄英大度,而是没办法,就是怪他又能怎样?

还真指望着老爷子砍了他啊……

朱樉走了过来,对着后面几个皇孙说道:“你们都过来拜见吴王!”

以朱济熺为首的六名皇孙纷纷走来,齐刷刷的拱手道:“拜见吴王殿下!”

“别叫吴王,大家都是兄弟,叫我大哥就行。”

朱雄英看着几人,也分不清谁是谁,但可以猜到的是,后面那个死胖子一定是朱高炽!

“行了,行了,都进屋说话吧!”

老爷子接过小虎牙,关切的说道:“外面风大,别把咱大重孙子冻着了!”

众人一路来到坤宁宫,对于这里,朱樉他们几个太熟悉了,这里是他们长大的地方。

朱标带着三位弟弟给马皇后的灵位上香磕头。

“父皇,给儿臣抱会吧……咳咳……”

看到朱标咳的厉害,朱元璋眉头紧皱,关切的问道:“标儿,咱听说你路上受了风寒,可有好转?”

“父皇切勿挂念,儿臣……咳咳……儿臣……”朱标角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朱元璋担忧不已,吩咐道:“云成,吃过晌午饭,把戴思恭叫来给太子瞧瞧!”

云成恭敬道:“奴婢遵旨!”

说罢,又看了朱棣一眼,冷声道:“老四,你跟咱出来!”

第53章 老朱的敲打 父子二人走到奉天殿外的玉价之上,朱元璋猛然转身,抬手便要打。

朱棣没有躲闪,在外他是北疆的猛虎,在老爷子面前他却连头都不敢抬。

老爷子扬在半空的手没有扇下去,而是质问道:“你为何不躲?”

“因为有错!”

朱棣直接跪了下来,挺直腰杆,说道:“父皇,儿臣有错,儿臣罪不可赦!”

“你确实罪该万死!”

朱元璋上前两步,狠狠的拍着朱棣的下巴,沉声道:“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二哥打的!”朱棣神情黯然的说道。

“打轻了!”

老爷子一脚将朱棣踹翻在地,指着他痛骂道:“咱应该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放在祖宗牌位面前,让列祖列宗都看看朱家的子孙都干了些什么!”

朱棣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朱元璋指着奉天大殿,吼道:“老四,你给咱跪进去!”说完,拂袖而去。

朱樉,朱棡,朱雄英,朱高炽一群皇子皇孙听后老爷子的吼声,全部从坤宁宫走了出来,朱标抱着小虎牙乐的合不拢嘴,仿佛没听见一样。

几人刚走到奉天殿,里面再次传来了老爷子的吼声:“都给咱滚一边去!”

朱樉别看作为嫡次子,藩王之首,却是第一个开溜的,朱棡瞪着眼:“都回去吧,别看了,朱高煦说的就是你!”

朱棣紧握着拳头,一步步用膝盖咬着牙跪行,朱高煦看到自己的父亲受罚,高兴的捂着嘴大笑起来:“嘿嘿……父王,你也有今天啊,让你平常像打狗一样打我!”

朱高炽看到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冷着脸问道:“老二,咱爹被皇祖父惩罚,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大哥,这话说的……咱爹受罚……我这心里也……哈哈……也难过……你看我心疼的眼泪都快出来……哈哈……噗……大哥,你先让我笑会,我憋不住了……哈哈……”朱高煦确实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过是笑出来的。

“老二,你简直就是找抽!”

朱高炽气愤的说道:“你等着,回头我就告诉父王和母亲!”

朱高煦连忙拉住朱高炽,把手臂搭在他肩膀:“哎……老大,你做个人好不好!”

回到坤宁宫,朱樉忍不住说道:“大哥,老四被父皇打了!”

朱标恍然道:“孤倒是忘了孤还有个小孙女……小孙女呢……大丫呢?”

坤宁宫的宫女说道:“回太子殿下,在吴王妃处!”

“快去抱来,孤要看!”

朱樉见大哥压根不接这话,索性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也不管了,随后对着站在门口的太监道:“你过来,给本王捶捶腿!”

朱棡也坐了下来,问道:“大哥,这段时间我们就不住在宫里了,我和二哥还有四弟商量过了,我们出去住即可!”

朱标逗着小虎牙,淡淡说道:“既然回家了,哪有住外面的道理,委屈你们几个,就住坤宁宫吧,反正你们也是在这长大的!”

“雄英,你和允熥搬东宫去住吧!”

朱允熥没有主见,这种事自然要听大哥,朱雄英也没多想,如今吕氏已死,朱允炆狗屁不是,笑了笑:“成,不过缓两天吧,既然皇弟们都来了,孩儿也多年未见了,自然要多与各位皇弟多亲近亲近!”

“好好好!”

朱标连道三声好,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了解大儿子的性格。

自从朱标回来后,朱雄英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朱棡听后,立马招招手,说道:“朱济熺,你过来!”

朱济熺和朱棡长的很像,特别是眉宇之间那股英气,同样,他也是藩王之子中年纪最大,身份最重的皇孙。

由于秦王妃观音奴不受待见,并没有生下子嗣,朱尚炳乃次妃邓氏所出,而且年纪尚小,如果不出意外,朱济熺会是第二代藩王之首。

“你和雄英也很多年没见了,这一次要好好和你大哥相处!”朱棡交代道。

“孩儿明白!”

朱雄英,朱济熺,还有湘王朱柏他们年纪都差不多,都是一起在皇宫中长大的,关系很铁,那个时候的朱允炆还不配给他们玩,只有在一旁羡慕嫉妒恨的份。

朱樉指着朱尚炳笑道:“把我家的这个狗崽子也带上!”

“父王,我不是狗崽子!”朱尚炳立马反驳道。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曾几何时,这些藩王之子都与他亲近,关系甚好。

而现在却没一个人搭理他,甚至注意到他,原本自己失去了母亲,父亲回来后会安慰自己一番,但父亲自从回来后,都没看他一眼,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大孙子身上。

此时的朱允炆对眼前的叔叔,兄弟们是恨意滔天,就连看自己的父亲也是极为不顺眼。

另一边,朱棣一步步跪爬进奉天殿,又从奉天殿跪到了御案旁。

“父皇!”

朱元璋神情冷峻,说道:“站起来!”

朱棣咬着牙,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站了起来。

朱元璋指着奉天大殿中的龙椅说道:“坐上去!”

“啊……”朱棣惊恐不已。

“啊什么啊,咱让你坐上去!”

朱元璋怒吼道:“你不是想坐这个位子吗,咱今天就满足你,你给咱坐上去!”

“儿臣不敢!”朱棣心惊胆战,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父皇,儿臣万死不敢僭越!”

“呵……”

“还有你朱老四不敢做的事?”

朱元璋冷声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和那个黑衣和尚干了什么好事!”

“咱今天死,明天你就敢起兵从北平打到应天,你是想当李世民还是朱友珪?”

朱棣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儿臣从没有反乱之心,更不敢行逆乱之事,请父皇明查!”

“查?”

“如何查?”

“咱是不是还要把锦衣卫派过去,住进你的燕王府,天天盯着你这个燕王?”

“儿臣……儿臣……”朱棣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老四,你看着!”

朱元璋指着龙椅,正色道:“这个位子咱坐完,太子坐,太子坐完咱大孙坐,咱还有重孙子,还有老二,老三,怎么轮都轮不到你朱老四!”

“儿臣只想做一个好藩王……”

朱棣慌忙说道:“替父皇,替大哥,替雄英守好咱们大明的北疆!”

听到此话,老爷子脸色才算缓和一些,冷声问道:“咱问你,那个妖僧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朱棣一愣,连忙说道:“儿臣不敢隐瞒父皇,那姚广孝自假死后便失踪了,儿臣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朱元璋看他坦然的神情不想说假话,便没在继续问下去。

良久后,缓缓说道:“老四,咱警告你,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去做,一旦做了,将再无回头的机会,咱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哪怕是你是咱的儿子也不行!”

第54章 朱高煦,你服不服 坤宁宫,秦王朱樉半躺在椅子上,享受着太监的按摩,晋王朱棡端坐一旁喝着热茶,太子朱标逗着刚抱来的大丫。

“大哥,父皇将我们兄弟几个叫来京城所为何事啊?”朱棡疑惑了一路,他实在想不明白。

“三弟,这你还看不明白,揍老四给咱哥俩看呗!”

朱樉悠哉的说道:“杀鸡儆猴,父皇惯用的手段!”

“二哥,此话差矣!”

朱棡皱着眉头说道:“你和老四那是犯了错来进京受罚的,我呢?我什么错都没有,我晋藩兵强马壮,威震塞边……”

朱樉撇着嘴没有说话,朱雄英笑道:“二叔,三叔,说不定是皇爷爷想你们才把你们叫来的……”

老爷子为何要把三个最强的藩王进京,朱雄英也没看明白,要是惩罚早该叫来了,不至于等到现在和太子一起回来。

朱樉听后却不以为然,笑道:“老头子可不想我,他巴不得这辈子都看不见我,三弟,可能是想你了!”

朱棡冷峻的神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朱标:“大哥!”

太子朱标从进屋几乎就没和众人说几句话,全程都在哄着小孙子和小孙女。

此时,一名太监走了进来,恭敬道:“殿下,太医院院使戴思恭到了!”

朱标缓缓点头,将两个孩子交给一旁的宫女抱回去。

戴思恭带着两名御医走进来后,对着满屋子的皇子皇孙一一行礼。

“屋内人多吵杂,行诊不便,还请诸位殿下,小殿下移步!”

朱樉伸个懒腰,大手一挥:“行了,都出去吧!”

众人出去后,朱雄英欲言又止的说道:“这个……”

“哎……算了,回头再说吧!”

出去后,朱樉拍着朱雄英的肩膀说道:“雄英,我和你三叔还有些事,这些狗崽子们就交给你了!”

“成!”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二叔,三叔去忙吧,大侄子会好好安顿皇弟们的!”

秦晋二王走后,朱高煦开始撒欢了,对着朱济爌说道:“好兄弟,我带你出去玩,去我舅舅家玩!”

“二哥,我也去!”朱高燧立马蹦了过去。

朱高炽看到这一幕头疼不已,立马呵斥道:“不许去,老二,这里是皇宫,不是燕王府,你以为你是谁啊,想干嘛就干嘛!”

“老大,你怎么屁事这么多啊,我去舅舅家你也管着!”

朱高煦神情桀骜的说道:“朱济爌,朱高燧,咱们走!”

朱济熺站了出来,吼了一声:“高炽说的话,你们没听懂吗,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王府,都老老实实的,别给皇祖父添麻烦!”

朱允炆见状,连忙说道:“大家都是兄弟,千万别吵,让皇爷爷听见不好!”

朱雄英瞪了他一眼:“朱允炆,我这个当老大的皇长孙都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吗?”

朱允熥站在大哥身后,说道:“就是,刚才二叔,三叔走的时候说了,一切都听大哥安排!”

皇长孙……以前别人都用这个称呼来称呼他,如今再听到又是多么讽刺。

“好了!”

朱雄英摆摆手,随后指着朱高煦三人说道:“我弟弟说的对,二叔,三叔走的时候把你们交给我了,朱高煦,朱济爌,朱高燧,你们三人以后也要听我的!”

“凭什么?”

朱高煦不服气的说道:“我爹又没说!”

“你闭嘴!”

朱高炽怒吼道:“再敢多说一句,我马上抽你!”

“老大,你别装了……我最讨厌你装成……疼……疼,大哥……快松手!”

只见朱高炽张开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捏住朱高煦的手臂,疼的他呲牙咧嘴。

小胖子朱高炽并不是只会读书的书生,人家也练过武,就凭这一身肥膘也能碾压朱高煦那个小鸡仔子。

朱雄英笑了笑,走上前说道:“让本王来降服他们!”

说罢,伸开双臂,化掌为爪,一手一个掐住二人的脖子,像拎住两条死老鼠一样。

“你们两个,别天天不服这,不服那的,在晋王府,燕王府,你们都是爷,在皇宫什么都不是……”

朱雄英一副大人教训孩子的语气:“以后做人老实点,做事规矩些!”

二人被掐的嗷嗷直叫,朱雄英猛然松手,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又用双臂夹住二人的脖子。

朱高煦用力掰着朱雄英的手臂,企图挣脱,但朱雄英的手却向夹住一样,将他的头死死夹在身体两侧。

“大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以后我都听你的!”开口求饶的是朱济爌。

“朱高煦,你呢?”朱雄英问道。

朱高煦被憋的满脸通红,只是奋力的挣扎,并不说话。

朱高煦的力气确实挺大的,二人相差五,六岁,但这小子竟然隐约能掰动朱雄英的手腕。

眼看就要掰开,朱雄英突然用力,将他的头死死卡住,一点缝隙都没留,朱高煦彻底没力气了。

“服不服?”朱雄英笑道。

“不服!”

朱高煦倔强的说道:“除非你松开我,和我打一架,打赢我,我就服你!”

“哈……”

听到此话,朱雄英立马送来了他,说道:“来吧!”

“老二,你放肆,你怎敢与吴王殿下动手!”

朱高炽连忙拦住他,朱雄英的武艺他在北平就听说过,不比茂太爷差多少,朱高煦和他动手简直就是找死。

朱高煦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道:“老大,你放心,点到为止,我一定不会伤到吴王殿下的!”

说着一个箭步上前,拳头挥了过来,朱高炽扶着额头,紧闭双眼,无奈的叹息道:“老二,你个蠢货!”

“砰!”

朱雄英随手与朱高煦对轰一拳,空手仿佛被凝固,朱高煦捂着手腕发出一声如杀猪般的叫声,仿佛整个皇宫都能听到。

朱雄英见他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这要真把朱高煦的手打断了,那就有些太过了。

“别嚎了!”朱雄英摸了摸骨头,屁事没有,说罢,又带着几人来到坤宁宫的偏殿。

“你们以后就住这里吧,秦藩晋藩各皇弟一个房间,你们燕藩三人住一起,我和我弟弟住对面!”

“有劳大哥!”朱济熺,朱高炽拱手拜谢。

“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客套……”

说罢,看到朱允炆站在一旁:“二弟啊,没啥事了,你回你的东宫吧!”

朱允炆没有说话,冷着脸直接走了。

太子归来,加上秦,晋,燕三王进京,老爷子很是开心,当即下令,晚上赐月光宴,宴请京城所有皇亲公侯,在京正三品官员以及家眷进宫赴宴。

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太子朱标一脉人居次座,下面是秦,晋,燕……其他皇子,后面是各公主驸马,公,侯,伯……以及正三品的官员和家人。

朱元璋抱着大重孙子对一旁的郭惠妃说道:“一会看着有没有合适的女眷,给咱大孙再说个媳妇!”

第55章 老李的贺礼 太子朱标三个儿子,加上他自己一共四个人,这案桌有些坐不开,朱允熥苦着脸,都被挤到了边缘的位置。

朱雄英看不下去了,招招手说道:“三弟,你来大哥这边坐!”

朱允熥屁颠屁颠儿的走了过来,转身问道:“大哥,我坐你的位子了,那你去哪坐?”

“我去老头子那坐!”

朱雄英随手抓起一把南瓜籽一边走一边嗑着:“老云,给本王搬张椅子!”

“谁让你坐这的?”朱元璋没好气的问道。

“我爹那边坐不下了,我委屈一点,来你这边挤挤!”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悠哉的嗑着瓜子,见地方有些小,腿都伸不开,于是撅着屁股搬起椅子说道:“老爷子你往那边去去,这边都挤死了!”

“你他娘的……”朱元璋骂了一声,竟然真的让云成把凳子移过去了。

“老爷子,你不是骂我爹,就是骂我娘,骂我外公,你有本事骂我奶奶啊?”朱雄英得意的说道。

“你他娘……你找抽是吧!”

朱雄英见老爷子又要脱鞋底子,连忙嬉皮笑脸的说道:“老爷子,今晚人多,下面的官员都在看着,你给孙儿留点面子!”

“哼!”

老爷子重新穿上鞋,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看人多,咱非得抽你顿狠的!”

“是是是,月光宴过后,您老人家随便抽,想抽多少下抽多少下!”

“这还像句人话!”

朱元璋哄着重孙子,随口说道:“还有多少人没来,再不来的让他们滚蛋,以后都不要进宫了!”

“娘的,老子请他们吃饭还上赶着啊,把名字记下来,让都察院的人明早参他们!”

朱雄英吃着零嘴,没有说话,既是皇帝赐宴,那就没有不来或迟到的理由。

由于是月光宴,所以今晚只有茶配些点心,水果等,并没有酒和菜,谁也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色渐黑时,该来的几乎都来的差不多了。

藩王之后座的是皇亲国戚,朱元璋建立大明之时,同辈的亲人所剩无几,所谓的皇亲国戚大部分都是个驸马。

“拜见父皇,太子殿下,吴王殿下,圣躬金安!”

临安公主没来,为首的是李琪,后面是梅殷,牛城,王宁,李坚等人。

对于这些姑父们,朱雄英都很客气,唯独轮到怀庆公主的驸马王宁时,冷眼相待,压根没有搭理,驸马们又拜见了秦,晋,燕三王。

驸马之后是公侯勋贵,以宋国公冯胜为首,颖国公傅友德,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魏国公徐允恭,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等人,再之后就是在京的正三品以上的官员。

“还有谁没来?”老爷子问道。

云成拿出名单看了一眼,说道:“回皇爷,在京勋贵,皇亲国戚,各部官员之中只剩下曹国公李景隆还未到!”

朱元璋和朱雄英同时一愣,以往这种事李景隆都是第一个到,然后对着老爷子一通骂屁,今天这怎么无缘无故拖后腿了。

“李九江!”

老爷子有些不信,扯着嗓门喊道:“李九江这狗日的在哪?”

喊了半天,并没有应答,郑国公常茂站起来说道:“皇爷,曹国公还未到!”

“他娘的,咱赐宴他都敢不来,这个李九江又他娘的欠抽了!”

朱元璋有些不高兴:“云成,你去告诉李景隆,让他以后都不要进宫……”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传来老李的声音:“皇爷,皇爷,臣到了,到了……”

只见李景隆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锦盒,喘着粗气拱手道:“臣……臣李景隆拜见……拜见皇爷,圣躬金安!”

“你他娘的干啥去了,被狗撵了,喘成这样!”老爷子没好气的问道。

“臣……,臣去……去准备……”

朱雄英见状,吩咐云成道:“给曹国公送杯茶!”

一杯茶下肚,李景隆缓缓说道:“圣上恕罪,臣之所以来迟,全是因为臣去办了一件大事!”

“你去干啥了?”

老爷子问道:“这啥事能有咱赐宴重要?”

李景隆坦然说道:“此事确实比皇爷赐宴还重要!”

“你放肆!”

老爷子怒骂道:“狗日的,来,你说,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咱抽死你!”

朱雄英也有些奇怪,李景隆今天这是怎么了,头一次见他敢顶撞老爷子。

而老李却丝毫不慌,双手捧着带来的锦盒说道:“圣上,太子殿下,吴王殿下,臣办的这件大事,是在为皇重孙准备贺礼!”

“皇重孙出生之时,臣并不在京城,如今回来定要补上这贺礼……”

“臣恭贺圣上喜得皇重孙,恭贺太子殿下喜得皇长孙,恭贺吴王殿下喜得嫡长子……恭贺大明江山后继有人!”

“金龙降世,臣为圣上贺,为大明贺,凤引九雏,国运昌盛,千秋万代,青史高歌!”

艹,这马屁拍的……

怪不得老李敢如此硬气顶撞老爷子,人家曹国公是有备而来,总能给你整出点新花样。

果然,朱元璋听到此话,立马乐呵起来,问道:“你送的啥东西?”

李景隆打开锦盒,双手捧到老爷子面前:“圣上请看,此乃臣献给皇重孙的贺礼!”

只见锦盒之中是一块湿润精巧的金黄色龙形玉佩,朱雄英眯着眼端详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但转念一想,以老李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会随便送一件普通玉佩这么简单,于是问道:“此物可有说法!”

李景隆一本正经的朗声道:“圣运潜符瑞玉龙,自兴云雨更无踪。不如渭水沙中得,争保銮舆复九重,此乃李唐皇室传家之宝玉龙子!”

玉龙子???

此话一出,下面的武将一脸的问号,甚至有些文臣也是眉头紧锁,不知这玉龙子到底为何物?”

李景隆解释道:“相传此物乃唐太宗李世民在晋阳宫中所得,随后带到了长安,一直由长孙皇后亲自保存,后来就作为李唐皇室的传家之宝传到每一位后世之君手中……”

老爷子一听是老李家的传家宝,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拿过玉龙子仔细瞧了瞧,摸着下巴说道:“咱怎么看不出来此物有什么稀罕的……”

此时,太子朱标也凑了过来,看了玉龙子一眼,说道:“父皇,儿臣读书时听宋师讲过这玉龙子,传闻此物有祈雨之力!”

“这玩意能让龙王爷下雨啊?”

朱元璋把玉龙子交到朱标手上,说道:“标儿,这他娘的都是士大夫骗皇帝玩的鬼话!”

朱标仔细观察着玉龙子,喃喃说道:“相传,玉龙子活灵活现,靠近看的话,身上的龙鳞奋起张开,龙鬣晃动不已,腾空飞起、风云大作……如今看来传闻不实!”

“是不是假的?”

朱雄英问道:“这玩意你从哪弄来的?”

李景隆说道:“回殿下,此乃臣家传宝物!”

第56章 家传宝物 “家传?”

老爷子眉头一皱:“你家八辈子都是种地的农民,还真把自己当成李唐后裔了,狗日的,你给咱说这东西到底从哪来的?”

“确实是家传的!”

李景隆委屈的说道:“传到臣这一代已经是第二代了!”

朱元璋:“……”

朱标:“……”

朱雄英:“……”

不用问下去了,这东西八成是李文忠打仗的时候抢来的。

“好了!”

朱元璋大手一挥,笑道:“九江,不管如何,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回头咱考虑一下,也赏你点东西!”

“臣不要任何赏赐!”

李景隆正色说道:“臣只求这玉龙子保佑皇重孙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啧啧啧……”

老爷子笑道:“咱就喜欢听九江拍马屁,听着舒坦!”

看到老爷子夸奖李景隆,常茂坐不住了,立马起身,来到老爷子面前,说道:“圣上,臣也为皇重孙准备了贺礼!”

“臣献给皇重孙之物乃李唐皇室传家之宝,玉龙子!”

只见常茂从衣袖里也摸出一个锦盒,打开后竟然又是一件玉龙子,而且与李景隆所献的那件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有差别,李景隆的金黄色的,而常茂的这件却是碧绿色的。

这下在场的人全都傻眼了,一下冒出来两件李唐皇室之宝,到底谁的才是真的,关键这玩意谁也没有见过,分辨不出来真假。

老爷子笑了笑:“常茂,你这什么玉龙子又是从哪来的?”

常茂坦然说道:“回圣上,这是臣的家传之宝,传到臣这一代已经是第二代了!”

朱元璋直接气笑了,问道:“说吧,从哪弄来的?”

常茂老实回答道:“不敢瞒圣上,这是臣的父亲当年攻打大都的时候顺手拿来的……”

“臣的玉龙子也是臣的父亲顺来的!”李景隆连忙说道。

“顺?”

这个词用的非常好!

要论打扫战场抢东西,那谁也抢不过常遇春和李文忠。

李文忠那是老爷子的亲外甥,都让着他,至于常遇春……谁敢和怀远黑太岁抢东西。

再看其他公侯勋贵,冯胜,傅友德,蓝玉,曹震,一个个端坐在下面正气凛然,当年哪个不抢的钵满盈满。

老爷子也不想计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摆手道:“都有心了,下去吧!”

“遵命!”

二人回头,常茂趁机说道:“好啊,李九江,真有你的,说好一起献给皇重孙的,你他娘的竟然想自己挂头彩!”

李景隆呵呵一笑:“茂太爷啊,这也怪不得我啊,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吗!”

“狗日的李九江,你别给老子说这些,你敢骗老子,老子要不收拾你,就不是茂太爷!”

常茂气愤的坐了下来,指着一旁的空位说道:“你给老子坐在来,老子要好好给你聊聊……”

李景隆搬起椅子,得意一笑:“抱歉了,茂太爷,我是皇亲国戚,得坐前面去!”

老李在众人的目光下来到了皇亲国戚坐的地方,竟然还坐在驸马李琪之上,人家是皇爷的亲外甥孙,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常茂气愤道:“狗日的,竟然被他装到了!”

朱雄英也没在意这些,将二人送的玉龙子收了起来。

随后,老爷子一段慷慨陈词后,下面人开始聊了起来。

所谓的月光宴,类似于现代的茶务会,大家聚一起聊聊天。

来的勋贵官员不多,但家眷却不少,少说上百人,开始的时候,大家喝着茶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很快,淮西勋贵主动提出,喝茶没意思,求皇爷赐酒,老爷子点点头,表示同意,立马让内府送酒来,这可把公侯勋贵和五军都督的武将高兴坏了。

众人向老爷子,朱标,朱雄英敬酒,老爷子身体不太能喝酒,太子爷还病着呢,朱雄英全部代劳了,与那些淮西勋贵喝成一片。

老爷子趁机问郭惠妃:“怎么样,有没有到了年纪,模样良好的女子?”

郭惠妃点点头,指了指傅友德身边的妙龄少女说道:“皇爷,那女孩是颖国公的小女儿,今年十六,妾身已经打听过了,还未许配人家,与雄英挺配的!”

“傅友德的女儿啊?”

老爷子果断说道:“不成,想让咱大孙娶他傅友德的女儿,做梦去吧!”

自从寿春公主病逝,驸马傅忠出事后,老爷子对傅家有了很大的意见,平常都不怎么待见傅友德。

“皇爷,您倒是也看一眼啊,那孩子妾身打听过了,品行端正,很是贤淑!”郭惠妃笑着说道。

老爷子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暗暗点头:“模样不错……”

郭惠妃笑道:“那臣妾去给颖国公说说!”

“你急什么!”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那也得看咱孙子能不能看上!”

说着直接喊道:“朱济熺!”

朱济熺正在和朱雄英喝酒,并没有听到老爷子的喊声,朱棡听到老爷子喊自己儿子,顿时激动不已,立马过去踹了他一脚,斥责道:“你耳朵聋了,你皇祖父叫你呢!”

“啊!”

朱济熺连忙放下酒杯,跑了过去,恭敬道:“皇祖父!”

“过来!”朱元璋招招手,问道:“济熺啊,咱记得你好像就比雄英小半岁吧!”

朱济熺老实说道:“回皇祖父,是,孙儿今年十七了!”

朱元璋点点头,笑道:“你大哥就比你大半岁,早已成亲,咱看你也该早娶媳妇,也给咱生几个皇重孙了!”

“可有相中的女子?”

朱济熺挠了挠头皮,尴尬的说道:“回皇祖父,还没有!”

“那正好!”

朱元璋笑道:“皇爷爷给你说个媳妇咋样?”

“这……”

这事来的太突然,搞的朱济熺不知如何回答,便回头看了父亲朱棡一眼。

“你看他干啥!”

朱元璋吼了一声:“咱是你爷爷,你的终身大事咱说的算!”

说着指了指傅友德的女儿,问道:“咋样,喜欢不?”

朱济熺看了一眼,回过头咧嘴笑笑道:“孙儿全由皇祖父做主!”

“那成!”

老爷子拍着桌子,大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咱去给傅友德说!”

“孙儿谢皇祖父!”

朱济熺高兴不已,这可是皇祖父亲自赐婚啊,而且还是颖国公傅友德的女儿,最重要的是那姑娘模样也不错。

“皇爷,搞了半天,原来您是给济熺说媳妇啊!”郭惠妃咯咯一笑。

“哎!”

朱元璋叹息道:“咱就是操心的命!”

郭惠妃看了燕王身边的小胖子,趁机说道:“皇爷,要不给高炽也说一个,您可是最喜欢他的!”

老爷子一笑:“高炽还小,再等两年吧!”

“允炆呢,允炆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

“再说吧!”

老爷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咱让你给雄英看媳妇,你瞎问啥啊……”

老爷子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扫过,突然,看到公侯勋贵方向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连忙问道:“那闺女谁家的?”

“谁啊?”郭惠妃问道。

“那个!”

老爷子用手指着说道:“徐允恭旁边的那个女娃,谁家的?”

第57章 徐妙锦 郭惠妃仔细瞧了一眼,摇摇头说道:“那女娃看着眼生,妾身也不认识!”

老爷子听后直接吼了一嗓子:“李九江,给咱滚过来!”

李景隆正在大拍朱樉马屁,听到老爷子喊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过去了,嬉皮笑脸的说道:“皇爷!”

“九江,上前来!”朱元璋笑了笑。

听到此话,李景隆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沮丧着脸委屈道:“皇爷,臣没犯什么错啊!”

“狗日的,咱又不是揍你!”

朱元璋招招手,说道:“咱问点事!”

不是挨揍,李景隆松了口气,走上前,正色道:“皇爷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爷子指着那妙龄少女问道:“那个闺女,谁家的?”

李景隆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问道:“皇爷问的可是徐允恭身后之人?”

“没错!”

李景隆立马笑道:“皇爷,那是中山王之女,好像叫徐妙锦!”

“徐天德的闺女?”

老爷子大吃一惊,疑惑的问道:“咱怎么不知道徐达还有个这么大的闺女?”

李景隆解释道:“皇爷有所不知,这徐妙锦是中山王的第三女,而且是庶出……”

徐达一共有四子四女,长子徐允恭为原配张氏所出,但张氏很早便去世了,后来还是朱元璋做主,给他娶了谢氏,谢氏生了老三徐添福(早夭)老四徐增寿,长女徐妙云和次女以及第四女。

妾孙氏生老二徐膺绪,妾贾氏生第三女徐妙锦。

长女徐妙云嫁给燕王朱棣,也就是后来的孝仁徐皇后,次女嫁给了代王朱桂。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庶出的孩子一般不受重视,但徐妙锦是个例外,徐达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庶出的女儿十分疼爱,就连徐允恭,徐膺绪这些兄长也特别照顾这个妹妹。

“原来如此!”

老爷子问道:“品行如何?”

李景隆立马说道:“臣听闻此女,天姿聪颖,善诗画,且心地仁慈,品行端庄!”

老爷子点点头,又问:“可曾许配人家?”

“绝对没有!”李景隆自信的说道。

老爷子瞪着他:“你他娘的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景隆嘿嘿一笑,立马跑过去献殷勤,给老爷子捶着肩,笑道:“舅爷,要是别人,臣还真不清楚,但徐家这姑娘,臣可是知道许多!”

老爷子享受着李景隆的按摩,说道:“说说!”

李景隆殷勤般的说道:“皇爷,这徐家的姑娘别看是庶出,论才学,论长相,论品行,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子,这两年提亲的人快把徐家的门槛踏平了,但这徐妙锦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这其中不乏勋贵府上的青年才俊!”

“呵……还有这样的女子……”

老爷子眉头一皱,又问道:“是这孩子不愿意,还是徐家不愿意?”

“回舅爷的话,是这姑娘不愿意!”李景隆说着。

老爷子喝了口热茶,又问道:“这婚嫁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德虽然不在了,徐家不还有徐允恭吗?”

李景隆坦然道:“舅爷有所不知,这徐允恭也做不了这妹妹的主,臣曾经为定远侯王弼的儿子去徐家提过亲,结果直接被退了回来,徐允恭也是无奈,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啧啧……”

老爷子摸着下巴说道:“没想到天德还生了这么一个比他还倔的闺女……”

“舅爷可是要为吴王殿下……”李景隆趁机问道。

“行了,没你的事了!”

老爷子抖了抖肩膀,挥手道:“九江啊,你可以滚了!”

“遵命!”李景隆眼珠子一转,拿着酒去找徐允恭了。

“哎……”老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了!”

“皇爷为何叹气啊?”

郭惠妃问道:“刚才曹国公的话妾身可是都听到了,别人提不成亲那是别人,咱们可是皇家啊,皇爷真要满意徐家的闺女,您直接下旨赐婚,徐家还能拒了不成?”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老爷子无奈的说道:“天德要是还活着,我们老哥俩直接商量就成,现在天德不在了,咱要逼着人家嫁闺女,那是欺负徐家的晚辈啊,咱干不出这种事……”

郭惠妃却笑道:“皇爷,这有没有枣打两杆子不就知道了吗,要不您给那闺女赐杯酒,让雄英也过来看看,真看中咱们再想办法呗!”

老爷子听后白了她一眼,低声道:“咱无缘无故给人家闺女赐酒算怎么回事,你让别人如何看咱?”

“不成!”

郭惠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让太子爷和魏国公谈谈?”

老爷子两眼一瞪:“你刚才没听见吗,徐允恭当不了那闺女的家!”

郭惠妃低声道:“妾身的意思是,您把魏国公一家都叫过来,让太子爷和魏国公等人谈着,妾身问问那闺女的意思!”

朱元璋仔细想了想,感觉不错,立马喊来太子朱标,把徐妙锦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标大吃一惊,支支吾吾的说道:“父皇,这……儿臣认为此事欠妥!”

“有什么欠妥的,标儿,咱为的谁,为的可是你儿子啊!”

朱元璋霸气的说道:“听咱的没错!”说完立马让云成去叫徐允恭一家人了。

朱标心中暗想着:“您啊,不是为了我儿子,您是想多要几个重孙子!”

徐允恭听说圣上和太子要叫魏国公府的人,顿时受宠若惊,立马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到老爷子面前恭敬的行礼。

徐允恭身长八尺五寸,面如冠玉,英姿非凡,有才气,是二代勋贵中少有的文武双全之人,一直深的老爷子喜爱。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不必拘束,太子与你许久未见,有要事相谈……”

说罢,看了一眼徐妙锦,故意问道:“这闺女是?”

徐允恭连忙说道:“这是舍妹徐妙锦!”

“妙锦见过圣上,太子殿下,惠妃娘娘!”徐妙锦微微一笑,举止有度,落落大方。

老爷子咳了两声,太子朱标无奈的将徐家三兄弟带到一旁,郭惠妃立马笑道:“不愧是中山王的闺女,就是懂事,闺女,来本宫这里坐!”

徐妙锦没有客气,也没有拒绝,谢过后直接坐了过去。

“来,闺女,随便吃!”郭惠妃将御案上的瓜果零嘴都拿了过来。

按道理说,就算是勋贵之女见到一国之君和后宫之主,都会很是拘谨,更何况是人人害怕的洪武爷……

但徐妙锦没有一丝的紧张,让她坐她就坐,给她东西吃人家就接着,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这份气定神闲的气度让一旁的老爷子都有些佩服,比那些还没开口就跪在地上发抖的官员强太多了。

郭惠妃嘘寒问暖半天,终于步入了正题:“闺女啊,本宫听说你还没有许配人家,本宫做主给你寻个好夫君,如何?”

徐妙锦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多些娘娘好意,只是妙锦还不想嫁人!”

老爷子听到此话,顿时坐不住了,说道:“闺女,惠妃的意思也是咱的意思,咱给你赐婚,咋样?”

徐妙锦听后连忙站了起来,很平静的说道:“圣上,请看在家父的份上,还是别为难妙锦了!”

好家伙,此话一出,老两口顿时傻眼了,惠妃娘娘亲自说媒,洪武爷当场赐婚,这都敢直接拒绝。

第58章 庄周梦蝶 老爷子喝了口茶,不再说话了,人家把已故的父亲徐达都搬出来了,为的就是拒婚,要是再逼迫人家,那就太欺负人了。

郭惠妃仍不死心,对于朱雄英的事情,她比老爷子还要上心。

“闺女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郭惠妃一步步引导着,如同洗脑一样,继续劝道:“而且啊,本宫给你找的夫君可不是一般人!”

徐妙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曾经在启蒙之时,她也向往才子佳人的爱情,但随着读书越来越多,徐妙锦逐渐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的男子追求的无非就是“王侯将相”四个字,所谓的四书五经,寒窗苦读,最终皆化为功名利禄,实在无趣。

凡夫俗子也好,帝王之家也罢,终究逃不过世俗的束缚。

徐妙锦内心是平静的,同样也是孤傲的,红尘虽无趣,但她希望遇上一个特别的人,一个人间值得的人,如果遇不上她宁愿孤独一生。

对于大姐,他是羡慕的,大姐徐妙云嫁给燕王后,那是伉俪情深,虽然有操不完的心,那也是值得的。

这个时候的徐妙锦只是单纯觉得属于自己的“奇男子”还没有出现,真正改变她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的还是她的二姐。

徐达本人不好女色,不贪权贵,是明初开国勋贵中难得的一股清流,在他的言传身教下长子徐允恭忠君爱国,一代忠臣良将,长女徐妙云孝敬仁厚,一代贤后典范。

但其他子女就差点意思了,四子徐增寿在靖难之变的时候当了叛徒加间谍,被建文直接刺死。

对徐妙锦影响最大的还是她的二姐,洪武二四年,朱元璋做主,徐家二小姐嫁给了第十三子豫王朱桂。

次年三月朱桂改封代王,徐氏也改封为代王妃。当年八月,代王夫妇前往封国山西大同就藩。

朱桂脾气火爆,没想到徐王妃比他脾气还爆,二人婚后矛盾重重,争吵不断。

朱桂伙同自己的爱妾徐氏(不是徐达的女儿)故意折腾徐王妃,徐王妃无力反抗自己的丈夫。

朱棣称帝后,朱桂还算收敛,徐皇后去世之后,朱桂将王妃和世子一起赶出王府居住。

后来世子朱逊煓为母亲出头,和父王之间闹得势如水火,甚至经常发生口角冲突,还差点跟朱桂打起来!

永乐十六年,朱逊煓去世,徐氏带着两个孙子艰难度日。朱桂对她们不闻不问,祖孙三人靠着种地才勉强过活。

徐妙锦看到二姐的遭遇,加上四哥被杀,大哥被囚禁至死,心灰意冷之下这才决定终身不嫁。

郭惠妃所说的不是一般人在徐妙锦看来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哪个皇子或者勋贵子弟亦或是沾亲带故的亲属。

没等徐妙锦回答,郭惠妃小声让随身的宫女去叫吴王殿下。

朱雄英和那群淮西勋贵喝了不少,这个时候酒虽然没有后世的白酒度数高,但喝多了同样上头。

徐妙锦看到走来的朱雄英,顿时惊讶不已,心中暗道:“难道是他?”

“老爷子,你找我?”朱雄英虽然有些昏沉,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谁他娘的让你喝这么多酒的!”

朱元璋先是没好气的骂了两句,随后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是咱找你,惠妃找你!”

“雄英啊,来这边坐!”

郭惠妃很客气的把他拉到了一旁,笑道:“快给吴王倒杯热茶!”

朱雄英挠着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恍惚之间看到坐在对面的徐妙锦时顿时愣住了。

“见过吴王殿下!”徐妙锦虽然也处在惊讶之中,但仍然没忘记行礼。

整个大明,徐妙锦对眼前这个皇长孙,吴王还是挺感兴趣,谈不上什么喜欢,就是单纯的好奇,他的经历太匪夷所思,他的想法和所作所为让人无法理解。

“不必多礼。”朱雄英笑了笑。

“咱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老爷子说完还向郭惠妃使个眼色,他实在不好意思呆下去了,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在这忽悠人家一个十几岁的闺女嫁给自己的孙子,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皇爷,妾身也告退了……”郭惠妃也走了。

朱雄英傻眼了,把自己叫来啥也不说,直接走人了,这是啥意思?

“我们是不是见过?”朱雄英主动问道。

“是!”

徐妙锦嫣然一笑:“一年前,殿下和郑国公一起……”

朱雄英笑了笑,大概前年年底,徐家老四徐增寿在集市上耀武扬威,结果被常茂狠狠的收拾了一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朱雄英见到了徐妙锦。

“那个时候我还是刚从教坊司出来的朱英……”

朱雄英感慨道:“谁也没想到我竟然是大明的皇孙,后来老爷子把我带进宫……造化弄人!”

徐妙锦听后微微一笑:“殿下可是后悔进宫了?”

“也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朱雄英笑道:“就算在民间,我的人生也一定挺精彩的!”

徐妙锦连连点头,说道:“殿下当年顶大诰,告御状,打擂台,斩倭寇,真豪杰也!”

“都是往事了……”

朱雄英拿起一把零嘴吃了起来,悠哉说道:“遇上了哪有不帮的道理!”

“殿下难道不怕吗?”徐妙锦问道。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朱雄英脑袋有些昏沉,苦笑一声:“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已经占了大便宜,既然上天让我再活一次,那就不能对这些黑暗视而不见!”

“殿下当年之事,妙锦也有所耳闻!”

朱雄英笑了笑,他说的死过一次和徐妙锦所知的当然不是一件事。

“对了,刚才老朱头叫我干啥的?”

朱雄英问道:“你知不知道?”

徐妙锦小脸一红,低着头,朱雄英见她不说话,一时上头,扯着嗓子喊道:“皇爷爷呢,老朱头,皇上,你人呢!”

不远处黑暗的角落中,老爷子背着手,眯着眼睛,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皇爷,吴王殿下在叫您!”云成小声呢提醒道。

“听见了,咱又不聋!”

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郭惠妃:“咱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呢?”

郭惠妃连忙说道:“皇爷,这两个孩子这不谈的挺好吗,你看有说有笑的!”

“咱说的不是这个……”

老爷子低声说道:“你看啊,徐家的大闺女嫁给老四了,二闺女嫁给老十三了,这三闺女要是嫁给咱大孙,这他娘的差辈了啊!”

郭惠妃听后“扑哧”一笑:“皇爷,何必拘泥于这些规矩啊,至少年纪差不多,你看徐家那闺女,多好的孙媳妇啊!”

老爷子仔细一想,斟酌再三的说道:“不成,这个事咱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殿下,您喝多了!”徐妙锦小声的说道。

这宫廷御酒虽然不醉人,但后劲十足,人一喝多就喜欢胡思乱想,朱雄英喃喃自语道:“想家了!”

徐妙锦一愣,疑惑道:“这里就是殿下的家啊!”

朱雄英闭着眼睛,连连摇头,坦然说道:“庄周梦蝶,我也分不清楚哪里才是我的家!”

第59章 西安的情况 今晚的月光宴,朱雄英确实喝多了,就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忘了,更别说自己给徐妙锦说了什么。

深夜,御书房!

太子朱标缓缓走了进去,来到朱元璋面前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元璋微微颔首,说道:“标儿,快坐吧,今个外人多,咱爷俩也没说几句话,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朱标咳了两声,说道:“回父皇,儿臣一路之上有曹国公和郑国公保护,很是顺利……”

“嗯!”

朱元璋问道:“咱们爷俩也别什么先公后私那一套了,先说说朱樉吧,御史和西安的地方官参奏朱樉的罪状属实吗?”

朱标听后长叹一声,于私他想保护二弟,但于公他不想也不敢隐瞒老爷子,艰难的说道:“父皇,不仅属实,甚至比奏疏里写的还要严重!”

说着,直接从衣袖里将自己在西安所了解到朱樉的所有罪状全部呈了上去。

老爷子还没看完,双手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最后气的将手中的罪状狠狠的拍在御案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不晓人事的畜生!”

朱标见状,连忙劝道:“父皇息怒,二弟兴许是一时糊涂才做出……”

“到底是他糊涂,还是你这个太子糊涂了?”

老爷子直接打断朱标的话,气愤的说道:“咱这些年来千方百计的安抚西番十八族的人,这个畜生连孕妇,甚至童男童女都不放过,西番十八族要是造反,整个甘藏之地都会动荡,咱多年的心血被这个畜生全部毁了!”

朱标连忙替朱樉说好话:“父皇,儿臣此去西安,为了弥补二弟的过失,已经安抚了西番十八族的首领,想来不会出现什么动乱!”

“标儿,你做的对,做得好!”

朱元璋很是欣慰的说道:“不管如何,国家不能动荡!”

“标儿,你来咱这坐!”朱元璋指了指龙椅。

朱标慌忙说道:“儿臣不敢!”

“早晚都是你的,有什么不敢的!”

老爷子将朱标强行按了上去,说道:“你不在的时候,咱大孙都坐上那奉天殿的龙椅了!”

朱标听后无奈的说道:“父皇,您别把雄英惯坏了!”

“行了,行了,咱心里有数!”

朱元璋摆手道:“你接着说!”

朱标继续说道:“二弟不仅常年虐待秦王妃,还经常残害百姓,提起二弟在西安的所作所为,百姓是恨之入骨,甚至毫不避讳的破口大骂!”

“这个畜生!”

朱元璋怒不可遏,气愤道:“杀!”

“朱樉恶贯满盈,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不足以正国法!”

朱标听到此话,立马从龙椅上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父皇,您是一代明君,千古一帝,若是杀了二弟,必然会背负杀子的恶名,儿臣求父皇网开一面,剥夺二弟的王爵,哪怕收回藩地,永远囚禁宗人府也行啊!”

“不成!”

朱元璋很果断的说道:“朱樉就是大宗正,把他囚禁宗人府有何意义,咱不怕背负恶名,朱樉必须死!”正在气头上的朱元璋恨不得将朱樉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朱标猛咳几声,急忙劝道:“父皇,您真要处死二弟,母后九泉之下得知一定会悲痛万分!”

提到马皇后,老爷子原本坚如磐石的内心立马松动起来。

“标儿,咱要真饶了这畜生,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又如何在群臣之中立威……”

朱标继续劝道:“父皇,虎毒还不食子呢,更可况是咱们皇家……”

老爷子听后沉默许久,心中正在不断斟酌,良久后,正色说道:“标儿,你记住了,身为太子储君,将来大明的一国之君,你不能有太念及亲情!”

“儿臣明白!”朱标叩首道。

“罢了,罢了!”

朱元璋叹息道:“标儿,你起来吧!”说完,把关于朱樉的那份罪状放在烛火上,炽热的火光立马将罪状点燃,随后化为一团灰烬。

“父皇,您这是……”

朱元璋冷声道:“与你同去之人还有谁知晓朱樉之事?”

朱标回答道:“儿臣私访调查之时,由曹国公与郑国公跟随,其他人不知!”

“此事就此作罢,切勿外泄,朱樉无罪!”

朱元璋交代道:“敲打一下李景隆和常茂,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儿臣领命!”

朱标叩首:“儿臣代二弟谢过父皇不杀之恩,儿臣……咳咳……儿臣……咳咳……!”

“标儿,咱看你病的不轻啊!”

老爷子担忧的问道:“御医那边怎么说?”

“回父皇,御医说只是寒风之症,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即可!”

朱元璋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标儿,快起来,地上凉,坐着说,坐那!”说着指了指龙椅。

朱标起身后,无奈的坐了回去,问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

“何事?”朱元璋问道。

“父皇为何让二弟,三弟,四弟带着各皇孙回京?”

朱标疑惑的问道:“这不符合祖训啊!”

“这事不管是你要知道,还是老二他们问的,你都不要管!”

朱元璋冷声道:“咱心里有数!”

“说说西安的事吧,到底合不合适作为新都城?”

朱标从袖里拿出一副西安的地图,说道:“父皇,根据儿臣的考察,西安并不适合作为大明的新都城!”

“父皇请看!”

朱标打开地图,指了指西安以及周边的地形说道:“原因有三,其一,西安经历了唐末五代战乱以及元末以后,宫殿早已灰飞烟灭,整个州府都比较残破,如果要在这里建都,将会耗费不可计量的人力和财力,明朝立国仅二十余年,经不起大兴土木修建宫殿!”

“你说的这一点咱知道!”

朱元璋沉声道:“凡事都要讲个轻重缓急,迁过去之后,咱可以先把秦王府立为皇宫,然后慢慢修建,扩建!”

朱标劝谏道:“父皇啊,这不是轻重缓急的事,修建中都凤阳已经耗费了无数的财力,如今若是在西安重新修建都城,国库实在拿不出这些钱了!”

朱元璋听后一怔,国库有多少钱他这位洪武爷比谁都清楚,国家到处都用钱,他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朱标继续说道:“其二,西安的环境越来越恶劣,经常几个月不下雨,关中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养活不了太多百姓!”

“若是从江南地区运粮呢?”朱元璋问道。

“还是不行!”

朱标解释道:“常年不下雨,河道干枯,不利于槽运,若是利用陆运,代价实在太大了!”

朱元璋缓缓点头:“你继续说!”

朱标说道:“父皇,其实迁都最大的难处还是其三,群臣一定会极力反对!”

“他们反对有用吗?”

朱元璋冷声道:“他们无非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这些狗东西,舒服日子过多了!”

朱标站起身来,说道:“父皇,此事没这么简单!”

第60章 这孩子还是不死心啊 “父皇,这满朝文武都要反对您还真能把他们都杀了吗?”

“全杀了又有何妨!”

要是以前,朱元璋确实都敢杀了,但此一时彼一时,自己也不知道有几年的活头,这些人都是留给太子的班底,真要都杀了,朝廷必然会动荡。

朱标也没把老爷子的话当回事,耐心的说道:“父皇,若是迁都西安,整个大明的军事部署都要进行调整,儿臣粗略的算了一下,光建立营盘,安置随军家属,军事调动这一项就要花费二三百万银两,征发上百万名徭役啊,再加上修建皇宫,开拓城墙,兴建槽运等等,没有上千万两绝对不成!”

“父皇,北方的伪元余孽,东南的倭寇,西南的土司若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啊,儿臣请父皇三思啊!”

“儿臣……咳咳……”朱标猛咳一阵。

“咱会再考虑的!”

老爷子心疼的说着:“标儿,天不早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朱标缓了缓,说道:“儿臣不在的这段时间,父皇一个人操劳国事辛苦,儿臣帮父皇看会奏疏吧!”

“不用了,回去休息吧!”

朱元璋摆手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是咱大孙帮咱干活,这孩子别看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脑子啊却是聪明的很,这心也深的很,咱也不知道他防的谁,有时候咱都摸不准这小子的心思……”

“雄英长大了!”

朱标欣慰道:“再也不是那个贪玩的孩子了!”

“他现在也贪玩!”

朱元璋撇嘴子说道:“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朱标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前段时间从凤阳回来,给咱搞出个什么士绅一体纳粮当差,还有什么摊丁入亩……最近又要搞什么鸳鸯阵去打倭寇……”

朱元璋指了指御案,说道:“咱看了,也问了,写的确实不错,就在右下角最下面,你拿走看看,要是觉得可以,等咱死了,你去折腾,别让咱大孙插手,他现在还不是那些文官的对手!”

“儿臣明白!”朱标将朱雄英写的改革措施和鸳鸯阵图纸抽了出来。

正当朱标想看的时候却被朱元璋按住了,说道:“拿回去看,这里没有别人,陪爹说会话吧!”老爷子语气很是平静。

朱标敏锐的感觉到老爷子有话要说,于是将图纸放了下来,给老爷子倒了一杯热茶,关切道:“父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喝了一口,神情黯然的说道:“标儿,你怎么看老四?”

“四弟?”

朱标一怔,随后说道:“四弟军事才能出众,政务也不错,稍加磨练必会成为一代贤王名将,儿臣去了秦,晋,燕三藩,燕藩百姓过的最好,有四弟镇守北平,边疆无虑!”

“你对老四的评价还挺好……”

朱元璋冷声道:“就是不知道他背着咱有没有干一些龌龊之事?”

朱标瞬间沉默了,他心中当然明白老爷子所说的“龌龊之事!”指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老爷子冷声道:“何事?”

外面传来云成的声音:“皇爷,殿下,二爷来了!”

“允炆?”

老爷子问道:“他来做什么?”

“皇爷爷,孙儿见您和父亲月光宴的时候没有吃多少东西,特意让御膳房下了两碗面条送来!”

朱元璋听后冷笑一声:“标儿,现在不仅是雄英长大了,允炆也长大了,呵……”

朱标笑了笑,说了一句:“进来吧!”

只见朱允炆端着两碗面条缓缓走了进来:“孙儿见过皇爷爷,见过父……”

“端着东西就不要行礼了,放这吧!”朱元璋指了指御案。

朱允炆老老实实的将面条放下,双手捧起筷子,恭敬的说道:“还请皇爷爷和父亲趁热吃,暖暖身子!”

“允炆有心了!”朱标笑了笑,接过筷子。

“你大哥呢?”

朱元璋也接过筷子,挑起一口面条,问道:“回去了吗?”

朱允炆表现的十分恭敬:“回皇爷爷的话,大哥在月光宴大醉不醒,胡言乱语,最后当场醉倒在地,已经被坤宁宫的太监带了回去,大哥一时高兴喝多了,还请皇爷爷不要责怪!”

“这孩子,喝多么多酒做甚,又不是啥好东西……”

老爷子刺溜一口面条,问道:“这面条不错,还有吗?”

听到皇爷爷的表扬,朱允炆欣喜万分,连忙说道:“回皇爷爷,还有一些,若是皇爷爷不够吃,孙儿再去盛些!”

“咱这一碗就够了,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

老爷子喝了口汤,随口说道:“去盛一碗给你大哥送去,他喝这么多酒,肚子肯定不舒服,吃点热面条正好暖暖身子!”

说完又喊道:“云成,去把徐兴祖叫起来,再熬些醒酒汤给吴王送去!”

“奴婢遵旨!”

朱允炆听到此话瞬间傻眼了,一股恨意瞬间涌上心头,本来想坑朱雄英一次,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皇爷爷,你为何如此偏心……”

朱允炆心中暗恨道:“还有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您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我恨你!”

“允炆,早着回去休息吧!”

朱标沉声道:“孤和你皇爷爷还有国事商议!”

“是,孩儿告退!”

说完,又朝朱元璋拱手行礼:“孙儿告退!”

朱允炆走后,朱元璋用筷子指着他的身影冷声道:“标儿,看到没有,看来允炆这孩子还是不死心啊!”

朱标叹息道:“父皇,这样做对允炆是不是太残忍了,儿臣怕他……”

“你不用管!”

老爷子吃着面条说道:“咱对他狠,那是为了他好,省的再冒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咱给这孩子说过好几次,看来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哎……”

朱标却说道:“父皇,允炆还是听话的,分得清楚您的良苦用心!”

“呵……”

老爷子将碗放在一边,说道:“他要真听话就不会来送这碗面条!”

“老三老四那是面和心不和,咱这两个孙子那是面不和,心更不和!”

朱标无奈的说道:“儿臣找个机会调解一下吧,兄弟之间闹成这样,说出去也不好看!”

“你拉倒吧!”

朱元璋连忙说道:“雄英这孩子倔,能原谅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让这两个孩子闹吧,闹不出什么动静……”

老爷子见朱标没吃一口,眉头一皱:“标儿,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看!”

“儿臣告退,父皇也不要过多操劳,保重身体!”舟车劳顿一天了,朱标也确实有些累了。

朱标走后,朱元璋立马让太监去叫戴思恭。

烛火摇曳,朱元璋站在御案前,一双虎目让人不寒而栗。

“叩见陛下,圣躬安!”

“戴思恭,你给咱说实话,太子的病到底如何?”朱元璋直接问道。

太医院院使戴思恭跪在地上,把头埋了下去,颤颤巍巍说道:“回圣上,经过臣多次诊断,太子体内的寒毒已攻入五脏六腑,其中以肺脉最为严重,恐……恐……”

第61章 太子的病情 “为何会这样!”

“太子临走时还好好的,狗东西,一定是你在这咒咱的标儿!”

老爷子一阵恍惚,虽然朱雄英已经提前告诉过他,可真正听到这些话时竟然完全无法接受。

“圣上,臣万死也不敢乱说啊!”

戴思恭全身都在抖动,后背发凉,额头也渗出了一层冷汗,连忙解释道:“圣上,太子出行前确实只是轻微的风寒之症,但此去西安途中再染风寒,新症加旧疾,这才造成了现在寒毒入侵的症状!”

“一派胡言!”

朱元璋怒斥道:“就算是风寒,没有三五年也不会形成寒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思恭擦着额头上的虚汗,解释道:“回圣上,太子殿下西行不仅去了西安,还有太原,北平等地,那里都是北方寒冷之地,又逢冬日,所以……所以太子殿下的病情才会加重!”

朱元璋听后竟然一时失神,倒在了龙椅上。

“圣上!”戴思恭惊呼一声。

此时的朱元璋心乱如麻,惶恐不安,就连端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可有补救之法?”回过神的朱元璋连忙问道。

戴思恭苦着脸说道:“寒毒入体,神仙难救!”

“砰!”

听到此话的朱元璋脑子“嗡”的一声,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瓷片。

空气仿佛被凝固,回过神来的朱元璋黯然问道:“太子还能活多久,实话实说,无罪?”

戴思恭后背都被汗水沁透,一阵凉风吹过,浑身抖个激灵。

“回圣上……多则半年,少则……少则……”戴思恭实在没有胆量继续说下去。

“少则多少?”朱元璋的语气很冰冷:“说!”

“少则三个月!”戴思恭已经不敢抬头。

火盆中燃烧的火苗仿佛也感受到了洪武爷身上散发出阵阵的寒意,竟然不断飘动起来。

朱元璋丝毫不怀疑戴思恭的话,他一个御医实在没必要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找死,再加上之前朱雄英的提醒……

“标儿,咱的标儿……”老爷子神情黯然!

“咱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太子的命,标儿若有什么意外,咱让你们整个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陪葬!”

戴思恭吓得全身抖动,连忙说道:“圣上,太子殿下体内的寒毒虽然无法去除,但有一件东西可延缓寿命!”

“何物?”

朱元璋精神一振,快速问道:“快说!”

戴思恭坦然道:“圣上,臣听闻吴王殿下手中有一颗千年野人参,有这颗人参定可为太子殿下续命!”

朱元璋听后眉头一皱:“咱知道,吴王大婚的时候张老道送的,后来还救了咱孙媳妇和重孙子一命,这玩意就一根,已经用过了!”

老爷子神情黯然的说道:“前段时间高丽进贡了一批人参,你拿去给太子用!”

“圣上,这高丽参的药效微乎甚微,上百斤加起来都比不过千年野人参的一根参须啊!”

戴思恭解释道:“圣上,吴王妃难产之时,吴王殿下手中这颗千年野人参只用了根须部分,虽然精华已去,但剩下的参体也是难得珍贵的天材地宝,辅以其他驱寒之物,为太子殿下续命半年不成问题!”

听到此话,朱元璋脸色缓和了很多,连忙说道:“明个一早咱让人给你送去,全力救治太子!”

“臣遵旨!”戴思恭暂时松了口气。

“太子知道自己的病情吗?”朱元璋冷声问道。

戴思恭连忙说道:“回圣上,臣遵照圣上吩咐,告诉太子殿下只是平常风寒之症!”

朱元璋缓缓点头:“太子的病情不要告诉任何人,除了吴王,若有第二个人知晓,咱诛你九族!”

“臣……臣明白!”

“滚吧!”

“臣告退!”

戴思恭走后,朱元璋再也绷不住了,身子一软,半躺在龙椅之上,神情悲痛的喃喃自语道:“标儿,爹不会让你死的,爹一定会救你!”

……

次日,早朝依旧,朱元璋一夜未眠,有气无力的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上,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很是疲惫。

他努力强撑着精神,坚持到早朝结束,众臣退走后,老爷子缓慢走进偏殿,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连忙扶着柱子。

“皇爷!”

云成见状顿时吓坏了,连忙扶着老爷子。

“去……去叫吴王!”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朱雄英大醉一宿,醒来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大宝连忙端来一杯热茶:“殿下,昨晚您喝醉了,吐了一夜,快喝杯热茶吧!”

朱雄英迷着眼睛,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连小裤都没穿。

“昨天本王如何回来的?”朱雄英捂着脑袋,喝了口热茶。

大宝回答道:“是奴婢几人将殿下扶回来的!”

朱雄英眉头一皱:“本王的衣服也是你脱去的?”

大宝连忙解释道:“回殿下,奴婢几人将殿下带回来后,是吴王妃伺候的殿下,殿下昨晚吐了一身,吴王妃独自为殿下擦净了身子!”

朱雄英点点头,将茶杯递了过去,问道:“吴王妃呢?”

大宝回答道:“吴王妃带着两位小殿下去了惠妃娘娘处了!”

“嗯!”

朱雄英吐了口气,说道:“把本王的衣服拿来!”

大宝将一旁干净的衣服恭敬的捧了过去。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殿下,吴王殿下!”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云成。

一般老爷子有事才会让云成前来。

“进来吧!”朱雄英刚把小裤穿好。

云成推开房门,慌忙跪在地上,焦急的说道:“殿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皇爷下了早朝后直接晕倒了!”

“什么……”

朱雄英脸色一变,立马掀开被子就要冲出去,大宝在后面大喊道:“殿下,您还没穿衣服呢!”

朱雄英转过身,随手抄起厚蟒袍胡乱穿在身上。

“殿下,裤子还没穿呢……还有靴子……”大宝拿着衣服在后面追。

大冬天,朱雄英漏了小腿,光着脚丫向奉天殿侧殿冲去,身后跟着一大群太监追着,他们哪里跟得上朱雄英的体力。

“皇爷爷,皇爷爷……”朱雄英扯着嗓门大喊着,随后一脚踹开殿门,直接冲了过去。

只见一名御医正在收拾药箱,朱雄英慌忙跑了过去:“皇爷爷……”

“咱还没死呢,你喊什么……”

老爷子已经醒了,躺在塌上,抬起粗糙的手说道:“大孙,滚过来!”

朱雄英喘了口气,蹲在床边,握着老爷子的手,关切的问道:“皇爷爷,您怎么样了?”

“殿下,皇爷一时急火攻心,这才……”一旁的御医说道。

“多嘴!”老爷子瞪了一眼,冷声道:“滚!”

“是,臣告退!”御医连忙退了出去。

“没啥事!”

老爷子低头看到朱雄英光着脚丫,身上的蟒袍也只盖住了大腿,一时怒道:“你咋了,让狗撵了,这么冷的天,衣服都不穿了,冻坏了身子咋办,作死呢……”

已经走进来的云成趁机说道:“皇爷,吴王殿下知道您昏过去后,担心不已,衣服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跑了过来!”

老爷子听后心中一暖,握着朱雄英的手欣慰道:“真是好孩子!”

说罢,又怒斥一旁的太监:“你们眼瞎啊,还不赶紧给吴王换上衣服!”

第62章 瞒不过老爷子 “冻坏咱的大孙,咱要你们狗命!”

一旁拿着衣服和靴子的太监吓的赶紧将衣服拿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为朱雄英穿衣服。

“放这,本王自己穿!”进宫一年多了,朱雄英还是不习惯连穿衣服这种小事都要太监伺候。

穿上衣服,套上蟒袍,朱元璋将大殿内的人全部赶了出去,招手道:“大孙,搬个椅子,坐爷爷旁边!”

老爷子要坐起来,朱雄英连忙扶了起来,又拿起枕头垫在后面。

“大孙,之前张老道送给你的人参还有吗?”

“有!”

朱雄英正色说道:“参须用完了,还剩参体,皇爷爷要吗,孙儿这就去拿!”

“好孩子!”

朱元璋伸手抚摸着朱雄英的脸颊,愁苦道:“大孙啊,御医说,你爹寒毒已攻入五脏六腑,最多活不活半年了,以后就靠这颗人参吊着命了!”

朱雄英黯然点头,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也只有自己手上那颗人参能暂时保住太子的命。

“皇爷爷,那颗人参能吊命,不能救命啊,要想救父亲还是得找到我师父!”

“咱已经派人去找了!”

朱元璋坦然道:“这事先不要告诉你爹,让他好好休养,咱也累了,从明天开始,你替咱上早朝!”

“我?”

“皇爷爷,孙儿恐怕……恐怕难能胜任啊!”朱雄英惊愕不已,偶尔代代老朱的班还可以,要是真让他去处理一些决策性的军国大事,还真头大。

这可不是县令爷断案,随便打打板子的事情,这可是关乎整个大明朝,真要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的。

朱元璋却不以为然,瞪着一双虎目朗声道:“放屁,那天你坐在奉天殿比咱还威风,处理国政那也是有模有样的……”

“这江山早晚都要交给你,你就当提前学习如何当一位合格的皇帝!”

“这……”朱雄英挠着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他倒不是懒不想做,是真怕自己做不好。

“别给咱说这些屁话,你也长大了,要有担当,要早些把咱大明的天顶起来,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

“成!”

没等老爷子说完,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皇爷爷,孙儿明个一早就去主持朝政,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只要您老人家不发话,我就一直做下去!”

“这还差不多!”

老爷子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被子,说道:“你大胆去做,实在有什么拿不准的,处理不了的,就先不要做决策,回来问问咱……”

“还有,对文官不要给好脸色看,还有蓝玉那帮子人,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要顾及亲情!”

“孙儿明白!”朱雄英心里明白,老爷子这是在教他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

“没啥事了,滚吧!”交代完后,老爷子直接撵人。

朱雄英却有些担心,神情凝重的问道:“皇爷爷,您这身体真的没什么事吗?”

“没啥事,不用担心!”

老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多少年风风雨雨,刀头舔血都走过来了,这点屁事还能算个事啊!”

“哎……”

老爷子就是这个脾气,为了让老爷子开心,朱雄英说道:“皇爷爷,从明早开始,孙儿恐怕没多少时间陪您了,中午孙儿亲自下厨,给您做顿您爱吃的几个菜吧!”

老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成!”

“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正当朱雄英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老爷子叫住了。

“皇爷爷可还有事情要交代?”朱雄英问道。

老爷子神情很是平静,斟酌再三后,说道:“你恨你四叔吗?咱想听实话!”

朱雄英一愣,他实在不明白老爷子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短暂的思考后,回答道:“说不恨您会信吗?”

这个回答对于老爷子来说并没有太多意外,很平静的说道:“所以你就派人暗中盯着他!”

“是!”

自从朱棣进京后,朱雄英找到云成,让他派手下的干儿子们在宫里盯着四叔,出宫还有锦衣卫。

“这个事你不应该瞒着咱!”

“孙儿也没想瞒着您!”

这种事瞒不过老爷子,云成和蒋瓛一定会给老爷子说的,朱雄英也没想瞒着,这只是他对四叔的一个态度。

不管是那黑衣和尚私下而为,还是四叔朱棣授意,总归与你这个燕王一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要真想做一位好藩王,当那和尚说出送你一顶白帽子的时候,就应该当场把他砍了。

“大孙,回去吧,你放心……”

老爷子冷声道:“王宁和徐家的那个老幺,咱一定弄死这两个狗东西!”

朱雄英一愣,看来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老爷子。

“孙儿告退!”

走出大殿,朱雄英苦笑一声,杀了这两个喽啰有啥意思,您要真能狠下心,就让四叔的脑袋满地滚。

朱雄英走后回到了坤宁宫,让人把那颗人参送到太医院,交给院使戴思恭。

随后又让大宝去通知李婉儿,让她把两个孩子带过去陪陪老爷子。

坤宁宫的大院,朱济熺几个人正在练武,就连朱允熥也在其中,看到大哥朱雄英路过,连忙喊道:“大哥,你来教我们练武吧?”

“自己玩吧,我没空!”朱雄英看都没看,直接走了过去 。

几人愣在原地,朱济爌问道:“允熥,你不是说你大哥最疼你吗,为何都不愿意搭理你!”

朱允熥挠着小脑袋,尴尬的说道:“我大哥太忙了!”

“哼!”

朱高煦嘲讽道:“都是借口!”

朱雄英来到御膳房,准备做一些老爷子爱吃的菜。

无非就是一些口味重的东西,凡是菜里多放盐多放油老爷子肯定爱吃。

但老爷子现在这个情况吃油大的不好,伤胃,所以直接做了一碗豆腐汤,炒几个素菜,那精湛的刀工,让一旁围观的御厨们是目瞪口呆。

中午陪老爷子吃顿饭后,朱雄英直接出宫来到拱卫司,让人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请”了过来。

“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朱雄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蒋瓛站在原地,拱手道:“殿下,臣麾下的锦衣卫在驸马府潜伏数月,并没有发现驸马与特别之人有来往!”

朱雄英眉头一皱:“燕王呢?”

蒋瓛回答道:“燕王殿下自进京后几乎都与秦,晋二王在一起……”

“本王让你盯驸马和燕王的事情你告诉老头子了?”朱雄英冷声问道。

蒋瓛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能为殿下办事是臣的福分,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回答本王的问题!”

朱雄英吼道:“你是不是告诉老头子了?”

蒋瓛心中一紧,连忙跪了下来,沉声道:“臣是为殿下办事,并未告知皇上……”

“呵……”

朱雄英冷笑道:“你们锦衣卫的心理素质都这么强吗?”

“臣……臣……”

朱雄英起身,拍了拍蒋瓛的肩膀:“从明日起,本王主持朝政,你等着被都察院的御史老爷参死吧!”

“毛骧就是你的下场!”

……

卡文了,想的头大,就连做梦都是胡军版的朱元璋,明天的稿子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我尽量一天都不断更,若是更新少了或没有更新,也请同志们见谅!

第63章 第一次早朝 朱元璋作为历史上唯一一位白手起家的开国之君,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利和威严,臣子不行,皇子也不行。

当然,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好大儿朱标,一个是好大孙朱雄英,别说暗中让锦衣卫盯个人,就是直接拉着锦衣卫造反,老朱都会乐乐呵呵的退位,连夜让尚衣局的人给新君赶制龙袍。

次日早朝,老爷子果然没有出现,朱雄英来到偏殿的时候这才看到老爷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皇……”

没等朱雄英说话,朱元璋紧闭双眼,随意挥挥手:“去吧!”说完,翻个身子继续睡觉。

朱雄英无奈,缓缓向正殿走去,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

云成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皇上龙体欠安,从即日起由吴王殿下理政!”

众臣听后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朗声道:“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朱雄英微微颔首,坐在龙椅之上,对于这套流程很是熟悉,给众臣一种少年新君登基的感觉,就差把身上那身蟒袍换成龙袍了。

蒋瓛站在人群之中提心吊胆,生怕朱雄英会看到他,他身上那身飞鱼服太乍眼,就是不想注意到他都难,但朱雄英不想与他计较这些事情,他是老爷子的家奴,不敢瞒着老爷子背地里做事也可以理解,昨天也只是吓唬他而已。

“有本即奏,无本退朝!”

朱雄英大手一挥,说道:“凡臣子所奏之事,切勿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直接说事即可!”

朱雄英跟着老爷子上过几次早朝,有些臣子是真的啰嗦,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说的让人昏昏入睡,都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臣有本要奏!”武官之中站出一人,听这圆滑的声音,不用抬头,朱雄英就知道是谁。

“殿下,如今皇重孙已经出生,皇重孙乃圣上嫡皇重孙,太子殿下嫡长孙,吴王殿下嫡长子,位列东宫嫡长正统,臣认为,当由礼部举行大典,授予金册,早立为王!”

朱雄英听的眉头紧皱,说道:“曹国公,本王的儿子才刚出生半年都不到,说这事还早!”

李景隆心中一紧,继续说道:“殿下,臣的意思是,既然嫡长已定,还是早些册封,安天下臣民之心!”

“这是本王的家事!”朱雄英烦的不行。

“殿下,皇家之事就是天下臣民之事,再说,臣也不是外人!”

李景隆坦然道:“臣也是皇室中人!”

“李景隆你没完了是吧!”

朱雄英瞪着他,说道:“你不就是想混个东宫的头衔吗,要不封你一个皇重孙太师如何?”

“臣知错!”老李立马认怂,退了回去。

“臣有本要奏!”又一人站了出来。

朱雄英看到此人,不禁头疼起来:“说吧!”

只见蓝玉一本正经的说道:“臣认为殿下贵为皇长孙,吴王殿下,乃东宫正统嫡长血脉,当纳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臣附议!”景川侯曹震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臣附议!”王弼,朱寿,张翼,孙恪一大批淮西勋贵纷纷附和,就连有些文官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在朱雄英看来,本来这是个好事,但你当着满朝文武说出来就挺难为情的,再说了,老爷子已经答应过自己,今年会给自己再娶个媳妇。

“此事就不劳凉国公操心了,皇爷爷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蓝玉无非就是想找个淮西勋贵家的女子给皇长孙当侧妃,不仅亲上加亲,还能让朱雄英日后更加亲近淮西武将。

朱雄英搬出了老爷子,让蓝玉无话可说,他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去找老爷子给朱雄英塞女人。

“你们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的,盯着本王和本王家的那点事不放了,能不能奏些其他事?”

朱雄英很是生气,自己第一次主持朝政,连续两个事都是围绕自己溜须拍马,这让他有些受不了。

可这满朝文武接下来上奏的内容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边防送来的一些不疼不痒的小争斗,没有一个人能说点真正的朝政之事。

能站在这里上早朝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别看是皇长孙主持朝政,但最后拍板的还是洪武爷,再说了,以臣子们对当今圣上的了解,虽然此时没有现身,但说不定正躲在大殿的哪个角落里偷听呢,谁会傻乎乎的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而且最重要是说了也没用,皇长孙当不了老爷子的家,也做不了大明的主,说了等于白说。

此时,太子朱标走进偏殿,看到老爷子身穿一身黑色的棉衣,坐在奉天大殿悠哉的听着朝政。

“儿臣……”

朱元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朱标走了过去,小声道:“父皇,您这是?”

老爷子双手插进袖口,欣喜道:“咱大孙第一次处理朝政,咱得盯着点,这些狗东西净说些屁事敷衍咱大孙,看来都精明的很啊……”

朱标咳了两声,忧虑道:“父皇,雄英还是个孩子,您让他一个人去处理朝政,这恐怕不妥吧?”

老爷子听后白了他一眼:“比你强多了!”

朱标笑了笑,没有说话,老爷子问道:“标儿,你身体如何了?”

朱标说道:“回父皇,儿臣的身体无碍,刚刚用完御医送来的汤药!”

朱元璋嘴角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退朝!”大殿内传来朱雄英洪亮的声音。

老爷子笑了笑:“这嗓门,和咱年轻的时候一样!”

群臣退去,朱雄英眯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走了过来,看到老爷子爷俩躲在后面,随口说道:“活干完了,走了!”

老爷子一愣,问道:“你去哪?”

“这天都亮了,回去补个觉,起的太早了,还有些不习惯!”半夜两点就要起来上早朝,每天如此,一般人还真没这个毅力。

“你补个屁的觉,你看咱上完早朝就回去睡觉吗?”

老爷子嘟囔道:“滚御书房批奏疏去!”

“我……”

“你什么你,你还有理了,咱和你爹都病了,这个家不得你顶起来,娘的,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

“去,这就去!”

朱雄英无奈的走向御书房,嘟囔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啊,整天累死累活的!”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离去的背影,笑骂道:“这孩子就是属驴的,就得没事抽他几下!”

“哎!”

朱标担忧的说道:“父皇,雄英只是个孩子,您这样逼他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瞬间不高兴了:“咱逼他啥了,也不小了,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第64章 我太累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朱雄英起早贪黑主持朝政,天亮后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批改奏疏,老爷子依然啥都不管,每天和太子朱标在皇宫四处溜达,甚至出宫去玩,把所有的事全部交给朱雄英。

现在的朱雄英感觉自己和当皇帝没啥区别了,最大的感触就是当皇帝真辛苦,当一个勤政的好皇帝更辛苦。

论劳模皇帝还得属当今的洪武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二十多年雷打不动,当真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御书房,朱雄英顶着困意在批改奏疏,忙活了一上午,最终累的趴在御案上睡着了。

“殿……”

云成缓缓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没有再喊,连忙拿起衣服披在朱雄英身上。

“有事吗?”朱雄英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并没有睡着。

云成说道:“殿下,吴王妃来了!”

自从朱雄英主政后,老爷子把云成调到他身边伺候了。

朱雄英把头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让她进来吧!”

李婉儿缓缓走了进来,云成搬来了椅子。

“你怎么来了?”

朱雄英不断扭动着酸痛的脖子,问道:“孩子呢?”

“是皇爷爷让我来的!”

李婉儿走到他身后,轻轻的按着,说道:“在坤宁宫呢,皇爷爷,惠妃娘娘,太子殿下都在,哄着两个孩子玩呢!”

“使点劲,肩膀也捏捏!”朱雄英趴在御案上,美滋滋的享受着。

“英哥,你可是半个月都没回去住了!”李婉儿幽怨的说着。

朱雄英闭着眼睛,无奈的说道:“太忙了,老头子现在都不让我喘口气,就是尿尿都得跑着去!”自从主政后,朱雄英直接搬来了御书房住,懒得来回跑,更不敢晚上乱折腾。

“咋了,你想我了?”朱雄英猛然睁眼,玩笑的问道。

李婉儿小脸一红,嗤笑道:“才没有呢!”

朱雄英伸个懒腰,活动了两下头部,笑道:“舒服多了!”

“英哥,累了就歇息一会吧!”李婉儿倒了一杯热茶,安慰道:“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放松不见得要出去啊,这屋里也能放松啊!”

没等李婉儿反应过来,朱雄英喊道:“老云,把门都关上,本王和王妃有要事相商,任何人都不要进来,就算老爷子也让他等着!”

“奴婢遵命!”

对于这种事,云成见过太多了,连忙让皇宫侍卫离远些,太监把守殿门。

“英哥,这里可是御书房啊……你别怪来!”李婉儿有些担心。

“怕什么啊,老爷子又不在……”说着抱起李婉儿来到后殿的床塌之上。

“英哥,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

……

一炷香的工夫,朱雄英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几天太累了,没休息好!”

李婉儿面色绯红,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轻声道:“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不管你的事!”

朱雄英翻过身子,脸贴着脸,无奈的说道:“最近事太多了,烦!”

“英哥,我有些担心!”李婉儿低着头。

“担心什么?”

李婉儿面带忧愁的说道:“担心你……你有一天将不在乎我……”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李婉儿羞涩的点点头,小声道:“听说皇爷爷要给你再纳一个侧妃……”

“这事啊……”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坦然道:“确有此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李婉儿听到此话有些黯然……

朱雄英惆怅不已,怀里的这个女孩当年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自己生下一对儿女,现在又要纳妾,心中有些愧疚不已。

“要不,我给皇爷爷说说,侧妃的事就算了!”

李婉儿却摇摇头,说道:“英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嫡长孙,将来的储君,以后不仅要勤劳国事,还要为皇族开枝散叶,这个我能理解,只是……”

朱雄英没有丝毫犹豫,抱的更紧了,说道:“正宫的位子永远都是你的!”

李婉儿听后却摇摇头,郑重道:“我不是贪图正宫的位子,只要能陪着你,甘当侧位!”

在李婉儿心中,朱雄英就是她身处黑暗中的那道曙光。

“说什么呢,你没看老爷子多稀罕咱家大儿子吗,有这狗崽子在,将来你这正宫的位子稳如泰山!”

李婉儿听到此话顿时不了一会儿乐意了,说道:“英哥,文珏是咱们的儿子,不是狗崽子!”

“哈哈……老爷子就是这么骂人的,我都跟这糟老头子学坏了!”

朱雄英笑道:“我觉得,虎牙和大丫还是有些太孤单了!”

李婉儿黛眉轻皱,问道:“英哥,你想给两个孩子找玩伴吗?听说大名公主去年也生了一个男娃,要不……”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

“坐上来!”

……

御书房外,老爷子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

云成见状连忙小跑了过去:“皇爷,您现在还不能过去,吴王殿下在……在……”

老爷子惊愕道:“咱故意在坤宁宫多呆了一会,这还没折腾完啊?”

云成点点头,老实说道:“是!”

老爷子感慨道:“到底年轻啊,真好!”

云成赶紧拍马屁:“皇爷也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

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反正啊,你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云成:“……”

……

午后,朱雄英“忙”完后,继续批改奏疏,老爷子突然走了进来,乐呵道:“大孙,忙完了?”

“早着呢!”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指了指地上摆在几大筐里的奏疏,说道:“这都是今个送来的,昨天的没改完,今天的又送来,源源不断,能累死个人!”

“是啊!”

老爷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二十多年了,咱都是这么过来的……云成,把吴王改好的拿来给咱看看!”

“咋了,您还不放心啊?”

“那倒不至于!”

老爷子从云成抱来的一筐奏疏中随手拿起一本,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把把关!”

“我这是在帮您老人家干活啊!”朱雄英反驳道。

“说这屁话,你帮咱干活,那咱起早贪黑的还不是为了你爹,为了你!”

朱雄英挠了挠头,竟无力反驳此话。

老爷子拿起一本奏疏看的是眉头紧皱:“大孙,你这个改的不对!”说罢,立马让云成拿过去。

朱雄英拿过后,连忙解释道:“皇爷爷,此人乃刘先生推荐,又是宋濂的学生,人称小韩愈,不仅是饱读诗书的大才,还是一位品德忠贞之人,当用啊!”

老爷子却连连摇头,说道:“大孙啊,十年前咱就看出来此人是一位品行端庄,可以用到老的大才,只是现在还不是用他的时候!”

“放着大才不用,这是为何啊?”朱雄英有些不理解,这个人可是他早已在心中内定好,将来的内阁五大成员之一。

第65章 我朱雄英,打钱 老爷子耐心的解释道:“他爹就是个好官,当年因“空印”事获罪而被处死,他扶持灵柩归乡安葬,后来又被仇家连带举发,逮捕到应天,咱看他是个孝子,又有大才,便释放了他,直到今天!”

“这些年咱一直命人暗中观察他,是个可以托孤的忠正纯臣,如此大才,还是留给你爹和你吧,等咱死了,你或者你爹就把他召进朝廷,委以重任!”

朱雄英一点就透,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登基后必会重用一些新的臣子,或者赦免犯错的臣子委以重任,用来收买人心,被重用的臣子必然感动不已,以死相报。

帝王心术罢了!

“孙儿明白了!”

朱元璋看人的眼光非常厉害,这个人后来真的做到了以死来报知遇之恩。

“把奏疏改了,让他去汉中当个教授,给儒生讲学吧,磨练几年!”

“成!”朱雄英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改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拿起手中的奏疏,叹息道:“皇爷爷,眼看就要立春了,又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刚熬过一个冬天,恐怕家家户户都剩不了多少余粮,许多地方州县上奏,希望朝廷下旨,放粮振民……”

“咱明白了!”

老爷子打断话,反问道:“大孙啊,你认为应不应该按照他们说的做?”

朱雄英考虑了一阵,说道:“孙儿认为,百姓之事大于天,不管如何,也不能让百姓饿死!”

老爷子听后却笑了,说道:“这样的奏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几大筐送上来,以两淮之地最多,甚至江南地区也有,其中大部分都是夸大其词而已,咱大明虽然没有强盛到饿不死人的地步,但也不会冒然出现大饥荒……”

朱雄英听到此话却不敢苟同,说道:“皇爷爷,虽说如此,万一真有个别州县收成不佳,百姓饥饿,朝廷却不管不问,岂不是铸成大错!”

“那你说如何?”老爷子又把问题抛给了大孙子。

“放粮振民!”朱雄英很果断的说道。

“你给咱钱粮,咱现在就派人发下去!”

朱雄英愣了一下:“我上哪弄钱粮去,我这个亲王狗屁都不是,一没卫权,二没税权,连俸禄都没有,自从我进宫,您给过我一个子吗,我花的钱还是成亲的时候我娘那边几个长辈送的,您这个当爷爷的整天抠抠搜搜的,一毛不拔……”朱雄英是一肚子委屈,嘟囔了许多。

“娘的,你怎么给咱说话的!”

老爷子生气道:“不缺你吃穿就行了,你要钱干啥,国库什么情况你比咱都清楚,说这些屁话,没有……一个铜板都不给!”

“那这粮食还发不发?”朱雄英大声的问道。

“不能动国库的银子,不能动各卫所的军粮,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老爷子气的直接走了。

“娘的,年轻的时候给儿子天天吵,这晚年又给孙子吵,咱的命是真苦啊!”

老爷子走后,朱雄英喝了口茶,仔细琢磨老爷子的话,国库和军粮不能动,意思是其他地方的钱可以动。

但动哪里的钱就成大问题了?

户部每一笔财政支出都是具有针对性的,不能无缘无故断了,不然会酿成大祸!

也就是说,能动的钱必须是无关紧要的支出,但什么支出又是无关紧要的?

很快,朱雄英想到了一个:藩王!

当然,他不会傻乎乎的直接把拨给各藩王的钱粮直接扣下来,而是每个在外就藩的藩王去信一封。

大概内容是:“各位王叔,现在老爷子暂时不干了,由你们的好大侄子我主持朝政,老爷子现在故意给大侄子出难题,不给钱还让我办事,你们也知道,大侄子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这日子过的难着呢,希望各位王叔帮帮忙,给大侄子送点钱来,就当是支持大侄子了,谢谢你们!”

“对了,各位王叔,再给你们说个喜事,今年老爷子就册封我为皇太孙了,我成了储君自然不会“亏待”各位王叔!”

“亏待”两个字特别用毛笔圈了起来,最后还画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搞定!”

朱雄英叫来云成,让他把这封信送到拱卫司,交给解缙润笔,但一定要将“核心”意思表达出来,然后交给蒋瓛,让他派锦衣卫给每个在外的藩王送去一份,特别强调,一定要派锦衣卫去送。

……

坤宁宫!

朱高炽端坐在房间内看书,朱高煦拿着一把战刀在一旁瞎比划,得意的说道:“老大,老三,看看我的刀法如何?”

朱高燧转着两个小眼珠子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又看看二哥。

朱高炽不仅没搭理他,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老大,老大!”

朱高煦喊道:“我给你说话呢,你看我一眼!”

“我说老二,你能不能别拿把破刀在那瞎比划!”朱高炽被他搞的心烦意乱,看书都看不下去了。

“老大,你看我的刀法有没有进步?”朱高煦拿着刀一阵乱比划。

朱高炽嗤之以鼻,一脸无奈的说道:“你这两下子再练一百年也打不过那位!”

朱高煦却满脸不屑的说道:“他比我大太多,我还没长成,等我两年后身体壮实了,一定能打的他满地找牙!”

“你可拉倒吧!”

朱高炽沉声道:“两年后人家就是皇太孙了,皇太孙和皇长孙虽只有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皇太孙是君,咱们是臣,你这为臣的要是把储君打的满地找牙,咱们全家都要跟着你一起遭殃!”

“我不见得能打过他呢……”朱高煦撇着嘴,其他他也心虚,朱雄英单手就能同时把他和朱济爌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坐下来看看书吧,老二!”

朱高炽苦心的说道:“武艺练的再好也是匹夫之勇,你要看不进去儒家经典,看看兵书也成,大哥这里正好有本孙子兵法!”

“不看!”

朱高煦摸着自己心爱的战刀,一本正经的说道:“兵书都是死的,排兵布阵还得战场上见真章,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书呆子!”

“滚一边去!”

朱高炽怒斥道:“瘦的跟小鸡仔子似的,还在这大言不惭!”

“没意思!”

朱高煦收起自己的宝贝战刀,凑道朱高炽旁边,笑道:“老大,这宫里太没意思了,要不咱们去舅舅家,让舅舅带着咱们出去玩吧!”

朱家哥仨的舅舅有三个,徐允恭,徐膺绪,徐增寿,其中,徐允恭压根就不待见这三个外甥,徐膺绪的态度也不咸不淡的,他口中的舅舅说的自然就是亲近燕王的徐增寿。

朱高炽听后却摇摇头:“老二,这里是应天皇宫,不是咱们北平的燕王府,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做什么事情都要规矩些,别去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不去我和老三去!”朱高煦压根不听。

“你去个屁!”

朱高炽说道:“再给你提醒一遍,这里是皇宫,要是想出宫必须要皇祖父同意!”

“那我去找皇祖父!”说完,朱高煦转头就走。

“老二,你……”

第66章 打闷棍 任凭朱高炽如何呼喊,朱高煦就是不回头,一路来到御书房,立马被守在外面的云成拦了下来。

“我找皇祖父,你去给我通报一声!”朱高煦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云成眉头一皱,这里可是皇宫重地,别说一个燕王次子,就是秦晋二王来了也不敢如此张狂。

“皇爷不在此处!”这个燕王次子有些不尊重他,云成有些不太高兴,虽然是个太监,那可是老爷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宦官之首,朝廷大半官员见了都客客气气的。

“皇祖父在哪呢?”

朱高煦问道:“带我去,我找他老人家有事?”

云成毫不客气的说道:“皇爷的去处,奴婢自然不知,现在是吴王殿下理政!”

“那我找吴王!”

“您应该尊称吴王殿下!”云成冷声纠正了一下。

“你再教我做事吗?”朱高煦指着他质问着。

“奴婢不敢!”

云成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吴王殿下说了,谁都不见!”

“呵……”

朱高煦傲然道:“我们燕王府的太监要敢这样与我说话,我早把他砍了!”

“这里不是燕王府!”

云成很平静的说道:“而是京师应天,皇宫重地,任何人都不得放肆!”

“你少给老子废话!”

朱高煦不耐烦的说道:“老子要见吴王,你老子滚一边去!”

云成脸色铁青,沉声道:“奴婢已经说过了,吴王殿下谁都不见!”

“那老子要硬见呢!”朱高煦面露凶狠之色。

云成后退两步,朗声道:“皇宫侍卫何在?”

守在御书房周围,手持长枪战刀,金瓜银锤的皇宫侍卫立马跑了过来,拱手齐声吼道:“在!”

云成大手一挥:“此人欲硬闯御书房,给杂家拿下!”

话音刚落,前排侍卫纷纷抽出腰间佩刀,朱高煦顿时慌了,故作镇定的吼道:“你们敢?”

“老子是燕王次子朱高煦,大明的皇孙,你们敢动我等着死吧!”

皇宫侍卫几乎都是由勋贵子弟或阵亡将领后人担任,甚至还有人是世袭的侯伯之爵,五军都督府的指挥使,佥事等官职,这些人都是老爷子的死忠,除了老爷子和太子朱标,吴王朱雄英,那是谁都敢砍。

朱雄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大声质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云成连忙一路小跑过去,恭敬说道:“回殿下,燕王殿下次子要见您,奴婢不许,他竟然要硬闯!”

“朱高煦?这狗日的来干啥?”

朱雄英沉默一阵,说道:“让他进来吧!”

朱高煦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后,很随意的抱拳说道:“大哥,这皇宫实在太闷了,我想出宫透透气!”

朱雄英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起了奏疏。

朱高煦上前两步,故意提高嗓门:“我想出宫,你批不批准!”

朱雄英缓缓抬头,冷声道:“朱高煦,你有没有礼貌,懂不懂规矩,谁惯的你这些臭毛病,燕王府的人都像你一样毫无礼数可言吗?”

“你看看你这幅尖嘴猴腮的样子,给本王跪下说话!”

强大的气势压的朱高煦喘不过气来,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道:“殿下,臣弟想出宫,还请批准!”

“你是不是很闲?”

朱雄英瞪着他问道:“你要没事干,本王给你找点事,拱卫司正缺人手呢,你去里面当个普通士兵,和他们一起练刀吧!”

“练刀?”

朱高煦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殿下,这练的是何种刀法?”

朱雄英也没隐瞒,说道:“专门克倭寇的破风八刀!”

“破风八刀……”

朱高煦心中疑惑,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刀法,但听这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名字就知道是十分厉害的刀法。

“臣弟愿意去!”朱高煦眼珠子一转。

朱雄英笑了:“去拱卫司找铁铉,他会安排你的!”

朱高煦嘿嘿一笑:“臣弟告退!”

“去吧!”

朱雄英挥挥手,没一会儿,云成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

“让蒋瓛派人暗中跟着他!”

“奴婢遵命!”

朱雄英暗骂道:“我他吗的整天累死累活的,连同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你还想出去玩,门都没有!”

出宫后的朱高煦走路都带风,得瑟的大笑起来:“你个傻子,老子也才不去你那个狗屁拱卫司呢,你被老子骗了,哈哈……”

得意洋洋的朱高煦一路来到魏国公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暗中的锦衣卫画了下来。

……

傍晚,满身酒气的朱高煦从魏国公府走了出来,嘴角始终挂着得意的笑容。

天色渐黑,朱高煦独自走回皇宫,路过一处无人的巷子时,猛然回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当他揉着眼睛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见鬼了!”朱高煦挠着头,他始终感觉有人很跟踪自己。

突然,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朱高煦心中一紧,不疾不徐的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蒙面黑汉子,冷声道:“滚开!”

“跟我们走一趟!”黑汉子蓦然说道。

朱高煦顿时笑了,眯着小眼睛说道:“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你丫知道小爷是谁吗?”

那黑汉子面无表情的说道:“燕王之子,朱高煦!”

听到对方直接曝出自己的身份,朱高煦心中顿时一紧,这就是冲着他来的啊,来不及多想,刹那间,一拳轰向对方的面门。

那黑汉子没想到这小子会突然偷袭,连忙后退躲闪,朱高煦趁此机会撒腿就跑。

“老傅,拦住他!”黑汉子大吼一声。

突然,前方又冒出一位蒙面人拦住朱高煦。

朱高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跑的更快,酒劲上头,竟然对着蒙面人直接撞了过去。

“砰!”蒙面人被撞的昏头转向,眼冒金星。

“按住他!”后面的黑汉子跑过来将刚要起身的朱高煦压在地上,另一人蒙面人也反应过来,二人一起制服朱高煦。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喝了酒的朱高煦力气极大,这二人竟然有些吃力。

“小毛贼,还想和小爷比力气,小爷在北平就……”

“砰!”

只听一声闷响,朱高煦直接躺在了地上,现场又多了一位手持木棍的蒙面人。

“差点就让这小子跑了!”蒙面人捏了把汗!

“老刘,你别把他打死了!”

其中一名蒙面人有些担心:“他要死啦,咱们都得偿命!”

“死不了,我没使多大劲!”

“别废话了,赶紧搜身!”

手持木棍的黑衣人在朱高煦身上摩挲起来,除了摸到一些宝钞外没有其他东西。

“没找到!”

蒙面人说道:“怎么办?”

另一名蒙面人说道:“先带回去,通知锦衣卫过来!”

第67章 来新人了 拱卫司的“独立小包房”内,朱高煦躺在两张对在一起的桌子上依旧昏迷不醒。

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看了一眼一叠宝钞,从中拿出一张略厚一些的,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随后从带来的箱子内拿出两把镊子,将这张宝钞从中间分成两半,上面露出一些清晰可见的字迹。

那百户将那张带有字迹的宝钞交给一旁的解缙,解缙扫了一眼,又还了回去,说道:“劳烦宋百户将这两张宝钞重新拼好!”

宋百户点点头,又以高超的技术将宝钞恢复了原样。

“解老弟,该做的我都做完了!”

解缙笑了笑:“宋兄什么都没做!”

宋百户心领神会,抱拳道:“告辞!”

“恭送宋兄!”

宋百户走后,解缙亲自将宝钞上的内容重新抄录一份,命人进宫送到吴王殿下手中。

随后又将那叠宝钞塞进朱高煦的衣服内,自言自语道:“宋忠,这名字取的,真吉利!”

“来人,拿凉水,泼醒他!”

一盆凉水下去,朱高煦瞬间醒了过来,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立马来个三连问。

“你们是谁?”

“这是哪里?”

“你们知道我是何人吗?”

解缙微微一笑:“这里是吴王府拱卫司,我们是吴王府的属官,你是燕王殿下次子朱高煦!”

朱高煦顿时懵了,摸着头上的大包,气愤道:“你们胆敢绑我!”

解缙平静的说道:“您可是答应我们吴王殿下来拱卫司学习刀法,结果您却不守信用,那么我们只能请您来了!”

“请?”

朱高煦大吼道:“打闷棍,这叫请?”

解缙回答道:“您不用大吼大叫的,这是吴王殿下的意思!”

“我不待在这,我要回去!”朱高煦继续大吼着,说着就要离开,而门口的早已被两名虎背熊腰的拱卫司士兵挡住。

“你走不了了!”

解晋回头说道:“燕王殿下那边自有圣上解释,吴王殿下还交代了,让我们不用惯着你,只要违反拱卫司的规定,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打死了,吴王承担!”

“报复,他这是故意报复我们燕王府的人!”朱高煦开始狂躁起来。

“非也,非也!”

解缙笑道:“您的好兄弟最近两日也会来拱卫司!”

“朱济爌?”

听到此话朱高煦心里平衡多了,问道:“吴王殿下还交代什么了!”

“吴王殿下还说,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朱高煦傻眼了,顿时欲哭无泪。

……

深夜,朱雄英看到解缙派人送来的纸条只是冷笑一声,随手丢进一旁的火盆之中。

“四叔啊四叔,你和徐增寿,王宁干的那点破事老爷子早知道了,你让大侄子该说你什么好啊!”朱雄英神情冷峻,随后苦笑一声。

就在此时,云成走了进来,轻声道:“殿下,吴王妃派人送来了夜宵!”

“嗯!”朱雄英点点头,示意拿过来,打开后,里面是几个包子。

“殿下,是肉馅的!”送夜宵的正是他的贴身小太监大宝。

朱雄英咬了一口,眉头一皱,问道:“这包子谁做的?”

大宝回答道:“是吴王妃亲自下厨包的!”

朱雄英努力咽了下去,说道:“你回去转告吴王妃,这包子做的不错,以后不要再做了,让她专心把虎牙和大丫带好就行了!”

朱雄英借着烛火看了一眼包子上咬过的缺口,发现有些细小的晶状体。

馅熟了,而盐没化,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朱雄英百思不得其解!

“老云,这几天你伺候本王也辛苦啦,也赏你两个包子尝尝!”

云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接过包子,叩首道:“奴婢叩谢殿下赏赐!”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吃吧,趁热!”

……

连续没日没夜的“勤政”了半个月,饶是朱雄英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终于扛不住了。

次日早朝后,朱雄英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请假一天”四个大字放在御书房的御案之上,随后直接回坤宁宫睡觉去了,并叮嘱大宝在门口看着,任何人都不见。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睁开眼后,顿时感觉积蓄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随后吃了几个小菜,喝了一碗粥,直接满血复活。

“舒坦!”

推开房门,朱雄英享受着阳光,只见朱济爌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你是再找朱高煦吗?”朱雄英喊了一嗓子。

朱济爌点点头,焦急的说道:“雄英哥,我的好兄弟朱高煦不见了!”

“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朱雄英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要不要去找他?”

朱济爌一听这话,连忙问道:“他在哪里?”

“昨天我带他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这是秘密,你的好兄弟不让我告诉你!”

“哼,他竟然自己去玩不带我,他不再是我的好兄弟!”

朱济爌表示很愤怒:“雄英哥,我也想去玩,你带我去找朱高煦,成吗?”

“什么叫成吗,太成了,不过……”

朱雄英话锋一转:“三叔要是问起来,你得说自己愿意去的!”

“没问题!”朱济爌笑的合不拢嘴。

“行,一会大哥让人带你去!”说完,还鼓励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说安排立马就安排,朱雄英派人去拱卫司传话,让傅让带几个人把朱济爌带过去,让他和朱高煦兄弟团聚。

朱济爌只是一个小插曲,朱雄英回到御书房准备继续干活,却看到老爷子已经坐在那了,为了不打扰老爷子处理政务,朱雄英果断掉头就走。

“滚回来!”

老爷子吼道:“咱都看见你了!”

朱雄英回过头,嘿嘿一笑:“老爷子,您不生气了?”

“咱要真给你较真,能被你气死!”

朱雄英趁机拍马屁:“看您说的,您可是英明神武的洪武爷,这历朝历代的皇帝也赶不上您勤政啊!”

老爷子一眼看穿朱雄英的小心思:“放你一天假,明天继续主持朝政,滚吧!”

“孙儿告退!”

朱雄英果断走人,老爷子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在这磨磨唧唧说不定这一天假都没有了。

回到坤宁宫,朱雄英吼了一声:“朱济爌,出来,大哥带你玩去!”

“来了!”朱济爌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朱允熥打开房门,露出小脑袋,满怀期待的说道:“大哥,弟弟也想去玩!”

“玩什么玩,整天就知道玩!”

朱雄英吼道:“滚回去读书!”

朱允熥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挠挠头回屋里继续看书去了!

朱雄英带着朱济爌来到拱卫司门口,朱济爌好奇的问道:“雄英哥,这是什么地方!”

朱雄英立马变脸:“这是本王的拱卫司,还有,你要尊称本王为吴王殿下,别没大没小的!”

“那个谁,拱卫司来新人了,把他带进去,和朱高煦一样的待遇!”

第68章 茂太爷镇场子 史书记载:燕王次子朱高煦、晋王三子朱济熿、周王次子朱有爋三人邪诡相比,凶戾暴力,被明太祖所讨厌。

朱高煦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被他大侄子烤了,这家伙也是个人才,三代皇孙中除朱雄英外武艺最强。

汉王这孩子从小就神勇!

必须现在就把他治服,让他成为朱雄英将来开疆拓土,征服四海的先锋大将,不仅得了一个左膀右臂,还能让燕王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朱高煦就是单纯的莽,勇,整天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样子,但这家伙并不坏。

相比于朱高煦,朱济爌就是纯粹的坏。

朱棡死后,晋王之位由嫡长子朱济熺继承,突然有一天,朱济熺收到来自祖父朱元璋的一份密谕。诡异的是这封密谕只讲了一段历史故事,最后送给朱济熺一句批语:“生子当如李亚子,克用为之不亡也!”

李亚子,李存勖也,晋王李克用之子!

李存勖刚嗣晋王爵位就曾大败后梁朱温,朱温不得已感叹道:“生子当如李亚子”。

好巧不巧,李存勖袭得也是晋王爵位,李存勖的叔父李克宁也曾试图夺位,被李存勖诛杀。

老爷子讲这些一定是有深意的,他希望朱济熺与其父一样,作为制衡燕王朱棣的一把利剑。

晋燕二王素有恩怨,水火不容,燕王称帝后极力打压晋王一脉,或许出于报复,也或许出于忌惮。

朱济熿觊觎晋王之位,甘愿沦为明成祖朱棣的马前卒,趁机陷害长兄朱济熺,朱济熺被废,朱济熿嗣爵后在封地无恶不作,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他虐待大哥朱济熺父子,报复弟弟,逼烝父亲宫人,毒杀嫡母谢氏,甚至参与朱高煦谋反,后来被宣德废为庶人,囚禁在凤阳。

对着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朱雄英自然是厌恶至极的,他有心栽培朱高煦,顺便把这个家伙也扔进去,反正三叔也十分讨厌这个儿子,他能成啥样就成啥样,战死了也算为老朱家争光了。

朱济爌没有怀疑,直接被带了进去和朱高煦作伴了,朱雄英也懒的管他。

进入后立马找来了解缙,问道:“朱高煦如何了?”

解缙回答道:“不吃不喝,冲撞铁大人,大吵大闹要回去,甚至还打伤了好几个士兵,搅的整个拱卫司不得安宁!”

朱雄英眉头一皱,斥声道:“本王不是吩咐你们不用惯着他吗,该打就打……”

解缙愁苦道:“殿下,话虽如此,可这燕王次子暴戾至极,就算挨了打也不服输,总不能把他打死吧!”

朱雄英面容冷峻,良久后说道:“本王想想办法,那个朱济爌和他一样的待遇!”

朱雄英早就想清楚了,朱家的不孝子孙多了,与其以后在封地作恶,还不如提前改造他们,省的到时候砍了他们还落下一个恶名。

凡是不配做人的皇孙,全部扔进拱卫司这座大熔炉,以后拉到战场去打仗,也算为国效力,战死了也光荣。

朱高煦,朱济爌不是第一个,第二个,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朱家子孙进来,这些皇子作威作福惯了,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铁铉,解缙等人还真镇不住他们。

现在的拱卫司缺一个镇场子的人!

朱雄英心中立马冒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

“解缙,你去郑国公府,把郑国公常茂请来拱卫司,本王有事要与他商量!”

“遵命!”

解缙走后没多久,铁铉走了进来,说道:“殿下,凉国公之子昨晚送来了一批南方毛竹!”

等到朱雄英跑过去看到那两大车送来的毛竹时瞬间傻眼了,这些大老远从浙江送来的毛竹被被削的一个枝丫都没剩,比他娘的大腿都光滑。

“留一根给凉国公送去,剩下的全部劈了,拿去烧火做饭!”

铁铉叹息一声,命人将这些竹子全部送进柴房。

回到房间的朱雄英顿时感觉头大,感叹道:“做点事情真难!”

没一会儿,解缙回来了,带来了郑国公常茂,朱雄英很客气的招呼道:“大舅,快进来!”

“殿下,您找臣是……”

“大舅见外了,叫雄英就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朱雄英倒了杯茶,递给常茂,问道:“大舅,你从龙州回来后就一直没担任过官职吧?”

常茂点点头:“是,我在龙州闯下大祸,圣上没砍我这颗脑袋都算讲情面了……如今落得清闲之身倒也自由!”

“不当官了?”朱雄英试探性问道。

常茂神情黯然,叹息道:“我一无统兵之能,二无满腹韬略,除了打架啥也不会,甚至都不如李景隆,皇爷对我很失望!”

“我呢,没什么能力,凉国公要用我办点事,我就跑跑腿,其他的也不想了!”常茂苦笑一声。

“大舅难道就不想重振咱们常家的声威,外公在世的时候那可是从来没服输过!”

提起常家,提起常遇春,常茂神情复杂,作为二代武将的领头人物,他顶着一个世袭国公的爵位,而且这个国公还是常遇春征战一辈子换来的。

别说同辈之间的李文忠,就是比他矮一辈的李景隆立的军功都比他多。

作为一代战神常遇春的嫡长子,开国六公之一,他怎能甘心,但他除了会打架,其他方面几乎一无是处。

老爷子曾苦心捧了他二十多年,让他跟着冯胜,傅友德混军功,结果军功没混到,还净闯祸。

提起常茂,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只会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二世祖,要不是他老子是常遇春,就凭他闯的那些祸,早被砍十次了。

“大舅,咱们是自家人,我也不绕什么圈子,我想请您来拱卫司担任总教头,也只有您才能镇住那些皇孙,还有京城的二代勋贵!”随后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这世上没有无用的人,就看你能不能发现这个人身上的长处,常茂最大长处就是能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能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能打,只要能把这一点用好,大有所为。

朱雄英不仅打算改造皇孙,还准备将勋贵家的次子,庶子全部招进来。

一来为了拉拢。

二来为了给这些没有继承权的勋贵子弟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三来,和那些皇孙一样,集中管理,省的吃饱了没事干扰乱治安。

四来,用这些人不用发工资!

常茂听到此话,没有丝毫犹豫,拍案而起,郑重说道:“这个总教头我干了!”

“好,大舅,痛快!”

朱雄英端着茶杯笑道:“以茶代酒,敬您!”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和嘶吼声。

“出去看看!”

走出房门的朱雄英正遇上跑来的解缙,慌忙说道:“殿下,您快去看看,朱高煦和朱济爌联合起来闹事了,抢了两把刀四处砍人!”

“反了他们了!”

常茂站出来说道:“殿下,一个时辰,臣把保证能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

朱雄英却有些担心,说道:“大舅,当心些,别闹出人命了!”

常茂大笑一声:“殿下放心,就他们这样的,就算来上百个也伤不了臣一根汗毛!”

此话让朱雄英哭笑不得:“大舅,我是让你当心些,手下留情,别不小心把那两个家伙打死了!”

第69章 常茂的手段 常茂人称“茂太爷”,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一肚子坏水,只要谁得罪他,他是想着法的整你,所以这京城的权贵子弟都怕他。

有这么一位“大神”坐镇拱卫司,管他是什么勋贵皇孙,统统制服。

交代好常茂,朱雄英转身离开,好不容易放假,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拱卫司的校场之上,朱高煦,朱济熿抢了两把斩马刀在那耀武扬威,胡乱砍杀,周围拱卫司的士兵将二人围了起来,碍于二人的皇孙的身份,谁也不敢上前。

朱高煦豪情万丈的说道:“好兄弟,咱们今天一起杀出去,砍他丫的!”

朱济熿豪爽的大笑道:“正合我意,砍了这些臭鱼烂虾,谁也不敢治咱们罪!”

铁铉站在一旁怒斥二人:“朱高煦,朱济熿,你们二人不再是什么皇孙,而是拱卫司的士兵,本官命你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然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放屁!”

朱高煦鄙夷不屑道:“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属官也敢在老子面前大言不惭,在我们北平,像你这样的芝麻小官,都没有资格给老子说话!”

“就是!”

朱济熿附和道:“识相点,恭恭敬敬放老子出去,老子还能饶你的小命!”

铁铉冷着脸,准备下令拿下二人,抬起的右手却被一人拦住:“老铁,让我来!”

只见虎背熊腰的常茂从人群走来,径直走向朱高煦二人。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二代勋贵没人能打过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人能打过我,人家都说我打遍京城无敌手,其实他们都错了,我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常茂很平静的说道:“我是新上任的拱卫司总教头,我姓常,二位,给我个面子,放下武器,站在那让我揍一顿,我尽量下手轻点!”

“姓常?”

朱济熿质问道:“常遇春和你什么关系?”

常茂冷笑一声:“就连当今太子殿下都从来没有直呼过家父的名讳,我看你们是真没挨过揍啊!”

“我就喊了,你能怎样?”朱济熿很是豪横。

“别胡说!”

朱高煦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人很有可能是茂太爷!”

“茂太爷是谁?”

朱济熿疑惑道:“他很厉害吗?”

朱高煦连连点头:“很厉害,你没听他说吗,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不信!”

朱济熿撇着嘴:“你别看他五大三粗的,这一刀砍下去他照样没命!”

朱高煦大喊道:“你是不是茂太爷?”

常茂走了过去,笑道:“听过啊!”

“既然听过老子的名号,就乖乖过来让老子揍一顿,就不跟你计较了!”

果然,听到常茂的大名,朱高煦顿时心虚不已,这位爷是真惹不起,也打不过。

“谁没听到您的大名啊!”

朱高煦陪着笑脸,低声说道:“朱济熿,一会儿咱们故意求饶,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一起偷袭他,然后立马就跑!”

“成,我听你的!”

二人高举斩马刀,一步步走向常茂,朱高煦笑嘻嘻的说道:“茂太爷的大名我们兄弟可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常茂面带笑意,对着二人招招手:“快滚过来,别耍心眼,不然后果很严重!”

朱高煦二人快速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笑呵呵道:“拜见茂太爷,我们兄弟错了,还请茂太爷见谅!”

“起来吧,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不过,为了你们以后不再犯错,老子还是得给你们长个记性!”常茂漫不经心的回头挥挥手:“老铁,把人收了吧!”

朱高煦眼珠子一转,看向朱济熿,低声道:“好机会,动手!”

二人同时起身,挥起手中的斩马刀向常茂砍去,朱济熿得意笑道:“什么狗屁茂太爷,受死吧!”

铁铉大惊,喊道:“郑国公小心!”

寒光乍现,常茂咧嘴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中,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砰!”

朱济熿被一脸踹出了五丈远,而朱高煦被死死的掐住脖子悬在半空。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朱高煦丢掉手中的斩马刀,想要挣脱却怎么都掰不开常茂的手,甚至刚才自己怎么中招的都没看到,只感觉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只大手将自己锁喉了。

“轰!”

常茂直接将他扔了出去,朱高煦趴在地上,满脸通红,咳的不停,朱济熿挨了一脚,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万分。

但常茂并不打算放过二人,从身后腰间取出一条铁链将二人的手绑在一起,并拖着吊在树上。

那链子后面还连着一个铁铸的爪子,那是他的暗器,龟背龙爪。

“就你们两个小东西,还给老子玩阴的,也不打听打听,茂太爷是什么人!”

解缙有些担心,走过来说道:“郑国公,这二人毕竟是皇孙,万一……”

“没有万一,我心里有数!”

就这样,二人被常茂吊在树上,被冷风吹了半个时辰。

朱济熿冻的瑟瑟抖抖,开口求饶道:“茂太爷,我错了,你放了我吧,这都是朱高煦出的主意,和我没关系啊!”

朱高煦同样被吊在半空,听到此话气的直接用头撞他的头:“朱济熿,你出卖老子,不讲义气,你算什么好兄弟,等老子下来,一定把你打的满地打滚!”

朱济熿一边躲,一边苦苦哀求:“茂太爷,太冷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下来暖和一会吧!”

“成!”

常茂见时候差不多了,将二人从树上放了下来,但没有解开铁链,脱掉自己的外衣,牵着二人在校场来回跑步冲刺,直到将二人跑吐。

“你……杀了我吧……太……太难受了!”朱济熿快崩溃了,作为皇孙,他何曾吃过这种苦,遭过这种罪。

朱高煦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却不曾抱怨一句。

“茂太爷,我受不了了,你就放我回去吧!”朱济熿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这才哪跟哪……”

常茂不以为然的笑道:“老子当年学艺的时候遭的罪比你们多多了!”

“站起来,继续!”

就这样,朱高煦二人被常茂练到了日落,直到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任凭打骂也站不起不来了。

常茂一手一个如同拖死狗一样将二人拖走了。

房间内,一桌上好的酒菜摆在常茂的二人面前,常茂压根没管二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二人被折磨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又累又饿。

“想不想吃?”常茂随口问道,二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酒菜,想都没想,连连点头。

常茂呵呵一笑,招呼二人过来坐。

朱高煦二人一点都没客气,连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抓着吃,而且专吃肉菜。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这桌酒菜上的肉特别肥,而且放的油特别多。

朱高煦吃的满嘴是油,好像噎住了,常茂指着屋外的水缸笑道:“外面有水!”

兄弟二人噎住就跑出去喝冰凉的水,回来继续吃着热乎乎的大肥肉,常茂坐在一旁喝着酒,静静地看着二人吃喝。

没多久,整桌菜被二人消灭的干干净净,就连菜汤都端起来喝完了。

“吃饱没?”常茂不怀好意的笑问道。

二人连连点头。

常茂大笑道:“走,出去活动一下身体!”

第70章 坐不住的三王 就在朱高煦哥俩被常茂“关照”的时候,还有一人正被无情的摧残。

凉国公府!

蓝玉看到拱卫司送来的毛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儿子蓝春打的嗷嗷直叫。

“老子让你办点事,你就办成这样,老子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蓝玉看到被削的光秃秃的毛竹,气的火冒三丈,将毛竹砸碎后抽出竹片一下下抽在长子蓝春身上。

“这是吴王亲自交代给老子的事情,吴王难得给我这个舅爷开次口,就让你办成这样,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蓝春跪在地上委屈至极,小声说道:“爹,您只交代孩儿去南方砍竹子拉回来,并没有说要什么样子的……”

“你还敢顶嘴!”

蓝玉用竹条一下下抽在蓝春后背:“不争气的东西,蠢货,那是吴王制作狼筅用的,你他娘的为何要多此一举把那些枝丫都砍掉!”

此时,蓝玉的夫人牧氏赶了过来,一把夺下竹条,气愤的说道:“爷,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当真要把春儿打死不成?”

“小事?”

蓝玉气的叉着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妇道人家,你懂个屁,这事关乎吴王的抗倭大业,吴王是谁,那是咱们自家人……”

说罢,又指向蓝春骂道:“咱们蓝家以后还指着太子,吴王富贵,你他娘的……”

“这事能怪春儿吗?”

牧氏吼道:“你又没给孩子说清楚,这事就怪你!”

蓝玉一把甩开牧氏,吼道:“你现在带着人再去浙江,去砍竹子,现在就出发!”

委屈的蓝春头也不回的走了,蓝玉坐在椅子,冷着脸说道:“狗东西,气死咱了!”

……

皇宫外,一处极为隐蔽的酒楼内,面对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端坐在周围的三位大明最有权势的藩王却无动于衷。

秦王朱樉坐在主位之上,晋王居左,燕王居右,一旁的随从将三王面前的酒杯满上,朱樉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并叮嘱任何人不得靠近房间。

随从走后,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特别是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两人压根不正眼看对方。

朱樉端起酒杯,沉声道:“今晚二哥做东,你们哥俩有什么矛盾回去找大哥,找父皇解决,别在这给老子甩脸看!”

朱棡嘴角抽搐一下,默不作声的端起酒杯,朱樉看向朱棣,冷声道:“老四,你是不打算给二哥这个面子了?”

朱棣愣了一下,无奈的端起酒杯:“二哥,四弟敬你!”

三王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二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王吃过饭了!”朱棡有些不耐烦。

朱樉看着两位弟弟,沉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本王也不卖关子了!”

“两个事,第一,你们俩人家的那两个狗崽子被雄英弄到拱卫司了,没别的意思,父皇说过他们凶狠暴戾,毫无规矩,去里面多学些本事,听说是常茂亲自操练!”

朱棡听后毫不在乎的说道:“听说拱卫司正在没日没夜的练习刀法,为抗倭而备,让那个狗崽子在里面呆着吧,时机到了跟着一起去抗倭,死了也不打紧!”

朱棡也很厌恶朱济熿这个儿子。

朱棣听后却面露不悦,虽然朱高煦不是嫡长子,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而且操练他的还是淮西党的常茂,朱棣有些担忧常茂会公报私仇。

他是和晋王不和,但与淮西勋贵更是势同水火,与朝中文臣的关系也一般,也不结交地方三司,燕王就是这般孤傲。

“本王没意见!”朱棣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老爷子都搬出来了,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晋燕二王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被秦王一杯酒永远的卖给了朱雄英。

“本王家那几个狗崽子都太小了,不然本王也扔进去锻炼几年!”朱樉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二哥,你找我们来不是仅仅为了这事吧?”朱棡冷不防的问道。

“喝酒!”朱樉再次端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朱樉这才说道:“不瞒二位弟弟,这京城虽好,但也好不过本王的秦藩,我每天是担惊受怕,生怕老爷子找我的麻烦,咱们回京后,老头子又教训了我一顿,愁啊……”

朱棣感同身受,说道:“二哥,你这都不算什么,老头子让我从奉天门后的御阶直接跪到了奉天大殿!”

“哎……老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朱棡沉声道:“你的错可比二哥的错大多了,你差点害死老头子的心尖头,害死咱们的侄孙,害死朱家第四代第一人,别说让你跪到奉天殿,就是把你砍到奉天殿,那都是你罪有应得!”

“你……”

朱棣站起身来,怒声道:“二哥,这话过了,对于此事,本王并不知情!”

“哼!”

朱棡瞪着他道:“知不知情,你这位燕王自己心里清楚!”

“三哥,你今晚是来问罪的吗?”朱棣毫不示弱。

朱棡也来了脾气,同样站起身来,指着朱棣说道:“是又怎样,老四,你现在都敢给三哥如此说话了?”

“都坐下!”

朱樉猛拍桌子,吼道:“本王还在这呢,你们想造反啊!”

“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坐下说,非要吵!”

朱樉的威严仅次于大哥朱标,再不听话,这个喜怒无常的秦王就要抽大嘴巴子,晋燕二王顿时没脾气了,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朱樉继续说道:“本王有错,本王认!”

“二哥,你做的确实有些过了,老头子训你也是应该的!”朱棡插了一句。

“是,本王认罚!”

朱樉没有生气,很坦然的说道:“所以本王想尽快回到封地,弥补之前犯过的错误!”

晋燕二王听到此话已经明白过来,这才是二哥今晚请他们过来的真正原因。

见二人不说话,朱樉又问道:“难道你们不想回去?”

二人依旧沉默不语,谁不想回封地当自己的土皇帝,谁想呆在京城提心吊胆的,而且后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做什么都不方便,但自从进京老爷子只是说受罚。

可现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老爷子就是不提回封地的事,秦王急,晋燕二王也急。

朱樉摸着下巴,说道:“本王看明个一早,咱们一起去找老头子,问问他何时放咱们回封地,如何?”

朱棡感觉有些不太靠谱,老爷子让他们离自己封地来到京城已经大半个月了,除了教训秦王,燕王一顿,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们老实呆在京城,不许回封地,这有些太不寻常了。

而且最让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现在竟然让皇长孙主持朝政,现在的朱雄英和他们一样只是亲王,还不是皇太孙储君呢。

“二哥,老头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咱们老实呆着就呆着,别去找不痛快了!”朱棡决定静观其变。

而燕王朱棣神情复杂,始终没开口说话,他猛然想起姚广孝曾经给他说过的一句话。

第71章 悲惨的朱高煦 太子绝非长寿之人!

这是姚广孝亲口对他说的话,对于这种相术,谶言,朱棣更相信事在人为,人能胜天。

可现在大哥朱标病重,已无力处理朝政,老爷子整天见不到人,不知在做什么,朝中大大小小的政务全部交给了那个看似大大咧咧,却心思缜密的皇长孙,这大明仿佛像变天一样,一会阴云密布,一会雨过天晴,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秦王,晋王虽然不知道这些事,但可以猜到的是,他们三个最有权势的藩王留在京城的原因一定和大哥朱标有关系。

深思之下,哥仨不约而同都想到立储,如果大哥朱标不在了,秦,晋,燕三王都有可能立为储君,继承大统。

秦王朱樉,诸王之首,嫡次子,按照皇明祖训皇位继承顺序,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国有长君,社稷之福。

也就是说,若皇子间出现了平级争议,则优先选择已经成年的皇子。

朱樉最为年长,又是嫡出的次子,如果大哥朱标病逝,那么朱樉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很大。

甚至连朱樉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晋,燕二王都明白,他们的二哥是不可能被立为储君的,先不说他干的那些混账,残暴之事,就凭那个秦王妃观音奴的前元血统,朱樉就丧失了继承的资格。

晋王朱棡,同样嫡出,诸王之中最为强大,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军事,政务都很出色,深受老爷子信任,如果立储,他也有很大希望。

燕王朱棣,诸王之中,军功最为卓着,燕藩兵强马壮,而他本人智谋过人,在军中很有威望,深受老爷子的喜爱。

原本历史中,太子朱标薨后,朱元璋在立储上非分慎重,在燕王朱棣和皇孙朱允炆之间考虑很久,也询问了许多大臣,最后是翰林学士刘三吾的一句,立燕王,置秦,晋二王何地?

让朱元璋彻底放弃立燕王朱棣的想法。

别看秦,晋,燕三王平常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切,那是大哥活的时候,他们不敢乱想什么,可一旦大哥不在了,心里的那点邪念都冒出来了。

谁想一辈子只做一位藩王啊,谁不想再进一步!

特别是燕王朱棣,他太想进步了!

可让三位藩王疑惑不解的是,老爷子竟然让皇长孙主持朝政,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三个在老爷子眼中狗屁都不是……别说立储,老爷子就没拿他们三个当过亲儿子看待。

只有朱标那一房的人才和老爷子是一家人。

可没到那一步,谁也不敢多想,或许是老爷子故意试探也说不定。

毕竟老爷子那个心比海还深,谁也猜不透!

就这样,朱樉提出的建议被朱棡直接否决,朱棣则啥也不说,三兄弟各怀鬼胎,谁也不上谁当,一顿上好的酒席,除了喝了几杯酒,山珍海味是一口都没动。

……

深夜,拱卫司除值夜的士兵外,其余人员都睡觉了。

自从拱卫司创建以来,朱雄英设立了严格的管理制度。

每夜都会安排人值夜,并造册排岗,十人为一组,一共两组,一组负责各处巡逻,一组负责各处站岗,一组一个时辰,傅让,花炜,刘承恩三位统领轮流值夜!

现在的拱卫司要是在没什么事的情况下,几乎每天都在练习破风八刀,每个人都很拼命,因为吴王说了,等到大伙刀法练成后就去福浙沿海地区杀倭寇,杀一个倭寇奖励十两银子。

校场之上,寒风凛冽,气温降到了最低,又被折磨半宿的朱高煦,朱济熿兄弟二人被冻的瑟瑟发抖,只有不断的活动才能缓解寒冷。

由于晚上吃了许多肥肉,油汁,还灌了不少凉水,这胃早就开始翻江倒海,再加上这一会冷一会热,二人趴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没等上面吐完,下面直接窜稀了。

两边一起吐,裤裆都被染黄,周围弥漫着一股恶臭。

兄弟二人一会堵上面,一会堵下面,却哪里都堵不住!

朱高煦,这位天不怕地不怕,整天一副傲视天下的小伙子终于崩溃了,趴在地上大哭起来:“茂太爷,我服了!”

常茂站在一旁,乐呵道:“大点声,听不见!”

朱高煦流着眼泪,哭喊道:“我服你了,心服口服……呕~~噗~~”

汉王又喷了……

而朱济熿躺在地上完全虚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常茂也不嫌弃二人,一手一个将二人拎起后,扔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桶里。

“把身上的屎尿全部洗干净!”

常茂坐在一旁指着桌子上的衣服说道:“把衣服换上,从今晚开始,你们不在是什么皇孙,而是拱卫司的士兵,其他人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什么!”

说着又指着一旁的炉子上的砂锅:“换好衣服,把姜汤喝了,一人喝一大锅,不够自己煮!”

“说话!”常茂吼了一嗓子。

二人泡在热水中,已经完全被常茂镇服,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头点的比拨浪鼓都快。

常茂走后,二人享受着劫后余生带来的温暖,朱济熿吹了吹弥漫的蒸汽,小声说道:“朱高煦,咱们……”

“闭嘴!”

朱高煦撇了一眼窗外粗旷的人影,训斥道:“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既来之,则安之,留在拱卫司好好跟着茂太爷学本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济熿撅着嘴不敢说话了。

次日,老爷子没有让朱雄英继续早朝,他看的出来,大孙子这大半个月确实累的够呛,老人家最看不得孙子吃苦。

早朝一般到天亮基本就结束了,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还会提前,这样也不耽误官员做事,这一点,洪武爷考虑的很周到。

老爷子不说,朱雄英不能不自觉,起床洗漱一番后,随便对付两口,就来到御书房,老爷子正在批阅奏疏,看到大孙来了,立马起身就走,连话都没说,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朱雄英郁闷的问道:“您这就走了?”

“不然呢?”

老爷子很坦然的解释道:“咱怕打扰到你!”

朱雄英无奈的问道:“老爷子,我这是打短工,还是签了卖身契的长工?”

老爷子恍然大悟:“你是想要个名份是吧!”

“成,等咱腾出空,找个黄道吉日,就正式册封你为皇太孙,反正这储君早晚都是你的,好好干吧!”

朱雄英挠了挠头,说道:“您反正闲着也没事,倒是帮着孙儿也看看啊,有很多政务孙儿也是一知半解的,实在不好决断!”

“放屁,谁说咱没事,咱已经一天一夜都没见到咱的心尖肉了,咱得去看看!”

朱雄英哭丧着脸,喊道:“皇爷爷,孙儿也是您的心尖头啊,您也心疼心疼我啊!”

“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坐下,干活!”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第72章 戏怜朱允炆 朱雄英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明白,太子爷的身体越来越差,那根千年人参能续命,却不能救命,老爷子的心彻底乱了,已无力参与朝政。

朱标可是他苦心培养三十多年的继承了,真早没了,对老爷子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历史上朱标是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去世,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朱雄英也不知道那根人参能吊多久的命,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老道士身上了。

但这老道士神出鬼没的,朱雄英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其实压根不用大费周章的寻找,他要想救人自会出现,不想或者救不了,谁也没有办法。

朱雄英叹息一声,继续批改奏疏了。

东宫,太子朱标脸色苍白,抱着一个婴儿,神情复杂,朱允炆和朱允熥老实站在一旁。

自从朱标重病后,朱雄英忙于朝政,无法长时间在东宫照顾,于是便让朱允熥搬回了东宫,多陪陪父亲。

对此,朱允熥是不太情愿的,从小到大,他在父亲眼中就是小透明,吕氏当年对他百般刁难和欺辱,这个父亲却什么都没做。

以前大哥朱雄英不在,他苟且偷生,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反抗,现在大哥回来了,有大哥罩着,他整个人开朗了许多,也自信了许多。

而且太子朱标西安之行回来后,已经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感觉非常对不起朱允熥,为了弥补曾经的过失,主动让兄弟俩搬回东宫居住!

朱雄英作为穿越者,他没有以前的记忆,自打进宫以来,老爷子和太子朱标对他的好,那是有目共睹,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就算没有以前的记忆那也有了亲情。

朱标怀里的这个婴儿不是小虎牙,也不是大丫,而是吕氏临死前生下的男婴,也就是朱标的第五个儿子,取名熙,朱允熙。

对于这个孩子的降生,朱标心里不是很重视,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儿子已经有四个了,长子朱雄英早已娶妻生子了,自己也当了祖父。

看了几眼,朱标让宫女抱回丽妃娘娘处,好生照顾。

朱标掩了袖口轻咳了两声,朱允炆立马倒了杯热茶送了过去,而朱允熥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单说表面文章,朱允熥就斗不过朱允炆。

朱标摆手拒绝,表示自己不用,猛咳一阵后缓解了许多。

“父亲,您比前几日咳的更厉害了!”朱允炆一副担忧,心疼的表情。

“无碍!”朱标坐了下来,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

“父亲,您病成这样,孩儿心里难受啊,孩儿恨不得替父亲承担病痛的折磨,只求父亲平安!”朱允炆犹如戏伶上身,不仅跪在地上神情悲痛,说着说着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朱允熥一时不知所措,心一横,同样跪了下来,拉着脸说道:“孩儿也一样!”

朱标欣慰一笑:“你们兄弟有如此孝心,父亲甚是欣慰,快起来吧!”

朱允炆声音哽咽道:“孩儿每日要为父亲诵经祈福,祈求上苍垂怜,保佑父亲的病快快好起来!”

“孩儿离不开父亲,大明也离不开父亲啊!”朱允炆再次放声痛哭起来!

“你爹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只听见老爷子粗犷的声音传来,随后走进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孙儿拜见皇爷爷!”朱允炆戛然而止,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行礼。

老爷子瞪了朱允炆一眼,厉声道:“你爹只是病了,不是死了,你他娘的哭这么伤心做甚,难道你想咒你爹早点死吗?”

如今,朱允炆在老爷子面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吓的跪在地上,惶恐道:“回皇爷爷,孙儿不敢,孙儿只是心疼父亲,一时情不自禁,这才……这才……”

朱允熥脑子回过弯来,连忙跑过去搬了张凳子过来:“皇爷爷,您坐!”

老爷子坐了下来,指着朱允炆呵斥道:“大好的男儿整天像个娘们一样,一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你还是不是朱家的子孙,整天不服老大,你看看现在,你连老三都不如了!”

朱允炆被骂的不敢抬头,朱允熥听着心里美滋滋的,他何曾受过皇爷爷的夸奖啊!

朱标连忙打圆场,劝道:“父皇,允炆也是一片孝心……”

老爷子叹息道:“起来吧,咱告诉你多少次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今天就算哭死在这能把你爹的病哭好啊……”

朱允炆被大骂一顿,再也哭不出来了,委屈的拱手道:“孙儿知错了!”

老爷子没理会他,转头问道:“标儿,你最近如何,可有好转?”

“儿臣这病恐怕是干不了了!”朱标苦笑一声。

“别胡说,咱问御医了,就是平常的寒病而已,别放在心上,你现在也别管朝政的事了,咱都交给雄英了!”老爷子并没有把朱标的病情告诉他。

朱标忧虑道:“父皇,雄英年纪尚小,处理朝政之大事,这担子太重了,儿臣怕他……!”

“雄英批的奏疏咱都看了,还不错,没有什么大错,娘的,有一点跟咱学的很像,看到哪地方受灾,哪地方的官员贪污,百姓吃不上饭,能把地方官的八辈子祖宗骂出来!”

“哈哈……”朱标愁苦的面容终于找出来了。

老爷子继续说道:“这大半个月,被他处死的贪官也有二三十个了,不错,咱很满意!”

“标儿,你儿子比你年轻的时候强多了,咱那个时候只要一动刀子杀人,你就苦苦哀求,说着,父皇,儿臣求您饶恕臣子的罪过吧……”

“咱大孙会说啥……皇爷爷,您还考虑什么,这样的贪官直接砍了,不行,家人也得流放,哈哈……咱只要有片刻的犹豫,这孩子又会说,老朱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敢杀人了,你要提不动刀,让我来!”

老爷子像是讲笑话一样讲述着往事,朱标仿佛暂时忘却了烦恼,一时高兴,跟着老爷子有说有笑。

朱允炆站在一旁,怒意滔天,心中暗恨道:“朱雄英,朱雄英,你们眼里只有朱雄英,那我算什么,我难道不是你太子的儿子?不是你朱洪武的孙子?你们全都偏心朱雄英……”

“他除了是嫡出,还有哪里比我强……整天好凶斗狠,没大没小,当爹没有当爹的样,当儿子没有当儿子的样,当孙子那是真孙子,毫无规矩礼法可言,如同民间的泼皮无赖一样,哪里有一点皇室中人的气度!”

这话朱允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但凡敢崩出去一个字,朱雄英能当着老爷子和太子的面,把他揍的满地打滚,谁都拦不住的那种。

父子二人相聊甚欢,老爷子也不想提那些朝堂上不愉快的事情,见到朱标如此开心,心里也很是欣慰。

“标儿,你好好歇着,咱看看虎牙去!”老爷子转身就要离开。

“爹!”朱标突然喊了一声。

老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一声“爹”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朱标让朱允炆,朱允熥退下,艰难的问道:“爹,您就实话告诉儿子,儿子这病到底还能活多久?”

第73章 操心的命 这一声“爹”如同一枚钢针,深深扎进了老爷子的内心,万分疼痛。

老爷子回过头,看着面如白纸的朱标,这才反应过来,他不仅是大明的太子,国家的储君,他还是咱朱重八最疼爱,最懂事的儿子啊!

元至正十五年,韩宋龙凤政权元年,没有任何根基的朱元璋正在苦战集庆(应天),这时,后方传来消息,马氏生了,生了个儿子。

朱元璋得知消息后兴奋不已,仰天大笑:“咱有儿子了,咱朱重八有儿子了!”,随后一鼓作气攻下集庆,并在当地的一座山上刻石道:“到此山者,不患无嗣!”

可以说由于朱标的降生,给足了朱元璋勇气,让他终于有了一块地盘,也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而朱标也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和母亲马皇后陪着父亲朱元璋走过了那段最艰苦的岁月。

朱元璋为吴王时,朱标是吴世子,为皇帝时,他是太子。

这个从小被寄予厚望,呕心沥血培养了三十多年的嫡长子如今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这让洪武大帝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老爷子很想去早朝,很想像以前一样没日没夜的批改奏疏,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处理军政大事上,只有这样才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但他一想到目前朱标的处境,平静的心瞬间乱了。

他只得把朝政大事交给没有任何经验的皇长孙去处理,一是迫于无奈,二是考验他是不是这块料,三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嫡就是嫡,永远是正统。

朱标自从回来后就没上过早朝,也没有处理任何政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朱标一定出事了,但谁也不敢乱说,更不敢乱打听,除了蓝玉,李景隆,六部尚书等少数朝中重臣知晓太子生病之外,其余人还是一无所知,老爷子对外更是一句不提太子的事。

朱雄英不仅是亲王,他还是皇长孙,君王,储君统统翘班,由皇长孙处理朝政,这就太能说明问题了,不管太子如何,朱雄英皇太孙的身份那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皇太孙一旦册封,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隔代继承人,大明的储君。

群臣能想到的,朱标自然也会想到,老爷子最近的一切安排,始终围绕着皇长孙,这就意味着皇爷已经开始着手培养皇长孙了。

老爷子神色一紧,强忍着悲痛,出言安慰道:“标儿,你胡说什么呢,你还年轻,咱这个老头子还没死呢,你怎能就说这种晦气话,咱刚骂完允炆,你也想被骂啊!”

朱标神情黯然,说道:“爹,您慌乱的眼神骗不了儿!”

“咱何时慌乱了?”

老爷子故作镇定,沉声道:“净胡说,咱只是担心虎牙而已,听说这几天闹肚子了!”

朱标听后苦笑一声:“爹,孩儿今个一早才从坤宁宫回来,虎牙好好的,长了好几斤肉,您就算编个理由也不能拿自己的重孙子乱说啊,雄英要是在这,非得给您吵几句!”

被揭穿谎言的老爷子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朱标仍不死心,哀求道:“爹,您就告诉儿吧,也让儿心里有数,趁着还没病到起不来,儿要为您,为雄英,为大明多做些事,也算儿最后一次的愿望了!”

朱标越这么说,老爷子心里越难受,最为无奈的是还不能把寒毒侵体的真相告诉他。

“标儿,这老话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又不是什么大病,休息静养即可,其他的不要管,你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去帮咱处理朝政!”

老爷子执着不说,他也没有办法,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与他这个太子有关系……

大明要变天啊!

离开东宫后,老爷子并没有去坤宁宫,而是独自来到内花园的田垄之间,喝退所有的太监后,硕大的内花园只剩下老爷子一人。

此时还是寒冬季节,内花园的田垄一片荒凉,等到开春时才能种上庄稼。

老爷子找到一处田间的土堆,艰难的坐了上去。

抬眼望着萧瑟的秋风,远处飘来的落叶,老爷子心中悲凉不已,潸然泪下。

“标儿啊……”

他这一辈子过的太苦了,早年全家人死于饥荒,瘟疫,中年丧妻,丧孙,丧儿媳,晚年大孙子是回来了,本以为全家团圆了,可这儿子又快走了。

“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群臣面前,他是杀伐果断,英明神武,让贪官污吏瑟瑟发抖的洪武爷,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只是一位孤独无助,在心里默默承受痛苦的老人。

老爷子悲凉的抬头望着天空,情深意切的说道:“妹子,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咱们标儿挺过这一关啊!”

一阵凉风吹过,将老爷子脸上的泪水吹落。

远处,云成不敢上前,只得呼喊道:“皇爷,吴王殿下找您有要紧之事商议?”

老爷子站起身来,悄然将眼角的泪水擦去,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哪怕自己的大孙也不行。

“哎……咱就是操心的命!”

走到御书房,朱雄英站了起来,马上几份奏疏来到老爷子面前,正色道:“皇爷爷,这几件事,孙儿实在拿不准,您老帮着看看!”

老爷子端起茶杯,说道:“咱不看了,你直接告诉咱吧!”

朱雄英点点头,拿起一本红色的奏疏的说道:“这是远在云南的西平侯沐英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疏!”

听到沐英的名字,老爷子顿时一愣,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笑问道:“咱这大儿子说的啥?”

“沐英将军知道父亲重病,十分担心,想从云南回来看看父亲!”

老爷子听后,感慨道:“沐英虽是咱的义子,却比咱的亲儿子还要孝顺,大孙啊,国事大于家事,告诉沐英,他的心意,咱都明白,云南有他镇守,咱才能放心!”

这意思很明白了,不许回来,老爷子倒不是防着沐英,相反对他很是信任。

云南位于大明的西南地区,那个地方错综复杂,经常发生叛乱,尤其以缅地土司最为严重,正是因为有沐英的镇守,才确保大明西南地区的安稳。

沐英于出生在定远县一户穷苦人家,父亲早逝,随母度日,家境贫寒,红巾军起义后,元朝对于红巾军的起事随即展开镇压,由于战事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沐英跟随母亲躲避兵乱,可是不久母亲就死在逃难的路上。

后来,八岁的沐英流浪到濠州城,被当时的起义军将领朱元璋发现并收留。

朱元璋和马皇后膝下无子,那个时候朱标还没有出生,便认小沐英为义子,沐英改姓朱,在朱元璋夫妇身边生活,朱元璋夫妇待他视如己出,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

从此,沐英跟着朱元璋开始了南征北战的军事生涯。

攻打集庆,平定福建,跟随邓愈出征吐蕃,收复甘肃,川藏,跟随徐达北伐,后与傅友德,蓝玉平定云南。

傅友德,蓝玉班师回朝,沐英留下镇守云南。

直到现在的洪武二十五年,沐英经略云南已有十年之久。

老爷子的义子有二十多个,其中以李文忠,沐英,朱文正,平安最为优秀,何文辉,朱文逊也是难得将帅之才,可惜去世的太早。

他们都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而这些人中,老爷子最信任的还是沐英。

第74章 让沐英回来 而在原本的历史中,马皇后去世后,沐英悲伤过度而呕血,太子朱标去世后,备受打击而患病,两个月后就病逝了。

沐英对朱家的亲情那是毋庸置疑的,还是尽量把沐英保下来,西南日后的战事还要靠沐家。

“皇爷爷,孙儿认为国事固然重要,可西平侯也是我们朱家的一员,且与父亲感情深厚,若是相见,父亲一定十分高兴,孙儿听说,人要高兴,病症去的也快,就算为了父亲,您也应该让西平侯回京一趟!”

“而且,云南地区在西平侯的经营下也算得上固若金汤,若是让西平侯进京,可由其子沐春,沐晟镇守,孙儿听说那沐春,沐晟都是文武双全的将帅之才,由他们兄弟二人镇守云南,也能震慑那些缅地的宵小之辈!”

沐春是沐英的嫡长子,自幼随父亲沐英征讨,文韬武略有其父之风,累功至后军都督府佥事,洪武二十五年,袭爵西平侯,接替沐英镇守云南,在任七年,开屯田,凿池河,多次平定大小骚乱,威震西南诸蛮。

沐晟是沐英的次子,在少年时代就受到了朱元璋的喜爱,官至后军左都督。

大哥沐春去世后,袭爵西平侯,永乐四年,与张辅一同征讨安南,沐晟从云南进攻,张辅从广西进攻,会师白鹤,次年直捣其东西两都,并生擒伪王黎季犂,灭亡安南胡朝,授封黔国公。

而老爷子的回答也在朱雄英的意料之中,之所以让老爷子知道,还是想让沐英回京一次,一方面了却他心中的夙愿,一方面也想亲近一下这位“大伯”,更多的还是让老爷子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延其性命。

老爷子听到后,斟酌再三,最终缓缓点头:“大孙,你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就让他进京吧!”

现在只要能让太子好起来,老爷子可谓是拼尽全力,无不支持。

朱雄英打开奏疏,提起御笔,批了一个“准”字。

“还有啥事吗?”老爷子问着,起身便要离开。

“有!”

朱雄英考虑半天问道:“皇爷爷,几位王叔进京已经数月,要是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回去吧!”

老爷子眉头一皱:“你二叔让你来问咱的?”

“不是……孙儿就随口问问而已!”

“这事你不要过问,咱心里有数!”

这事确实是朱樉让他问的,至于为什么,朱雄英也能猜到个大概,老爷子这句话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咱听说你把老三,老四家的那两个狗崽子弄拱卫司去了?”

“没错!”

这事朱雄英也不想瞒老爷子,解释道:“像这样不争气,顽劣的皇孙,读书肯定是读不好了,那就让他们学习武艺,他们要是真是这块料,将来靠自己也能闯出一番成就,这样也不算辱没咱们朱家!”

“他们都是次子,没有袭王爵的资格,想要富贵就自己真刀真枪的去拼,有本事才能得个郡王,皇爷爷,孙儿一直认为,吃饭要靠自己,而不是别人让别人喂,咱朱家不养闲人!”

老爷子听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挺好,你看着办吧!”随后便离开了。

朱雄英哪里听不出来老爷子的意思,他九死一生打下的江山,子孙后代就应该躺在功劳簿上吃喝不愁,哪怕是那些不成器的皇孙,那也是皇孙,只要姓朱,就应该享受好的生活。

朱雄英极为抵触这种想法,藩王权力过大,影响朝廷是一方面,耗费国库大量财政又是一方面。

朱雄英也姓朱,但他可不想养猪,老爷子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屁事。

老爷子走后没多久,云成通报道:“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让他进来吧!”朱雄英交代蒋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盯着四叔燕王。

蒋瓛最近一段时间和朱雄英走的很近,毕竟人家吴王已经开始主政了,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含义。

这段时间不仅蒋瓛,甚至有许多官员前往拱卫司,与铁铉等人交好,希望他们可以在未来的皇太孙面前美言几句,铁铉何等为人,立马让命人赶了出去,就连带的礼物都扔了出去。

蒋瓛极力讨好吴王,交代之事尽心尽力,看似已经是吴王的人,其实他是老爷子的人,蒋瓛能取代毛骧成为锦衣卫指挥使,肯定不简单,朱雄英对他是又用又防。

“臣参见吴王殿下!”蒋瓛抱拳行礼。

“说事!”朱雄英懒得和他客套。

蒋瓛说道:“殿下,昨晚秦,晋,燕三王私下宴会,结束后,燕王独自去了一处客栈,好像是在等人,然而等了许久,等的人也没有出现,燕王便离开了!”

“就这事?”朱雄英咂摸嘴问道。

蒋瓛见吴王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重视,连忙改口道:“殿下,臣会继续跟踪,万不会辜负殿下!”

“驸马王宁有动静吗?”

蒋瓛回答道:“回殿下,暂时没有发现!”

“退下吧,该干啥干啥去!”朱雄英挥挥手。

蒋瓛无奈,只得退下。

朱雄英不知道的是,秦,晋,燕三王每日的动向和所作所为,以及见了什么人,老爷子都了如指掌。

蒋瓛其实是个老六!

老爷子走后去了坤宁宫,现在也只有重孙子能给他带来一丝宽慰。

“皇爷爷,您坐着看!”李婉儿抱着大丫不太方便,立马吩咐宫女去搬椅子。

“不用!”

老爷子摆摆手,站在床前将虎牙抱了起来:“咱的心头肉,快让咱抱抱……”

“咱是一天不见就想的慌……”

“那皇爷爷就常来看看珏儿!”李婉儿笑了笑。

老爷子乐呵道:“咱的大重孙子咱最疼了!”

“对了,孙媳妇,你和雄英带着虎牙和大丫收拾收拾,搬东宫去住吧!”

这个事之前已经商量好了,由于朱雄英太忙,迟迟没动,既然老爷子提这事了,李婉儿直接答应了下来。

深夜,老爷子心事重重,无心睡眠,奉天殿偏殿燃起一盏烛光。

一道人影闪过,沉声道:“参见陛下,圣躬金安!”

“人可找到?”老爷子冷声问道。

那黑影神情紧张,低声道:“回圣上,臣将分散在全国的影子全部撒了出去,正在全力寻找,但那张神仙不是一般人,臣至今还没有发现其踪迹!”

“咱不想听这些话!”

老爷子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杀机,冷漠的说道:“三个月之内,找不到人,影子锦衣卫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力士,全部自裁谢罪!”

……

水~作者太水了,朱标到底还能不能活啊……

第75章 老李的迷惑行为 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太子朱标已经病到无法站立,房间里放了八个火炉,盖上厚厚的被子,却依然抵挡不住身体内寒毒。

这四个月内,老爷子是一天早朝都没上,千方百计为太子朱标寻找治病保命的方法。

他也明白,这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寒毒入体,如果不是那颗人参吊着性命,恐怕早就大限将至了,那人参在这几个月内也用了大半,最多可以维持一个月的量,这就意味着,一个月之内,如果还找不到救命之药,太子朱标将离开人世。

而这几个月以来,每日都是朱雄英操心处理朝政之事,没有休息过一天,凡是政务上不懂的地方会送给老爷子斟酌。

连续几个月的工作让朱雄英身心疲惫,但现在老爷子无心朝政,父亲病倒卧床,他作为皇长孙必须将这个担子挑起来。

每日繁重的奏疏有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就连情绪也变得狂躁起来,在处理一些官员违法的问题上,那是丝毫不留情面,该打就打,该流放就流放,该砍头就砍头,不在权衡利弊,谁的面子都不给。

朱雄英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上早朝,结束后就去御书房批改奏疏,中午睡上半个时辰,他实在不敢多睡,因为有太多的奏疏等着他去处理,就连吃饭都是在御案解决。

除此之外,也会去东宫看看父亲朱标,但老爷子都不会让他呆很长时间,半个时辰不到就会把他赶回御书房干活。

直到最近半个月,老爷子已经不让朱雄英回东宫了,吃住全在御书房或者奉天殿,也不许李婉儿带着虎牙和大丫过去,就连朱允熥都见不到大哥。

拱卫司的事情更是无心过问,由常茂和铁铉全权做主。

几个月的时间,朱雄英在老爷子一点点的教导下,对于政务也是愈发成熟,对于大臣也逐渐掌握了驾驭之道。

太子朱标的病情不仅让老爷子忧心忡忡,就连凉国公蓝玉也是苦闷不已。

太子是他最大的靠山,如果朱标真的不幸薨了,对于他这个铁杆太子党来说那将失去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或许再也无法将“凉”改成“梁”了。

此时的蓝玉还没有意识到,当朱标不在了,他这个外戚加骄兵悍将失去的可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要面临毁灭。

而朱雄英的出现,又让蓝玉看到了希望,相比较太子朱标,皇长孙更重感情和亲情,即便皇太孙的册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一天没有册封他这心始终是悬着的。

皇太孙之事,老爷子一直记着呢,但实在没有心思搞什么册封大典,反正早晚都是朱雄英的,早一会,晚一会,无关紧要。

现在什么事都不如太子朱标的身体重要,老爷子急,那些淮西勋贵更急,他们也在每天想着办法救太子之命。

……

傍晚!

魏国公徐允恭刚回到府中,卸掉盔甲走进正堂,家人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徐允恭坐在主位之上,看着满桌子的菜,又看看了周围空着的座位,问道:“膺绪,增寿去哪里了?”

一旁的徐妙锦说道:“二哥,四哥说军务繁忙,晚上不回来吃了!”

徐允恭听后眉头一皱,说道:“膺绪今晚值夜,这我知道,至于增寿……他在左军都督府只是挂个闲职而已,他能有什么事!”

“整天比我这个前军大都督还要忙……”

提起这个四弟,徐允恭神情不由凝重起来,不为别的,徐增寿与燕王私交深厚,虽说有姻亲的关系,但结交藩王乃大忌,徐允恭很怕他这种行为为徐家招来祸端。

“大哥,快吃饭吧,不然就要凉了!”徐妙锦盛了一碗汤放在徐允恭面前。

徐允恭喝了一口,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妹啊,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咱爹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给我说,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几个,哎……你的婚事未定,大哥总觉得对不起咱爹!”

徐妙锦听到此话只是笑了笑,道:“大哥可是要将小妹赶出府外?”

“看你说的!”

徐允恭坦然道:“你就是住一辈子大哥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哎……不说了,吃饭吧!”

不管徐允恭说的什么,徐妙锦就是一个态度:不嫁!

就在此时,府中的管家匆忙跑了过来,说道:“爷,曹国公求见!”

“曹国公?”

徐允恭愣了一下,心中暗道:“李景隆,他来做什么?”

李景隆和徐允恭都是世袭的国公,而且还都是开国六公,加上郑国公常茂,三个人的年纪都差不多,但他们的性格和为臣之道却天差地别。

常茂从小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小时候是,年轻的时候是,直到现在依旧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

李景隆,四面透风,八面玲珑,不管是之前的淮西,浙东党,还是现在的淮西勋贵和文官集团,人家都能做到私交甚厚。

曹国公交朋友就四个字,多多益善!

不管是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地方三司,还是五六品的小官,只要你看得起我李某人,那咱们就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他求人办事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缺钱我送你钱,缺女人我也送,家里丫鬟多的是,总之你要什么,我就送什么,没事带着去教坊司溜达一圈,临走再送点“土特产”。

在京城,提起曹国公的名号,哪个不说好,就连锦衣卫手上都没有多少老李的黑料。

可就是这样一位见缝就钻的曹国公也有攻不破的堡垒。

朝中还是有许多正直的官员不屑搭理这位大明唯一外姓的皇亲国戚。

比如凌汉,暴昭,杨靖,以及同为国公的徐允恭。

徐允恭是一位纯臣,虽然是世袭魏国公,官至前军大都督,平时却很低调,几乎不与其他官员私下往来,只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老爷子非常欣赏他这种不结党,不营私却非常有能力的青年才俊,称赞他有乃父之风,并大力的培养他的能力,希望他可以接过父亲徐达的大旗,用来横制以常家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

徐允恭虽然与李景隆并没有什么私交,但也没有什么矛盾,同殿为臣,又同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徐增寿还是老李麾下的武官,自然不可能将人拒之门外。

在管家的带领下,李景隆走了过来,一副笑皮脸说道:“呦,允恭兄,这吃着呢……”

徐允恭有些看不懂老李的操作,只得客气道:“若不嫌弃,曹国公一起吃些!”

“成!”老李一口答应下来,坐下后吩咐魏国公府的下人去拿双筷子。

这一幕惊的徐允恭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李景隆怎么说也是堂堂世袭国公,皇亲国戚,怎么连客气话都听不出来。

这坐下就吃,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操作让徐允恭大跌眼镜。

“这鱼不错,鲜美爽口,不过,下次让你们家的厨子下次用鲈鱼做,味道会更好!”

李景隆一边吐着嘴里的鱼刺,一边点评!

第76章 老李的诡异操作 李景隆的行为让徐允恭实在摸不着头脑,就连聪明伶俐的徐妙锦也是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这种客人。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允恭自然也没有撵人的道理。

“允恭兄!”

李景隆端起酒杯,笑道:“咱们虽然不同辈,但同龄,又同殿为臣,还同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为了这三同,小弟斗胆称一声允恭兄,这第一杯酒,咱们一起敬圣上,敬太子殿下,敬吴王殿下!”

徐允恭有些懵,这好好的怎么敬起圣上,太子,吴王来了?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允恭只能站起身来,与李景隆一起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敬你我的父辈,他们都是战功赫赫,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之人!”说完,直接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徐允恭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个李景隆简直就他吗的莫名其妙……

“这第二杯酒,敬允恭兄,小弟先行恭喜允恭兄了!”

“等等……”

徐允恭越听越发觉不对劲,直接开口拦下了准备一饮而尽的李景隆,疑惑道:“曹国公,喝酒就喝酒,这喜从何来?”

老李抬抬手,笑道:“允恭兄,快坐,咱们坐下说话!”

“允恭兄,这个事吧,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徐允恭本来就有些受不了李景隆这个二皮脸,见他又要故意卖关子,顿时没了耐性,他实在不想和这位曹国公有什么牵扯。

李景隆并没有生气,而是看了一眼徐妙锦,又看了看周围的下人。

徐允恭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让所有人退下,没好气的说道:“说吧!”

李景隆望着徐妙锦的背影,笑了笑:“允恭兄,咱家小妹越来越好看了,我这当兄长的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听到此话,徐允恭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冷声道:“曹国公,你不会又是替哪位勋贵家的公子来说亲的吧?”

李景隆笑了笑:“不瞒允恭兄,确实如此!”

徐妙锦不仅相貌出众,还是博学多识的才女,又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之女,想娶她的勋贵子弟多不胜数。

李景隆之前就为定远侯王弼之子王佐提过亲,结果是铩羽而归。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徐允恭也想把妹妹嫁出去,可天下之大,就是没有一位男子能入了徐妙锦的法眼。

“曹国公,小妹之事,我做不了主,你还是请回吧!”徐允恭很是无奈。

李景隆却十分认真的说道:“允恭兄,这一回恐怕你们徐家拒绝不了!”

徐允恭听后眉头一皱,这大明还有徐家拒绝不了的人,父亲徐达虽然不在了,但徐家的威望还在,徐家不想嫁,谁敢强娶那就是找死,除非皇爷亲自赐婚……

皇爷……赐婚……皇家……

徐允恭突然想起了什么,真要是皇爷赐婚,那不嫁就是抗旨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可是皇爷亲自赐婚?”徐允恭问道。

李景隆顿时笑了,笑的很开心:“算是吧!”

徐允恭再次愣住,皇爷赐婚可是大事,哪里有算是的说法。

“曹国公,到底是谁要娶小妹,你就直说吧!”

李景隆珉了口酒,美滋滋的说道:“这个人的身份贵不可言,我们直呼名讳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这……”

徐允恭听后瞪着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她已经明白这个人是谁了!

“曹国公,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是赐婚,也要经过小妹自己的意见,她要进宫,我这个当兄长的说不出什么,要是不同意……”徐允恭面露难为之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徐家已经有两个闺女嫁入皇家,虽说皇恩浩荡,那也不能全都嫁过去吧,更何况还差辈了。

李景隆笑了笑,他仿佛早就料到徐允恭会婉言的拒绝,于是继续劝说道:“允恭兄,嫁入皇家对于咱们这些臣子来说,那可是天大的皇恩,这些话就算小弟不说,允恭兄也应当明白……”

说罢,又一副无奈的神情继续道:“哎……其实小弟理解你的难处,差辈虽说是差辈了,咱们皇家也不讲究这些,这也是皇爷的意思……你想啊,皇爷都不在乎,你们徐家还能较真啊!”

“咱们”这两个字徐允恭听的特别刺耳。

“允恭兄啊,这该说的不该说的小弟都说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以后咱们都是皇亲国戚了,还请允恭兄多多照顾,日后要是有用到我李景隆的时候,尽管开口!”

“允恭兄,劝劝小妹早点准备吧,太子殿下最近身体不好,尽量别惹皇爷上火!”李景隆苦口婆心的劝着。

“告辞,不用送了!”

徐允恭压根没有送他的意思,老李走后,无可奈何的徐允恭猛灌了一瓶酒。

“去把三小姐叫来!”

徐妙锦过来后看着愁容满面的徐允恭,忍不住问道:“大哥,曹国公可是来提亲的!”

徐允恭知晓这个小妹聪慧,苦笑一声:“除了这个事,他也不会登咱们徐家的大门!”

“老规矩,劳烦大哥替小妹推掉吧!”很显然,徐妙锦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这种事在徐家都成了家常便饭之事了。

“这一次恐怕推不掉了!”

徐允恭神情无奈,徐妙锦眨着明眸,急忙问道:“这是为何啊,咱爹可是中山王,还有咱们徐家推不掉的亲吗?”

徐允恭看着小妹,心中愧疚的说道:“这次不一样,是皇爷让你进宫!”

听到此话,徐妙锦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当场石化,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命运,而且是毫无征兆,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大哥,我不想进宫!”

徐妙锦极为认真的说道:“如果非要逼我进宫,我宁愿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徐允恭艰难的说道:“小妹,还没有到这一步,大哥也不想你进宫……只是这皇命难违……”

“太子殿下病入膏肓,皇爷怎还会有心思纳妃,哎……”

徐妙锦闻听此言,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立马说道:“大哥,这个事小妹感觉有些不对,听说皇爷现在为了太子殿下的病情已无心朝政,政务则全部交给了吴王殿下,这个时候纳妃,有些不太寻常!”

听到徐妙锦这么一说,徐允恭也犯起了嘀咕,这事确实不对劲,大姐,二姐都嫁给了皇子,这哪有小妹哪有嫁给当爹的道理,皇爷虽然喜怒无常,但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不行,我得进宫去问问皇爷,这事实在匪夷所思……”

……

奉天殿偏殿,老爷子正在重新翻看朱雄英批改过的奏疏,云成走了进来,恭敬道:“皇爷,曹国公求见!”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现在除了标儿的事,咱什么都不想听,要是来溜须拍马的直接让他滚蛋!”

云成回答道:“皇爷,曹国公说,他正是为了太子殿下之事而来!”

“嗯?”

老爷子立马放下手中的御笔,说道:“那快让他进来!”

“臣李景隆叩见皇爷,圣躬金安!”

“九江,你可是为太子之事而来?”老爷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是!”

李景隆正色道:“臣知晓一个方法,或许可以挽留太子殿下!”

“什么办法,快说!”老爷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李景隆大声说道:“给吴王殿下纳妃,再办场大婚!”

第77章 套路 老爷子想给朱雄英纳妃的事一直传的沸沸扬扬,不管是淮西勋贵还是文官集团,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吴王。

吴王可不是一般的亲王,人家是皇长孙,板上钉钉的皇太孙储君,将来那就是一国之君。

谁家女儿要能嫁过去,那肯定是光耀门楣,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可事情恰恰就坏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提,不敢操办这事。

果然,老爷子听到此话后,拍案而起,怒斥道:“狗东西,太子病成那样,咱急的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他娘的竟然还给咱说娶媳妇的事……”

也只有李景隆这种皇亲国戚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贪图这种功劳。

“咱看你是闲的没事干了!”老爷子越说越气,最后直接上脚踹了过去。

李景隆不敢躲,也不敢站起来跑,只得用手挡住脸部,毕竟以后还要靠脸吃饭。

“皇爷,皇爷……您听臣说完……皇爷……舅爷……别打了……”

老爷子心情本就郁闷,最近几个月那是看谁都不顺眼,云成都挨了好几顿了,老李算是赶上了。

“说!”

老爷子喘着粗气,指着他吼道:“别看你是咱外甥孙,今天要说的咱不满意,咱一定砍了你!”

李景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解释道:“皇爷,臣此言确实是为太子殿下啊!”

“自太子殿下病重后,臣每日都派人在全国为殿下寻找良医,那一日,臣与凉国公一起去东宫探望,看到太子殿下……臣这心里难受啊……”

“臣也是朱家人……臣……难受了……”李景隆声音哽咽,顿时泪流满面。

老爷子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一软,叹息道:“站起来说话!”

“谢舅爷!”李景隆给杆就爬,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老爷子转身问道:“你刚才说,你有办法救太子?”

李景隆赶紧说道:“舅爷,臣的方法不保证完全有效,但臣认为可以一试!”

“说说!”老爷子摆摆手。

“为吴王殿下纳妃,办一场大婚!”李景隆极为认真的说道。

老爷子听后眉头一皱,大声问道:“这事和太子的病情有啥关系,娘的,难道咱大孙娶个媳妇太子的病就好了?”

李景隆凑上前,一副讨好的样子说道:“皇爷,您老有没有听说过冲喜?”

“冲喜……”

老爷子听后,缓缓点头,李景隆继续说道:“皇爷,在咱们凤阳老家一直有冲喜的习俗,家里长辈,亲人生病后,可以通过办喜事来驱除病魔,转危为安,这叫一喜化千灾!”

“不对啊!”

老爷子捋着胡子说道:“咱怎么听说这冲喜是谁生病给谁娶媳妇啊……”

“九江啊,你这倒是提醒了咱,雄英的事缓缓,咱给太子续个媳妇,冲冲喜,反正这东宫还空着呢!”

李景隆有些懵,他本来是打算说动老爷子给皇长孙娶个媳妇,这搞来搞去怎么成太子了。

而且他心里明白,所谓的冲喜也只是图个好彩头而已,并没有用。

万一太子爷……

那他李景隆非但没有功劳,反而就是罪人,老爷子一定会迁怒于他的。

“皇爷,臣认为此事不妥!”

李景隆硬着头皮说道:“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同意这种做法,而且……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吴王殿下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阳气足,能把太子殿下身上的病全部冲散……”

“吴王殿下大婚,太子殿下一定会非常高兴,高兴了身上的病就去的越快,再加上这冲喜,到时候太子殿下一定会病好如初,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老爷子听后坦然一笑:“你个狗日子的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虽然老爷子知道李景隆这是故意拍马屁,但太子朱标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每日全靠那根千年人参吊着命,太医院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老爷子现在是病急乱投医,逮到一个方法就得试试。

李景隆见老爷子高兴,继续笑道:“舅爷,以前吴王殿下成亲的时候,可是来了一位大人物!”

“大人物……”

老爷子恍惚道:“他娘的,在咱们大明,还能有比咱大的人物……”说道此处,老爷子脸色突然一变。

“九江,你说的对,咱大孙要是大婚,那个老道士作为师父,一定会来,到时候咱的标儿就有救了!”

“这事要赶快办,要大办,娘的,为了标儿,咱豁出去了!”

老爷子激动万分,拍着李景隆的肩膀说道:“九江,你真是咱的好外甥孙,咱从小没白疼你……”

“你想要什么赏赐,说出来,咱现在就赏给你!”老爷子已经许久没这么高兴了。

李景隆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皇爷,为君分忧乃臣子之本分,再说了,臣也不是外人,您可是臣的亲舅爷啊,所以,臣什么都不要,只求太子殿下长命百岁!”

“好,九江,快起来,地上太凉!”

老爷子龙颜大悦,说道:“你不要,咱不能不给,这样吧,吴王的大婚还是由你操办,算是咱赐你一个恩德!”

“舅爷!”李景隆有些傻眼了。

“你他娘的急什么,咱又不让你拿钱!”

老爷子继续道:“这个事你来操办,需要用多少钱,去问卓敬要,需要用人,去找凌汉,到时候整个皇宫的太监,宫女全都听你的安排!”

李景隆听到此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立马跪在地上叩首:“臣李景隆叩谢圣恩,臣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绝不会让皇爷失望!”

“九江啊,都是自家人,无需客套!”老爷子笑了笑。

李景隆嘿嘿一笑,心里美极了,老爷子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好过,全然忘记了刚才还躺在地上挨揍呢!

“舅爷……”

李景隆喊了一声,又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大婚好办,只是这吴王侧妃的人选……”

“这事啊,回头咱和惠妃商量商量!”

“舅爷,臣心中有一位合适的人选!”李景隆谄媚的说道。

“说说!”老爷子过了激动劲,坐了下来。

“皇爷,臣认为中山王三女徐妙锦就不错,那女娃皇爷也见过,模样好,还有学问,与吴王殿下简直是天作之合!”

老爷子听后眉头一皱,那姑娘确实不错,年纪与雄英也差不多,二人上次聊的也不错,就是这辈分……

徐达和老爷子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私下里在一起的时候,徐达和汤和都是称呼老爷子为哥,这闺女嫁孙子实在有些不太合适。

“舅爷,臣知晓您的顾虑,臣可以去办此事!”老李趁机说着。

“这事咱再考虑一下吧!”对于这种事,老爷子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行了,九江,咱这就去和惠妃商量商量,你回去吧!”

李景隆还想说着什么,见老爷子赶人了,只得拱手道:“臣告退!”

还没等李景隆走出殿外,云成走到老爷子面前,恭敬的说道:“皇爷,魏国公求见!”

第78章 给咱大孙找个媳妇 “让他进来!”老爷子吩咐着。

李景隆听到徐允恭来了,顿时心虚起来,立马快步走了出去,果然看到徐允恭站在门外。

“魏国公,有礼!”李景隆笑呵呵的随意拱手,迅速离开。

徐允恭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随后走了进去。

“臣徐允恭见过皇爷,圣躬安!”

“起来吧!”

老爷子沉声道:“你来的正好,咱正有事找你呢……”

刚想开口,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他和徐达毕竟是兄弟,说罢,看到他一副急切的样子,转而问道:“你有什么事找咱?”

徐允恭说道:“皇爷,臣……臣斗胆来见皇爷,是想让皇爷收回成命,小妹实在不愿进宫陪伴圣驾!”

“啥?”

老爷子愣住了,问道:“徐允恭,你他娘的吃错药了,你再说什么?”

徐允恭也有些懵,说道:“皇爷不是要招小妹进宫,纳为妃子吗?”

“滚你娘的吧!”

老爷子大骂道:“咱啥时候说过这话了,娘的,你从哪听来的?”

此刻,徐允恭全明白过来了,感情这是李景隆拿自家小妹当拍马屁的筹码呢……这个狗东西!

“臣该死,是臣搞错了,请圣上治罪!”徐允恭并没有把李景隆卖了,他实在不想得罪这个二皮货。

“起来吧,咱有事和你商量!”

“圣上尽管吩咐!”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说道:“咱当年麾下大将中,属你父亲最会打仗,军功最大,你这几年也成长不少,由你掌管前军都督府,咱放心!”

“臣……”

徐允恭还想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打断:“听咱说!”

“咱和你父亲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虽不似亲兄弟,也与亲兄弟无异,你大姐,二姐,都嫁给了咱儿子,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其实啊,咱给你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咱想让你们徐家的那个闺女嫁给咱大孙,也就是吴王,咱和惠妃都觉得那闺女不错,但你也知道,这差着辈份,天德不在了,徐家还有你,咱不能欺负你们徐家,你也不必看咱的面子说话,要想听听你的看法?”

要不是为了大儿子,大孙子,老爷子才不会干这种丢尽颜面的事情。

也就是他最疼爱的朱标和朱雄英,换成别的皇子皇孙,死就死了,那是他们的命。

本以为是皇爷自己纳妃,最后却变成了为皇长孙纳妃,不管怎么样,这都差了一辈,徐允恭也很为难,最终艰难的说道:“皇爷,虽说长兄为父,但此事臣还需要回家询问小妹的意见,她要同意,臣没意见!”

老爷子听后点点头,说道:“咱尊重你们徐家的选择,绝不强人所难!”

“臣明白!”

徐允恭走后,朱元璋坐在椅子上,仔细斟酌着此事,徐达,常遇春作为大明的两座大山,自然要极力拉拢。

所以才让太子朱标娶了常家的大闺女,燕王朱棣娶了徐家的大闺女。

那个时候大明虽然开国,但仍有许多伪元余孽和割据势力没有被消灭,老爷子必须用联姻的方法来笼络重臣,不仅让皇子娶臣子的女儿,还把许多公主嫁给了重臣之子。

随着朱元璋废除丞相,剪除功臣,大明一步步走向安稳,皇家已经不需要依靠联姻来笼络人心了。

不仅不需要笼络,还要提防这些外戚。

明朝最大的外戚当属常家,常遇春无论在军中,还是在道上,都是威望极高的人,去世后,蓝玉接过了常家的大旗,胡惟庸案,李善长案杀了大批的淮西党,剩下的淮西勋贵大部分都投到了常家的门下,在蓝玉的带领下,极为抱团。

如果朱标不在了,蓝玉这伙人就是必须要除掉。

骄兵悍将自古就是帝国隐患,加上又是外戚,绝不能留,所以老爷子才会大力培养徐允恭,用来横制常家。

如果朱雄英娶了徐妙锦,那徐家也会成为外戚,徐常两家要是穿一条裤子,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老爷子连连摇头,他刚才一时高兴,却忽略了这些。

徐家断然不能再和嫡长房扯上关系。

考虑以后,老爷子迅速来到后宫郭惠妃处,朱橞看到父亲来了,连忙小跑过去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嗯!”

老爷子问道:“你娘呢?”

朱橞回答道:“娘亲在屋里……”

说话间,郭惠妃已经走了出来,看到老爷子脸上挂着笑意,立马问道:“皇爷,这是有喜事啊!”

“确实有喜事,进去说!”

最近几个月老爷子因为太子朱标的病情那是愁眉紧锁,整天阴着脸,几乎看不到一点笑容,整个人十分憔悴,而此时却是精神十足。

“咱打算最近就给雄英娶媳妇,来给标儿冲冲喜!”

老爷子开口说道:“咱之前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妾身还以为皇爷您忘了呢……”

郭惠妃正色道:“妾身打听了许多,倒也有许多合适的……对了皇爷,徐家那个闺女不是……”

“徐家的闺女再说,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女子?”

“有的!”

郭惠妃说道:“驸马王宁有个本家侄女,今年……”

听到王宁,老爷子直接打断:“别给咱提这个狗东西,换一个!”

郭惠妃不敢询问原因,继续说道:“武定侯郭英有一女,温婉娴淑,今年刚满十四岁,长的也不错,与雄英挺般配的!”

老爷子听后顿时笑了:“就郭英那长的,比他娘的碳都黑,他闺女能好看到哪里去,还有吗?”

“还有景川侯曹震家的闺女,鹤寿侯张翼也有个侄女……”

老爷子听不下去了,冷声道:“为何都是那些淮西勋贵家的女眷,你是不是收那些老杀才的好处了?”

郭惠妃连忙跪了下来,说道:“皇爷,妾身万万不敢啊!”

“起来吧!”老爷子懒得去管这些事。

郭惠妃确实收了好处,不过却不是淮西勋贵送的,而是郭宁妃,这位郭宁妃是郭英的亲妹妹。

马皇后去世后,后宫事务由李淑妃代理,洪武十七年,李淑妃去世,后宫事务由郭宁妃代理,洪武二十二年郭宁妃唯一的皇子鲁王朱檀服用金石散吃死了,郭宁妃很是伤心,再也无心后宫之事,最后才由郭惠妃代理,郭惠妃与郭宁妃的关系一直不错。

“咱不想让大孙娶这些重臣,勋贵家的人,有没有出身小吏或者家世清白的民间女子!”

“也有!”

郭惠妃继续说道:“光禄少卿马全有一女,知书达理,相貌甚好,今年刚满十四岁!”

老爷子考虑了一下,说道:“不成,太小了,雄英都十九了!”

“兵马司指挥赵思礼也有一女,今年十五岁了……”

“还是小!”老爷子连连摇头。

“皇爷啊,这正是女子出嫁的年纪,不小啊!”

郭惠妃解释道:“这可是姐姐当年定下的规矩!”

老爷子叹息道:“雄英这孩子给咱说过,娶媳妇不娶年纪太小的,最多小三岁,不然就不娶,这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啊,给他挑媳妇,至少要十六岁的!”

郭惠妃听后摇摇头:“皇爷,这十六岁还未嫁人的闺女……这实在有些不好找!”

“不好找也得找,咱就不信整个大明还挑不出几个年满十六还未嫁人的良家女子!”

“从明天开始,后宫所有妃子都别闲着,想尽办法给咱大孙找媳妇,十天之内必须找到,一个月之内必须把婚事办了!”

朱元璋恨不得明天就把婚事办了,但总要留给张三丰赶路的时间。

御书房内,朱雄英身心疲惫,强打着精神正在批改奏疏。

老爷子小跑进来,咋呼道:“大孙,这几天别忙活了,准备娶媳妇成亲!”

第79章 婚礼要大办 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懵住了,看到老爷子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皇爷爷,您这是咋了?”

老爷子是答应他今年娶媳妇,但太子朱标病的都起不来了,这事在他心里早就作罢了。

“大孙啊!”

老爷子走进来招招手,说道:“过来歇歇,咱有大事给你说!”

朱雄英缓缓起身,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身体,问道:“皇爷爷,孙儿刚才听说要给我娶媳妇,真的假的?”

“咱啥时候骗过你!”

老爷子笑道:“最近就给你办这个事!”

看着老爷子兴奋又急切的样子,朱雄英越发觉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我爹病成那样了,您这还有心思给我娶媳妇啊!”

“你懂个屁,咱就是为了你爹才给你娶媳妇的!”随后老爷子又把冲喜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雄英听后挠了挠头,冲喜要能把病冲走,这以后还要郎中做什么,简直就是瞎搞。

“皇爷爷,这谁给您出的主意?”

老爷子不假思索的说道:“李九江,害……你别看这家伙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总能出些鬼点子,娘的,是个人才!”

“狗屁的人才!”朱雄英骂了一句,自己每天起早贪黑都快累死了,晚上碰到枕头就睡着,这几个月同房的次数,一把手都数的过来。

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一辈子困在这皇宫之中,每日都是操劳不完的朝政和想不完的帝王心术,实在太累了,哪有封地的藩王过的舒服。

当然,沉迷酒色,不问朝纲的昏君除外,要想做一位名留青史的好皇帝,真的很辛苦,要是想做“千古一帝”,更甚。

现在又要大婚,朱雄英实在不想折腾了。

要知道皇家的大婚那不似民间一般,接亲,拜堂成亲,洞房就完事了,而是有一套极为繁琐的流程,总之要提前准备很久,而且还会耗费很多银两,朱雄英贵为皇长孙只会更多。

“娶媳妇可以,我不想折腾,不需要大操大办,如同在民间一样,好友长辈来吃顿饭,拜堂成亲,完事!”

老爷子无论是给皇子娶妃送聘礼,还是尚公主送嫁妆,送的东西都很少,得宠的皇子和公主会多一些,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唯一大方的一次只有太子朱标大婚娶常氏的时候,给了常家的聘礼最多,其余都跟平淡。

“不成!”

老爷子果断说道:“这次给你娶媳妇要大操大办,咱想好了,到时候把整个皇宫布置起来,把你所有的姑姑和叔叔都叫来,并宴请在京勋贵以及正五品以上官员,还有辞官归隐的老臣……”

“停停停……”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说道:“皇爷爷啊,就算娶媳妇,那娶的也是侧妃,按照宫里的规矩,都不需要办婚礼,孙儿想着,不办也不合适,就按民间的规矩办,可您这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儿要登基了呢!”

“别说这些屁话!”

老爷子正色道:“这事咱心意已决,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一手给你操办!”

“皇爷爷,您知道这一场大婚办下来要花费多少银子吗?”

朱雄英认真的说道:“各藩王进京,这一路上人吃马嚼都要地方上承担,咱大明已开国二十多年,归隐的老臣又有多少,您算过吗,还有在京的官员挂着四五品虚衔的……”

“你他娘的还给咱算起账来了,国库有多少银子咱比你清楚……”

老爷子嘟囔道:“咱是为了谁,那是为了你爹,为了你!”

“那也没必要搞的惊天动地啊!”朱雄英实在不想劳民伤财,也不想如此的麻烦。

“咱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娘的,咱才是大明的皇上!”

老爷子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说道:“不惊天动地的大办引不来那个神出鬼没的老道士啊!”

要是以前,老爷子说给他娶媳妇,朱雄英能开心的睡不着觉。

现在呢?

经历了半年的朝政之苦,只剩下劳累,这累的马上一个媳妇都应付不过来了,还他妈的娶媳妇……

“一会咱让尚衣局的人来给你量尺寸,用最好的料子给你定做礼服!”老爷子说完就走。

朱雄英连忙叫住了他,苦着脸问道:“皇爷爷,您是不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没说?”

“啥事?”

“您这张口闭口都是娶媳妇,您要给孙儿娶的媳妇是谁?”

“又是哪位重臣家的姑娘?”

“这个您总的得告诉我吧!”

老爷子回过头,问道:“你想娶谁,你给咱说,咱这就派你二叔上门去提亲!”

“这可是您说的!”朱雄英谨慎的问道。

“你他娘的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想的啥……”

老爷子严肃的说道:“徐家那丫头不行,差着辈呢!”

朱雄英听后,挠着屁股说道:“那没事了,皇爷爷慢走,回头随便找个勋贵家的闺女嫁过来就行了,顺便还能笼络一下!”

“你他娘的……”

老朱回过头,抬腿对着大孙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咱不让你娶徐家的闺女,就是不想笼络那些勋贵,你他娘的现在怎么不识好歹了!”

“咱让惠妃给你挑了几个小吏家的闺女,明个带进宫来你看看!”

“行吧!”朱雄英身心疲惫,随口敷衍着。

老爷子走后,朱雄英歇了歇,继续批改奏疏,这活总得有人干,老爷子干不了,老爷子不想干,最后还是落在自己身上。

李婉儿生下了嫡皇重孙朱文珏,而且这个大重孙子颇得老爷子喜爱,俨然成了整个朱家的宝贝疙瘩,母凭子贵,这正妃的身份谁也动不了。

再娶只能是侧妃,那就不是明媒正娶了,只能从后门抬进东宫,当年吕氏就是这样进宫的。

但朱雄英的身份不一样,不仅是亲王,还是皇长孙,并且主持朝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老爷子这是开始培养皇太孙了。

皇长孙大婚的消息传出后,在京城掀起了一层巨浪,这不是纳妃,老爷子说的很清楚,是大婚,也就是这个侧妃也会明媒正娶。

皇太孙是储君,将来的皇上,而即将迎娶的吴王侧妃那也是将来的后宫嫔妃,所以无论是京城勋贵,还是文官集团还是后宫妃嫔,都在绞尽脑汁的将把家里合适的女子送进宫里。

一人进宫,全家富贵!

……

京城,李景隆的酒楼顶层,聚集着一大堆淮西勋贵与开国元老,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将。

蓝玉虽为淮西勋贵的话事人,但在这个饭局只能坐在后面。

因为,为首的几个人比他军功更大,资格更老,而坐在主位之上的是如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开国六公,宋国公冯胜。

左侧是颖国公傅友德,右侧是武定侯郭英,而蓝玉只能坐在第三位。

汤和,郭英,张龙这三人是现在仅存的淮西二十四将。

其中汤和和张龙早已辞官归隐,只有郭英还在京城,担任皇宫禁军统领,可见老爷子对他的信任。

“蓝玉,你把我们几个老家伙请来做甚?”

郭英质问道:“有事赶快说事,皇长孙快大婚了,皇宫那边忙着呢!”

蓝玉趁机问道:“郭侯爷,您在皇宫当差,消息灵通,推荐给宁妃娘娘咱们自己家的孩子……这皇爷有没有看中?”

第80章 淮西勋贵的谋划 “是啊,侯爷,您就给个准信呗!”

景川侯曹震连忙问道:“俺家闺女有没有被皇爷相中?”

淮西勋贵通过郭英将他们家里适婚年纪的女子推荐给了郭宁妃,而郭宁妃又推荐给了郭惠妃。

“倒酒!”

郭英指了指桌子,沉声道:“蓝玉,你和常家本来就是外戚,只要嫡长继位,你们两家就会永远富贵,你还担心这些做甚!”

蓝玉听后却笑道:“谁不想亲上加亲啊,再说了,皇长孙要是娶了咱们谁家的孩子,那对咱们也有好处啊!”

“呵……”

郭英喝了口酒,冷笑道:“蓝玉啊,你的如意算盘打的也忒响了,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蓝玉听后失望的问道:“皇爷没看上咱们这些人家的孩子?”

“没错!”郭英点点头。

蓝玉却有些不信,说道:“皇爷这还没见过人呢,怎么就否定了,曹震家的那个就不说了,你家的那个小闺女可是容貌秀美啊!”

听到此话,郭英叹息道:“是皇爷,皇爷现在压根就不想与咱们这些老杀才联姻,自从李善长案后,皇家无论是皇子娶王妃,还是公主尚驸马,选的都是下层官吏家的子女或者出身平民的青年才俊,这一次也不例外,皇爷想找一位小官家的闺女或者民间女子!”

“听说皇长孙看中了中山王徐达家的闺女,皇爷以差辈为由断然拒绝,你们啊,都省省吧!”

众人听到此话,顿时都不说话了,有资格坐在这吃饭的至少都得是个侯爵,而他们勋贵的身份将彻底没戏了。

“怎么办?”

定远侯王弼问道:“宋老国公,您倒是说句话啊?”

冯胜端坐在首位始终一言不发,也看不出什么神情,好像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一样。

“你让老夫说啥?”

“这些和老夫有何干系,老夫家又没有闺女要嫁人,要不是你们非要拉着老夫来,老夫才不凑这个热闹,别狐狸没逮到,还惹了一身骚!”

“老冯说的对!”

傅友德附和道:“我们这些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该有的都有了,也不想掺和这些事了!”

“老傅,咱们走吧!”

蓝玉立马将二人拦了下来,笑道:“两位老哥哥,你们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咱们这酒还没开始喝呢!”蓝玉给常茂使个眼神,常茂心领神会,立马把冯胜的拐杖拿走了,笑道:“岳父大人,您在坐会,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冯胜是常茂的岳父,当年在辽东招降纳哈出的时候,翁婿二人反目成仇,最终冯胜被罢官回家,常茂被贬龙州。

后来由于朱雄英的出现,常茂被老爷子从广西调了回来,在朱雄英的调解下,翁婿二人虽谈不上和好如初,但也不至于吵得脸红脖子粗。

冯胜的“第三条腿”被常茂拿走了,无奈之下只得坐了回去,冷声道:“说吧,你们想让老夫如何?”

常茂眼珠子一转,笑道:“岳父大人,这事您好歹也给出个主意啊!”

冯胜看着这一群大老粗,无奈的说道:“你们啊,哎……一个个都不知足!”

“你们九死一生,阎王殿里走上几个来回才有了今天的官职,爵位和俸禄,当真是来之不易!”

“老夫劝你们一句,别把手伸向皇长孙,也别参与皇家之事,为臣之道当克己奉公,守心明性,不该管的别去管,不该问的别去问,不该插手的别去插手,安安稳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老夫良言至此,尔等好自为之吧!”

冯胜瞪了常茂一眼,厉声喝道:“把老夫的拐杖拿来!”

常茂不得不从,冯胜走后,傅友德起身告辞。

郭英也准备要走,蓝玉连忙说道:“老哥哥,您可不能再走了,你要走了,我们这群人可就真的没有主心骨了!”

“是啊!”

曹震走过来笑道:“老哥哥,您就点拨我们几句吧!”

曹震做梦都想把闺女嫁给皇长孙,那样他也算半个皇亲国戚了,以后在这些老兄弟面前更有面子。

郭英斟酌再三,缓缓说道:“皇爷说过,皇长孙不喜欢年纪较小的女子,最多差三岁,也就是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家世清白的女子……”

“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至于你们如何做,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今个我什么都没说!”

蓝玉笑了笑:“老哥哥劳苦功高,咱们好几个月没见到了,改天闲暇之余来府上一聚,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郭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随后离开。

曹震一脸失落,喃喃自语道:“完了,俺家闺女才十四岁!”

蓝玉愁容满面,问道:“都听见了吧,谁家有合适的闺女?”

一帮勋贵连连摇头,蓝玉忍不住问道:“孙恪,你家不有个闺女吗,小时候还见过,我记得有十六了吧?”

全宁侯孙恪苦着脸说道:“我家的闺女确实十六了,可他娘的去年就嫁人了!”孙恪悔恨不已。

蓝玉再次问道:“侄女,外甥女也行!”

话音刚落,曹震立马说道:“凉国公,我家有个侄女,今年十七岁了,没有嫁人,也没许配过人家……”

蓝玉眼前一亮,惊喜道:“相貌如何?”

“十七岁了还没嫁人,这是为何?”蓝玉有些怀疑。

曹震大大咧咧的笑道:“相貌还算说的过去,就是有些黑,有些胖,而且走路有些跛脚,不过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滚你娘的!”

蓝玉抄起酒杯就扔了过去,骂道:“你个狗东西,让皇长孙娶一个又黑又胖的瘸子,亏你他娘的能想出来!”

大明的女子在正常情况下十四岁基本就要嫁人了,十五岁也不是没有,但很少,十六,十七岁还不嫁人那就属于大龄剩女了,十八,十九如果还没嫁出去,基本上这辈子都很难嫁出去了。

李婉儿和朱雄英成亲的时候已经十七岁了,那是个例外,徐妙锦十六岁也没有出嫁,那是人家不想嫁人。

十六岁以上,没有许配,家世清白,相貌端庄的女子还真不好找。

“都回去打听一下!”

蓝玉立马吩咐道:“要是有合适的家族女子,就去侯府找郭英老侯爷,让他带信给宫里的宁妃娘娘!”

……

东宫!

太子朱标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立春已三月之久,房间内已久放着几个火炉用来取暖。

由于寒毒之症,朱标总是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钻去体内。

朱雄英端着一小碗参汤小口送入朱标口中,朱允炆,朱允熥站在身后,老爷子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十分欣慰。

喝完后,朱标艰难的说道:“雄英,扶着孤坐起来!”

此时,云成走了进来,在老爷子耳边轻声附和了几句。

老爷子缓缓点头,说道:“让她把人都带进来吧!”

“标儿,惠妃把人带来了,你这个当爹的给过过眼!”

“好!”

朱标挤出一丝笑容,吩咐道:“给孤更衣!”

朱雄英挠着头,说道:“皇爷爷,孙儿还没见过呢……”

老爷子笑道:“你不用见,回你的御书房干活去,这事咱和你爹定下就成了!”

“那可不行!”

朱雄英顿时急眼了,一屁股坐在老爷子旁边,说道:“给我娶媳妇,还不让我见,这肯定不行,今个我非要见,谁也拦不住,皇上也不好使,我说的!”

第81章 选妃 说话间,郭惠妃带着五六位花季少女缓缓走了进来,说道:“皇爷,这些都是妾身之前给您说过的那几个闺女!”

几名少女很紧张的样子,低着头走进来后连忙跪地行礼:“民女叩见圣上,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起来吧,都把头抬起来,让咱好好看看!”老爷子端着茶说道。

几名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朱雄英一个又一个的仔细看着,就连一旁的朱允炆,朱允熥也瞪大了双眼,不知道是给自己挑媳妇,还是帮大哥把把关。

“哪家的?叫什么? 多大了?”老爷子指着其中一人问道。

“回皇上,民女姓马,名恩慧,家父是光禄少卿马全,今年十四岁了!”

这女孩长相端庄,举止有度,确实不错,听到女孩姓马,老爷子顿时乐呵了,问道:“标儿,这闺女不错,你看呢?”

朱标坐在一旁,轻咳了两声,笑道:“儿臣看这姑娘也不错,雄英,你看呢?”

这个叫马恩慧的姑娘可是历史上朱允炆的皇后,据说这位马姑娘非常贤良与柔情,朱棣攻破南京时,宫中火光冲天,马皇后不愿受辱,毅然决然地跳入大火之中,殉国而死,朱棣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马皇后,被她的坚贞不屈感动,按照皇后礼仪将她安葬。

朱雄英看了一眼朱允炆,笑了笑,说道:“再看看。再看看!”

这位马姑娘相貌品行确实都不错,但就是太小了,这个年龄放在自己那个年代还在读初中,这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老爷子又指着其中一人,问道:“闺女,你也说说!”

那姑娘说道:“回皇上,民女姓赵,名宁儿,家父是兵马指挥赵思礼,今年十五岁了!”

朱雄英听后差点吐血,这郭惠妃和老爷子还真有眼光,随便选了两个都不是一般的姑娘,刚才的马恩慧是历史上朱允炆的皇后,这个赵宁儿是历史上朱允熥的吴王妃。

朱雄英看着朱允熥眨眨眼,朱允熥一脸懵,完全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这个也不错!”

老爷子转身问道:“大孙,你看呢?”

“我看着呢!”朱雄英随口敷衍一句。

老爷子听后阴着脸,郭惠妃见状,连忙站起身打圆场,指着又一名姑娘笑道:“这是武定侯郭英家的小女儿,今年十三岁,雄英,这个也不错!”

朱雄英彻底无奈了,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十三岁的都挑出来了,剩下几个看年纪也差不多。

“那啥,你们先选着,我先回御书房批改奏疏了!”朱雄英说完,撒腿就跑。

老爷子放下茶杯,立马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骂道:“你个狗东西给咱站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他娘的到底想娶个啥样的,,,”

“我想娶徐家的那个,你又不同意!”朱雄英回头喊了一声。

“咱,,,咱给你说过了,差着辈呢!”

老爷子气喘吁吁的喊道:“咱不让你娶,是他娘的为了你好,你怎么不识好歹呢,你要气死咱啊!”

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追到御书房门口再也追不动了,朱元璋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了,就算身体再好,那也跑不过正值青年的朱雄英。

“殿下,殿下,您等等皇爷!”云成跟在老爷子后面喊着。

“兔崽子跑得太快了,咱追不上了!”老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爷爷,您别打我,我这就去扶您老人家!”

“快点!”老爷子吼了一嗓子。

朱雄英又跑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扶起老爷子,又提防着他偷袭,冷不防的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老朱头又不是没干过这事。

老爷子并没有偷袭,爷孙二人走进了御书房,嘟囔道:“咱是君王,还是个开国之君,这历朝历代的皇上给孙子娶媳妇还得上赶着的也只有咱了,娘的,什么世道!”

“咱给你爹,你二叔,三叔,四叔说媳妇的时候,不管娶谁,那都是咱一句话的事,他们想娶也得娶,不想去也不敢给咱说啥,咱就奇怪了,这事怎么到你这了,就这么费劲呢!”

“这不是没看上吗!”朱雄英主动倒茶,认错。

“你能看上谁?除了徐家那丫头你就不娶了是吧,娘的,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老爷子笑骂道:“咱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呢,完蛋的玩意!”

朱雄英笑道:“祖传的情种,从爷爷这一辈就能看出来!”

“你他奶奶的,你还敢顶嘴!”老爷子说着,抬手就要打。

“老朱头,你敢骂我奶奶,你等着,等你百年之后见到我奶奶,奶奶知道你打我,一定饶不了你!”

“咱这是给你娶媳妇,你奶奶就算活着也说不了咱啥!”

“皇爷爷,这强扭的瓜不甜啊!”朱雄英还想劝着。

“你管她甜不甜,能吃就不错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甜瓜给你吃!”

“有啊,徐家的,,,”

老爷子听后并没有生气,叹息道:“大孙啊,咱给你说过了,徐常两家不能放在一起,你要明白,外戚乱政乃帝国之祸,有一个常家将来支持你就够了,而徐家就是咱用来横制常家的,如果徐常两家都成了外戚,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咱朱家的江山就会动摇,所以这一次咱没有给你从勋贵中选,这个道理你为何就不明白呢?”

“咱知道你喜欢徐家那个闺女,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嫡长孙,是皇太孙,是储君,是君王,你考虑的不是你自己喜欢谁,而是整个大明江山!”

“大孙啊!”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次大婚比较特殊,就当为了你爹,咱给你选一个娶了吧,你听爷爷的话,爷爷年纪大了,以后也操心不了你的事了,,,”

老爷子说的情深意切,老泪纵横,这一幕让朱雄英心里极为难受。

“你爹病成这样,咱心里难受啊,要不是为了你爹,咱一定随你得意,这一次你听爷爷的,再过几年,爷爷要是还活着,再给你娶徐家闺女,,,”

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这让朱雄英自责内疚不已。

“爷爷,是孙儿不懂事了!”

“这婚事都听您的,找个年纪大十六岁的女子就好,孙儿也不挑了!”

“大孙!”

老爷子眼含热泪,神情悲痛拍着朱雄英的肩膀,叹息道:“是爷爷对不起你,爷爷也退让一步,答应你的要求!”

“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这婚事都听您的,您说选谁就选谁,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老爷子抹着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咱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活到这个岁数了,这心里除了儿女,什么都不在乎!”

“咱去看看你奶奶了,哎……咋就扔下咱一个人走了呢……”

“大孙啊,咱走了,你留在这看会奏疏吧!”

朱雄英心里很不是滋味,内疚道:“爷爷,您慢点!”

老爷子走出御书房,立马换了一副神情,呵呵一笑,背着手悠哉道:“小东西,咱活了半辈子还治不了你啊!”

第82章 老爷子的眼光 三日后,皇长孙大婚的消息彻底传遍整个京城,就连百姓之间都对此事津津乐道。

即便朱雄英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但这个要求可愁坏了老爷子。

要说十六岁还未许配或出嫁的女子确实也能找到一些,但要符合家世清白,相貌端庄,举止得体这三个要求就很难了。

毕竟这样的女子要么已经许配,要么已经嫁人,勋贵家的更是如此,一到年纪几乎就会被用来联姻。

这几日老爷子也见了一些后宫妃子推荐上来的女子,但几乎没有满意的,总觉得差点意思。

这毕竟是谁皇长孙挑妃,关乎皇家的颜面,自然不可能挑一些歪瓜裂枣。

东宫,太子朱标刚刚服用完药睡去了,朱允炆,朱允熥哥俩陪在老爷子身边。

“愁死!”

老爷子坐在院子内,扶着脑袋,感觉脑仁一阵阵的疼痛,头疼朱标的病情,头疼给朱雄英娶媳妇。郭惠妃连忙上前用掌心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皇爷,别着急,我们后宫的姐妹还在继续找着,想来最近两日还会有更合适的女子!”

老爷子无奈的叹息道:“这个混账东西,非要什么十六岁以上的,谁家的闺女到十六岁还不出嫁,再过两年就是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咱看那个姓马的闺女和那个赵家的丫头就不错,这孩子硬是看不上,娘的,气死咱了,狗东西,咱怎么能有这么不听话的孙子!”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停不下来。

听到皇爷爷骂朱雄英,朱允炆心中就暗暗高兴。

郭惠妃劝道:“皇爷,消消气,您啊应该赶到庆幸!”

“庆幸啥?”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庆幸有这么个混账孙子啊,还他娘的是嫡长孙!”

郭惠妃站在身后,轻揉着老爷子的肩膀,说道:“应该庆幸这个时候给雄英娶媳妇,要是再大一岁,这十七岁的姑娘更难找!”

“皇爷啊,妾身多一句嘴,雄英这几个月的能力您也看到了,将来绝对是一位雄才大略的英主,说不定比您这位洪武爷还要厉害呢!”

“这个混账有啥能力啊,就会瞎折腾,咱的家底早晚让他折腾干净!”

老爷子嘴上不在乎,心里却美极了,试问有哪位老人不想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大孙子有出息,到时候还会谦虚的说上一句:“没有的事,那孩子就是瞎混而已!”

“看您说的,说不在乎,其实您是最在乎雄英的!郭惠妃笑了笑。

“谁让咱摊上这么个祖宗呢!”

老爷子叹息道:“混账玩意,就会给咱出难题!”

“那也得接着!”郭惠妃说着。

“马家的那姑娘多好啊!”

老爷子恍惚道:“咱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闺女眉宇之间和咱妹子很像,以后一定是位贤内助,那个姓赵的丫头也不错!”

老爷子对马恩慧很是喜欢,这姑娘不仅贤惠,而且饱读诗书,可惜自己的大孙子不喜欢,不然说啥也得娶进来给自己当孙媳妇。

老爷子的眼光很是毒辣,看人极准,历史上朱允炆被册封为皇太孙后,还一手操办了婚事,最终选定马恩慧为太孙妃。

“要不咱再去给大孙说说,劝劝他娶马家的姑娘吧!”老爷子仍不死心。

“还是算了吧,皇爷!”

郭惠妃劝道:“雄英这孩子脾气倔,他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既然您喜欢马家的闺女,还有那个赵家丫头,那就留两年再说,到时候要是还不愿意,就直接许给允炆或者允熥为正妃好了!”

“哎……”

老爷子无奈的说道:“也只能这么办了!”

朱允炆,朱允熥这对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朱允熥鼓足勇气小声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想娶媳妇,想娶那个赵宁儿!”

朱允炆愣了一下,握紧拳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不是多想娶媳妇,只是不想被大哥比下去。

老爷子看出了他的意思,又看着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那是留给你们大哥的,你们大哥还没娶媳妇呢,你们娶个屁,过两年再说,到时候你们大哥要是不愿意娶,就许给你们!”

朱允熥听后开心的拱手道:“孙儿谢过皇爷爷!”

朱允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和朱允熥这对苦逼兄弟娶媳妇都是大哥不要的。

而他们可不敢像大哥一样敢和老爷子讨价还价,作为庶出和次子,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

五月不仅是立夏的时节,还是丰收的季节!

城外的农田里金黄一片,百姓手持镰刀正在奋力的割着田里的麦子。

年轻的男子和老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自然要肩负起收割的重任,妻子则将割下来的麦子抱到平车之上,懂事的孩子也在一旁帮忙,拿着碗,捡着遗落在地上的麦子,有时候一粒麦子都要从土里细细的抠出来。

京城外的官道之上,一位身穿青色麻衣的中年赶着一辆只有木板的马车缓缓驶进京城。

车上除了有两大包麻袋,还坐着一位身穿浅蓝色衣服的少女,那身衣服原本是深蓝色,但由于洗的次数太多,最后才变成了浅蓝色。

少女坐在车上,抱着包袱,拖着下巴,看着繁华的京城,既紧张又好气。

低头看着怀中的包袱,抱的更紧了。

“迂!”

中年将马车停在一处衙门前,回头交代道:“爹要先去吏部办事情,你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卖吃的,自己去买些,别跑远,看好袋子里的东西!”说着,还给了少女三个铜板。

“知道啊,爹!”少女心不在焉的接过铜板,继续坐回马车,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实在有些迷茫。

远处走来糖葫芦的吆喝声,少女买了一串,给了两个铜板,小贩说不够,需要三个铜板,少女犹豫一下,最终用三个铜板买下了一串糖葫芦,这对少女来说无疑是奢侈的。

衙门前的茶蓬内,几名喝茶的客人正在聊着什么。

“听说了没有,洪武爷要给皇长孙娶媳妇了……”

“听说,洪武爷要找一位出身小吏或者民间出身的女子给皇长孙当侧妃,虽然是侧妃,却是明媒正娶,那待遇一点都不比正妃差!”

“这种事,你听谁说的?”

“害,我二大爷的四舅家侄子的堂兄弟在衙门里当差!”

少女吃着糖葫芦静静的听着这一切,来往吏部衙门办事的官员匆匆而过,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位六七品的小官和这位身穿粗布衣服的少女。

没多久,李景隆坐着官轿来到吏部衙门门口,带着随从直接走了进去。

偶然间撇见少女,并没有在意,中年从吏部衙门走了出来,正好与李景隆迎面走来,中年连忙拱手行礼。

李景隆看了一眼,问道:“外地来的地方官?”

“是!”中年很规矩的说道。

“来吏部找升官门路的?”李景隆问道。

“不是!”中年不卑不亢。

李景隆摆摆手,不耐其烦的走了,小声嘀咕道:“一看就是没钱的穷鬼!”

中年出来后,对着少女说道:“闺女,走吧!”

第83章 张度的忧虑 “爹,刚才那人是谁?”

少女忿忿不平道:“咱们又没得罪他,干嘛要无缘无故的羞辱人!”

中年沉声道:“曹国公,京城的大人物,咱们惹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的!”

少女愤慨道:“一看就是个大贪官!”

中年听到此话立马停了下来,正色道:“小月,这里是京城,不是咱们凤阳,不要乱说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吏部把爹带来的条子交上去,圣上召见后,咱们就回去!”

这对父女正是凤阳县县令张度和他的女儿张月。

“爹,咱们住哪里?”张月问道。

“京城没有驿站,咱们找个地方租住吧!”

张度叹息道:“爹打听过了,现在的朝政国事都由吴王殿下处理,而吴王殿下最近又要大婚,一时半会召见不了,咱们先租上一个月吧,不够再续!”

“爹,京城的物价好贵的,一串糖葫芦都要三文钱,在咱们凤阳三文钱都能买两串了!”

少女担忧道:“想必租房的价格也会很贵,女儿担心带的钱不够用!”

“先住下来再说吧!”

张度也很担忧,叹息道:“希望吴王殿下可以早些看到奏疏吧!”

……

“去去去!”

老爷子不耐其烦的挥挥手,让推荐上来的姑娘退了下去,骂道:“这个混账玩意真会给咱出难题!”

郭惠妃劝道:“皇爷,实在不行随便挑一个吧,反正这次给雄英娶媳妇是为了给太子爷冲喜!”

“不成!”

老爷子果断拒绝,说道:“就算是侧妃也不得马虎,这有关皇家的脸面,绝不能凑合!”

“这个狗东西简直比驴还倔,咱也不知道随谁,娘的!”

郭惠妃斟酌再三,小心问道:“皇爷,要不让允炆,允熥都娶了,这两个孩子也是太子的血脉!”

“放狗屁呢……”

老爷子直接骂道:“雄英才是嫡长孙,他们俩算个啥?”

“次子,庶出没有这个资格!”

冲喜事小,能不能引来老道士才是真的,老爷子并不想让这事让更多的人知道。

……

找了一天,张度带着女儿四处碰壁,京城的房价高得太过离谱,经过多方打听,最终在城外找到了一处小院子,并以三两银子的高价租了一个月。

这地方虽然破旧,但收拾一番勉强可以住人,父女二人放下东西,开始打扫。

直到日落,总算将房间收拾了出来,张月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从屋里搬出两张小凳子,让父亲坐了上去。

“爹,吃饭吧!”张月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烙好的饼递了过去。

“嗯!”

张度接过烙饼吃了起来,烙饼加煮好的沸水就是父女二人简单的晚饭。

傍晚,天气阴凉,父女二人坐在院子中,张度看着小口吃着烙饼的女儿,心中泛起一阵疼楚:“小月,这么多年跟着爹,苦了你了!”

张月的母亲去世很早,张度也没有再娶,说是独自把闺女拉扯到大,其实每天都在忙于公务,很少能顾上闺女,张月六岁的时候就能独自照顾自己,等到了八九岁就开始照顾父亲的生活。

张度为凤阳六品县令,这个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作为地方一县的父母官,他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曾斩杀为祸县里,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开国功臣子弟。

而且为官清正廉洁,从不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每月只靠微博的俸禄生活,日子过的很是清贫,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张月作为中都六品县令的独女,不仅没有过过一天千金大小姐的生活,甚至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还要劳累。

有个清贫的父亲,自然就有个懂事的女儿,而张度始终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

“爹,怎么又说这种话,这都是女儿应当做的!”张月认为自己照顾父亲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小月,爹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当快十六岁了吧?”

张月笑了笑:“爹,瞧您这记性,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三个月就十七了!”

谁知张度听后内疚不已,叹息道:“十七岁了,哎……谁家的闺女哪有到十七岁还没有嫁人的,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真的嫁不出去了!”

“爹,您怎么又说这些了!”张月无奈的说道。

“这一辈子能看到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嫁给一户好人家,爹就心满意足了!”

张度愁容满面,女儿张月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牵挂,本来父女的生活过的很是平静,没想到却被回乡祭祖的吴王打破。

吴王当初直接把上门提亲,出言不逊的黄通判废了,临走还送了蟒袍,不管吴王对张月有没有意思,这姑娘这辈子是不会有人敢娶了。

这正是张度忧愁的地方,其实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入是非多的皇家,而是找一个普通本分百姓之家,更不需要用女儿来换自己的前程。

这一次进京,张度趁着进宫面圣的机会,他冒死也要问问吴王殿下的意思,他不想高攀,只求能给个恩典,让女儿能嫁人。

张度既不怕孤立,也不怕死。

……

御书房!

朱雄英并没有沉浸在即将娶媳妇的喜悦之中,心情很是平淡,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娶的人是谁,也不抱什么期望,每天依旧该干啥还干啥,随便老爷子去折腾,不想管,也管不了。

朱雄英将批改好的奏疏放进筐内,自言自语道:“修中都皇宫,北御靼子,抵御倭寇,经营哈密,辽东,西南土司整天造反,再加上各地不断的旱灾,水灾,蝗灾,这处处都要用钱,国库又没钱,老头子真是糊涂了,搞这么大阵仗有何意义,花里胡哨!”

“都怪李景隆这个狗东西,出了这么一个冲喜的馊主意,他奶奶的……”转念一想,自己和他还是亲表兄弟,这话还真不能骂。

但主意是他出的,这个钱说啥都得从他身上扒下来一部分。

无奈的朱雄英机械式的随手拿起一本奏疏,上面的内容却令他眉头一皱,立马吩咐道:“大宝,快去把老爷子叫来!”

第84章 凤阳大丰收 “大孙啊,你现在也算半个合格的君王了,还有什么朝政之事拿不定主意?”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不耐烦的说道:“赶紧说,咱还有正事呢!”

朱雄英明白,老爷子口中的正事无非就是给自己挑媳妇。

“皇爷爷,大喜事,您看看!”说着将手中的奏疏拿了过去。

“你直接说吧,咱懒得看了!”

老爷子好像没有心情,在他心中没有比给大孙子娶媳妇,给大儿子冲喜之事来的重要。

朱雄英缓缓说道:“丰收,大丰收啊!”

“这是凤阳县令张度送到吏部的奏疏,咱们凤阳老家今年播种的洪薯和洪米大丰收,足足种出来三千多斤!”

老爷子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大笑道:“快拿来给咱看看!”

要是别的事,老爷子或许没有兴趣,但民以食为天,粮食之事,他却很是关心,红薯和玉米大丰收这怎能不让他高兴。

“皇爷爷,张度来京了,还带来了今年刚丰收的洪薯和洪米!”

朱元璋龙颜大悦,立马吩咐道:“快,把张度叫进宫来,咱要见他!”

圣旨传下去后,过了两个多时辰,从中午快等到了天黑也没等到张度进宫。

老爷子怒了,问其原因,吏部的人回答说,没找到张县令住在哪里。

“一群废物!”老爷子怒吼一声:“让锦衣卫去找,告诉蒋瓛,一个时辰内找不到张度,提头来见咱!”

刹那间,锦衣卫所有人员全体出动,蒋瓛更是亲自带着人一路打听,最终来到一处破旧的院落,看到张月正在洗衣服,连忙问道:“姑娘,你可认识凤阳县令张度?”

听到这些人找自己的父亲,张月心中立马警觉起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锦衣卫,听过吗?”蒋瓛身后之人傲然说道。

“没见过,不认识!”张月回答的很果断,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锦衣卫都是臭名昭着,迫害忠良的坏人,这些人来找自己的父亲一定没什么好事。

蒋瓛听后,冷笑一声,直接拔出绣春刀砍断篱笆。

“光天化日,你们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毕竟是县令的女儿,见过一定的场面,虽然害怕,但依旧大声的斥责几人。

“锦衣卫就是王法!”

蒋瓛将绣春刀架在张月脖子上,质问道:“你在撒谎,说,张度是你什么人?”

张月内心十分慌张,却没有说话。

蒋瓛没心情墨迹什么,老爷子可就只给他一个时辰,于是立马吩咐手下进屋去搜。

没一会儿,一名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手中还多了一件袍子,不敢置信的说道:“指挥使大人,这袍子上面绣的是龙啊!”

蒋瓛眉头一皱,拿起来一看瞬间惊住了,这袍子上绣的不是龙,而是蟒,这是一件只有亲王才可以穿的蟒袍。

“此物从何而来?”蒋瓛问道。

“无可奉告!”

私藏蟒袍,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但蒋瓛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他只想尽快找到张度。

“大人,找到一副官凭文书和官服,还有两袋子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蒋瓛连忙打开官凭文书,果然是张度的,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红薯和玉米,这玩意他在老爷子的内花园见过。

“姑娘,看你的年纪应该是张县令的女儿吧,本官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圣上召见张县令,特命本官前来寻找,还请告知下落!”

面对这么一位倔强的姑娘,蒋瓛也没了办法,只得放低姿态的问着。

张月依旧不愿说话,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骗人的鬼话。

蒋瓛彻底失去了耐性,再次将刀横在张月的脖子上,怒吼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锦衣卫办事从来不讲道理,要不要本官将你抓进锦衣卫衙门严刑逼供你才肯说!”

“住手!”

门外,张度一身粗布衣裳,拿下头顶的斗笠,扔下鱼竿和鱼娄,看到这些人身上穿的飞鱼服,顿时眉头紧皱:“锦衣卫……”

“我女儿所犯何罪?”别人怕锦衣卫,他张度没做过任何亏心事,自然不怕。

蒋瓛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凤阳县令张度?”

“正是!”

蒋瓛终于松了口气:“张县令啊,吏部找不到你的人都快急死了,圣上召见你,换上官服,快跟我们走吧!”

张度却有些不信,冷声道:“圣上召见会派锦衣卫前来通知?”

一旁的锦衣卫提醒道:“大人,一个时辰快到了!”

“来不及了!”

蒋瓛果断命令道:“来人,把张县令带走!”

“你们……你们这些人究竟为何……”张度极力反抗,但他只是一介文官,哪里敌得过一群锦衣卫的力士。

“爹,你们放开我爹!”张月被拦了下来,焦急的大喊着。

“小月,爹要有什么不测,你就回老家,好好照顾自己!”

“张县令,你别喊了,真的是皇爷召见你,实在找不到你人,才让我们锦衣卫来找你的,谁能想到你能住如此偏僻的地方!”

蒋瓛一边走,一边说道:“皇爷就给了一个时辰,再找不到你本官这脑袋就要落地,麻烦你走快点,真的快来不及了!”

直到走到皇宫门口,张度松了口气,蒋瓛也松了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快进去吧,那两口袋东西,我让人给你拿着!”

御书房,云成走进来说道:“皇爷,殿下,凤阳县令张度来了!”

“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已经换上一身官服的张度缓缓走了进来,恭敬叩首道:“臣凤阳县令张度,叩见圣上,万岁万万岁!”

“叩见吴王殿下,千岁千岁岁!”

地方官进京面圣必须要行大礼。

“张度,你跑哪去了,咱让人找了你一下午!”老爷子不悦的问道。

“回圣上,臣……臣家贫,实在住不起城内,只得在城外租了一处房子,还花了臣三两银子!”想到这三两银子,张度心疼不已。

“行了,咱没功夫听你在这哭穷!”

老爷子拿起奏疏直接问道:“你再奏疏里说的可都是真的?”

“张度,你要说一句假话,后果你是明白的!”

“臣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臣在奏疏里说的句句属实,有今年丰收的洪薯,洪米为证!”

朱元璋爷孙二人打开张度的带来的袋子,果然是今年新种出来的洪薯和洪米,红薯个头不是很大,洪米的排列也不是很整齐。

“不错,张县令,你做的好!”朱雄英赞扬着,这玩意是第一次大面积的种植,能种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爷子也非常满意,笑道:“好,张度,咱当年没看错你!”

当年,老爷子知道张度杀耿天喜的事情后,就对这位小小的县令颇为欣赏。

耿天喜是开国功臣耿再成的后人,耿再成在至正十二年的时候就投奔了老爷子,算是很早期的武将,至正二十二年,与大将胡大海一起被叛将杀害。

老爷子听闻后,十分惋惜,为其立庙祭祀,将其衣冠改葬于金陵聚宝山,追封为高阳郡公,进太庙,洪武十年加赠泗国公,谥武庄。

耿天喜作为功臣之后,自然受到优待,老爷子封他为三品将军,镇守凤阳。

结果,这家伙到凤阳后强抢民女,掠夺百姓财物,可谓无恶不作,地方官员碍于他功臣之后的身份,并不敢治他的罪。

张度上任凤阳县令后,立马将耿天喜抓捕治罪,并当街斩杀。

一个六七品的县令竟然敢杀三品的将军,这绝对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但老爷子知道此事后不仅赦免了张度的罪,还下旨赞扬了一番。

“皇爷爷,张县令是位好官,加上此次带领凤阳百姓种植新物有功,当赏!”

老爷子点点头,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没等张度开口,云成走进来说道:“皇爷,殿下,有一位自称是张县令之女的姑娘跪在宫外,请求皇爷饶恕张县令之罪!”

第85章 临危不惧的张月 老爷子听到此话顿时愣住一下,随后问道:“张度,咱没治你的罪啊……”

张度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老爷子听后骂道:“这个狗日的蒋瓛,现在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武!”

朱雄英坐在一旁翻起了白眼,心想,还不是您把锦衣卫惯成这样的。

老爷子却颇感兴趣的笑道:“张度啊,尽管事出有因,你家闺女为了救你胆敢跪在宫外,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圣上,请饶恕小女冒犯之罪!”

张度再度跪下磕头:“求圣上开恩,小女所犯之罪,臣愿一力承担!”

老爷子听后没有说话,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不知者无罪,孙儿在凤阳的时候见过张县令之女,挺好的姑娘,人家父女从小相依为命,父女之情深重,您就别为难人家了!”

“滚蛋,咱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

老爷子突然翻脸,骂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您是越老越不可理喻了!”朱雄英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老爷子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的吩咐道:“云成,去把张县令之女带来,咱要见见这位冒死为父求情的奇女子!”

“遵命!”

云成来到宫外,看到跪在地上的张月,好心提醒道:“张姑娘,皇爷并没有治张县令的罪,而是赏赐他今年的凤阳丰收之功!”

张月听后惊讶不已,连忙问道:“我爹明明被锦衣卫带走了,人家都说当官的遇见锦衣卫一定凶多吉少!”

云成微微一笑,解释道:“张县令正在受皇爷和吴王殿下的召见,不仅无罪,而且有功,姑娘,你可以起来了!”

张月听后喜极而泣,连忙道谢,云成笑道:“姑娘,皇爷要见你,还请与杂家一起进宫面圣!”

“啊……”张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的问道:“皇上要召见我?”

“没错!”

云成正色道:“皇爷还在等着呢,还请随杂家快快进宫!”

张月有些失神,脑海中一片空白,跟在云成后面,快步的有些,突然,云成低声问道:“杂家多句嘴,敢问姑娘今年芳龄?”

张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年方十六!”

云成心中一喜,屏住呼吸,又问道:“可曾婚配?”

“未有!”

“奴婢是皇爷身边伺候的贴身宦官云成,姑娘,一会见了皇爷别忘了行礼!”随后又交代了一些宫廷礼仪。

云成在御前伺候多年,深知老爷子的喜好,这位张县令之女很符合老爷子心中吴王侧妃的人选,模样好,年纪也符合。

“我记住了,云公公,谢谢您!”

“不谢!”

云成故意卖个好,万一人家成了吴王侧妃,那就是以后的贵妃,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如果不成也没什么坏处,这笔账云成算的很清楚。

云成走进殿内,说道:“皇爷,张县令之女来了!”

“传!”

云成扯着尖锐的嗓门喊道:“传凤阳县令张度之女觐见!”

张月心中紧张不已,迈着小步缓缓走进殿内,看到父亲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全然忘记了刚才云成的交代,直接上前关切的问道:“爹,您没事吧!”

张度立马阴着脸,训斥道:“放肆,见了圣上还不行礼!”

张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民女张月叩见圣上,万岁万万岁!”

张度也跪了下来,说道:“圣上,小女无知,还请恕罪!”

老爷子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些,随口道:“果然是父女情深啊,都起来吧!”

“谢圣上!”

张月起身后,一直低着头,刚才云成告诉过她,任何人都不得平视圣颜。

“闺女,把头抬起来让咱看看!”老爷子很是亲切,朱雄英当年在凤阳的一言一行早被锦衣卫汇报给了自己,所以也记住了凤阳县令张度有位女儿。

张月并不像一般女子比较含蓄,反而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看着老爷子。

张月生的唇红齿白,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加上常年操持家务劳作,身材也比较瘦弱,但整个身姿却很挺拔。

再看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朴素却很干净,一双小手很是白皙,但不是那种常年不见风雨保养的白,而是经常泡在水中泡的发白。

这一看就是能操持家务,会过日子的好闺女。

一般官员见了杀伐果断的洪武爷都发怵,就算常年上朝的二三品大员都不敢直视老爷子那双虎目。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蓝玉都说如此,老爷子只要一瞪眼,他能吓的赶紧跪地上磕头。

反观这位县令之女,眼神清澈,毫无杂念,面对人人惧怕的洪武爷竟然没有一丝畏惧之意,就凭这份从容的表现,让老爷子也刮目相看。

“闺女,今年多大了?”老爷子亲切的问道。

张月愣了一下,这些问题刚才云公公已经问过了。

“回圣上,民女今年十六岁!”

听到此话,老爷子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又问道:“可曾婚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再傻的人都能听出老爷子的意思了。

“回圣上,民女未曾婚配!”

老爷子听后顿时乐了,问道:“张度,你家闺女都十六岁了,为何还未嫁人?”

在明朝,十六岁还不嫁人,肯定会被人家在背后议论嘲笑,更可况这张月相貌甚好,还是县令家的千金,就算招个赘婿也能挤破头啊。

张度拱手解释道:“回圣上,臣早年丧妻,与小女相依为命,后来臣辗转多地为官,小女就跟着臣四处奔波,臣也想为小女找户好人家……”

话还没有说完,张月跪在地上说道:“圣上,是民女不愿嫁人,民女想留在家中,多照顾父亲几年!”

“孝心可嘉啊!”老爷子由衷的赞扬道,也对这位朴实而又有孝心的闺女越来越满意。

“闺女,晚上吃饭没?”老爷子笑呵呵的问道。

小月低声道:“还未做饭!”

“云成,你带这闺女去惠妃那吃点东西!”

老爷子吩咐道:“告诉惠妃,一定要当亲闺女对待!”

张月惊讶的看向父亲,张度无奈的点点头。

大殿内就剩下君臣二人,老爷子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随后开口道:“张度,想必你也听说最近皇长孙大婚之事!”

“臣听说一些!”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闺女也不能一直在家照顾你,早晚还是要嫁人的,你这样下去只能耽误你闺女一辈子啊!”

张度就算再傻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只得说道:“圣上教训的是!”

“咱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似你们这些文人喜欢拐弯抹角的……”

老爷子正色道:“咱看你闺女不错,给你个恩典,嫁给咱大孙吧!”

张度对于此话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多少欣喜,反而为难的说道:“臣多谢圣上厚爱,此事臣做不了主,还需征求小女的意见!”

老爷子听到此话直接懵住了,嫁入皇家这是多大的荣耀,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的事情,本以为张度会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没想到人家还得回去商量一下。

“娘的!”

老爷子怒了,大吼道:“张度,让你嫁个闺女,咱是不是还要上赶着啊!”

第86章 老爷子下血本了 “臣有罪!”张度再次跪了下来。

“哼!”

老爷子冷声道:“这婚嫁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借口找的太过荒谬,你是不是觉得给咱大孙当侧妃委屈你这个县令大人了?”

“臣万万没有此意啊,圣上恩典,这是臣的荣耀!”

张度慌忙解释道:“圣上,臣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闺女,这孩子从小跟着臣吃苦,臣对小女始终心存愧疚,很早便答应她,婚姻大事全由自己做主!”

老爷子却没心情听他扯这些,厉声道:“张度,咱再问你最后一遍,这闺女你嫁还是不嫁!”

张度硬着头皮回答道:“臣做不了主,还需回家询问小女的意见!”

“张度,你是不是以为咱不敢斩了你?”老爷子彻底火了。

“就算圣上要斩了臣,臣还是刚才那句话!”张度很是硬气,女儿那就是他的命根子啊,为了女儿他什么都能豁出去。

面对这么个犟货,老爷子也是无奈了,张度是个好官,他还真不能直接斩了。

“咱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咱说的话就是圣旨,你想抗旨不遵吗?”

“臣不敢!”张度无奈的说道。

老爷子冷“哼”一声,起身离开大殿,云成走上前小声说道:“张县令,你怎如此的不识好歹,杂家去劝劝皇爷,你还是回去吧!”

于是,张度灰头土脸的回了家,而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回来。

“哎……”此时的张度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他心中明白,皇命难违,这闺女说什么都留不住了。

……

而另一边,老爷子看着这位朴实的姑娘,心中很是满意,问道:“闺女,你想不想叫咱一声皇爷爷?”

“啊……”

张月手中的糕点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郭惠妃连忙说道:“皇爷,您别吓到人家闺女!”

“闺女,皇爷给你说笑呢,快吃吧!”

张月低头吃着糕点,有些不好意思。

天色渐黑,一辆马车停在张度家门口,张月从车上走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一块白色的包袱。

“爹,我回来了!”

张度连忙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闺女,你没事吧,皇上没为难你吧?”

张月摇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张度松了口气。

张月将手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是几块桂花糕,拿起一块放在张度的手上,说道:“爹,您尝尝这桂花糕,惠妃娘娘赏的!”

张度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愁苦道:“小月,你跟爹进屋,爹有话问你!”

“爹,您怎么了?”看到父亲满面愁容的样子,张月忍不住问道。

张度艰难的问道:“小月,爹问你一句话,你想嫁入皇家吗?”

张月也没有太多惊讶,刚才她从与郭惠妃的交谈中已经猜到了这事。

“爹,您也明白,其实咱们家没有选择,不嫁给吴王,女儿也嫁不了别人!”

张月很坦然的说道:“爹,您想女儿嫁入皇家吗?”

张度听后,颇为无奈的说道:“只要你能有个好归宿,爹就放心了,吴王是皇长孙,听说今年就会册封为皇太孙,储君名分定下后,那就是将来的大明君王,哎……你若嫁了,将来也能有个贵妃的名号,吃喝自然是不愁,但这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这大大咧咧毫无城府的性格……实在让爹放心不下啊!”

后宫是非多,自古有之,自家女儿除了干活操持家务,其他的什么都不懂,作为一位父亲,张度实在放心不下。

“从吴王当年临走送蟒袍之时,爹就知道,你这辈子算是和吴王扯上了,哎……可能这就是你的命吧,吴王是位贤王,爹看的出来,他对你有意,圣上也认可你,你就嫁了吧!”

张月声音哽咽,说道:“爹,女儿放心不下您啊!”

父女相依为命多年,张月要是嫁人,父女自然要分开,就算老爷子给他个京官,日后很难有见面的机会。

“闺女啊,你早晚都要嫁人的,咱们父女也早晚有分开的一天!”

张度擦着女儿的泪水,宽慰道:“嫁人后就不用跟着爹一起吃苦了!”

“女儿还想孝敬父亲!”张月却是很舍不得父亲张度。

……

御书房,老爷子大步走了进去,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批改奏疏。

“吴王侧妃已经定下来了!”

“哦!”朱雄英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回答老爷子了。

“你就不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思,您也说了,这瓜也别管好不好吃,能吃就行,所以啊,娶谁都一样!”

老爷子听后呵呵一笑,说道:“这次不一样,是你心心念念的张月姑娘!”

朱雄英老脸一红,随口敷衍道:“老爷子,您别胡说啊!”

“呵……”

老爷子笑道:“你之前在凤阳干了什么,咱是一清二楚,你不喜欢人家你帮人家退什么亲,你对人家没有意思,你送什么蟒袍,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咱!”

“你让咱来看张度的奏疏,不就是想借着凤阳丰收的机会召见张度,然后顺理成章的娶人家女儿,好大孙,爷爷说的没错吧!”

自己的小想法被老爷子一眼看穿,朱雄英挠了挠头,尴尬不已。

老爷子继续说道:“你想娶徐妙锦,为了什么,你说实话?”

朱雄英直言道:“因为她长得好看!”

老爷子又问道:“那你喜欢张月,喜欢她什么?”

朱雄英考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她做饭好吃,能操持家务,就像贤妻良母一样!”

“对喽!”

老爷子笑道:“大孙,你总算说对了,咱告诉你,这好看不能当饭吃,娶媳妇还是得娶张月这样的姑娘!”

“大孙,咱当了半辈子皇上,看人的眼光差不了,你娶了张月,之后都不会操心家事,这闺女的性子和你奶奶一样,以后绝对是位贤内助!”

老爷子忽悠人那绝对有一套!

“皇爷爷,您说的有点邪乎……”

老爷子蹬了他一眼:“咱是你爷爷,咱还能骗你咋的?”

“您骗我不是一回两回了!”朱雄英撇着嘴。

“别给咱扯淡,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琢磨道:“至于这聘礼……大孙,你看送什么合适?”

朱雄英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正色道:“既然嫁入皇家,自然不能亏待人家娘家,张度为官清正,政绩斐然,吏部考评皆为优等,也该升升了,这样吧,一个知府加个侯爵!”

老爷子听后直接笑骂道:“你他娘的倒是大方,一张嘴就是个侯爵!”

“云成,拟旨,拙吏部升凤阳县令张度为凤阳知府,加封恩泽侯,兼太子少保!”

好家伙!

这封赏真是太重了,就连朱雄英都有些吃惊,这完全就是按照东宫嫡长正妃的标准赏赐的,而且就算是太子妃,太孙妃的娘家人也不可能有如此有优裕的赏赐。

老爷子为了大孙,这回可算是下血本了,不仅升官赐爵,竟然还给个正二品的东宫虚衔,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荣耀。

“你还满意吗?吴王殿下!”老爷子阴阳怪气的问道。

“重了!”朱雄英笑了笑。

老爷子骂道:“你他娘的也别管重不重了,赶紧给咱把孙媳妇娶回来,你这不孝的混账!”

第87章 你爹抢的最多 当天,老爷子召见了蓝玉,开门见山的直言道:“吴王侧妃名分已定,后天你带着常茂和李景隆去张度住的地方送聘礼,不知道地方就去锦衣卫问蒋瓛!”

蓝玉有些懵了,上午老爷子还对此事苦恼不已,挑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怎么下午就定下来了,而且看老爷子那副语气,对这位张度家的闺女很是满意。

这个张度从哪冒出来的?

皇爷又是为何认准了他家的闺女?

蓝玉这几日什么都没做,正四处八方的给皇长孙找媳妇呢,这突然杀出来一个张度,让他猝不及防。

“你他娘的聋了?”老爷子吼了一声。

蓝玉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臣遵旨!”

老爷子现在没心情找茬,继续说道:“咱这个当爷爷的聘礼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咱让云成跟着你一起去……”

蓝玉听出了老爷子的言外之意,说道:“皇爷,臣斗胆说一句,臣也是吴王殿下的长辈,这聘礼也算臣一份!”蓝玉趁机表忠心。

老爷子点点头,沉声道:“你是咱大孙的舅爷,按照规矩是该出点……这样吧,咱的封赏不算,聘礼由你拿吧……”

“ 你当年可没少抢好东西,都是实在亲戚,别抠抠搜搜的,多拿点!”

“臣明白!”

,,,

傍晚,常茂骑着一匹战马来到凉国公府门前,府内管家连忙迎了上去,热情的招呼道:“郑国公,您来了,我家老爷可是久等了!”

常茂挥挥手,笑道:“让开,撞死了爷可不赔!”

“驾!”

手中马鞭狠狠的抽向战马的屁股,战马吃痛,直接冲了进府门,吓得管家直接倒在地上。

混世大魔王常茂纵马直接冲进内院,谁也不敢拦着,并高喊道:“大舅!”

看到常茂来了,站在门口的仆人连忙高呼一声:“郑国公到!”

“喊什么啊!”

常茂翻身下马,没好气的说道:“老子来自己大舅家还通报个屁啊!”

仆人笑呵呵的迎了过去,将战马牵走了,此时,蓝玉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常茂那混不吝的样子,训斥道:“你他娘的啥时候能改掉你这身臭毛病,还想回龙州过苦日子啊!”

“大舅,您这怎么一见面就骂我啊!”

常茂不服气的说道:“好歹我也是世袭国公,以前上朝的时候我还站在你前面呢!”

常茂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在他发配龙州以前,上朝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站在他前面,头一人是韩国公李善长,其次是魏国公徐达,常茂站在第三位。

“你他娘的那是你投胎投的好,没有你爹浴血一生,你狗屁都不是!”

“不说这些!”

常茂连忙扯开话题,问道:“大舅,您这么急找我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大事!”

蓝玉正色道:“进屋说!”

“大舅,啥事啊,搞得如此紧张?”

蓝玉低声道:“我皇爷刚刚召见我了,皇长孙大婚之事,侧妃人选已定,皇爷让你,我,李景隆出聘礼,,,”

“大舅,你等会,我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信息量太大,常茂要好好消化一下。

没一会儿,又一辆马车停在凉国公府门口,身姿挺拔,相貌俊美的曹国公李景隆走下马车。

“曹国公到!”

看到李景隆来了,蓝玉立马站起身来,笑呵呵道:“九江来了,等你半天了,快坐!”

常茂上前笑着将李景隆推到座位上,招呼一旁的仆人倒酒。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李景隆有些不适应,心想,这舅甥俩这是唱的哪一出?

蓝玉端起酒杯,慷慨道:“九江啊,咱们可是有大半年没见了,今天找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喝酒!”

听到此话,李景隆更疑惑了,这不天天早朝,低头又不见抬头见的,哪来的大半年之说。

“九江,最近挺忙啊!”常茂突然问道。

“忙啊!”

李景隆趁机诉苦道:“这不皇长孙要大婚,承蒙皇爷看得起,让我操办此事,近几日都在宫里忙活,即使累死也敢有负皇恩啊!”

“九江辛苦了,我敬你一杯!”蓝玉笑着端起酒杯。

常茂也站起身来,大大咧咧道:“我陪一个!”

李景隆来不及多想,同样端起酒杯,说道:“严重了,我敬二位!”

三人一饮而尽,蓝玉趁机向常茂使个眼神,常茂秒懂,故意问道:“九江啊,既然你在皇宫忙活,一定知道皇长孙大婚的人选,这侧妃到底选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李景隆一愣,随后说道:“听说皇爷已经定下了,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老李没有扯谎,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事是老爷子和郭惠妃定下的,要是知道早就开始提前行动了。

“你真的假的?”常茂一副不信的样子。

蓝玉趁机开口道:“九江不是外人,他说不知道那一定就是不知道,来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喝高了,蓝玉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借着酒劲问道:“九江啊,咱们都是皇亲国戚,和皇长孙也是实在亲戚,皇爷可是很看重这次大婚,别人我不管,咱这些皇亲可得拿出点样子啊!”

“那是!”

李景隆十分的大气的说道:“我李景隆从来不差事!”

“我肯定相信九江,曹国公大方,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啊!”

蓝玉故意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下午皇爷召见我了,,,”

李景隆愣了一下,静静的等着蓝玉继续讲下去。

“皇爷说,皇长孙婚事已定,后个就让我去送聘礼!”

此话一出,李景隆送到嘴边的酒杯直接停了下来,笑道:“凉国公,你这藏着掖着,,,不够意思啊,这是没把我李景隆当自己人啊!”

“李九江,你怎么给我大舅说话呢!”常茂喝多了就喜欢拍桌子。

常茂就是这样的脾气,李景隆早已习以为常,趁着蓝玉醉酒,连忙问道:“凉国公,这皇长孙侧妃选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哎,,,”

蓝玉故作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不愿意透露,是皇爷不让声张啊,九江,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啊!”

李景隆眼珠子一转,说道:“凉国公,我李景隆虽然不是淮西人,但我和咱淮西人始终都是一条心的,再说了,我是皇亲,茂太爷是国戚,都不是外人啊,就算让皇爷知道了,想来也不会怪罪啊!”

“大舅,九江说的对啊!”

常茂帮腔道:“赶紧说说,我也想知道!”

蓝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断说道:“成,都不是外人,那我就说了,不过,你们要想清楚了,皇爷是让我拿的这聘礼,你们不知道,那没事,可要是知道了,那就另说了!”

“那没事!”

常茂直接表态:“大舅,这没的说,既然知道了,这聘礼就不能让你一个人拿,九江刚才也说了,都不是外人,这聘礼,我常家出一半!”

说完又看向李景隆,大声问道:“九江,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你们舅甥俩这是给我下套让我钻啊,这个套还不得不钻!”

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不想同意也得同意,毕竟曹国公是要面子的人。

“让你出点钱怎么这么费劲,你爹当年可没少抢!”常茂开始翻脸了。

李景隆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道:“那也没你爹抢的多!”

第88章 老李的表演 “凉国公,您就别卖关子了,另一半聘礼我出了,您快说吧!”李景隆有些急了。

蓝玉没有隐瞒,说道:“吴王侧妃是张度之女张月!”

李景隆愣住了,寻思了半天都没想到京城还有这号人啊!

“张度是谁?”

“凤阳县令!”

“凤阳?”

李景隆惊愕道:“皇爷给吴王选妃都选到凤阳了?”

蓝玉解释道:“皇爷召见了张度,偶尔之间见到了张度之女,很是喜爱,便选了这姑娘为吴王侧妃!”

“这……这命也太好了吧!”

李景隆感叹道:“这他娘的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行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子都告诉你们了,一定不可泄露消息,曹震,王弼那些人都不要说!”蓝玉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着。

“凉国公放心,我李景隆的嘴巴严的很,就是用锦衣卫的刀子都撬不开!”李景隆拍着胸脯保证道。

“来,喝酒!”三人再次端起酒杯。

两杯酒下肚,李景隆不胜酒力,立马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最后被家里的仆人带走了。

到了府门口,老李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立马找来管家李义,吩咐道:“拿着我的帖子带着银子,去吏部,打听一下凤阳县令住在何处!”

……

次日清晨,张月早早起来做起了早饭,所谓的早饭,只是一锅粥,一碟青菜而已。

“敢问这是张度张县令的住处吗?”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张月从厨房探出小脑袋,透着青烟喊道:“爹,外面有人找!”

张度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一位身穿锦衣,气宇轩昂,身后跟着一群仆人的中年站在门口。

“您是?”张度看这人有些眼熟。

那人笑道:“在下曹国公李景隆,张县令,冒昧打扰,还请海涵!”

张度反应过来,立马拱手道:“下官张度,拜见曹国公!”

李景隆一眼便认出来这位凤阳县令就是前几日在吏部门口见到的外地官员,还骂了人家一句穷鬼。

“哎呦……老哥哥见外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啊!”

人家张度不提这事,李景隆自然也不会提出,立马回头招招手,喊道:“拿过来!”

管家立马拿来一个木盒子,李景隆笑呵呵道:“老哥哥,我在内城有一处宅子,平常也没什么人住,所以呢,想请老哥哥父女二人搬进去住,也能增添点人气不是……”

说罢,将木盒塞了过去,继续说道:“这是房契和钥匙,随时都能搬过去,哎……老哥哥,我知晓你是位好官,这宅子您先住着,实不相瞒,我家最近招老鼠,我怕放家里被老鼠啃坏了……”

“张县令为官清正,黜幽陟明,乃大明鱼鲠之臣,在下仰慕许久,这房契放在张县令这才能放心!”

“曹国公,这使不得,这东西下官是绝对不能收的!”

张度是绝对不会要他的东西,任凭曹国公说的天花乱坠。

“老哥哥哎……你给我姓李的一个面子……算是帮我的忙了!”

二人相持一阵,李景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官员。

“老哥哥,这房子你先住着,以后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见外,老哥哥以后若是有事,可来曹国公府寻我……”

说完,李景隆直接走了出去,并催促仆人道:“快走!”

“曹国……”李景隆虽然走了,但房契却留在这那。

“爹,刚才那人是谁啊?”张月将煮好的粥端了出来。

“曹国公,哎……”

“原来是他,你们刚才的对话女儿可是全都听到了,咱们不要他的东西!”张月对当初在吏部门口,李景隆无缘无故出言侮辱自己父亲之事耿耿于怀。

“回头爹就给他送去,要是不收,爹就送去吏部,交给凌老大人处理吧!”

……

又一日,张度吃着清粥,说道:“小月,爹要出去一趟,吏部的凌汉老大人让爹去帮忙处理公务,中午要是不回来就别等爹了!”

张月点点头,答应下来,说道:“爹,那身旧官服女儿帮您洗了吧!”

张度放下碗筷,神情凝重的说道:“小月,你快进宫了,就别忙活了,这几天歇歇吧!”

“没事的,爹!”

张月快速吃完碗里的粥,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一遍收拾一边说道:“正是因为快进宫了,女儿才想多为爹做些事情,以后就算想孝顺爹都没机会了!”

张度听后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为了不让女儿担心,伤感,便起身回屋换了官服。

“小月,若有有事可去吏部寻我!”

“爹,女儿记住了!”

张度走后,张月开始洗刷碗筷,收拾厨房,打扫桌椅上的灰尘,最后打来清水,倒在盆里桨洗衣物。

他们父女住的地方虽然是城外,但距离内城并不远,周围住的都是一些小官小吏以及商人和富农,也就是这院子太过破烂,不然也不会三两银子每月租了出去。

张月在院子里架起竹竿,将洗好的官服搭在竹竿上晾了起来。

院子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妇人,冲着张月笑道:“闺女,忙着呢!”

张月微微一笑,点点头,继续洗着衣服。

那妇人问道:“闺女从哪来的?”

“凤阳!”

妇人惊讶道:“那可是龙兴之地啊,洪武爷的老家,好地方啊!”

“闺女,家里就你自己吗?”

“我爹出去办事情了!”

妇人一笑:“能进去坐坐吗?”

“可!”张月点点头,还顺手搬来了小凳子。

“闺女,今年多大了?”

“快十七了!”

“嫁人没?”

“没有呢!”

“可许配人家?”

张月洗着衣物点点头,说道:“是!”

妇人听后叹了口气,笑道:“不打紧!”

张月眉头轻皱,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妇人看了一眼挂在院子里的官服,笑道:“你们家搬来也有几天了,你爹是位县令,对吧?”

“是!”

张月奇怪的问道:“大娘,你有什么事吗,要是需要帮忙,您直言就好!”

妇人顿时笑了,眼神带着一丝傲然,说道:“我儿子在工部做事,家里有丫鬟仆人伺候,哪里需要我操劳啊!”

“哦!”张月没什么兴趣,低头继续洗着衣物。

妇人继续说道:“闺女,从你家搬来这里,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看你人又勤快,模样也好……真讨人喜欢,我给你说个人家,如何?”

“大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说过了,我已经许配人家了!”张月有些生气了,既然已许配人家,那就不得言而无信。

妇人笑了笑,继续劝道:“闺女啊,你别生气,听我说,我给你说的人家那可是侯爷家的公子啊,绝不是你爹一个县令可比的……”

“许配人家也好办,只要你答应下来,侯爷出面帮你去找那户人家退婚,想来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你这岁数大了,只能做个妾,虽说是妾,那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比你每天干活强太多了,而且对你爹的仕途……”

“你别说了!”

张月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将妇人哄了出去,气愤道:“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以后都不要来了!”

张度这个中都县令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放在京城应天,那确实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了。

“不识好歹的野丫头,活该你这辈子吃苦受罪,给侯爷家公子当暖床的丫鬟都不配!”

妇人终于暴怒出了真实嘴脸:“没教养的东西,我儿子可是工部的郎中,得罪我,我让你们在京城呆不下去!”

第89章 恭喜啊,恩泽侯 “你这人好不讲理!”

张月气愤的说道:“简直不可理喻!”

突然,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哪家的侯爷,你儿子叫什么,来,你说给我听听!”

妇人连忙回头,却看到三辆华丽的马车驶来,为首的是一位满身煞气之人,左边一人虎背熊腰,黑面粗犷,右边一人仪表堂堂,相貌英俊。

“哪里来的猪狗,胆敢在这里撒野!”

蓝玉翻身下马,对着妇人就是一鞭子,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哎呦!”

妇人惨叫一声,疼的大骂道:“一个毫无教养的野丫头,你敢打我,我儿子可是工部的郎中……”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直接将妇人的话打了回去。

“啪……”

“啪……”

蓝玉压根不给这妇人说话的机会,十几鞭子下去,已经昏死过去了。

“小小的郎中给老子牵马都不配,什么狗玩意,呸!”

常茂走了过来一脚将那妇人踢到了路边,骂道:“去奶奶的,别在这挡路。”

“常茂,回头办完事,你去查查这妇人的儿子是谁,还有那个什么侯爷,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侯,老子把他的侯脑砸碎!”

蓝玉冷声吩咐道:“找到人,告诉他们,日落之前,老子要在凉国公府见到他们的人!”

常茂嘿嘿一笑:“明白!”

此时,马车内的云成也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并没有在意,说道:“凉国公,咱们还是办正事吧,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知道了!”蓝玉有些看不上这些宫里的阉人,即便是云成这样的太监之首。

“张姑娘,我是凉国公蓝玉,也是吴王的舅爷,奉皇命前来送聘礼!”刚才还凶神恶煞一般的蓝玉此时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张月有些惊讶,她虽然不知道蓝玉是谁,但国公两个字听的可是真切,整个大明还活着的国公加起来屈指可数。

“民女张月拜见凉国公,拜见诸位贵人!”她并不认识后面的人,只能这样称呼了。

“不必多礼!”

蓝玉走了进去,说道:“云公公,你带着皇命,你先来吧!”

云成拿出圣旨,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到张度,问道:“张姑娘,张县令可在家中?”

张月回答道:“我爹一大早就去吏部了!”

“坏了!”

云成神情慌张,连忙招招手,对着后面跟来的小太监说道:“快去吏部请张县令回来,这要误了吉时,可要命了!”

“行了,不劳烦你的干儿子了!”

蓝玉大手一挥,对着跟来的家将说道:“蓝冬,你骑着老子的马,去吏部将张县令接回来!”

“是!”蓝玉的义子骑上战马,绝尘而去。

说话间,张月回到屋里拿着小碗和水壶走了出来,神情惭愧的说道:“家里没有招待客人用的杯子,几位贵人若不嫌弃就用碗喝水吧,我已经洗干净了,不脏的!”说着就要倒水。

蓝玉大笑道:“我蓝玉就是个粗人,想当年差点渴死在捕鱼儿海,不挑剔的,姑娘啊,这也是皇爷的圣旨还未昭告,我这作为长辈还能勉强受你一杯茶水,,,”

说着,又指向云成手中的圣旨,说道:“看到没有,圣旨一旦读出来,以后我们见了你都是要磕头的!”

“啊!”

张月惊讶道:“这哪有长辈给晚辈磕头的道理!”

云成解释道:“这是宫里的规矩!”

张月听后拿起水壶,倒了一碗茶,说道:“云公公,上次多谢您了,您也喝杯茶水解解渴吧!”

云成连忙后退一步,说道:“使不得,奴婢可不敢受用!”

蓝玉坐在小椅子上,笑道:“张姑娘,你用管他,他一个阉人还不配喝你的茶,他要敢把这碗茶喝下去,回去皇爷能抽死他!”

“哈哈,,,一边站着就行了!”

常茂跟着大笑起来,接过茶水,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我能喝,我可是吴王殿下的亲舅舅!”

“二位国公说的是!”云成站在一旁陪着笑,眼神中越闪过一丝怨恨。

一共就三个椅子,李景隆不动声色的刚准备坐下来,一旁的常茂说道:“九江,这地也是你能坐的,你什么辈分啊!”

“茂太爷,你别欺人太甚!”

李景隆再也受不了了,气愤道:“后面马车上的聘礼我可出了一半,我堂堂世袭国公,当今皇爷的亲外甥孙,我爹配享太庙,那画像还在功臣庙里挂着呢,我怎么就没资格坐下了,,,”

老李被坑的实在受不了,接近崩溃。

“你咋呼你娘的啥啊!”

常茂不屑的说道:“谁还不是个世袭国公,谁还不是个皇亲国戚,谁家还没有个配享太庙的爹,而且我爹还排在你爹前面!”

目前配享太庙的功臣一共有十人,徐达第一,常遇春其次,李文忠第三。

老李被怼的哑口无言,论出身,整个大明也只有徐允恭和常茂能压他一头,关键这常茂还是个不讲理的主。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蓝玉的义子蓝冬带着张度已经赶来。

云成连忙迎了上去:“张县令啊,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杂家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

张度是文官,哪里骑过快如风的战马,此时一身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还没等他缓过劲,云成连忙捧着圣旨说道:“凤阳县令张度接旨!”

张度顺势跪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臣张度接旨,圣躬安!”

云成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阳县令张度之女张月容貌俊秀,贞静持躬,品行端正,朕甚慰,特赐婚于吴王,于七日后成婚,,,”

“凤阳县令张度为官清正,政绩斐然,深受百姓爱戴,升凤阳知府,封恩泽侯,兼太子少保,已故妻子追封为恩泽侯夫人,钦此!”

圣旨读完,院子里鸦雀无声,不仅张度愣在当场,就连蓝玉三人都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李景隆努力的咽下口水,心中感叹道:“自己拍了十几年的马屁才混个东宫衔,人家嫁个闺女直接就封个太子少保,他奶奶的,这就是命啊!”

“天爷啊,从来没见皇爷如此大方过!”蓝玉惊呼不已。

“比我大姐当年嫁入皇家的赏赐还重!”

常茂叹息道:“没想到还给个东宫的官职!”

“恩泽侯,恩泽侯,,,接旨啊!”云成喊了两声。

张度反应半天才发现恩泽侯叫的自己,连忙叩首道:“臣张度接旨,叩谢圣恩,万岁万万岁!”

“恭喜啊,恩泽侯!”李景隆添着脸走了上来。

“爹,快起来!”一连串的封赏让张度至今都没反应过来,在张月的搀扶下才算站起来。

蓝玉低声道:“咱带的这点东西反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第90章 一步登天 常茂无奈的小声回答道:“大舅啊,咱们和皇爷比不了啊,封爵赏赐那都是皇爷一句话的事,咱们拿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这一回为了皇长孙,我把我爹留的那点家底都拿出来了!”

“你他娘的少哭穷!”

蓝玉瞪眼道:“你爹和李文忠当年抢的最多,攻打大都的时候,李文忠命人抬了几箱子宝贝,你爹更厉害,直接用马车拉,都是伪元皇宫里的好东西!”

“没有的事!”

常茂说道:“大舅你可别乱说,我接手常家的时候压根就没多少东西,你说的那些玩意我都没见过!”

“放狗屁,当年就是我给你爹干的这脏活!”蓝玉骂骂咧咧的。

常茂赶紧说道:“行了大舅,这事回头再说,你赶紧把聘礼拿出来吧,办正事要紧!”

蓝玉从衣袖里拿出一本红色的聘礼清单,笑道:“恩泽侯,这是给张姑娘的聘礼,还请过目!”

张度双手接过,打开后看到聘礼清单,双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惊愕道:“这……这聘礼太多了!”

“不多,不多!”

李景隆趁机说道:“皇爷说了,张姑娘嫁过去虽是侧妃的名份,但一切都是正妻的标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过门的时候从坤宁宫抬进去!”

“曹国公说的对!”

云成接过话说道:“这两日礼部的文书就会送来!”

张度听后激动不已,恭敬的说道:“承蒙圣恩,臣愧不敢当啊!”

“当得!”

云成看了李景隆一眼,笑道:“恩泽侯,皇爷说了,既然曹国公送你宅子你就住着,好歹也是国戚了,住这么寒酸的地方丢的是皇家的人!”

李景隆听到此话神情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起,只见蓝玉和常茂的眼神如同凶狠的饿狼一般。

“九江,咱们都是一起来的,你给老子讲讲这宅子是怎么回事?”

“哼,大舅,这还用问吗,九江背着咱们搞小动作!”

常茂冷声道:“之前口口声声说不会告诉任何人,现在连皇爷都知道他干的那些屁事了,还说什么锦衣卫的刀都撬不开他的嘴,他娘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老子回头用老子的禹王神槊试试!”

常茂的那柄禹王神槊打遍天下无敌手,李景隆想想都感觉全身忍不住打哆嗦。

这两个人也有意思,同为世袭国公,一个皇亲,一个国戚,一个除了不能打,干啥都行,一个只会打架,其他啥也不会。

“茂太爷,这事咱们回头再说,先办正事,耽误了正事,皇爷一定怪罪咱们三人!”李景隆一副笑哈哈的样子,比云成还要卑微。

没办法,在这两位爷面前,无论是皇亲,还是公爵的身份,统统都不好使。

蓝玉,常茂也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揍他,一切都等办完事再说。

既然是皇命,张度只能收下,但他不是京官,最多住一段时间,等女儿的婚事办完还需要回凤阳上任,不过他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凤阳知府了。

云成继续说道:“恩泽侯,皇爷还为张家带来了十名高丽宦官和宫女,用来伺候侯爷和张姑娘的日常起居!”

“侯爷放心,这些人都是杂家亲自挑选出来的,干活很是麻利!”云成趁机示好。

“多谢公公!”张度也说不了什么了。

蓝玉站出来说道:“既然皇爷有令,恩泽侯,赶快收拾一下很我们去新的宅子住吧!”

张度无奈的点点头,张月说道:“爹,我去收拾!”

“不可!”

云成连忙拦了下来,吩咐带来的宫女和太监说道:“去伺候小姐!”

带来的太监和宫女快速走到张月面前,行礼道:“小姐请吩咐!”

(我实在查不到下人该如何称呼皇长孙的侧妃,有知道的读者大大请告诉我,后面的内容我改过来!)

张月从来没有被别人伺候过,这一下冒出这么多下人,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那个……我还是自己来吧!”张月自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太监和宫女连忙跟了上去。

其实张度家除了一些衣物,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临走时,恩泽侯张度让把碗筷和新买的旧桌椅都带上。

蓝玉哭笑不得说道:“张大人,你现在不是县令了,你是圣上刚封的恩泽侯,太子少保,这些破烂玩意就别带上了,皇爷都说了,你现在是国戚,可别丢皇家的人啊!”

没等张度说话,蓝玉招招手,继续说道:“把衣服带上,其他的一概不要,走人!”

“其实衣服都不用带的!”

常茂打趣道:“侯爷啊,回头把衣服换了,这两日礼部的官员就会到,再穿这身衣服接待客人就有些失礼了!”

张度无奈的回答道:“下官明白!”

……

临走时,蓝玉回头交代道:“常茂,我先去了,你把那条老狗带去工部问问,把事情办妥了!”

常茂冷声道:“大舅放心,一定办妥!”

马车上,张度苦笑道:“小月,这是爹最后一次和你一辆马车同行了,以后再有就是僭越之罪了!”

张月拉着父亲的手臂,郑重的说道:“爹,无论女儿去哪里,您始终都是小月的好父亲!”

张度笑了笑,抚摸着女儿的头,神情之中尽是疼爱:“傻孩子!”

“爹,皇爷赏了咱家不少东西,还给您升了官,封了侯,您为何不是很高兴啊?”

张度听后苦笑道:“嫁闺女嫁出的恩泽,要不是皇命难违,爹还真不想要这个侯爵!”

“那太子少保您也不想要吗?”张月傻傻的问道。

“这……”

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均负责教习太子。

太子太师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护其安全。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均是他们的副职。

虽然都挂着东宫的官职,但不一定真的去教太子什么东西,一般作为一种荣誉性的官衔加给有功之臣。

洪武年间最早的东宫三少分别是,太子少师李善长,太子少傅徐达,太子少保常遇春。

这天下的官员无论是清正廉洁之臣,还是贪赃枉法之官,没有一个能抵挡住东宫三少的诱惑,这种虚衔是对一位官员最好的认可和褒奖!

太子少保的任务是保护太子的安全,老爷子把这个虚衔赐给张度,也是希望通过这次婚事的冲喜,能让太子朱标好起来,可谓用心良苦。

大婚之事已经定了下来,老爷子看中了张月性格率直且勤劳朴实的作风,对这个孙媳妇很是满意。

皇宫,老爷子坐在内花园的凉亭里歇息,云成走过来说道:“皇爷,工部尚书严震求见!”

“他来做甚?”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不见,让他有什么事去找吴王!”

云成又说道:“严尚书说,此事与皇亲国戚有关,需要向皇爷禀报!”

听到此话,老爷子皱起了眉头:“让他过来吧!”

严震大步走来,拱手道:“参见皇爷,圣躬金安!”

“直接说事,咱没功夫听你说那些没用的屁话!”

严震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昨日,郑国公常茂伙同曹国公李景隆,带着人直接冲进工部衙门,将工部的孙郎中抓走,与其母一起被当街打死,求圣上治罪二人!”

朱元璋恍然大悟:“这事啊,咱听说了,这二人确实不应该啊!”

“这样吧,云成,你去告诉锦衣卫,这个什么郎中一家人对咱孙媳妇出言不逊,送他们全家一起下去团聚吧!”

第91章 成亲的代价 张度嫁个女儿,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登天,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谁也没有想到皇爷竟然会有如此厚重的赏赐,这就意味着,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孙媳妇,而且也很看重这次皇长孙大婚。

恩泽侯府的牌子早已挂了上去,整个侯府门庭若市,登门送礼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家里吃穿用度源源不断的送来,张度忙的晕头转向,这头还没推掉,下一波送礼的人已经把东西送进屋里了走了,最后搞得谁送的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区区三天,家里伙房持续不断的在烧火煮水,为了招待前来拜访的客人,光茶叶就用了十几斤了。

可能送礼的人也考虑到恩泽侯太忙顾不上一一接待,送的东西上面都写明了送礼人的名讳,

日落,送走了死缠烂打,非要拉走一起喝酒的景川侯曹震,疲惫的张度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歇了脚了。

“爹!”

张月走了过来,送来一杯热茶,说道:“喝杯茶歇歇吧!”

张度看了一眼,连连摆手:“不喝了,这嘴里全是苦味!”

要是以前,张度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能喝上宫里的极品贡茶,宫里太监刚送来的时候,他还偷偷泡了一杯,喝的那叫一个美,然而连续不断喝了三天,味觉已经对茶叶麻木了,只能喝出苦味了。

张家一步登天,张度很显然不适应这种奢华的生活,也不想欠这么多人情,他隐约察觉到皇爷和吴王给他如此之高的待遇并不完全因为自己女儿张月,将来很有可能还有大事要自己去做,这个凤阳知府就很能说明问题。

将来的凤阳一定会有大动作!

,,,

皇长孙大婚之事轰动整个京城,如今整个皇宫全部挂上了大红的绸缎和灯笼,就连京城所有百姓之家也贴上了红纸。

御书房内,朱雄英叫来了户部尚书卓敬,问道:“卓尚书,本王此次大婚需要耗费多少银子?本王希望你能透个底!”

卓敬没有立刻回答,斟酌半天后,缓缓说道:“殿下,大婚之事具体事宜还没有确定,臣也,,,”

“你拉倒吧!”

朱雄英直言道:“昨天晚上,老头子在奉天殿召见你了,对吧,你是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大明朝的财政,你可别告诉本王老头子找你是闲扯淡的!”

“这,,,”卓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王大婚至少要知道花了多少钱,这心里也算有个数,说说吧,你要不说,本王明天早朝就让都查院的御史老爷们集体参你!”

“臣无罪啊!”卓敬很是无辜的样子。

“那本王就让锦衣卫给你找点罪!”

朱雄英笑呵呵道:“说吧,这个事本王早晚会知道的!”

卓敬斟酌半天,最后无奈的说道:“殿下,此次大婚,臣与皇爷估算了一下,至少要八十万两银子,实际之数现在无法确定,但只会多不会少!”

“八十万两?”

朱雄英听到这个数字瞬间愣住了,问道:“怎么会用这么多,就算大操大办,满打满算十万两也足够了!”

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朱雄英的预算,要知道现在是大明洪武年间,国家连年征战,从洪武元年起,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蓝玉等人足足北伐了七次,平均三年多就要打一次大仗,这还不算其他地方的征伐,平叛。

而且近几年朝廷四处赈灾,尤其以河南,山东等地方最为严重,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蝗灾,两淮之地也是频繁决堤发大水。

卓敬回答道:“殿下大婚最多十万两银子确实足够了,但还要封赏各藩王,致仕的老臣,在京官员,京城的百姓,钱粮,布匹,盐酒,肉等物,加上路上的用度都要地方上承担,这些加起来确实不是小数目,恐怕要达到百万两!”

“是银子还是宝钞?”朱雄英问道。

“是银子!”

“卧槽!”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惊愕道:“老头子这是疯了吗?成个亲而已,至于整这么大动静吗?这日子他是不打算过了啊!”

这话卓敬不敢接下去……

永乐年间的太孙朱瞻基大婚要花费二三百万两银子,但现在是一穷二白的洪武年,银子还没有大量流入,这个时候的银子还是很值钱的,朝廷一年的赋税加起来也就八九百万两,其中还有八成是实物税,二成货币税,这两成还包含不断贬值的宝钞。

朱雄英又问道:“国库还有多少白银?”

卓敬摇摇头:“所剩无几!”

“把国库现存的实物折成白银还有多少钱?”朱雄英关切的又问。

卓敬一副问难的神情说道:“殿下,皇爷交代过臣,国库的情况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殿下!”

“那本王今晚就让锦衣卫拿件龙袍藏你家,明天再去搜出来!”朱雄英一副威胁的语气。

“殿下,。您这,,,”

卓敬彻底无奈了,沉思半天,说道:“算上去年的秋税,还剩这个数!”说完伸出五根手指。

朱雄英愣住了,他万万没到想兵强马壮的大明朝国库竟然只有区区五百两万两银子,这他妈的自己还不是皇太孙呢,而且取得还是王侧妃而已,花这么钱至于吗?

老爷子一辈子扣扣搜搜,就算为了太子朱标,也不至于如此铺张浪费吧!

“本王去找老头子问问!”朱雄英转身就走。

卓敬脸色一边,连忙说道:“殿下,臣可什么都没说啊!”

朱雄英懒得搭理他,直奔奉天偏殿,结果不在。

“老头子去哪呢?”

一名过来的太监说道:“回殿下,皇爷在武英殿呢!”

武英殿门口,老爷子指着屋檐吼道:“娘的,你是不是眼瞎,那灯笼都挂的歪到你们高丽了……”

“那个红绸是这么绑的吗?”

“你个狗东西,干点活真费劲,一会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李景隆呢,这个狗东西去哪了,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就给咱办成这样?”

“该死的东西,去把他给咱叫过来!”

老爷子亲自指挥,把几个太监骂的狗血淋头。

云成连忙走过去,在老爷子耳边小声道:“皇爷,吴王殿下来了!”

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冷着脸问道:“你不在御书房干好你的活,来这干啥?”

“找您!”

“你找咱干啥?”

朱雄英义正严辞的说道:“找您算账!”

第92章 大明朝谁是皇帝? “你说啥?”

老爷子眉头一皱,直接脱掉鞋底子握在手中,指着朱雄英问道:“算账?”

“你给咱算账?”

“算什么账?”

“你个混账,谁给你的狗胆敢给咱算账?”

朱雄英懵了,连忙解释道:“皇爷爷,这个算账不是算账的意思,其实是孙儿想给你算笔账!”

“你他娘的……你还说……”

老爷子正在气头,抄起鞋底子抽了过来,大骂道:“狗东西,咱为了给你娶媳妇,那是忙里忙着外的,都这个时辰了,咱饭都没吃上一口!”

“皇爷爷,您别动手啊,听我解释……”

“咱没动手,咱动的是鞋底子!”老爷子都是跳起来抽后脑勺。

朱雄英脸颊被活生生的抽了一鞋底,真是火辣辣的疼,老爷子也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狠了。

“皇爷爷,孙儿这马上娶媳妇了, 这要破了相岂不让人笑话啊!”

老爷子按着大孙的脑袋,说道:“别动,让咱看看……嗯……没事,皮都没破,咱给你吹吹就好了!”

朱雄英连忙把头扭了过去,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问道:“说吧,找咱算什么账?”

“皇爷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爷孙二人来到武楼前的一处凉亭,老爷子脱掉脚上的布鞋,对着地面嗑些鞋上的泥土:“说吧!”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说道:“皇爷爷,孙儿认为此次大婚耗费钱财实在太过巨大,如此劳民伤财只为给我这个皇长孙娶了媳妇,这至于吗?”

“皇爷爷,您是一位勤政节俭的好皇帝,如此铺张浪费,大费周章,实在得不偿失,您到底是如何想的啊?”

老爷子听后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甩着鞋上的泥土,随后又将布鞋穿到脚上,这才说道:“不多,十几万两而已!”

朱雄英苦笑道:“行了,您就别忽悠了,至少要七八十万,已经是全国一两个月的总税收了,皇爷爷,这事,孙儿劝您要三思啊?”

“谁告诉你的?”

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卓敬这个狗东西?”

“是!”

朱雄英解释道:“他死活不愿意说,我威胁他,不说就让锦衣卫晚上去他家送件龙袍……”

“哈……”

老爷子瞬间笑了,乐呵道:“你他娘的啥时候学会这一招了!”

“这不重要,是我逼卓敬说的,您别怪罪他,别扯……说正事!”

朱雄英很认真的问道:“老朱头,你平常抠搜的都不愿吃四个菜,晚上更是一碗豆腐汤就对付过去了,花这么钱就只是为了给孙儿娶个媳妇,给我爹冲喜吗?”

“您可别说是,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

“呵……”

老爷子摸了摸大孙子的后脑勺,笑道:“行,这狗脑子还不笨呢……”

朱雄英翻着白眼没有说话。

“大孙啊,咱给你娶媳妇确实是为了给你爹冲喜,咱也想让你爹快点好起来,不过,咱也明白,冲喜也只不过图个心安,病急乱投医罢了,但咱不可能把你爹的命交给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所以你想把我师父引来给我爹续命,对吧,皇爷爷?”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大孙啊,咱刚才说啥来着,还是你这狗脑子好使!”

“没错,咱之所以给你娶个侧妃也要大办肯定是有原因的,其一,你在民间成亲的时候,没有按照皇家婚典举行,这一次算是补偿你吧,张月是个好姑娘,咱也不能亏待人家不是……”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当年张三丰救下了你,后来又救了咱重孙,这一次也一定能救你爹,咱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老道士身上了……哎……死马当活马医吧!”

朱雄英听后却连连摇头,说道:“皇爷爷,这事您真的欠考虑了,像我师父那样的得道高人,只要想救人,能救人,就一定会来,他要救不了,不想救,您就算搜山检海都没用!”

“咱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老爷子无奈的叹息道:“你爹不仅是咱的儿子,他还是咱呕心沥血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大明储君,咱的接班人,咱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太子有半点闪失,你爹要不在了,咱也……哎……”

说起太子朱标,老爷子神情悲切,两眼空洞,整个人一副焦急而又无奈的样子。

朱雄英安慰道:“爷爷,您别慌,也别急,孙儿认为,我师父一定能猜到您的意图,不管怎样,他都会来的!”

“但愿吧!”

老爷子从一个孤苦伶仃的放牛娃成为一位雄才大略的开国之君,其中的艰辛和苦难只有他自己知道,与其说天命所归,老爷子更相信事在人为。

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信命,可自从当年儿媳常氏,皇长孙,马皇后接二连三的去世后,再加上去年皇重孙虚惊一场,他越来越信命了,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造的杀戮的太多,遭了报应。

可随着皇长孙归来,吕氏的阴谋暴露,皇重孙有惊无险,老爷子更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垂怜,祖宗保佑。

所以自从太子朱标病入膏肓后,老爷子没事就去太庙祭拜朱家的列祖列宗,希望祖宗保佑,让朱标早些好起来。

“皇爷爷,其实您心里也没多大把握,对吗?”朱雄英问道。

老爷子一愣,随后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您把二叔,三叔,四叔这三位权势最大的王叔按在京城,就是为了我爹吧!”

老爷子坦然一笑:“大孙啊,你能想到这些,咱很欣慰,虽然咱没有苦心培养你几年,但爷爷凭心说,朱家的皇子皇孙中,你是最优秀的,别看你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你是心思最多的,高炽虽说也是少成持重,但远不及你,你二叔,三叔,四叔和你比,就是三个蠢货,幸好你是皇长孙,如果你不是,你这颗小脑袋咱一定会取下来!”

老爷子真不愧是洪武大帝,看人的眼光毒辣无比,几句话说的朱雄英脖子发凉。

“皇爷爷,您说的孙儿都懂,孙儿刚才说过了,我师父要想来,自会来,不愿来,谁也没有办法,省点钱吧,大明真的没多少家底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做这些劳民伤财,让百姓骂咱朱家八辈子祖宗的事了。”

老爷子听后,沉默半天,最后颇为无奈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朱雄英早就想好了内容,直言道:“各王叔就别来了,京城有二叔,三叔,四叔在,就够了,其余王叔不足为虑!”

老爷子点点头:“可!”

“其次,致仕的官员也别来了,许多官员已经七老八十了,你让人家怎么来?难道要赶着驴车,拄着拐杖来吗?”

“哈哈……”

老爷子被逗乐了,笑道:“成,到时候只把咱的几个老兄弟,汤和几个人接来!”

朱雄英点点头,继续说道:“官员,勋贵就别赏了,他们也不缺那点东西,给百姓些恩惠吧,今年的秋税全国减一成,算是给我爹积福吧!”

“啧啧啧……”

老爷子咂摸着嘴,用一副极为特殊的眼神看着大孙子。

朱雄英被盯的心里发毛,问道:“亲爷爷,您别这么看我,大孙子害怕啊!”

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大孙子,咱怎么有种被你架空权利的感觉……”

“咱现在有些糊涂了,这大明朝到底谁是皇帝啊?”

“来,大孙子,你告诉爷爷,这大明朝的皇帝,是你还是咱啊?”

第93章 大明的隐患 “皇爷爷,看您这话说的,大明的皇帝当然是您这位洪武爷了!”

“不像!”

老爷子摇摇头,撇着嘴说道:“咱看你才像大明的皇帝,要不咱绕开你爹,直接传位给你吧,反正咱也活不了几年了,大明的少年新君,美哉!”

“皇爷爷,您可别闹了!”

朱雄英陪着笑,说道:“现在才是洪武二十五年,您到洪武三十一年才……才……才算高寿,到时候您再传位也不迟啊!”

“呼,,,”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暗叹道:“他奶奶的,,,差点说漏嘴了,好险!”

“呵呵,,,”

老爷子严肃的说道:“趁着咱还能活几年,咱要把大明的隐患全部翦除,咱要给后世儿孙留一个太平盛世!”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顺口问道:“老爷子,您认为大明真正的隐患是什么?”

老爷子张口就来,冷笑道:“历朝历代的灭亡和衰落无非就是外戚专权,后宫乱政,宦官作乱,咱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晓帝国存亡之道!”

“咱即位之初,就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你奶奶活着的时候,从来不干涉朝政之事,最多就是劝咱少杀些人!”

“宦官,别把他们当成人看即可!”

“至于外戚专权,,,咱也有对策,以后朝廷之中若有乱臣贼子作乱,各藩王尽管无诏起兵,勤王锄奸,奉天靖难,如此才能确保大明江山永固,千秋万代不绝!”

“哈哈,,,”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大笑起来。

“你笑啥?”老爷子皱起眉头。

“皇爷爷,其实啊,大明的隐患不在外,而在内,您这一句无诏起兵,奉天靖难可算给各位王叔一个正儿八经的造反由头了!”

老爷子听后抬腿踹了大孙子一脚,质问道:“你这孩子老是防着你这些叔叔干啥?”

“咱朱家人还能夺咱自家的江山啊?”

“他们都是你的亲叔叔,还能害你咋的?”

“他们统领各藩那是替咱们朱家守江山,你要是连自家人都不信,你还能信谁!”

“你小子给咱记住了,别分不清远近亲疏,他们离你再远,那也是自家人,你们身上流的都是朱家的血,你娘家的人再亲近,那也是外人!”

这就是洪武爷,对亲情有着迷之一般的自信!

朱雄英叹息道:“皇爷爷,你怕是忘了晋时的八王之乱了!”

老爷子一愣,顿时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别提司马家的那群混账,那些狗东西也配和咱老朱家比?”

“司马懿这个老东西生的一群败家玩意哪里比得过你的几位王叔!”

“你让那些什么五胡碰上咱大明朝试试?”

“咱要不把这些畜生杀的亡族灭种,咱就不是朱洪武!”

这一点朱雄英没有否认,老爷子驱除鞑虏,再造华夏,复汉家礼仪,洗刷了宋朝几百年的耻辱,这一点纵观整个历史都是无人可比的壮举和功绩。

“行了!”

老爷子嘟囔道:“你失落民间多年,对你几个叔叔没有太多的亲情,有这样的怀疑咱也可以理解,以后别说这种话!”

朱雄英点点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以后再说吧!

回到御书房,只见翰林学士刘三吾早已等候多时,朱雄英问道:“刘先生,这是有事?”

刘三吾拱手道:“是!”

“进去说吧!”朱雄英走了进去。

刘三吾呈上文书说道:“殿下,这是翰林院和礼部共同起草文件,并会同内府等部门备办的各种大婚用品,以及钦天监测算出的良辰吉日,以便“执六礼”,请殿下过目!”

“算了,这事你们定就好了,本王不是太懂,就不看了!”

朱雄英问道:“啥叫执六礼?”

刘三吾解释道:“所谓六礼,即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殿下放心,这些全由礼部去办即可,且都已完成!”刘三吾可是深知皇长孙不喜欢这种繁琐之事。

朱雄英点点头,又问道:“大婚之日需要做什么,本王还不甚清楚,刘先生先说说吧!”

“坐下说!”

“大宝,给刘先生倒杯茶水!”

“谢殿下!”

刘三吾坐下后,缓缓说道:“按照礼法,藩王纳侧妃无需举办婚礼大殿,但圣上交代,此次大婚与正娶无二,所以一切都要按照礼法进行!”

“接下来就是纳吉、纳徵、告期,也就是六礼,简单的说就是占卜,合八字,送聘礼等!”

“三日后就是殿下大婚之日,前一日需要派一名朝廷正臣分别去太庙和天坛、地坛去祭祀,祭告天帝和列祖列宗!”

“这些需要在大婚当日提前完成,而最重要的还是三日后的大婚!”

“到时候殿下需要早早起床,换上冕服,在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跪拜大礼,之后要乘坐彩舆,于坤宁宫等待!”

“接下来还有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刘三吾接二连三的说了很多,有许多甚至不明所以,最后被朱雄英直接打断了,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概就是明日后的婚礼很隆重,也很烦琐,总之很忙。

刘三吾走后,朱雄英嘟囔道:“老爷子这也不怕浪费钱了,整的啥事啊!”

……

东宫!

正直夏日,老爷子坐在床塌前,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全身已经汗流浃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衣服也全部汗水沁透。

反观太子朱标脸色煞白,日渐消瘦,整个人瘦了一圈,穿着棉衣,披着被子,周围还有六个燃烧正旺的大火盆,整个房间如同大蒸笼一样,却依旧能感受到来自骨子里寒冷。

寒毒不似寒病,不是开一副药,喝下后出身汗就能好的,而是时时刻刻都要承受寒冷刺骨之痛。

“标儿,最近咱在忙大孙的婚事,没来看你,你别怪咱!”看到儿子这副样子,老爷子心如刀绞,神情悲切,眼眶之中闪烁着泪花。

“儿臣怎会怪罪父皇呢!”

朱标有气无力的说道:“可能这就是儿臣的命吧,人力难敌天意,强求不得!”

“别胡说!”

老爷子用掌心擦着眼泪,说道:“标儿,你再坚持两天,等那老道士来了就有救了!”

朱标苦笑着摇摇头:“上天能让雄英能回来,能让儿臣看到孙儿出生,儿臣已经满足了,没有遗憾了!”

老爷子责怪道:“既然当祖父了就好好把孙子带大,你还指望咱给你带虎牙吗,咱都一大把年纪了,带不动了,赶紧好起来,自己带你孙子去!”

“儿臣也想看着虎牙长大,就怕儿臣这身体……”

“行了,标儿,别多想了!”

老爷子宽慰道:“一切等到老道士来再说吧!”

第94章 兵马司的行动 大婚前一日,下午,御书房!

李婉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大宝连忙走上去行礼:“奴婢参见吴王妃!”

李婉儿点点头,问道:“大宝,吴王在里面吗?”

“回吴王妃,吴王殿下就在里面,但您现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李婉儿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为何?”

大宝解释道:“吴王殿下操劳了一天,刚刚趴在御案上睡着了,殿下难得能休息会,就别打扰殿下了!”

李婉儿抬头看了里面一眼,只见朱雄英趴在一顿奏疏上,左手臂垫在额头上,右手还握着朱笔!

这一幕让李婉儿既心疼又无奈,说道:

“等吴王醒来,你把这些糕点送过去,并告诉吴王,让他回东宫看看虎牙和大丫,孩子有些想父亲了!”

大宝恭敬道:“奴婢一定带到!”

半个时辰不到,朱雄英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睛,继续批改奏疏。

大宝斟了一杯茶,轻声说道:“殿下,您忙碌一天了,明日就是大婚,您歇歇吧!”

“歇不了啊!”

朱雄英叹息道:“朝政之事不能耽误,别说明日大婚,就算今晚洞房,也得把活干完!”

以前老爷子还能帮忙一起看看,现在已经彻底摆烂了,朱雄英甚是无奈啊!

大宝拿过食盒说道:“殿下,这是吴王妃刚刚送来的糕点!”

朱雄英听到是李婉儿送来的吃的顿时眉头一皱,打开后随手拿起一块,一口咬下去,果然没让人失望,实在太甜了……

“吴王妃何时来的?”

“回殿下,就在刚刚殿下睡着的之时!”

“没说什么吗?”

大宝说道:“吴王妃说,两位小殿下想念殿下了,让殿下回东宫看看!”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这妮子是吃醋了!

……

三日后,天色破晓,一队队五城兵马司的人快速穿梭在大街之上。

“快,后面的快点!”

领头兵马司军官冲着后面的人吼道:“一炷香的时辰所有指挥要到衙门集合!”

大堂内,五城兵马司的五位指挥全部到齐,后面坐着一群副指挥和吏目,都在等待着指挥使的到来。

“老赵,这到底咋回事啊,老子前天已经值过夜了,这大早上又通知去衙门,这是要干啥啊?”兵马司指挥张先一脸疲惫的抱怨着。

“老子哪里知道!”

赵指挥沉思片刻,小声道:“八成与皇长孙大婚有关系,现在整个朝廷没有比这还大的事了!”

张先紧跟着说道:“咱们圣上对皇长孙可谓疼爱有加,娶个侧妃都要整这么大动静!”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圣上这次之所以要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其实是为了太子殿下!”说话的这人叫吴忠,他是淮西二十四将靖海侯吴桢之子,年轻时跟着父亲抗击倭寇有功,封了一个兵马司指挥的位子,洪武二十三年的时候,吴桢被追定为胡惟墉逆党,爵位也被废除。

老爷子虽然废除了吴家靖海侯的爵位,但没有罢免吴忠的官职。

“太子殿下?”

张先好奇急了,问道:“这与太子殿下有啥关系?”

吴忠小声说道:“听说太子殿下病重,圣上是为了给太子殿下冲喜……”

“别乱说!”

赵指挥打断那人的话,说道:“背后妄议圣上和太子殿下是大罪,你不想活了。”

吴忠却满不在乎的说道:“老赵,我就随口提了一嘴,坐在这又没外人,你也太小心了吧!”

赵指挥却走过去小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咱们这些人中就没有锦衣卫?”

“吴老弟,小心点,总没错,你和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人不一样啊,早点立功,拿回你们吴家的爵位!”

“算了!”

吴忠叹息道:“圣上能给我们吴家留根苗已经开恩了,做人要识时务!”

老爷子当年因为胡党案杀了一批开过功臣,而吴桢与胡惟墉关系密切,幸运的是吴桢死的早,不然吴家也会落下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赵指挥却不以为然,认真的说道:“吴老弟,吴王府拱卫司听说过吗?”

吴忠点点头:“锦衣卫衙门对面,怎么了?”

赵指挥说道:“听说吴王殿下正在拱卫司秘密训练一批士兵,这些士兵每日都在操练一种刀法,一种专克倭寇的刀法!”

“倭寇?”

吴忠愣了一下,问道:“吴王殿下是要?”

赵指挥点点头:“八成要对倭寇用兵,而且是大动静,老弟,你精通倭寇的战法,重振吴家声威的机会来了!”

吴忠听后坐在原地,眼神之中充斥着惊讶和迷茫。

一旁的张先笑道:“老赵,我听说你闺女差点成为吴王侧妃,这事真的假的?”

不提此事还好,提起此事,赵思礼懊恼不已,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说道:“别给老子提这事!”

自家闺女没选上他倒觉得没什么,毕竟论出身,论家世,论容貌长相,京城之中比他闺女优秀的女子比比皆是。

后来打听到,圣上选了一位凤阳的女子,而且那女子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后,赵思礼悔恨没有早生闺女两年。

前两日又有人告诉他,那个凤阳县令张度,不仅升了知府,还赐了侯爵,另外还给了一个太子少保的头衔。

赵思礼知晓此事后郁闷的一天都没吃下饭,这要是自家的闺女嫁给了吴王,自己就是吴王的岳父了,整个赵家都要发达了!

“哎……”赵思礼看着只有指挥使才能坐的主位叹息不已。

没一会儿,一位身穿盔甲,腰挎双刀的武将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主位之上,问道:“都到齐了吗?”

此人正是双刀王,定远侯王弼,同时他还是楚王朱桢的岳父,京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时辰紧迫,长话短说!”

“今日皇长孙大婚,皇爷很是重视,咱们五城兵马司一定要保证京城的防卫工作,特别是四个城门,一定严防进程捣乱的人!”

张先闻听此言,说道:“指挥使大人,这里可是京城,谁敢捣乱皇长孙的婚礼,这不是纯粹的找死吗!”

“老子说完了吗……”

王弼喝斥道:“不该你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张先不敢说话了,王弼继续说道:“咱们兵马司除了负责京城的防卫,还要特别注意一伙人!”

“什么人?”吴忠问道。

王弼拍拍手,大堂内走进八名士兵,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副画像。

王弼说道:“你们都看仔细了,这八人都是道士,要是发现他们,立马扣下来直接送进宫去,此乃大功一件,皇爷交代过,要以礼相待,就算让你们喊爷爷,你们也得老老实实跪下来磕头!”

“一炷香的时辰,好好看看这八人,一炷香后,兵马司所有人全体出动,奔赴四门!”

第95章 繁琐的大婚 深夜,天还没亮,整个皇宫的太监和宫女早已经忙碌起来,礼部,翰林院,光禄寺等部门同样在忙活皇长孙大婚的具体事宜。

老爷子很早就起来了,也可以说是彻夜未眠,起来后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披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安静的坐在奉天偏殿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哎,,,”

老爷子面容愁苦,不断叹息,这位杀伐果断,英明神武的洪武大帝此时既担心又害怕,他担心老道士不来,害怕就算来了也救不了朱标。

清晨,云成缓缓走了进来,轻声道:“皇爷,时辰到了,该洗漱更衣了!”

老爷子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发现两腿不听使唤,有些站不起来了,云成见状连忙扶了过去,担忧道:“皇爷,您这是怎么了,奴婢给您去叫御医吧!”

“大喜的日子叫他娘的什么御医,晦气!”

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下次再敢乱说,咱饶不了你!”

“奴婢知错了!”云成立马跪下认错。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问道:“吴王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云成为难的说道:“御书房的奴婢说,,,吴王,,,吴王殿下还在睡觉!”

“这他娘的都啥时辰了,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天要娶媳妇了?”

老爷子大骂道:“去叫醒,把那个混账叫起来!”

云成赶忙说道:“皇爷,御书房的奴婢已经叫了,殿下说,时辰还早,起来了也是闲坐,再睡一会也不会耽误正事!”

“殿下还说,他心里有数,到点自己会起来的,谁要再敢打扰他睡觉,就剁了谁?”

“这个狗东西想翻天啊,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

老爷子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娘的,咱亲自去叫他!”

云成连忙跟了出去:“皇爷,大喜的日子,您千万别生气,殿下昨晚在御书房看了半宿的奏疏,才刚睡下没多久,实在太过劳累,,,”

御书房偏殿,房门直接被一脚踹开,睡得正香的朱雄英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立刻破口大骂:“谁啊,是不是想死,本王说了,时辰到了自会起来,滚出去!”

一阵脚步声快速走来,随后朱雄英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宛如洪钟般的声音瞬间在耳边炸开。

“起来!”老爷子吼道。

朱雄英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躺在床上嘟囔道:“你他娘的谁啊?”

“咱他娘的叫朱重八!”

“卧槽!”朱雄英惊呼一声,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老爷子一把揪住大孙子的耳朵,骂道:“狗东西,你无法无天了,连咱都敢骂了,来,你现在就拿刀把咱砍了吧!”

“皇爷爷,您松手啊,耳朵都快被您扭下来了,,,”朱雄英疼的龇牙咧嘴,顿时不困了。

“你给咱滚下来!”老爷子扯着耳朵从床上扯到了床下这才松手。

“你他娘的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吗?”

老爷子气愤的大骂道:“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咱都起来开始准备了,你他娘的还在呼呼大睡,你看看整个宫里,都在忙活你的事,你对得起咱吗?”

“孙儿昨晚批奏疏可是批到了半夜,您又不管,这么多事压在一起,孙儿总得一件一件的来吧,再说了,这么也没到时辰吗,多睡一会又耽误不了正事!”

“你他娘的闭嘴,一说都是你理!”

老爷子转身对着一群太监吼道:“都他娘的死人啊,还不给吴王更衣!”

一群太监立马捧着脸盆,衣物走了过来。

“本王自己来,都出去吧!”

朱雄英挥挥手:“皇爷爷,您也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咱哪也不去,就坐在这看着你换!”老爷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要换衣服啊!”朱雄英皱着眉头,甚是无语。

“屁事真多,咱又不是外人!”

老爷子起身,背着手走了出去,嘟囔道:““咱是你爷爷,又不是没见过,你小时候咱天天弹着玩呢,上面是不是有道痕迹,那就是咱弹的,你奶奶差点把咱打死!”

朱雄英低头看了一眼,惊呼道:“还真是!”

,,,

就在朱雄英洗漱更衣之时,皇宫里的人已经忙活起来,其中以礼部和内监最忙,此次大婚的正使为礼部尚书任亨泰,副使是曹国公李景隆。

随后一身冕服的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身后是亲王礼服的朱雄英从谨身殿走了出来,接受群臣的跪拜。

朱标病重,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行走,老爷子本不想让他跟着,但朱标却说上一次儿子大婚就没赶上,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参加。

传制官刘三吾对着大婚正副使宣读圣上口谕,持节行纳采问名礼,最后才宣布选为凤阳知府张度之女张氏为吴王侧妃。

之后就是正副使带领迎亲的队伍从奉天门出发,此次由秦王朱慡和凉国公蓝玉负责带领官员迎亲,有此可见老爷子对此次大婚的重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朱标。

老爷子露个脸立马就走了,来到了即将拜堂成亲的坤宁宫,没一会儿,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走了进来,拱手道:“圣躬安!”

“可发现老道士的动向?”老爷子急切的问道。

蒋瓛说道:“回皇爷,道士倒是发现了几个,但经锦衣卫盘查,与张老神仙并没有关系!”

老爷子听后挥挥手,神情闪过一丝失落,示意蒋瓛可以滚了。

云成趁机劝道:“皇爷,奴婢斗胆说一句,张老神仙来去无踪,飘渺不定,不到关键时刻想来是不会现身的,皇爷耐心等待,老神仙一定会来的!”

老爷子一笑,说道:“你这狗东西倒是说咱心坎里去了!”

一个时辰后,秦王朱慡和凉国公蓝玉带领的迎亲队伍将吴王侧妃张月接进皇宫,抬至大明门。

刘三吾宣读圣训,什么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之类,并将张度送来的贺表交给传制官。

到了奉天门,郭惠妃吩咐女官们将象征着亲王妃才能佩戴的凤冠带在张月头上,之后再次宣读圣喻,完毕后抬到坤宁宫门前,在两个妹妹江都和宜伦的陪同下来到大殿。

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神情之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太子朱标居右,虽然重病,但很是高兴,左边的位子空着,那是留给迟迟未到的张三丰。

下面左侧以二叔秦王朱慡为首,依次坐着七人,分别为三叔晋王朱棡,四叔燕王朱棣,后面是老爷子的好兄弟,从凤阳而来的信国公汤和,舅老爷蓝玉,大舅常茂,老师凌汉!

右侧同样空着七个位子,那是留给皇长孙七位师兄的,不管人家来不来,老爷子都给予了张三丰师徒八人最高的礼遇。

婚成后,朱雄英和张月换上正装,一起拜谒太庙,告慰祖先。

虽然朱雄英是纳的侧妃,但一切都是按照正妃的礼制举行,整套大婚流程从早上忙到了傍晚都没有结束。

本就没休息好的朱雄英感到身心疲惫,问身旁的传制官刘三吾道:“刘先生,还有几个时辰能结束?”

刘三吾认真回答道:“回殿下,今日才是第一天,还有两日才算礼成!”

第96章 老朱的倾诉 入夜,天气再也不似白日里一般酷热,逐渐凉了下来,外面的凉风透着窗户吹在身上舒服极了。

宫里,白日的热闹落下帷幕,取而代之的蝉鸣了了的寂静。

内花园的田垄之间坐着两位孤独的老人,望着眼前的篝火,倾诉着心中的惆怅。

老爷子用木棍在火堆中不断的扒拉着,没一会儿就扒拉出几个黑不溜秋的红薯。

“来,尝尝,咱们老家凤阳种出来的红薯,张度给咱带来的!”

另一名老人用树叶包着红薯,一点点扒开外表的皮和烤糊的部分。

“圣上,请!”老人将剥好的红薯捧了过去。

老爷子摆摆手:“你自己吃,咱自己剥!”

那老人咬了一口,赞叹道:“好吃,!”

老爷子感慨道:“哎……咱们小时候要是有这东西吃,咱爹娘也不至于饿死,咱们也不会提着脑袋去造反!”

“是啊!”

老人连连点头:“这多亏了吴王殿下弄来这种好东西,三五年后,咱们大明的百姓再也不用忍受饥饿之苦!”

就这样,两位老人吃着红薯,喝着酒。

老爷子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声道:“标儿重病的这几个月,咱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咱心里苦啊,自从妹子走后咱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咱又不能给这些儿孙说……哎……”

坐在一旁的老人轻声说道:“圣上,如果信得过老臣,老臣愿为圣上分忧!”

“都是老兄弟,叫咱重八,叫咱声哥,听着亲切!”老爷子很是认真的说道:“咱只允许你一个人叫!”

那老人听到此话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臣不敢!”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行了,别装了,从咱俩当年在濠州相见的时候你就装,到现在还在装,你这都装一辈子了,汤鼎臣啊,你累不累啊!”

“臣……臣……”

“好了!”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咱说了,今晚只有兄弟,没有君臣,你要再装咱就走了!”

“是!”

汤和连忙起身,说道:“臣快四十多年没叫过您重八哥了!”

一声重八哥,让老爷子感受到了久违的亲近,也让想起了当年的往事,惆怅道:“是啊,自从妹子走后,再也没有人叫过咱重八了!”

“咱已经失去妹子了,咱不想再失去标儿了!”

汤和轻声道:“重八哥莫要急躁,大婚还有两日,相信那张老神仙一定会来的,他能救皇长孙,皇重孙,就一定能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仁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该做的咱都做了,真要救不了,那也是标儿的命,咱也没有办法了!”

“哎……烦躁,汤和,来,喝酒!”老爷子拿起酒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咱记得你近几年身体不好,不能饮酒的!”

“臣的病已经痊愈,重八哥,臣敬你!”

汤和的病才算刚好,并不能多饮酒,为了陪老爷子叙旧,也算豁出去了。

“重八哥,您也要少喝些,多保重龙体啊!”汤和见老爷子今晚喝了许多。

“没事!”

老爷子笑道:“咱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趁着酒意说道:“咱也不知道那个老道士能不能救标儿,汤和,你说万一标儿有什么不测,咱该立谁为储君?”

汤和本有些醉意,听到此话全身颤抖一下,顿时醒酒了,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重八哥,这是皇家内事,臣已经告老还乡,无心政事,您问臣算是问错人了!”

老爷子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汤和啊,这平常百姓家还有分家,分家产的时候呢,这里就咱哥俩,你但说无妨!”

汤和放下酒杯,拱手道:“重八哥,圣上啊,您就别为难我了,这臣子如何能参与皇室立储之事啊,这事就不该我琢磨,再说了,太子殿下吉星高照,自有天神庇佑,此事还尚早啊!”

汤和说的很是耿直,别看一句又一句的重八哥叫的亲切,其实啊,心里有数着呢!

老爷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着他笑道:“还得是你汤鼎臣啊!”

汤和吃着红薯说道:“打了一辈子仗了,也该歇歇了,臣年纪大了,牙都掉了好几颗,要不是吴王殿下带来了这红薯,臣每日也只能以粥为食了!”

“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随后躺在田间,望着满天星辰,老爷子长舒一口气,说道:“鼎臣,还记得咱小时候就像现在一般,躺在村头草堆上,饿的前胸贴后背,就会看着乌漆麻黑的天发呆,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就去找点野菜放罐子里煮煮,吃的那叫一个香!”

“是啊!”

汤和感慨道:“小时候的日子虽然苦,却也是真的快乐,臣吃过最好的东西,就是重八哥烤的牛肉!”

“哈哈!”

老爷子大笑道:“为了请你们吃牛肉,咱差点被刘财主打死,不过现在想来,那刘德还是仁义的,官府追究的时候,他硬是说牛掉落山崖摔死了,不然咱早就被官府砍了,哪有今天的洪武爷啊!”

“咱这些皇子皇孙差一点的东西都不吃,不吃就他娘的饿着,咱才不惯着他们,除了标儿跟着咱吃点苦,其他混账哪里知晓咱们小时候的苦日子!”

“重八哥,你说错了,雄英当年也吃了许多苦!”汤和于心不忍的说道。

“雄英是个好孩子!”

老爷子欣慰的说道:“将来也会是位爱民的好皇帝,这么多皇子皇孙中,只有这孩子最像咱,也最明白百姓的艰辛!”

“将来啊,这江山交给他,咱也放心,不过现在可不行,这孩子还年轻,阅历不足,咱怕他被那群文臣给骗了……”

“兄弟啊,哥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些事咱都明白,就算老道士来了救下标儿,咱也不会再让他碰朝政之事,就留在东宫修养,标儿虽然是大明的太子,更是咱的儿子啊!”

“雄英也长大了,也能独立处理朝政了,咱准备大婚后就册封为皇太孙,正式定下储君名分,省的老二,老三,老四那几个狗东西有想法!”

“说起这几个混账,哎……老二这些年干了多少荒唐事,他变成现在这样,咱有错,老三,老四是不错,可惜他们都不是老大……”

汤和没有接话,老爷子继续说道:“其实,立雄英为皇太孙咱也有顾虑,这孩子对他几个叔叔敌意太大,多次给咱提过藩王之害,咱就怕咱哪天死了,这皇位交到他手上,他立马就会对几位叔叔下手,加上这孩子给娘家人亲,老二,老三,老四再厉害,也不是蓝玉那群人的对手,万一这蓝玉学起了霍光……”

“咱知道这孩子是咋想的,他是怕等咱不在了,几个王叔造他的反……”

“按理说,皇太孙之位早该给他了,咱之所以迟迟没有册封,就是有这些忧虑……”

“兄弟,标儿病成这样,你说咱到底该怎么办啊!”

老爷子借着酒劲说了许多从没有给任何人讲过的心里话,但汤和始终一言不发。

“兄弟……汤和……”

老爷子推了两下,却发现躺在地上的汤和已经睡着了,还说着梦话。

“哥,牛肉……好吃!”

第97章 行礼 皇长孙大婚,老爷子赐宴,在京所有皇亲国戚,公侯勋贵以及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进宫赴宴,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曹震咋咋呼呼要给太子朱标敬酒,结果被朱樉当场暴揍一顿,老爷子临走交代他,不许任何人给太子敬酒。

儿子大婚,朱标高兴,还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余下的全被朱雄英代劳了。

深夜,坤宁宫正殿!

“殿下,您慢些!”

大宝扶着朱雄英来到殿前,说道:“殿下,奴婢不能进去,您,,,”

朱雄英满身酒气的推开大宝,摆摆手:“伺候本王一天,辛苦了,你去歇息吧!”

这一句关心的话让大宝感动的当场落泪。

朱雄英轻轻推开房门,身体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到了门上,巨大的声响让坐在床前的张月心中一紧,透过头顶的红纱恍惚只见看到朱雄英倒在地上的身影。

“殿下!”张月惊呼一声,立马扯掉头上的盖头,快速跑过去将朱雄英扶了起来。

“没事的!”

朱雄英摇晃着脑袋:“喝的有些多了,歇歇便好!”

张月搀扶着他坐了下来,又十分体贴的倒一杯热茶,下肚后舒服了许多。

“殿下,您要不躺会吧?”张月劝道。

“礼还未成,暂时不能同房!”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家的礼仪就是如此繁琐,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挑盖头!”

张月摸了摸头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慌乱竟然自己把盖头揭开了。

“殿下,刚才我看殿下倒下,情急之下这才,,,”

“本王明白!”朱雄英点点头。

“殿下,我去捡回来重新盖上吧!”

张月正要转身,却被朱雄英握住手臂拉了回来,说道:“既然拿了下来,就算了,本王也不在乎这些繁缛的规矩!”

张月略施粉黛,脸色通红,别看她平常做事大大咧咧的,第一次被男子接触,却尽显羞涩。

接下来是沃盥礼,也就是入席前的洗手礼,洗过之后就是同牢礼,二人同席对坐,同食一餐,主食是黍和稷,祭黍,祭稷,祭肺,并以羹酱佐餐同牢而食,三饭而礼成,称为同牢之礼,寓意夫妻之间相亲相爱,同为一体之意。

三饭只需象征性的吃一口即可,之后是合匏礼,也就是交杯酒,合匏所用的酒器由一分为二的匏瓜(小葫芦)制成,夫妻二人各执一片而饮。

破之为二,合之成一,象征一体,合匏杯之间用红丝线牵连,葫芦味苦,共饮合匏酒,寓意从今往后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做完后,朱雄英解下张月头发上系好的红绳,张月将剪刀交到朱雄英手上,朱雄英同样如此,二人分别剪下对方一缕头发,放在准备好的锦囊之中。

女孩头上有红绳代表已有婚约,解下这殷红的头绳也就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做完这一切,今天的礼制算是暂时结束了,朱雄英松了口气,张月望着自己的夫君,眼光之中羞涩无比,双颊晕红,尽显女儿秀美。

朱雄英握着张月的手,明显感觉到他手上由于常年干活留下的细微伤口,抚摸着他的脸说道:“你是好姑娘,侧妃,委屈你了!”

张月轻轻摇头,说道:“殿下言重了,嫁入皇家已是莫大的荣耀,虽是侧妃,但给圣上却赐了正妻才能有的礼节,殿下莫要多想,我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已经很满足了,不委屈的!”

朱雄英却连连摇头,认真的说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老头子让我娶你,其实是为了我爹冲喜,本王不想哄骗与你,尽管如此,皇上和太子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张月听后只是微微颔首,认真说道:“以前常听爹爹说,当今太子殿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仁厚储君,殿下娶我若能让太子殿下转危为安,这是我的福分,也是我们家的荣耀!”

听到此话,朱雄英却很清静的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张月点点头,说道:“是,但,,,但还是想问殿下一句,殿下心中可有我?”

朱雄英听后愣了一下,随后望着张月的眼神,问道:“你觉得呢?”

张月没有说话,神情之中闪过一丝失望,没等她说话,朱雄英已经将她拥入怀中,附在耳边轻声道:“若是没有你,本王离开凤阳时为何还要给你留下蟒袍,你是坦诚,率真的好姑娘,自然是喜欢的,我可是大明的皇长孙,我要不娶你 ,谁还敢娶你!”

听到此话,张月动容不已,两行眼泪脱框而出,喜极而泣,其实在凤阳的时候他就喜欢上朱雄英,但二人身份悬殊太大,所以只能将这份爱慕埋藏到了心底。

就在进宫后的当天,父亲张度已经将这次大婚的种种原因告诉了张月,并问她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张度就算违抗皇命,人头落地也要找老爷子退婚,张月的回答是愿意的,他不是爱慕权贵的女子,只是不想错过喜欢的人。

“好了,不哭了!”

朱雄英轻轻的擦着她的眼泪,说道:“大喜的日子,乐呵的,虽说你是侧妃,但老爷子说了,你在宫中一切优待,与正妃无二!”

张月却摇摇头:“出嫁前,爹交代过,侧妃就是侧妃,一场大婚已是圣恩,莫要有其他僭越之举,做人要知足的!”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说道:“本王这个岳父大人还真有点意思,看来老爷子眼光不错啊!”

说罢,又问道:“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选你吗?”

张月摇摇头,或许因为朱雄英有喜欢的意思,但一定还有其他因素。

朱雄英继续说道:“因为老头子看到你身上的那份朴实,和我奶奶一样,将来一定是位好媳妇,我奶奶,你知道吗?”

张月点点头,说道:“知道的,听闻孝慈皇后善良,仁爱,节俭,而且她老人家怜惜天下,允许大明女子无论贫穷富贱,嫁为人妇时皆可穿皇室才能佩戴的凤冠霞帔!”

(这事有争议,虽然没有任何记载此事与马皇后有关,但对于凤冠霞帔在民间女子婚嫁中使用,确实得了明朝皇室的默许,马皇后亲自参与制定《女戒》、《祖训录》、《皇明祖训》,本人认为此事应当是与马皇后有关系的!)

提起马皇后,不管是文臣武将,还是勋贵平民,对这位孝慈皇后都是赞不绝口。

“没错!”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所以老爷子希望你做一位像我奶奶一样的好媳妇!”

张月好像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很坦然的说道:“我只会做饭,收拾家务,其他的都做不好!”

“生孩子你会不会?”朱雄英问道。

张月:“,,,”

第98章 吴王妃的心思 这话朱雄英纯粹是逗她玩的,早上起了大早,白日里奉天殿,坤宁宫,奉天门,太庙等几个地方来回跑,甚至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不止,加上喝了这么多酒,早就疲惫不堪,甚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事。

躺在床上的朱雄英一动不动,身上的冕服和云靴都是张月帮着脱下来的。

“殿下,天太热,我去烧点热水给您洗澡吧!”张月关切的问道。

朱雄英点点头,又摇摇头,闭着眼说道:“小月,你现在是吴王侧妃,以后这种粗活交给太监去做就好!”

说完冲着房门喊道:“大宝!”

门口传来声音:“殿下,大宝不在此处!”

“你去烧点水来,本王要洗澡!”朱雄英也不知道外面是谁。

很是疲惫的朱雄英动都不想动,但一身汗味加酒气实在太过难闻,也难受。

张月拿起扇子坐在床边,轻轻为自己的夫君扇着凉风,却被朱雄英握住了手臂,迷迷糊糊的说道:“不用的,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啊……”

没等张月反应过来,已经被朱雄英抱在了床上,但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的说道:“你嫁过来不是伺候我的,别动,抱着睡,我不动你!”

张月的腰被朱雄英死死的抱住,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殿下,热水来了!”

张月轻声喊了几声殿下,朱雄英没有任何反应,早已睡死过去,无奈之下,只得掰开他的手臂,轻轻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说道:“有劳公公,给我吧!”

“不敢,不敢!”

那太监惶恐万分,他哪里见过皇室中人对一个阉人客气的,都说吴王殿下的人对待下人都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吴王妃待人和善,这位吴王侧妃更是如此。

关上房门,无奈之下的张月将朱雄英的内衫脱掉,轻轻的擦着他的身体。

擦完后,吹灭房间内的红烛,蜷缩在朱雄英身边躺下,心中感叹不已。

“渴……”朱雄英咂摸着嘴,声音有些嘶哑。

张月连忙下床去倒水,并将朱雄英扶了起来,朱雄英眼都睁不开,摸索着茶杯连续灌下去好几杯,喝完后顺势揽住张月继续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殿下,殿下,茶壶……”张月一个没拿稳,茶壶掉在床上,又从床上滚落在地上。

……

东宫偏殿,一位妇人走进了吴王妃的房间,李婉儿连忙迎了过去,惊讶道:“姑姑,您还没回家吗?”

临安公主走了进来,说道:“回去了,我和驸马不放心你,驸马让我进宫来陪陪你!”

李婉儿微微一笑,说道:“姑姑,我挺好的!”

“好?”

临安公主笑道:“既然好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李婉儿一时语塞,急忙搪塞道:“那是……那是两个孩子太闹,实在睡不着!”

临安公主扑哧一笑,说道:“婉儿啊,你的眼神骗的别人,却骗不了姑姑,是不是雄英今日大婚,你心里不好受啊?”

“没有!”李婉儿虽然表面不在乎,眼神之中却闪过一声落寞。

临安公主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轻声劝道:“姑姑理解你,突然多了一个人,你一时接受不了……”

“但婉儿你要明白,雄英这一次娶亲完全是老爷子的意思,也是为了太子,为了朱家,太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大明的天就算塌一半了!”

“老爷子是想借着喜事冲走太子身上的病症,莫要多想!”

“再说了,那女子只是侧妃而已,你才是正妃!”

李婉儿被说中了内心,一时情急的说道:“姑姑,可皇爷爷这次为吴王纳妾用的都是正妃的礼法啊,我怕……我怕……!”

“你是怕那女子会抢了你正妃的位子?”

“不是!”

李婉儿摇摇头,失落的说道:“我怕殿下会冷落于我!”

临安公主劝道:“傻孩子,你想什么呢,雄英可是我抱大的,他要敢对你不好,姑姑第一个饶不了他!”

“再说了,老爷子之所以把纳妃搞得如此隆重,都是为了太子!”

自从得知皇爷爷要给朱雄英纳侧妃之事后,李婉儿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危机感。

他是皇长孙,将来的皇太孙,太子,皇上,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位女人,就算他不要,老爷子也会强行让他纳妃的。

老爷子是位很看重皇家血脉延续的帝王,特别是嫡长房还关乎着执掌皇权,皇位延续的重任。

“姑姑,我怕失去殿下,当初知道殿下要纳妃的时候,真的很难过,我想去找皇爷爷说……”

李婉儿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但她心里依然有些失落,甚至想抱着虎牙去找老爷子谈谈,但她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临安公主听到此话,脸色瞬间一变,急忙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找老爷子说这种事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次还是为了太子!”

“婉儿啊,你是正妃,和皇长孙相识于微末之时,如今又生下皇重孙,你的地位没有人能撼动……”

“如果你一意孤行,去找老爷子阻止皇长孙纳妃,别看你是皇重孙的生母,老爷子一定会废掉你的,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

李婉儿听到此话,不敢置信的说道:“姑姑,这……”

临安公主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那个老头子别看整体一副长者的样子,其实这心比谁都狠,我这个亲闺女都能狠下心发配,更何况你这个孙媳妇!”

“婉儿,姑姑一点都没吓唬你,好好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千万不要掺和朝政国事!”

“那姑娘……姑姑打听过了,是位出身小门小户的女子,很是朴实,老爷子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才封为侧妃,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们日后要好好相处,莫要对她有敌意,老爷子最厌烦妃子之间内斗!”

临安公主的一番话终于让李婉儿明白过来,自己的夫君早就不是当年的朱英了,也不再是那个教坊司杂役。

他是当今洪武爷最疼爱的孙子,他是皇室嫡长孙,他是朱雄英,大明最尊贵的吴王。

……

次日,一大早朱雄英就被云成叫醒,洗漱完毕后,带着张月去奉天殿行成妇礼。

“圣上请用茶!”张月捧着茶跪在老爷子面前,她是侧妃,没有资格称呼辈分。

“既然嫁过来了,就别生分,叫咱皇爷爷!”老爷子笑了笑。

张月低着头,连忙改口:“皇爷爷请用茶!”

老爷子很是满意,接过茶杯泯了一口,说道:“咱对大孙好,也会对孙媳好,以后在宫里,你的吃穿用度都和正妃一样,绝不会有任何亏待!”

“谢皇爷爷!”张月恭敬的叩首。

“起来吧!”

老爷子说道:“大孙,孙媳妇,跟咱去东宫看看你爹,你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成!”

老爷子三人离开奉天殿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呼喊一声:“皇爷,皇爷,张老神仙来了!”

第99章 张神仙到 “皇爷,皇爷,张老神仙到了!”来人正是京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王弼,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此事也顾不得礼数了。

“皇爷爷,我师父来了,有救了,有救了,我爹有救了!”朱雄英欣喜的说道。

听闻张三丰到了,老爷子激动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连忙问道:“在哪呢?”

王弼说道:“皇爷,就在宫外了!”

“快快请来!”

“遵命!”

王弼离开后,老爷子站在奉天殿前来回踱步,焦急万分:“不成,大孙,咱要亲自去迎接张老神仙!”

“皇爷爷,孙儿与您一起去!”

“快走!”老爷子谁也不管,一路向宫门跑去。

“小月,你先在这等着!”

朱雄英交代一句,立马追了过去,大喊道:“皇爷爷,您慢点!”别看老爷子已经六十多了,此时竟然跑的飞快。

还没跑到宫门,只见王弼带着一位老道士大步走来,近些一看,果然是一身破旧道袍,却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张三丰。

老爷子看到这邋遢道人顿时松了口气,说道:“老神仙,你终于来了,咱是派人找遍州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张三丰微微颔首,行了一个道家礼,说道:“福生无量天尊,皇上,贫道有礼了!”

“都是一家人,老神仙客气了,还请快快进宫歇息!”此时老爷子为了朱标也顾不得皇家的脸面了,对张三丰极尽客气。

“多谢皇上!”

张三丰挑了拂尘,看向朱雄英,笑道:“徒儿,进来可好?”

“不好!”

“老道士,我大婚你这个当师父的都不来,你什么意思?”

朱雄英就没这么客气了,质问道:“找你几个月都不见人影,这大婚都快办完了,你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幸好您这是赶上了,大婚过后要是再找不到您的人影,我就准备放火烧武当山了!”

“放肆!”

老爷子立马上前踹了朱雄英一脚,训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跟张老神仙说话呢,整天没大没小的!”

说完,又对张三丰说道:“张老神仙,孩子还小,不会说话,你别给他一般见识!”

张三丰笑了笑,问道:“皇上,你当着贫道的面,踢贫道的徒儿,你这让贫道情何以堪啊!”

老爷子一愣,说道:“咱是他爷爷,揍几下无妨,小孩子就得揍,不揍不成才!”

听到此话,张三丰却笑道:“贫道教徒可从来没打过!”

“这,,,”老爷子竟然一时语塞。

老爷子热脸贴个冷屁股,朱雄英差点笑出来,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位老道士能让老爷子吃瘪。

“行了,老道士,你来的还不晚,进去喝杯喜酒!”

张三丰再次颔首,跟着二人走进宫内。

“师父,一路辛苦!”

奉天大殿,朱雄英亲自给张三丰奉茶,说归说,闹归闹,这可是恩师,对自己有救命,授业之恩,用大恩大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而且朱雄英怀疑自己能来到这个地方,八成也与这个老道士有关。

“徒儿,一年多没见懂事了!”张三丰乐呵的接过热茶,吹了吹后喝了起来,

朱雄英趁机问道:“师父,您大老远的来一趟也挺不容易的,这徒儿大婚,您就没准备啥贺礼吗?”

听到此话,张三丰喝到嘴边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你想要啥贺礼?”

张三丰放下茶杯,用脏兮兮的袖子擦着胡子上的茶水问道:“你是皇长孙,你爷爷是皇上,整个大明都是你家的,你就算要他屁股下龙椅,你爷爷也得乐呵的让位!”

“那是!”

老爷子果真乐呵道:“大孙啊,咱起来,要不你坐会,要是觉得坐的舒服了,以后就是你的了!”

“爷爷,您先坐着,我等几年再说吧!”

朱雄英笑道:“师父啊,要是平常您来看我,不带就不带了,都是自家人,徒儿还得准备东西孝敬您,,,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徒儿大婚啊,您这当师父要是不意思一下,这要传出去影响您老神仙的名声啊!”

“再说了,上次大婚您就送了,这做人要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做神仙更要如此,您说对吧?”

说罢,又向站在一旁的张月使个眼神,说道:“小月,快给咱师父奉茶!”

张月很是听话,捧着一杯热茶,跪在张三丰面前,恭敬道:“师父,请用茶!”

大殿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这要不接会驳了人家孩子的面子,要是接过来就得送东西,这就是朱雄英赤裸裸的阳谋。

张三丰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这个徒弟拿捏住。

“徒儿,可真有你的!”

张三丰苦笑一声,将茶端了过去,说道:“孩子,快起来吧!”

朱雄英趁机说道:“师父啊,您这茶也喝了,该把贺礼拿出来了吧,上次送的是延年续命的千年人参,这一次怎么也要送个能起死回生的万年灵芝一类的吧!”

张三丰听到此话,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以为这玩意是集市上卖的大白菜啊,到处都能找到,我找了半辈子才找到那颗人参,要不是你成亲,我说啥都要等个三五十年再去挖,还万年灵芝,,,这玩意我都没见过比我岁数大的!”

“那我不管!”

朱雄英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说啥您得给我整个能救命的好玩意,丹药有没有?能百病全消,起死回生的那种?”

“老子已经一百多岁了,你别逼老子动手揍你!”张三丰养了一百多年的气,被朱雄英瞬间搞破防了。

“都一百多岁的人还这暴脾气,您这天天打坐养气,这养的也不咋样啊!”朱雄英翻着白眼。

张三丰转身没好气的问道:“皇上啊,贫道这徒儿以前是多淳朴的一个孩子,为何进宫一年多就被你教成这样,这是皇长孙吗?这整个就是一无赖!”

老爷子呵呵一笑,随后故作生气的说道:“熊孩子,咋给老神仙说话呢?”

“老神仙啊,这孩子也是被咱惯坏了,”

“行了,行了,皇上啊,你们爷孙俩就别在贫道面前唱戏了!”

张三丰晃着手中的拂尘,说道:“贫道若是想来,自然会来,若是不来,那就不来,如此大费周章无非就是让贫道前来救太子之命,皇上不妨直说!”

太子朱标重病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别说张三丰这样神仙级别的人物,就是内外之臣,京城百姓都听说不少。

“请老神仙救救咱那苦命的儿子!”

老爷子神情悲切,拱着手道:“咱朱重八给你行礼了!”

第100章 取舍 当今洪武爷亲自行礼,这要传出去谁敢相信。

老爷子一生要强,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是比他强大的对手,哪怕明知是自己错了,也绝不认错。

可今日,为了恳求张三丰救朱标的性命,老爷子放下了皇家的面子,放下了作为父亲的威严。

和儿子的性命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张三丰能救人,跪下磕头他都愿意。

张三丰虚扶一下,同样行礼道:“皇上,贫道当不起您如此大礼!”

朱雄英扶起老爷子说道:“皇爷爷无需担心,我师父既然来了,那一定有救人的把握!”

“贫道可没有说过这话……”

张三丰沉声道:“世人都称呼贫道为神仙,但贫道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只是一位粗通药理的道士而已,这天下之病只有对症下药,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贫道还需要先行察看太子殿下的病情才能决断!”

老爷子连忙说道:“还请老神仙移步东宫!”

六月的应天正处梅雨季节,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月份,但闷热潮湿的天气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打开太子朱标的房间,一股热浪瞬间扑面而来,张三丰眉头一皱,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太子朱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两眼空洞,整个人如同掉进冰窟窿一般,全身发冷,身上还盖着一层厚重的被子。

朱雄英连忙解释道:“爹,这是我师父张神仙,特意来给您治病的!”

张三丰对着朱标颔首行礼:“太子殿下,贫道有礼了!”

朱标想起来,全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得缓缓抬起双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真人,孤重病缠身,实在无法行礼,还请见谅!”

“太子殿下言重了!”

张三丰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说道:“贫道要为殿下把脉!”

朱标伸出手臂,说道:“有劳真人!”

张三丰点头,随后将手指搭在朱标的脉上,三个故意的工夫,张三丰眉头便皱了起来,十个呼吸的时间,把脉结束。

张三丰没有说话,老爷子也不敢问,良久后,看了一眼地上燃烧正旺的火盆,又望了一眼密不透风的窗户,说道:“把所有火盆撤出去,所有门窗全部打开透风!”

老爷子对张三丰深信不疑,立马命令东宫的太监照做。

朱标轻声问道:“真人,孤的病如何?”

张三丰刚要说话,却被老爷子拦住,说道:“老神仙,借一步说话!”

老爷子从刚才张三丰把脉之时的神情就预感到了不妙,太子的病情不容乐观。

两个老头走了出去,朱雄英也跟了出去。

老爷子冲着身后的太监冷声道:“都滚,离咱远些!”

以云成为为首的太监迅速离开,老爷子这才问道:“老神仙,咱儿子的病情如何?可有救命之术?”

张三丰问道:“皇上可是要听真话?”

“当然!”老爷子迅速点头。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再隐瞒!”

张三丰神情凝重的说道:“伏阳在内,以久成郁,化作阴毒,内生心痛……”

朱元璋爷孙俩听的一脸茫然,朱雄英连忙打断,说道:“师父,您还是说点能听懂的话吧!”

张三丰笑了笑,继续说道:“常人之体五行相生,阴阳平衡,而太子的身体五行错乱,阴阳严重失衡,已经达到了阴寒极盛的处境,而且寒毒早已攻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整个身体已损七八……”

老爷子听到此话,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艰难的问道:“可有续命之法?”

张三丰摇摇头,神情无奈的说道:“贫道无能为力!”

老爷子听到此话,顿时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皇爷爷!”

朱雄英惊呼一声,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老爷子,并按住人中,没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大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咱的标儿……真的保不住了吗?”

老爷子神情悲痛,眼角含着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那是咱的儿子,咱的儿子啊,他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怎么会救不了,大孙啊,咱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啊!”

“皇爷爷,您别激动,您坐下说!”

朱雄英看到老爷子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转身问道:“师父,我爹真的救不了吗?”

张三丰叹息一声,抬头仰望着苍穹,说道:“天命如此,药石难救,为师也救不了!”

“怎么会救不了!”

朱雄英不想父亲死,也不想让老爷子难受,哀求道:“师父,我八岁的时候被埋进坟墓,是您出手相救,后来我媳妇难产,多亏您让大师兄前来救命,您送的那颗人参,给我爹续了三个月的命,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师父,您一定提前知道这些对吧!”

“既然您早就算到我爹有此一难,那一定有补救之法,师父,您就救救我爹吧,他真的是一位好储君,将来即位后一定会为天下百姓谋福!”

张三丰听后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说道:“徒儿啊,正是为师提前知晓,要能救人早就救了,何必等到现在才来,为师能救你,能救皇重孙,还有什么理由不救太子……”

“徒儿啊,为师刚才说了,这是天命,是天意,是太子的命,天意难违,人无法与天意对抗,如果真要逆天而为,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老爷子听到此话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老神仙,需要什么代价,您说,只要咱能做到的一定会给,就算要咱的江山,要咱这条老命,咱都给,只要能保住咱儿子的命!”

老爷子为了太子朱标真的豁出去了,儿子都没了,还要江山做什么,死了之后连个继承法大统的人都没有。

“皇上严重了!”

张三丰苦笑道:“贫道是方外之人,要这江山有何用,至于您的命,那就更不能要了,百姓盼了几百年才盼来你这么一位英名圣君,贫道若是给取走了,会遭百姓万世的唾骂!”

“师父,您就说吧,不管什么代价,我和爷爷都愿意承担!”

“哎……”

张三丰问道:“皇上,你可想救太子?”

老爷子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咱当然想了!”

“ 徒儿,你呢?”

“师父,您这话问的……那是我爹啊!”

张三丰听后点点头,斟酌再三后,说道:“正所谓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这世间芸芸众生皆逃不过一个命字……”

“皇上,取舍之道不用贫道多言,贫道只想问你一句,你是要儿子,还是要孙儿?”

第101章 以命换命 (接下来两章内容略带奇幻色彩,请慎读!)

听到此话,朱元璋和朱雄英同时愣住,老爷子脸色一变,问道:“老神仙,咱没听懂你的意思?”

张三丰再次说道:“贫道的意思很简单,太子殿下天命已尽,这就是命数,如果想逆天改命,就必须折孙子的命来换儿子的命!”

“呼,,,”

老爷子顿时松了口气,问道:“这有何难,咱有二十多个儿子,孙子更是无数,你说要多少,咱让那些儿子现在就送来,,,”

“不成,来不及了,大孙啊,咱记得朱济熺,朱高炽,朱尚炳几个孙子都在京城吧,回头下令,让在京所有皇孙全部进宫,让老神仙挑选,只要能用上,也别管什么嫡出,庶出,长子,次子的,全部用来给标儿续命!”

朱雄英立马说道:“皇爷爷,您可别闹了,这些皇孙可都是几位王叔的嫡长子啊,几位王叔知道了一定不愿意!”

“他们算了屁!”

老爷子吼道:“他们加一起都不如标儿重要,能给标儿续命那是他们八辈子的福分,敢给咱唱一句反调,咱把他们一起祭了!”

张三丰听得连连摇头,说道:“皇上,此人必须是太子血脉,他人无用!”

老爷子愣了一下,果断的说道:“大孙啊,你去把允炆,允熥,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允熞都叫过来,,,”

“对了,还有那个和咱重孙子同一天出生,吕氏生了那个崽子,一起抱过来,让他们全部给标儿续命!”

在老爷子心中,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子孙。

其他人无所谓,听到还有自己亲弟弟,朱雄英立马急眼了,说道:“皇爷爷,你别听老道士胡说,这世间哪有这种牺牲亲人的续命之法!”

说完又冲着张三丰喊道:“老道士,你少在妖言惑众,道家正法之中就没有这种以命换命的妖术!”

“这是妖术,妖术,遭天谴的妖术!”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别胡说!”

老爷子瞪着虎目,用着强硬的语气说道:“不管什么妖法不妖法,只要能救标儿的性命,就算牺牲所有皇子皇孙咱也愿意,快去把那几个狗崽子给咱叫来!”

“不用了!”

张三丰上前按住朱雄英的肩膀,说道:“别人都做不到,只有皇长孙才能为太子续命,徒儿,你可愿意?”

没等朱雄英反应过来,老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张三丰,将朱雄英护在身后,冷声道:“老神仙,别的皇孙你随便用,这个孙子可不行!”

嫡长孙的身份先不谈,从小疼爱的大孙子失而复得,后又一起生活这么久,早就有着无法割舍的亲情,真要拿朱雄英的命去换朱标的命,老爷子做不到,也接受不了,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内疚,思念之中,再说了,朱标也一定不会同意。

“老神仙,咱大孙也是咱的命啊,是咱早已定下的隔代继承人!”

老爷子极尽哀求的说道:“用咱的命,用咱的命去换标儿的命,咱活了大半辈子了,早活够了,咱死后让标儿继位,让雄英监国,咱放心!”

“皇爷爷,没用的!”

朱雄英站在一旁劝道:“皇爷爷,如果用孙儿的命真的能换爹的命,孙儿愿意,不过,孙儿死后,您要培养允熥,立他为皇太孙,还有,帮着孙儿把两个孩子养大,善待婉儿和小月!”

朱雄英的这番话没有任何虚情假意,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本就是已死之人,来到大明后成了皇长孙,还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老爷子对他好那是有目共睹,而且朱标继位后一定是位好皇帝,仁君。

但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老爷子,舍不得太子,舍不得弟弟,舍不得媳妇和孩子,舍不得那些对他好的人。

杀倭刀还未出鞘,倭国还未踏平,北方还未扫荡犁庭,南方宵小还未彻底臣服,还未开启大航海时代,,,还没有见证四方臣服,万国来朝的大明盛世。

总之还有好多遗憾!

朱雄英已经打定主意,死之前他要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朱允熥,让他将来去完成这些事情。

“哎,,,”想到这些,朱雄英忍不住叹了口气。

“砰!”

老爷子一脚将他踹回了现实,骂道:“你他娘的想什么呢,你说换咱就换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和咱没有关系,你要敢死,咱明天就把你两个媳妇和孩子赶出宫外!”

老爷子正色道:“老神仙,拿咱其他孙子换标儿的命,咱没意见,但大孙子不行,标儿活不了那也是他的命,朱家不能断代,大明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

朱雄英也说道:“师父,非要以命换命吗?我爹是寒毒之症,您不是会那个什么九阳神功吗,你给把寒毒从身体里逼出来不就成了!”

“什么九阳神功?”张三丰懵了。

“没事,我随口说说而已!”

老爷子站了过来,问道:“老神仙,除了拿咱大孙的命换,就没有其他办法救咱儿子了吗?”

张三丰皱着眉头,说道:“皇上,贫道是说过用命换命,可从来没有说过换命的人一定会死啊!”

朱雄英一愣,仔细一想,好像真没说过,立马追问道:“师父,您这换命之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为啥非得要用我,我二弟朱允炆也是我爹的亲儿子,而且平时极尽孝道,每次伺候我爹的时候那眼泪就和下雨似的,如此孝顺之人,一定会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救父的!”

“对对对!”

老爷子也站出来说道:“咱看老二也行,这孩子打小就孝顺,老神仙,就用老二吧!”

张三丰听后笑了笑,随后正色说道:“贫道的续命之法并非什么旁门左道,而是正宗的道家秘术,非正统道人不得使用,皇长孙虽没有跟随贫道学习过道法,但师徒名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定下,此事非皇长孙不可!”

朱雄英挠了挠头,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师父,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现在就收朱允炆为徒弟,教他续命之术,等他学会了然后用自己的命给我爹续,越多越好,最好全部续进去,,,”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徒儿真的不介意自己多个师弟!”

“对对对!”

老爷子帮着说道:“咱大孙说得对,这是个好办法!”

张三丰听后再次摇头,说道:“贫道刚才所言,只是其一,,,”

“这其二就是,这续命之术乃巧取天机,正所谓人心好骗,苍天难欺,使用此术之人必然会遭天道的反噬,轻则重伤折寿,重则当场暴毙而亡,若是皇长孙亲自使用此术,则无需担忧!”

“师父,您的意思是我用这续命之术给我爹续命,不用折寿,不用暴毙?”

“非也!”

张三丰继续说道:“向天借命哪有不折寿的道理,只不过你受天道反噬带来的伤害较低!”

朱雄英很是奇怪,问道:“我也是人啊,为何我受天道反噬就低了?”

谁知张三丰却一副似笑非笑的说道:“天道只反噬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徒儿,你明白了吗?”

第102章 七星续命 这句话无疑给了朱雄英一个无形的重击,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老道士果然知晓自己的来历。

他有太多的疑问要问了,可老爷子还在这,他没办法开口。

“咱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们师徒俩在这说什么呢,咱怎么听不懂呢?”

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道:“有一点咱听懂了,说这个借命,就是用咱大孙子的命换咱儿子的命,别人用了就会死,咱大孙用了没事,对吧?”

张三丰笑着点点头:“贫道言已至此,皇上何必多问!”

“不成!”

老爷子果断拒绝道:“咱说了,用谁都行,咱大孙不行,不成就算了,标儿咱也不救了!”

“皇爷爷,您误会我师父了,他的意思是,我不用死也可以救我爹,是这么回事,用我十年的寿命去换我爹十年的寿命!”

朱雄英对着老道士使个眼色,说道:“对吧,师父!”

张三丰笑而不语,其实朱雄英自己心里也明白,真要能拿命换命绝对不是这种换法。

“不成!”

老爷子再次拒绝道:“别的皇孙换死咱也不心疼,你可是咱寄予厚望的大孙子,大明的皇长孙,损一根汗毛都不行,拿大孙子的命去换儿子的命,咱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百年以后,遇到你奶奶,她能扒了咱的皮!”

朱雄英却说道:“皇爷爷,孙儿刚才说了,续命也死不了啊,再说了,折不了多少,最多十年而已,孙儿还年轻,就算舍掉十年寿命又如何!”

朱雄英心中算了一下,自己能活多久不好说,但六十岁应该没问题,如今自己快二十岁了,舍掉十岁还剩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陪着老爷子走完一生,足够和喜欢人的到老,足够看着儿子和女儿长大,足够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老爷子听到此话,神情动容,抚摸着朱雄英的脸颊说道:“大孙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别说十年,就是一年咱也舍不得啊!”

“皇爷爷……”

朱雄英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张三丰直接打断,不耐烦的说道:“皇上,你们先商量一会,贫道一路赶来,风餐露宿,给贫道下几碗素面吃可否?”

“师父,你不是神仙吗,神仙那都是吸风饮露,哪有吃饭的!”

“别胡说!”

老爷子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冲着远处的云成招招手,说道:“让御膳房的御厨,现在就开始生火做饭,下面条!”

西华门外的凉亭之中,张三丰正在大口的“跐溜”面条,就着煎至两面金黄的豆腐和一盘煮好的红薯和玉米。

张三丰对这两样新产物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很平淡的扫了一眼,也没有吃。

气氛一下子不再凝重,朱雄英趁机问道:“师父,这续命之法到底是什么?”

张三丰吃着面条,坦然说道:“道家秘术,七星续命!”

七星续命?

老爷子一脸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张三丰没有说话,而是用筷子指了指朱雄英。

“嘶~”

朱雄英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刚才还有质疑,听到这四个字算是全信了,他对七星续命并不陌生。

“皇爷爷,传闻历史上有两个人曾经用过这个方法续命,一个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

“相传,诸葛亮北伐曹魏,大业未成,最终熬的油尽灯枯,为了完成兴复汉室的重任,精通于奇门遁甲之术的诸葛亮在姜维的劝说之下,决定以“祈禳之法”扭转自身大限将至的局面,希冀凭借七星续命之术向天借命!”

“可惜的是,诸葛武侯失败了,而整个季汉随着他的离开而走向衰落,最终灭亡!”

老爷子听后依嘘不已,感叹道:“诸葛亮这样的千古奇才都失败了,咱看啊,这个什么借命就是吹嘘而已,没有人能成功!”

“皇爷爷,话别说这么早,传闻有一人就成功了!”

“谁?”老爷子慌忙问道。

朱雄英说道:“就是咱们大明的开国功臣,诚意伯刘伯温!”

老爷子听到此话,瞬间傻眼了,问道:“为何咱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事?”

朱雄英笑了笑,回答道:“这事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而且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

“皇爷爷,相传刘伯温投靠到您麾下不久,便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眼看大业未成,刘伯温决定学习诸葛亮,用七星续命之术给自己续命,结果真的为自己续了十二载寿命,这才辅佐您开创了大明王朝!”

“扯淡!”

老爷子听后不屑的说道:“刘伯温也就能预测个刮风下雨的本事,什么借命……纯粹的扯淡,他没这么大能耐!”

此时,张三丰放下手中的筷子,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擦嘴,说道:“你们爷孙俩考虑清楚没有,贫道没工夫在这耗着,皇上,你也是痛快人,那就给句痛快话!”

“咱……”

“师父,我爷爷同意了!”

“大孙,你……”

老爷子无奈的问道:“老神仙,咱大孙跟你学续命之术真的不会出现意外吗?”

张三丰点点头,说道:“贫道是他的师父,怎么会看这孩子出事?”

老爷子听后,叹息道:“大孙,咱还是担心,要不就算了,别折腾了,回头儿子没救回来,孙子又搭进去了!”

“皇爷爷,放心!”

朱雄英很是自信的安慰道:“就算救不了我爹,孙儿也能全身而退!”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内心慌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师父,学这七星续命之术需要多久?”

张三丰直言道:“看个人天赋,一年半载的有,十年八年的也有,奇才者,一个月不到掌握者……也有!”

朱雄英挠了挠头,问道:“师父,有没有速成法,一天两天之间就学会的?”

张三丰瞪着心急气燥的徒弟,说道:“天地万物不出于道,道法自然,讲究顺天而为,这七星续命本就是巧借天命,逆天而为,你还想怎么快?”

朱雄英沉默了,确实是这个理!

老爷子听后,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老神仙留在宫中,传授咱大孙续命之术!”

张三丰一笑,说道:“请恕贫道不能从命,留在宫中是万万不能,贫道需要将皇长孙带出宫,前往僻静之处潜心学习,待到学成之日才可回来!”

“什么?”

听到此话的老爷子瞬间炸了,大声道:“你不会想把咱大孙拐走跟你修道去吧,咱告诉你,门都没有,咱不能冒这个险!”

“既然如此,贫道告辞!”张三丰转身就走。

“师父,等等!”

朱雄英赶紧说道:“皇爷爷,您别担心,老道士绑不住孙儿的,学成后孙儿立马回来!”

“大孙,你不会也想走吧!”老爷子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皇爷爷您在宫里,婉儿,小月,虎牙,大丫,允熥都在宫里,这里是孙儿的家啊,不管怎么样,孙儿都会回来的!”

“再说了,家里还有皇位等着继承呢,我去修道,我傻啊!”

“对对,大孙啊,你说的对,那皇位就是留给你的!”

说完,又对张三丰问道:“老神仙,你要带着咱大孙去哪里?”

“咱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调十万兵马跟着,另外锦衣卫也带走,大孙,各藩王,各州县卫所的兵马你也可以随意调动,务必要保障自身安全!”

第103章 只争朝夕 朱雄英无奈了,说道:“皇爷爷,孙儿就是去学个本事好回来救我爹,不是去打仗,您给这么多兵马是想直接让孙儿造反吗?”

“不用如此麻烦,你要想做皇上,咱直接就让给你!”

老爷子说的很是认真,又问道:“老神仙,你要把咱大孙带到什么地方去,你告诉咱,要是有事咱派人去寻你们!”

张三丰回答道:“皇上不必如此,修行之道需心止如水,摒弃杂念,外人不可打扰!”

朱元璋虽然不懂什么修行,但明白做事情的时候不可被打扰的重要性,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何时动身?”朱雄英问道。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张三丰悠然道:“徒儿,为师给你一个时辰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随为师离开!”

老爷子听后眉头一皱,说道:“这么急?”

“救人如救火,早一天学成就能早一天救我爹!”

朱雄英催促道:“皇爷爷,咱们走吧!”

爷孙二人回到东宫,朱允炆立马跑过来,问道:“皇爷爷,老神仙能不能救父亲?”

朱允熥也问道:“皇爷爷,父亲正在念叨你们呢!”

老爷子哪还有心情搭理二人,没好气的说道:“滚,都滚蛋,别在这烦咱!”说完带着朱雄英直接走了进去。

到了门口,老爷子深吸口气,稳定心神,推门走了进去,说道:“标儿,标儿,你有救了,张老神仙说可以救你!”

朱标听听到此话顿感意外,让身边伺候的太监扶起自己,苦笑道:“父皇,您就别安慰儿臣了,儿臣的病儿臣自己心里清楚,已经无力回天了!”

“别胡说!”

老爷子坐在床边,握着朱标冰凉的手安慰道:“标儿,那张三丰是老神仙,他说能救你,那一定能救,你就放心吧,只是有些麻烦,需要雄英,,,”

“需要儿子亲自跟着师父去寻那天材地宝!”

朱雄英打断了老爷子的话,继续说道:“爹,您留在宫中安心养病,儿子要出宫一段时候,几个月就回来!”

“对对,咱大孙说的对!”老爷子连忙附和。

正所谓子不语乱力乱神,朱标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学习,自然不会信道家这些逆天改命之说,所以朱雄英也没有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朱标半躺在床上,紧紧握着老爷子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想折腾了,让雄英留在宫里吧,陪着儿臣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爹,好好养病!”

朱雄英走上前安慰道:“皇爷爷说的对,您好好的,等着儿子回来!”

朱标红着眼眶,不忍心的说道:“雄英,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爹实在不忍心你再为了爹去吃遭这个罪!”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爹,一家人不说这些话,这点苦算什么,皇爷爷这个岁数的时候都能撑起整个家了,这点苦实在不算啥,您不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为了您的身体,为了大明江山,一切都值得!”

在朱雄英心中,朱标一直是个遗憾,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一定是一位不输永乐的好皇帝,仁君,至少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许多。

朱雄英还不想过早的当皇帝,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去做,一旦坐上那个位子,十有八九会被绑在宫中,面对堆积如山的国事,而且老爷子和臣子是不会让他动不动就御驾亲征的。

自己也算监了半年国,最大的感触就是累,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

“好了,标儿!”

老爷子站起身来,说道:“老神仙还在等着呢,雄英还要收拾东西,你安心养病!”

朱标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尽是不舍,朱雄英嘴角抽搐几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跟随老爷子走了出去。

时间紧迫,回到偏殿后,朱雄英立马冲进房间,随便收拾了几件衣物打包带走。

此时,房间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婉儿走了进来,惊讶的问道:“英哥,你收拾衣物作甚?”

朱雄英回头看了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婉儿,你来的正好,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要跟我师父出去一段时间,你把两个孩子带好,等我回来!”

李婉儿愣住了,连忙问道:“现在就走吗?”

“对!”

朱雄英说道:“收拾好东西就走,我师父等着呢!”

说完,将包袱背在身上,回头之时,李婉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抱住他,泪如雨下的说道:“英哥,能不走吗?”

朱雄英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这一次跟我师父出去是为了给我爹治病,我必须去!”

听到此话,李婉儿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朱雄英,她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只是舍不得,在她心中早就对朱雄英极为依赖。

“等我回来!”

朱雄英轻轻的擦着她的眼泪,柔声道:“我知道皇爷爷让我娶了张月,你心里委屈,虽说是为了我爹,但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你,我不否认我也中意她,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其实我有很多话准备大婚后给你说,但现在来不及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我一定会回来,你在东宫安心抚养孩子,一定不要参与政事,不管谁来求你,切记,一定!”

李婉儿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就在此时,房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朱雄英回头一笑,走了出去,说道:“是的,允熥,大哥要出宫一段时间!”

“大哥能不能不走!”

朱允熥哀求道:“大哥,你别走好不好,弟弟舍不得你走,你走了再有人欺负弟弟怎么办?”说着说着,眼泪脱框而出。

朱雄英安慰道:“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大哥和皇爷爷说过了,如果大哥不回来,你就是皇太孙!”

“我不要当皇太孙,我要大哥早些回来!”朱允熥抱着大哥的哭的很是伤心。

“好了!”

朱雄英拍着朱允熥的肩膀正色道:“别哭了,允熥,像个爷们一样,大哥走后,你要像个爷们一样顶起来,记住了,你也是嫡出的皇孙,不要怕那些旁系和庶出的皇孙,他们要敢欺负你,直接用刀砍,砍死了大哥回来给你做主!”

朱允熥擦着眼泪,点头道:“大哥,弟弟记住了!”

“恩!”

朱雄英拍着弟弟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哥走后,照顾好你两位嫂嫂,,,呃,,,算了,不用了,你留在宫里好好读书吧!”

第104章 送别 走出房间,只见张月扶着老爷子走了过来,身后站着一群太监和侍卫,甚至还有太医院的御医,御膳房的御厨,后面还有锦衣卫的身影,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箱子。

“皇爷爷,您这是?”朱雄英满脸疑惑。

老爷子沉声道:“你这一走,身边没个人照顾哪行,咱就不派给你兵马了,这些人你带走吧!”

“我带这些人去干啥?”

老爷子正色道:“你这一走,咱也不放心,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万一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咱害怕啊,把这些人带上伺候你,至少少遭点罪啊……”

“停,停……”

朱雄英哭笑不得,说道:“皇爷爷,我是跟着师父学本事去了,又不是去当地主家的少爷,再说了,这些人跟着也不方便啊!”

“那咱让廖家兄弟跟着你,也能帮你跑跑腿,干干活!”老爷子仍不死心。

“不带,一个都不带!”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皇爷爷,您别太担心,孙儿能照顾好自己,又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孩了!”

“那你把你刚过门的媳妇带上吧,回来再给咱抱个重孙子回来!”

朱雄英:“皇爷爷,您老糊涂了吧,我是去学艺啊,哪有精力去做那些事情!”

张月站在一旁也劝道:“皇爷爷,您就让殿下安心去学艺吧,这些事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

“小月,过来!”

朱雄英打断她的话,把她叫到一旁,说道:“大婚没结束我这就要走了,对不住你了!”

张月却摇摇头,说道:“皇爷爷都告诉我了,殿下此去学艺是为了太子殿下,小月虽没读过多少书,却也明白至诚至孝的道理……”

“殿下放心去学艺,小月会替殿下孝敬太子殿下和皇爷爷的,尽儿媳和孙媳之责!”

“好姑娘!”

朱雄英很是欣慰,说道:“等我回来!”

说着,老爷子已经走了过来,说道:“大孙,你过来,咱给你交代两句!”

老爷子招招手,廖家兄弟走了过来,将身后背的箱子解了下来。

“大孙,把这些东西都带上了!”

朱雄英随手拎起一个,却没有拎起来,连忙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没等有人回答,朱雄英已经打开,里面竟然是金灿灿的金疙瘩。

“皇爷爷,您给带这么多金子干啥?”

“咱怕你路上饿肚子,带着买点东西吃!”

“这……”

这些金子足足上百斤啊,就算顿顿四菜一汤,花到死也花不完啊!

“不带,不带!”

朱雄英拉着老爷子,回头看了张月一眼,说道:“皇爷爷,小月不懂宫里的规矩,您多担待,还有,婉儿那边……”

“大孙,你不用说了,咱明白了!”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走后,张月搬进东宫,咱会让这两个孙媳妇比亲姐妹还亲!”

论处理后宫嫔妃关系老爷子可是高手,老爷子的后宫嫔妃之间虽谈不上姐妹情深,但从来没有发生过争风吃醋,栽赃陷害,甚至秽乱之事。

此时,东宫的人都走了出来,包括其他藩王皇孙和两个妹妹,都在和朱雄英一一告别。

朱允炆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说道:“大哥,一路走好!”

朱雄英真的想过去揍他一顿,但时间紧迫,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做了一个“我去你吗的”口型。

“大哥,一路顺风!”朱济熺抱拳。

“殿下,慢走!”朱高炽拱手。

“雄英哥,早些回来带我们玩!”朱尚炳挠着头。

“大哥,弟弟会帮你照顾好两位皇嫂的!”朱允熥天真无邪的说道。

朱雄英越听越生气,真想把地上的金疙瘩拿起来砸死这些混蛋,包括自己的亲弟弟。

“都他娘的滚蛋!”

老爷子气愤的大骂道:“再说这些屁话,咱剁了你们这群狗崽子!”

几个皇孙迅速而散。

“皇爷爷,孙儿走了!”

“咱把你送到宫门口!”

老爷子陪着朱雄英一路走着,爷孙二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皇爷爷,孙儿走后,您要少喝酒!”

“爹的事别太操心,等孙儿回来!”

“还有,国事别太操劳,实在处理不完可以让翰林院的学士,刘先生等人帮着一起批改,您直接审阅即可!”

“好,咱答应你!”老爷子一直低着头,这是朱雄英第一次见老爷子低头走路。

“皇爷爷,孙儿要是回来晚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立允熥为皇太孙!”

老爷子缓缓摇头,说道:“皇太孙永远是你的,只要咱还活着,一定不会册封任何人!”

“孙儿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

老爷子突然怒吼道:“别他娘的给咱说这些丧气话!”

自从朱雄英失而复得回宫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老爷子的眼皮子,别看整天对这个大孙子没点好气,不是打就是骂,这恰恰都是疼爱的表现。

不打不骂的那是朱允炆,朱允熥,因为老爷子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们。

至于其他藩王之子,老爷子能给他们说句话都够他们乐呵好几天的了。

朱雄英同样如此,来到这个世界后,老爷子是对他对好的人。

如果给朱标续命,朱雄英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要给老爷子续命,他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远处,张三丰依在宫门上悠哉的喝着葫芦里的酒,守门的皇宫侍卫也不敢阻止。

“徒儿,走吧!”张三丰催促了一声。

眼看到了宫门,朱雄英停了下来,紧紧握住老爷子的手说道:“皇爷爷,就送到这里吧!”

“再送送,这不还没到门口呢!”

老爷子声音哽咽,一直低着头,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用这种方式让大孙多留下一会儿。

“皇爷爷,到了,孙儿要走了!”朱雄英艰难的说着,他也不忍心离开老爷子。

老爷子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皇爷爷,孙儿走了,您多保重啊!”朱雄英再次说道。

老爷子这才点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走吧!”

朱雄英也不舍的点点头,正要转身,却被老爷子拉住手臂,老爷子眼眶通红,含着热泪,神情之中带着无尽的不舍,最终艰难的说道:“大孙,爷爷等你回来!”

说完直接背过身去,两行泪水悄然滑落,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大孙子看到。

爷孙二人之间的亲情早已无法割舍,谁也离不开谁,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爷爷,孙儿一定早些回来!”

朱雄英明白老爷子的良苦用心,所以一直在忍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老爷子担心。

“走吧!”老爷子满是不舍的催促着。

一步……两步……朱雄英向着宫门走去,曾经他每天都想出去这道门去玩,如今却永远想把自己关进来,永远陪着老爷子。

临别之际,他想着以往老爷子对他的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爷爷!”

朱雄英突然转身喊了一声,随后跪了下来,将头埋在地上。

“爷爷,保重啊!”

……

(不会修仙,不会修仙,不会修仙,重要事情说三遍,历史文,请同志们放心阅读!)

第105章 停朝三日 朱雄英走后的第一天……停朝一日!

朱雄英走后的第二天……停朝二日!

朱雄英走后的第三天……停朝三日!

大孙子一走,老爷子这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仿佛自己的心头肉被老道士割走一样,整整三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连续停朝三日,老爷子谁也不见,御书房也不去,要么在东宫陪着太子朱标,要么就去陪重孙子玩一会儿,累了就坐在内花园的田垄之间发呆,偶尔让汤和陪着喝喝茶。

汤和问老爷子为何不喝酒,他可是最喜欢喝酒的,老爷子却郑重的说,大孙子不让喝。

张三丰莫名出现在皇宫,离开时还带走了皇长孙朱雄英,这种事情太多人看到了,压根瞒不住。

一时间,关于皇长孙的事情在京城掀起了一股热潮,有人说朱雄英看破世俗的皇权富贵,选择了修道,还有的说朱雄英重病缠身,不得已去当了道士,甚至还有传言皇长孙功德圆满,飞升成仙的故事。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皇长孙朱雄英已经成了京城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上到权贵富商,下到贩夫走卒,一个个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此事当然瞒不过老爷子的耳朵,洪武爷是绝对不会让别人在背后嘀咕自己最疼爱的大孙,下令锦衣卫全城监察,但凡发现妄议皇长孙者,一律抓捕治罪。

锦衣卫收到皇命后,在蒋瓛的率领下在京城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白色恐怖。

不过这种恐怖并不针对平民百姓,因为说的人实在太多了,压根就抓不过来,而且这些穷人也榨不出两滴油。

锦衣卫将主要目标对准了京城富商,许多嘴贱的富人图一时嘴快,被锦衣卫敲诈的倾家荡产。

不过,提起这位皇长孙,吴王,京城的百姓大多都是敬佩不已。

想当年,朱雄英顶大诰,告御状,打擂台,败倭寇,当真是豪气干云,英武不凡,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教坊司的一个小小杂役,他还叫朱英。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小小的杂役竟然是当今洪武爷最疼爱的嫡长孙。

别人一辈子或许都无法摆脱贱籍的身份,朱英只叫了一声爷爷,从杂役直接变成了大明最尊贵的吴王。

进宫后,他的人生也被老爷子规划的明明白白。

亲王起步,历经皇太孙,太子,最终成就九五之位,很简单,很明了,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还有可能越级。

朱雄英离开京城真正的目的只有东宫一部分人知晓,对于秦,晋,燕三王,老爷子也没有隐瞒。

皇长孙离京,皇上三日未上早朝,朝中官员纷纷猜测缘由,不过他们并不相信百姓口中的传闻。

如今太子殿下病重,随时都有薨逝的危机,这个时候皇长孙非但不在身边伺候,竟然选择去修道,而且还是老爷子允许的,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但老爷子早已下令,禁止所有人询问,私下谈论皇长孙之事,一旦被锦衣卫发现,立马治罪。

,,,

深夜,老爷子独自坐在奉天殿前的御阶之上,望着满天星辰,惆怅不已。

夏日,一阵冷风吹来,本该清凉舒心,老爷子却感受到了一丝的寒冷,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裳。

儿子病重,大孙子也走了,此时的洪武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件衣服披在了老爷子身上。

“皇爷,又想雄英了!”郭惠妃端过一碗饺子,并让跟随而来的宫女退下。

老爷子缓缓点头:“这孩子走三天了,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过得好不好,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咱这心里放不下啊,,,哎,,,”

“皇爷,雄英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那张老神仙在呢,您就别担心了!”

郭惠妃将饺子端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妾身听御膳房的人说,您晚上一口东西也没吃,如此下去可不行,这多少也要吃口啊!”

“咱不吃!”

老爷子推了推,说道:“吃不下!”

“皇爷,您就吃点吧!”

郭惠妃继续劝道:“雄英要是知道您整天不吃不喝的,他也不会安心啊!”

听到此话,老爷子把碗接了过来,说道:“你说的对,咱不能让大孙担心,咱还得等着大孙回来呢!”

老爷子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到嘴里,乐呵道:“大葱馅的,这可不是你的手艺,,,”

“蒜呢?”

老爷子说道:“你每回给咱送饺子都会带上几瓣蒜,今天为何忘了?”

郭惠妃笑道:“皇爷,这饺子不是臣妾送来的,臣妾刚刚走到御书房,正好遇见前来送饺子的允炆,这才端了过来!”

“允炆?”

老爷子听后冷笑一声,将整碗饺子扔在了地上,说道:“不管咱怎么给他说,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总喜欢干这些巧取献媚的屁事,雄英是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这是想干啥?”

“有这工夫还不如多伺候照顾标儿呢,狗崽子,咱就是以前太惯着他了,咱把他当了十年的大孙已经对得起他了,他还想干啥,还真把自己当成雄英了!”

郭惠妃重新端了起来,劝道:“皇爷,只要您心里想的是雄英,您管他谁送得,吃就是的,这多好的饺子,实在不能浪费!”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老爷子笑了笑,摆手道:“给咱拿两半蒜,你亲自去!”

“好!”郭惠妃随后离开。

老爷子沉声道:“出来吧!”

那黑影悄然站在老爷子面前,行礼道:“臣叩见圣上,圣躬安!”

“吴王现在何处?”老爷子问道。

那黑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回圣上,吴王殿下这三日跟随张神仙在京城各处行走,直到今日天黑后,臣,,,臣麾下的影子锦衣卫突然跟,,,跟丢了!”

由于天黑,并不能看到老爷子的神情,但一股不详的预感让他惊慌不已,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臣无能,甘愿受罚!”

结果老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说道:“张三丰人老成精,你们跟丢了也情有可原,起来吧!”

“谢圣上!”

虽说虚惊一场,那黑影也吓得冷汗直冒,后背都被汗水浸透。

老爷子冷声道:“既然跟丢了就别跟了,把所有影子全部放出去,监视在京所有公侯勋贵,正四品以上官员,以及秦,晋,燕三王!”

“遵命!”黑影随即消失。

“乏了!”

老爷子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郭惠妃把蒜拿来后,老爷子已经走了,只剩下地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饺子。

第10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朱雄英自离开皇宫后跟着老道士在京城四处溜达,一副不急不躁,清心寡欲的样子,朱雄英问其缘由,老道士只是说时辰未到,他要等的人也未到。

跑了一天的路,朱雄英又累又饿,张三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面条,朱雄英狼吞虎咽起来。

“徒儿,赶紧吃,吃完为师带你去见个人!”

“谁?”朱雄英吃着面条问道。

张三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月黑风高,全城宵禁,路面上行走的只有三种人,第一种打更人,第二种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第三种就是办案的锦衣卫。

而张三丰带着朱雄英从小路出发,全程避开人群,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处山脚下。

“徒儿,到了!”张三丰指着眼前的山说道。

这座山并不算高,也不算壮丽,但上面修建着许多陵寝,山下还驻扎着军士。

“老道士,你带我来这干啥?”朱雄英疑惑的问道。

张三丰说道:“为师要带你见的人就在这山上!”

“老道士,你没搞错吧!”

朱雄英十分的无语,说道:“这是钟山,是皇陵,是埋葬皇亲和功臣的地方,你要带我见谁,见我家的列祖列宗吗?”

“咋的,你能把他们全部复活啊?”

“少贫嘴!”

张三丰沉声道:“随为师上山,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故人,也是仇人!”

张三丰说了一句并没有解释,而是催促赶紧上山。

很快,师徒二人来到一处陵寝前,张三丰用力推开墓碑,只见下方露出一个大洞。

“卧槽!”

这番操作让朱雄英大吃一惊,说道:“老道士,这是皇寝,你敢在皇陵挖洞,你要干啥,盗墓吗?”

“这地方埋的都是皇亲和朱家的列祖列宗,你当着我的面,挖我家坟,老道士,你过分了!”

“我看看这是谁的坟,老道士,我告诉你,你要敢挖我奶奶和我娘的坟,我一定给你拼命!”

朱雄英借着月光来到墓碑前,看到上面的字后瞬间傻眼了。

上面清晰的刻着大明虞王朱雄英之墓!

“卧槽,这是我的墓!”朱雄英惊呆了,当年他就是被张三丰从这里救出来的。

“好徒儿,快下来,为师带你故地重游!”洞内传来一道闷声,没等朱雄英回过神来,张三丰已经下去了。

自己进自己的墓,朱雄英心里十分别扭,更恶心的是自己墓里还藏着人。

墓道内很是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朱雄英跟在张三丰后面并没有多少害怕,有这么一位大神级别的道士在身边,至少不用怕闹鬼。

走了一阵,恍惚间,前面亮起了一道昏暗的烛光,走近时才发现已经到了主墓室,自己的棺材旁坐着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

张三丰走上前,朗声道:“子阳子,外面的世界如此明朗,你却躲在这昏暗的墓道之内,着实让道爷无法理解!”

那位叫“子阳子”的道士转过身来,无奈的说道:“贫道受那孽徒的连累,只得满天下的躲,要不是躲在这墓道之中,恐怕早就被吴王殿下取下了首级!”

说罢,又对朱雄英说道:“吴王殿下,可否给贫道一条活路!”

朱雄英猛然反应过来,指着道士说道:“你是姚广孝的师父,席应真?”

道士听后却摇摇头,说道:“贫道早与那孽徒断了师徒关系,而且席应真早随汉王而死,贫道是子阳子!”

汉王,现在的大明还没有什么汉王,那么席应真口中的汉王只能是当年鄱阳湖大败陈友谅。

“嗡!”

一道寒光闪过,朱雄英杀机必现,拔出腰间朱樉送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个箭步冲到席应真面前,横在其脖颈之上,冷声问道:“我管你是谁,姚广孝这个狗东西差点害死我的妻儿,说,这个妖僧在什么地方?”

席应真两鬓之间渗出丝丝冷汗,因为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朱雄英的杀机和宝剑的寒意。

“吴王殿下,贫道刚才说了,早与那孽徒断了师徒关系,而且他做的事情贫道一概不知!”

席应真很无奈的说道:“倒是吴王殿下无缘无故通缉贫道,可是让贫道吃尽了苦头,哎……”

“你少废话!”

朱雄英将剑刃贴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你来京城做什么,躲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席应真被冰冷的剑刃顶着,心中很是惶恐,他是真怕朱雄英手一抖,自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墓中。

“哎……贫道确实是为道衍而来,自从贫道与他断绝师徒关系后,他一直打着贫道的名号四处勾结佛道门人,甚至亡命徒,贫道也是为了追他才来到这京城!”席应真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那妖僧来京城了?”朱雄英有些震惊。

席应真微微颔首,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朱雄英宝剑划破自己的脖子。

“他在哪?”

朱雄英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要让他生不如死,挫骨扬灰!”

“贫道不知啊!”

席应真解释道:“贫道一路追到这京城,还没有发现道衍的身影,就遇上了你师父,就被带到这墓里了!”

朱雄英回头问道:“老道士,是这样吗?”

张三丰点头,随后走了过来,说道:“没错,是为师把他带到这里的,而且姚广孝的所作所为子阳子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

听到此话,朱雄英这才放下了宝剑,席应真松了口气,对张三丰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师父,你把他弄到这里做甚?”朱雄英问道。

“虽然姚广孝之事与他无关,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再说了,毕竟都是三清门下,贫道也不想见他被逼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所以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张三丰笑了笑,继续说道:“以后,就由子阳子来教你祈禳续命之术!”

“啥?”

朱雄英听到此话立马不乐意了,瞪着双眼说道:“为何让他教,难道你不会啊!”

“子阳子道友比为师要精通此法,这是他欠你的,当然由他来还!”张三丰悠哉悠哉的说着。

“张邋遢,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席应真听不下去了,突然气愤道:“谁不知道施展祈禳之术会损命,就算传授也会折寿,你只是惜命罢了,装什么好人啊!”

好家伙,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教不教?”

张三丰悠哉的问道:“你若教了,贫道会让建言皇上取消对你的通缉,若不教,贫道也不勉强,贫道这就去官府举报你勾结妖僧,破坏皇陵,对了,还有意图刺杀皇长孙……”

“到时候大军搜山,别说躲进皇陵,就是插上翅膀,你也飞不出这钟山!”

“你……”席应真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张邋遢……好手段,真有你的!”

席应真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教,贫道教了!”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师父,您都活一百多岁的人了,早就够本了,难道还怕折寿啊?”

“屁话!”

张三丰坦言道:“谁会嫌自己命长啊!”

第107章 蠢材蒋瓛 三个月后!

锦衣卫潜伏各官员府中监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京正五品以上官员,公侯勋贵,皇亲国戚,谁家没三五个锦衣卫的。

起初大家都还查着,防着,后来索性也不管了,查出来又能怎样,还能杀了不成?

所以,大家再想干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几乎都不会在家里进行。

后来锦衣卫的权力被大大削弱,许多锦衣卫也被撤了回来,甚至被裁减掉。

官员们也随之松口气,行为也逐渐大胆起来,原本偷偷摸摸的事情也敢拿到明面上来了。

却不知他们已经被巨大的影子笼罩起来,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机,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罢了。

相对于谈之色变的锦衣卫,更可怕的是洪武爷背后的无数影子,就连锦衣卫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自锦衣卫被削权后,整个衙门都变得死气沉沉的,远不如对面喊杀声震天的拱卫司热闹。

大堂上,几名千户,副千户,百户喝着茶,无聊的闲扯淡,此时,一脸疲惫的百户宋忠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一处末端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老宋,这几日都没见你人,忙什么呢?”前面一名副千户随口问道。

“在家闲着!”

宋忠笑了笑,说道:“自从咱们锦衣卫没有缉捕和审问之权,我这手艺也用不上了,偶尔去给应天府,刑部帮帮忙,落得一身自在!”

“老宋啊,听说上面空出一个副千户的位子,你这从毛指挥使在的时候就在锦衣卫效命,也算衙门里的老人了,就不想升一升?”

另一名千户也说道:“老宋,兄弟们商量过了,你要要这个副千户的位子,谁都不给你争!”

“算了!”

宋忠摆摆手,说道:“我可没钱孝敬指挥使大人!”

“你啊!”

千户悠哉道:“老宋啊,你说咱们当锦衣卫是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你倒好,真把自己当成青天大老爷了,不该拿的钱是一点都不拿,我说老宋啊,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也太胆小了,你看这段时间监察京城,兄弟们都抢着出去,这哪个不是盆满钵满的,你倒好,还躲起来了!”

“那可不!”

另一名千户紧跟着说道:“咱们这可是奉皇命监察,有没有妄议皇长孙,还不是咱们锦衣卫说的算!”

宋忠乃武人出身,洪武十五年之时,锦衣卫创立,他就在第一任指挥使毛骧麾下做事,由于心思缜密,十年之间学会一身探案查证的本事,从一名小小的力士一步步成了百户。

宋忠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平常不喜欢出任务,除非上层指派,就算去了也不抢功,在衙门里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人。

“指挥使到!”外面传来一道通报的声音。

只见蒋瓛穿着一身崭新的飞鱼服,腰悬绣春刀,威风凛凛,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

虽然锦衣卫已经被削权,远没有毛骧在的时候风光,但也没有人敢小瞧了这些皇家的家奴。

蒋瓛坐在指挥使的位子上,沉声道:“诸位同僚,兄弟,关于最近奉命监察京城,本指挥使发现有些兄弟竟然趁机敲诈百姓!”

话音刚落,一名千户站起来说道:“大人,咱们锦衣卫办事向来公正无私,何来敲诈一说!”

蒋瓛听到此话,气的猛然拍桌:“都查院都把这事告到皇爷那了,幸好皇爷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不然都没有好果子吃!”

下面人心中纷纷骂道:“就他妈你姓蒋的敲诈的最多,,,”

“本指挥使奉劝你们一句,都管好手下人,别把事情闹大了,这一次皇爷能把监察之事交给咱们锦衣卫,这证明什么?”

“证明你贪的更多!”百户张虎小声嘀咕了一句。

“张虎,你刚才说啥?”

蒋瓛质问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本指挥使说一遍!”

张虎缓缓起身陪着笑脸道:“大人,属下刚才什么都没说,您听错了!”

当年蒋瓛还是影子锦衣卫的时候奉命调查废太子妃吕氏,那个时候他就隐约查到张虎的身份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他不知道的影子。

蒋瓛这个人属于直接空降到指挥使的位子,锦衣卫很多千户,百户都是毛骧那个时候留下的老人,对于这位新来的指挥使并不认可。

再加上蒋瓛此人贪得无厌,愚蠢至极,除了带着一股子狠劲,其他方面可比毛骧差远了,所以整个锦衣卫的千户,百户那是从心里不服他,甚至一些老人都敢当面怼他。

蒋瓛没有继续纠结这事,继续说道:“这证明皇爷还是离不开咱们这些家奴,把皇长孙的事办好,朝廷八成会重新启用咱们锦衣卫,到时候必然可以重现锦衣卫之风采!”

“诸位,拜托了!”蒋瓛郑重的抱拳。

下面人散漫的站了起来,随意拱了拱手,张虎连回礼都没有,直接站起来走了,大家都挺忙的,谁也不愿意在这听他闲扯淡。

锦衣卫诏狱,曾经让人闻名色变,号称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出去的地方,如今早已荒废三年之久,里面的各种惨无人道的刑具也被焚毁,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

张虎见四下无人,缓缓走了进去,昏暗的牢房见站着一位身穿飞鱼服的男人,张虎站在那人的影子下,恭敬的说道:“大人,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等二公,十二侯,两伯今夜于府军前卫大营相聚饮酒!”

“府军前卫有咱们的人吗?”背过身的影子问道。

张虎说道:“回大人,京城十二卫都有影子!”

影子听后没有任何吩咐,张虎却明白意思。

“属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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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军前卫隶属京城十二卫,分别驻防京师各区域,拱卫京师安全,这十二卫不受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调派和管理,直接由皇帝本人负责,只有皇帝的圣旨,任何人都无法调动这十万兵马。

府军前卫的指挥使是蓝玉的铁杆同党,全宁侯孙恪。京城十二卫,共十万兵马,淮西勋贵掌握了接近大半的兵力。

府军前卫大帐内,坐着二公,二伯,十二侯,分别是,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会宁侯张温,怀远侯曹兴,西凉侯濮玙,宣宁侯曹泰,东平侯韩勋,安庆侯仇正,普定侯陈桓,东筦伯何荣,徽先伯桑敬十六人。

蓝玉见人都到齐了,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我蓝玉也不说客套话,把大家聚在一起,一是喝酒叙旧,二是想和兄弟们商量一些事情!”

景川侯曹震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凉国公,这里没外人,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

“对!”

全宁侯孙恪也站出来说道:“你怎么说,兄弟们就怎么办!”

第108章 未雨绸缪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出言表态,大家全部支持蓝玉。

当年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党在朝中势力太过庞大,就连洪武爷也是忌惮不已。

为了巩固皇权,不惜纵容胡惟庸独霸朝纲,从而剪除李善长一党。

李善长死后,淮西一党的势力几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剩下一部分人嗅到了危险,选择了辞官归隐,如汤和,张龙等人。

也有人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力和富贵,继续留在朝中,形成了现在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

当然,淮西勋贵是他们武将的称呼,老爷子都称他们为骄兵悍将。

就像曹震说的,今天来这的没外人,全是蓝玉的党羽,而且一个没剩,全部到场。

蓝玉坐在主位之上,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无法下床,言语不清的地步,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众人听后瞬间沉默了,见没有人说话,坐在末端的东筦伯何荣开口道:“凉国公,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要……”

蓝玉缓缓点头:“十有八九就在最近几日!”

“嘶!”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凉国公,太子殿下要是不在了,咱们这群人是怕是彻底断了官路!”定远侯王弼叹息着。

他们都是铁杆的太子党,如果太子朱标真的薨逝,他们将失去最大的靠山,也失去了荣华富贵。

目前谁都没有想到,失去了这位持刀人,他们这些锋利的刀剑只有被折断的下场。

“定远侯说的对!”

蓝玉认真的说道:“所以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

景川侯曹震一脸懵的问道:“准备什么,咱们又救不了太子殿下?”

“你他娘的是不是傻?”

王弼骂道:“太子殿下一旦薨逝,当然是要重新立储!”

“对对对!”

曹震没有反驳,立马问道:“立储,咱们拥立谁为储君?”

“你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

蓝玉大骂道:“你觉得皇爷会立谁?”

曹震反应过来,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吴王殿下了,皇爷可是最疼爱……”

突然,大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曹震连忙问道:“凉国公,吴王殿下到底去了哪里啊?”

蓝玉听后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吴王殿下离开京城已有三个月之久,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连锦衣卫都查不到,皇爷每天都是心急如焚,期盼着吴王殿下回来!”

这时,王弼突然问道:“凉国公,郑国公,开平王当年威震绿林,常家至今在江湖上仍有许多威望,何不让江湖朋友打听一下!”

常茂听后却叹息一声,说道:“早就派人打听过了,仍然没有吴王殿下的任何消息和行踪!”

全宁侯孙恪说道:“听说吴王殿下是被张三丰老神仙带走的,整个京城出现了许多关于吴王殿下的传闻,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都他娘的是扯淡的!”

常茂不屑的说道:“吴王殿下被张三丰带走,这事是皇爷默许的,八成与太子殿下有关,不然以皇爷的脾气,就算那张三丰是神仙,恐怕皇爷也会集全国兵力去武当山诛仙!”

“郑国公,照你这么说,吴王殿下离京,很有可能是为了救太子殿下!”定远侯王弼分析道。

“好了!”

蓝玉紧跟着说道:“不管吴王殿下去做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万一太子殿下有什么意外,吴王殿下又不在,咱们该上奏拥立谁为储君?”

这事实在太大了,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王弼第一个开口道:“如果太子殿下真有不测,皇爷一定会立吴王殿下为储君,毕竟吴王殿下已经监国半年之久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亲王能监国了?

“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皇爷已经把吴王殿下当成储君一样开始培养,不管太子殿下在还是不在,吴王殿下都是皇太孙!”

“关键是吴王殿下不在京城啊!”曹震插了一句。

“老曹算是说对了!”

蓝玉笑了笑,说道:“吴王殿下不在京城极容易节外生枝,所以,必要的时候,咱们要防止乱臣贼子向皇爷进献谗言,动摇皇爷的心!”

“乱臣贼子?”

曹震问道:“说的谁啊?”

“还能有谁,那些遭瘟的文官呗!”

王弼说道:“人家都是读书人,咱们呢,臭丘八而已,当然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们算个屁啊!”

曹震站起身来,极为不屑的说道:“谁敢反对立吴王殿下,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坐下!”

蓝玉呵斥一声,继续说道:“文官就靠那几张嘴成不了什么大事,你们别忘了,秦,晋,燕三王还在京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凉国公,你的意思是秦,晋,燕三王会图谋不轨,僭窥那储君之位?”曹震说话向来不动脑子。

王弼回答道:“凉国公多虑了,有皇爷在,三王不敢轻举妄动!”

蓝玉却忧愁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防,这不仅关乎国本,还关乎咱们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万一皇爷听信谗言,立了那燕王,咱们兄弟几个将死无葬身之地!”

蓝玉这些铁杆太子党素来与燕王朱棣不和,朱棣多次诋毁蓝玉,曾经对老爷子说过,公侯纵恣不法,将有尾大不掉忧的话。

而蓝玉也多次告诉太子朱标,燕王有不臣之心。

二人都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旦立燕王为储君,蓝玉这伙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众人心中都明白蓝玉的意思,曹震忍不住说道:“凉国公,你就说怎么办吧,兄弟们听你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蓝玉盯着众人说道:“皇爷一定不会立藩王为储君,如果真立了秦,晋,燕其中之一,那一定是受到了乱臣贼子的逼迫!”

“咱们兄弟手握六卫兵权,绝不能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只要宫中有变,咱们立马进宫诛逆贼,清君侧,重新拥立新储君!”

蓝玉这些话和造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众人听的直冒冷汗。

“凉国公,吴王殿下不在,咱们要拥立谁啊,东宫的二爷,还是三爷?”曹震还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当然是三爷!”

常茂大大咧咧的说道:“三爷也是嫡出的皇孙,是大姐的孩子,是吴王殿下的亲弟弟!”

“不!”

蓝玉果断的说道:“储君只能立嫡长,吴王殿下不在,二爷占一个长,三爷占一个嫡,都不是储君最合适的人选!”

“那还能立谁?”

曹震迫不及待的问道:“东宫可只剩下这两位合适的皇孙了!”

蓝玉极为严肃说道:“谁说要立皇孙了,东宫皇重孙殿下可是皇长孙的嫡亲血脉,立为储君在合适不过,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第109章 青城山上 蜀地,青城山!

作为道教名山,青城山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丹梯千级,曲径通幽,可谓人间美景。

炎炎夏日,后山顶峰之上,朱雄英头戴发簪,一身青色道袍,光着脚站在山泉雾潭之上,潜心练习着太极拳。

“呼……”

朱雄英长吐一口气,望着头顶的烈日,毫不犹豫的拔掉头上束发的木簪,一阵风吹过,顺势跳进了清凉舒适的泉水之中。

“咕噜咕噜!”朱雄英喝了几口甘甜清冽的泉水,顿时清爽无比。

从京城离开后,三个月的时间,朱雄英跟随两个老道士几乎走遍了所有的道教名山,青城山是最后一个目的地。

这三个月内,朱雄英将自己打扮成小道士的模样,并化名朱十六,别说那些没见过面的影子锦衣卫,就是最亲近的老爷子站在面前,恐怕一时都认不出来。

如今七星祈禳续命之术他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席应真说不超过十日基本就能全部掌握。

望着这风景秀丽的青城山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要不是心里还有牵挂和执念,朱雄英还真不想离开这里。

“你倒是挺会享受啊!”张三丰吃着山林中刚摘的野果子走了过来。

“这川蜀之地实在太过炎热!”

朱雄英躺在潭水上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师父,给你的好徒弟扔两个果子下来,渴了!”

张三丰笑了笑,顺手将手中的青果子扔了下来。

朱雄英一手接过,放在潭水中洗了洗,一口咬了下来,问道:“席应真呢,那老道士去哪了,这好几天没见他了!”

“偷了条狗,在山下烤狗肉呢!”张三丰随口说着。

“哎呀!”

朱雄英在水中“扑腾”一声,笑道:“没叫你去啊?”

“徒儿可是听说您是最喜欢吃狗肉的,不然也不会落个狗皮道人的名号!”

“少在那放屁!”

张三丰喊了一声:“上来,赶紧滚上来!”

朱雄英一脸不情愿的从水中爬了上来,问道:“师父,我啥时候才能回去啊?”

张三丰一愣,问道:“回哪去?”

“当然是回京城,回宫啊!”

灼热的太阳十分耀眼,朱雄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在岩石上慢慢烘干,坐在一旁叹息道:“挺想老爷子的,都被他骂习惯了,这段时间没人在耳朵边一口一个他娘的,还有些不适应呢!”

“那就赶紧学会,赶紧回去!”

张三丰催促道:“为师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在这陪着你!”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上火了,没好气的嘟囔道:“老道士,你怎么好意思说的,七星祈禳之术我都学的差不多了,你就是不让席应真教我最后一步,这都半个月,我爹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半个月呢!”

“一切皆有定数!”张三丰神神秘秘的说着。

“拉倒吧!”

朱雄英嘟囔道:“真能装!”

……

京城,皇宫!

自从朱雄英走后,朱元璋重新主政,每日不仅亲自前往东宫察看太子朱标的情况,还担心着大孙子的情况,同时还要面临堆积如山的奏疏和处理不完的国事。

心力交瘁的老爷子的终于扛不住了,傍晚在御书房晕倒,经过御医救治最终醒了过来,御医说是操累过度造成的晕厥。

醒过来的老爷子听闻自己没什么大碍,立马又回到御书房继续处理国事。

郭惠妃听闻后,立马前来劝谏老爷子休息养病,切莫强撑着身体继续操劳。

老爷子那根不听,命人将郭惠妃赶了出去。

她深知老爷子的倔脾气,只要他认定的事情,除了太子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那是谁也劝不住。

郭惠妃无奈之下,请来了秦,晋,燕三王,让他们也去劝劝老爷子。

结果一样,老爷子直接让他们混蛋,谁也不见。

焦急万分的郭惠妃又想到了东宫,于是前往东宫叫来了李婉儿和张月带着皇重孙朱文珏去劝劝。

儿子的面子可以不给,孙媳妇和重新孙的面子不能不给,看到这两个孙媳妇,老爷子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大孙子。

最终在两位孙媳妇的劝说下,老爷子终于答应回去休息了。

深夜,老爷子在乾清宫辗转反侧睡不着,命云成将御书房的奏疏搬过来,自己要在乾清宫批改。

儿子病的起不来床,孙子在外一点消息都没有,所有的担子全部压在了他一人身上,从不服输的洪武爷绝对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

“皇爷,御医说您不能太过操劳,还是早些休息吧!”云成苦心劝着。

老爷子没有理会,他也很想休息,但为了太子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他必须强撑着。

片刻后,突然问道:“有吴王的消息吗?”

云成回答道:“回皇爷,还没有!”

老爷子叹了声气,没有说话,继续批改奏疏。

“皇爷,您如此劳累,奴婢心疼啊!”云成声音哽咽,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滚蛋!”

老爷子大骂道:“少在咱面前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咱又没死,你哭什么哭,在哭咱剁了你!”

云成立马跪在地上,擦着眼泪说道:“皇爷,您就是真剁了奴婢,奴婢也要说,您要保重龙体,要是吴王殿下看到皇爷如此辛劳国事,也一定会心疼啊!”

“你个狗东西,你还和吴王比起来了!”

老爷子将手中奏疏狠狠的砸向云成,随后猛然站起来,没等站稳,突然感觉一阵晕厥,直接倒在椅子上。

“皇爷……”

云成吓的全身颤抖,赶忙磕头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对着云成挥挥手,冷声道:“自己去内监领二十棍!”

“奴婢遵旨!”云成惶恐至极,唯恐老爷子直接剁了他,慌忙退了出去。

云成走后没多久,御书房多了一道影子,御案上也多了一封密疏。

老爷子看完后脸色一变,冷声道:“骄兵悍将不可留!”

“口谕!”

影子连忙跪在地上叩首。

老爷子沉声道:“除监视公侯勋贵,十二卫指挥使,五军都督府,兵部外,其余影子全部撤回,集全国所有影子锦衣卫,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吴王的下落!”

老爷子有些后悔让朱雄英跟着张三丰走了,而朱标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有陨落的可能。

一旦太子薨逝,这储君之位就会空着,而老爷子已过了花甲之年,说不定哪天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到时候国无储君,诸子诸孙内斗,大明江山随时都能覆灭。

作为大明王朝的开创者,他不得不考虑朱雄英十年八年都回不来的最坏打算。

(昨天有事耽误了,下一章正在写,下午晚一会更新,见谅!)

第110章 这个位子只有吴王能坐 又两日,老爷子终于扛不住繁重的国事,于是他想起了大孙子临走之前说的话,随即命令翰林学士刘三吾,翰林编修黄观,张显宗等新老学士进入御书房协助处理朝政。

不过,老爷子最后会重新审阅一遍他们批改的内容。

英武殿外,侍卫林立,充斥着肃杀之气!

老爷子一身正装,端坐在大殿之上,随后殿内走进五位身穿盔甲的,神情严肃的武将,分别是前军大都督李景隆,中军大都督平安,左军大都督徐允恭,右军大都督梅殷,后军大都督李坚。

这五人位高权重,都是老爷子最亲信之人,掌管五军都督府,节制天下兵马大权。

随后,殿内又走进一位文官,兵部尚书茹嫦。

“叩见圣上,万岁万万岁!”六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叩首。

“平身!”

老爷子满脸凝重的说道:“坐吧!”

一声“平身”让几人心中一紧,看来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老爷子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们都是咱最信任之人,咱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想问你们一个事!”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老爷子冷眼扫过五人,问道:“你们忠于谁?”

六人愣了一下,迅速跪在地上,齐声抱拳道:“臣等忠于圣上,忠于殿下殿下,忠于大明,忠心无二!”

老爷子听后背过身去,没有说话,很明显他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李景隆眼珠子一转,心中不断斟酌,最终说道:“臣还忠于吴王殿下!”

剩下四人闻听此言立马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老爷子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来,说道:“你们记住了,这皇位,咱能坐,太子能坐,吴王能坐,其他任何人都坐不了,哪怕他姓朱也不行,只要有人想坐这个位子,你们六人就把他拉下来,直接斩于奉天殿外!”

“如果咱和太子有什么意外,你们倾全力把吴王迎回来坐上这皇位!”

李景隆趁机说道:“大明国祚绵延,万岁和太子千岁都是天命之人,定能与国同岁,福寿延年!”

曹国公是不会放过一点拍马屁,表忠心的机会。

老爷子听后苦笑一声,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千岁,万岁之人,就算那英明神武的秦皇汉武也终免不了一死啊!”

“好了,记住咱给你们说的话,这皇位只有吴王能坐!”

“臣等一定誓死效忠吴王殿下!”六人跪在地上严肃的说道。

五军都督府调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二者属于相互节制互不统属。

中午,老爷子叫来了信国公汤和在内花园喝茶,烤红薯。

汤和来到京城已经三个月了,其中多次提到继续回乡归养,但老爷子每次都以叙旧为由,没有应准。

汤和心里明白,老爷子把自己留在京城一定有要紧之事,要么与太子有关,要么与皇长孙有关,时间一长也就不再提回乡的事了。

二人坐在田间吃着烤红薯,相谈甚欢,老爷子突然问道:“鼎臣,可还有为官之心?”

汤和听到此话一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花甲之年,恐怕连刀都拿不动了,也没那个心了,废人一个,回老家养老才是臣的归宿!”

老爷子有感而发道:“咱也想回老家归养,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汤和紧接着说道:“圣上若真想回去,不妨回凤阳住几天,就住在臣的府上!”

老爷子苦闷的摇摇头:“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咱儿子病了,孙子还没回来,现在还不是放手的时候!”

“等咱孙子回来了,儿子病好了,咱就不管朝政之事了,专心带重孙子玩喽!”

“吴王殿下还没有消息吗?”汤和问道。

“没有”

老爷子叹息道:“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三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一封信都没给咱送来……这个狗东西!”

汤和劝道:“圣上勿忧,吴王殿下是位仁善的孩子,想来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标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御医虽然没告诉咱实话,但咱明白,标儿大限将至了!”

“兄弟啊,咱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咱想让你重掌兵权!”

汤和大惊,连忙说道:“圣上,臣……”

“你听咱说完!”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标儿病重,雄英未归,咱这心一直悬着,咱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一旦咱也不行了,咱要确保大明江山安稳!”

“老兄弟,你是咱最信任的人,这兵权交给你咱放心!”

“咱知道你已经无心朝政,只想安稳归养,看在咱们兄弟半辈子的情分上,你就帮咱最后一次吧!”

汤和听后,斟酌半天,最终无奈的说道:“圣上,您说吧,臣听着!”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红薯,正色道:“咱想让你统领京城十二卫的兵权!”

此话一出,汤和惊愕不已,连忙说道:“圣上,臣何德何能,何以能统领十万兵马啊!”

京城十二卫的十万兵马是拱卫京城最后的力量,一旦有变,顷刻之间就能颠覆皇权,改朝换代,所以老爷子才把这十万兵马分成十二卫,由十二位指挥使掌管。

如今老爷子要把这十二卫的军权全部交给汤和,足见对他的信任。

“鼎臣,咱不是试探你什么,咱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我相识与幼年,天德,伯仁都不在了,咱最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老伙计,你就帮帮咱吧!”

老爷子说的情深意切,眼神之中尽是无奈和哀伤。

老爷子招招手,远处的太监送来一道黄色圣旨,老爷子没让读,直接接过塞在汤和手上。

“老伙计,拜托了!”

汤和看了一眼,连忙跪在地上,恭敬道:“臣一定不会辜负圣上重托!”

,,,

近几日,老爷子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作为一国之君,他始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全面,确保江山稳固。

深夜,京城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时都有一场暴雨而下。

“轰,,,”

一声炸雷响彻整个皇宫,老爷子猛然惊醒,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再也无法入睡。

皇宫上空,暴雨倾盆而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雨中不断狂奔,从东宫一口气冲到了乾清宫。

“我是朱允熥,我要见皇爷爷!”

“我是朱允熥,有要紧之事要见皇爷爷!”

老爷子恍惚听见殿外有人呼喊,问道:“殿外何人?”

云成回答道:“是东宫三爷,说有要紧之事要见皇爷!”

“东宫?”

“允熥?”

老爷子顿时慌了,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朱允熥全身都被大雨浇透,跑进大殿时,一个没留神被门槛绊倒,趴在地上哭着说道:“皇爷爷,父亲,,,父亲要见您!”

第111章 临终遗言 乾清宫内,烛火摇曳,昏暗不明,乾清宫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老爷子看到趴在地上流着眼泪,堪堪爬起的朱允熥,听到刚才的话,顿时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你爹怎么样了?”老爷子迅速站了起来。

朱允熥爬起来又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说道:“皇爷爷,父亲说自己大限将至,他现在想见您!”

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呆若木鸡,不受控制般的倒在椅子上,浑身颤抖的想要站起来,但两条老腿却压根不听使唤。

“皇爷爷!”朱允熥大喊一声。

“允熥,别声张,过来扶咱一把!”

老爷子脸色煞白,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可颤抖的双手压根撑不起来让整个身体站起来。

“快,扶咱去东宫!”朱允熥上前扶着老爷子走出殿外,云成拿着衣服和雨伞在后面快速的跟着。

“标儿,标儿,,,爹来了!”一路之上,老爷子神情恍惚,不断念叨着朱标,任凭狂风暴雨吹打在脸上。

东宫,朱标躺在病榻之上,脸色死灰,整个人极其消瘦,寒毒之症已经折磨了他半年之久,要不是那根人参吊着,恐怕早就归天了。

“雄英,,,雄英,,,”意识恍惚的朱标紧握着朱允炆的手,嘴上却是不断念叨着朱雄英的名字。

“父亲,孩儿是允炆,大哥已经走了,可能,,,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朱允炆一副神情悲痛的样子,跪在床前哭诉着。

“雄英会回来的,会回来的!”朱标盯着上空,喃喃自语着。

看到父亲临死还挂念着大哥,朱允炆再也哭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恨意。

他心中明白,父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如今只是在等皇爷爷来交代后事而已,其中必然有立储之事,一旦立皇太孙,必然是大哥。

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始终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上,他也想要那个储君的位子,不仅为了心中的执念,也想为母亲报仇。

都说有所失才能有所悟,自从吕氏死后,朱允炆在黄子澄的教导下成熟了许多,心中也越发有城府,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书呆子了。

皇太孙,我也要当皇太孙!

一旦父亲让皇爷爷立大哥为皇太孙,自己想再无机会,如今大哥不在,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想让父亲在皇爷爷面前提到大哥,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想到此处,朱允炆眼神变得如刀子一般凌厉,望着虚弱无力,面如死灰的朱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外面的暴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伴随着一道闪电划过,朱允炆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环顾四周,身后只有两位妹妹低着头小声的抽泣,御医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身边只有两名太监伺候。

“你们快去看看皇爷爷来了没有!”朱允炆很果断的吩咐床前的太监。

“是,二爷!”两名太监赶忙走了出去。

朱允炆故意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将被子向上拉了拉,盖到了朱标的脖颈之处,心中暗道:“父亲,您再也见不到大哥了,母亲在天上甚是孤独,您去陪陪母亲吧!”

朱标并没有在意朱允炆的变化,仍然在不断念叨着朱雄英。

“父亲,走好!”

朱允炆心中默念,紧闭双眼,颤抖着双手,正要下手之际,殿外的门被推开,惊慌之下,朱允炆反应很快,立马抓紧被子,一副要给父亲盖被子的动作,就连眼神也变得温顺起来,一副身心欲绝的神情。

“皇爷爷!”朱允炆跪在地上痛苦不已,不只是紧张,还是做贼心虚,全身忍不住都在颤抖。

老爷子一心担忧朱标,并没有发现朱允炆的异常。

“标儿,标儿!”

老爷子连忙跑了过去,急切的问道:“标儿,父皇来了,爹来了!”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朱标原本死灰无神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神采,他紧紧握住老爷子的手,苍白的脸色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父皇,儿臣怕是不行了!”

“别胡说!”

老爷子高呼道:“御医,快叫御医救太子!”

太医院的御医连忙跪了过来,惶恐道:“圣上,太子全身衰竭,臣等无能,实在没有办法!”

“放屁!”

老爷子暴怒道:“一群庸医,救不了太子,你们全都得死!”

“父皇!”

病榻上的朱标喊了一声,说道:“他们已经尽力了,儿臣的身体儿臣清楚,不用责怪太医,别再杀人了!”

“好好好,标儿,爹答应你,爹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爹不会再杀人了!”

朱标欣慰的点点头,迫切的问道:“父皇,雄英回来了吗?”

老爷子看着朱标满怀希望的眼神,无奈的说道:“回来了,雄英快回来了,标儿,你坚持住,雄英回来就能救你了!”

朱标听后苦笑一声,摇头说道:“父皇,儿臣恐怕是等不到了!”

“儿臣不求父皇立雄英为储,只求父皇可以让他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过完此生,,,儿臣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至于儿臣其他儿子,允熥有雄英照顾,儿臣放心,允炆,允熞,还有允熙,他们虽然是吕氏所出,但也是儿臣的血脉,儿臣希望父皇可以善待他们!”

“还有二弟,三弟,四弟他们,如果日后若有什么过错,请父皇看在母后和儿臣的份上宽恕他们!”

朱标一件一件的托付着身后事,老爷子早已红了眼眶,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爹答应你,爹都答应你!”

朱标强撑着身体继续说道:“请父皇善待天下百姓和官员,雄英写的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之法乃强国富民的上上之策,可以一试!”

老爷子紧握着朱标冰凉的手,悲痛的说道:“标儿,你说的咱都懂,咱之所以没有施行,那是留给你,成全你的啊!”

朱标缓缓摇头:“留给,,,留给咱们大明的后世之君吧!”

“标儿啊!”老爷子心疼的说不出来话。

“父皇,儿臣不孝,先走一步找母后了,儿臣死后,父皇要好好照顾自己,,,”

“儿臣舍不得您,,,”

朱标眼中含泪,尽是不舍得说道:“儿臣舍不得雄英,还没有看到文珏长大!”

“父皇,儿臣最后再看一眼文珏吧!”

“好好!”

老爷子擦着眼泪,吩咐道:“快,快让吴王妃把咱重孙子抱来!”

殿内的太监立马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李婉儿抱着孩子冒着风雨跑了进来。

老爷子亲自将朱文珏抱了过来,急切的说道:“标儿,文珏来了,你的孙儿来了,,,”

第112章 太子薨逝 朱标欢喜的看了一眼孙子,缓缓的闭上双眼,眼角滴下一滴泪水。

“标儿,标儿,,,”

老爷子呼唤了两声,可惜朱标再也无法回应了,用手探了下气息,随后猛然抽了回来。

“御医,御医,快救太子!”老爷子急切的喊着。

御医缓缓爬上前,把在朱标的脉上,突然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圣上,太子殿下薨逝了!”

老爷子愣在原地,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你放屁,标儿明明还活的好好的,是你们……是你们这群庸医救不了太子,你们这群狗东西,咱要把你们全部砍了,为标儿殉葬!”

人生之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心乱如麻,已经陷入了癫狂的地步。

“皇爷爷!”

朱允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哭道:“您刚才已经答应父亲不杀人了!”

“是啊!”

朱允炆也趁机劝道:“皇爷爷,让父亲安心的走吧!”

“标儿……走了?”

老爷子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位大明最有权势的太子,对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标儿,真的走了吗?”

朱允炆跪在地上,抱着老爷子的大腿大哭道:“皇爷爷,父亲真的走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标儿不可能离开咱的……”老爷子眼神空洞,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爷爷!”朱允炆,朱允熥同时惊呼一声。

……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底,太子朱标病逝,洪武爷一病不起,吴王未归,朝政再也无人主持。

就在这关键时刻,三位身穿蟒袍的男子冒着大雨快步走进东宫,又迅速冲进大殿,看到太子朱标安静的躺在病榻之上,立马跪在床前,痛哭道:“大哥,弟弟来晚了!”

秦,晋,燕三王哭的伤心欲绝,他们是真心的悲痛。

从小到大,都是大哥在照顾,保护他们,哪怕长大后成了藩王,去了封地,也是大哥朱标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们,犯错后,又是朱标多次在老爷子面前说好话,求情,这才让他们免于惩罚。

对于大哥朱标,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服从,朱标的死也是真的伤心,悲痛。

其中,朱樉哭的最为伤心,几近晕厥。

朱允炆起身走上前,扶起朱樉,声音哽咽的说道:“二叔,皇爷爷病了,大哥不在,我们几个兄弟还小,父亲的丧事全由二叔还有三叔,四叔做主了!”

朱樉擦着眼泪,伤心的说道:“那是自然,一切都有我们几个叔叔在!”

朱允熥也走上前,扶起晋,燕二王,问道:“三叔,四叔,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父亲临终前非常牵挂大哥!”

朱棡拍着小允熥的肩膀,安慰道:“快了,快了!”

太子朱标病逝,洪武爷病倒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宫,外面的文武百官还向以前一样,冒着寒风暴雨前来早朝。

无数早朝的臣子停在宫门口,打着雨伞向奉天殿走去。

外面寒风呼啸,暴雨滚滚而下,凉国公蓝玉走到奉天门时,却隐约听到一些哭声,顿时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些哭声?”

定远侯王弼立马停了下来,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立马说道:“确实有哭声!”

“奇怪,这深更半夜,哪里来的哭声?”蓝玉颇为奇怪。

“好像是……”

孙恪脸色一变,低声道:“好像是东宫的方向!”

曹震惊呼道:“天爷啊,真是从东宫那边传来的,不会是太子殿下……”

蓝玉心中一沉,斥责道:“别乱放屁,一切等早朝再说!”

话虽如此,随着哭声越来越清晰,蓝玉心中也忍不住慌了起来,真要是太子爷出事了,他们这些淮西勋贵将失去最大的靠山。

由于暴雨,所有大臣都打着伞站在奉天殿前面的丹墀之上,也就是台阶和台阶上的空地,分列在东西两排,等候进入大殿。

东边主要站文官,从六部,都察院的尚书,御史开始,一直到应天当地的京官……

西边主要站武官,从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到十二卫的指挥使到各低级武将。

殿前,百官屹立在风雨中,苦苦等待着,东宫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许多官员开始相互低声讨论起来。

“宋国公,颖国公,这哭声可是从东宫传出来的啊,二位认为……”

“不要问,不要说!”冯胜打断了蓝玉的话。

“一切等到朝会自会知晓!”傅友德紧接着说着。

蓝玉没有继续问下去,心中暗骂一声:“两个老东西比泥鳅还滑!”

“郭四哥,你在宫中当差,你说说这哭声到底怎么回事?”蓝玉心急如焚,转身问着后面的武定侯郭英。

“今晚不当值,老子也不知道!”郭英自己也在胡乱猜测。

“会不会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意外?”蓝玉追问着。

“蓝玉,你他娘的闭嘴吧,这话也敢乱说?”

蓝玉回过身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个鸟啊!”

就这样,文武百官站在殿外许久也不见传唤,许多人已经急了,难道皇上是故意让百官站在外面淋雨?

蓝玉这个急性子终于等不下去了,正准备前去问个明白,只见奉天殿内走出三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正是秦,晋,燕三王。

只见朱樉站在殿前的屋檐之下,神情悲痛的说道:“诸臣,太子殿下薨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也没有了一丝声音,只有噼里啪啦的雨打风声。

“殿下!”

蓝玉扔掉手中的雨伞,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瞬间,文武百官紧跟着全部跪了下来,大殿前哭声一片。

有人真正的伤心,哭的死去活来,有人哭声很大,却不流眼泪,有人压根没哭,只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反正天黑看不清脸,加上下雨,也真看不出是真哭还是假哭。

不过,很快有人哭着哭着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秦王会在这里?

按照礼法,如果太子薨逝,当由圣上下诏,百官祭拜,如今圣上却不见踪迹……

那结果只有一种可能……圣上也出事了!

而且有这种想法的官员不再少数。

就这样,群臣站在奉天殿外从深夜一直哭到天亮,哭到雨停,有些人已经晕了过去,倒在雨中,也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淋雨冻的。

礼部尚书任亨泰站出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也有可能是雨水,说道:“太子殿下乃储君,如今不幸薨逝,请圣上下诏,全国挂孝祭奠!”

“这是自然!”

朱樉站在群臣之间,朗声道:“太子殿下薨逝,父皇伤心过度,正处于晕厥之中,已无力朝政之事,现在朝中政事和太子丧事由本王三人暂代!”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蓝玉第一个站出来问道:“敢问三位殿下,此事可是圣上旨意?”

“圣上至今昏迷,我等都是圣上嫡子,有权代天拟诏!”晋王朱棡说着。

蓝玉听后冷“哼”一声,说道:“国有国法,朝有朝纲,既无圣上之意,私自拟旨也是伪诏,就是奸贼,我蓝玉绝不遵从!”

“蓝玉,你想造反吗?”燕王朱棣大喝一声。

蓝玉毫不退让的说道:“恐怕想造反的是燕王殿下吧!”

第113章 储君之位 “蓝玉,你放肆!”

朱棣站出来厉声道:“我们皇家之事用得着你这外人来指手画脚!”

“燕王此话差矣,自古天子无家事!”

此时,武定侯郭英站了出来,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同样站了起来,随后武将中的淮西勋贵们也纷纷起身站在一起。

“俺们这些人只认圣上,太子殿下和皇长孙殿下!”

曹震对着奉天殿抱拳朗声道:“其他人一概不认!”

“老曹说的好!”其余淮西勋贵纷纷附和。

晋王朱棡见状,说道:“父皇早在皇明祖训制定法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如今大哥薨逝,父皇无力朝政和大哥的丧事,按照礼法,秦王乃父皇嫡次子,藩王之首,理应出来暂代朝政并一力处理大哥的丧事!”

早在朝会前,秦,晋,燕三位就想到了储君之位,朱樉心中明白,别看自己是嫡次子,自从多年前被老爷子拿去“和亲”,那储君之位和自己将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几斤几两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此时站出来并不是想要那储君之位,而是目前的局势需要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只要这天下姓朱,他便继续当他的秦王。

晋王朱棡心里倒是有些小心思,如果他是老二一定争一争,但他上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三个东宫皇侄,这位子怎么轮都轮不到他,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爷子很明显就是要把储君的位子留给皇长孙朱雄英。

相比较秦,晋二王,朱棣的小心思可不是一点了,以前他从来都没想过储君之位,就算黑衣和尚三番五次的挑拨,他都没有生出半点僭越之心。

但大哥朱标的薨逝让他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他自认文韬武略不下秦晋二王,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管民,要不是这不上不下的位子,他必然一争。

皇长孙朱雄英倒是不错,这半年以来每日主持朝政,颇得老爷子赞赏,老爷子也有意栽培他,如果那孩子今天在这,也就没有他们三王什么事了。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候,这孩子不在皇宫,不在京城,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可以说身死未卜,这怎能让朱棣不心动。

至于朱允炆,朱允熥在他心中,啥也不是。

刹那之间,双方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朱樉冷眼扫向众人,傲然道:“晋王说的很清楚,本王只是暂代而已,一切等父皇醒来再做决定!”

“自古储君之位就没有暂代一说!”

蓝玉毫不示弱的说道:“圣上虽还没有立下储君的人选,但满朝文武都明白,圣上一定会立吴王殿下为皇太孙!”他是真害怕秦王由暂代变成了真正的储君。

“本王暂代朝政,吴王若是回来,本王立马退位让贤回封地!”

“不成!”

蓝玉果断回答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早些寻回吴王殿下,由吴王殿下主持朝政!”

“呵,,,”

朱樉冷笑两声,说道:“蓝玉,看来本王给你脸给的有些多,父皇说的没错,骄兵悍将乃帝国之患,,,”

说着已经拔出了一旁侍卫的战刀握在手上,冷声道:“看来不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砍了,我们朱家的江山就坐不稳!”

“宋国公,颖国公,武定侯,本王念你们是老臣,不与你们计较,让开!”

面对刀锋,冯胜全然不惧,很平静的说道:“秦王殿下,我冯胜戎马一生,死人堆里爬出来好几回,刀枪剑戟见过太多了,殿下这刀可吓不倒我!”

颖国公傅友德也说道:“殿下,我们这些老臣都是当年跟着皇上一刀一刀杀出来的,早该死在战场了,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早就够本了,这一次我支持凉国公!”

“好啊!”

朱樉气愤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刀剑无眼,一会要是动起手来伤着你们,可别怪本王!”

“来人,给本王拿下蓝玉这帮乱臣贼子!”

皇宫侍卫手持金瓜金锤迅速围了过来,武定侯郭英大喝一声:“都退下!”

郭英是禁军统领,这些侍卫全都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武定侯,真有你的!”

朱樉气不过,手持战刀,厉声道:“既然如此,本王今日亲自清君侧!”说罢,提着刀就要冲过来。

武将之中有两人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秦王殿下,太子殿下刚刚薨逝,就不要在多生事端了!”

朱樉撇了一眼,问道:“梅驸马,李驸马,你们也要阻止本王!”

此人正是驸马都尉,右军大都督梅殷,而在梅殷之后的李坚同样说道:“殿下,父皇早留有圣喻,储君之位乃是留给皇长孙,吴王,若有其他人胆敢惦记,我们五位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皆有先斩后奏之权!”

“两位驸马说的没错!”

又一虎背熊腰,满身煞气的武将走了出来,说道:“皇爷说了,是任何人,也包括三位殿下,如果三位殿下还是一意孤行,欲行储君之事,臣一定将三位殿下当场斩杀在这奉天殿外!”

“平保儿,你放肆!”

燕王朱棣厉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难道你也想和蓝玉一样要谋反吗?”

平安目光如虎,盯着朱棣,沉声道:“臣是否谋反,自有圣上定夺,不是燕王殿下说的算!”

“还有,在这个世上,只有圣上和孝慈皇后能叫臣的小名,燕王殿下还没有这个资格!”

“你,,,”朱棣气的一时语塞,平安是老爷子的义子,性格和那常茂一样,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愣头青,平生只有老爷子和马皇后能管住他。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事,一道谄媚的声音传出:“哎呀,这怎么好好的要打起来啊,三位殿下消消气,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刀兵相见,咱们都坐下来慢慢商量不就好了!”

那人走到朱棣面前,正要说话却被急火的朱棣一把推开:“李景隆,这是我们朱家的事,干你什么关系,滚一边去!”

“我也是朱家人!”

李景隆吼了一嗓子,正色说道:“当今圣上是我的亲舅爷,圣上早就交代我了,谁敢和吴王殿下争储君之位就让我砍了谁,我李景隆愿为圣上,愿为吴王殿下效死命!”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狠狠的推了一下,老李也是要面子的。

更何况有老爷子在,储君之位一定是吴王的,没有任何意外,这个不表明立场,不表明忠心,还要等到何时啊!

三王与诸位武将吵得不可开交,文官那边就安静多了,几乎没人说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态度。

终于,吏部尚书凌汉走了出来,无奈的叹息道:“三位殿下,诸位同僚,现在不是争吵储君之事的时候,如今太子殿下薨逝,圣上病重,不如等候圣上苏醒,一切由圣上定夺!”

凌汉的意思很明确,你们吵了半天有什么屁用,你们说话好使吗?

最后还不是皇上说的算。

第114章 真心还是试探 凌汉的话让众人愣了一下,蓝玉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问道:“怎么?”

“文官也想插手皇家内事了?”

凌汉一听这话,将手中的笏板直接插在腰间,转身说道:“当我没说!”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户部尚书卓敬连忙喊道:“老大人,您这是去哪啊?”

“回家换丧服,给太子殿下带孝!”凌汉回头喊了一声。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众人,他们在这为储君之事吵的不可开交,却全然忘记太子的丧事还没办呢!

现在五军都督府和淮西勋贵全部支持皇长孙,而且是奉老爷子的圣谕,这让朱樉的脸色十分难看。

气愤之下的朱樉将手中战刀狠狠的扔在地上,大吼道:“本王不管朝政之事,但本王必须要给大哥办丧!”

“谁敢再拦本王,本王一定起秦藩之兵,奉天靖难!”

“晋藩也一样!”朱棡同样吼着。

最终只有燕王朱棣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远处走来两道身影,正是被老爷子强留在宫里的汤和,而后面那人则是早已来到京城数月的西平侯沐英。

“三位殿下,有礼!”二人拱手。

“信国公!”

三王又恭敬的对着沐英行礼:“大哥!”

汤和是老爷子的发小,兄弟,秦,晋,燕三王也不敢怠慢。

而沐英不仅是战功赫赫的老将,还是老爷子和马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早在朱标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收为义子,那个时候的沐英姓朱。

无论是太子朱标还是秦,晋,燕三王对这位老大哥很是尊重,而且沐英脸色深沉,双眼通红,很明显刚刚哭完。

汤和走到三王和群臣面前,神情肃穆的说道:“圣上口喻,太子殿下薨逝暂不发丧!”

“从即日起,罢朝七日,一切国事七日后再议!”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这人死了哪有放着不发丧的道理,而且死的还是太子储君。

许多臣子突然想到几个月前的传言!

传言皇长孙,吴王殿下之所以在太子病重期间离开京城,就是为了寻找救人之法,皇爷不让太子发丧,八成也是为了等吴王回来。

老爷子一句话摆平了双方的争斗,朱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老爷子是晕倒了,不是驾崩了!

皇长孙是出去了,不是死在外面了!

随后汤和高举手中的圣旨说道:“圣上诏书在此,命京城十二卫指挥使于日落前全部上交兵权!”

“这……”

蓝玉身后的孙恪问道:“敢问信国公,我们上京十二卫不属于兵部,也不属于五军都督府,这兵权要上交何处?”

汤和回答道:“从即日起,由我汤和统领十二卫兵权,共十二万兵马!”

孙恪,朱寿,蒋瓛等人瞬间懵了,他们无缘无故被收了兵权,实在有些不理解。

“蓝玉!”汤和喊了一声。

“信国公!”蓝玉连忙抱拳,汤和可是大明的元老功臣,他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在汤和面前放肆。

“圣上有句话让我转告你!”

“信国公请讲!”蓝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圣上说,让你好自为之!”

“臣谨记!”

蓝玉嘴上答应的痛快,心里却不服气,大手一挥,带着身后的淮西勋贵直接走了。

汤和忍不住叹息一声,回头继续说道:“圣上已苏醒,如今正在乾清宫召见三位殿下!”

朱樉听后立马跑了过去,晋,燕二王紧随其后。

乾清宫殿外,三王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仿佛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他们谁也猜不出老爷子的心思。

没一会儿,云成从殿内走了出来,说道:“皇爷有令,宣秦王觐见!”

殿内,老爷子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面容憔悴,太子朱标的离去让他悲痛欲绝。

“皇爷,秦王殿下来了!”云成走上前小声的说道。

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神情漠然,微微点头。

“儿臣朱樉叩见父皇!”朱樉声音有些沙哑。

“老二,离咱近些!”老爷子招招手。

朱樉心中一惊,每次老爷子说这句话都会抄起鞋底子抽人。

“你大哥临走前还惦记着你们哥仨!”

老爷子神情黯然的说道:“特别交代咱以后要好好对你们!”

朱樉听到此话直接泪崩,顿时捶地大哭:“大哥!”

“老二,别哭了!”

老爷子伤心的说道:“你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父皇!”

朱樉一路哭着跪了过去,老爷子轻轻擦拭着儿子眼角的泪水,心疼的说道:“你大哥走了,咱也老了,以后咱们朱家就靠你了!”

“哎……爹知道你心里恨爹,恨爹当年让你娶了观音奴,恨爹杀了你最宠爱的邓氏!”

“爹!”

朱樉哭着摇头,说道:“不恨了,儿子再也不恨您了!”

老爷子内疚的说道:“咱让你娶观音奴,一是为了招揽王保保,二是断了你的非分之想!”

“哎……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为你大哥,最终选择牺牲了你,是咱对不起你了,老二!”

听到此话,朱樉哭的更惨了:“爹,是儿子不懂事,您也是为了我好,儿子都明白!”

老爷子瞬间老泪纵横:“老二,你长大了,懂事了,再也不是那个顽劣的秦王了!”

“爹!”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朱樉感动不已,从小到大父皇眼里只有大哥朱标,哪里有其他兄弟,可如今却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

“你大哥不在了,咱伤心啊,但咱不仅是你们的爹,还是大明的皇上啊!”

老爷子十分疼爱的摸着朱樉的脸颊,情深意切的说道:“哎……你大哥这一走,储君的位子也空了出来,老二啊,咱想立你为储君!”

这句话让朱樉的哭声戛然而止,直接跪在地上惊愕道:“父皇,儿臣……儿臣……”

“咱说的是实话,立你为储君有两层意思,其一,你是嫡次子,老话说兄终弟及,标儿不在了,这储君之位自然轮到你了!”

“这其二,这么多年爹对不起你,让你当储君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朱樉听到此话感动的再次痛哭,他不想要什么储君之位,他只想让父皇多看自己一眼,仅此而已。

“父皇,儿臣不想要什么储君之位,儿臣只想好好孝顺父皇!”朱樉哭诉着。

“老二啊,爹知道你不想要,可你若不要,咱还能给谁啊!”

“爹年纪大了,早晚有撒手的一天,这大明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老二,这江山交给你,咱放心!”说着说着,老爷子开始抹起了眼泪。

“父皇,儿臣认为大明的储君只能是大哥,大哥不在了,那就立皇长孙,父皇立了皇太孙,儿臣一定替皇侄守好大明江山,以尽臣叔之责!”

老爷子伸手扶起朱樉,问道:“老二,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儿臣绝无半句假话,也无不臣之心!”

朱樉郑重的说道:“有儿臣在西安,西北无忧!”

“爹都知道,爹都明白啊,这件事爹只给你一个人说过,别告诉老三,老四!”

“儿臣明白!”

老爷子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去看看你大哥吧,咱累了!”

朱樉连忙起身,恭敬说道:“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老爷子挥挥手,朱樉走后,晋王朱棡走了进来,一阵哭诉后,老爷子才缓缓说道:“老三啊,爹想立你为储君!”

第115章 晋燕二王的反应 朱棡听后此话顿时一惊,连忙说道:“父皇,儿臣绝没有僭越储君之心啊!”

“爹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

老爷子十分亲切的把朱棡扶了起来,一副疼爱的神情说道:“正是因为你没有这个心思,咱才给你说这个话!”

“你从小在爹身边长大,你也知道,除了你大哥,咱和你娘是最疼你的,对你也是寄予厚望,这些年你在封地立功无数,可谓劳苦功高,咱虽然不说,但心里都记着呢!”

“父皇,,,爹,,,”朱棡听到此话感动的说不出来话。

老爷子对他们从小就很严厉,大哥朱标做得好,老爷子从不吝啬赞美,而他们几个皇子做的好,老爷子认为这是应该的。

大哥朱标做错了,老爷子会鼓励重新再来,其他皇子做错了,不是一顿粗鄙之言的臭骂,就是拿鞋底子劈头盖脸的猛抽。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随口几句关心的话就把秦,晋二王感动大哭的原因。

“老三啊,别跪着,站起来,跪坏身体爹心疼,标儿已经不在了,爹不想再失去你了!”老爷子声音哽咽,眼中含泪,用衣袖擦着朱棡眼角的泪水。

“你大哥走了,这储君之位也不能空着啊,爹年纪大了,早晚有撒手的一天,这大明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诸王之中只有你才能担起这重任,老三啊,这江山交给你,咱放心!”老爷子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朱棡有些惊慌,连忙说道:“父皇,按照礼法,就算大哥不在了,还有二哥,儿臣实在当不起这个储君,儿臣,,,”

“老二当个藩王都当不好,他能当得起这个储君?”

老爷子打断朱棡的话,继续说道:“这个狗东西在封地胡作非为,早已尽失民心,这江山若是交给他,恐怕真要二世而亡了!”

“老三啊,咱是真想让你当这个储君,只要你点头,老二那边咱去说!”

“父皇,儿臣,,,”这一刻,朱棡真的有些心动了。

朱樉心中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就不是当储君的那块料,再加上自己的正妃是异族女子,还有干的那些混账事,不管老爷子是不是试探,他都不会接招,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但朱棡不一样,他眉清目秀,身材修长,不仅聪慧,还很机智,很有威仪,是个文武双全的皇子,而且晋藩也是抵御北方异族的中坚力量。

说的直接点就是,朱棡不仅有军功,而且长有帝王之相。

朱棡聪慧机智,他突然想到大哥朱标刚刚薨逝,老爷子怎会这个时候提起立储之事?

想到此处,朱棡猛然醒悟,眼前的老人不仅仅是他父亲,还是大明的皇上,这位洪武爷的心比海还要深。

“儿臣,,,儿臣恐怕难当大任!”朱棡立马跪了下来。

听到此话,老爷子眼神闪过一丝欣慰,故作为难的说道:“老三啊,这储君之位不给你咱还能给谁啊,诸王之中,咱实在找不到比你还合适的储君人选了!”

“皇长孙!”

朱棡毫不犹豫的说道:“父皇,皇长孙乃大哥的嫡子,且监国半年之久,熟悉政务,立为皇太孙最为合适!”

“雄英是不错!”

老爷子叹息道:“可这孩子还年轻,咱怕哪一天咱撒手不在了,连个帮他的人都没有!”

朱棡跪在地上立马磕头,郑重的说道:“父皇,儿臣永为大明屏障,世代拱卫咱们朱家江山!”

“老三啊,快起来,地上凉,爹心疼你!”

老爷子虚扶一把,说道:“诸王之中咱最相信的就是你,这些话咱只对你说,别告诉老二,老四!”

“儿臣明白!”

朱棡擦着眼泪,说道:“父皇,您多保重身体,儿臣想去再看看大哥!”

老爷子一副不舍得神情挥挥手。

走出殿外的朱棡瞬间松口气,而殿内的老爷子只松了半口。

朱棣看到朱棡红着眼走了出来,立马上前问道:“三哥,父皇说了什么?”

朱棡本不想搭理,转念一想,立马回头说道:“父皇想立你为储君,让我和二哥支持你!”

朱棣听到此话瞬间愣住了,就连双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燕王殿下,皇爷让您进去!”云成走了过来。

朱棣深吸一口气,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进去。

“儿臣叩见父皇!”

“老四啊,咱们父子之间无需行这君臣之礼,这你大哥不在了,咱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老爷子指着床榻旁的椅子说道:“来这坐吧,咱有大事要给你说!”

朱棣心中一喜,看来三哥没欺骗自己,但大哥刚刚薨逝,他只能将内心的喜悦埋在心里。

“父皇,大哥薨逝,儿臣伤心啊!”

“咱又何尝不伤心啊!”

老爷子眼眶闪烁着泪花:“你大哥临终前还牵挂着你们几个兄弟,特别是你,老四,你大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大哥!”朱棣从椅子上滑跪在地上,哀哭不已。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你大哥临终前有意立你为储君,咱也有此意,咱想问问你的意思?”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朱棣还是有些惊慌,连忙说道:“父皇,儿臣何德何能,担不起储君之重任啊!”

“哎!”

老爷子叹息道:“你若不要,咱还能给谁?”

“难道要给老二,老三吗?”

“那两个狗东西算什么,别看爹平时对你们都一样,但爹最疼的还是你啊!”

“老四啊,爹年纪大了,早晚有撒手的一天,这大明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交给老二,老三咱都不放心,唯独交给你才能保住这大明的基业啊!”老爷子说的情深意切,说完用衣袖擦着眼角的泪花。

“父皇,大哥虽然不在了,可以立皇长孙为储君,如此大哥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朱棣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说这话也是因为朱雄英现在不在京城,给自己留条退路。

“你说雄英啊,哎,,,雄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储君之位也不能一直空着啊,万一咱哪天醒不过来了,又该如何?”

“再说了,这孩子岁数还小,又给娘家人亲,说不定以后就被蓝玉那群人挑拨利用,只有你当这个储君,才能震慑那些骄兵悍将!”

朱棣听到此话,直言道:“父皇,既然如此,何不趁机将这些帝国隐患直接铲除,如此才能确保江山无虞!”

不管自己能不能成为储君,朱棣都想把蓝玉这些人除掉。

“这些骄兵悍将咱留着还有用!”

老爷子继续说道:“咱最担心还不是这些,这孩子疑心重,对你们几个手握兵权的王叔始终不放心,其他人还好,特别对你有很大的敌意,咱怕哪一天咱撒手走了,这孩子要对你下手了!”

这句话真的说到朱棣心坎你去了,这也是他想要这个储君之位的原因之一,当年因为皇重孙之事,朱雄英一直对朱棣有很大的敌意,看似后来释怀,其实心里还是存有很大的芥蒂。

第116章 燕王决定赌一次 朱棣跪在地上没有说话,老爷子决定再添一把火。

“他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有些事想不明白,再加上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一直都是蓝玉,常茂这些娘家人在背后照顾他,所以对你们这些王叔没有多少亲情,咱都可以理解!”

“雄英要当了储君,说不定会对你这个叔叔下手,你要当了储君,咱相信你一定不会为难大侄子的!”

“他不把你当叔叔,那是他不懂事,你这个叔叔的还能给侄子一般见识吗?”

“儿子,孙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碰着伤着哪一个咱都心疼啊!”

“哎,,,为了以后避免咱朱家同室操戈,咱才打算立你为储君,老四啊,你要理解爹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朱棣跪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

他明白老爷子可能是试探自己,但,,,但万一是真的呢?

这一次没把握住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试探?

真心?

朱棣在心中不断斟酌,他实在看不出老爷子真正的意思,但老爷子却已经看穿了他的意思,不说话那就是有想法,于是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送到嘴边。

朱棣却没有在意老爷子这个动作,心中仍在不断思考该怎么办?

突然,他想到了姚广孝曾经告诉他的一句话,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该赌还是要赌一次。

赌输了,那便输了,可要赌赢了就什么都有了。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难道不是在赌?

赵匡胤黄袍加身难道不是在赌?

老爷子当年起兵造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难道不是在赌?

他们都在赌,而且都赌赢了。

朱棣相信,如果自己当个皇帝,绝不会输给这些人,哪怕是面前的洪武大帝。

为了心中的执念,为了以后不被大侄子弄死,为了理想中的千秋霸业,朱棣实在受不了这个看似试探的诱惑,决定冒险一试。

“父皇,儿臣想,,,”

话到此处,突然一道金属折射的光芒在朱棣的眼上一扫而过,强烈的光芒刺的他两眼突然一黑,陷入了短暂的失明之中,反应过来后,也让他清醒过来。

这种光芒对于常年在塞外作战的燕王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不对,这里可是乾清宫,是后宫啊,怎会有刀光剑影,难道?

细思极恐之下朱棣不敢抬头去环顾四周,但却隐隐感受到了四周弥漫的杀气。

“父皇,儿臣想来想去,认为这储君之位只有皇长孙最为合适,儿臣此生只想当一位好藩王,做一位好皇叔!”朱棣连忙改口。

这一幕让老爷子有些意外,问道:“你把储君让给皇长孙,等咱死后,皇长孙要削你的藩,你准备怎么办?”

那还用说,当然是清君侧,诛奸臣,奉天靖难!

这话他连想都不敢想,只要敢说,不出三个呼吸,一定会身首异处。

“儿臣没有非分之想,只想替大明,替咱们朱家守好北方,皇长孙虽然对儿臣心有芥蒂,但绝不是不分黑白之人,只要儿臣做一位贤王,贤臣,皇长孙一定不会为难儿臣!”

“父皇,儿臣和皇长孙都是朱家人,朱家人没有杀朱家人的道理,儿臣不信皇长孙将来会对儿臣这个亲叔叔下死手!”

老爷子听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凝重的问道:“老四啊,你真是这么想的?”

“儿臣可以对着祖宗牌位起誓!”朱棣一副极为严肃的神情。

“都是自家人,还起什么誓啊,弄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似的!”

老爷子说道:“这话爹只给你一个人说过,你别告诉老二,老三!”

“儿臣明白!”朱棣拱手,随后缓缓退出大殿。

走出乾清宫,过了乾清门,朱棣再也绷不住了,扶着宫墙,大口的喘气。

老爷子的压迫感让他差点窒息,此时仍有些腿软。

要不是那道突然闪烁的刀光剑影,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回想刚才的一幕,朱棣心惊胆颤,强大的欲望让他差点冲昏了头脑。

赌博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赢,要么输,他想赢想瞎了心,看到的只是屈指可数的赢家,却忽略了数不尽的输者。

朱棣离开后,老爷子很是疲惫,随口说道:“杀人不见得要用刀剑!”

随后挥了挥手,隐藏在暗处的几道影子悄然消失!

……

蜀地,青城山!

朱雄英坐在山顶无所事事,望着远处的村落心中惆怅不已。

出来三个多月了,甚是想念老爷子,也不知道父亲朱标怎么样了。

而自己的七星祈禳之术已经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学完就可以回去了,但偏偏这个关键时刻,席应真那个老杂毛却失踪了,这一失踪就是七天,这让朱雄英很是恼火,心中已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继续通缉他。

就在席应真失踪后的这段时间,张三丰传授给朱雄英一些医术,本着艺多不压身,加上没什么事做,只好硬着头皮学了起来。

“哎!”

百般无聊的朱雄英对着山下空叹气!

“徒儿,为师传授给你的经络刺穴之术学的如何了?”张三丰缓缓走来。

“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朱雄英有些烦躁。

“真的?”

张三丰质疑道:“徒儿,为师传授给你的东西可是有大用的,如果你记的不熟练可是要吃大亏的!”

“确实熟练了!”

朱雄英盯着张三丰问道:“师父,要不徒儿给您老人家扎两针试试?”

张三丰眉头一皱,连忙说道:“不用了,为师信你!”

“席应真那个老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朱雄英不耐烦的问道:“这都多少天了还不回来,我还等着学完赶回去救我爹呢!”

“几个月过去了,我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朱雄英有些落寞。

“不用担心,徒儿!”

张三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太子已经薨了!”

“什么?”

朱雄英瞬间愣住了,痴痴的问道:“老道士,你不是说能救我爹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爹走了,我也不在,皇爷爷该多伤心啊!”

“不行,我要回去陪着皇爷爷!”说着朱雄英就要独自下山。

“徒儿,你真的把他当爷爷吗?”身后传来张三丰的质问。

朱雄英一愣,他当然明白老道士的意思,随后毫不犹豫的说道:“老爷子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把我当亲人对待,他就是我爷爷!”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儿!”

只见张三丰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扔了过来,说道:“把这其中的药丸给太子服下,施以为师传给你的针灸之术,可以起死,那残缺的七星祈禳之术可以回生!”

“多谢师父!”朱雄英接过盒子,跪在地上冲着张三丰磕了一个响头,随后快速下山!

第117章 大孙回来了 老道士临行前交代朱雄英,必须要在太子薨逝后七日之内赶到才能救的了太子,七日过后,神仙难救。

今天是第二日,不算今日,还剩下五日的时间。

从蜀地的成都到应天大概有三千多里路,朱雄英要想在五日以内赶到,只能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现在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成都的衙门,乘骑快马赶回去。

离此处最近的有四个地方,一是四川的三司,二是蜀王朱椿的蜀王府。

由于蜀王府还有一段距离,朱雄英最终选择了三司中的指挥使司。

烈日炎炎,身穿道袍的朱雄英站在四川都指挥使司门外,满头大汗。

“哪里来的小道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化缘去别处!”

朱雄英懒得和这些士兵废话,直接掏出包袱里的老爷子临走前塞给他的令牌,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我乃皇长孙,吴王朱雄英,让你们瞿指挥使来见本王!”

士兵哪里见过这东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让瞿能来见本王!”朱雄英吼了一嗓子。

两名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跑了进去。

没多久,一位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穿着单薄衣衫的中年大汉慌张跑了出来。

这位就是威震巴蜀的四川指挥使瞿能,靖难之役时,血战白沟河,差点活捉燕王朱棣的西南悍将。

瞿能出身大明三箭之一的瞿家。

相传,大明朝有三个以箭术着称的世家,他们分别是“贯日箭”徐家,家主是明朝的开国名将徐达,“狼牙箭”杨家,家主是后世被敌人敬称为“杨王”的杨洪,和“落月箭”瞿家。

瞿家凭借一手高超的落月箭术,从父亲瞿通开始,就为大明朝立下赫赫战功。

瞿能虽然没见过朱雄英,作为蓝玉的死党,他也收到从京城寄来寻找皇长孙的信。

再看朱雄英这副酷似太子殿下的面容,瞿能立马跪拜道:“臣四川指挥使瞿能拜见吴王殿下!”

“免礼!”

朱雄英快速说道:“瞿指挥使,本王听凉国公提起过你,也看过你大败月鲁帖木儿的捷报,所以本王的身份你不用怀疑!”

“现在,本王有急事,你去帮本王做件事!”

瞿能抱拳道:“殿下请吩咐,臣一定效死命!”

朱雄英快速说道:“现在立马找三匹快马,在派两名亲信之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昼夜不停随本王一起应天,越快越好!”

“遵命!”

瞿能郑重说道:“臣会派臣的两个儿子一路保护殿下前往应天,绝不会孤勇辜负殿下所托!”

瞿能的儿子瞿郁,瞿陶也是难得的猛将,父子三人曾把燕王朱棣打的断剑折戟,三次换马,要不是主帅李景隆的帅旗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妖风刮断,导致稳赢的局势出现混乱(也有说李景隆是内奸,那帅旗是他自己砍断的)瞿家父子真能把朱棣当场干死。

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松口气,继续说道:“准备一些干粮,现在就走!”

赶了一上午的路,朱雄英实在饥渴难忍,趁着瞿能准备之时,走进指挥使司胡乱吃了几口东西,猛灌了几口水。

正逢夏日,烈日当头,加上蜀地本就炎热,烤的让人有些头昏脑胀。

朱雄英走出指挥使司,只见门外早有两名身穿盔甲,背负弓箭,腰挂手弩,箭囊的青年武将等候多时。

“臣瞿郁(瞿陶)愿为殿下效死命!”二人同时恭敬的抱拳。

“闲话少说,上马出发!”朱雄英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驾!”

瞿郁骑在最前开路,瞿陶殿后,朱雄英居中被保护起来。

……

应天,皇宫!

老爷子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坐在乾清宫外的石阶上发呆,眼神充满了伤心和思念,伤心太子朱标的离去,思念没有任何消息的大孙子朱雄英。

“标儿,咱的好儿子,你怎就舍得咱走了呢,,,”

“大孙,你到底在哪啊,回来看看爷爷吧,爷爷很想你啊!”

老爷子袖口处的补丁,神情悲痛的说道:“妹子,你在天之灵保佑咱们的大孙早些回来吧!”

远处,云成慌张走来,老爷子擦着眼角的泪水,作为帝王自有帝王的威严,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最柔软的一面。

“皇爷,吴王府拱卫司的铁大人求见!”

老爷子顿时皱起眉头,怒吼道:“让他滚,咱谁也不见!”

云成却说道:“皇爷,铁大人说他带来了吴王殿下的消息!”

“什么?”

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前方说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没一会儿,铁铉走了进来,拱手道:“臣铁铉叩见圣,,,”

“不用了!”

老爷子迫切的问道:“快告诉咱,吴王现在哪里?”

铁铉知晓此事的重要,快速说道:“回圣上,刚刚拱卫司来了一位老道士,据那位老道士说他和张三丰老神仙乃是故友,他说吴王殿下现在正在四川的成都,于今日动身前往京城,,,”

“还说了什么,,,”老爷子来回踱步,迫不及待的问道。

铁铉回答道:“还说要保护好太子殿下的遗体,吴王殿下已经习得起死回生之术!”

老爷子听到此话顿时激动万分,仰天大笑起来:“天佑大明,天佑我朱家!”

大孙子回来了,大儿子有救了,老爷子此时已经高兴的顾不得帝王的尊严了。

“圣上,臣认为现在应该前往蜀地早日迎回吴王殿下!”

“对对,你说得对!”

铁铉的话倒是提醒了兴奋之中的老爷子,说道:“鼎石,咱知晓吴王对你很是器重,也很是信任,你立马率领你们拱卫司的人前去迎接吴王回来,现在就出发!”

“臣领命!”

铁铉正要退下,老爷子又补充道:“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臣明白!”

,,,

东宫!

由于老爷子之前早已下过旨意,太子薨逝暂不发丧,所以并没有设置灵堂,张挂白绫,披麻戴孝。

下午,老爷子命人将殿内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并命令宫内的太监搬了许多冰块进去,保住太子朱标的尸体不会腐烂。

还将锦衣卫调来将整个宫殿保护起来,没有老爷子的命令和令牌,任何人不得进去,一旦发现,当场格杀,哪怕宫里的皇子皇孙也不例外。

之后,老爷子叫来五军都督府的两位大都督,驸马都尉梅殷和李坚,并吩咐二人飞鸽传书通知沿途各州府,县衙,卫所,保护好皇长孙。

另外让湘王朱柏从荆州出兵,向西迎接,并护送皇长孙与拱卫司的人汇合。

第118章 拱卫司巨变 “嘟,嘟,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竹哨声响,拱卫司所有士兵全部开始快速的穿戴衣服,佩戴武器,就连做饭的炊事兵也立马扔下锅里的饭菜,向校场跑去。

这是朱雄英制定的紧急集合的信号,一旦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无论在何处,在做什么,所有人都要动起来。

没一会儿,二百名士兵全部在校场集合完毕,铁铉转身问道:“所有士兵是否全部到齐?”

身后的解缙回答道:“除朱高煦,朱济熿之外,其他人全部到齐!”

闻听此话,铁铉眉头一皱:“这二人现在何处?”

解缙有些愧疚的说道:“刚才还在拱卫司,集合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应该藏在什么地方了,属下这就去找?”

“不用了!”

铁铉当机立断道:“不用管他俩了,接吴王殿下要紧!”

说罢,大手一挥,身后几名士兵将一筐筐的馒头抬了过来,并发给每人四个。

“诸位,拱卫司奉皇命有重大行动,所有人立刻出发!”

没有人问去哪里,做什么,这是拱卫司的规矩。

一瞬间,拱卫司的二百人骑着战马驶出京城。

这二百人在朱雄英亲自制定的训练下,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他们脱胎换骨,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些只会种地的农户。

而且拱卫司的士兵不仅练习破锋八刀,还有马术,弓术,骑射,近身徒手格斗等等,朱雄英要将这二百人培养成二百个高手,并在将来以这二百人为框架,组建一支两千人的特种作战部队。

拱卫司米库之中,两个脑袋从米里钻了出来,朱济熿小声的问道:“都走了吗?”

“赶紧出来,都走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朱高煦从米堆里跳了出来。

二人悄悄的离开仓库,小心翼翼的在拱卫司溜达一圈,果然不见一个人,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朱济熿催促道:“趁着没人,咱们赶紧溜了!”

“大门锁上了,咱们翻墙出去!”

朱高煦提醒着朱济熿,这几个月二人也没白练,两米多高的墙,朱高煦一个助跑就登上去了,没等跳下去,只听见院内响起无数打翻坛子的声音,只见朱济熿拿着燃烧的木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朱高煦蹲在墙头上问道。

朱济熿恨道:“这个鬼地方关了咱们好几月,小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小爷要烧了这里!”

“你丫想死啊!”

朱高煦大骂道:“你要烧了,等朱雄英回来能轻饶咱们啊!”

朱济熿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个啥,他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查不到是咱们干的!”

“你自己玩吧,小爷不管你了!”朱高煦直接跳出墙外,朝魏国公府跑去。

朱济熿恨透了这个鬼地方,将火把扔进厨房,随后溜之大吉。

厨房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并沿着地上的油烧到了库房,库房之中不仅存着粮食还有拱卫司士兵冬天的棉衣,加上天气炎热,干燥,整个库房也随之燃烧起来。

而距离库房不远处就是武器库,里面存有为将来抗倭准备的上百件狼筅,藤牌,弓弩,还有无数箭矢等武器,甚至还有火铳,弹丸和硫磺,硝石,火药等物,这些都是朱雄英为将来研究新武器提前准备的。

“轰!”

只听一声巨响,拱卫司随后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巨大的火光又将马场的草料点燃,校场各种训练设备也开始烧了起来。

马场本有五百匹战马,都是藩属国进贡的良马,铁铉带走二百匹,剩下的三百匹精良战马全被烧死,其中还有蓝玉送给朱雄英的那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

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拱卫司覆盖,各种燃烧之物被炸到了对面的锦衣卫衙门,由于全体锦衣卫都被老爷子调到了东宫,整个锦衣卫衙门也没人管,顿时火光冲天。

周围的百姓纷纷躲避,等到应天衙门的人赶到时,整个拱卫司已经化为一片灰烬,而锦衣卫衙门也被烧了一半。

一个时辰后,常茂扛着禹王槊晃晃悠悠来到拱卫司,看到眼前废墟瞬间傻眼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再看一旁的锦衣卫衙门,竟然也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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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做完这一切,并没有给任何人解释,搞得几位三位藩王和东宫的皇孙一头雾水。

得知大儿子有救,大孙子也快回来的消息,老爷子乐在心里,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伤心忧愁的样子。

武英殿内,武定侯郭英一身盔甲,腰悬佩刀,大步走了进去,恭敬的行礼道:“臣郭英叩见圣上!”

“老四啊,咱们老兄弟就不用如此客套了,快进来吧!”

老爷子连忙招手,说道:“这么热的天把盔甲卸了,喝杯凉茶解解暑!”

“圣上,臣还需要带领侍卫巡视皇宫,实在……”

“郭老四,你可别跟汤鼎臣学啊,咱又不是不知道你,都是老兄弟,就别装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端着就有些不给皇上面子了,郭英应了一声,快速脱掉盔甲,解下佩刀,这一下凉快了许多。

“咱找你来没别的意思,标儿走了,咱这心里难受啊,咱心里的苦也只能找你们这些老兄弟说说!”老爷子一副十分悲痛的样子。

郭英劝道:“太子殿下走了,臣心里也不好受,哎……圣上还请节哀,保重龙体啊!”

老爷子抹着眼泪,继续说道:“标儿这一走,储君的位子也空了出来,咱想立雄英为储君,但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真要十年八年才能回来,咱也等不了这么久啊,咱这早过了花甲之年,也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啊!”

这话已经涉及国本了,郭英不敢乱说,老爷子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国家不能长久没有储君啊,所以咱思来想去,决定立其他皇子为储君……”

“老四啊,咱们是老兄弟,你说咱该立秦,晋,燕哪位皇子啊?”

“圣上,臣不敢妄言皇家内事!”郭英连忙站起身拱手。

“自古天子无家事,这不是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吗?”老爷子笑了笑。

郭英连忙跪了下来,惶恐的说道:“臣胡言,请圣上治罪!”

“治什么罪啊,赶紧站起来!”

老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都是老兄弟,今天喊你来就是喝茶的,顺便聊聊这立储之事!”

“咱觉得老四就不错,咱立老四为储君如何?”

郭英心中一惊,连忙说道:“臣只会打仗,圣上让臣去打谁,臣绝无二话,但这立储之事,臣实在不敢乱说!”

郭家一门双侯,哥哥郭兴受封巩昌侯,洪武十七年去世,追封陕国公,谥号宣武,但后因卷入胡惟庸案 ,被削除爵位。

郭英还有个妹妹,就是老爷子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马皇后和李淑妃的郭宁妃。

身为武定侯的郭英,不仅躲过了洪武四大案,更是活到了永乐朝寿终正寝,由此可见其政治智慧。

“郭老四啊郭老四!”

老爷子指着他笑了笑,说道:“罢了,问你们都不愿说,咱还是自己琢磨吧!”

随后二人闲聊几句,喝了几杯茶水,郭英便离开了。

老爷子望着他离开的背景,转身拿起放在案上的战刀,随后猛然抽出。

那是一把很是普通,却满是伤痕和缺口的战刀。

老爷子握着这把曾经跟随他南征北战,如今却伤痕累累的战刀,忍不住说道:“老兄弟啊,咱今天就用你斩掉这些刺!”

第119章 一把火的猜测 凉国公府,常茂一头扎了进去,大喊道:“大舅,大舅,大事不好了,吴王的拱卫司被人烧了!”

蓝玉光着膀子,全身是汗,从后院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个人,这四人是蓝玉的四大义子,也是他的心腹,分别为蓝冬,蓝闹儿,蓝太平,蓝荣,这四人都在京城十二卫身居高位。

“拜见郑国公!”四人同时抱拳。

常茂大手一挥,说道:“下去吧,我给大舅说点事!”

四人仿佛没听见一般,站在蓝玉后面不为所动,而且蓝玉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

蓝玉随意伸伸手,身后的蓝冬将白色绸衣披在蓝玉身上,蓝玉穿着衣服随口道:“退下!”

“遵命!”直到蓝玉发话,这四人才退下。

“我的这些义子,对我是忠心耿耿,普天之下除了我,他们谁的话都不听,别说你了,就算当今圣上来了都是一样!”

蓝玉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刚才说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了?”

常茂赶紧说道:“大舅,拱卫司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还有锦衣卫衙门也被烧了!”

“啥?”

蓝玉一愣,不敢置信的问道:“拱卫司隶属吴王府统辖,那可是皇长孙耗尽无数心血打造出来的,听说是为了日后抗倭,甚至远征倭国做准备的,谁敢烧?”

“还有锦衣卫,娘的,谁狗胆包天敢烧这两个地方!”

“大舅啊,是我亲眼所见,这还有假,应天府尹高守礼都赶过去了!”

“可有士兵被烧死?”蓝玉连忙问道。

常茂道:“我打听过了,没有任何人烧死,一个时辰前拱卫司全体出了京城,去向不明,而锦衣卫被皇爷调去了东宫!”

“拱卫司全体都出了京城?”

“你不是也在拱卫司做事吗?为何没通知你去?”

蓝玉眉头一皱,问道:“拱卫司只听命于吴王,如今吴王不在,谁还能调动?”

“大舅啊,我在拱卫司只是外人,吴王不在,只有铁铉才有权调动!”

蓝玉听后连连摇头:“铁铉只是个文官,没有指示他不敢把整个拱卫司带出京城……出京又是所为何事?”

常茂问道:“大舅,难道是皇爷的命令?”

“除了皇爷,谁敢使唤拱卫司做事!”

蓝玉实在想不明白,拱卫司出去到底是去做什么?

为何这前脚刚走,后脚就被烧了?

这一切又是谁干的?

这些与立储又有何关系?

苦思一下午的蓝玉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

傍晚,蓝玉吩咐四位义子,通知景川侯曹震,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等人前往府军前卫大营。

深夜,人到齐后,蓝玉开口问道:“拱卫司和锦衣卫被烧的事,都听说了吧?”

众人皆是点头,这么大的事别说这些公侯勋贵,就是普通百姓都传开了。

景川侯曹震忍不住问道:“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烧拱卫司和锦衣卫,真他娘的想死还带上全家!”

“这事老子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原本只是拱卫司被烧了,爆炸后将火势带到了锦衣卫衙门而已!”

蓝玉严肃的说道:“锦衣卫衙门被烧只是意外,纵火之凶就是奔着烧拱卫司来的!”

“拱卫司可是吴王殿下的当年倾家荡产才组建出来的,吴王殿下回来后要看到拱卫司被烧成了一把灰会怎样?”孙恪问道。

“怎样?”

曹震冷声道:“能他娘的把那放火的人的皮剥下三层来!”

坐在最后面的东筦伯何荣站起来说道:“话又说回来了,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

“或者说谁指示的?”

“为什么要烧拱卫司,用意何在?”

“这件事与现在最重要的立储之事有没有关系?”

新的问题没解决,这一下又冒出一大堆问题,曹震想的头疼,不耐烦的捶着桌子,大吼道:“找你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他娘的让你提问题的!”

东筦伯何荣在这些人中位卑言轻,资格又小,所以不敢顶嘴。

之后众人听后陷入沉思之中,一帮只会打仗砍人的大老粗都在思考着自己最不擅长的权谋问题。

“王弼,你说说!”蓝玉想的头疼,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把这动脑子的事扔给了王弼。

王弼是这些武夫中少有的有智谋的武将,当年捕鱼儿海之战,要不是王弼力排众议一直坚持下去,蓝玉已经开始撤军了!

而王弼并没有立即说话,斟酌半天后才缓缓说道:“这把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你们想一想,整个京城谁敢烧吴王府拱卫司?”

“王弼,你的意思烧拱卫司是那位在背后授意的?”

“除了那位,谁还敢?”

王弼看似没说结果,但仔细一琢磨几乎都明白过来。

“谁啊,你他娘的倒是说出来啊?”曹震有些听不明大家的意思。

“可是那位为什么要这么做?”蓝玉立马问道。

“为了储君之位!”王弼跟肯定的说道。

“这和储君之位有什么关系?”蓝玉又问。

“当然有关系,你们还不知道吧,圣上打算要立藩王为储君,而且很大的可能是燕王!”

“你说什么?”蓝玉拍案而已,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都他娘的闭嘴!”

蓝玉吼了一嗓子,连忙问道:“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弼神情凝重的说道:“郭四哥刚刚派人传来消息,皇爷在乾清宫轮流见了秦,晋,燕三王!”

“这也不代表皇爷就要立三位藩王为储啊!”曹震反问道。

“你他娘的急什么,老子说完了吗?”

“那你他娘的倒是说啊!”曹震比猴还急。

王弼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郭四哥说,皇爷今日随口和他谈起,要从藩王中找一人立为储君,而且中意燕王!”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孙恪有些急眼了,说道:“之前不是说要立吴王吗?”

淮西最强大脑王弼继续分析道:“皇爷将拱卫司的兵马调出京城就是唯恐立燕王为储后发生动乱,毕竟这些人除了吴王谁也不认,这才派人烧了拱卫司,就是要告诉吴王,京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话音落下,整个大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蓝玉顿时失神,一屁股倒在椅子上,懊恼道:“皇爷怎能如此糊涂!”

“就算吴王没有回来,要立储君也得从东宫几位皇孙中选啊,三爷也是太子殿下的嫡子,吴王殿下的亲弟弟,要是立了三爷,老子也认了!”常茂愤怒的说道。

“皇爷千不该万不该立燕王啊!”王弼叹息道。

景川侯曹震大吼道:“朱棣,他算什么东西,老子只认东宫的人,什么狗屁燕王,老子不认!”

“老子也不认!”一群淮西勋贵纷纷附和。

“燕王一旦成为储君,咱们这些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孙恪急忙问道:“凉国公,你拿个主意啊!”

第120章 疯狂的蓝玉 在场的淮西勋贵全都慌了,他们都是铁杆的东宫太子党,与燕王朱棣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一旦朱棣立为储君,将来当了皇帝,这些人的下场会很惨。

良久后,蓝玉缓缓说道:“燕王朱棣早有谋逆之心,皇爷英明神武,绝对不会立这种乱臣贼子为储君,皇爷一定受到了奸臣的蒙骗才会做出这种错误的决策!”

“如今太子殿下刚刚薨逝,朝廷就出了奸贼,企图蒙骗圣上,窥窃储君之位,太子殿下以国士待我,我蓝玉必以国士报之!”

景川侯曹震听后顿时拍案而起,十分慷慨的说道:“凉国公,你说吧,你怎么说,兄弟们就跟着你怎么干!”

“对,我们都跟你干了!”

蓝玉绝不会看着朱棣成为储君,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便询问一旁的王弼道:“定远侯,你说说!”

王弼缓缓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静,说道:“捕鱼儿海之战的时候,咱们赌了一把,结果赌赢了,现在咱们又要赌一次了!”

“怎么说?”蓝玉问道。

王弼神情凝重的继续说道:“上一次咱们赌了一次,输了,无非就是无功而返,但这一次不一样,赢了,位极人臣,可要输了,九族问斩,万劫不复,遗臭万年!”

此话一出,全场哑然,在大明只有犯一种罪才会被诛九族,那便是谋反。

良久后,东莞伯何荣有些心虚的说道:“诸位,咱们可以找宋国公,颖国公,武定侯等老将,在联合六部,地上三司一起上奏,让皇爷改变主意,不见得非要冒险啊!”

“呵!”

王弼冷笑道:“皇爷心意已决之事,谁能改变?”

“能改变的只有吴王殿下,可殿下要真在京城咱们又何必冒这个险!”

“说的对!”

斟酌一阵后,蓝玉心一横,说道:“诸位兄弟,我蓝玉已没有退路,燕王一旦被立为储君,将来当了皇帝,我蓝玉一定第一个死,咱们这些效忠太子殿下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老子决定过了太子殿下的头七,立马率领兵马攻入皇宫,斩杀乱臣贼子,以正朝纲!”

在坐的人听到此话心中惶恐不已,这和造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孙恪却忧愁道:“凉国公,咱们兄弟手上已经没有兵马了,掌握在咱们兄弟手上的六卫兵权已经交给了信国公汤和!”

“这有何难!”

蓝玉冷笑道:“兵权是交了,但下面那些兄弟可都咱们的人,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每人官升三级!”

众人纷纷点头,王弼却问道:“凉国公,咱们真要拥立皇重孙朱文珏为储君?”

蓝玉一副义正言辞的语气说道:“皇重孙殿下乃太子殿下嫡孙,皇长孙殿下嫡子,有何不可?”

“皇爷会同意立一个一岁不到的娃娃为储君?”

王弼有些担忧,说道:“不然咱们拥立三爷吧,三爷也是嫡孙!”

“不成!”

蓝玉果断说道:“三爷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自古就没有立次子的规矩,不必再说,就立皇重孙殿下!”

“至于皇爷,真到那个时候,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呼!”

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刻,大家算是明白了,蓝玉这是要当曹操啊。

“嗡!”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蓝玉拔出腰间的佩刀,直接砍向桌案之上,随后冷眼扫向众人,厉声道:“老子心意已决,愿一起共事者,共享荣华富贵,不愿者,现在就走,看在多年老兄弟的份上,绝不为难!”

话是说的好听,只怕只要有人离开,必然会当场殒命。

到了这种地步,众人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入伙了。

“我等愿追随凉国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十三位公,侯,伯全部跪在蓝玉面前表忠心,不仅仅是蓝玉的逼迫,他们也有一颗位极人臣的心。

“很好,不愧是老子的兄弟!”

蓝玉很是满意,郑重的说道:“太子殿下头七一过,咱们一起举事,由王弼带人前往东宫,请吴王妃带着皇重孙前往奉天殿,如果不愿意,也不要为难,直接强行抱走皇重孙!”

“常茂带人去诛杀燕王朱棣,并软禁秦,晋二王!”

“曹震去找汤和,夺回十二卫的兵权,他要不给,杀!”

“其他人分别联络宋国公,颖国公,武定侯等人,剩下人跟老子一起杀进奉天殿,十万大军,就算是皇爷也得掂量掂量了!”

“此事关乎身家性命 ,切勿外传,回去之后各自准备!”蓝玉做着最后的交代。

“遵命!”十三人纷纷离开。

众人走后,蓝玉握着手中的战刀说道:“皇爷您别怪臣,臣也是迫不得已,您千不该万不该火烧拱卫司,放弃吴王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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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朱雄英三人昼夜不分,马不停蹄的向着应天赶去。

“到什么地方了?”骑在马背上的朱雄英问道。

“殿下,到姜州地界了,明天一早能赶到襄阳!”

瞿陶说道:“殿下,咱们已经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下马吃点东西歇歇吧!”

“好!”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这两天几乎没有停歇,除了在驿站换马的时候歇了歇,吃口东西,几乎都在赶路。

这么热的天,这人能受了,马却受不了,三人来到一处河边,朱雄英用早已干瘪的水囊接着河水灌了好几口。

“给马喂水,吃点东西,休息两个时辰再赶路!”朱雄英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吃着生硬的大饼吩咐着。

两天两夜没合眼,换谁都扛不住了,朱雄英算了一下,明天一早赶到襄阳,距离应天就剩大概一半的路程了,还有三天,还来得及。

想着想着,朱雄英已经累得睡了过去,瞿家兄弟也困的不行,但他们不敢都睡,身边可是皇长孙,若是都睡着了,皇长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瞿家等着满门抄斩吧!

最终瞿家兄弟决定,一人睡一个时辰,轮流守卫皇长孙。

两个时辰后,朱雄英被瞿家兄弟叫醒,由于快过疲惫,只得来到河边洗洗脸,清醒一下。

“上马,出发!”朱雄英三人翻身上马。

就在此时,五名挑着担子的村民走了过来,看着一身道袍的朱雄英不住低声说着什么。

朱雄英也没在意,正要出发之时,却被这些人拦了下来。

“让开!”瞿郁用马鞭指着几人吼了一嗓子。

但几人依旧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朱雄英。

“尔等竟敢阻挡吴王殿下!”

瞿郁吼道:“滚开!”

话音刚落,几人凶相毕露,立马从筐里抽出刀剑,为首之人低吼道:“动手!”

长刀闪过,直劈瞿郁的战马,没等瞿郁反应过来,那人胸口已经插入了一把长剑,原来朱雄英已经察觉到了几人有些不正常。

其余四人手持武器冲着朱雄英砍来,身后的瞿陶张弓搭箭,三箭齐发,当场射杀三人。

剩下一人见状果断逃走,结果没跑两步也被射杀!

“属下该死,让殿下受惊了!”

朱雄英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随后翻身上马,翻开几人的手掌,这才发现,食指第二环节左侧以及虎口生有老茧,这是长期握刀造成的,这五人都是如此!

“看来有人不想让本王回去啊!”朱雄英眉头紧皱。

“殿下,属下去找此处卫所,让他们护送殿下回京!”

“不成!”

朱雄英翻身上马,说道:“来不及了,路上小心些,可能会不太安全了!”

第121章 没长脑子的朱高煦 奉天殿!

老爷子将手中的奏疏狠狠的摔在地上,怒吼道:“狗娘养的,何人胆敢烧咱的锦衣卫,烧咱大孙的拱卫司?”

应天府尹高守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惶恐的说道:“圣上,纵凶者烧的是拱卫司,锦衣卫衙门只是误燃而已!”

“咱大孙不在,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出来欺负咱大孙了,娘的,京城重地,堂堂吴王府的拱卫司竟然被人大白天一把火烧成了灰,这是在挑衅皇家的尊严,给咱查!”

老爷子吼道:“高守礼,咱命你十天之内查到凶手,不管是谁,咱要剥他三层皮!”

“臣遵旨!”

所幸圣上没有怪罪,不然他这个应天府尹的脑袋算是保不住了,高守礼全身都被汗水浸透。

……

魏国公府!

自从朱高煦和朱济熿逃出拱卫司后就一直躲在这里,由于魏国公徐允恭这段时间都在五军都督府,徐膺绪也忙于军务,整个徐家只有徐增寿闲着。

对于大外甥的到来,徐增寿表现的十分热情,这两位皇孙在魏国公府过的十分舒坦。

午后,朱高煦眯着眼睛,半躺在后院晒太阳,身旁还有两名妙龄的丫鬟伺候着,一人捶腿,一人喂着葡萄。

“丫的,这才是皇孙该享受的生活,拱卫司那个破地方,小爷这辈子都不想去了!”

朱高煦伸个懒腰,突然把目光放在了喂葡萄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看似也就二八的岁数,生的肤白貌美,特别是那双会笑的眼睛,看的朱高煦心里很是火热。

“叫什么名啊?”朱高煦盯着她白皙的脸蛋笑问道。

“秋月!”丫鬟低着头含蓄的说着。

突然,朱高煦嘿嘿一笑,一把拍在秋月的屁股上,笑道:“多大了?”

“啊……”秋月何曾见过如此轻薄之人,顿时吓的一个激灵,手中的葡萄也掉在了地上。

“不用捡了!”

朱高煦坐了起来,一把将秋月拉到自己身边,抱其眼部笑道:“让小爷闻闻你身上为何会这么香?”

“贵人,奴婢是四小姐的丫鬟,万万不可啊!”秋月不断的挣扎着。

这正好激发了朱高煦强大的征服欲,只见他坦然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回头我给小姨娘说一声即可,一个丫鬟而已,她不会舍不得的,小姨娘可是最疼我的!”

朱高煦说的心虚不已,整个徐家,除了徐增寿,其他舅姨对他们兄弟三人都是不冷不热的,特别是大舅徐允恭,压根都不搭理他们哥仨。

“让小爷亲亲嘴,就亲一下,尝尝甜不甜……”朱高煦对着人家的小嘴就拱了过去。

秋月一脸的不情愿,挣扎不已。

“小爷连宫里的宫女都敢调戏,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了!”

当年老爷子让诸王将各皇孙带到宫中读书,朱高煦整日游手好闲,在皇宫里四处溜达,经常以粗鄙之言调戏宫女。

就因为这些事,老爷子对他是非常厌烦,甚至亲自动手抽他。

就在朱高煦即将亲上的时候,一旁却传来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破坏了他的“好事”。

“高煦,你在做什么?”这声音听着温柔,但其中却带着责怪。

朱高煦回头一看,立马放开秋月,从椅子上猛然跳了起来,低着头,尴尬的问道:“小姨娘,您怎么来了?”

秋月连忙跑了过去,徐妙锦不悦的说道:“你要再这个样子就离开这里!”说完,带着秋月和另一名丫鬟立马离开了。

朱高煦不屑的说道:“你以为小爷想来这里啊,屁大点的地方,比我们燕王府差远了!”

说话间,朱济熿一路跑了过来,慌张的说道:“高煦,高煦,大事不好了!”

朱高煦本就烦躁,看到他更是心烦,没好气的问道:“出啥大事了,朱雄英回来了?”

“不是!”

朱济熿一副苦闷的表情说道:“拱卫司不知被谁一把火全烧了,就连锦衣卫衙门也被烧了一半,应天衙门正在全程调查捉拿凶手呢!”

朱高煦先是一愣,随后说道:“这火难道不是你放的吗?”

“是我放的,但我只想把厨房烧了,谁能想到能把整个拱卫司全都烧了!”朱济熿有些害怕了。

“哈哈!”

朱高煦听后却大笑不已,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说道:“这事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我私自逃出拱卫司回去最多被茂太爷打一顿,他又不能打死我,你干的这事可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朱济熿被说的更害怕了,连忙说道:“高煦,咱们可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得一起担着!”

“你他娘的可拉倒吧!”

朱高煦瞪着他说道:“小爷走的时候让你不要乱来,你丫非要添把火,现在好了,全烧了,拱卫司可是朱雄英耗尽心血才打造出来的,等他回来绝对能活剐了你!”

“不可能,不可能!”

朱济熿竟然吓的直接摊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我爹是晋王,他不敢动我!”

“晋王算个屁,他爹还是太子呢!”

朱高煦嘲讽道:“人家是皇长孙,吴王,皇祖父的心头肉,你朱济熿算个啥,别说皇祖父了,你爹正眼瞧过你吗?”

“高煦,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说着说着,朱济熿已经哭了出来,苦苦哀求道:“咱们可是最好的兄弟啊,咱们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你看看你这怂样!”

朱高煦鄙视道:“你丫是不是爷们,是就站起来,比他娘的娘们还娘们!”

“这事又没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又能怎样?”

“咱们打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再说了,朱雄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等他回来咱们早回封地了,自家地盘怕他个球啊!”

听到此话,朱济熿心里好受多了,但还是担心的问道:“真要被查出来是咱们干的怎么办?”

“那小爷就和你一起担着,他朱雄英再厉害还敢杀了咱们不成?”

不得不说,朱高煦还是很讲义气的。

“好兄弟!”

朱济熿顿时又乐呵起来了,笑道:“回头回到晋藩,我安排人给你送两个漂亮姑娘过去!”

“嘿嘿!”

朱高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话间,远处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朱高煦连忙示意朱济熿不要再说了!

只见徐增寿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斗篷的黑衣男子。

“舅舅!”朱高煦亲切的喊了一声。

徐增寿神情严肃,随意点点头,直接从二人身边走了过去,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高煦,你父王最近在忙什么?”

朱高煦摇摇头,老实说道:“回舅舅,我也不知道,从拱卫司逃……离开后,我怕父王怪罪就一直没回去!”

徐增寿没有怀疑什么,但身后的斗篷黑衣男子却听出了一丝端倪。

“高煦啊,你一直躲在舅舅这也不是个事啊,这样吧,晚上你去把你父皇请到舅舅这来,舅舅帮你说些好话,反正这拱卫司也被人烧了,你也不用回去了!”

“嘿……”

一听不用再回去了,朱高煦欣喜不已,连忙抱拳说道:“多谢舅舅,我晚上就把父王请来!”

第122章 徐增寿的目的 自从锦衣卫将整个东宫封锁后,再也没有一人能进去,里面住着的皇子皇孙全部搬了出去,老爷子让李婉儿和张月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坤宁宫,其他皇孙则全部搬去文华堂,吃住加上读书都在里面。

年纪小的皇子依旧随各自母妃住在后宫,而年长的秦,晋,燕三王被老爷子安排住进了上京十二卫之中,并受信国公汤和的节制。

经过多方打听,朱高煦终于在府军卫大帐见到了许久未见却一点都不思念的父王。

“你怎么来这了?”

朱棣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问道:“听说拱卫司的人马都被调出了京城,你为何没去?”

“父王,孩儿,,,孩儿想,,,”

朱高煦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朱棣直接打断,问道:“你想干什么?”

“老子问你话呢,你为何没跟着一起去?”

眼看自己父亲都知道了,朱高煦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孩儿和朱济熿趁集合之时跑了出来,所以,,,”

“什么?”

朱棣听后顿时大怒,大骂道:“好啊,老子万万没想到能生出你这么个孬种出来,你看看你这尖嘴猴腮的鬼样子,哪里像我朱棣的儿子!”

朱高煦委屈的说道:“父王,孩儿在那拱卫司每日都要受那郑国公的操练,实在太过辛苦,孩儿知晓您与那些人不合,他们就是故意折磨孩儿啊!”

“放屁!”

朱棣大骂道:“老子早就打听过了,常茂并没有因为我的原因报复于你,你和晋王家的朱济熿每日都是跟着其他士卒一起操练,倒是你们两个狗东西整天在拱卫司惹是生非,只是碍于你们皇孙的身份没有计较太多罢了!”

“孩儿实在吃不了这样的苦啊!”

朱高煦满肚子的委屈,高声道:“每天天不亮就起,晚起一会就要挨揍,他们揍人可一点不留情面,那铁铉像个鬼一样,整天盯着我和朱济熿,还要练刀法,练骑射,这么热的天都不让休息,天天累的和狗一样,晚上睡觉还会莫名其妙的集合,父王,您说朱雄英是不是有病,他搞这些,,,”

“砰!”

朱棣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气愤的大骂道:“朱雄英也是你能叫的,狗东西,你怎么有脸说的,别人都能受了,你有什么脸说吃不了这个苦,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徐达大将军在草原上提着刀砍鞑子了,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常事,娘的,你个不成器的狗东西!”

朱高煦被痛骂一顿却不敢顶嘴,朱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道:“拱卫司被烧了,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朱高煦连忙说道:“父王,此事和孩儿绝无任何关系!”

朱棣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说道:“最好没有你,你皇祖父对此事很是生气,应天衙门正在查,一旦查到纵火者,一定不会轻饶!”

朱高煦听后咽了咽口水,不敢继续说话了。

“你来找老子做什么?”朱棣将这几天憋屈全部在朱高煦身上发泄了出去,心中顿时舒服许多。

朱高煦说道:“舅舅晚上想请您到府中一去,有事情相商!”

“舅舅?”

朱棣问道:“哪位舅舅?”

“是增寿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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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朱棣和朱高煦来到魏国公府,徐增寿早有预料到自己的姐夫会来,早早提前备下一桌丰盛的宴席。

“姐夫,您来了!”徐增寿十分客气的说着。

朱棣回头看了几眼,说道:“增寿,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没有重要之事不要与本王相见,这里京城,天子脚下,不是北平,藩王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老头子最忌讳藩王私下结交外臣!”

“姐夫你就放心吧,我拿人头向你保证,这里绝对没有任何眼睛,外面都是我的亲信,就连屋顶都有人盯着!”

徐增寿笑道:“再说了,我也不是外臣啊,您虽是藩王,但也是我的姐夫啊,这一家人吃顿饭就算让别人知道看了又有何妨呢?”

“谁又能说出什么不是,那吴王也是亲王,还不是正大光明与蓝玉,常茂那些人混一起,圣上也没见得说什么!”

朱棣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本王能和他比吗?”

“那孩子是老头子的心头肉,就算要扯旗造反,老爷子都怕他兵马不够,都得把那群骄兵悍将派过去帮他,坐龙椅的时候都得派人扶着点,生怕自己的大孙子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娘的,擦破点皮能给要了老爷子半条命似的!”

“本王呢,只要敢有一点想法,恐怕就得去见列祖列宗了!”

回想当日在乾清宫的试探,朱棣仍心有余悸。

“姐夫说笑了,快坐!”徐增寿热情的招呼着。

朱棣走了进去,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之上,朱高煦也想进去,却被朱棣骂了出去。

“姐夫,我敬你!”徐增寿端起酒杯。

朱棣却不愿喝酒,叹息道:“我大哥刚刚薨逝不久岂能纵酒!”

“说的是啊,姐夫,那喝茶吧!”

徐增寿没有勉强,放下酒杯,亲自给朱棣倒了杯茶,朱棣依旧没动,问道:“不用麻烦了,增寿,你找本王有何事,直说吧,本王不能在此坐上许久!”

徐增寿笑了笑,说道:“姐夫,其实今天找你来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关于高煦的小事!”

“高煦?”

朱棣愣了一下,问道:“这狗东西又闯什么祸了?”

徐增寿喝了口茶水,轻描淡写的说道:“姐夫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吴王府的拱卫司烧了!”

“什么?”

朱棣直接站了起来,大骂道:“娘的,还真是这个狗东西干的!”

“本王要带他赶紧去给老爷子磕头认错,说不定还有活的机会!”

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徐增寿拦了下来:“姐夫,你坐下,听我说!”

“此事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您告诉圣上这不是害了高煦吗?”

朱棣气的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狗东西,,,”

“姐夫,高煦烧拱卫司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也没有任何人看到,那应天衙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来,到时候就让高守礼背锅好了!”

“逆子,逆子啊,,,”朱棣骂了两声,猛然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算是默认了徐增寿的做法。

“姐夫,您消消火!”

徐增寿继续说道:“其实这都是小事,太子薨逝,圣上也没心思管这些事,就算知道又能如何,高煦也是皇孙啊!”

“你以为他是高炽啊,这狗东西在老头子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你还真把他当成人看了,,,哎,给你说不清,本王走了!”

眼看朱棣又要走,徐增寿赶紧说道:“姐夫,高煦的事是小,其实今晚请您过来,是有一位故人要见您!”

“故人?”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哪位故人?”

话音刚落,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双手合十的说道:“阿弥陀佛,千岁,近来可好啊!”

第123章 黑衣和尚再次现身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自己被二哥抽了一顿大耳瓜子,熟悉到自己从奉天门跪到了奉天殿,熟悉到让他差点成了朱家的罪人。

熟悉到这黑衣男子就算带着斗篷也遮不住他祸乱天下的心。

“道衍!”

朱棣大喝一声:“你竟然还活着!”

只见那黑衣男子缓缓摘下斗篷,露出他那副如同病虎般的凶戾面孔,只是这头上已经蓄起了发,再也不是头顶结疤的和尚形象。

“阿弥陀佛,贫僧是来感谢千岁当年放贫僧一条生路!”姚广孝双手合十,冲着朱棣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本王要知道你没死,当年就应该亲手杀了你!”朱棣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姚广孝看了一眼徐增寿,说道:“徐将军,贫僧有些话要与千岁说,还请行了方便!”

徐增寿冲着二人抱拳,说道:“姐夫,大师,你们聊着,我先出去了!”说完直接走出房门,并轻轻关上房门。

房间内就剩下二人,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姚广孝主动开口道:“贫僧今日冒死来见千岁是实现当年的承诺的!”

“哼,又要送本王一顶白帽子?”朱棣眼神中透着不屑,他已经不信姚广孝的这些鬼话了。

“千岁,贫僧还是当年那个道衍,始终没有变过!”姚广孝说的很是真诚。

“狗屁!”

朱棣指着他厉声道:“就因为你干的那些屁事,老爷子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还用鞋底子,,,”

“贫僧知晓千岁受了许多委屈,贫僧又何尝不是啊!”

姚广孝神情黯然的叹息道:“贫僧的全家族人都被皇上满门抄斩了,整个长州姚氏可是一人都没留下,贫僧是哭坟都找不到地方,千岁心中纵有千苦万苦,可苦的过贫僧?”

朱棣听到此话瞬间沉默了,满腹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尽管如此,贫僧心中没有怨恨过千岁半分!”

姚广孝继续说道:“贫道今日前来,就想问千岁一句,千岁可还有雄心壮志?可还愿成就千秋大业?”

“住口!”

朱棣厉声道:“我大哥刚刚薨逝,你就来挑拨本王,你当真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姚广孝听后微微一笑,反问道:“既然千岁要杀贫僧,当年在北平留贫僧一命又是为何?”

“那是本王念及旧情,相识一场,不忍你身首异处罢了!”朱棣悄然背过身去。

“阿弥陀佛!”

姚广孝轻念佛号,眼眸之间透着一股子执着,说道:“既然千岁念及旧情,贫僧愿送一场千秋霸业回报千岁!”

如果大哥朱标还在,朱棣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位藩王,但现在大哥不在了,皇长孙生死未知,这种情况让他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就算前几日明知道老爷子是试探自己,可听到老爷子亲口说出立自己为储君之时,依旧热血上头,激动万分,他实在挡不住那九五之尊的诱惑。

“本王没有机会了,在老爷子心中,谁也比不过那孩子!”

朱棣眼神之中带着不甘和无奈:“老爷子已经敲打了本王,要是再让他发现不轨之举,本王别说带不上白帽子,恐怕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千岁放心,当今圣上极为重视亲情血脉,就算当年那朱文正叛变投敌,圣上都没有杀他,义子如此,更何况您这位嫡亲!”

朱棣听后只是讪讪一笑,说道:“老和尚,你真的高估本王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了,诸皇子中,父皇眼里只有大哥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那孩子前几年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老头子为了补偿,那皇位就是留给他的,我们这些皇子是没有一点机会!”

姚广孝转动手中的佛珠,气定神闲的说道:“千岁担心的无非是皇长孙而已,如果皇长孙再也回不来了呢?”

听到此话吗,朱棣瞬间一愣,皱着眉头说道:“那孩子是跟着张三丰出去了,不是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怎么?”

“你还能当着张三丰的面杀了他?”

姚广孝摇摇头,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块鱼尾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贫僧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不仅没有,贫僧现在还被道士追着呢!”

朱棣冷笑一声,饶有兴趣的问道:“老和尚,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哄骗本王呢,你当真把本王当无知孩童吗?”

姚广孝放下筷子,眯了口小酒,继续说道:“实话告诉千岁,皇长孙离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跟张三丰学习那七星续命之术,如今已经学成,就在回来的路上!”

闻听此言,朱棣顿时一惊,连忙问道:“我大哥真能有救?”

在朱棣的心里是真把朱标当兄长对待,想要那个位子是真的,想让大哥朱标活着也是真的。

姚广孝神情凝重的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借命之术,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但张三丰那道士活了一百多岁,说不定真有什么后手,贫僧也拿不准!”

“所以你准备在路上截杀那孩子,让他救不了太子!”朱棣冷声问道。

“阿弥陀佛!”

姚广孝一笑:“贫僧是出家人,不会妄动杀念,更不会造杀孽,不然贫僧有愧于佛祖!”

“皇长孙一路辛苦,贫僧只想让他休息几日而已,千岁放心,贫僧不会伤了您那大侄子!”

朱棣听后脸色铁青,声音冰冷的问道:“所以你就阻拦那孩子救太子?”

姚广孝神情漠然的说道:“千岁,太子薨逝乃天命使然,贫僧早就说过,太子带有短命早逝之相,命中并无九五之数,而千岁龙行虎步,这才是帝王之相!”

“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而已!”朱棣并不相信这些鬼话。

姚广孝继续说道:“千岁信也好,不信也罢,千岁天命所归,贫僧当年诈死被朝廷发现后,被全国通缉,过得是朝不保夕,忍饥挨饿的日子,尽管如此,贫僧依旧没有忘记辅佐千岁成就千秋大业的使命!”

“如今太子薨逝,皇长孙未归,正是成就大业的好时机!”

“你想让本王造反啊?”朱棣像玩笑一般问道。

姚广孝却说道:“造反的不是千岁,而是蓝玉那些骄兵悍将,乱臣贼子!”

朱棣眉头紧皱,没有说话,姚广孝继续说道:“三日后,过了太子头七,蓝玉,常茂带领淮西武将正式谋反,到时候整个京城会乱成一锅粥,皇上只能派你们三王去平叛,殿下可趁平叛的机会浑水摸鱼,,,”

“蓝玉真要谋反?”朱棣不敢置信的问道。

“千真万确!”

姚广孝极为严肃的说道:“到时千岁只需隐忍不发,让秦晋二王和那些老将去对抗蓝玉,双方两败俱伤之事,千岁则坐拥渔翁之利,后挟持秦,晋二王,暗中调动三藩九卫兵马进入京城,此时,大业可成矣!”

“不成!”

朱棣果断说道:“此事风险太大,而且本王不可能坐视蓝玉谋反而不管,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不管谁当皇帝,都要姓朱!”

第124章 截杀 湖广之地的官道之上,朱雄英三人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一处驿站,三人翻身下马,瞿郁手持朱雄英交给他的令牌,朗声道:“吴王殿下到!”

驿站的驿丞带着几名驿卒慌忙跑了出来,叩首道:“臣荆州,,,”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赶紧换马,本王要赶路!”朱雄英取出水袋灌了几口水,并催促着驿丞。

没一会儿,三人换上新马继续出发,朱雄英说道:“过了荆州,去湘王府歇息,睡上一会儿!”

瞿陶说道:“殿下,我们不赶路了吗?”

“命都没有了拿什么赶路!”朱雄英实在扛不住了,连续赶了接近三天三夜的路,休息不过三个时辰,大腿内侧都被磨掉了一层血皮,再这样下去恐怕到不了京城就得折在半道。

还有,昨日那伙莫名其妙的刺杀者,让朱雄英心神不安,这些人不是军队的老兵就是常年练武的江湖武人,要不是身边带着两个神箭手,免不了又是一番生死搏斗,这摆明就是有人不想让自己回京。

马背上的朱雄英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在眼皮上揉了揉,瞿陶见状,连忙问道:“殿下可是累了,要不下马歇息一下吧!”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不用,这眼皮一直跳,本王有些心神不宁的,打起精神,小心些,一切到了湘王府再说!”

朱雄英已经不敢在外面歇息,为今之计只能去见见那位与自己年纪相仿,从小与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良好的十二叔,湘王朱柏。

夏日炎炎,官道两侧已经长满了各种绿色植物,同时也阻挡了两侧的视线,朱雄英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

“嗖,嗖!”

突然,草丛里传来一声破空之声,两道箭矢朝着朱雄英飞速射来。

“殿下小心!”瞿家兄弟常年练习箭法,对箭矢破空之声有很敏锐的直觉。

朱雄英也感受了危机,但身体乏累的情况下已经避不开这致命的一击,两道箭矢直接射在他的胸口之上。

“殿下!”身后的瞿陶惊恐的大喊一声。

“本王没事,砍断前面的绊马绳!”朱雄英大吼一声,身上穿着二叔朱樉送的那件宝甲,普通箭矢根本射不透。

瞿郁没有拔刀,反而张弓搭箭,凭借高超的骑射之术一箭将绳索射断,当真秀了一手好箭法。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前方官道之上突然冒出十几人截住去路。

“吁!”

朱雄英勒紧绳索,眼前十几人虽说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手中都拿着武器,刀枪剑戟,大锤木棍,如同跑江湖练杂耍的一般。

“你是皇长孙朱雄英?”领头的老者手持一把宝剑问道。

“放肆!”

瞿郁将箭矢对准那人,大喝道:“竟敢直呼殿下名讳,此乃杀头之罪!”

老者笑了笑,说道:“我们江湖之人不在乎这些!”

既然被人家认出,就证明是有备而来,朱雄英也不再隐瞒,说道:我是朱雄英,几位既然是江湖中人,这又是放冷箭,又是拌马,好像不符合江湖道义吧?”

“你可是张三丰的弟子,我们这些老东西不敢大意啊!”

朱雄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些人明显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于是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明白拦我的后果!”

谁知那老者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行走江湖,无牵无挂,这九族之罪无非就是死自己一个!”

“受人指使的?”朱雄英冷不防的问道。

“算是吧!”

老者说道:“年轻的时候欠一位故人一个人情,这要不还,死了都是个心思,吴王殿下,咱们无冤无仇,我们实在没必要冒这种险,您呢,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人家了!”

朱雄英听后冷笑两声:“看来我今天非死不可了?”

“那倒不至于!”

那老者笑道:“你不仅是皇长孙,还是常遇春的外孙,你外公当年对我们有恩,看在怀远黑太岁的面子上,殿下只要在这荆州的地界休息两日再走,我们就不会为难!”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朱雄英气的破口大骂:“我外公当年对你们有恩,你们就这么对我?”

“都是往事了!”

老者满不在乎的说道:“再说了,他都死二十多年了,没有什么香火情了!”

“我外公是不在了,可我师父还在呢,误了大事,你们知道什么后果吗?”

“无非一死而已!”

老者满不在乎的说道:“活到这个岁数了,早点投胎做人也不错!”

“你们错了!”

朱雄英冷笑道:“我师父能杀你们两次,恐怕你们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老者愣住了,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趁他没注意,朱雄英低声命令瞿家兄弟道:“放箭!”

“嗖!”

“嗖!”

两道寒光闪过,一前一后直射那老者的头部和胸口。

“卫老,小心!”身后一人大喊一声。

老者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蔑视,手中宝剑左右一挑,两道箭矢瞬间改变了轨迹。

“高手!”

朱雄英拔出自己的剑,叮嘱瞿家兄弟道:“这老东西是高手,你们的弓箭伤不到他,看我的!”

说罢,朗声道:“老杂毛,你不就是想留下我吗,其实也没必要这么麻烦,我看这样吧,既然你们是江湖中人,咱们就按江湖的规矩办,你看怎么样?”

卫老问道:“什么规矩?”

朱雄英一笑:“跟简单,我站着不动让你砍三剑,如果侥幸不死,你放我过去!”

卫老顿时大笑起来:“有点意思,难不成张三丰还真传你什么砍不死的功夫?”

“我师父还真传我一套死不了功夫!”

朱雄英笑问道:“你玩不玩?”

卫老饶有兴趣的说道:“请吧,吴王殿下!”

朱雄英翻身下马,对着卫老说道:“你对着你后面的江湖朋友发个誓,三剑过后,我要没死,你和你的朋友再为难我,你就全身生疮流脓,从嘴烂到腚眼子!”

卫老没有想到堂堂皇长孙竟然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言。

“你还玩不玩,还他娘的混江湖的,你看看你这怂样,丢人现眼,啥也不是!”朱雄英不断的刺激他。

越老的人越不服老,这个卫老同样如此,他还就真不信还有自己三剑劈不死的人,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刚才朱雄英的话重复了一遍。

朱雄英也不墨迹,将后背露了出来,说道:“只能砍后背,来吧!”

“一剑就够了!”

卫老也不客气,手中宝剑迅速出鞘,一道剑花挽过,锋利的剑刃从朱雄英后背划过,道袍被划出一道口子。

“赶紧砍第二剑,麻溜的,等着赶路呢!”朱雄英有宝甲护身,底气十足。

卫老既惊讶又恼怒,顷刻之间已经劈出第二剑,这一剑可谓用足了力气,没想到却被直接弹出去。

“老人家,拿稳点,别伤着自己!”朱雄英好心的提醒道。

“还有一剑!”

卫老气的怒目圆瞪,这一次他双手持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宝剑劈在朱雄英后背。

然而依旧没伤到朱雄英半分,气急败坏之下,又要挥剑再劈。

朱雄英立马回过身指着他,说道:“三剑已过,你是不是玩不起?”

卫老虽然不甘心,但碍于自己的面子,只得无奈的说道:“我卫汲说到做到,吴王殿下,你可以走了,此地距离京城还远,路上千万要当心!”

面对卫汲的威胁,朱雄英毫不在意,立即翻身上马,正要骑马离开时,只见远处烟尘滚滚,隐约还有马蹄之声。

“等等!”

朱雄英冲着卫汲说道:“你砍了我三剑就这么走了,我心里不太舒服,更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要不死在这,我回去会睡不着的!”

“把命留在这吧,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孩子了!”

“呵……吴王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卫汲冷笑着。

“我当然知道你们都得死!”

朱雄英指着前方,笑道:“回头看一眼吧!”

卫汲几人立马回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无数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火铳的骑兵飞驰而来。

朱雄英冲着那“湘”字旗喊道:“十二叔,我在这呢!”

第125章 湘王朱柏 远处狼烟滚滚,重骑兵带来的压迫感让卫汲几人脸色大变,任凭你是什么剑道高手,还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汉,在骑兵的冲击之下,最后只会变成一摊肉泥。

这些骑兵一眼望不到头,少说也得上千人,为首之人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犹如陌上美玉,虽生的容貌俊美,但身材却很是魁梧,两臂粗旷有力,骑着白马,手持一把长槊,尽显豪侠之风。

此人正是文武双全的十二皇子,湘王朱柏!

“十二叔,他们要杀我,干掉他们!”朱雄英不断的大声呼叫。

一声十二叔,让朱柏瞬间想到了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玩耍的英哥儿,他虽没有见过长大后的朱雄英,但却清晰的记着这声十二叔。

“全军冲杀过去,一个不留!”

朱柏高举长槊,怒吼一声:“那个穿道袍的是皇长孙,万不可伤着!”

“卫老,给他们拼了吧!”

人群中,手持大锤的汉子豪情万丈的说道:“能换一个是一个!”

“不可!”

卫汲见此情况,果断高呼道:“快跑!”

话音刚落,本就跃跃欲试准备逃跑的江湖武人立马朝着道路两侧的灌木丛跑去。

朱柏怒不可遏,扬起手中的铁槊的狠狠的抛了过去,只听一声哀嚎,一名武人被铁槊直接贯穿胸口,死死钉在地上。

“放箭!”

朱柏一声令下,无数骑兵取出弓箭对着两侧的江湖武人就是一顿乱射,有人被射中后背,有人被射中双腿,还有人被当场射死,仅有一小部分人凭借灵活的身法和敏锐的观察力躲过这致命的箭雨。

“十二叔,留下几个活口,我要……”

朱雄英的呼声戛然而止,只见一把长剑正中他的胸口,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好几步,甚至差点摔倒。

“英哥儿!”

朱柏大呼一声,身后骑兵们将箭矢纷纷对准卫汲,却被朱柏阻止,喊道:“不许放箭,别伤了皇长孙!”

卫汲趁机偷袭,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一剑依旧没有刺透朱雄英的身躯,顿时惊愕道:“这世上就没有刀枪不入的功夫,就算硬功也挡不住我这一剑,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妖术?”

朱雄英忍不住大笑,解开身上的道袍,露出内衬的护身宝甲说道:“来,你过来,我再让你刺一剑!”

卫汲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扬起宝剑准备再刺,可回头一看,朱柏率领的骑兵已经冲到眼前,无奈之下只得收剑逃跑!

“瞿陶,瞿郁!”

朱雄英指着树林里的卫汲吩咐道:“射死他!”

“遵命!”

别看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这逃跑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瞿家兄弟竟然空了好几箭,最终只有后背和屁股中了两箭。

“殿下,我们去追!”

“别追了!”朱雄英拦住了想去追赶的瞿家兄弟。

远程射手可不能随便去追残血的刺客,不然要吃大亏的。

“英哥儿!”

转眼之间,湘王朱柏已经走到眼前,翻身下马后立马跑到朱雄英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激动的说道:“能再看到你真好啊,真好!”

湘王朱柏和皇长孙朱雄英年纪相仿,从小一起在皇宫玩耍,读书,虽是叔侄关系,但处的比亲兄弟还亲,二人的感情极深。

“回来了,回来了!”

朱雄英拍打着朱柏的后背安慰道:“十二叔,好久不见!”

朱柏神情动容的说道:“早听说你回来了,我写了好几次信给父皇,想去京城看你,但每一次父皇都不同意!”

“这一次来荆州一定要多留几日,咱们叔侄要好好叙叙旧!”

“十二叔,这一次恐怕不行,我还要赶回京城!”

随后朱雄英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对于朱柏,他没有隐瞒,朱柏深知此事的重要,也没有继续挽留,只是邀请朱雄英前往府中歇息。

路上,叔侄二人并马骑行,朱雄英趁机问道:“十二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荆州的?”

朱柏说道:“昨日前我收到了父皇派人飞鹤传书送来的密函,父皇说近几日你会从成都前往应天,让我在湖广之地保护好的安全,算着日子,今天应该会到荆州,这才带着并马去迎你,没想到真让我遇上了!”

“对了,英哥儿,拦你的那些人是些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刺杀皇长孙!”

朱雄英眉头紧皱,说道:“一伙江湖武人,至于身份我也不知道,回到京城一定让锦衣卫去查查!”

“英哥儿,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杀这些贼子,要是逮到了就给你送回京城,由你发落!”

“谢谢十二叔!”

朱柏笑了笑,说道:“怎们叔侄俩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在朱雄英的二十多个皇叔中,大多都是秦,晋,燕这中军功卓着的马上塞王,也有残暴不仁,恶贯满盈的恶王,如鲁王朱檀,代王朱桂,伊王朱?。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贤王,如喜欢研究医术,治病救人的楚王朱橚,喜欢读书,博学多识的蜀王朱椿,还有个性极强的湘王朱柏。

洪武十八年,朱柏就藩荆州府,到了封地后,他早晚读书,建了一座景元阁,并招揽荆州大儒,将一些残缺和错误的典籍修正后传于后世。

朱柏不仅在文治方面多有建树,他天生力大无穷,能够熟练的使用各种兵器,尤其擅长骑射,后来亲自带兵平定常德叛乱,在击溃叛军后,并没有收兵,而是对叛军首领穷住猛打,一直从荆州追到西安,最终将叛军首领活捉才算罢休。

闲暇之中的朱柏,会带着妻子湘王妃吴氏纵情山水,骑马赋诗,很是逍遥。

洪武末年,朱元璋去世,朱柏伤心不已,想要回京奔丧,不被朱允炆所准,悲痛之下的朱柏甚至有自尽弃世的想法。

后来建文削藩,先从势力最小的几个藩王开始,湘王朱柏就在其中,朱允炆以朱柏私造假币的罪名将其废为庶人。

朱允炆命令军队扮成商人,趁夜包围了湘王府,当朝廷官员拿出圣旨宣读伪造的罪状时,朱柏宁死不屈,含泪与妻子告别,随后放火烧掉整个湘王府,自己则骑着白马,挽着长弓纵入火海之中,湘王妃吴氏紧跟着一同赴死。

一代贤王就此陨落。

朱柏无子,死后封国被撤除,定为畏罪自尽,还给了一个“戾”的恶谥。

湘王的死让各地藩王彻底看清了朱允炆的嘴脸,这也导致了朱棣靖难时没有一个王叔愿意帮他。

第126章 铁甲战车 一路之上,朱雄英看到街上路过的行人,看到朱柏都会拱拱手尊一声“千岁”,而朱柏也不怕麻烦都会一一回礼,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哪怕是街边卖东西的小贩都是一视同仁。

甚至还有许多百姓将卖的东西拿出来送到朱柏驾前,朱柏也不让随从阻拦,吩咐手下将百姓送的东西全部收下,并留下钱财以示感谢。

“皇爷爷常说,诸王之中,唯蜀,湘二王最贤,皇爷爷要是看到荆州百姓如此拥戴十二叔一定会很高兴的!”朱雄英感叹不已,看的出来,这些百姓是真心的拥戴这位湘王。

“受之有愧啊!”

朱柏感慨道:“天下之事唯百姓之事最大,这是父皇常说的一句话,和父皇每日辛勤国事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十二叔,你做的很好了,至少比二叔,三叔,四叔做得好,更是强过其他王叔!”

朱柏笑了笑,说道:“我可比不过二哥他们,他们都是扬威塞边,军功卓着的塞王,没有他们镇守边疆,也没有我这个闲散内王的山水之乐啊!”

这就是湘王朱柏,一位不贪权,不贪财,抚政安民,喜欢逍遥自在的大明藩王。

“十二叔,话不是这么说的,至少你没有伸手问皇爷爷要过钱啊!”

朱雄英低声道:“去年十三叔问皇爷爷要钱建府邸,被皇爷爷派人去赏了几鞋底!”

“哈哈,该!”朱柏听后大笑不止。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湘王府,朱柏立马安排手下道:“去买些刚打上来的新鲜江鱼,本王要好好款待吴王!”

朱雄英立马拦了下来,说道:“多谢十二叔的好意,但我实在不能留下太多时辰!”

“十二叔,我连续几日的赶路实在疲惫,随口吃些东西,睡上一两个时辰就要赶路,实在耽搁不得!”

朱柏连连点头,随即安排人速去弄些吃食拿来。

走进府中正殿,温婉贤淑,相貌端庄的湘王妃吴氏走了进来,她是水师大将海国公吴桢的女儿,吴桢是入了太庙的功臣,后来追论胡党,除爵。

朱柏将朱雄英带到自己与湘王妃居住的房间休息,朱雄英连忙拒绝,自己在人家夫妻的床上睡觉,这很明显不合适。

朱柏却说道:“英哥儿,你还和我见外,你忘了咱们小时候经常在一张床上睡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朱雄英严肃的说道:“十二叔,你要不依,我现在就走了!”

朱柏无奈,只得安排朱雄英睡在了偏房。

两个时辰后,睡得晕头转向的朱雄英被叫了起来,洗漱一番后果然缓解许多疲惫。

朱柏让人端来了一盘盘点心和茶水,朱雄英也不客气,抓起就吃了起来。

朱柏说道:“英哥儿,你吃着听我说,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我实在不放心,但我又不能出封地去送你,所以给你准备了一件东西送给你!”

“什么东西?”朱雄英吃着点心,含糊不清的问道。

“一件可以保护你安全,又不耽误你赶路的宝贝!”

湘王朱柏笑道:“英哥儿,随我来!”

朱雄英好奇的跟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抓起两块点心放在手里啃着。

“就是这件宝贝!”

朱雄英定睛一看,只见院子里多了一辆马车,但这辆马车已经超过了平常马车的范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辆战车。

这辆“战车”大概长四米,宽两米多,高一米多,整个车身都用铁器覆盖,就连透气用的窗户都是鱼鳞状的铁片打磨而成。

“十二叔,这是什么玩意?”朱雄英将点心塞进嘴里,走到车前不断的摸索研究着。

朱柏笑道:“这是我闲着没事和湘王妃一同参照战国古籍,让本地的工匠打造出来的铁甲战车!”

“我去!”

朱雄英惊愕的玩笑道:“我那十二婶婶还会造战车?”

朱柏解释道:“她大伯是江阴侯吴良,最擅长潜水侦查,父亲是靖海侯吴桢,乃我大明最擅长水战的将军,后来负责为水军督造战船,她从小跟着父亲耳熏目然,也懂些铸造之术,于是我们夫妻二人一起鼓捣了这辆铁甲战车!”

说着,又继续介绍了起来:“这辆战车里面是硬木铸造,外附一寸厚的铁皮,两侧各有六个圆孔,一为透气,二为弓弩,火铳射击所用!”

说着又打开战车前面的一个铁盒子,里面竟然叠放着整齐的刀刃。

“这是十六把刀刃,可以装在两侧轮子上,战车跑起来后,会带动刀刃旋转,如风叶一般,只要碰到必然会被刀刃绞杀!”

“还有这车顶,是由两块盾牌合成,车内有机关,可打开,可关闭,可拆卸!”

朱雄英望着这辆大号的“甲壳虫”问道:“十二叔,这玩意如何行进?”

朱柏一招手,府中的护卫立马牵来四匹良马,说道:“用马拉,我试过,用四匹良马最为合适,这四匹马载着这铁甲战车跑起来的速度不比平常骑马慢多少,甚至还要快一些!”

“英哥儿,这辆铁甲战车刀剑砍不动,弓弩也射不穿,就连火铳都奈何不了,你坐上它回京一定可以万无一失!”

“好东西!”

朱雄英称赞道:“十二叔,你可帮了大侄子大忙了!”

有这铁甲战车在,朱雄英再也不用一路之上提心吊胆防着偷袭了。

什么剑道高手,明枪暗箭,在这铁家伙面前统统不好使!

再遇到卫汲那样拦道的直接冲过去撞死他个狗日的!

朱雄英将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说道:“十二叔,时辰不早了,我已经在荆州耽误太长时间了,要出发了!”

“哎……”

朱柏满是不舍得说道:“英哥儿,咱们好不容易相见,这又要分别,十二叔真的舍不得你走啊!”

朱雄英拍了拍朱柏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十二叔,等我回到京城,把事情忙完,我给皇爷爷说,让你来京城,我们叔侄二人再把酒言欢!”

“此话当真?”

朱柏一喜,随后又黯然摇头,无奈的说道:“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朱雄英却说道:“十二叔放心,老头子听我的,他要不同意,我就带着他重孙子离宫出走,到时候来荆州找你!”

“哈哈!”

朱柏大笑道:“那老头子会疯的!”

玩笑过后,朱柏命人将战车套在四匹马上,带着湘王妃一起将朱雄英送出门外。

朱雄英走上铁甲车,与这对神仙眷侣告别。

……

太子头七当日深夜,老爷子坐在东宫门口,身边站着信国公汤和!

“圣上,蓝玉策反了三十多名十二卫的佥事,千户准备动了!”

“呵……咱随手抛了块鱼饵,这群小鱼小虾就要咬钩,还真是贪嘴啊!”

老爷子冷笑一声:“汤和,今晚子时一过,你带着秦,晋,燕三王,以及五军都督府的武将立刻诛杀蓝玉一党,一个不留!”

“臣遵旨!”

汤和走后,老爷子自语道:“大孙啊,你爹走了,在你回来之前,咱要帮你把这些刺都拔掉,咱要给你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明!”

第127章 皇长孙回来了 五日之内,蓝玉一帮淮西勋贵已经策反了二十多名十二卫的武将,这些人虽不是指挥使,但也身居要职,手下的兄弟也愿意听他们的,再加上上百名百户之类的中低级军官。

孙恪告诉蓝玉,一旦清君侧,十二卫十万兵马大概有四万人愿意效忠凉国公。

蓝玉的这些小动作怎能瞒过老爷子的眼睛,早在五天前他们密谋之时,这一切都在洪武爷的掌控之中,就连他要立燕王为储的消息也是故意泄漏给郭英的,为的就是逼蓝玉谋反,从而彻底铲除掉这些骄兵悍将。

太子朱标薨逝了,虽说朱雄英已经找到了续命之法并在赶来的路上,但到底能不能救活还不好说,老爷子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一旦朱雄英救下朱标,蓝玉便不会动手,老爷子会趁机敲打一下。

如果救不成,朱雄英就是大明的储君,这孩子还年轻,握不住蓝玉这把刀,为了不让大孙子将来让这把刀伤到自己,老爷子只能将这把利刃亲手折断。

子时一过,朱标再无续命之机,老爷子要趁着朱雄英没到之前,将蓝玉一党连根拔起,彻底根除。

这件事决不能等,一旦朱雄英回来,一定会护着这些娘家人,到时候再杀就难了。

古代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子时就是十一点到一点之间。

而现在已经到了戊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半的时辰。

应天府外,一辆铁甲战车呼啸而来,身后跟着一队疾驰的骑兵。

早在一日前,朱雄英就遇到了铁铉率领的拱卫司人马,并在其一路护送之下赶到了京城。

朱柏研究的这辆铁甲战车是真不错,四匹马拉起来跑的比骑兵还快,拱卫司的人都把马屁股快抽烂了,才算勉强能跟上铁甲战车的速度。

朱雄英拉动车内的机关,战车顶上的盾牌被缓缓打开,朱雄英站在战车内,冲着后面大喊道:““鼎石,此地距离城门还有多远?”

铁铉骑着战马呼啸而过,朗声道:“殿下,应该不足三十里了!”

“加快速度!”

朱雄英吩咐驾车的瞿家兄弟道:“直冲城门,若有人阻拦,不管是谁,直接冲,出了事本王一力承担!”

“遵命!”

瞿家兄弟大喝一声:“驾!”

半个时辰后,朱雄英乘坐铁甲战车,带着拱卫司的人马来到应天皇城西门。

自从老爷子撤掉十二卫指挥使的兵权后,也取消了十二卫防守皇城四门的权力,这几日改为五军都督府的高级军官亲自防守,以防有变。

而皇城西门则有左军都督府负责,守城的士兵也都是各都督府信得过的人。

城楼上的士兵听到动静,立马来到城楼之上,看到下面人骑马带刀,背负弓箭,顿时紧张起来,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骨眼,谁都不敢大意。

城楼之上,一名校尉大声喊道:“何人胆敢夜闯城门?”

瞿郁站起身来朗声道:“皇长孙殿下回京,速速打开城门!”

“皇长孙……”那校尉惊愕不已。

朱雄英站出来喊道:“我乃吴王,让你们城楼上官职最高的人站出来说话!”

校尉不敢怠慢,连忙报给了今晚值夜的将军,左军都督府指挥佥事徐增寿。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盔甲,腰悬佩刀的徐增寿已经走上城楼。

而铁铉率领的拱卫司也来到了城门外,铁铉大吼道:“吴王殿下率领拱卫司回京,打开城门!”

徐增寿听到了皇长孙回京了,顿时慌张起来,借着月光,只见城下停着一辆类似“甲壳虫”的大家伙,上面还站着一道人影,虽然看不相貌,但看那体型和声音八成就是皇长孙,而且普天之下,谁敢冒充皇长孙进入京城招摇撞骗。

徐增寿暗叹道:“道衍大师真乃神人也!”

“放肆!”

只见徐增寿大喝一声:“胆敢冒充皇长孙殿下,弓箭手准备,只要这些人接近城门一步,直接放箭!”

刹那间,一排弓箭手张弓搭箭,箭锋直指朱雄英,这些士兵都是他的亲兵。

“将军,下面万一真是皇长孙殿下我们这可是大罪啊!”刚才的校尉有些担忧。

“不用怕!”

徐增寿说道:“城门一旦关闭,除非有圣旨,不然任何人都不得开城门,私自开城门可是杀头的大罪,本将只不过秉公办事!”

其实徐增寿心里也没有底,就算朱雄英要强闯,他也不敢放箭,只要射出一根箭,别管有没有射中,整个徐家恐怕都要跟着一起去找徐达报道。

而姚广孝告诉他的是,一旦遇到朱雄英回来,能拖多久拖多久,拖到子时为止。

为了姐夫的千秋大业,徐增寿甘愿冒险。

朱雄英听后冲着上面喊道:“刚才那个让弓箭手放箭的人,告诉本王,你叫什么?”

徐增寿并没有说话,一旁的校尉说道:“这是我们徐增寿徐将军!”

“多嘴!”徐增寿大骂一声。

既然是徐增寿,朱雄英也明白什么意思了,看来太子薨逝,自己这个皇长孙不在,京城开始有动作了!

“瞿郁,瞿陶,射死他!”朱雄英很果断的下令。

就在瞿家兄弟张弓搭箭之时,一把锋利匕首已经抵在徐增寿的脖颈之间,冷声道:“你在找死!”

话音刚落,几道冷箭闪过,所有的弓箭手全部毙命。

领头之人大喝一声:“吴王殿下回来了,快快打开城门!”

随后城门被缓缓打开,那位赶来解围的将军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左军大都督,曹国公李景隆恭迎皇长孙殿下回京,千岁千千岁!”

“李景隆”三个字说的特别大声,都有些破音了。

“老李,干得漂亮!”

朱雄英的铁甲战车立马冲入城内,并回头喊道:“徐增寿,本王现在没工夫处置你,自己滚锦衣卫诏狱呆着去吧,等本王忙完大事再给你算账!”

朱雄英走后,李景隆缓缓起身,叹息道:“徐家……完蛋了!”

徐增寿连滚带爬的从城楼下跑了下来,跪在李景隆面前哀求道:“曹国公,你救救我!”

“我救不了你,你还是去求求蒋瓛让你少糟点罪吧!”

……

太子朱标薨逝这七天,全城戒严,实行宵禁,城内到处都是兵马巡逻。

“吴王殿下回京,速速让开!”瞿家兄弟驾着铁甲战车一路之上不断高呼,示意城内的士兵不要拦着。

这一下,整个京城都知道皇长孙,吴王朱雄英回来了。

第128章 冲进皇宫 应天城东郊,府军前卫大帐,蓝玉握着腰间的刀柄,踌躇不已。

“皇长孙还没消息吗?”

蓝玉的大义子蓝冬说道:“没有,咱们今晚守城的兄弟还没有送来消息!”

蓝玉听后无奈的长叹一声,站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爹,皇长孙殿下一定不会回来了,要不咱们提前行动吧!”

另一名义子蓝太平劝道:“爹,咱们不能再等了,拖下去万一被圣上察觉,咱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是啊,爹!”

蓝闹儿也劝道:“时不我待,咱们现在就直接起事吧,到时候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蓝玉斟酌半天,最终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吧!”

“景川侯,定远侯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爹一声令下。十二卫五万兵马会立马响应!”

“都他娘的闭嘴!”

蓝玉大喝一声:“让老子好好想想!”

蓝冬急切的说道:“爹,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优柔寡断啊,您打了一辈子的仗,知晓当断不断乃兵家大忌啊!”

“爹,两公两伯十三侯,二十多名佥事,千户,上百名百户全家老小的性命可就全在您一个人身上了!”

“爹,别再等了,动手吧!”

“爹,您要狠不下心来,我们替您办此事!”

“爹,动手吧!”

以蓝冬为首的四大义子不断的催促着蓝玉。

蓝玉神情冷峻,心情很是沉重,手中的战刀缓缓拔出,发出一道悠长的刀锋之声,蓝玉心里明白,只要这把刀拔出,自己将再无退路。

赢,他就是大明朝一手遮天的曹操,司马懿。

输,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留下永世的骂名,这世间再也没有封狼居胥的蓝玉,只有乱臣贼子蓝玉。

战刀逐渐出鞘,蓝玉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四大义子面露喜色,昨天他们四个还因为事成以后谁当三公而吵的不可开交。

“报!”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甲士的声音。

蓝玉停下抽刀的动作,没有说话,蓝太平不耐烦的吼道:“什么事?”

“报凉国公,定远侯传来消息,应天城外十五里发现一队兵马正在全力向京城赶来!”

蓝玉听后脸色一变,立马问道:“谁的兵马?有多少人?”

甲士回答道:“定远侯说,太黑了看不清,人数也就几百人,都是骑兵!”

“爹,几百人而已,咱们可是有五万兵马,骑兵又如何,一个冲锋就能全部吃掉!”

蓝太平说道:“爹,管他谁的兵马,给我一千人,一炷香的时间,我保证一个不留!”

“爹,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自从蓝玉计划拥立皇重孙为储,架空洪武爷之时,就注定将一条道走到黑。

蓝玉心中惆怅道:“圣上,太子殿下,皇长孙殿下,皇重孙殿下,臣蓝玉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如今发动宫变实在迫不得已,若是成功,臣一定等皇长孙殿下回来,拥立新君,若是不回,臣会辅佐皇重孙殿下,开创万世大明!”

心意已决,蓝玉再无顾虑,就在准备下令之时,账外突然闯进一人。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定远侯王弼气喘吁吁的说道:“回来了……”

蓝玉一愣,问道:“什么回来了?”说着让蓝冬倒水。

王弼直接夺过茶壶,灌了半壶茶,这才说道:“曹国公派人送来消息,吴王殿下回来了,刚刚进城,现在差不多快到皇宫了!”

蓝玉听到此话,瞬间如释重负,抽出一半的战刀立马收了回去。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蓝玉又惊又喜,心中惶恐不已,幸亏皇长孙回来的消息送的及时,不然自己差点铸成大错。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蓝冬问道。

蓝玉心有余悸的说道:“既然皇长孙回来了,不管能不能救活太子殿下,这储君之位都轮不到燕王,让兄弟们都散了吧!”说完直接走出大帐。

四大义子连忙追了出去,王弼连忙问道:“凉国公,你去哪里?”

“大局已定,老子回家吃饭!”蓝玉头都不回的走了。

……

皇宫门口,朱雄英站在铁甲战车,吩咐铁铉道:“鼎石,一路辛苦,带着拱卫司的兄弟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臣遵命!”

铁铉带着拱卫司的人马立马调转马头,此时的铁铉还不知道他们的家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皇宫重地,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一大队人马风风火火,自然守卫宫门的侍卫。

“别看了,本王回来了!”朱雄英站在车上对着侍卫说道。

“啊……吴王殿下,您回来了!”

侍卫们手持长戟纷纷跪地,齐声道:“参见吴王殿下!”

人群中突然挤出一道弱小的身影,看到朱雄英的时候立马跪了过来,激动的说道:“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朱雄英这才看到是自己的贴身的太监大宝,问道:“大宝,你怎么在这?”

大宝声音哽咽的说道:“自从殿下走后,奴婢每日都在这里等待殿下回来,奴婢想念殿下……”

“行了,行了,起来吧,都起来吧!”

朱雄英挥挥手:“别挡着了,都闪开吧!”

侍卫们纷纷让开道路,瞿郁见状走下马车,说道:“殿下,还请下车!”

“下什么车?”

朱雄英果断下令道:“直接开进去!”

“这?”

瞿家兄弟很是为难,说道:“殿下,宫内纵马而行……”

“宫里的规矩本王比你们清楚……”

朱雄英强势的说道:“直接进宫,皇上不会怪罪你们的!”

“大宝,你也上来!”

瞿家兄弟心一横,挥动马鞭,大喝一声:“驾!”

铁甲战车直接冲进皇宫,朱雄英说道:“大宝,老爷子在哪呢?”

大宝说道:“皇爷每日都在东宫等待殿下回来!”

“告诉老爷子,本王回来了!”

“还请殿下停车,奴婢前去禀报!”

“停什么车,直接喊!”

……

老爷子站在东宫外来回踱步,焦急万分,关心大孙子什么时候能到,担心儿子还能不能救回来,至于蓝玉准备谋反之事,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妹子,保佑咱们大孙赶紧回来啊!”老爷子心中不断念叨着马皇后。

突然,宫内传出一道声音:“吴王殿下回来了!”

老爷子一愣,立马问道:“何人胆敢在宫内大声乱叫?找死!”

云成眉头一皱,连忙说道:“奴婢去看看!”

“等会,这声音喊的吴王殿下回来……难道是咱大孙回来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老爷子也听的真切,铁甲战车在宫内一阵驰骋,随后又冲进东宫,大宝高声道:“吴王殿下到,不得阻拦!”

“迂!”

铁甲战车稳稳的停在东宫正殿前,突如其来的大家伙将老爷子吓一跳,守卫东宫的锦衣卫立马围了过来。

老爷子大喝一声:“这是什么玩意?”

朱雄英从铁甲车里跳了出来,神情激动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回来了!”

第129章 成了,成了 “大孙!”

老爷子又惊又喜,神情动容的说道:“大孙,咱还以为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段几个月都去哪了,狗东西,也不知道给咱送个信,你不在,咱这心里就和少点啥似的!”老爷子擦着眼泪,声音哽咽。

“殿下,您走之后,皇爷连着三天都没缓过劲!”

云成说道:“听说您要回来,皇爷每天都坐在这东宫门口,,,”

“滚蛋!”

老爷子训斥一声:“多嘴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云成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该死!”

“滚一边去!”

老爷子一脚将他踹到一边,先是摸摸朱雄英的头,之后又捏捏耳朵,又顺着脖子摸到屁股。

朱雄英连忙问道:“皇爷爷,你老是摸我干啥?”

“咱看看出去一趟有没有少什么玩意!”说着已经开始扒裤裆了。

“卧槽!”

朱雄英后退两步,无奈的说道:“好好的,不影响给你生重孙子!”

“好,那就好!”

老爷子又问道:“这几个月你都去哪了?”

朱雄英将这段时间到过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包括一路之上遇到的危险全都说了一遍。

老爷子一听有人敢刺杀自己的大孙子,立马火了起来,大吼一声:“蒋瓛呢?”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就站在老爷子身后,立马走了过来,说道:“臣在!”

“吴王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蒋瓛回答道:“臣都听到了!”

“去办吧!”老爷子神情很是冷漠。

“把锦衣卫都带走吧!”朱雄英插了一句。

“臣遵旨!”

随后守卫东宫的锦衣卫全部退了出去,无数影子也消失在夜幕下。

“大孙啊,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老爷子关切的问着。

“皇爷爷,这些事,咱们爷孙俩回头再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老爷子一愣,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云成,吼道:“吴王问你话呢?”

云成连忙说道:“回殿下,差不多亥时过半!”

也就是晚上十点,距离子时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随后朱雄英让瞿家兄弟将自己的包袱拿出来,说道:“皇爷爷,我先进去救我爹,等我!”

“大孙,你当真能救标儿?”老爷子神情忧虑的问道。

朱雄英郑重的说道:“皇爷爷,孙儿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可以一试!”张三丰临行前交代了他救人的方法,但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一副很是纠结的神情,朱雄英很是疑惑的问道:“皇爷爷,您怎么了?”

“咱是担心你啊!”

老爷子缓缓开口道:“你爹走后的这几天咱也想通了,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咱舍不得拿你的命去换标儿的命,大孙,你回来就好,别救了,让标儿走吧!”

都说父死子继,老爷子是真害怕儿子孙子都折了,实在不敢让孙子拿命去冒险,这不仅关乎朱家,还关乎着整个大明朝,万一两个储君都出事了,老爷子已经六十多岁了,不知道活哪天,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培养一位出来了。

朱雄听后大为感动,紧握着老爷子的手,安慰道:“皇爷爷,既然有机会,为何不试一试呢!”

说完直奔东宫大殿,正当关门之时,老爷子喊了一声:“大孙!”

“量力而行,切不可逞强,爷爷不能再失去你了!”

朱雄英郑重的点点头,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心里有数!”说完果断紧闭殿门。

东宫大殿内虽然点燃了许多油灯,但依旧很是昏暗,殿内放置了许多冰块,冷飕飕的,朱标安详的躺在大殿之间,朱雄英望着朱标的冰冷的身体一时感慨万分。

掀开上面盖的陀罗经被,朱雄英将朱标扶了起来,取出张三丰送的那枚朱红色药丸,轻轻捏开朱标的嘴巴将药丸送了进去,并按动喉咙处的穴位使药丸滑进腹部。

但朱标现在全无生机,这颗药丸就算有起死回生之力,也无法被吸收,朱雄英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卷起来的布囊,里面是大小粗细不一的八十多枚金针。

取出金针放在油灯上烤上片刻后,直接扎在朱标眉心之处,随后是脸部,头部,胸口,腹部,双臂,大腿,小腿一直到脚底。

八十多枚金针扎下去,已经用了接近半个小时,朱雄英本就一路赶来疲惫不堪,全神贯注忙活这么久,全身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浸透。

劳累不已的朱雄英看着还剩下的三枚金针,果断的扎向自己头顶正中心处的百会穴,眉梢和眼外角连线的中点向后的太阳穴和颈后部枕骨下方的风池穴。

在扎针的疼痛和穴位的刺激下,原本疲惫的身体顿时轻松许多,果真有消除疲劳,提神醒脑的功效。

随后朱雄英拔掉金针扔在一旁,脱下身上已经破烂的道袍,卸下护身宝甲,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崭新的道袍穿在身上。

地上七盏油灯已经摆成北斗七星状,朱雄英站在中间,缓缓拔掉头上束发用的簪子,随后拔出宝剑扔掉剑鞘。

大殿内,朱雄英披头散发,仗剑起舞,踏罡步斗,压镇将星,殿内无故起风,吹得灯火摇晃不停,吹得殿内帷帐猎猎作响。

殿外,老爷子焦急万分,趴在门缝看着不停,但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急死咱了,急死咱了!”

老爷子愁容满面,仰望上天,喃喃自语道:“列祖列宗在上,咱不奢求标儿能活过来,但求保佑咱大孙一定要平安无事!”

此时,老爷子已经有些后悔让大孙子去救儿子了,一旦儿子没救回来,孙子再出事,朱家的天就塌了。

“皇爷,您歇会吧!”

云成扶着老爷子坐在殿外的石椅之上,说道:“皇长孙殿下吉人自有天佑,一定能救回太子殿下,到时候四世同堂,皇爷尽享天伦之乐!”

“但愿吧!”老爷子心中惶恐不安。

星空之上,繁星密布,要说最为璀璨的还是那颗小紫微星,不过,就在刚刚,原本璀璨无比的小紫薇竟然弱了几分,而早已消亡多日的太微星奇迹般的亮了起来,不过却很暗淡,只能看到微弱的光芒。

远在蜀地的张三丰波澜不惊道:“恭喜你啊,徒儿!”

皇家陵寝,钟山之上,席应真微微一笑:“还真成了!”

京城一座废弃无人的破庙之上,一身黑衣的姚广孝十分失落,叹息道:“大业艰难啊!”

殿外,老爷子焦急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云成说道:“回皇爷,子时到了!”

“那咱大孙为何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东宫大殿的门被猛然推开,朱雄英踉跄着走出,没走两步直接摔倒在地上。

“大孙!”

老爷子惊呼一声,立马冲了过去,将地上的朱雄英抱在怀里,惊慌的问道:“大孙,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咱!”

朱雄英披头散发,口鼻之中流着血迹,有气无力却欣喜无比的说道:“皇爷爷,成了,成了!”

第130章 饿了 “来人,来人,快叫御医!”老爷子歇斯里地的大吼着。

“不用的!”

朱雄英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大殿不要进去,让父亲自己醒来!”

“皇爷爷,没事的,就是实在太累了,想睡会儿,明早记得叫我起来吃饭,孙儿想吃大饼卷猪头肉了,记得要放芫荽,还有烧鸡,,,”话还没有说完,朱雄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愣着等你娘呢!”

老爷子急的破口大骂:“去叫御医,你这挨千刀万剐的狗东西!”

东宫偏殿,看着脸色煞白,憔悴不堪,满脸是血的大孙子,老爷子心疼的泪流满面,一边擦着自己泪水,一边用布轻轻的擦着朱雄英鼻下,嘴角的血迹。

“大孙啊,你咋就不听爷爷的话呢,你万一有个好歹,你让爷爷一个人咋活啊,咱宁愿不要你爹也得保住你啊!”

“大孙啊,你起来给爷爷说句话吧,爷爷想你啊!”

老爷子老泪纵横,儿子不知道有没有救回来,大孙子又成这样了,这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突然,房门被打开,云成慌忙说道:“皇爷,御医来了!”

“快让进来!”

只见太医院院正戴思恭走了进来,没等行礼,赶紧催促道:“快看看咱大孙如何了?”

戴思恭拱手道:“臣遵旨!”

随后立马来到床前,把着朱雄英的手脉陷入沉思。

片刻后,老爷子连忙问道:“咱大孙怎么样了?”

戴思恭恭敬的说道:“回皇爷,殿下脉象有些不稳,乃消耗太多元气所致,并无性命之危,休息一阵即可,臣会开一些固本培元的汤碗,慢慢调养,殿下身体会逐渐恢复!”

老爷子听后顿时松了口气,欣喜道:“那便好,那便好!”

云成走过来说道:“皇爷,殿下刚才说要吃猪头肉,您看……”

“没错,咱大孙刚才是说要吃猪头肉……”

老爷子立马吩咐道:“去把徐兴祖叫起来炖肉!”

云成也小声说道:“皇爷,奴婢记得殿下之前说过,不喜欢吃徐兴祖做的饭!”

老爷子听后点点头,立马说道:“是说过,这样,你去把京城各大酒楼的厨子全部叫到宫里,让他们连夜给咱大孙做饭,做上二三十道菜,要荤的,要肉,等咱大孙醒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一刻,节俭一辈子的老爷子再也不怕浪费了。

一旁的戴思恭连忙劝阻,说道:“圣上,万万不可啊!”

“咱大孙想吃点东西补补,有什么不可的!”

戴思恭继续说道:“圣上,元气亏损之人当循序渐进补益,饮食当以清淡为主,若是以大鱼大肉进食只会适得其反!”

“扯他娘的蛋!”

老爷子不屑的说道:“咱当年打完仗都是累的全身没劲,这要能吃上一锅肉,咱还能提着刀子砍人,咱大孙就是想吃点肉,别在这乱放屁,滚蛋!”

戴思恭十分无奈的退下了,云成连夜带人出宫去找厨子了。

,,,

次日上午,日上三竿,东宫偏殿!

朱雄英逐渐有了意识,感觉全身无力,体内的精气神仿佛被抽空一般,缓缓睁开双眼却被阳光刺的睁不开。

“呼,,,”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想从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盖的被子被压住了,转头一看,只见李婉儿和张月二人趴在床前睡着了,不用想也知道,二人肯定守了自己一夜。

朱雄英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本不想惊动二人,但极度虚弱的身体在下床时还是差点摔了一下,落地声响还是惊醒了二人。

“英哥!”

“殿下!”

二女同时惊呼一声,立马扶了过来。

李婉儿朝着门外大呼道:“皇爷爷,英哥醒了!”

话音刚落,老爷子立马推开房门,冲了进来,看到朱雄英醒了过来,顿时喜极而泣。

“咱的大孙啊,你终于醒了,咱可是担心死了!”

“皇爷爷,孙儿没事的!”

朱雄英连忙问道:“我爹怎么样了,有没有苏醒?”

老爷子连连摇头,说道:“还没有动静,咱让云成在门口看着呢,一有情况会来告诉咱的!”

朱雄英这才注意到老爷子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眼神充血,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皇爷爷,您就在外面守了一夜?”

“没有一夜,天亮的时候迷了一会!”

老爷子没当回事,反而关切的问道:“大孙,饿不?”

“饿!”

朱雄英笑了笑,其实昨天晚上回来就已经饿的不行了,只是没来得及吃饭。

老爷子立马吩咐云成让御膳房将做好的菜全部端到东宫,趁着传膳的工夫,朱雄英洗漱一番,脸是李婉儿帮着洗的,头发是张月帮着疏的。

朱雄英喝了一口茶水又吐了出来,这才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

很快,一盘盘做好的美味佳肴被端了进来,一张大桌子都放不下,老爷子挥挥手,示意放一边。

“皇爷爷,您这是让御厨做了多少菜啊,这也吃不完啊!”

朱雄英看了看桌子上,几乎每道菜都是精雕细琢,光看卖相就不错。

“这不是宫里的厨子做的吧!”

朱雄英笑道:“徐兴祖可做不出来这种华丽的大菜!”

徐兴祖全是根据老爷子的口味做饭,不管做什么,多盐,多油准错不了,老爷子就好这种重口味的饭菜,而不讲究花里胡哨的好看。

“外面找的厨子,大孙啊,饿了这么久了,哪个好吃你就吃哪个,不好吃的就别吃,这一次爷爷不说你!”

说着,老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在朱雄英面前的碗里。

“好吃!”朱雄英一口塞进嘴里,随后开始埋头干饭。

朱雄英如同饿死鬼一样,李婉儿和张月坐在两边不断给他夹菜,这都没有朱雄英吃的快。

“算了,我自己来吧!”

只见朱雄英起身蹲在椅子上,卷起袖子,拿起盘子,将一盘细如发丝的凉拌鸡丝直接当成面条吃了起来。

“英哥,你这……”李婉儿从来没见过朱雄英饿成这样。

“殿下,您慢些吃!”张月用手中的锦帕擦着朱雄英嘴角上油。

“你他娘的怎么和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咱当年要饭的时候也没饿成这样!”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孙啊,你吃慢点,又他娘的没人和你抢!”

说着招呼两个孙媳妇:“算了,你们俩个别管他了,熬了一夜了,都坐下吃些!”

“谢皇爷爷!”李婉儿和张月也坐了下来。

朱雄英吃了一口水晶羊肉水饺,立马夸赞道:“这个好吃,皇爷爷,也尝尝!”

说着,直接用沾满菜汁的手捏起一个放在老爷子碗里。

老爷子一点都不在乎,同样用手拿起放在嘴里,笑呵呵道:“好吃,大孙,你多吃点!”

“你们也吃!”朱雄英捏着饺子放在李婉儿和张月碗里,又问道:“皇爷爷,文珏还好吗?”

“好着呢,你不用担心,上个月咱抱他的时候这小东西对着咱的脸就尿,你还别说,那劲比你小时候还大……”

听到此话,张月小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李婉儿把头扭到了一边,二人都装作没听见一样。

“皇爷爷,这吃着饭呢!”

朱雄英责怪道:“您这两个孙媳妇还在这呢!”

老爷子笑了笑:“咱口误,咱不说了!”

玩笑之间,云成慌张跑了进来,说道:“皇爷,太子殿下醒了!”

老爷子一愣,立马放在筷子站了起来:“当真?”

“奴婢不敢隐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子殿下……”

云成神情慌张的说道:“奴婢实在说不上来,皇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第131章 游魂症 老爷子听后立马慌张的跑了出去,朱雄英手里拿着鸡腿也跟了出去。

东宫大殿外,朱标一身洁白的素衣站在院子里,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茫然和疑惑。

“标儿,标儿!”

老爷子一路喊着朱标,当看到朱标好好的站在院子里时,顿时惊呆当场,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嫡长子,大明的储君,帝国的接班人,太子朱标真的活过来了。

“标儿!”

老爷子一时老泪纵横,一步一步的接近朱标,反观朱标却很是陌生,看到老爷子接近,竟然不断的后退。

老爷子一愣,连忙问道:“标儿,你怎么了?”

朱标则很是茫然,不知所措,指着老爷子问道:“你是何人?”

老爷子瞬间懵了,开口说道:“咱是你爹啊!”

“我爹?”

朱标摇晃着脑袋,茫然的说道:“我不记得了!”

“这……”

老爷子突然怒吼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成连忙跪了下来,惊慌的说道:“皇爷,刚才奴婢们守在大殿门口,突然太子殿下打开殿门走了出来,奴婢们很是高兴,但殿下好像谁都不认识了!”

老爷子不信邪,冲上去摇晃着朱标的双臂,说道:“标儿,你再看看,咱是你爹啊,你是咱的儿子!”

朱标神情茫然而又陌生,望着老爷子满是皱纹的面孔,却没有任何反应,平静的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瞬间,老爷子如遭雷击,此时,朱雄英啃着鸡腿走了过来。

其实老爷子前脚到,他后脚就到了,刚才的一幕他全部看在了眼里。

“大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标儿为啥连咱都不记得了?”

朱雄英扔掉鸡骨头,走上前说道:“皇爷爷,你别着急,让孙儿看看!”

说着,走到朱标面前,死死盯着他的双眼,问道:“你……认识我吗?”

朱标很是认真的看了朱雄英几眼,依旧茫然的摇头,确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朱标依旧摇头。

“没关系!”

朱雄英微微一笑,上前揽着朱标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随后深一口气,斟酌再三后,低声问道:“哥们,刚才那个老头是历史上的大明开国之君,明太祖朱元璋,你是大明的懿文太子朱标,而我是虞怀王朱雄英!”

明太祖是朱元璋死后的庙号,懿文太子是朱标死后的谥号,历史上朱雄英死后被追封虞王,谥号“怀”,一般称为虞怀王。

朱标听后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朱雄英的话。

“不懂历史是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没关系,那你知道圆周率吗?就是那个爱你孤身走暗巷……”

朱标摇头。

“那你喜欢喝什么酒,汽水还是果汁?”

朱标再次茫然的摇头。

朱雄英用蹩脚的英语最后问道:“i\\u0027m your father!”

朱标始终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朱雄英顿时松了口气,刚才他在问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在仔细的观察朱标神情上的变化,但朱标只有茫然,没有任何一丝的惊讶和错愕!

“大孙,你在那说啥呢?”老爷子走了过来。

朱雄英叹息道:“皇爷爷,我爹很有可能失忆了!”

“失忆?”

老爷子疑惑道:“何为失忆?”

“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朱雄英实在不忍心的解释着:“也就是常说的离魂症!”

“那也不至于连咱这个爹都不认识吧?”

“不仅不认识您,包括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老爷子听后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这一切的变故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皇爷爷!”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黯然道:“孙儿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不怪你,不怪你!”

老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孙,扶咱回去歇会吧,咱……咱累了!”

……

乾清宫,老爷子静静的躺在床上,盯着大殿上的房梁一时惆怅不已。

太子朱标不仅是他的儿子,还是他倾尽半辈子心血培养出来的太子,大明帝国的接班人。

当年朱标的出生给了老爷子无穷的动力,当年还是吴王的时候,朱标就是吴世子,称帝后,朱标毫无疑问的被立为太子。

老爷子对这位嫡长子寄于很大的厚望,不仅请当时的大儒宋镰亲自教导,还配了一套堪称历史上最为豪华的太子班底,兼领东宫,辅佐太子。

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冯胜,邓愈,汤和,刘基,章溢,吴桢,耿炳文,康茂才、张兴祖、蓝玉、傅友德等等,实在太多了!

可以说,只要是活着的开国功臣,几乎都挂着东宫衔,这是老爷子亲自给朱标配的班底,足以见对其的重视和信任。

纵观历朝历代,敢把所有朝中重臣全部配给太子所用的帝王也只有洪武爷了。

所以,朱标也成为了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太子!

朱标也没让老爷子失望,他不仅成了老爷子最优秀的儿子,还成了大明朝,乃至历史上最优秀的太子。

他性格敦厚、恭敬、仁义,臣子对其敬重有加,兄弟对其推崇备至。

更重要的是与父亲的关系上能处理融洽,即使是向父亲提出意见,也能委婉不受怪罪。

朱标不管是处理政务还是人际关系,都能让老爷子很是满意。

打天下需要勇武果断,胆识和魄力,但是治天下时,这些特点却成为累赘。

以文治国需要“仁义孝悌”作为铺路石,吸引儒臣获得尊重,文武之间张弛有度才是治国良策。

大明自开国后战争不断,已经打了二十多年,打的国库空虚,打的百姓生活艰难。

老爷子这一身血是彻底洗不掉了,他愿意自己“暴君”之名换朱标将来的仁君之名。

然而这二十多年的呕心沥血最终都化为了乌有。

朱标好像回来了,又好像没回来。

朱重八的儿子回来了,但大明朝的太子却死了,这让老爷子实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哎……”

老爷子长叹一声,内心五味杂陈,甚至有些后悔。

作为父亲他当然想让儿子活过来,但作为帝王,他不得不为整个大明朝考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绝不会让孙子拿命去救儿子。

“标儿……废了!”老爷子躺在床上,艰难的说了出来。

朱标失忆了,这对于洪武爷朱元璋和整个大明帝国来说无疑于已经死了!

“云成!”老爷子喊了一声。

云成走了进来,说道:“奴婢在!”

“去把吴王叫来,咱有话给他说!”

第132章 老爷子的顾虑 乾清宫!

老爷子一身粗布衣裳坐在大殿之中,朱雄英缓缓走了进来,没有行礼,自己搬个椅子坐在老爷子身边。

“你爹如何了?”

老爷子问道:“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朱雄英惆怅道:“没有,刚才太医院的戴院使带着一群老御医已经看过了,确是游魂症无疑,而且很难恢复!”

“皇爷爷,孙儿记得师父曾经说过,我爹命数只有三十七,如今已经过了这道大坎……”

“大孙啊,咱都懂!”

老爷子颇为无奈的说道:“有所得就会有所失,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咱知足了!”

“皇爷爷,您别担心,孙儿听说这种症并不是治不好,只要平常最为亲近之人多陪着说说话,时间长了便会唤醒以前的记忆!”

朱雄英安慰道:“要不孙儿再去蜀地找找我师父吧,说不定他有什么救治的办法呢?”

谁知老爷子听后却缓缓摇头,正色道:“算了大孙,别忙活了,你爹累了二十多年,他这病就是累坏的,忘了好啊,忘了好,都忘了才不会累,如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正好可以好好休息,这也算是好事吧!”

朱雄英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大孙啊!”

老爷子突然转过身,很严肃的说道:“这里就咱们爷孙二人,咱问你几个事,你给咱说实话!”

“成,皇爷爷,您问吧!”

老爷子正色道:“你爹这个样子已经无法担起储君的重任,咱想让你当大明的储君,你觉得如何?”

“成!”朱雄英压根没有考虑,一口答应下来。

“你这……”

朱雄英非常干脆利索答应下来,让老爷子竟然一时语塞,他本以为大孙子会以各种理由拒绝,自己还准备了一大堆忽悠的话。

“你不是不想当储君吗?”

老爷子故意问道:“让你上个早朝,你说困,让你批改奏疏,你说累,整天就想出宫玩,你真能当好这个储君吗?”

“想不想当储君,咱们先不说!”

朱雄英反驳道:“皇爷爷,孙儿给您算算,我爹去西安后孙儿就开始天天帮您干活,后来我爹病了,您直接不干了,所有的活都交给我了,我天天累的和狗一样,为了我爹,我又出去奔波了三个多月,媳妇都娶回来好几个月了,到现在都没圆房呢……”

“不当也行!”

朱雄英故意说道:“让我去就藩吧,去苏州,杭州都行,明天带着媳妇孩子就走,不然去找十二叔也行,他那也是个好地方!”

“说这屁话!”

老爷子骂骂咧咧道:“别说你爹活过来了,就算真没救活,咱屁股下面坐着的地方也是留给你的!”

说罢,又问道:“大孙啊,按照咱制定的皇明祖训,皇太子之嫡长子成年后授封皇太孙,其实你早就到了年纪,你知道咱为何迟迟没把皇太孙的位子给你吗?”

“这不事都赶到一起了,没来得及!”朱雄英笑了笑。

“不是!”

老爷子摇摇头,正色道:“大孙啊,咱给你说实话,之所以咱一直没封你为皇太孙是有顾虑的……”

没等朱雄英问下去,老爷子继续说道:“你啊,给你娘家的人走的太近,对你几个叔叔敌意太大,咱是实在不放心啊,你说咱都这个岁数了,还不知道活哪天就死了,咱怎么能放心啊!”

“你这孩子,哪地方都好,就是分不清楚亲近远疏!”

“你几位叔叔再不好,那也是你叔叔,和你一样都姓朱,你娘家的人对你再好,那也是外姓,你要分清楚你该和谁亲!”

“咱要是平常百姓之家也就算了,但咱不是啊,咱是掌管着整个天下的皇家,朱家的事只能咱们姓朱的说的算!”

朱雄英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平心而论,蓝玉和常茂对自己确实没的说,虽然也有故意示好的意思,但大部分还是出于感情。

反观几位王叔,除了二叔朱樉,三叔朱棡,十二叔朱柏比较亲切,其他王叔能不害自己就算烧高香了。

特别是四叔朱棣,这位后世大名鼎鼎,封狼居胥的永乐大帝,是真让人头疼!

“皇爷爷,您是担心孙儿亲近娘家的人,而忽略王叔会造成外戚乱政?”朱雄英正色问道。

“哼!”

老爷子冷声道:“你以为蓝玉是什么好东西?”

“昨晚也就是你来的及时,你要晚来你个时辰,咱的脑袋恐怕就让你舅姥爷给砍掉喽!”

“不可能!”

朱雄英直言道:“皇爷爷,凉国公可是最忠于东宫的臣子,就算我爹不在了,我没有回来,他也不会作出这种谋反之事!”

“他不敢吗?”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孙啊,你太小看蓝玉了,你只是看到他的忠,却没有看到忠心后面的野心!”

“你爹不在了,你没回来,这狗东西就动了歪心眼,他要起兵清君侧,说什么进宫诛杀奸臣,咱问你,谁是奸臣?”

朱雄英没有说话,老爷子继续说道:“他集结了两公两伯十二侯,策反了十二卫一百多名的佥事,千户,百户,还有四五万兵马,要杀进皇宫,逼咱立储君,大孙,你猜猜你这位舅姥爷要立谁?”

朱雄英有些不敢置信,但这种事老爷子没有必要骗他,只得说道:“立允熥?”

“呵!”

老爷子冷笑一声:“再猜!”

“难道是朱允炆?”

“哼!”

老爷子突然一副怒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狗东西要立文珏为储君……”

“他想当曹操,当司马懿,当王莽,他想架空咱的权力,等咱死后胁天子而令诸侯,他想篡夺咱们朱家的江山,他想改朝换代!”

朱雄英被老爷子的一番话瞬间惊住了,对于自己走后京城发生了什么那是一点都不知道,蓝玉此举真是糊涂至极。

“皇爷爷,孙儿认为凉国公尽管有私心,但绝不会有不臣之心,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东宫长房啊!”朱雄英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有也好,没有也罢!”

老爷子严肃说道:“骄兵悍将,帝国之隐害也!”

此话一出,朱雄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直冒冷汗,看来老爷子要对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动手了,这还得了!

朱雄英连忙劝道:“皇爷爷啊,凉国公可是大明朝最锋利的一把剑,孙儿日后还要用这把剑斩四方之敌呢!”

“蓝玉确实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啊!”

老爷子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大孙,你记住,越锋利的宝剑越容易伤到自己,这把剑你握不住!”

……

关于太子朱标的结局,大伙听我解释几句。

其实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关于救朱标的这段故事和前面的内容相比明显有些变味了。

关于朱标失忆……后面还有故事,大家先别吐槽,但我不能透露太多剧情,请大家耐心看下去!

……

本书不会玄幻,不会修仙,写七星续命实在迫不得已,后面不会再出现这种内容。

最后感谢同志们的支持,下面的内容则围绕着蓝玉开始……

第133章 册封诏书 太子朱标死而复生,但却得了游魂症,这让老爷子既欣慰又无奈。

可无奈又有什么用,这日子该过下去的还是得过,毕竟整个大明朝都在等着老爷子当家作主。

对于朱标的情况,老爷子对外宣称身体有疾,从此不再参与朝政之事,留守东宫养病。

朱雄英虽然救了朱标,但身体消耗巨大,望着铜镜里照映出来的面容,再也看不出来曾经的青涩和稚嫩,反而成熟了许多。

准确说应该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这种成熟实际上是用命换来的。

“殿下!”

身后正在为朱雄英梳头的大宝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朱雄英问道。

大宝神情突然变得悲痛,声音哽咽的说道:“殿下,您有白发了!”

朱雄英并没有太多惊讶,很平静的问道:“很多吗?”

大宝点点头,说道:“至少有上百根银发!”

“都拔掉吧!”朱雄英很果断的说道。

谁知大宝听到此话立马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殿下,奴婢不敢!”

“行了,起来吧,你怎么整天一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的,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大宝站起身后,小声的说道:“回殿下,奴婢本来就不是爷们!”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把白头发都包在黑头发里,别让别人看到了,这要让老头子看到了肯定会迁怒你们的!”

大宝哭着点点头,一边被朱雄英挽着头发:“奴婢看到殿下如此憔悴……奴婢心里难受啊!”

“人总有会老的一天,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而已!”

朱雄英苦笑道:“自从父亲出事后,老头子头发都快白的差不多了!”

大宝擦着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可殿下才十九岁啊!”

“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哭,本王不喜欢,就算你不是个爷们,跟了本王也得活的像个爷们!”

大宝立马擦干眼泪,说道:“奴婢不哭了,不哭了!”

太监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团体。

东汉末年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权倾朝野,祸乱朝纲,擅杀朝中大臣都是常事。

唐朝的太监更厉害,皇帝说废就废,说杀就杀!

到了明朝洪武年间,太监不仅没有任何权力,反而连人都算不上。

虽然他们是残缺之人,但宫里从来没有把这些阉人当成人看,特别是那些皇子皇孙,平常都把这些阉人当成玩意,出气筒,他们的生死也都是一句话的事。

朱雄英不像其他皇子皇孙一样,平常不惯着,也不为难,在他心中,太监就是纯粹的太监,他们就是干活的人,皇家的佣人。

这些人,一没治国良策,二不能上马打仗,只能干点洗洗涮涮的活,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用处。

朱雄英最看不上宫里那群被惯坏的皇子皇孙,平常闲着没事就靠打骂太监为乐,真特么有出息!

“婉儿和小月去哪了?”朱雄英随口问道。

“回殿下,吴王妃和侧妃带着两位小殿下去了惠妃娘娘那!”

大宝说道:“听说还有宁妃娘娘,丽妃娘娘……”

“她俩没事天天老往后宫跑什么!”

朱雄英很不想让李婉儿和张月与老爷子的妃嫔走的太近,李婉儿是一点心计都没有,张月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这两个傻姑娘能让后宫那些妃嫔忽悠的团团转。

说话间,云成走了进来,行礼后说道:“殿下,皇爷让您现在去武英殿!”

“老爷子找我啥事?”朱雄英问道。

这几天老爷子都没让他去参加朝政,所以一直留在东宫休息,没事就带着朱标在宫里四处溜达溜达。

“奴婢不知!”云成恭敬的说着。

“知道了,这就去!”

朱雄英让大宝将自己的头发盘起来,穿上一身白色绸缎制成的内衫便走出东宫。

这种内衫是睡觉时穿的,相当于古代版的睡衣。

按照宫里的规矩,所有人的穿着都要得体,不管夏天多色或许冬天多冷,都要着宫装,不管是太监宫女还是皇子皇孙都是如此。

如果哪个皇子皇孙敢像朱雄英一样,大白天穿件睡衣,裤子卷到大腿,穿着一双洪武爷同款的布鞋,然后在宫里乱溜达,那么一定会被司礼监的太监拦下,并汇报给老爷子。

这样的事,老爷子高兴了随口骂两句没事了,不高兴会抽几鞋底子。

洪武时期的司礼监只是掌管宫廷礼仪,纠察违犯礼法者而已,压根没有任何实权。

但朱雄英一路走过,司礼监的太监只是恭敬的行礼,并没有人敢拦着。

太监也知道谁能拦,谁不能拦!

拦其他皇子皇孙是按规矩办事,拦皇长孙那就是属于欺负老爷子的孙子,朱重八会很不高兴的。

朱雄英走到武英殿大殿前,不需禀报直接走了进去,看到老爷子正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好像在午睡。

朱雄英知道老爷子心里压力大,这几日很是劳累,便想着先回去,等会再过来,谁知老爷子突然喊道:“大孙!”

“您老这耳朵挺好使啊!”朱雄英回过身走了进来。

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招了招手,问道:“大孙啊,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天实在太热了,朱雄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梨子吃了起来。

老爷子点点头,指着一旁的红色奏疏说道:“给你的,看看吧!”

“啥玩意?”

朱雄英有些疑惑,走过去拿来一看,竟然是册封皇太孙的一封诏书。

“皇爷爷,您这是……”

老爷子站起身来,走到朱雄英身边,指着地上的御阶,爷孙二人坐了下来。

“这是咱让刘三吾写的册封皇太孙诏书,今天才送来的,你看看,要是没异议咱就按照这个拟旨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到时候正式举行册封大典,昭告天下!”

“真给我了?”

朱雄英笑道:“您不再考虑考虑了?”

老爷子摸着大孙子的脑袋,十分慈爱的说道:“狗崽子,你得答应咱一件事!”

“皇爷爷,您说吧!”朱雄英已经隐隐猜到什么事情了。

老爷子严肃的说道:“你得答应咱,等咱死后,你不能对你的王叔们动手,更不可害他们性命!”

果然,老爷子最担心的还是这事!

“皇爷爷,如果王叔们反过来欺负孙儿,又当如何?”朱雄英反问道。

“不可能!”

老爷子果断说道:“咱早就给你说过了,他们是你的叔叔,是你的亲人,如何又会欺负你这个侄子,大孙啊,你多想了!”

“万一呢?”

朱雄英再次严肃的问道:“万一哪位叔叔想要您屁股下面的龙椅,起不该起的不臣之心,孙儿又该如何?”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老爷子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皇爷爷,孙儿不想说一些鬼话来骗您,真要到了那一步,孙儿会削藩!”

老爷子听后没有太多意外,仿佛早知道了大孙子的想法,问道:“你把他们都削了,谁替你,替咱们朱家驻守塞边,抵抗外族?”

谁知朱雄英听到这话却笑了,又反问道:“如果孙儿把大明的四方敌人全都消灭掉,是不是就不用王叔塞边了?”

第134章 老爷子的军事部署 谁知老爷子听后直接一巴掌打在朱雄英后脑勺上,笑道:“大孙啊,喝酒了吗?”

“没有啊!”朱雄英一愣。

“没有喝酒怎么说起醉话了?”

随后老爷子正色道:“咱了解你的性子,不许给咱瞎折腾,咱打下这点家底不容易,你要敢给咱败干净了,咱做鬼都抽你鞋底子!”

“孙儿为大明开疆拓土,歼灭四方之敌怎么就是瞎折腾了?”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孙啊,咱给你算算账,从洪武元年起,咱们大明在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蓝玉,冯胜,傅友德这些人的带领下足足北伐了十一次,几乎每次都是大胜而归 ,但就是这样都没有彻底消灭北方残余的伪元势力……”

“北方的游牧民族在历朝历代都是让中原王朝头疼的问题,而且不可避免,就算倾全国之力,穷兵黩武把鞑靼消灭了,多年以后还会有其他游牧民族的出现和崛起!”

老爷子指着御案说道:“上面有幅地图,你给咱拿来!”

朱雄英取来地图,打开后是一张大明地域的军事地形图,上面标注着军事重镇和各藩王负责镇守的辖区。

老爷子的手指划过北平上方到东北方向,问道:“大孙,知道这支三支军队吗?”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兀良哈三卫!”

捕鱼儿海之役,蓝玉一战封神,不仅打残伪元主力,俘虏皇子,妃嫔、公主等百余皇族,平章以下官属三千人,更使伪元彻底失去对于东北大部分地区的掌控。

而处在东北地区的鞑靼诸部在失去了伪元这个后盾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归顺于大明朝。

而在这些归顺的鞑靼诸部中,就包括辽王,惠宁王和朵颜元帅府。之后,老爷子为加强对黑龙江西部的控制和管辖,遂就决定依靠辽王、惠宁王和朵颜元帅府的势力在这一地区设立了兀良哈三卫,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朵颜三卫。

其中辽王阿扎失里为泰宁卫指挥使,惠宁王海撒男答溪为福余卫指挥同知,朵颜府元帅脱鲁忽察儿为朵颜卫指挥同知。

这支部队后来归宁王朱权掌管,再后来被朱棣忽悠走了,并在靖难之役中立下汗马功劳。

对于朱雄英的回答,老爷子又问道:“那你知道咱为什么要接收这些异族,并把他们放在辽东地区?”

朱雄英想了想回答道:“您想利用他们横制其他北方部落,从而逐步掌控辽东,甚至整个北方,说白了,您是想让他们当大明朝最外围的猎犬!”

老爷子听后很是满意,摸着朱雄英的头笑道:“不愧是咱朱重八的孙子,你能看出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将来能当个英主!”

说罢,又指向地图西北部的平凉,一路划过西安,太原,北平,南昌,宣府等军事重镇,说道:“兀良哈三卫是大明的第一道防线,这些地方有的已经建藩,没有地方,将来还会有皇子封到这里,这些藩王共同组成第二道防线!”

说完,又指着辽东,大同,宣府说道:“这三个军事重镇彼此连接,遥相呼应,共进共退,是北方的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

“一旦将来藩王被击溃后,这三座城就会作为最后的屏障,固守城池,等待京城的援军!”

朱雄英听后长舒一口气,暗暗佩服老爷子真是深谋远虑。

如果这一切都按老爷子的军事部署发展下去,后世将再无野猪皮入侵中原的机会,甚至可以绞杀在萌芽之中。

但老爷子怎么能预料到后世之事,而且最大的错误就是高估了后世之君的能力。

第一重防线的兀良哈是一群反叛无常的墙头草,朱棣靖难后,拿了藩王的兵权,二重防线名存实亡。

到了宣宗时期,朱瞻基忙着和二叔打仗,第三重防线被彻底废弃。

这才导致后来的瓦剌军入边关犹入无人之境,发生了土木堡之变,明军精锐部队全部葬送,从此,文官掌权,大明开始逐渐走下坡路。

言归正传!

朱雄英听后,指着兀良哈说道:“皇爷爷,这不是三条狗,而是三条吃饱就反咬主人,怎么都喂不熟的的狼崽子!”

“咱知道!”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就是咱不让你动你那些王叔的原因,只要有藩王在,不管是狗崽子还是狼崽子,敢对咱们大明呲牙,藩王就能把他们的狗牙掰下来给你做挂件!”

“如果你要动了你这些王叔,就等同于断了这些狗身上的链子,没有链子的狗是要咬人的!”

老爷子抚摸着朱雄英的小脑袋,笑道:“大孙,你明白咱的意思吗?”

朱雄英连连点头,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些,就连后来的朱允炆在位时都没有考虑过这些,而是一门心思的要削藩,如果朱棣没有起兵靖难,而是束手就擒,北方有很大可能会狼烟四起,外族入侵。

“皇爷爷,如果北方的狼族被彻底消灭,那这些塞边的王叔是不是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朱雄英很认真的问道。

“你拉倒吧!”

老爷子瞪着眼,没好气的说道:“咱都干不成的事,你能干成?”

“早朝不想起,奏疏不想看,你这一身懒肉,还能比得过咱啊!”

朱雄英揽着老爷子的肩膀,笑道:“您的洪武盛世和孙儿将来的万国来朝,四海臣服相比,确实差了点!”

“滚蛋吧!”

老爷子收起地上的军事地图,骂骂咧咧的说道:“咱听你在这乱放屁还不如想想晌午吃啥呢……娘的,把咱都说渴了,给咱削个梨!”

“成!”

朱雄英拿过一个梨子用一旁的小刀削了起来,老爷子说道:“别的咱不管你,咱刚才给你说的事,你得答应咱!”

“答应,答应!”

朱雄英削着梨子,说道:“只要那些王叔抵御外敌,安分守己,孙儿将来就不会动他们,但要是有什么不臣之心,或者在封地胡作非为,那您可不能怪孙儿了!”

老爷子听后神情很是凝重,良久后,才很认真的说道:“大孙,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咱的儿子,你的叔叔,不管他们以后犯了什么错,你看在爷爷的份上,别伤害他们,成吗?”

老爷子的语气极尽哀求,朱雄英实在于心不忍伤了老爷子的心,只是点头道:“成,皇爷爷,孙儿答应您!”

老爷子郑重的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转头时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皇太孙是你的了!”

朱雄英将梨子递给老爷子,说道:“皇爷爷,其实孙儿想求您件事?”

“啥事?”

“孙儿想为凉国公……”

“你可以闭嘴了!”

老爷子直接打断大孙子的话,果断说道:“你这刚当上储君就开始给咱对着干了?”

“不是的,孙儿就是想让您宽恕凉国公……”

“停,停,停!”

老爷子拍着胸脯说道:“大孙,来,用你手上的刀对准这里捅进去,明天你直接登基,到时候就是你说的算了!”

第135章 调查凶手 老爷子虽然还没对蓝玉一党动手,但以老爷子的性格,这是早晚的事,之所以还没行动,一定是在等什么。

老爷子执意不松口,朱雄英也没办法,走出武英殿后直奔皇宫外,他要去找蓝玉问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蓝玉尽管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夫,但也不至于无脑到要要谋反的地步,自己是出去了,又不是死了,难道这就等不了吗?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朱雄英向皇宫大门走去,廖家兄弟跟在身后,到了门口正巧碰见铁铉准备进宫。

“殿下,臣终于见到您了!”铁铉一副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朱雄英问道。

这几日老爷子不允许他见任何人,安安稳稳留在东宫养身体,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殿下,拱卫司没了!”铁铉十分沮丧。

“什么没了?”朱雄英有些不理解。

“臣前几日奉命去迎接殿下回京,出京没多久拱卫司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

朱雄英惊愕道:“烧了多少?”

“全烧了!”

朱雄英连忙追问:“本王的那些良马,狼筅,火铳,火药,硫磺也没了?”

铁铉沮丧的说道:“没了,都没了,全被烧了,什么都没留下!”

朱雄英听后当场石化,愣在原地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随本王一起去看看!”

等到朱雄英到了拱卫司直接傻眼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灰黑的废墟,除了一些没有燃尽的木料外,就是一些被大火融化的铁水,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剩下。

朱雄英缓缓走在灰烬中,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难受至极,胸口仿佛被插了一刀一样。

拱卫司可是他的命根子,倾尽无数心血打造而成,里面的各种设备,武器那真是求爷爷才求来的。

老爷子本来就反对他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要不是心疼这个大孙子,别说火铳,火药,硫磺,良马这些珍贵之物,就是一把刀都不会给的。

别看拱卫司装备精良,其实老爷子压根就没指望朱雄英能干出什么大事,给这么多东西完全就是让大孙子高兴而已。

而且拱卫司的仓库还存有新制作的狼筅,藤牌,弓弩等物,那都是为将来抗倭准备的。

然而这一切都化为了灰烬,朱雄英坐在台阶上,脱下脚上的布鞋在地上磕着上面的泥土和炭灰,问道:“可有人员伤亡?”

铁铉恭敬的回答道:“回殿下,只有一人被大火烧死!”

“谁?”朱雄英心中一紧。

“就是一直关押在拱卫司的纪纲!”

朱雄英听后松了口气,继续磕着手中的布鞋,随口道:“他啊,死了就死了,本来也是该死之人!”

铁铉继续说道:“臣奉命出京之时,带走了所有的士兵,不过,当时匆忙赶路,一时没有找到朱高煦,朱济熿两位皇孙……”

“嗯?”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你怀疑是这两个家伙干的?”

“臣没有证据不敢断言!”

铁铉拱手说道:“他二人既然留在拱卫司,必定知晓这场大火的隐情,臣这几日都在寻找二人,但是没有找到!”

“去应天衙门,找高守礼帮忙!”

说曹操,曹操到!

远处,应天府的人匆忙赶来,高守礼连忙走到朱雄英面前,叩首道:“臣应天府尹高守礼叩见吴王殿下!”

朱雄英穿上布鞋,说道:“本王出去几个月,结果家就被人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应天府尹看样是当到头了!”

高守礼十分惶恐,连忙解释道:“殿下,臣有罪,拱卫司之祸,臣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一定会捉拿凶手,将功赎罪!”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天灾人祸,水火无情,这个事也不能全怪你,但你身为应天府尹,这个锅就该你来背!”

“当年你对本王颇有照顾,这个情本王一直记在心里,起来吧!”

“谢殿下!”

高守礼缓缓起身,站在一旁,朱雄英问道:“查出什么线索出来没有?”

“回殿下,臣走访探查多日,可以断定,拱卫司的大火由厨房开始烧起,随后蔓延到仓库,房舍,还有存放武器的库房,其中的火药等物发生爆炸,又随之蔓延到了马场,这才导致整个拱卫司化为废墟……”

高守礼恭敬道:“殿下请移步!”

随后将朱雄英带到一处断墙处继续说道:“臣在仅存的几处断壁残垣上发现了几个脚印,按照脚印的方向和深浅可以断定,应该是拱卫司被烧当日,有人从里面翻墙跑出来所留,但臣也不敢确定这些人就是凶手!”

“明白了!”

朱雄英听后指着对面锦衣卫衙门吩咐道:“让蒋瓛来见本王!”

廖墉立马去了锦衣卫衙门,没一会儿,一身飞鱼服的蒋瓛快步走了出来,环视一周,这才看到坐在台阶之上,相貌略有变化,一身内衫,裤子卷到大腿,老爷子同款布鞋的吴王殿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叩见吴王殿下!”蒋瓛声音很大。

“不用这么大声,本王听得见!”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蒋指挥使,有个事麻烦你一下!”

蒋瓛一惊,说道:“殿下尽管吩咐,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用不着你去死!”

朱雄英吩咐道:“把你手下的探子全部放出去,去找晋王次子朱济熿,燕王次子朱高煦,找到人后立马抓起来,然后通知本王!”

“臣领命!”

蒋瓛正要离开,又被朱雄英叫了回来,问道:“徐增寿可在诏狱?”

蒋瓛点头,说道:“回殿下,两日前徐增寿自缚全身来到锦衣卫,说奉吴王殿下的命令,臣不敢自作主张,只是关了起来!”

“看紧点,别让他自杀了,本王先把拱卫司的忙完,再去好好和他算账!”朱雄英叮嘱着。

蒋瓛走后,又吩咐高守礼道:“京城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本王就不信没人看到凶手,应天衙门张贴告示,悬赏纵火之人!”

“臣领命!”

蒋瓛和高守礼都走后,朱雄英让廖家兄弟去买几碗冰镇的酸梅汤解解渴。

一碗下去,果然清凉许多,铁铉端着碗站在一旁不为所用。

“鼎石,愣着干啥,喝啊!”

铁铉低着头,神情沮丧道:“臣没有守好拱卫司,臣辜负殿下的信任,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这事不怪你!”

朱雄英安慰道:“你不必自责,只要人都在,拱卫司的底蕴就在,大不了重新开始!”

这事确实和铁铉没有什么关系,自从朱雄英把拱卫司交给他后,后期就几乎没有太多过问,铁铉,解缙,周志新三人把整个拱卫司管理的井井有条。

“对了,拱卫司的兄弟都被安排在哪里了?”朱雄英又问道。

铁铉回答道:“当夜,臣没有见到殿下,正当走投无路之时,正巧遇见了信国公,信国公把拱卫司的兄弟们安排到了十二卫中的府军前卫大营!”

第136章 你们都被当成猴耍了 经过询问这才得知,原来太子朱标薨逝后,老爷子将十二卫的兵权全部交给了汤和掌管,就连三王也被安排进去了。

朱雄英暗暗摇头,看来自己走后,京城发生了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鼎石,你先回去吧!”

朱雄英吩咐道:“让拱卫司的兄弟们先在府卫前军住着吧,平常在拱卫司做什么就算继续做什么,一切都等查到纵火的凶手再说!”

“臣明白!”

铁铉走后,朱雄英脸色深沉,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再看满地的狼藉,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咬牙切齿的说道:“朱高煦,朱济熿,真要是你俩干的,就别怪我不讲同宗同辈之情!”

“三叔,四叔,你们最好保佑不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干的,不然,你们跟着一起倒霉吧!”

廖家兄弟站在一旁,劝道:“殿下息怒!”

朱雄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拱卫司被烧了还能重建,但蓝玉这把大明利剑要是断了才是真正的损失。

凉国公府外!

门口看门的家将看到朱雄英时,既没有拦下,也没有让进去,而是盯着看了许久。

“咋?”

朱雄英问道:“吴王都不认识了?”

两名家将立马跪在了下来,朱雄英问道:“凉国公在家吗?”

“回殿下,我们家老爷就在府中!”

朱雄英直接走了进去,蓝玉听闻朱雄英来了,立马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大义子。

“雄英,你可算回来了!”

蓝玉非常热情的说道:“听说你回来后,舅爷多次想去东宫看你,看太子殿下,都被拦了下来!”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舅爷,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对对!”

蓝玉连忙说道:“殿下请!”随即吩咐下人奉茶。

走进正堂,蓝玉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朱雄英没有在意这些,坐在左边的次位之上,而蓝玉的大义子蓝冬则坐在右侧次座之上,与朱雄英相对,其他三位义子则坐在蓝冬后面。

站在朱雄英身后的廖家兄弟看了蓝玉一眼,眉头紧皱,面带怒容。

“雄英啊,太子殿下怎么样了?”蓝玉开口问道。

“还是那样!”蓝玉的几个义子在这,朱雄英不想说太多。

蓝玉又笑道:“前几日我听说皇爷已经拟定好了册封皇太孙的诏书,不日就会昭告天下,恭喜殿下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此事皇爷爷也是刚刚告诉我的,舅爷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蓝玉被问的愣住了,尴尬的笑道:“这不上朝的时候,听翰林院的官员随口一说……”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忧愁不已,都说蓝玉和文官不合,但他又是如何知道立储这种大事的?

蓝玉看到朱雄英脸色深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雄英,你来找舅爷是不是有什么事?”

朱雄英没想隐瞒,立马吩咐身后的廖家兄弟先出去,又对着蓝冬等人说道:“你们也出去,本王要和凉国公说点事!”

蓝冬四人竟然不为所动,齐刷刷的看向蓝玉,蓝玉挥挥手,随口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四人立马站了起来,抱拳道:“遵命!”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这一幕让朱雄英直接傻眼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朝堂之中为什么称蓝玉一党为骄兵悍将,老爷子为什么担心外戚乱政。

这四人不仅是蓝玉的义子,同时也是十二卫的武将,再往大的说,他们是大明的臣子。

而朱雄英是即将册封的皇太孙,是储君,将来大明的皇帝。

堂堂储君竟然指挥不动几个武将,这一幕如果要让老爷子看到,蓝玉必死,他就算当场跪死在老爷子面前都没用。

蓝玉看到朱雄英脸色铁青,突然意识了不对劲,连忙解释道:“殿下,臣带兵有个习惯,那就是必须要让麾下将士做到令行禁止,就算是错误的军令也要去遵从,臣的这些义子已经习惯了臣的命令,只有臣才能使唤的动,臣完全是为了军令军纪,绝无其他之心,请殿下勿要多虑!”

这个时候蓝玉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臣子了。

朱雄英听后叹息道:“舅爷,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忠于大明,忠于东宫,我知道,我理解,但要是让别人看到呢,这要让都查院的御史看到,不拿命参你那真是给我这个储君面子了,要是让锦衣卫看到呢,舅爷,您想过没有?”

蓝玉听后瞬间恍然大悟,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殿下,臣绝没有不臣之心,请殿下明察啊!”

“真的没有吗?”

朱雄英冷声道:“那为何皇爷爷会说你前段时间差点要谋反?”

蓝玉脸色一变,结结巴巴说道:“臣……臣不是要造反……臣只是想拥立殿下……保住太子血脉的正统……这才……”

“舅爷,这些事皇爷爷已经知道了,您还要隐瞒什么!”

朱雄英直接打断蓝玉的话,厉声道:难道真要等到东窗事发,皇爷爷把刀架在您的脖子上,您才打算来找我吗?”

“殿下!”

蓝玉直接跪了下来,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

朱雄英听的是连连摇头,说道:“舅爷,您糊涂啊,我是离京没回来,不是死在外面了,就算真要立储,那也会立秦王或者立东宫的皇孙,怎么会直接跳过秦晋二王去立燕王,这完全不符合礼法啊!”

“而且我走的时候已经给皇爷爷说了,如果实在迫不得已到了立储的时候,就立允熥!”

蓝玉听后一脸茫然的说道:“这不可能啊,这事明明是武定侯亲口说的,郭四哥绝不会骗我的!”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老头子这辈子除了信我奶奶孝慈皇后和我爹这位太子爷,还信过谁?”

“您认为他会把立储这种大事随口告诉别人吗?”

“舅爷啊,您跟了老爷子半辈子了,连这点道理都没看透吗?”

蓝玉听后神情很是懊恼,恍惚的问道:“殿下,您是说郭四哥骗了我们?”

朱雄英摇摇头:“武定侯没骗你们,他被老爷子当成猴耍了!”

“而这只猴自作聪明,又把你们当成猴耍了!”

“你们的一切都在老爷子的计算,掌控之中!”

“说白了,老爷子故意设个套让你们钻,结果你们一个不落,全部钻了进去!”

“暗中联络旧部,趁乱逼宫,胁迫老爷子立皇重孙为储君,从而掌控朝政大权……你们是真把老爷子当傻子了!”

“舅爷啊,老爷子说,您想当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还是当学王莽篡汉自立?”

第137章 朱雄英的苦心 朱雄英语气很是平和,蓝玉却听的头皮发麻,全身直冒冷汗,突然跪在地上,双臂忍不住开始颤抖。

“殿下,臣承认,臣是有私心,臣与那燕王素来不和,一旦立燕王为储君,臣绝对没有好下场,臣不敢说忠于整个大明朝,但臣可以拍着胸脯说,臣对东宫忠心不二,请殿下明鉴!”

“舅爷,快起来!”

朱雄英扶起蓝玉说道:“若是不相信你,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

蓝玉已经四十多岁了,从十几岁就跟着姐夫常遇春闯荡,后来又为大明朝南征北战,如今三十年快过去了,这位封狼居胥的蓝大将军也老了。

朱雄英于心不忍的说道:“舅爷,我实话告诉您,皇爷爷已经对你们淮西勋贵起了杀心!”

蓝玉听后竟然一时失神,再次跪了下来,哀求道:“还请殿下看在太子殿下,太子妃,开平王的份上,救救我们这些老兄弟!”

朱雄英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一些挽留的办法,说道:“趁着老爷子还没动手,主动上书,交出免死铁劵,上交兵权,遣散所有义子,请求朝廷剥夺爵位,交出所有赏赐,然后回家种地,永不为官,我再给老爷子多说些好话,兴许能保住性命!”

蓝玉听后久久不语,心中正在暗暗权衡,良久后,神情黯然的问道:“殿下,当真连爵位都不给臣留下吗?”

“舅爷啊!”

朱雄英劝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命都快保不住了,您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哎……”

“这不是虚名!”

蓝玉神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这是臣封狼居胥的证明,这是臣身为军人的荣誉,也是臣一生的骄傲,臣就算死,也要抱着凉国公的世袭牌坊死!”

“让臣去当种地的农夫,臣做不到,殿下,如果圣上真要臣死,臣甘愿去死!”

“可杀臣,莫要折辱臣!”

“殿下若是真想帮臣,那就给臣留点体面,留下臣的爵位!”

一番话让朱雄英是又惊又气,突然大笑道:“是啊,你凉国公有你封狼居胥的成就,有身为一代名将的傲骨,你可以坦然赴死……”

“但别人想死吗?”

朱雄英突然大吼道:“您这一死,您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吗?”

“那些准备与您一起逼宫的勋贵,武将,千户,百户,士兵,以及他们的家人,又要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送死……”

朱雄英突如其来的几句话把蓝玉吼的愣在当场。

从认识蓝玉起,朱雄英对这位舅老爷一直都很尊重,蓝玉对自己的照顾那没的说,正是在乎这位亲人,这才忍不住在他面前发脾气。

自从朱雄英走进这个屋里,蓝玉毫无君臣之礼,当然,朱雄英也不在乎这些,他一直都是很随和的人,也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下磕头。

但他不在乎不代表老爷子不在乎,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为臣纲,这是规矩,是礼法。

从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后夫妻,后亲情,无论二人是什么关系,君臣永远排在第一位。

别说蓝玉了,朱雄英册封皇太孙后,秦,晋,燕三王见了储君要敢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老爷子一定会拿鞋底子抽他们。

“舅爷,您到底明白了没有?”朱雄英无奈的问道。

“臣明白,臣明白!”

蓝玉面露苦色的说道:“可是臣打了一辈子的仗,实在不甘心做一农夫老死乡野,臣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在马背上,死在千军万马的冲锋之路上!”

“舅爷,你糊涂啊!”

朱雄英又问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蓝玉一愣,说道:“殿下是吴王……即将册封的皇太孙?”

“皇太孙又是什么身份?”朱雄英又问。

“储君……”

“储君是什么身份?”朱雄英再次问道。

“大明将来的皇……”蓝玉恍然大悟。

“去年回凤阳老家祭祖的时候见到了凤翔侯张龙,张老侯爷头发胡子白了一大半了,走路都要用拐杖,即便都这样了,还非要喊着去打仗……”

朱雄英故意问道:“舅爷,您说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出生入死一辈子了,晚年在家养老不好吗,这到底图什么啊?”

蓝玉听到此话,叹息道:“对于我们这些打了一辈子的老杀才,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如果不再握刀上阵杀敌,那比死了还难受,张龙如此,臣亦如此!”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告诉凤翔侯,说等我当了皇帝,会请他这位老将重新出山,了却毕生之愿!”

“舅爷,这些话我曾经说给过张龙,今天同样说给你!”

蓝玉听后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朱雄英继续说道:“舅爷,我知道您对凉国公的爵位一直心有芥蒂,存有不满,将来的仗会有很多,不怕不够打,就怕打不完,封狼居胥您就满足了?”

“难道不想禅于姑衍?”

“难道不想饮马瀚海?”

“难道不想成为大明的霍去病?”

“难道不想把凉国公改成梁国公?”

“难道不想死后配享太庙,得一个武穆的谥号?”

“梁国公,大梁的梁!”朱雄英补充道。

蓝玉听后顿时气血上头,心动不已,全身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现在就跟随吴王殿下去打仗。

“臣明白了,臣全明白了,殿下,臣错了!”蓝玉既高兴又激动。

只要是顶天立地,向往金戈铁马,上阵杀敌的好男儿,谁都经不住上面的其中一条,更多说打了一辈子仗的蓝玉。

“舅爷,您明白就好,趁着老爷子还没开始动手,带着大舅还有其他勋贵,武将去认错!”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直接上书,千万不要抱着免死铁劵集体去奉天门跪着,想想当年的陆仲亨,费聚……”

“舅爷,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告辞了!”

说完,朱雄英直接起身便要离开。

“殿下!”

蓝玉喊了一声,朱雄英回过头,只见蓝玉跪在地上,叩首道:“保重啊!”

像告别,又像诀别!

朱雄英只是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廖家兄弟跟在身后,临走时还蹬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蓝冬四人。

“狂什么啊,要不是跟了吴王你们算个屁啊!”蓝太平对着廖家兄弟低声骂道。

“就是,还不是沾了他爷爷廖永忠的光,不然连个皇宫侍卫都当不上!”

“廖永忠,呵呵……号称大明第一水师将军,还不是被圣上一个屁就给放了!”

“他能给咱爹比啊!”

“那当然比不了,咱爹是谁了?”

“咱爹是凉国公,是皇亲国戚,皇长孙来了也得恭敬的喊一声舅爷!”

“那可不!”

“哈哈……”

第138章 两个衙门一起办案 傍晚,应天衙门!

几名衙役拿着浆糊刷在墙上,随后又贴了一张告示,闲来无事的百姓立马围了上来。

“官爷,俺不识字,这告示上面说了啥?”刚从地里干完活,鞋上满是泥泞的一位老大爷问道。

衙役笑了笑:“当然是好事!”

“净哄人,啥好事能落在俺们这些平头百姓身上!”说完扛着锄头直接走了。

“官爷,给念念呗!”一名青年跟着起哄。

衙役站在告示前,朗声道:“这是咱们应天府尹高大人亲自发布的悬赏令!”

“悬赏啥,给多少钱?”青年顿时来了精神。

“你急什么,我说完了吗?”

衙役瞪了那人一眼,继续说道:“吴王府拱卫司被歹人所烧,当今洪武爷和吴王殿下很是震怒,一定要严查纵火的凶手,只要有人知道拱卫司的大火是谁放的,尽管去衙门举报,府尹大人重赏一百两银子!”

拱卫司被烧之事在整个京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甚至传的沸沸扬扬,但究竟怎么回事,几乎没人知道。

“有人知道吗?”衙役喊了两声,见没人应声便带着人走了。

剩下一群啥也不知道的百姓在那胡乱猜测,这一幕正巧吸引了一位仆人打扮的青年,只见他挤入人群,望着上面的告示问道:“这上面写的啥?”

“衙门贴的告示,悬赏火烧拱卫司的凶手,这事随便看看就行,咱们上哪知道是谁啊!”

仆人神情一紧,又问道:“这悬赏多少钱?”

“一百两银子!”

那人又问道:“咋,你知道这是谁干的?”

“我上哪知道这事……”

仆人笑了笑,退出人群。

没一会儿就来到应天衙门门口,却被衙役拦了下来,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仆人连忙说道:“小的是魏国公府的下人,有重要之事要找府尹老爷!”

“什么事?”衙役又问道。

“小的知道是谁烧了吴王府的拱卫司!”

这仆人语出惊人,衙门不敢怠慢,连忙去找府尹高守礼汇报。

……

教坊司!

自从徐增寿出事后,朱高煦和朱济熿就被徐妙锦赶了出来。

二人不敢去找各自的父王,也不敢去拱卫司归队,走投无路之下,朱济熿建议去教坊司,那地方有吃有喝还有的玩,这个想法受到了朱高煦的支持。

二人依靠自己皇孙的身份在里面不仅白吃白喝白住白嫖,还动不动就发脾气骂人,甚至殴打前来的客人。

短短几日,把整个教坊司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碍于二人皇孙的身份,谁也不敢怎么样他们,生怕得罪他们背后的晋,燕二王。

苏三娘对此苦恼不已,想想以前的英哥,再看看这二人,同样是皇孙,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果当年的英哥还在绝对没有人敢如此放肆,可惜人家现在是洪武爷的亲孙子,高高在上的吴王,别说管这种小事,就是想见一面都是见不到。

“砰!”

只听一声巨响,二楼房间的门被一股力量撞的支离破碎,一名杂役趴在地上来回打滚,十分的痛苦。

“小爷说了,让昨天那个唱曲的小妞来伺候小爷!”屋里传出朱高煦的吼声。

“爷,昨天那姑娘只唱曲,不伺候人!”苏三娘连忙陪笑。

“放屁!”

朱济熿喝的醉醺醺的,说道:“别以为小爷不知道,进了教坊司的女人,哪有不伺候人的,少他娘的废话,快给小爷叫来!”

苏三娘解释道:“二位爷,教坊司以前确实是这规矩,但多年前就改了,现在陪客全凭自愿,强求不得!”

“谁改的?”

朱济熿大吼道:“哪个王八蛋改的,你告诉小爷!”

此话一出,全场哑然,谁不知道如今的吴王殿下就是当年教坊司的朱英。

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知道归知道,谁又敢说出来?

苏三娘无奈的说道:“那位大人物是谁,我一届女流之辈不敢乱说,但和二位爷确是有很大的关系!”

“谁啊?”朱高煦疑惑的问道。

朱济熿眉头一皱,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是朱雄英,我听人说过,他以前叫朱英,就是这教坊司的杂役,给人端尿盆,擦屁股,专门伺候这里的娘们!”

“哈哈……真他娘的丢人,亏他还是皇长孙,咱们朱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朱高煦大笑道:“咱们应该早来两年,让朱雄英也给咱们端尿盆!”

朱济熿同样大笑:“然后再把尿盆踢在他脸上,哈哈……”

“那可不行!”

朱高煦坏笑道:“应该让他喝掉,哈哈……”

“对对,让朱雄英喝咱们的尿!”朱济熿大笑着附和。

二人在教坊司公然醉酒侮辱皇长孙,在场的人听的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就在此时,两队人马分两个东西方向直奔教坊司而来,东路人马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西路人马身穿皂隶黑衣,手持铁尺。

“让开,都让开!”

“锦衣卫办案!”

“应天衙门拿人!”

锦衣卫和应天衙役同时在冲进教坊司,领头之人分别站了出来,不约而同看向大楼正在大放厥词的朱高煦和朱济熿。

“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然公然侮辱吴王殿下!”

锦衣卫领头之人大喝一声:“拿下!”

应天衙门这边也不甘示弱,领头的同知厉声道:“速去捉拿案犯!”

朱高煦见状并没有慌,反而大大方方的站在二楼问道:“你们俩是哪来的臭虫,胆敢打扰小爷的雅兴,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

衙门领头之人朗声道:“应天府同知沈安奉命捉拿案犯朱高煦,朱济熿!”

另一边的锦衣卫同样说道:“锦衣卫百户张虎奉命捉拿案犯朱高煦,朱济熿!”

朱高煦听后顿时大笑起来:“两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也敢直呼小爷的名讳!”

二人没有理会,张虎主动说道:“沈同知,既然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不用抢功了,一人一个,我们锦衣卫捉拿朱高煦,你们应天衙门捉拿朱济熿!”

沈安点点头,说道:“可,就按张百户说的做!”

二人大手一挥,麾下人马分为左右立马冲了上去,朱高煦借着酒劲大发神威,连续打倒好几名锦衣卫的力士。

“你们锦衣卫只是我们朱家的家奴,小爷不怕你们!”朱高煦竟然越战越勇,十几名力士竟然拿不下他。

朱济熿就差点意思了,没几下就被应天府的衙役用铁尺抽的嗷嗷叫,很快被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张虎见状,猛然冲到楼上,趁着朱高煦对敌不备,直接从身后偷袭,死死勒住其脖子,其他锦衣卫一拥而上,这才将他制服。

“我爹是燕王,你们这群家奴要造反啊……胆敢绑小爷……”

张虎一点都不惯着,示意手下把朱高煦的嘴堵上。

锦衣卫衙门!

朱高煦酒劲还没过,面对审问,傲然道:“就是小爷烧的,你能怎样?”

“小爷是皇孙,你丫还能砍了小爷咋的?”

“不就是烧了拱卫司吗,多大点屁事,让朱雄英过来,小爷给他说一声就完了!”

第139章 直接摔死 朱高煦在锦衣卫衙门大放厥词,猖狂不已,但他的一言一行已经被记录下来,至于朱济熿在应天衙门同样如此,不仅大骂官吏,还要动手打人。

“殿下,殿下留步!”

皇宫门口,朱雄英刚要进宫,却被远处跑来的人叫住。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和应天府尹一同赶来,拱手道:“臣拜见吴王殿下!”

“这二人全招了?”朱雄英回头问道。

“回殿下,臣派人将朱高煦在教坊司抓获,朱高煦不仅承认火烧拱卫司之事,还在教坊司公然辱骂殿下,言语之粗鄙实在难以入耳!”

蒋瓛说完,高守礼紧跟着说道:“殿下,应天衙门同样在教坊司将朱济熿抓获,他也承认火烧拱卫司之事,与朱高煦一同在教坊司辱骂殿下!”

朱雄英早有猜到是这两个家伙干的,冷声问道:“他们骂我什么?”

二人拿出办案供词和审问记录恭敬的递到朱雄英面前,说道:“殿下请过目!”

朱雄英看完后气的咬牙切齿:“把这两个狗东西带过来,就在这!”

“臣遵命!”

二人走后,朱雄英指着侍卫说道:“去通知秦,晋,燕三王去皇上那,就说皇上召见他们!”

朱雄英坐在皇宫门口,背靠着石狮子,脑海中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没一会儿,锦衣卫和应天衙门将二人带着了过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抬了过来,二人喝的烂醉如泥,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殿下,朱高煦和朱济熿带来了!”

朱雄英挥挥手,示意蒋瓛和高守礼可以走了,随后又吩咐皇宫门口的侍卫道:“摔,狠狠地摔,把这二人摔醒过来!”

“殿下,这,,,”

皇宫侍卫自然是认识这两位皇孙,听到此话有些为难。

“这什么这,现在,立刻,马上,就在这皇宫门口,给本王摔死他们!”

皇宫侍卫不敢不从,几个人围过来,将朱高煦,朱济熿抬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几遍,过往的官员纷纷驻足漠然这一切。

“殿下这是,,,”

“摔的谁啊?”

“好像是晋王次子和燕王次子!”

“这光天化日,皇长孙殿下衣不遮体,全无礼数,竟然让侍卫殴打藩王之子,这,这,,,”

几位官员站在一旁低声谈论着,有人批判朱雄英穿着睡衣,还把裤子卷到大腿,脚上一双布鞋还没穿袜子,没有一丝亲王的气度,有人批判他在皇宫门口随意殴打藩王之子,无法无天,就连过路的百姓都开始指指点点。

朱雄英横眉怒目,顿时大发雷霆,抽出侍卫的刀指着众人,冷漠的说道:“不想死就把嘴闭上,滚蛋!”

官员纷纷四散而去,就连都查院的御史都不敢多说话,谁不知道皇长孙是圣上的心头肉,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长孙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多说话,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言官是不怕死,但人家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砍死了。

再说了,这是人家皇家的家事,说不定就是皇孙之间的小大闹,惹这个麻烦作甚!

二人被摔得晕头转向,浑身难受,很快便醒了过来,朱高煦捂着后背,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奇怪。

朱济熿捂着疼痛的脑袋,咧着嘴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小爷!”

朱高煦已经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贱婢养的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看不清小爷是谁啊?”

“高煦,这里好像是皇宫门口!”

朱济熿有些懵的问道:“咱们怎么会在这?”

朱雄英走了过来,冷声道:“当然是在这挨揍!”

刹那间,二人全部傻眼了,朱济熿脱口而出:“朱雄,,,英哥,你,,,”

“为何要烧拱卫司?”朱雄英怒视二人,一步步走了过去。

朱济熿有些恐慌,连忙解释道:“英哥,意外,意外,,,”

“砰!”

朱雄英毫不留情,一脚将朱济熿踹飞出去。

“本王一脚踢死你算不算意外?”

说罢,又看向朱高煦,怒斥道:“还有你!”

“砰!”

朱高煦被朱雄英一个鞭腿击倒在地,但朱雄英并不打算放过二人,朗声道:“别说我仗着嫡长孙的身份欺负你们这些旁系,站起来,你们一起打我!”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二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此时也不管朱雄英什么身份,一起冲了过来,朱高煦大吼一声:“嫡长孙就很了不起吗?”

“小爷真要看看嫡长孙有几斤几两,,,”

说完,已经被朱雄英打翻在地了,至于朱济熿那就是单方面的挨揍。

“旁系就是旁系,说你们不行那就是不行!”

朱雄英一只手提起朱高煦的腿,另一只手提着朱济熿的腿,就这样把二人拖进皇宫,从午门拖进武顺门,又拖进武英门。

武英殿内,秦,晋,燕三王通报后走了进去,恭敬的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你们三个来这干啥?”老爷子瞪了三人一眼。

三王瞬间愣住了,朱樉问道:“父皇,不是您要在武英殿召见儿臣三人,,,”

“咱啥时候叫你们了?”老爷子也愣了一下。

朱棡开口道:“就在刚刚,皇宫侍卫说,圣上于武英殿召见秦,晋,燕三王,儿臣三人就立马赶过来了!”

“放屁!”

老爷子训斥道:“咱见你们三个就烦,召见你们抽鞋底子啊!”

朱棣没有一皱,说道:“莫非有人假传皇命?”

“老四,你去查查怎么回事?”朱樉说道。

说话之间,朱雄英如同拖着两条死狗一样拖着朱高煦和朱济熿走进武英殿,没好气的说道:“二叔,不用查了,是我让的!”

朱雄英就这么拖着二人一路走来,二人的后背已经被磨烂了,所到之处留下两道血迹,朱雄英将二人扔在老爷子和三位王叔面前。

“高煦!”朱棣大惊不已,看到全身伤痕累累的儿子时,顿时大吼道:“这是谁干的?”

朱棡一把拎起朱济熿,同样大吼道:“老二,谁把你揍成这样?”

他们虽然都不是晋燕二王最重视,最心疼的嫡长子,但也是自己的儿子啊,看到儿子伤成这样,这当爹的也心疼啊。

“三叔,四叔,别喊了,我干的!”朱雄英很坦然的承认了。

朱棡脸色一变,说道:“雄英,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难道三叔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朱棣也很生气的训斥道:“雄英,你有些太过了!”

“干啥,干啥,老三,老四,你们要干啥?”

老爷子拍案而起,训斥道:“咱还没死呢,你们冲咱大孙吼什么,你们有什么事冲咱吼!”

第140章 赔偿 朱樉见没自家的事,立马站起来,指着晋,燕二人吼道:“父皇说的对,老三,老四,你们太不像话了,咱爹还在这呢,轮得到你们俩大呼小叫的!”

“再说了,都是孩子,有个打打闹闹的不是很正常,咱们几个小时候不是也经常打着玩!”

朱高煦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父王,你要为孩儿做主啊,孩儿快被英哥打死了!”

朱济熿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哀声道:“父王,孩儿疼,疼啊!”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朱棣咬着牙说道:“父皇,这人都快给打死了,您看像是皇孙之间打着玩吗?”

老爷子看了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说道:“这不还没死吗?”

朱棣:“,,,”

朱棡脸色阴沉的说道:“父皇,我们藩王之子的命就算再不值钱,也不至于被嫡长随便打着玩吧!”

“老三,你他娘的吃错药了!”

老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些狗崽子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咱大孙一根手指头!”

朱棡:“,,,”

“老三,你放肆,你怎么和咱爹说话呢!”朱樉板着脸训斥一声,嘴角却挂着无法掩饰的笑意。

老爷子看到地上血淋淋的二人,随后批评道:“大孙啊,你这下手确实有些太重了,下次注意哈!”

朱雄英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证词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爷,三叔,四叔,等你们看完这个就知道我把他们俩揍成这样该不该了!”

供词上面不仅有二人火烧拱卫司之事,还有教坊司谩骂朱雄英的言语。

老爷子看完后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砍了,砍了,把这两个狗东西拉出去直接砍了!”

晋燕二王直接傻眼了,朱棣心中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已经想到是火烧拱卫司之事。

“父皇,这到底怎么了?”朱棡不解的问道。

“你们自己看!”老爷子将供词狠狠的扔给二人。

朱棡看完后暴跳如雷,一把拎起地上的朱济熿,狠狠的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狗东西!”朱棣气的对着朱高煦一顿拳打脚踢,火烧拱卫司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竟然敢在教坊司那种地方公然辱骂皇长孙。

谁不知道朱雄英现在是已经定好,即将册封的皇太孙,辱骂储君和辱骂当今圣上没有多大区别。

教坊司三个字就是老爷子的逆鳞,谁只要在他面前提朱雄英当年教坊司的事情,那纯粹就是找死。

“行了!”

老爷子对着晋,燕二王吼道:“别在咱面前演了,直接拉出午门砍了!”

一听要死,朱高煦顿时慌了,他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为不小心烧了拱卫司和说了几句醉话而已。

“皇祖父饶命啊,不是孙儿干的,孙儿没有烧拱卫司,这一切都是朱济熿一个人干的,与孙儿无关啊!”

朱高煦怕了,再也不敢大放厥词,讲究什么哥们义气了。

“皇祖父,孙儿也是朱家的子孙,还请皇祖父开恩饶了孙儿这一回吧!”朱高煦跪在地上对着老爷子磕头如捣蒜。

但是证词之上言辞凿凿,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咱没有你这样不仁不孝的孙子!”

老爷子怒道:“你看看你尖嘴猴腮的鬼样子,你在看咱大孙这帝王之相,你哪里像朱家的子孙!”

“还有你这个狗东西!”

老爷子又对着朱济熿骂道:“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咱朱家也没有你这样的混蛋,滚!”

“皇,,,皇祖父,孙儿错了!”朱济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转头对着父亲哀求道:“父王,孩儿错了,您给皇祖父求个情吧!”

“滚!”

朱棡一脚踹了过去,怒吼道:“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父皇!”

朱棣跪了下来,神情忧愁的说道:“这逆子犯下这种滔天大罪,都是儿臣管教不严,儿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个逆子,让他这辈子都出不了王府求父皇开恩饶这逆子一名吧!”

在朱棣心中,朱高煦尽管再混账,那也是他的儿子,而且是最像他的儿子,在他眼中喜爱程度甚至超过嫡长子朱高炽。

老爷子幽幽说道:“老四,你不用给咱说这些屁话,拱卫司是咱大孙辛辛苦苦组建的,现在被这两个狗东西一把火烧了,你要求情去找咱大孙吧!”

朱棣瞬间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朱棡见状无奈的说道:“雄英,给三叔这个面子可好?”

为了儿子,朱棣也豁出去了,起身说道:“雄英,四叔也求你了!”

朱雄英可以不给四叔面子,但不能不给三叔这个面子,既然都开口了,朱雄英问道:“两位王叔意思,,,这事该如何处理?”

大殿内鸦雀无声,老爷子招招手,朱雄英走了过去,老爷子关切道:“大孙,没伤着哪吧?”

“没有,我的武艺您又不是不知道!”

老爷子用袖子擦着大孙子手上的血迹说道:“大孙啊,你是记住,你和别人的身份不一样,你是皇太孙,是储君,以后不能随便给人动手,想揍谁,安排手下人去就行了,你要擦破点皮这比割咱的头还疼!”

“孙儿记住了!”朱雄英连连点头。

同样都是皇孙,这就是差距,朱高煦,朱济熿都被揍的都没人样了,老爷子啥也没说,朱雄英手上碰点血,老爷子心疼的不行。

“父皇,儿臣想,,,”

“别给咱说,给咱大孙说!”老爷子打断朱棡的话。

朱棡对着朱雄英说道:“雄英,三叔刚才和你四叔商量了一下,你的所有损失全由我们来承担,你看可好?”

朱雄英故做为难的说道:“既然三叔开口了,大侄子自然不能驳了您和四叔的面子!”

说罢怀里又摸出一份清单说道:“这是拱卫司统计出来的所有损失,请二位王叔过目!”

朱棡接了过来,只见上面赫然写道:高丽战马一千匹,斩马刀一千柄,火铳五百把,弓弩一千柄,各类箭矢一万根,火药两千斤,熟硫磺两千斤,铠甲五百套,粮食五千石,草料一万石,,,

其余狼筅,藤牌之物晋燕二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赔也赔不上,朱雄英十分贴心的把这些东西和其他损失一起折成了银子,一共十八万两银子。

“大侄子,这,,,这有点多了吧?”朱棣面带苦涩。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说道:“四叔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这已经算少的了,其他什么锅碗瓢盆看在咱们叔侄的情分上都没算进去!”

晋王紧握着清单,咬着牙说道:“成,我和你四叔一人赔一半!”

晋,燕两藩作为最早建藩的藩王,这点东西对他们来说也不是拿不出来。

谁知朱雄英连连摇头,说道:“两位王叔误会了,不是总共这么多,是两位王叔各赔偿这些!”

第141章 族谱除名 晋王,燕王相互看了一眼,朱棣皱着眉头问道:“大侄子,你这是何意?”

“就是三叔,四叔各赔这么多,不是你们一共赔这么多!”

朱雄英很耐心的解释道:“而且,这些赔偿只是他们火烧拱卫司的赔偿!”

“你还要什么?”朱棣苦着脸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朱雄英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老爷子身边,说道:“皇爷爷,四叔这样的态度,我不喜欢!”

老爷子指着朱棣吼道:“老四,你给咱跪下,你想翻天啊!”

“父皇……”

“别给咱说屁话!”

老爷子抄起桌子上的奏本砸了过去,吼道:“咱让你跪下,娘的,咱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朱棣表情比朱高煦还要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大孙,你说吧,爷爷也听着!”老爷子瞬间又变成了慈爱的老人。

朱雄英又走到朱高煦二人身边,说道:“三叔,四叔,火烧拱卫司的事是解决了,但他二人大庭广众之下,醉酒辱骂我这个皇长孙……不对,是皇太孙,是储君,这事又该如何处理?”

“两位王叔看看他们说的是人话吗,把我埋汰成啥样了!”

“让我这个储君给他们端尿盆,还要给我喝尿……”

“三叔,四叔,这得喝多少马尿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还是平时就喜欢这么损我,背地里骂习惯了,这酒喝多了,嘴就把不住门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朱济熿连忙求饶:“雄英哥,我们实在是喝多了,这才大放厥词,你看在咱们是同宗兄弟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反而转头问朱樉:“二叔,您是咱们皇家的大宗正,大侄子想问一句,皇明祖训上面有没有写皇族中人辱骂储君该如何处置?”

“啊……这……”朱樉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有些为难。

“什么这个那个……”

老爷子呵斥道:“让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做甚,你是不是也想挨咱的鞋底子了?”

“儿臣不敢!”

朱樉老实说道:“皇室中人若辱骂君王,将其在族谱中除名,并永远圈禁于宗人府!”

“啊……”

二人一听这话,对着老爷子磕头如捣蒜:“皇祖父开恩,皇祖父开恩,孙儿已经知错了,莫要将孙儿除名啊!”

老爷子本就厌烦这两个孙子,如今二人又干出这等混账之事,自然不会轻饶二人。

“那要什么都能网开一面,还要这皇明祖训做甚?”

老爷子冷声道:“老二,回头你去宗人府,把朱高煦,朱济熿的名字从皇家族谱中去掉,从此这二人不再是皇室中人!”

听到此话,朱济熿面如死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而朱高煦宛如石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朱樉走了过来,在朱雄英身边低声说道:“大侄子,这两个兔崽子死不死没什么,但你不看你四叔的面子,也该给你三叔一个面子,别让你两位叔叔下不来台,卖个人情,给老爷子说两句好话吧!”

是啊,自己可以不给四叔人情,但不能不给三叔这个面子。

“皇爷爷,孙儿有个更好的办法来惩罚朱高煦和朱济熿。”

老爷子问道:“说说!”

朱雄英缓缓说道:“这二人说到底还是咱们朱家人,还是您的皇孙,就算从族谱中剔除,那骨子里流的还是咱朱家的血,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大孙,那你的意思呢?”老爷子问道。

“孙儿的意思是不必圈禁宗人府,这二人生性好动,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打架,那就把他们拉到战场上去打!”

朱雄英认真说道:“把他们继续扔进拱卫司吧,什么时候立了军功,再让他们认祖归宗,这样也不辱没了朱家儿孙的身份!”

“好!”

老爷子很是满意,笑道:“咱看这个法不错,老三,老四,你俩看咱大孙说的咋样?”

老爷子都发话了,晋燕二王只得无奈的说道:“一切全由父皇定夺!”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滚了,朱棣临走前狠狠的瞪了朱高煦一眼,气愤之下的朱棡一脚踹在朱济熿的肚子上,疼的他嗷嗷直叫,在地上来回打滚。

朱樉则去了宗人府把二人的名字从皇家族谱上划掉,从此朱高煦和朱济熿除了还姓朱,其余和皇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朱雄英让皇宫侍卫把这二人带到十二卫,交给铁铉,好好治伤!

忙完这一切,朱雄英才算送口气,半躺在老爷子的正位之上。

“猴崽子,你他娘的你鬼点子多!”

老爷子剥开香蕉塞进朱雄英嘴里,笑道:“大孙,刚才咱这戏唱的咋样?”

朱雄英吃着香蕉嘿嘿一笑,说道:“皇爷爷,您这戏唱的越来越精湛了,一个字,帅!”

“帅是啥意思?”老爷子有些疑惑。

“好看的意思!”

朱雄英想了想,解释道:“就是有帝王之相!”

老爷子哈哈大笑:“大孙,你也很帅!”

“哈哈……”

玩笑之间,云成走了进来,说道:“皇爷,殿下,信国公求见!”

“汤和?”

老爷子一愣,说道:“快请进来!”

只见汤和一身布衣缓缓走了进来,拱手道:“臣汤和见过圣上,见过殿下!”

朱雄英连忙站起身来回礼,老爷子却很随和的说道:“鼎臣,咱们兄弟之间就别这么多规矩了,快坐,大孙啊,倒茶!”

让朱雄英给汤和倒茶足以见老爷子没把汤和当外人。

“使不得,使不得!”

汤和连忙推辞:“殿下是未来的储君,臣实在受不起啊!”

朱雄英将茶端了过去,笑道:“信国公见外了不是,不说什么开国功臣,就凭您和皇爷爷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您作为长辈,受小辈杯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汤和笑了笑,只得接了过去,却恭敬的放在了桌上。

老爷子笑道:“汤和啊,你说这猴崽子身上这股机灵劲随谁啊?”

“殿下机敏过人,臣看像极了当年的孝慈皇后!”

提到马皇后,老爷子连连点头,说道:“性子像,这张脸像标儿,眉宇之间像他娘,骨子里的那股劲像咱!”

朱雄英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皇爷爷,照你这么说,这是不是就叫帝王之相?”

老爷子大笑道:“老兄弟,看到没有,这猴崽子等不及了!”

汤和同样笑道:“人啊,辛辛苦苦累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孙!”

“说的对!”

老爷子附和道:“听到没有,大孙,等咱死后,整个大明朝都是你的!”

朱雄英挠挠头,嘿嘿一笑。

两句玩笑后,老爷子问道:“鼎臣,你要没事,陪咱去内花园烤洪薯吧!”

“圣上,臣确实有事!”

汤和站起身恭敬的说道:“臣已上交十二卫兵权,和五军都督府以及所有统辖之权!”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这个事咱知道,其实咱是想把京城十二卫的兵权永久交给你,有你在,咱放心!”

汤和连忙推脱:“多谢圣上厚爱,臣年纪大了,这几日统领兵权感到力不从心,实在担不起此等大任!”

“臣累了,臣想歇歇!”

老爷子站起身来,叹息道:“既然如此,咱也不强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息!”

汤和却说道:“圣上,臣的意思是,臣要回去了,回凤阳老家了!”

第142章 践行宴:小烧烤 “你……你要走了?”老爷子神情黯然。

“是!”

汤和拱手道:“其实臣这次来见圣上就是请辞的,臣在京城已经数月已久,臣想回家了!”

老爷子有些不舍,说道:“多住几日吧,后天就是皇太孙册封大典,参加完大典再走吧!”

汤和却无奈的说道:“不瞒圣上,家里还有几个小孙子,还有三岁的重孙子,臣实在放心不下,离别数月,臣也十分想念,还请圣上见谅!”

一时间,老爷子感慨万分,唏嘘道:“是啊,谁家的爷爷不想念孙子,咱大孙走的这几个月咱这心里一下子就空了,咱理解!”

说罢又问道:“家里还缺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老兄弟,你尽管提!”

汤和却说道:“圣上对臣优厚至极,臣别无他求!”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兄弟,问道:“这样吧,过几年等咱重孙子大一些,让你重孙子进宫给咱重孙子当个玩伴,你看可好!”

汤和听后激动不已,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汤和叩谢圣恩!”

皇重孙的玩伴那就是将来皇帝的近臣,这对于汤家来说又是一代富贵!

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您和信国公就是小时候玩伴,你们的重孙子又要延续你们的感情,这是好事啊!”

“老国公,这得庆祝啊,您也别急着走,我知道您身体不太好不能饮酒,这样吧,中午咱们去内花园生起火堆,烤些红薯,喝喝茶,我再整点小烧烤,您也讲讲您和皇爷爷小时候的事情,我可是好奇的很呢!”

“好,这个主意不错!”

老爷子大为高兴,吩咐道:“大孙,你去办这个事吧,咱和信国公随后就到!”

“成!”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随后离开武英殿。

朱雄英走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老爷子问道:“老兄弟,蓝玉的事,查的如何了!”

汤和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本递给老爷子,随后缓缓说道:“臣在执掌十二卫之时,共查到十二卫涉蓝玉谋反案人员一百六十三人,其中指挥使四人,正副千户七人,佥事,百户同等品级人员三十六人,剩下都是十二卫的低级军官,名单全在其中,请圣上过目!”

老爷子接过奏本,随手打开,里面是一份很长的名单,排在第一位的正是蓝玉。

老爷子看完后没有说话,将奏本放在御案之上。

汤和斟酌再三,问道:“圣上,臣斗胆想为这些淮西老乡求个情……”

“你想让咱饶了他们?”老爷子冷声问道。

汤和缓缓摇头,说道:“谋反之罪,百死难恕,臣要说的是,蓝常两家毕竟是皇长孙殿下的娘亲亲属,以殿下重情重义的性子,必然会阻拦,臣怕到时候会惹恼了殿下,请圣上三思!”

“身为储君帝王,重情重义不是什么好事啊!”

老爷子苦笑道:“标儿成这样了,咱不能再心慈手软了,他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以后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咱的良苦用心!”

“此事你别管了,回家好好养老吧,有时间再来看咱!”

汤和无奈的点点头,他实在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他走后京城又是人头滚滚。

……

中午,老爷子与汤和二人在内花园烤起了红薯,朱雄英则站在一旁升起炉子。

一串串用竹签串起来的羊肉串放在木炭下炙烤,没一会儿就散发出阵阵肉香。

朱雄英不断催促一旁伺候的云成加碳加火,待到快成熟时又撒上一把调料,并来回转动。

吃烧烤必须重盐重辣重口味,不然实在没意思,但大明洪武年间并没有辣椒,于是朱雄英选择了花椒、胡椒、茱萸、生姜等做为代替品研磨成粉,撒在其中。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烧烤的灵魂——孜然。

“圣上,殿下这烤肉……为何有奇怪的味道!”汤和吃着刚烤好的红薯问道。

“谁知道他又鼓捣什么玩意呢,这孩子就喜欢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说罢喊了一声:“大孙,你别忙活了,让别人弄,咱给你烤好的红薯马上都凉了!”

“皇爷爷,您和老国公先吃着,马上好了!”朱雄英热的汗流夹背,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白布用来擦汗,大宝则站在一旁用扇子奋力的给他降温。

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刺激着二人的味蕾,朱雄英拿出一把肉串放在二人面前,笑道:“这是我独家秘制的皇家烤肉,赶快尝尝!”

朱雄英进宫后闲着无聊的时候就研究过这烤肉的佐料,经过实验多次,已经摸索出一道无限接近现代北方小烧烤的佐料配方。

而且他只给朱允熥烤过一次,就连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吃。

老爷子拿起一串闻了一下,随后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这怎么和咱吃过的烤肉不一样?”

汤和则说道:“殿下,这其中可是放了其他香料之物?”

“老国公看来是吃家了!”

朱雄英解释道:“是安息,来自西域的一种香料!”

“怪不得这么香!”

汤和不断夸赞:“安息作为香料放在这羊肉之中不仅增添了香味,还去掉了羊肉中的膻味,好吃,臣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肉!”

汤和不爱财,不爱权,小时候经常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所以唯独对吃食情有独钟。

安息其实就是孜然,唐朝时期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不过这个时候的孜然只是作为药材和香料使用,作为烧烤调料还是第一次。

“老国公既然喜欢那就多吃一些,回头我把调料的配方写下来,赠与老国公!”

汤和拱手笑道:“臣谢殿下!”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吃了两串,笑道:“大孙,看到没有,这就是汤鼎臣,不爱权财,就好这一口!”

朱雄英悠悠说道:“若是所有臣子都如老国公一般,朝廷之事当真好办许多,那咱们大明就真是海清河晏了!”

“皇爷爷,老国公,你们先吃着,我再去烤几串!”

朱雄英走后,汤和对着老爷子说道:“圣上,殿下真的长大了,这江山将来交给他,您可以放心了!”

“汤鼎臣啊,难得你能说次心里话!”

老爷子递过去一根烤串,说道:“这孩子不简单,别说东宫那几个孩子了,再过五年,就是老二,老三,老四加起来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

老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吃了一顿烧烤后,汤和站在奉天门外向老爷子告别。

“回家好了,回家好啊!”

老爷子十分动容的说道:“老兄弟,保重啊!”

“老哥哥,您也要多保重!”

汤和恭敬的行礼道:“臣……走了!”

老爷子一时失神,久久不语,汤和在此拱手,无奈的转身走了。

一辆平板马车,一位老仆人,来的时候是这些,走的时候依然是这些。

“老兄弟,啥时候想咱了,就来看看咱,实在来不了,给咱送个信,咱派人去接你!”老爷子扶着宫门,声音哽咽的说道。

汤和回身深深作揖以示感谢。

老爷子望着汤和离去的背影顿时黯然伤神,神情之中尽是不舍,情不自禁的自语道:“走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远离这是非之地,远离接下来的血雨腥风!”

第143章 礼官人选 次日,奉天殿偏殿!

老爷子正在与礼部的官员商讨两日后的封皇太孙大典的具体事宜。

“圣上,诏书,册宝全部准备完毕,只是这大典规格……”礼部任亨泰有些拿不准。

老爷子眯着眼睛,沉声道:“一切按照洪武元年册封太子大典的规格办,国库虽然没钱,但该花的还是得花,此事关乎江山社稷,马虎不得!”

“臣明白!”

任亨泰又问道:“敢问圣上,此次封皇太孙大殿的礼官由何人担任?”

老爷子皱着眉头,斟酌半天,缓缓问道:“封太子的时候谁当的礼官?”

任亨泰回答道:“回圣上,由当年的中书左丞相,韩国公李善长担任!”

老爷子有意让一位有资历的开国文臣担任,但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如今还剩下哪些文臣。

李善长,刘伯温,宋濂,章溢,叶琛,朱升……这些德高望重的文臣如今都不在了。

“让刘三吾担任礼官吧!”老爷子无奈的说道。

刘三吾乃一代大儒,为人坦诚,毫无城府,老爷子遇到事总喜欢和他商量,再加上八十岁的高龄,很是受人尊重。

刘三吾说的话在老爷子心中很有分量,历史中,太子朱标薨逝后,老爷子在皇孙朱允炆和燕王朱棣之间犹豫不决,心中比较倾向于军功卓着的朱棣。

臣子不敢多言,这个时候是刘三吾挺身而出,力排众议,劝谏洪武爷:“皇孙世嫡承统,礼也!立燕王,置秦,晋二王于何地?”

最终,洪武爷遵从礼法,将朱允炆定为皇太孙储君!

任亨泰听闻让刘三吾担任礼官,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失落。

随后又商讨了一些大典的具体事项,礼部的官员一一告退。

老爷子伸个懒腰,随口问道:“吴王在何处呢,为何还不来帮咱处理公务?”

云成走上前说道:“皇爷,吴王殿下昨晚和吴王侧妃圆房,此时还未起床!”

“他奶奶的……”

老爷子骂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咱在这忙他的事,他倒好……还他娘的在睡觉……这个狗东西!”

“皇爷,要不奴婢这就去叫殿下!”云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叫你娘个蛋!”

老爷子大骂道:“他睡的好好的,你叫他干啥?”

“这玩意折腾半宿有多累你难道不知道吗?”

云成委屈的说道:“奴婢是阉人,确实不知啊!”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辈子是没啥机会了,下辈子吧,下辈子别当阉人了,投胎当个驴吧,至少那玩意好使!”

云成讪讪一笑:“皇爷,奴婢来世就算当驴,也要当皇爷的驴!”

“哈哈……”老爷子大笑不已。

……

东宫,朱雄英劳累一夜,在张月的服侍下已经起来更衣洗漱。

出了偏殿,却看到朱标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望着远处发呆,身边的两个太监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朱雄英走了过来,朱标连忙招手,笑道:“英哥儿,快来!”

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梨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后递了过去,说道:“给你吃!”

朱雄英接过梨子咬了一口,笑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东西吃?”

这几日,朱雄英和老爷子多次和朱标交流,结果没有什么进展,但朱标却记住了眼前的这个人叫做英哥儿。

朱标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特别亲切,还有经常来看我的那位老人,有时候我的脑海中会不由自主的闪现出你们的样子!”

失忆的人会偶然间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和一些人,但也只是零星的片段。

朱标到底还能不能恢复记忆,朱雄英也拿不准,其实在他心中是很希望太子爷能恢复正常的,老爷子主政,太子朱标监国,而自己就能腾出手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在此时,朱允炆和朱允熥从文华堂读书回来了,二人走了过来,恭敬的拱手道:“父亲!”

“大哥!”

最近几个月朱允炆很大的变化,再也没有流露出对大哥朱雄英有丝毫的恨意,也没有在老爷子面前送个面条饺子啥的示好,反而很是听话,对大哥也很恭敬。

朱雄英不怕他作妖,就怕他不吱不声憋着什么坏屁。

朱允熥是个很平庸孩子,读书他读不过朱允炆,习武也比不过大哥朱雄英,做什么事都是一般般,整天就想着玩,而朱雄英却没这么多时间陪他玩。

作为太子一脉的皇孙,将来都会封为亲王,外出就藩,作为储君的亲弟弟,朱雄英是不可能让他去塞边吃苦的,封个内王,吃喝不愁就行了。

但人啊,总要学会长大!

虽说没有对朱允熥抱多大的期望,但也不希望将来成个酒肉糊涂王爷。

多读书总是好的,不仅明志还明理,等他找到自己的追求再做打算。

朱雄英指着两位弟弟问朱标:“那你记得他俩吗?”

朱标看了一眼连连摇头,说道:“不认识,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是……来串门的朋友!”朱雄英是这样解释的。

朱允炆:“……”

朱允熥:“……”

“该干啥干啥去?”朱雄英挥挥手把两个弟弟赶走。

“那你和他们感觉到亲近吗?”朱雄英又问。

朱标再度摇头:“没有,我只和你,还有那位老人感觉亲,可能你们真是我的亲人吧!”

听后此话,朱雄英大吃一惊,连忙问道:“那你再想想,我们是你什么亲人?”

“我想不起来!”朱标眉头紧皱,扶着脑袋,神情有些痛苦。

“那就别想了!”

朱雄英吩咐东宫的太监道:“送太子殿下回去休息吧!”

……

晌午!

蓝玉率领一公两伯十二侯身穿布衣,自缚双手,赤裸上身,身背棘条跪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

地上整齐的放着十六件颜色不同的官帽,官袍和象征身份荣誉的免死铁劵。

“跪多久了?”

老爷子坐在凳子上眯了一会儿,醒来随后问着,一旁的御案上放着十六道奏本,那就蓝玉十六名淮西勋贵递上去的。

上面不仅坦然自己犯下的错误,还请求收回所有的官职,爵位,赏赐,上交免死铁劵,兵符,蓝玉听从朱雄英的建议,遣散所有义子,请求回乡种地,永不为官。

“回皇爷,凉国公等人已经跪了一个半时辰了!”

老爷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又问道:“吴王不知道吧?”

“吴王殿下正在东宫陪着太子殿下,尚不知晓!”

老爷子冷声说道:“去告诉蓝玉,让他带着人滚,咱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他们跪的地方两日后要举行封皇太孙大典,让他们把带来的那堆破烂都拿去,一切都等大典结束再说!”

“奴婢遵旨!”

云成走后,老爷子将那些看都没看的奏本全部扔进了火盆里,最终化为一堆灰烬!

第144章 封皇太孙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其实啊,打江山也是不易。

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往往十分珍惜这千辛万苦挣来的家业,费尽心机地订立制度,留下厚厚的祖训,不厌其烦地将一切可能影响江山社稷的大事考虑得面面俱到,并传授给子子孙孙,恨不得自己能真的多活五百年,替子子孙孙守好这美好的江山。

多活五百年显然是不可能,人最多只能活一百年,一百年之后,人走了,祖训祖制还在,祖宗如律,子孙遵循即可。

一代又一代的开国皇帝都做着江山千年万年的美梦,祖训也一代比一代详细和厚实。

可是,纵观整个历史,没有一个朝代能超过千年,过了五百年的也是寥寥无几。

坐稳江山实在是太难了,第一大难便是储君的选立。

至高无上的皇权对任何人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而亲情在皇权之下显得格外的苍白和无力。

为了那个位子,历史上叔侄相斗,兄弟相残,弑父杀母,屠戮子女之事常有发生。

储君乃天下之根本,王朝之命脉,历朝历代都把立储当成第一大事去做。

大明朝立储的规矩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这句话的意思是皇帝和皇后生下的儿子,挑一个年龄最大的立为皇太子。

如果皇帝和皇后之间没有皇子,那么就立皇帝和其他嫔妃的年龄最大的儿子为皇太子。

如果皇帝一个儿子都没有怎么办?

祖训上还有后半句,若无子嗣,兄终弟及。

如果皇帝和皇后,嫔妃之间都没有儿子,死后皇帝的位置就由自己的弟弟来继承。

太子朱标作为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儿子,他既是嫡子也是长子,所以在大明开国之时就被确立为太子储君。

但这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立为帝国接班人的大儿子已经当不了储君了。

所以现在对于整个大明朝来说,重新立储成了最重要的事。

现在的太子朱标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依然是大明朝的储君,虽然不适合再当储君,但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废了这个大儿子改立其他皇子的。

但一个王朝只能有一个君王和一个储君,既然朱标不能废,又担不了储君的担子,唯一的办法只有立皇太孙。

既然要立皇太孙储君,那朱雄英可谓是众望所归。

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哪怕立贤,这位皇长孙全占了,不立朱雄英为皇太孙储君简直天理难容。

三日后,封皇太孙大典!

还没开始,满朝文武一大早就来到了午门外前早早等候,文官侍立于文楼之北,面西而立,武官侍立位于武楼之北,面东而立。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奉天殿燔炉檀香燃烧,烟雾缭绕,整个奉先殿广场宛如九天台阁,随着肃穆而缓慢第一通大鼓敲响,金吾卫甲士开始列阵于午门外东西两侧,旗仗队列于奉天门外东西两侧。

皷乐,仪卫,仪仗于奉天门外,准备等候一会迎送册宝前往皇太孙的东宫。

文武百官和各司执事官员各就各位,随着一通鼓声后,整齐的走进内宫。

震慑寰宇的第三通大鼓敲响后,侍仪官员上报御用监,奏请身着天子衮冕的洪武大帝朱元璋驾临谨身殿,而身穿冕服的朱雄英早已在奉天门等候。

大乐起,仪仗旌旗招展,庄严肃穆,朱元璋在紫烟缭绕的奉天殿临朝升座。

礼官刘三吾引皇太孙朱雄英从奉天门的东门进入奉天殿广场。

接下来就是有制,承,跪,起,再跪,再起,三跪,平身!

随后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跪于朱元璋御座前的拜位上,云成将圣旨恭敬捧到刘三吾面前。

刘三吾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起兵与淮西,历时一十六年驱除鞑虏,扫清寰宇,再创华夏……自古帝王祭天立级,抚镇寰宇,必建立元储,巩固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夙夜兢兢,仰唯祖宗谟烈诏锤……”

“皇长孙朱雄英日表奇英,天资聪慧,至诚至孝,克尊皇帝慈命,敬告宗庙天地社稷于洪武二十五年,授朱雄英以金印册宝,立为皇太孙,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圣旨读完,朱雄英接过圣旨和金册,跪在老爷子面前,恭敬道:“臣朱雄英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刘三吾又拿出一道圣旨,继续念道:“封李氏为太孙妃,张氏为太孙嫔,共承宗庙以安社稷,以告天下,背承家礼,群贤毕己,于系……受册!”

跪在朱雄英两侧,头戴凤冠,身穿大帔的李婉儿和张月接过宝册,纷纷叩谢圣恩。

老爷子十分满意,朱雄英走到老爷子身边站着,低声问道:“皇爷爷,孙儿今天帅不帅?”

这种场合老爷子无法太随意,只得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部笑道:“帅,真他娘的帅!”

“皇爷爷,您也帅!”朱雄英还不忘拍马屁。

老爷子嘿嘿一笑,袖子放下后,又恢复成了霸气外露,瞪一眼能吓死人的洪武爷。

排在群臣之首的是藩王,秦王朱樉第一个跪下叩拜,朗声道:“臣朱樉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臣朱棡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臣朱棣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朱棣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按在地面之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不甘。

“臣等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群臣叩首,齐声高呼道:“国本已定,恭贺陛下,天佑大明,千秋万代!”

朱雄英册封皇太孙这是人尽皆知毫无悬念的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自古东宫册立,就要有一堆东宫衔要封赏出去,这些虚衔虽然没什么权力,但却是每位臣子都向往的最高荣誉。

当年的最早封赏的一批东宫辅臣,如李善长,徐达,常遇春,刘伯温,宋濂等人要么病死,要么因罪处死,要么被废,所剩之人寥寥无几。

此次封皇太孙大殿必然会重新选拔一批东宫辅臣,封太子六傅,入东宫辅佐皇太孙。

此时,所有臣子的心都在“砰砰”直跳,都希望自己能混上一个东宫官职光宗耀祖。

三公和三孤一般都是追封给死去的德高望重,于国有大功的臣子,活着的人就别想了。

真正让这些人眼馋的是后面的太子三师和太子三少,一共就六个位子。

“皇爷爷,明明是孙儿册封皇太孙,这怎么有些臣子比孙儿还激动,您看那个谁,是不是李景隆,两个小眼四处乱瞟,像个老鼠一样……”

老爷子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示意刘三吾可以宣旨了。

“封吏部尚书凌汉为太子太师!”

“封宋国公冯胜为太子太傅!”

“封颖国公傅友德为太子太保!”

太子三师给了两位战功赫赫的开国功臣和吏部之首,太子太师衔是给文官的,凌汉是朱雄英的老师,当年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定下了名分,给他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些几乎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三人站出来领旨谢恩。

真正让人激动的是后面的太子三少,前面的太子三师给了老臣,后面的太子三少就要给新一代的青中年有功之臣了!

也不知道哪三个祖坟冒青烟的臣子能被封为太子三少!

第145章 东宫辅臣 听到太子三师的人选,蓝玉跪在人群之中紧握拳头,死咬牙齿,满面怒容,他本以为自己会接替姐夫常遇春封一个太子太保,没想到压根就没自己。

他不敢比冯胜,傅友德这样的老将,就连凌汉那个老东西都被封了一个太子太师,这让他怎能不恼火。

论资历,他在至正年间就跟着姐夫常遇春南征北战,虽不如李文忠,邓愈,冯胜这些常胜将军,但也立下了许多赫赫战功。

论功劳,他在捕鱼儿海之役一举歼灭北元最后的主力,封狼居胥,一战成名,成为大明继徐达,常遇春后的新一代战神。

论关系,他也是太孙的老师,更是娘家的亲舅爷。

蓝玉心里实在堵得不行,全然忘记自己犯下的大错!

“凉国公!”

景川侯曹震跪在他身边,低着头小声问道:“怎么没有你!”

“老子怎么会知道?”蓝玉阴着脸说道。

“不对啊!”

曹震琢磨着说道:“按理说太子太保应该给你啊!”

“对啊!”

孙恪接着话,说道:“那凌汉何德何能,也能位居那太子太师之位,您可是开平王的妻弟,已故太子妃的舅舅,太孙的亲舅爷!”

“都闭嘴!”

武定侯郭英回头低吼道:“你们急什么,老子跟皇爷的时候不比你们还早,老子说什么了吗?”

王弼安慰道:“凉国公,郭四哥说的对,咱们干的那些事都让皇爷知道了,八成降一级把你放在太子三少里面了,混个太子少保也不错了!”

蓝玉暗暗点头,认为“王军师”说的有道理。

曹震叹息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我老曹的份啊!”

跪在前面的宋国公冯胜听到几人的窃窃私语心中忍不住叹息道:“太子少保恐怕也不是你的,几个月前就给太孙殿下的老丈人了!”

刘三吾继续念道:“封魏国公徐允恭为太子少师!”

徐允恭有些惊讶,徐增寿刚刚出事,老爷子不仅没找徐家的麻烦,竟然还给他一个东宫辅臣的位子,这份信任和皇恩让徐允恭感激涕零,顿时潸然泪下。

“臣徐允恭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允恭声音哽咽,带着哭腔,谢恩的声音震的周围人耳膜疼。

大明军队中存在徐常两座山头,徐允恭作为徐达的嫡长子一直都是老爷子重点培养的二代武将,如今给了一个太子少师的位子,很明显是要把他捧为新一代武将的领军人物。

其实老爷子原本捧的是常茂,但这家伙三番两次的闯祸,让老爷子失望透顶。

给徐家一个东宫辅臣的位子,也是为了拉拢徐家继续效忠太孙。

“老子哪里不如他徐允恭!”

常茂跪在地上,猛然捶地,心中更是忿忿不平,常家在军中总是被徐家压一头,如今徐允恭被封为东宫辅臣,除非自己能封一个太子少保,不然又要被徐家压着了。

想到此处,常茂又看了一眼大舅蓝玉,心中惆怅不已。

“封曹国公李景隆为太子少傅!”

老李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自己整天不要脸的拍马屁还不是为了今天的封赏。

如今李景隆官至左军大都督,又有世袭曹国公的爵位,又是太孙殿下的亲表兄,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如果再加一个东宫辅臣的头衔,那真就位极人臣,此生无憾了。

“爹啊,爷爷啊,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咱们李家继续辅佐太孙殿下吧,回头我一定给你们多上香,多烧纸,再给你们烧点美人画下去,千万要保佑啊!”

老李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祈祷:“列祖列宗保佑,太上老君保佑,观音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诸天神佛保佑……保佑我李景隆光宗耀祖……刘大人,念啊,快念啊,封我老李为太子太傅!”

刘三吾已经是八十多的老人了,大声念圣旨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每念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下才能继续念。

缓了口气,刘三吾继续念道:“封曹国公李景隆为太子少傅!”

李景隆惊喜过望,瞬间愣住了,郭英跪在后面用手中的笏板抽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他娘的愣着干啥,不想要啊?还不快谢恩!”

李景隆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恭敬的喊道:“臣李景隆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李的声音很大,比徐允恭喊的还响,响到整个皇宫都是高呼万岁的回音。

封李景隆为东宫辅臣是老爷子深思熟虑的决定,老爷子反对朱雄英与他娘家的人走的近,却从来没有反对和李景隆亲近,反而想让大孙子和李家走近些。

李景隆是老爷子二姐的亲孙子,自己的外甥孙,根正苗红的朱家人,在老爷子眼中,李景隆就是孙子辈的亲人。

而且,李景隆也是老爷子重点培养的将来挑大梁的新一代武将。

最重要的是,当年还是李景隆第一个找到了死而复生,流落民间的皇长孙,这无论对大明朝还是老爷子自己来说,都属于泼天大功,这份功劳老爷子也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太孙两次大婚,人家老李是出钱又出力,只要是太孙的事情,都会尽心尽力去办,而且每次办的都很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李景隆担任太子少傅是实至名归,就凭人家立的功劳,为太孙办过的事绝对配得上东宫辅臣的名号。

如今李景隆已经达到了位极人臣的地位,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李家这辈子不造反,他李景隆就可以抱着世袭国公和东宫辅臣的牌子富贵一生!

李家从此与国同休!

“封恩泽侯张度为太子少保!”

张度早就回凤阳了,此时并不在场,张月替父谢恩。

三师更多是荣誉的含义,三少不一样,那是真正的东宫辅臣,一文两武,也是将来太孙登基后最信任,重用的臣子。

听到东宫三少的名单,蓝玉瞬间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以他的身份和功劳竟然连一个东宫三少的衔都没有。

不仅如此,就连常茂以及所有的淮西勋贵也没有一个人成为东宫辅臣。

蓝玉心中恼火万分,自己打仗的时候,徐允恭还尿尿玩泥巴呢!

那李景隆比自己还低两辈,就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狗屁玩意。

至于那个张度,他算什么,一个小小的县令,靠嫁闺女嫁出了一个东宫辅臣。

这样的几个人都能成为太孙的辅臣,巨大的落差感让蓝玉心中实在无法接受。

接下来就是辅导太子的专门机构,詹事府,左右春坊,司经局的任职名单,说是辅佐太子其实是辅佐太孙。

老爷子明白,能辅佐朱标的人不一定适合辅佐朱雄英,反之,能辅佐朱雄英的人不见得适合辅佐朱标,所以东宫官职要重新洗牌。

刘三吾担任东宫詹事,暴昭任少詹事,练子宁任府丞……

陈迪,侯庸任左右春坊大学士……

黄观,张显宗任司经局的太子洗马……

铁铉挂了左春坊左庶子的官职,正五品,周志新挂了从六品的左司职郎,解缙挂了右司职郎!

当初跟着朱雄英种地,现在在拱卫司任职的傅让,花炜,刘承恩三人也都挂上了东宫官职。

就连负责保护太孙安全的廖家兄弟,一路护送太孙回京的瞿家兄弟也都授予了东宫官职。

总之,只要曾经跟过太孙的人,现在都挂上了东宫衔!

第146章 美滋滋的李景隆 你说这些人命好也罢,说为了笼络人心也罢,说朱雄英仗义也罢,总之这些人跟着太孙真没白混!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后会重用一批老臣,同时也会启用一批信得过的新臣。

而东宫就是一个小朝廷,这些东宫挂职挂衔的臣子几乎都会在朱雄英将来登基执政后占有一席之地。

下午,大典结束,一切尘埃落定,臣子们依次退出皇宫。

“恭喜啊,曹国公!”

“同喜,同喜!”

李景隆迈着大步,走在出宫的御道之上,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诸位同僚,今晚醉春楼,我李景隆请客,若是有看得起我老李的还望赏个脸!”

李景隆这一路嘴就没合上过,看到凌汉走在前方,连忙喊道:“太子太师!”

凌汉好像没听见,继续走着,李景隆小跑了过去,与凌汉并肩而行,笑道:“恭喜凌老大人授封太子太师,晚上我安排,赏个光?”

“不去!”凌汉没有任何犹豫,果断拒绝。

老李笑了笑,并没有生气,又冲着冯胜和傅友德喊道:“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二位老国公,恭喜啊!”

冯胜笑了笑,抱着拳说道:“恭喜曹国公授封太子少傅!”

“两位老国公客气了!”

李景隆笑呵呵道:“和两位老国公比差远,在你们面前我李景隆永远都是小辈,让我站着那就没有坐着的份!”

冯胜深知他的秉性,与傅友德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位老国公,晚上一起喝点乐呵乐呵!”老李兴奋的问道。

“不行了!”

冯胜缓缓说道:“年纪大了,酒也喝不了多少,那玩意也不好使了,没什么意思,我就不去了!”

“这个节骨眼就别飘了!”

傅友德好心劝道:“回家自己庆祝去,就别大张旗鼓的宣扬了!”

李景隆当然明白傅友德的意思,但他却不在乎,他一没造反,二没违反律令,三没站错队,他怕啥,锦衣卫每个月都从曹国公府拿好处那是白拿的。

“前面两位请留步!”

李景隆现在看到人就想请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封个太子少傅。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相比较成为东宫辅臣的一批人,蓝玉那伙淮西勋贵一个个哭丧着脸,沮丧不已。

“大舅,你看看李九江那个嘚瑟的狗样!”

常茂看李景隆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气愤的说道:“老子看不下去了,老子要收拾他!”

“行了!”

蓝玉冷个脸说道:“还嫌不够丢人的!”

武定侯郭英走上前说道:“这里是皇宫,你老实点!”

“哎!”常茂气的牙痒痒而又无可奈何。

就在几人走出皇宫之时,廖家兄弟跑了过来,喊道:“凉国公,郑国公请留步!”

常茂回头,问道:“啥事?”

蓝玉皱着眉头:“是不是太孙殿下有话要说?”

“是!”

廖铭说道:“太孙殿下让属下转告两位国公几句话!”

“太孙殿下说,这一次没有封两位国公东宫官职希望两位国公不要心存芥蒂!”

蓝玉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廖铭继续说道:“回去后,请两位国公紧闭府门,断了勋贵之间的往来,切不可聚众饮酒,醉酒乱语!”

“太孙殿下还说,请凉国公切记那日府上之良言,若真到了那一天,派人前往东宫告知,殿下一定尽力相救!”

蓝玉脸色一变愣在原地久久不语,这一瞬间,所谓的东宫辅臣在他心中已经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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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谨身殿,朱雄英脱去身上的冕服,摘掉头上的冕冠,重新换上清凉透气的布衣和黑布鞋,出来后发现老爷子换上了同款的装扮。

“大孙啊,你现在是皇太孙,是储君,你这穿的要像个君王,别跟咱学,咱虽然是个皇帝,但这骨子里还是个种地的农夫!”老爷子背着手走了进来。

“都一样!”

朱雄英说道:“一个好的帝王,储君是不会在乎自己穿什么,而是关心百姓吃什么,穿什么,日子过的好不好!”

“只有那些夸夸其谈的文臣才会整天揪着皇帝,储君的穿着礼仪不放,可这又有什么用,有那工夫还不如去看看百姓有没有衣服穿!”

“百姓要是过的不好,就是天天穿着龙袍睡觉照样没什么屁用,咱们朱家的祖祖辈辈都是种地讨生活的农户,虽然现在日子好了,但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牢记祖辈的艰辛,牢记皇爷爷九死一生打下这江山的不易!”

这番话说的老朱动容不已,十分欣慰的夸赞道:“大孙,在你心中能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看来咱让你当这个储君没有错!”

朱雄英一边卷着裤腿,一边说道:“皇爷爷,您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一是推翻暴元,再创华夏,第二就是立我为储君!”

“您放心,孙儿必定带领大明走向星辰大海,让大明成为世界俯首,万国来朝的大宗国!”

老爷子听后只是呵呵一笑,说道:“你他娘的能守好咱给你打下的这一亩三分地,能让百姓有饭吃,有衣服穿,咱死后也就知足了!”

“什么万国来朝,什么大宗国,咱不图那些虚的!”

说话间,爷孙二人走了出去,朱雄英问道:“皇爷爷,您知道咱们大明有多大吗?”

老爷子幽幽说道:“北至辽东,草原之地,南到广州,西通西域,南至大海,大孙啊,这就是皇爷爷给你打下的江山!”

朱雄英笑了笑:“皇爷爷,您认为咱们大明很大吗?”

“咱听你这意思,咱大明难道还不够大?”

老爷子瞪了一眼:“狗崽子,你要能把这十三个布政司管明白了,都算明君了!”

朱雄英又说道:“皇爷爷,其实这个世界很大,咱们大明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有多大?”老爷子疑惑的问道。

“就这么大!”朱雄英张开双臂在老爷子面前画了一个圆。

“净他娘的扯淡!”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自己走了。

朱雄英连忙追了上去,说道:“皇爷爷,您听孙儿给您说,别的地方先不说,大明的东边是大海,大海再往东是什么地方?”

老爷子听后愣了一下,他已经猜到大孙子想干什么了,冷声问道:“你想干啥,你直说,别在这给咱打哑谜!”

朱雄英嘿嘿一笑:“想问您要点钱,,,啊,,,不,是借点钱!”

“你要钱干啥?”

“这不拱卫司被烧了,需要重建,这不,,,”

“你不坑了你三叔,四叔各十八万两银子吗,这三十六万两银子还不够你用啊?”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了,你现在又不是吴王了,正好留着拱卫司也没什么用了,烧了也好,回头把钱送到户部,上交国库!”

第147章 抠门的老头子 朱雄英听到此话脑瓜子瞬间懵了,这他娘的钱没要来,怎么还把自己的钱贴进去了。

“人家都是当爷爷的给孙子钱,您这不仅不给,哪有还问孙子要钱的道理?”

朱雄英撇着嘴嘟囔道:“皇爷爷,我是您大孙子吗?”

“你别给咱扯这些屁话!”

老爷子一路走到后宫,又走进内花园,说道:“你不缺吃,又不缺穿,小孩子家家的要这么多钱干啥,别废话,回头都交上来!”

老爷子来到菜园,走进了绿油油的菜地,随手摘了几根新鲜的胡瓜,云成拿着盆跟在后面。

“给你办次大婚,又举行封太孙大典, 为了给你办事,咱快把家底都掏干净了,你不得给咱点!”

“孙儿要钱是有大事啊!”

朱雄英连忙解释道:“孙儿不仅要重建拱卫司啊!”

“就算你要重建拱卫司,你三叔,四叔给你养那二百人养十年都用不完!”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他娘怎么好意思给咱开口的!”

朱雄英随手从云成端着的盆里摸出一根胡瓜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一回不仅要重建拱卫司,还要扩大到至少三五千人,还要招兵买马,造刀铸剑,这都需要钱啊!”

“你招兵买马要干啥,要造反啊?”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没事就滚蛋,陪你媳妇去,别在这烦咱,滚!”

“皇爷爷,您听孙儿说,其实,,,”

“其实个屁!”

老爷子回头说道:“你不就是想去打倭寇吗,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到时候让冯胜,傅友德挂帅,你跟着去见见世面,打完就回来老老实实的帮咱处理朝政!”

“这,,,”朱雄英顿时感觉手中的胡瓜都不好吃了。

“想干活就留下,不想干活就滚蛋!”老爷子骂了一声,继续摘他的胡瓜了。

“滚就滚!”

既然说不通,朱雄英扭头就走,云成站在田垄之间,抱着木盆劝道:“殿下,您就别惹皇爷生气了,皇爷都是为了您好啊!”

“你懂个屁!”

朱雄英气愤的吼道:“滚一边去,别挡着我!”说完一把推开云成,扬长而去,木盆里的胡瓜散落一地。

老爷子见状转身一脚将云成踹翻在地,手中刚摘的胡瓜砸在身上,将所有的怒气化为拳脚打在云成身上。

“我们爷孙俩说话,有他娘的你什么事,多嘴的狗东西,就是你把咱大孙气走了,都他娘的怪你,看咱不剥了你的皮!”

云成被打的嗷嗷直叫,趴在地上不断求饶:“皇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爷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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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李婉儿和张月正带着两个孩子玩,看到朱雄英回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行礼,朱雄英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大典都结束了,你俩还穿着这身大帔干啥,不嫌热吗?”

李婉儿和张月身上的礼服并没有换掉,也不知道是故意没换掉还是没来得及。

“殿下,,,”李婉儿刚要解释,极度郁闷的朱雄英早已回房间睡觉去了。

张月愣了楞,问李婉儿道:“姐姐,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婉儿黛眉轻皱,叹息道:“八成又和皇爷爷吵架了!”

张月有些不理解,又问道:“殿下经常和皇爷爷吵架吗?”

“不是经常,是三天两头!”

李婉儿无奈的说道:“咱们去把衣服换了吧,不然又要惹殿下不高兴了!”

回到房间的朱雄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老爷子不给钱他就没办法扩充军队,从而南下抗倭,三叔,四叔给的装备和钱只够武装两千人左右,距离自己计划的五千人还相差甚远。

不给钱也就算了,还要把钱要回去,并不许重建拱卫司,这让朱雄英非常郁闷。

而且已经准备好的狼筅,藤牌之物都被烧了,还需要派人去浙江砍伐,还要找人制作,这都需要花钱,之前是蓝玉帮的忙,如今他都快自身难保了,也忙不上了。

这一切都要拜朱高煦,朱济熿这两个狗东西所赐,想到此事,朱雄英就非常上火,找个时间还得狠狠的收拾二人一顿。

躺在床上的朱雄英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说服老爷子支持自己,就算不给钱也得给权,不然之前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咚咚!”房门被敲响,朱雄英压根不想理会。

“殿下睡了吗?”外面传来张月的声音。

“没有!”

朱雄英随口道:“进来吧!”

只见张月缓缓推开房门,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说道:“妾身做了一些点心,殿下要不要吃些!”

朱雄英直言道:“没胃口,吃不下!”

张月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关切的问道:“殿下可是遇到烦心之事?”

朱雄英没有说话,张月继续说道:“殿下不妨说说!”

朱雄英也是无奈了,便把刚才的事说给了张月。

说完后,张月立马说道:“殿下需要多少钱,妾身这里还有一些,不知够不够?”

朱雄英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你哪来的钱?”

张月说道:“是妾身与殿下大婚时的聘礼!”

“你父亲没带走吗?”朱雄英又问。

张月摇摇头,说道:“父亲未取一文,父亲说他有朝廷俸禄,并不需要如此多的银子,就让我全部带进了宫,自己就留下了几包茶叶!”

“还是岳父大人风高亮节啊!”

朱雄英由衷的敬佩,突然走问道:“这事我都不知道,聘礼给了多少钱?”

张月回想了一下,说道:“没算过,多是一些珍贵之物,父亲曾经看过聘礼单,如果换成钱的话,十几万两应该是有的!”

“好家伙!”

朱雄英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惊住了,说道:“一毛不拔的老头子难得大方一回!”

张月突然笑道:“殿下,舍身听说这些聘礼是凉国公,郑国公,曹国公三位大人出的,皇爷爷好像……”

“啥?”

朱雄英皱着眉头说道:“感情……咱俩大婚的时候老头子一个子都没拿……”

怪不得……怪不得!

孙子成亲,当爷爷不掏钱,让孙子娘家的人出聘礼,老头子是怎么好意思干出这种事的!

“小月,给你商量件事行吗?”朱雄英有些难为情的问道。

“殿下可是要用那些钱?”

“不是用,是借!”

朱雄英说道:“等我周转过来再还给你!”

“殿下!”

张月严肃的说道:“殿下若用尽管拿去,舍身都是殿下的人了,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太好了!”

朱雄英抱着张月亲了一口,笑道:“明天要丢丢老头子的脸!”

第148章 贴补国用 次日!

一大早整个东宫都听得见朱雄英咋咋唬唬的声音。

“前面那个死太监,你他娘的慢点,一定要抱结实了,这花瓶可是藩属国进贡的,少说值二三十两银子呢!”

“后面那个抬屏风的,抬高点,别他妈的磨地了!”

朱雄英穿着睡衣,踏着黑布鞋,指挥着一群太监,将东宫里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

朱标慌忙从大殿跑了出来,问道:“英哥儿,你这是要干嘛?”

朱雄英将朱标拉到一旁,笑道:“家里没钱了,只能卖点东西,不然就没饭吃了!”

朱标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个床能不能不卖,不然我就没地方睡觉了!”

“成,床不卖,给你留着!”朱雄英拍着老爹的肩膀,说的很是认真。

朱标很是感动,说道:“英哥儿,还是你对我最好!”

“那是!”

朱雄英笑道:“卖了钱请你吃饭!”

“成!”

朱标学着朱雄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一阵,大殿内凡是能卖钱的东西,什么花瓶,屏风,炉子,包括上等木料打造而成的桌椅板凳全被一股脑搬了出来。

“殿下,大殿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

大宝问道:“东西两殿是否还需要继续搬!”

“东偏殿不搬,把西偏殿搬了!”

朱雄英指着西偏殿,大手一挥,喊道:“开始干活!”

东偏殿是朱雄英自己和两个媳妇住的地方,后来觉得有些冷清,让两个妹妹也搬了进来,而西偏殿是朱允炆,朱允熥还有朱允熞(jian)住的地方。

大孙殿下一声号令,一群太监争先恐后冲进西偏殿开始不断搬东西。

“那是我的东西,给我放下!”

西偏殿传来朱允炆的吼声,可太监们压根不搭理他,以前或许还敬这位二爷三分,如今不一样了,皇长孙变成了皇太孙,谁不知道太孙殿下是位讲究人,给太孙殿下干活,说不定将来在内监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第一个冲出来的不是朱允炆也不是朱允熥,而是六岁的朱允熞,他站在西偏殿门口,咬着手指,傻傻的望着来往搬东西的太监们,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允熞,你站在那干啥,别碰着你,赶紧过来!”

朱雄英立马吩咐大宝去将朱允熞抱过来。

朱雄英对吕氏,对朱允炆有恨,但对于这位同父异母,年仅六岁的四弟却没有异样的心里,没有恨,也没有多亲,很平淡的感觉。

“大哥!”朱允熞喊了一声。

“嗯!”

朱雄英点点头,随口说道:“这地方人多,去一边玩去,和爹站一起去!”

朱允熞迈着小步,走到朱标面前,摇着他的手,父亲父亲的喊着,朱标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

“给我放下,那是我的尿盆!”

朱允熥追着一名小太监跑了出来,他在后面追,小太监在前面跑,手上还抱着一个铜盆,场面甚是滑稽。

“允熥,你干啥?”朱雄英吼了一嗓子。

“大哥,这大早上你要干啥?”

朱允熥很不高兴的说道:“我睡的好好的,一群太监就冲了进来,什么都不说就开始搬东西!”

“我让搬的!”

朱雄英说道:“大哥最近要办大事,缺点钱,老头子不给,所以只能借你们点东西拿出去卖了!”

“借?”

“大哥,你这分明就是抢!”

朱允熥撇着嘴说道:“你怎么不搬你自己东偏殿的东西卖?”

“你小子现在都敢和我顶嘴了是吧?”朱雄英瞪了他一眼。

本来准备占理力争的朱允熥看到大哥凌厉的眼神瞬间蔫了,只得小声说道:“弟弟不敢!”

“不敢就一边呆着去!”

朱允熥小声的问道:“那弟弟以后去哪住,去东偏殿和大哥住一起行不行?”

“想屁吃呢,你和我住,那你两个嫂子住哪里?”

朱允熥想了半天,试探性的说道:“一起住不可以吗?”

“可以你奶奶个腿!”

朱雄英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滚一边站着!”

刚骂完朱允熥,朱允炆又跑了出来,急切的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做甚啊?”

“没钱花了,卖点家里的东西换点钱!”朱雄英一副败家子的口吻,说的很是干脆。

“大哥,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啊!”

朱允炆气愤的说道:“你要卖就卖你自己的东西,拿我的东西做甚?”

“老二,你这话说的可不对!”

朱雄英冷声道:“我是嫡长子,按照规矩来说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继承家里的一切,大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也亏咱们是皇家,要是民间的普通人家,等你成家就要从家里滚出去了,别说你一个庶子也想分家产,你连你吃饭的一双筷子都带不走!”

“大哥,你……”朱允炆气的是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边呆着去!”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没工夫在这陪你扯淡!”

“我去找皇爷爷,我要把这事告诉皇爷爷!”说完,朱允炆气哼哼的要出东宫!

朱雄英向廖家兄弟使个眼色,廖铭挡住了东宫门口。

“好狗不挡道!”

朱允炆怒吼道:“让开!”

廖铭抱拳说道:“二爷,还请您回去!”

“我要去找皇爷爷,我要去见皇上,让开!”朱允炆再次吼道。

“二爷,得罪了!”

廖家兄弟再次抱拳,随后将朱允炆拖进西偏殿锁了起来。

朱雄英坐在东偏殿门口的台阶上,指挥着太监搬东西,李婉儿走了出来,还提着一壶放着冰块的酸梅汤。

“殿下,你这把东宫都快搬空了,皇爷爷要是知道了……”

“怕个啥?”

朱雄英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说道:“不怕他看见,就怕他看不见!”

忙活了一上午,东宫大殿和西偏殿值钱的玩意都被搬了出来,包括朱允炆的书,朱允熥的尿盆和朱允熞的玩具都没放过。

朱雄英叫来廖家兄弟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就回东殿了。

廖家兄弟带着一群太监抬着十几楼箱子以及各种宝瓶,玉器,金器等物从东宫缓缓而出。

“都慢点,谁要敢碰着摔着放心小命不保!”廖铭在后面小心提醒着干活的太监。

很快,从东宫抬到了谨身殿,又过了华盖殿,最后到了奉天殿,随后又在奉天殿绕了一圈!

这一行为很快吸引来了守在殿前的云成,呵斥道:“廖侍卫,你胆敢在奉天殿门口喧哗,不要命了?”

廖铭却说道:“不瞒公公,在下是奉太孙殿下的命令办事,实在迫不得已,还请恕罪!”

“太孙殿下要做甚?”

云成疑惑的问道:“这箱子里装的又是何物?”

廖铭很严肃的说道:“宝贝,都是各种难得一见的宝贝!”

“殿下说国库没钱了,要把这些东西拿出宫去卖钱,用来贴补国用!”

一边说,一边招呼后面的太监们慢点走,别把东西摔了。

“外面何人喧哗?”

老爷子从奉天殿内走了出来,廖家兄弟以及后面的太监纷纷跪下行礼。

看着眼前这一口口大箱子以及后面人抱着花瓶,抬的桌椅板凳,就连洗脸用的铜盆都拿出来,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作甚?”

廖铭连忙解释道:“回圣上,是太孙殿下让把这些东西拿出宫去卖,卖的钱贴补国库所用!”

老爷子傻眼了,指着地上的东西问道:“这都从哪弄来的东西?”

廖铭说道:“太孙殿下说,是太孙嫔的聘礼还有东宫一些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

“太孙殿下还说,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去卖,要秉承家风,要学会过日子!”

第149章 荡倭卫 “放他娘个狗屁!”

老爷子暴喝一声,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故意在讽刺他小气,抠门。

气愤之下,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对精美的宝瓶,上面绘着龙凤图案,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对玉如意,一眼望去,后面全是东宫的东西,就连吃饭用的桌子都被抬出来了。

“这个狗东西想干啥?”

老爷子大吼道:“去把那个混账给咱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们说道:“你们跪在这干啥,赶紧拿出宫卖了,这等着用钱呢,顺便还能给皇爷爷买点蜜枣吃!”

“谁他娘的要吃你的蜜枣!”

老爷子大吼一声,上来就是一脚,可他一个六十多岁的来人哪里踹的动年轻力壮还一身武艺的朱雄英。

“哎呦,皇爷爷,您也在这呢!”

朱雄英装作一副没看到他的样子,惊慌道:“孙儿给皇爷爷磕头了,圣躬金安,万岁万万岁!”

“你他娘的少给咱来这一套!”

老爷子气愤的指着地上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你想干啥?”

朱雄英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聘礼啊,小月说全给我了,让我去拿着干大事,这不拿出去卖钱,皇爷爷,谢谢您给孙儿娶个深明大义的好媳妇!”

老爷子听到此话,瞬间被气笑了,问道:“你娶媳妇,把送人家张月的聘礼又要回来花了,你还能要点脸吗?”

“皇爷爷,您这话说得可不对,不是孙儿开口要的,是小月看孙儿为难,主动拿出来给孙儿的,孙儿就想着,反正也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这谁花不是花,留着也没什么用,,,”

“还有呢,你继续说,,,”老爷子十分无语的问着。

“还有一些放在东宫没用的破烂,留着也是扔,还不如拿出去卖了,还能换点钱!”

说到此处,朱雄英一副无奈的神情:“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这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家底都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皇爷爷,您是不知道,东宫的人知道孙儿是为了贴补国用,都把自己不用的东西拿出来表示支持,朱允炆捐献了他的书,允熥更厉害,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尿盆都拿出来捐了,还说只要能帮大哥的忙,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尿尿!”

“放狗屁!”

老爷子再也听不下去了,指着地上的东西吼道:“这花瓶是当年你外公从大都抢来的,后来作为你娘的嫁妆放在了东宫正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上面的龙凤,你他娘的就算拿出去卖,又有谁敢去买?”

“还有这对玉如意,是你爹和你娘大婚的时候,你奶奶赐给二人的,你个狗东西竟然给咱说这是没人要的破烂,你要气死咱啊!”

说着抄起玉如意就要敲朱雄英的脑袋。

“皇爷爷,这可使不得啊,这玩意贵着呢,万一敲坏了可就全完了!”

朱雄英上前夺下老头子手中的玉如意,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

气急败坏的老爷子一把揪住大孙子的耳朵骂道:“你是皇太孙,是储君,你他奶奶的竟然要去街上卖破烂,狗东西,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说,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恶心咱呢,还是故意打咱的脸?”

“皇爷爷,您轻点,耳朵都被揪掉了!”朱雄英痛苦的喊着,老爷子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从奉天殿门口的广场一路揪进了奉天殿。

“你到底想干啥?”老爷子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

朱雄英揉着耳朵解释道:“孙儿听说国库没钱了,这才,,,”

“说点人话!”老爷子喝了口茶,气哼哼的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闹下去就不合适了,于是坦言道:“孙儿想成立一支专克倭寇的部队,从而彻底扫平大明的倭患,从而进一步踏平倭国!”

听到大孙子又想着去打仗,老爷子没有骂人,反而很平和的问道:“就是上次你给咱说的那个鸳鸯阵法!”

“没错!”

朱雄英正色道:“皇爷爷,孙儿之前就给您说过,倭国虽然地方小,人口少,但却是个很有野心的国家,它们狼子野心,僭窥大明已久,如果放任它发展,早晚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严重威胁福浙沿海和辽东地区!”

“趁着咱们大明兵强马壮之际,一定要彻底解决这群狗杂种!”

老爷子听后沉默良久,这才无奈的问道:“你想要多少兵马?”

朱雄英顿时心中一喜,刚想伸出五根手指,突然又收了回去,改口说道:“至少八千人!”

老爷子听后顿时笑了,嘟囔道:“咱当年起兵的时候才二十四个人,你这一张嘴就要八千,咱上哪给你弄八千人过来!”

朱雄英连忙跑过去又是给老爷子捶腿,又是按肩,笑道:“皇爷爷,孙儿不要八千兵马,只要统兵八千的兵权,这八千人需要去浙江招募!”

“这又是为何?”

老爷子悠悠说道:“大孙啊,你要想招兵,还是得去咱们老家,咱们两淮之地的儿郎们打起仗来最不要命,你外公常遇春,花云,赵德胜,胡大海,这些万人敌,都是咱们老家人!”

老爷子说的确实对,两淮之地民风彪悍,打起架来确实不要命,自古都是如此。

但朱雄英却解释道:“浙地百姓深受倭寇之害,所以浙地男儿对倭寇怀有极大的恨意,这是其他地区士兵所不具有的,所以浙地男儿守浙土,天经地义!”

老爷子听后没有说话,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好像在斟酌此事,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神情严肃的说道:“增添京城第十三卫,荡倭卫,这一个护卫的兵权给你,指挥使,佥事,千户这些你自己去任命官员吧!”

一个护卫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护卫的兵力,藩王就藩时都会有三个护卫部队,一个护卫的兵力大概在三千到一万九千人之间,像秦,晋,燕这种老牌塞王,麾下都有五六万的兵马。

朱雄英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孙儿谢过皇爷爷,算了,还是给您老磕一个吧!”

“大孙,咱丑话先给你说前面,你三叔,四叔给你三十六万两,咱再给你十四万两,一共五十万两,但是这五十万两要想养一万多兵是远远不够的,要是没钱了,你自己想办法!”

老爷子说着站了起来,突然怒吼道:“你要再敢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咱一定抽死你!”

“这肯定不能啊!”

朱雄英笑呵呵喊道:“那谁,云成,去告诉廖铭,廖钺,让他们把东西抬回东宫,该放哪还放哪,把老二的书,还有老三的尿盆都还给他们!”

“皇爷爷,您看这样行不?”

“滚!”

“这就滚了,皇爷爷,您消消火,晚上孙儿亲自下厨给您做两个菜送来!”

第150章 最后的敲打 傍晚,朱雄英为了感谢老爷子,真去御膳房亲自炒了两道菜让人端了过去。

老爷子正在奉天殿偏殿回来踱步,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云成端来的菜送了进去,说道:“皇爷,太孙殿下亲自做了两道小菜,您尝尝!”

老爷子看了一眼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两道菜问道:“这做的什么玩意?”

云成回答道:“太孙殿下说,这两道菜叫做九转大肠和爆炒腰花,都是大补之物,给皇爷补补身子!”

“这狗东西又整什么幺蛾子?”

老爷子眉头一皱,趴在菜上闻了闻,咂摸着嘴笑道:“还挺香!”

云成恭敬的递过筷子,说道:“殿下还说,这菜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爷子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大肠放进嘴里吧唧起来。

“皇爷,味道如何?”云成惊喜的问道。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味!”

老爷子又夹起一块仔细观察着说道:“这猴崽子也是神了,能把这大肠做的如此好吃,怪不得以前常说就算不进宫也能过的很好,有这手艺开个饭馆,那吃饭的客人都挤不进去!”

云成听后奉承道:“以前只听闻太孙殿下文武双全,没想到庖厨之术也如此了得,真乃天佑大明,降此真龙!”

这话让老爷子非常受用,笑道:“其实这治国就如同做饭,圣人常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油盐酱醋料要恰到好处,不能过头,也不能缺位,还要掌握火候,这孩子做的不错!”

老爷子一高兴赏了云成一块大肠,本来乐呵的,但嚼了几下就感觉到了大肠的不对劲,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当着皇爷的面把太孙做的东西吐出来,只得强撑着吃了下去。

“这腰子做的也不错,吃不出一点骚味,还够味!”

“再看看咱大孙这刀工,啧啧……”

这两道菜是朱雄英根据老爷子的口味做的,九转大肠保留了一些大肠原有的味道,老爷子没吃出来,爆炒腰花葱姜蒜放了很多,已经盖住了腰子的骚味。

对于这两道精心准备的菜肴,老爷子是赞不绝口,吃个干净。

“这狗东西还算有点孝心!”老爷子很是满意,吃的有点渴了,咕噜了一口凉茶。

“舒坦!”

云成留下收拾,老爷子吃的有点撑,便出去随意走走。

天色渐黑,老爷子越发感觉全身燥热,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去告诉丽妃,咱今晚去她那过夜,准备好热水,咱要洗澡!”老爷子吩咐着云成。

朱雄英本来只是想恶搞一下老爷子,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因为今晚两个菜的恶搞,让他明年多了一位二十五叔。

……

封皇太孙大典结束,老爷子也没必须要留下三位藩王。

临行之前,老爷子对三人又是一番教诲,随后让秦晋二王出去,单独把燕王朱棣留了下来。

大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气氛很是紧张,老爷子冷声道:“跪下!”

朱棣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咱让你跪下!”老爷子说变脸就变脸,对着朱棣吼了一声。

只听“噗通”一声,朱棣虽然有些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知道咱为何让你跪下吗?”老爷子语气很是冷漠。

朱棣直言道:“儿臣不知!”

虽说不知,朱棣还是能猜到一些,八成与老头子的宝贝大孙子有关。

“哼!”

老爷子冷声道:“你身后那个妖僧不是会算吗,你没让他给你算算吗?”

此话一出,朱棣顿时心慌不已,内心如同瞬间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父皇,儿臣与那黑衣和尚早已恩断义绝,再无往来,请父皇明查!”

朱棣极力的解释着,不管老爷子是不是故意诈他,这事都不能承认,就算此刻黑衣和尚站在他面前也是如此。

“有也好,不好也罢,已经不重要了!”

老爷子悠哉说道:“老四,咱今天留下你是想给你说几句真心话!”

“请父皇明示,儿臣聆听圣言!”朱棣叩首,将头埋在地上。

老爷子坐在大殿内的椅子上,冷声说道:“以前咱就觉得,太孙对你们这些王叔有看法,有敌意,那是他年纪小,不懂事,分不清个远近亲疏的,但现在看来,他说的对,大明真正的危机不是外敌,而是内患,而这些内患就是你们这些手握兵权的藩王,尤其是你老四!”

朱棣一听此话,心中再次紧张起来,惶恐不安的说道:“父皇,儿臣忠于朝廷,绝没有不臣之心啊!”

“呵呵!”

老爷子冷笑两声:“你看看朝中哪个臣子不说自己忠心,以前的胡维庸也是口口声声说忠于朝廷,忠于咱这个上位,结果呢?”

“还有那个蓝玉,他一个外戚都敢清君侧,你这个王叔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朱棣被老爷子这些话吓的冷汗直流,跪在地上惶恐不已。

“父皇,儿臣……”

“好了!”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这忠心不是靠嘴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封太孙大殿的时候,咱都看着呢,那诏书读完,你二哥,三哥那是没有任何犹豫,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跪下磕头,这才叫忠心,这才是让人放心的臣子!”

此时的朱棣跪在地上已经不敢说话了,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并把头埋在地上,他实在不敢直视老爷子凌厉的眼神。

“起来吧!”老爷子轻轻说了一句。

“是!”朱棣惶恐不安的站了起来。

老爷子神情凝重的说道:“老四,你记住一句话,咱给你的东西,才是你的,咱不给,你不能拿,更不能抢,就算一个念头都不要有!”

“儿臣明白!”朱棣连忙拱手,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中更是惶恐不已。

“以前的事,咱不给你计较了,如今大位已定,咱要是再发现你有什么不老实的念头,那你就别怪咱不念什么父子之情了!”老爷子神情很是严肃。

“儿臣一定谨记父皇教诲!”

老爷子转身按着朱棣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坐着,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老四啊,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咱看的出来,这孩子虽然重情重义,但要狠起来那是比咱还狠,你斗不过他……”

“给他三五年的成长,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斗不过!”

“儿臣一定抚政安民,拱卫北疆,守好咱们朱家的江山,以尽臣叔之责!”朱棣已经顾不得其他的,连忙表忠心。

谁知老爷子却走上前,拍着朱棣的肩膀说道:“还是让咱帮帮你吧!”

话音一落,大殿一侧的帘子被缓缓打开,帘子后面赫然站着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而蒋瓛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对于这两位,朱棣实在太熟悉了。

老爷子抽出蒋瓛的绣春刀扔在朱棣面前,冷声道:“这两个狗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151章 果断的燕王 蒋瓛将二人带到带到圣驾前,徐增寿和王宁颤颤巍巍跪在老爷子面前不敢说话。

看到二人,朱棣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

“老四!”

老爷子指着二人说道:“导致咱们一家人不和的就是这两个乱臣贼子,今天你给咱一个交代,也给皇太孙一个交代!”

望着地上的锋利的绣春刀,二人全部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徐增寿可怜巴巴的抱着朱棣的腿,说道:“殿下,我不想死,您给皇爷求个情吧!”

王宁则颤颤巍巍爬到老爷子跟前,哀求道:“父皇,儿臣错了,看在公主的份上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王宁,低级军官出身,不仅懂武功,还颇具文采,会写一手好诗,由此受到老爷子赏识,并招为驸马,与怀庆公主于洪武十五年成亲,后一路升迁,成为后军都督府的高层武将。

后军都督府分管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山西都司,山西行都司,燕山三护卫和太原三护卫。

因此王宁与燕王朱棣多有交集,关系逐渐密切起来,后来在黑衣和尚的授意下,成为京城的眼线,将朝中之事源源不断送往北平。

当年朱雄英在教坊司之事就是王宁送的消息。

这一切,朱棣都知道,但他没有阻止,而是选择了默许!

面对王宁的求饶,老爷子转身将这位女婿踹翻在地,骂道:“咱连欧阳伦都杀,还有饶你的道理,咱当年真是瞎了眼,选了你们这些狗东西成为驸马!”

事实老爷子选驸马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除了梅殷和李坚可堪大用外,其余皆是碌碌无为,能力平庸,甚至吃里扒外之辈。

“老四,要爹帮你吗?”

老爷子语气之中透着不可耐烦,冷声道:“蒋瓛!”

蒋瓛立马将地上的绣春刀捡起来,捧到朱棣面前,说道:“燕王殿下,请!”

朱棣心中明白,尽管他一万个不愿意,这一关,他必须要过去,不然老爷子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他更明白,只要老爷子对谁动了杀心,那人绝对活不了。

“这等小事就不劳父皇了,儿臣自己来!”

朱棣深吸一口气,将刀握在手中,缓缓走向徐增寿。

徐增寿害怕不已,不断求饶道:“殿下,我不想死啊,殿下,姐夫……”

朱棣心中默念道:“增寿,别怪姐夫!”

说完,紧闭双眼,一刀捅进徐增寿的胸口,当场毙命。

这一幕吓坏了一旁的王宁,没等他开口求饶,朱棣拔出绣春刀手起刀落,将王宁当场斩杀,炽热的鲜血溅他的脸上。

燕王朱棣刚毅果敢,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老爷子看都没看,从二人的尸体旁了走了出去,叹息道:“乏了!”

朱棣丢下手中的绣春刀,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面对外敌,他曾经斩杀无数,威震北疆,但此刻他第一次感受到杀人带来的胆颤。

准确的说是老爷子让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爹,您真的太狠了!”

朱棣一步又一步,十分艰难的走了出去。

蒋瓛捡起地上的刀,大手一挥,外面的侍卫将尸体抬了出去,随后一群太监端着水走了进来,开始擦地!

处理干净后,大殿内空无一人,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就在此时,大殿内的另一侧帘子被缓缓打开,朱雄英一身蟒袍坐在帘子后面,一边听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边用笔再纸上画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大宝,回头去五军都督府借幅北域的军事地图给本王!”朱雄英收起所画的东西。

“是,奴婢这就去!”

大宝走后,朱雄英缓缓走了出来,看着刚刚擦干净还留着水印的地面,又看着朱棣远去背影,感慨道:“四叔啊四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这是老头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千万别再被那妖僧忽悠了!”

“看在咱们叔侄一场的份上,就让大侄子来帮你一次,抚平你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吧!”

……

下午,闲来无事,朱雄英被老爷子喊去了御书房批改奏疏。

老爷子处理的都是各地的军政大事,朱雄英处理的还是各地方上鸡毛蒜皮,甚至是神神鬼鬼的屁事。

有一奏疏写道:西安府长安县有一名为吴三的樵夫,在九月二十八日清晨前往终南山砍柴,在山中偶然看见一麒麟现身,那麒麟口吐人言,说当今皇太孙乃祥瑞真龙,日后必能庇佑大明尧天舜日,国泰民安。

朱雄英笑了笑,在后面批注道:“你说的话孤有些不太信,你把麒麟抓到送来京城,孤要亲自问问它,它要真说了,孤升你做布政使,要是找不到就好好当你的县令,把这心思多用在造福百姓身上,少他娘的闲的蛋疼来拍孤的马屁!”

地方官称颂皇帝和储君都是常事,每个月都会有上千道这样的奏疏由全国各地送来,多是拍马屁的话,但这位长安县令却拍的别具一格,清新脱俗,成为马屁官员中独一份的佼佼者。

本来朱雄英对于批改奏疏很是苦恼,但时间长了,心态也就稳定下来了,看着各地送来的奏疏感觉和前世在手机上刷短视频没有多大区别。

恐怕老爷子没日没夜,点灯熬油的批改奏疏也不完全是为了勤政,一定也有图新鲜,图乐的意思。

朱雄英又随手拿起一个,这个更有意思了,湖广之地有位商人得到一祥瑞圣物,是一条全身雪白如玉的三腿金蟾,地方官府以三百两白银买来,献给皇太孙殿下!

朱雄英批注:“孤不要,把这残疾加得了白化病的癞蛤蟆还回去,把钱要回来,以后再用官府公库之银钱买这些毫无用处的玩意,孤就派人把你脑袋剁了,当成球踢!”

改完后直接扔在一旁,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啥?”老爷子坐在一旁问道。

朱雄英喝了口茶,说道:“皇爷爷,孙儿认为像这样鸡毛蒜皮的屁事就别写成奏疏送到京城了,什么高僧圆寂了,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什么井里面长仙草!”

“对了,还有拍马屁的……呃……应该说称颂功德……”

“别啊!”

老爷子笑道:“咱就喜欢看个乐呵,没有这些趣事咱也没有乐趣了!”

果然,老爷子把奏疏当成短视频刷了!

“马屁……谁不想听些好听的话,不然咱怎么会偏爱九江那孩子!”

谈起李景隆,老爷子感慨道:“这个狗东西最近怎么也不进宫来拍咱马屁了!”

说罢,看了一眼云成继续道:“去叫曹国公进宫陪咱说说话!”

“遵命!”

云成出了大殿没一会儿又折回来了,老爷子问道:“曹国公来了?”

云成说道:“回皇爷,不是曹国公,是魏国公求见!”

第152章 负荆请罪 “徐允恭!”

老爷子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反而很平静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徐允恭身穿一件白色里衣,身后背着几根长满尖刺的荆条,神情肃穆的走进大殿。

“罪臣徐允恭叩见圣上,叩见太孙殿下!”徐允恭跪在地上连磕两个头,磕的地面“咚咚”作响。

朱雄英刚要开口,却被老爷子以眼神制止,开口问道:“你有何罪?”

徐允恭跪在地上,声音沉重的说道:“臣弟徐增寿私交藩王,还企图谋害太孙殿下,此乃万死之罪,臣愿担所有罪过,虽死无怨,只求圣上看在家父的份上,留臣的儿子一命,延续徐家的香火,臣九泉之下叩谢圣恩!”说完,再次用头猛磕地面。

老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徐家确实有罪!”说完又补充一句:“万死之罪!”

听到此话,徐允恭心如死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臣不求圣上赦免徐家,只求圣上将臣与臣弟,臣妹治罪,将臣的儿子贬为庶民!”

徐允恭头磕着地面始终没有抬头,老爷子冷漠的说道:“都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咱就看在徐达的面子上给你们徐家留一根苗吧!”

“来人!”

话音落下,皇宫侍卫走了进来,老爷子厉声道:“传旨,徐增寿私交藩王,妄图谋害储君,将徐家满门抄斩,徐钦贬为庶民……”

徐允恭听到此话,顿时感激涕零,再次叩首,感念圣恩。

一听徐家满门抄斩,这还得了,立马开口道:“皇爷爷使不得啊!”

“徐增寿万死之罪,如今已经伏法,孙儿斗胆为徐家求个情,请皇爷爷宽恕徐家!”

“不行!”

老爷子决绝的说道:“刺王杀驾绝不能饶!”

朱雄英跪了下来,哀求道:“徐增寿虽然有罪,但魏国公却是忠于朝廷的肱骨忠臣,还请皇爷爷格外开恩,饶恕徐家的罪过!”

老爷子神情凝重,没有说话,朱雄英继续说道:“孙儿已经查明,魏国公对徐增寿所做之事全然不知,并没有参与,还请皇爷爷看在已故中山王的份上,宽恕徐家!”

徐允恭也没想到太孙会替自己求情,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太孙只亲近常家和蓝家这种姻亲,而他们徐家从来没和太孙有什么交集。

“天德……”

老爷子念叨一声徐达的名字,随后缓缓说道:“罢了,既是太孙给你求情,咱也给天德这个面子,此事就不与追究徐家了!”

“谢圣上,谢太孙殿下,谢太孙殿下!”徐允恭对着地面就是一阵猛扣。

朱雄英亲自扶起徐允恭,将他背后的荆条拿了下来,并随手扔了出去,锋利的尖刺已经刺伤了他的后背,望着已经鲜血染红的后背,安慰道:“你的心意孤明白,身为大明的将军不应该被这些木刺所伤,要流血也该在战场之上,希望魏国公可以秉承中山王之志,为大明而战,为朝廷而战!”

听到此话,徐允恭感动的泪流满面,再次跪下说道:“臣愿为大明,为朝廷,为圣上,为太孙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家永远效忠太孙殿下!”

“快起来!”

朱雄英再次扶起徐允恭,说道:“回家治伤吧!”

徐允恭擦着眼泪,声音哽咽道:“谢太孙殿下关心,臣告退!”

徐允恭走后,老爷子摸着胡须,似笑非笑的看着朱雄英。

“您这个笑容很是奸诈!”

朱雄英回到御案前坐了下来,问道:“咋了,您还真打算把徐家满门抄斩啊?”

“那可不!”

老爷子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咱刚才都说了,刺王杀驾,万死之罪,要不是你帮着求情,咱一定……”

“得了吧,皇爷爷!”

朱雄英笑道:“咱们爷孙俩还玩这些套路吗?”

老爷子笑了笑:“傻孩子,杀了徐家以后谁帮你,咱要是死了,你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梅,李二驸马,以及曹,魏二国公,他们都将是忠于你的肱骨!”

“徐允恭也算是咱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沉稳,踏实,有他父亲之风,以后你要相信他,重用他!”

朱雄英郑重的点点头,其实就算老爷子不说,朱雄英也知道徐允恭绝对是靠得住的臣子。

历史上,徐允恭是忠于建文的臣子,靖难之役时,坚决站在朝廷这边与姐夫朱棣死战到底,要不是建文临阵换将,把徐辉祖换成李景隆,这场靖难之役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朱棣进入应天后,徐允恭依然不认可。就是不肯去叩见,反而把自己关在祠堂里,跪在父亲牌位前请罪。

朱棣亲自来请,但是这小子就是不投降,气急败坏的朱棣多次想处死他,但看在岳父徐达和妻子的份上最后削掉爵位和俸禄,囚禁起来。

五年后,一代忠臣良将郁郁而终。

想到此处,朱雄英摇头叹息道:“您这一个满门抄斩可把他吓坏了!”

“咱可没吓唬他,那是咱给你这个太孙面子!”

老爷子悠哉道:“今天你救了徐家,往后啊,这整个徐家都忠于你!”

朱雄英傻笑两声,他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老爷子这是替自己笼络徐家的心呢!

经此一事,徐家将彻底拥立皇太孙,成为朝中最坚定的保皇派。

……

回去后的朱棣惊魂未定,这两天就像丢了魂一样,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

“父王!”

胖乎乎的朱高炽走了过来,说道:“父王,一切收拾完毕,明日即可出发!”

朱棣恍惚之间都是老爷子逼他杀人的场景,听到儿子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问道:“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咱们又没带什么过来!”

“是红薯!”

朱高炽说道:“听说是太孙殿下当年在民间从西洋商人手上买来的一种新作物,据说可以亩产千斤,皇祖父赏赐秦,晋,燕三藩各五百斤,让我们各藩拿回去分给封地的百姓种植,减轻百姓的负担!”

“知道了!”朱棣随口敷衍一句。

“爹!”

朱高炽欲言又止的问道:“咱们真不管二弟了?”

“管?”

“怎么管?”

“如何管?”

“你告诉我要管他什么?”

“这个狗东西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人了,以后不要再提他,老子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看到父亲发火,朱高炽硬着头皮说道:“爹,火烧拱卫司的事情我问过二弟了,确实不是他干的,此事全是朱济熿一人所为,爹,您要不找找二伯父,三伯父,去找太孙,让他在皇祖父面前,替二弟求个情……”

“求个屁的情!”

朱棣怒吼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老子就当没生他这个混账,那孩子不是说了吗,以后立有军功才能重回族谱,他要真争气,就证明自己!”

朱棣心中积郁的怒火终于在儿子身上发泄了出来,朱高炽被吼的不敢说话,良久后,才小声憋出一句:“爹,二弟回不去了,您回家要如何与母亲交代?”

听到此话,朱棣瞬间愣住了……

第153章 没个正经 徐妙云,那是朱棣一辈子的白月光,二人成婚十几年那是伉俪情深,相敬如宾。

如今回了一趟京城,自己最喜欢的二儿子带不回去了。

不……应该说没有这个儿子了。

名字都被从族谱上划掉了!

想到这些,朱棣真是苦恼不已。

……

内花园的凉棚下,老爷子坐在里面避暑,怀中抱着重孙子虎牙乐呵的不行,李婉儿和张月则在菜园里摘着新鲜的瓜果蔬菜。

朱雄英光着脚丫,把裤子卷到大腿,蹲在一旁啃着刚刚摘下的新鲜胡瓜(黄瓜)。

“你他娘的咋就知道吃?”

老爷子转头骂道:“还蹲在那,你是皇太孙储君,不是种地的农夫!”

朱雄英站了起来,对着老爷子翻个白眼,转过身去,继续蹲着啃他的黄瓜,懒得搭理。

“咱给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老爷子继续骂着。

朱雄英背着老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种地有啥不好的,我要不当皇太孙一准带着媳妇孩子回凤阳种地去,以我的手艺,在开个饭馆,那绝对爆火……”

“瞧你那点狗出息,看你就烦!”

老爷子骂完后转头又对着小虎牙乐呵道:“还是咱重孙子好,文珏啊,长大后要听话,别跟你爹那个狗东西学,天天气咱!”

朱雄英将吃剩的黄瓜根狠狠的扔向远处,回头嘟囔道:“啥也不是!”

说话间,李婉儿和张月摘了满满一盆新鲜的瓜果蔬菜走了过来。

张月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兴奋的说道:“皇爷爷,这些瓜果很是新鲜,您要不要尝一个?”

“成!”

老爷子乐呵道:“给咱也洗个胡瓜!”

李婉儿也笑道:“皇爷爷,这些蔬菜趁着新鲜,下午拿御膳房做了晚上吃吧!”

老爷子指着朱雄英说道:“那个狗东西不是想开饭馆喜欢做饭吗,让他去!”

朱雄英没有理会,李婉儿走了过来,轻声道:“殿下,皇爷爷给你说话呢!”

“听到了,我又不聋!”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太孙殿下也有脾气。

李婉儿无奈,只得说道:“皇爷爷,殿下说他有些劳累,改日再为皇爷爷做饭!”

张月将洗好的胡瓜拿了过来,看到朱雄英有些生气,主动说道:“皇爷爷,妾身愿为殿下代劳,妾身在凤阳时经常为父亲做饭,手艺不差的!”

“啧啧啧……”

老爷子咂摸着嘴笑道:“你这两个媳妇真没白娶,关键时候都帮你说好话!”

朱雄英依旧没搭理,此时,云成从远处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个西瓜。

“皇爷,西瓜来了!”云成恭敬的把西瓜放在桌子上。

“切!”老爷子随口说道。

“是!”

云成拿起桌子上的刀子开始切了起来,一共切了八块,拿起一块捧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接过后又用小刀切下一块薄片,慢慢的喂进重孙子的嘴里。

西瓜送到嘴边,已经快一岁的朱文珏“咿呀咿呀”的张开小嘴,把西瓜片含在嘴里。

云成又拿起一块送到朱雄英面前,恭敬的说道:“殿下请用!”

朱雄英也不客气,拿起西瓜开始啃了出来,这天实在太热了,不能给自己肚子过不去。

老爷子对着李婉儿和张月说道:“你们也坐下吃!”

“谢皇爷爷!”行礼后,二女也坐下吃了起来。

只有口干舌燥的云成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老云,再拿一块!”朱雄英扔掉手中的瓜皮。

这个时候的西瓜,皮很厚,也不是很甜,籽也多,谈不上多好吃,解渴消暑没什么问题,但远不如后世改良过的西瓜味美汁甜!

老爷子抱着虎牙,趁机问李婉儿道:“孙媳妇,啥时候给咱再生个重孙子?”

李婉儿一愣,放下手中的西瓜,低着头说道:“回话皇爷爷的话,孙媳自生下文珏和文琰后身体很是虚弱,御医说还需修养几年才能产子!”

李婉儿当年产子之时因为难产差点殒命,虽然大师兄即使赶到,将母子三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身体已经极度亏损,如果继续产子,只会九死一生,和当年的太子妃常氏一样。

这些情况朱雄英自然是知道的,反正已经生下嫡皇重孙和嫡公主,他也不会让李婉儿冒着生命危险继续生了。

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转头又问张月:“你呢,有没有动静?”

张月小脸一红,说道:“回皇爷爷话,妾身与殿下才同……同房不久,所以……”张月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回头说道:“朱老头,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没个正经呢,你这当爷爷的能直接问孙媳妇这种事吗?”

老爷子一点都不避讳,让朱雄英很是无语。

“咱这不是关心咱们朱家开枝散叶……”老爷子话都没说完把自己都说笑了。

云成趁机说道:“殿下莫怪,皇爷也是为整个皇家考虑,可谓用心良苦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站起身来,指着云成冷声道:“你要不说话,我都以为你死了!”

一听死字,云成吓的连忙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饶命,奴婢失言!”

老爷子笑完后,正色说道:“大孙啊,你给一个阉人生什么气!”

朱雄英坐了下来,埋头继续炫着西瓜,连续吃了三块,打个饱嗝,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汁水,开口说道:“几位王叔啥时候回去?”

“明个就走!”

老爷子抬起头来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到时候我亲自去送送!”

朱雄英又问:“您那几位皇孙也跟着一起走吗?”

“不走留在这干啥?”

老爷子笑道:“你想带着他们开饭馆啊?”

朱雄英咧嘴一笑:“那倒不是,只是他们来了几个月了,孙儿也没好好招待他们……孙儿这当大哥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你又想搞什么鬼?”老爷子没好气的问道。

“皇爷爷,不如把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三人留下吧,孙儿是皇太孙,也是将来的大明之主,而他们都是诸王嫡长子,将来的各藩世子,早晚也要继承各藩,趁此机会,把他们留在应天读书,孙儿也想与各位弟弟亲近亲近!”

老爷子考虑一下,随后说道:“言之有理,那就把他们留下吧!”

说罢,又言道:“老二家的那个还小,留在宫中继续读书,老三家的那个让他去五军都督府,跟着梅殷历练历练,至于老四家……”

老爷子感慨道:“他那一身肉让他去军中实在是为难他!”

朱雄英趁机插嘴,说道:“让他去御书房陪着孙儿一起改奏疏吧,朱家的事还得朱家人自己干,他也不是外人!”

“你他娘的是想找个人帮你干活吧!”

老爷子将怀里的重孙子交给李婉儿,上前用力扭着朱雄英的脸蛋,满脸认真的说道:“你这天天舞刀弄枪的性子怎么和你四叔一样,高炽那仁善的性子又和你爹有些像,当年是不是抱错孩子了,咱看你这张脸也不像老四啊!”

第154章 朱高炽,你开不开心 不管老爷子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这话说的确实有意思。

朱雄英生性好动,满脑子都是如何踏平倭国,朱棣骁勇善战,除了那点私心外,满脑子则是远征漠北,这一点叔侄二人确实很像。

朱高炽生性好静,不喜刀兵,酷爱读书,而且性格宽厚仁德,这一点与太子朱标又很相似,更重要的是二人都有些肥胖!

……

自汤和上交兵权走后,京城十二卫全由五军都督府掌管,但实际的兵权还是掌握在老爷子手上。

拱卫司被烧后,这二百人无家可归,只得暂时住在前军府卫的营地。

前军府卫暂时归左军都督府管辖,左军大都督,曹国公,太子少傅李景隆大开方便之门,对拱卫司的兄弟极尽照顾。

前几日,拱卫司全体改编,成为荡倭卫。

由铁铉担任指挥使,周志新,解缙任指挥同知,傅让,花炜,刘承恩任指挥佥事。

后期还需要挑选一些武将担任千户,百户等重要职位。

荡倭卫的三位指挥官全由文官组成,但铁铉已经算不得文官了,那大刀练的比武将还要厉害,听说傅老三拼刀都拼不过他。

大帐内,铁铉,周志新,解缙三人正在盘算着荡倭卫的建设以及招兵所用的银两。

忽然士兵来报,燕王大公子想见见朱高煦,铁铉命人叫来,说道:“朱高煦!”

“到!”朱高煦站的笔直。

“你大哥来看你了,按道理说这是不允许的,但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方便,给你半个时辰,去见见吧!”

朱高煦一喜,立马抱拳道:“多谢大人!”

铁铉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有些担忧的提醒道:“你现在不是皇孙,只是荡倭卫一名士卒,半个时辰后你若不回来,以逃兵论处!”

“属下明白!”

朱高煦出了大帐,立马向营外走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站在原地,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二弟!”朱高炽挥挥手。

“老大!”

朱高煦一路冲了过去,高兴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兄弟二人找到一处树下阴凉之地坐了下来,朱高炽将带的烧鸡,酱肉,包子,馒头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摆在地上。

“二弟,你在里面过的怎么样了?”朱高炽关心的问道:“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朱高煦抱着烧鸡一边啃一边说道:“还好,没有虐待,也没有照顾,和普通士卒一样对待!”

“那就好,那就好!”

朱高炽从食盒最底层拿出一瓶酒,笑道:“二弟,要不要喝点?”

朱高炽点点头,刚要去拿又把手缩了回来,说道:“有禁酒令,不让喝!”说完继续啃着肉,又问道:“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明天我们就回北平了,爹让我来看看你!”朱高炽撒个谎,其实是他自己放心不下这个弟弟。

“走吧,走吧!”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着,但眼神之中却带着一丝落寞。

“别告诉母亲我在京城闯祸了,就说历练几年,省的担心!”朱高煦双眼通红,大口的吃着肉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朱高炽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金叶子塞了过去,说道:“这点钱是大哥找大舅要的,你留着,省着点花,不够的话你……”

“知道了!”

朱高煦把钱接了过去,不耐烦的说道:“真啰嗦!”

“要是有机会大哥再来看你……”

“不要来了!”

朱高煦站起身来,不在乎的说道:“等我多杀几个倭寇,立了军功就回去了!”

说罢,突然放下手中的烧鸡问道:“我说老大,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去了?”

“老二,你这说的什么话……”

朱高炽说道:“大哥是放心不下你啊!”

“虽然咱们兄弟经常吵闹,但说到底咱们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看到你在这吃苦受罪,大哥这心里也难受啊!”

“大哥想去找皇祖父求求情,咱爹不让去,大哥当场就给咱爹翻脸了!”

“咱爹说他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我就冲着咱爹大吼,你不要这个儿子,我还要这个弟弟呢!”

“哎……”

朱高炽哽咽的说道:“二弟啊,大哥真想留在京城陪你,但大哥要是留下了,母亲就没人照顾了,高燧又这么小……哎……!”

说到伤心之处,朱高炽抬起袖子擦着眼泪。

“你哭个屁啊!”

朱高煦白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假惺惺的,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不回去了,这样就没人给你做对了!”

朱高炽拿起盘子里的烧鸡直接扔了出去,气愤道:“不识好人心东西,喂狗都不给你吃!”

“老大,你丫咋说翻脸就翻脸啊!”

朱高煦赶紧护住剩下的酱肉:“你有话就说话,别拿吃的撒气!”

“哼!”

朱高炽站起身来,气愤道:“你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回家,我还清净了!”

“你放心老大,我一定会回去继续给你做对!”

说罢,朱高煦拦着朱高炽的肩膀,趁机将手上的油污在他身上擦个干净。

“不要你留下陪我,反正你这一身肉也没啥用,回家替我照顾好母亲,其它的不用你操心!”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营地门口,朱高炽再次交代道:“老二,上了战场注意点,别傻乎乎的拿着刀就冲,别军功没立上,再把小命搭进去了,认祖归宗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不用,我会证明自己的!”

朱高炽继续交代道:“大哥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丫怎么这么啰嗦……”

说罢,对着朱高炽的大肚子就是一拳,笑道:“滚吧!”说完,潇洒离去。

朱高炽望着朱高煦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呢喃道:“老二,你一定要好好的!”

……

下午,老爷子休息去了,朱雄英一个人坐在御书房苦哈哈的批改奏疏。

“这他娘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活!”朱雄英对着几箩筐的奏疏很是无奈。

此时,大宝小步走了进来,说道:“殿下,燕王子朱高炽求见!”

朱雄英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正要找他呢,让他进来!”

胖乎乎的朱高炽走了进来,拱手道:“臣朱高炽见过太孙殿下!”

“高炽啊,你我兄弟之间还这么多礼节,你太见外了!”

朱雄英可呵呵的说道:“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别这么生分,叫大哥就行,快坐!”

“谢殿下!”

此刻的朱雄英格外的客气,这让朱高炽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炽啊,一定有事吧,你说吧,只要大哥能办到的,一定帮你!”朱雄英一副好大哥的样子。

“臣并没有什么事!”

朱高炽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臣明日就随父王回北平了,此次前来是特向殿下辞行的!”

“辞行啊!”

朱雄英叹息道:“这怎么说走就走了,高炽啊,大哥可是舍不得你啊!”

朱高炽客气道:“臣也舍不得殿下,但臣……”

“你也舍不得啊!”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笑道:“那就好办了,皇爷爷说了,让你不用回北平了,留在宫中,入御书房帮我批改奏疏,这可是天大的皇恩啊……”

说完,又过来给朱高炽一个大大的拥抱,大笑道:“高炽弟弟,惊不惊喜,开不开心,以后咱们兄弟就能在一起共事了,哈哈……”

第155章 唯有套路得人心 朱高炽瞬间懵住了,原本眯成一条线的小眼此时瞪的比牛蛋还大。

“殿下,这……”

朱高炽想推开朱雄英,却被朱雄英抱的更紧了,拍着小胖子的后背说道:“叫大哥就行,别这么生分嘛!”

“殿下,殿下,您抱的太紧了,臣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不好意思,高炽老弟!”

朱雄英高兴的大笑道:“这一想到以后能与你一起共事,我就激动,我就兴奋,这么多弟弟中,我最看好你!”

“殿下,臣……臣为何不知此事?”朱高炽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昨天皇爷爷定的,不仅有你,朱济僖,朱尚炳也一同留下!”

朱雄英笑的合不拢嘴:“皇爷爷让你们留在宫中历练,朱尚炳还小留在宫中读书,朱济喜去五军都督府,本来皇爷爷也想让你去的,但你这一身肥肉实在不适当去军中,大哥替你求个情,让你在尚书房帮着改改奏疏……”

“天天坐在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又不累,渴了有太监给你倒茶,饿了那边有点心,大哥把贴身太监大宝也借给你用!”

朱雄英说的头头是道,但朱高炽一句都没有听心里去,哭丧着脸说道:“殿下,臣二弟已经回不去了,臣若不回去,母亲则无人照应,臣也无法膝下尽孝,请殿下转告皇祖父,高炽感恩皇祖父栽培,臣还是想回北平以尽人伦!”

“你说的也对,人都说,世间有两件事不能等,一是行善,二是尽孝,为人子女若是不能身前尽孝着实不该啊!”

朱高炽松了口气,拱手道:“殿下所言极是!”

“这事确实是大哥欠考虑了!”

朱雄英低头沉思,突然眼前一亮,说道:“这样吧,你留下,回头大哥派人把燕王妃……不……把四婶也接来京城,就住宫里,这样你既能不辜负皇爷爷的圣恩,又能尽孝,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殿下,这……”朱高炽脸上的肥肉已经皱了一团。

朱雄英见状故意叹息道:“你是不是以为大哥故意留下你的?”

“臣不敢!”

朱高炽嘴上说不敢,心里却想:“难道不是吗?”

“哎!”

朱雄英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皇爷爷虽然说让你留下给我帮忙,只是找个由头而已,其实是舍不得你走啊!”

“其实你不知道,诸多皇孙中,皇爷爷可是最喜欢你的,提起你那是赞不绝口,高炽如何懂事,仁义,书读的也好,是个好孩子,一看到我,就骂我狗东西,这个混账……”

“他天天说我没大没小的,看见我就烦,还说要是高炽天天陪着他该多好!”

“对了,还说我没有你懂事!”

“看我批改过的奏疏经常一顿臭骂,骂我批的什么狗屁玩意,说我连你一半都不如!”

“其实我都知道,要不是我占一个长房嫡长,这皇太孙也轮不到我当,皇爷爷心目中最合适的太孙人选其实是你!”

“我连批奏疏都批不好,皇爷爷不放心别人,这才让你留下帮我,咱们都是朱家人,你说咱们朱家人都不帮朱家人,外人更帮不了!”

“哎……我能当这个太孙只不过就是命好而已,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

“高炽啊,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懂事,你说皇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想的不就是儿孙之乐吗……”

“皇爷爷晚上睡觉都念叨着你的名字……”

“高炽,高炽,高炽什么时候来看咱……”

“高炽,咱的好孙儿,咱想你啊!”

“哎!”

“有时候我去看他,隔着好远就喊,是高炽来了吗?是咱的好孙儿高炽吗?”

“你看皇爷爷多疼你,你说你这一走,不仅辜负皇恩,更伤了皇爷爷他老人家的心……”

朱雄英声貌并俱,一句又一句说的朱高炽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原本这些话他有些不太信,但看到朱雄英说话时极为严肃,听到那发自内心真诚的言语时,却又不得不信。

曾几何时,他认为皇祖父眼中只有大哥朱雄英,原来自己在他老人家心中竟然同样重要。

原来自己一直误会皇祖父了!

“皇祖父,孙儿错了!”朱高炽眼角泛起了泪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留下吧,高炽,皇爷爷对你寄予厚望,别伤他老人家的心!”朱雄英忍住笑意从后面轻轻拍着朱高炽的后背,不断的安慰着。

朱高炽抹着眼泪,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臣愿留下为皇祖父尽孝,已尽孙臣之心!”

“愿留下为殿下分忧!”

十五岁的朱高炽哪里是十九岁朱雄英的对手,一时被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朱高炽信以为真的想道:“谁家没有几个败家子,特别是眼前这个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皇太孙,都是被惯坏的孩子,既然长房无能,也只有靠自己这个旁支帮着了,谁让皇祖父他老人家摊上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嫡长孙啊!”

这一刻,朱高炽仿佛明白了皇祖父的良苦用心!

“高炽,大哥果然没有看错你,皇爷爷也没白疼你!”

朱雄英指着几箩筐的奏疏说道:“大哥忙一上午了,实在太累了,你先熟悉熟悉日后的任务,大哥回东宫让人给你收拾房间,以后你就住东宫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大宝跟在身后,朱雄英吩咐道:“大宝啊,你留下贴身伺候孤的高炽弟弟,一定要寸步不离!”

“奴婢遵命!”

朱雄英潇洒离去,朱高炽这时终于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丫的,上当了!”

此时的朱高炽懊恼不已!

什么皇爷爷最为心疼……

什么伤了皇爷爷的心……

都是假的!

空旷的尚书房只剩下朱高炽自己,还有一个死太监!

朱高炽心中暗骂道:“朱雄英,你不仅坑我,还派个死太监监视我,你丫真是个混蛋!”

找个一个干活的苦力,朱雄英心情大好,背着小手,嘴里哼着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武家坡。

“啊……我的妻……王氏宝钏,可怜你守在寒窑,可怜你孤孤单单,苦等我薛男平贵整整一时八年……”

朱雄英深沉的曲声传遍整个东宫西偏殿。

“允熥,出来,大哥找你有点事!”朱雄英对着朱允熥住的房间吼了一嗓子。

房门立马被打开,朱允熥兴奋的冲了出来,问道:“大哥,什么事啊?”

“回头给你的屋子再搬张床!”

“大哥,你要来睡吗?”朱允熥惊喜道。

“不去,我跟我媳妇睡,回头让朱高炽和你一起睡!”

“什么?”

朱允熥不敢置信的说道:“大哥,我不想跟他睡,他太胖了,让他和朱允炆一起睡吧!”

“不行,就你!”

朱雄英很果断的说道:“回头收拾收拾,把你的房间留一半给朱高炽住!”

“大哥,这西偏殿还有许多空置的房间,为何偏偏要他和我一起睡啊?”朱允熥挠着头说道。

“让你和他一起住自然有道理,大哥还能害你咋的?”

朱雄英让朱允熥靠近些,然后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没人听到他们说的什么……

朱允熥听后撅着嘴巴,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可是,大哥,弟弟真不想和那个死胖子一起睡!”

第156章 藩王离京 “别没大没小的!”

朱雄英认真的说道:“他是将来的燕王世子,掌管整个燕藩,和你一样都是亲王,该有的规矩要有,这要让人家听到该多伤心!”

朱允熥挠着小脑袋,极不情愿的说道:“弟弟知道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大哥还能害你咋的!”

朱允熥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

朱雄英见状,揽着弟弟的肩膀,亲切的说道:“大哥知道,你喜欢赵家那个丫头对吧!”

“啊……”

朱允熥被戳破心事,小脸一红:“大哥,我没有,你别乱说!”

“没有啊!”

朱雄英坏笑道:“既然没有,大哥回头给皇爷爷说,把那个姓赵的丫头许给朱允炆吧!”

“别啊,大哥!”

朱允熥立马不乐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哥,其实……其实弟弟……喜欢……”

“大哥知道你喜欢,装什么啊……”

上次老爷子为了给朱雄英娶媳妇,选了一大批出身小门小户的良家女子进宫挑选,最后挑中了几个,但朱雄英一个没看中,最终因缘巧合选中了张月。

这几个女子之中就有兵马司赵思礼的女儿,朱允熥当时就在现场,看到赵家那丫头时,那颗少年懵懂的爱慕由此而生。

“你把大哥的事办好,等你到了适婚的年纪,大哥做主,让你娶那赵家的丫头!”

“真的吗?”朱允熥笑的合不拢嘴。

“你爱信不信!”朱雄英说完转身就走。

“大哥,弟弟肯定信你!”

朱雄英捏了捏朱允熥的小脸蛋呵呵一笑,这大饼算是给他吃下了。

……

尚书房!

朱高炽虽然明知道朱雄英是在坑自己,但耐不住心中的新鲜和好奇,很快便沉浸在奏疏的快乐之中。

每日送上来的军政大事很少,朱雄英做不了主,一般都是老爷子亲自批改,朱高炽就更接触不到了。

但全国各地的新鲜事顿时吸引住了他,这让一向喜欢读书的朱胖胖眼界大开。

但他只是看,却没有用朱笔批改,他不信朱雄英那些鬼话,只要老爷子不点头,他绝不敢做这种僭越之事。

……

下午,闲来无事的朱雄英坐在东偏殿的亭子内乘凉,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各种解暑的水果和茶水。

此时,廖铭走了进来说道:“殿下,秦,晋,燕三王求见!”

朱雄英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说道:“快请!”

临走之前,秦,晋,燕三王前来东宫与大哥朱标告别,但朱标已经不认识三个人了。

无奈之下的三人又来与朱雄英告别,三王虽然是王叔,但按照规矩,见到这位皇太孙储君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朱樉见到朱雄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叩拜储君,行君臣之礼,却被朱雄英扶了起来。

看着这位一心拥立自己的二叔,朱雄英感慨万分,将朱樉拉到一旁,苦心的劝道:“二叔,咱们叔侄俩不说那些君臣的客套话,上次您犯的那些错,皇爷爷真动了杀心,这次回到西安后,一定要抚政安民,做一位贤王,切不可再多生祸事,再违反朝廷禁令!”

“真要再有,我也保不住您了!”

“二叔,可能我说的话有点重了,但我真的在乎您,才说这些,实在不想看您出事啊!”

朱樉微微一笑,颔首点头,说道:“二叔记住了!”

朱雄英看他这个表情分明就是当耳旁风了,恐怕这些话老爷子也一定对他说了。

“二叔,咱们朱家贫苦出身,皇爷爷常说百姓艰难,回西安后对百姓好些,对王府中人也好些,特别是厨师和仆人,如果出现差错,还请不要太过为难,皇爷爷对任何人都苛刻,但唯独没有责备过徐兴祖,三叔当年因为打徐兴祖结果被皇爷爷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其中的道理二叔应该明白!”

听到此话,站在一旁的朱棡有些尴尬。

朱雄英用心良苦的劝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秦王朱樉会在洪武二十八年被三名实在不堪虐待的王府老妇人奴仆下毒毒死。

谁知朱樉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大侄子,你放心,二叔心里都有数,你好好当你的皇太孙,二叔一定替你守好大明的西北,谁敢欺负你,二叔第一个不同意!”

很明显,二叔还是没听进去,朱雄英无奈的叹了口气。

朱樉拥嫡的态度很明显,这让朱雄英欣慰不已。

随后朱雄英又对朱棡道:“三叔,上次补偿之事,我确实坑你和四叔了,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三叔都明白!”

朱棡拍着朱雄英的肩膀笑道:“三叔听你皇爷爷说了,你要那些钱和装备是想成立一支抗倭的部队,这是好事啊,三叔支持你,要是不够就派人来太原,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三叔有的都给你,三叔没有的,抢也要给你抢来!”

“多谢三叔!”

一番话说的朱雄英心里温暖又内疚,二叔,三叔对自己真的没得说。

轮到燕王朱棣之时,朱雄英心里很是矛盾,斟酌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四叔,大明的北疆就交给四叔了,小心兀良哈三卫,这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

朱棣郑重的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有臣在,北疆无虑!”

朱雄英暗暗说道:“北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我的好四叔!”

上次与老爷子讨论北疆军事时才明白,藩王在整个北方军事防御体系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特别是秦,晋,燕这种强藩。

这个时候宁王和谷王还没有就藩,北平是最靠近战线的军事重镇,如果真要冒然把燕藩削了,带来的后果就是整个北方的军事防御体系直接崩塌,北方门户大开,异族铁骑就会滚滚南下!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而是命人去东偏殿取一幅地图来,这幅地图是朱雄英亲自画的,画的很潦草,但绝对能看懂。

“四叔,这幅地图送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朱棣接过后看了一眼,只见地图的最下面画的是北平,而整个地图呈现的都是北平向北的地方。

上面画出了鞑靼,瓦剌所占据的地盘,还有标注了狼居胥山,撒马尔罕,斡难河,忽兰忽失温,贝加尔湖等地方,这些地方朱棣大部分都了解一些。

可鞑靼,瓦剌再向北的使鹿部,西南方的金帐汗国,奥斯曼帝国,莫斯科公国以及欧洲地区就有些完全看不懂了,这些地方他听都没听过,更别说知道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四叔,回到北平后你站在高处眺望一下大明的北疆,真的很辽阔!”

第157章 老爷子宴请孙子们 老爷子逼着朱棣杀了徐增寿和王宁,朱雄英又把他两个儿子留了下来,这个时候就得给点甜头,让他转移心思,不然整天想着这些事容易坏心思。

朱雄英给他这幅地图目的也是告诉他,路给你指出来了,你要真有本事就打出去,外面的世界很大,随便你折腾,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就别整天惦记了。

随后朱雄英亲自将三位王叔送走,临走前还忘让三位王叔放心,自己会好好照顾各位弟弟的。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朱雄英也没打算为难各藩的准世子,只是想多亲近一下感情,毕竟以后各藩还要交到这些小辈手上,感情好总不是坏事。

藩王走后,老爷子下旨,让各皇孙晚上都到乾清宫吃饭,傍晚,朱雄英带着各皇孙早早来到乾清宫,正殿内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朱雄英一屁股坐在本该老爷子才能坐的主位之上,这让其他皇孙目瞪口呆,也让一旁伺候的乾清宫太监吓的额头冒汗。

“太孙殿下,这是皇爷的位子,您这是僭越啊!”

朱雄英瞥了这名年纪不大的太监一眼,笑道:“要不给你坐吧!”

此话吓得这位太监直接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奴婢万死也不敢!”

“起来吧,你也没什么错,别动不动死的,晦气,你何时见过孤为难过宫里阉人!”

那太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宫里都说太孙殿下为人和善,不拘小节,对太监和宫女都极好,但这个极好也只是从不毒打虐待宫人,不似其他皇子皇孙,动不动就拿太监出气。

就拿那位谷王朱橞来说,年纪还没朱允熥大,却喜欢殴打太监为乐,宫里的太监都很怕这位皇子。

换句话说,朱雄英这位太孙殿下是唯一一位拿太监和宫女当成人看的皇子皇孙。

“听你这口音,不是大明人吧?”

朱雄英随口问道:“叫什么名?”

“回殿下,奴婢来自高丽!”

太监恭敬的回答道:“奴婢朴不了!”

朱雄英听后顿时乐了,笑道:“你这名,,,取的真他妈好,一点毛病都没有!”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有一大半都是高丽进贡来的,那地方虽说要啥没啥,但却盛产美女,连带着阉人每年都要进贡许多,其中大部分都姓朴,崔,尹,郑,,,

“来,孤给你说,,,”

朴不了蹲了下来,朱雄英按在他肩膀说道:“孤不仅是储君,还是皇上的亲孙子,你要分清楚这中间的区别,听懂了吗?”

朴不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朱雄英又问:“既然你懂了,那孤再问你,你说孤和皇上之间什么时候是君臣?什么时候又是亲情?”

朴不了冷汗直流,连连摇头,惶恐的说道:“奴婢不知!”

“没关系,这样问你吧!”

朱雄英笑了笑,指着朱允炆问道:“他见了皇上是先君臣还是先爷孙?”

“是先君臣!”

“那孤呢?”朱雄英又问道。

任何人见了皇上又是先君臣,哪怕是皇后,太子都一样,但朴不了却很机智的说道:“殿下和皇爷是,,,是先爷孙!”

“对喽,对喽,小朴,你很不错!”

朱雄英低声说道:“回头去东宫报到,以后跟着孤,可好?”

朴不了愣了一下,随即跪在地上叩首道:“能伺候殿下是奴婢的福分,奴婢谢殿下皇恩!”

大宝盯着朱高炽呢,自己身边也没个跑腿的人,眼前这个小太监就挺顺眼的。

朱允炆气的脸色铁青,暗暗握着拳头却不敢言语。

朱雄英这番话看似是在逗朴不了,其实是在说给在座的皇孙听,特别是要朱允炆,要摆正自己的位子,别天天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你以为你还是皇爷爷的好大孙啊,动不动就整点饺子,整碗面条送过去,打点感情牌,好让老头子重新爱你。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走了进来,众皇孙连忙起身,恭敬行礼,朱雄英哥仨喊的是皇爷爷,其他各藩皇孙喊的是皇祖父。

“一家人,不必客套,都坐吧!”老爷子随意摆摆手,话音刚落,朱雄英一屁股把次坐的朱允炆挤到了一边,直接坐了下来。

老爷子都没坐呢,朱雄英竟然一屁股坐下了,而且老爷子啥也没说,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都听说皇祖父宠爱朱雄英,几位皇孙万万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连规矩都不讲的地步。

“这次是家宴,咱高兴,都放松点!”老爷子随口一说,随即吩咐云成传膳。

虽说老爷子发话了,但谁敢放松,一个个神情肃穆,把腰板挺的笔直,唯独朱雄英靠在椅子上,歪着头,还挠了挠两下屁股。

没一会儿,一道道不怎么好吃的宫廷御膳被端了过来,都是老爷子常吃的猪头肉,烧鸡,豆腐汤等菜肴,一看就知道是徐兴祖的作品。

老爷子不动筷子谁也不敢,其他人是不敢,朱雄英是实在对徐大御厨的菜没什么胃口,除了油大就是咸。

“吃啊,都愣着干啥?”

老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头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很是满意。

其他皇孙也纷纷动了起来,老爷子问道:“怎么样,香不香?”

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点点头,说好吃,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老爷子掰下一个鸡腿,放在朱雄英碗里,朱允炆则盯着另一个鸡腿,倒不是多想吃,而是想得老爷子的宠爱,其他皇孙倒没有这些想法,他们心里都清楚,好东西都是太子一脉的皇孙优先享用,轮不到自己。

就连朱允炆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已经悄悄放下筷子,准备接过皇爷爷送来的鸡腿。

谁知老爷子拿着鸡腿伸着手臂说道:“高炽,高炽,这个给你!”

朱高炽受宠若惊,恭敬的用碗接了过来,说道:“孙儿谢皇祖父!”

“甭谢,吃吧!”

老爷子笑道:“高炽啊,你这一身肥膘也不能多吃了,回头让雄英教你打打拳,把这一身肉也减减!”

朱高炽尴尬的笑道:“是,皇祖父,孙儿记住了!”

老爷子看到孙子们吃的如此之香,乐呵道:“你们这群猴崽子都吃,大口的吃,把这些菜都吃完,不许剩下,谁吃的最多,咱明个赏谁二两银子,出宫玩一天!”

听到此话,朱允熥手上的筷子上下翻飞,就差用手抓了,没一会儿整个嘴里全塞满了菜,菜汁顺着下巴滴在桌子上。

朱雄英看他这副德行很是生气,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训斥道:“你瞧瞧你这点出息,你他娘的至于吗,是不是八辈子没吃过饭啊!”

“你打他干啥?”

老爷子瞪了朱雄英一眼,没好气说道:“他娘不是你娘啊!”

第158章 不欢而散 朱雄英被这话噎住了,看着朱允熥还在一旁傻笑,顿时扶着额头低头叹息,随即把碗里的鸡腿给了最小的朱尚炳。

“皇祖父!”

朱济熺放下筷子,恭敬的说道:“孙儿留在京城不想无所事事做一个闲散的皇孙,斗胆想向皇祖父讨个差事?”

这些皇孙中除了朱雄英外,就属晋王嫡子朱济熺最大,只比朱雄英小半岁。

老爷子听后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是不能闲着,这事咱也考虑了,准备让你去五军都督府,跟着梅驸马做事,学些本事总是好的!”

“梅驸马是自家人,定会用心教你的,你也要认真学,晋藩早晚要交到你手上!”

朱济熺非常高兴,站起身来拱手道:“孙儿谢皇祖父!”

老爷子随口道:“坐下吃饭!”

这话算是提前把世子的名份定下了,朱济熿这个坏种已经被踢出族谱了,朱济熺也没了竞争对手,将来接替晋藩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一点也是朱雄英想看到了。

“济熺,上次咱让惠妃给你说的傅家那个闺女,定下来了吗?”

朱济熺说道:“回皇祖父,父王在京之时已经与颖国公定下,准备年底回太原成亲!”

老爷子听后点点头,说道:“成,到时候咱亲自给你赐婚,聘礼也由咱这个当爷爷出!”

“孙儿谢过皇祖父!”

作为三代藩王皇孙第一人,老爷子对朱济熺抱有很大期望,一心培养他成为三代藩王之首。

但朱雄英听到此话瞬间不乐意了,低头嘟囔道:“我成亲的时候您咋不拿钱……”

“你说啥?”老爷子转身问道。

“孙儿说猪头肉真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老爷子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大孙子的后脑勺上。

看到大哥挨打,朱允炆心里乐开了花,本来不喜欢吃的猪头肉都感觉香了不少。

“高炽!”老爷子喊了一声。

朱高炽放下鸡腿,用袖子擦了擦满嘴的油,站起身恭敬道:“皇祖父,孙儿在!”

老爷子继续说道:“皇孙之中你读书读的最好,让你去军中着实为难你了,去尚书房吧,帮雄英看看奏疏,累了正好还能让他教你打打拳!”

“你能把大事做好,回头就能把你们燕藩的小事做好,这也是咱对你的锻炼和考验!”

朱高炽郑重的回答道:“是,孙儿一定不会让皇祖父失望!”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坐下来吃饭。

朱雄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老爷子一个鸡腿就把朱胖胖的心买了。

年纪最小的朱尚炳有些害怕的问道:“皇祖父,孙儿能做些什么?”

“你还小,做不了什么,留在宫里读书!”老爷子随口说着。

朱雄英趁机说道:“尚炳,你回头和朱胖……和高炽一起住东宫,咱们兄弟之间也有个照应!”

按照礼制,只有太子以及太子一脉的人才能住东宫,藩王之子是没有资格的,但朱雄英想和这些兄弟多亲近一些,老爷子也明白大孙子的意思,也就点头同意了。

“皇爷爷,孙儿也想找个差事做,多学习一些本事!”朱允炆站起身说着,他不甘心落后其他人,也要急于证明自己。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的说道:“留在宫里陪你弟弟读书吧!”

朱允炆有些不死心,继续说道:“皇爷爷,孙儿已经长大了,孙儿也想为皇爷爷分忧,孙儿读的书不比高炽少,所以孙儿也想入尚……”

“允炆!”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好好读书就算是为咱分忧了,其他事就不要管了!”

别说朱高炽了,老爷子宁愿让十二岁的朱尚炳入尚书房都不会让朱允炆进去。

让朱高炽入尚书房,除了锻炼,更多的就是帮忙,帮当今圣上和储君干活,没其他含义,谁都不会把这件事和什么夺嫡联系起来。

废了皇长孙改立藩王之子为储君,老爷子干不出来这种蠢事。

包括朱高炽自己想的都是锻炼自己,而绝非是什么特别的宠爱。

但要让朱允炆入尚书房,别人会不会多想不知道,但他自己一定会有一种,皇爷爷又爱我了的错觉。

朱雄英趁机问道:“二弟啊,大哥的荡倭卫缺人,你去不去,去了正好给朱高炽,朱济熿一起做个伴!”

朱允炆听后脸色十分难看,神情紧迫的说道:“多谢大哥好意,圣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臣弟是读书人,实在做不来刀兵之事!”

“呵……”

朱雄英听后冷笑两声:“照你这个意思,人人都要当怕死鬼啊,打仗的就得躲后面!”

“自古文死柬,武死战,哪有让读书人去打仗的!”朱允炆厉声反驳,论打架,他打不过大哥,可要论争辩,他自信远超朱雄英。

“把贪生怕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朱雄英故意讽刺道:“你们读书人的命金贵,打仗就要让没读过书的泥腿子上,他们的命不值钱,他们就该死,对吧,我的二逼弟弟!”

朱允炆没有听出那个词的意思,继续反驳道:“大哥此话差异,使命不同,所做之事也不同,打仗那是武将之事,而读书人的使命则是治理国家,教化民众……”

“呵呵,艹,咱们朱家八辈子贫农,能出你这个圣人也真不容易!”

“咳咳!”老爷子猛咳了两声,故意说道:“这猪头肉卤的有点咸了!”

言外之意就是少说点话,渴!

朱允炆没明白老爷子的意思,继续说道:“圣人言,君子以文治国……”

“治你吗了隔壁……”

朱雄英一脚将他踹倒在朱高炽身上,气的骂道:“皇爷爷不让说了,你他吗的还在这逼叨不停,显着你了!”

幸亏朱高炽身材肥胖,这才没让朱允炆倒在地上,其余皇孙见状愣在当场,吓得不敢继续吃了。

“大哥,你太过分了!”朱允炆摔了一个踉跄,指着朱雄英大吼起来。

“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滚一边去!”朱雄英淡淡的说道

朱允炆眼眶中的眼泪不断打转,委屈的说道:“皇爷爷,大哥欺负我!”

老爷子面无表情,将筷子扔在桌子上,淡淡说道:“咱吃饱了!”说完直接走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朱济熺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允炆,大哥是君,我们都是臣,为臣者不该指着储君大吼大叫!”说完对着朱雄英拱手也离开了。

此时,朱高炽也站起来,神情无奈的说道:“确实不应该啊!”说完也走了。

就连年纪最小的朱尚炳也说道:“大哥就算有错,只有皇祖父能说,这是君臣之礼!”

朱允熥见大哥生气,也不敢说话,只能悄悄离开,大殿内只剩下朱允炆和朱雄英哥俩。

朱允炆委屈至极,愤然离去,朱雄英坐在椅子上继续吃了起来。

……

次日,阴天!

整个应天府上空阴云密布,望江楼上,老爷子抬头望着头顶黑压压的乌云,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良久后忍不住叹息道:“要变天了!”

一旁站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说道:“有皇爷在,这天永为日月大明!”

老爷子听后眉头一皱,感慨道:“可总有乱臣贼子想要改天换日!”

蒋瓛郑重说道:“臣愿为圣上斩去这些隐患!”

老爷子眼神如虎,神情严肃的说道:“动手吧,一个都不要放过!”

第159章 蓝玉案爆发 “轰……”

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一声巨响将巨大的乌云炸开,第一场秋雨滚滚而下。

城中的街道上,不断有过路的百姓寻找避雨之处,农夫扛着农具,小贩推着小车,不断向家中跑去。

此时,锦衣卫衙门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鼓声,这是全体锦衣卫成员集合的信号,而且这一次要办的一定是大案!

平常集合用的只是哨声,院子里的那面鼓只响过三次,一是胡维庸案,二是郭桓案,三是空印案。

而这一次一定是一桩牵连甚广的惊天大案。

昨日早朝,老爷子宣布,重开锦衣卫诏狱,锦衣卫衙门重掌缉捕和审问之权。

这将意味着,以前让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锦衣卫又回来了,整个朝堂之上又要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蒋瓛等这一个机会很久了,人人都说他不如前任指挥使毛骧,但蒋瓛势必要向所有人证明,锦衣卫在他的带领下才能走向辉煌,而今天正是锦衣卫崛起的第一步。

抓捕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彻查蓝玉谋反案。

为了这个案子,蒋瓛已经提前准备好几个月了,原本冷冷清清的锦衣卫衙门已经在老爷子的默许下扩展了上千人,并重建了烧毁的诏狱。

衙门校场内,上千名锦衣卫集结完毕,他们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屹立在风雨中一动不动。

蒋瓛站在高台之上慷慨陈词,解开斗笠和蓑衣,任凭狂风暴雨吹打在自己身上。

“我蒋瓛连死都不怕,淋些雨又有何妨!”

其他人纷纷效仿,将身上的雨具全部扔在雨水之中。

“蓝玉,常茂,王弼,曹震等勋贵,在太孙殿下离京之时,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圣上命我们锦衣卫全力侦破和审问此案!”

“兄弟们,十年了,咱们锦衣卫沉寂了十年,终于又得到了圣上的信任和启用!”

“也是咱们锦衣卫露脸的时候来了,你们记住一句话,宁可抓错一万人,也不能漏掉一个!”

蒋瓛站在高台之上,举起绣春刀,高声道:“立即抓捕蓝玉一党,行动!”

不得不说,蒋瓛的话如同鸡血一样,让沉寂十年之久的锦衣卫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上千名锦衣卫迅速冲出衙门,分四面八方,京城各地而去。

蒋瓛亲自率领上百名锦衣卫冒着大雨来到蓝玉家门口,望着门匾上的凉国公府三个字,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进府,抓人!”

蒋瓛一声令下,上百名锦衣卫直接冲了进去,门口的家将正要阻拦,却被打翻在地,抓了起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名仆人冲进正堂,不断的大喊着。

“你他娘的让狗撵了!”

蓝玉一身白色内衫,正在用一块白布擦着手中的战刀。

“老爷,是锦衣卫,锦衣卫来了!”仆人十分惊慌。

“锦衣卫?”

蓝玉眉头一皱,握着战刀,冷声道:“这群狗家奴也敢来老子的府上撒野,日他娘的……”

蓝玉正准备出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百名锦衣卫抽出绣春刀,将蓝玉围了起来。

蒋瓛缓缓走了进来,冷声道:“凉国公说的对,我们锦衣卫就是一群家奴,但我们是皇家的家奴!”

“蒋瓛!”蓝玉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蒋瓛不疾不徐的说道:“凉国公蓝玉,在太孙殿下离京之时,意图聚众谋反,证据确凿,锦衣卫奉皇命缉拿归案!”

蓝玉听后心中顿时一惊,但心中的那份孤傲却让他无法接受现实,紧握战刀指着蒋瓛说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凉国公,圣上亲封的世袭公爵,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抓老子!”

蒋瓛听后笑了笑,说道:“凉国公,锦衣卫现在被圣上授予缉捕和审问之权,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公爵,就是皇亲国戚犯法,我们也照抓不误!”

说罢,突然厉声道:“拿下!”

锦衣卫立马冲了上来,蓝玉握着手中战刀猛然挥过,逼退锦衣卫,朗声道:“老子没罪,老子要见太孙殿下,老子要见太孙殿下!”

“蓝玉,你要拒捕吗?”蒋瓛抽出绣春刀指向蓝玉,呵斥道:“就凭你手持战刀拒捕锦衣卫,按大明律,本指挥使就可以将你当场格杀,整个凉国公府一个不留!”

蓝玉平时傲慢至极,别看蒋瓛是个正三品的指挥使,可蓝玉平常压根没正眼瞧过他,这让蒋瓛怀恨在心,要不是忌惮皇太孙朱雄英,他是真想把整个凉国公府屠个干净。

说罢,一名锦衣卫跑了进来,说道:“大人,整个凉国公府一百六十余口全部缉拿归案!”

蓝玉听到此话,顿时心如死灰,恍惚之间手中的战刀跌落地上。

两名锦衣卫上前按住蓝玉,却被一把蓝玉挣开,怒声道:“别碰老子,老子自己会走!”

锦衣卫还要上前,却被蒋瓛阻止,说道:“请吧,凉国公!”

“哼!”

蓝玉傲然走了出去,可走到院子里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顿时恼怒不已。

只见自己的两位夫人以及长子蓝春,被绑了出去,几名仆人打扮的府人因为骂了两句被锦衣卫绑着双手按在地上不断殴打。

这些人不是仆人,而是曾经一起在战场之上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他们受了伤再无上战场的机会,蓝玉看他们无家可归,就一直养在府中。

“住手!”蓝玉大喝一声,正准备冲过去时,蒋瓛使个眼神,两名锦衣卫立马上前用刀背狠狠砸向蓝玉的双腿。

“大将军小心!”一名趴在地上的老兵大喊一声。

蓝玉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危险,被重重砸倒在雨水之中。

几名锦衣卫将蓝玉死死按照地上,任凭地上的泥水冲在蓝玉脸上。

“蒋瓛,老子艹你吗!”

蓝玉被按在雨水之中,破口大骂:“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残疾老兵,平常在府中只是喂喂马而已,从没有参与任何事情,你有种冲着老子来,别去为难他们!”

“大将军!”躺在地上的老兵任凭锦衣卫殴打,拼命的爬向蓝玉。

蒋瓛抬抬手,锦衣卫将蓝玉从地上押了起来,继续大骂道:“小人得志的狗东西,来,你砍了老子,别去为难老子的兄弟们!”

蒋瓛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蓝玉脸上:“蓝玉,你也有今天,本指挥使就是要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活活打死!”

“这几个人以下犯上,拒捕上差,打,直接打死!”

蓝玉看着自己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袍泽遭受如此虐待,顿时心如刀绞,悲痛万分,情急之下,开口道:“蒋瓛,老子认了,让你的手下别打了!”

蒋瓛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大名鼎鼎的凉国公也有服软的时候,还是向我们这些家奴服软,啧啧啧,可当真让人不敢相信啊!”

蓝玉不忍心看到这些老兄弟受辱,放下心中的孤傲,开口道:“蒋指挥使,我蓝玉求你,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蒋瓛再次大笑:“凉国公还有求我们这些家奴的时候啊……”

说罢,笑声戛然而止,突然冷声道:“跪下求老子!”

第160章 一网打尽 “大将军不要!”

一名瘸腿,满头白发的老卒趴在地上大喊道:“大将军英明一世,没有必要为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东西,折辱于这种小人之手!”

说罢,用尽全身力气猛然站起身来,蓝玉顿时感觉不妙,只见这名老卒大吼一声:“承蒙大将军照顾多年,还叫俺一声兄弟,值了!”

说完,竟然直接扑向一旁的锦衣卫,那锦衣卫拿着刀还没反应过来,白发老卒对着刀尖直接撞了过去,当场殒命。

“老兄弟!”蓝玉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大将军,来世俺还跟着你打狗靼子!”

又一名独臂老卒站起身来,说完,直接用身躯撞向锦衣卫的刀刃。

“大将军保重,兄弟们先走一步!”

“大将军,马喂好了,随时可以冲锋陷阵,兄弟就不陪你征战了!”

“大将军,来世再见了!”

“大将军,走了!”

“大将军……”

十几名老卒义无反顾选择赴死,他们的生命保全了蓝玉最后一丝尊严。

老兵的血顺着尸体被冲进泥水之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两道雷声炸开,仿佛老天都在表达着愤怒。

雷声过后,院子里除了雨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静!

静的可怕!

“蒋瓛!”

蓝玉突然回头说道:“如果老子躲过一劫,老子一定用你的人头来祭奠老子这些兄弟的在天之灵!”

蓝玉声音不大,但却充斥一股杀气,特别是那双凌厉的眼神,让在场的锦衣卫顿时不寒而栗。

在场的锦衣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刚烈的场面,也没有见过如此让人恐惧的眼神,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人,都死了,怎么办?”

蒋瓛眉头一皱,说道:“死了就死了,本来都是该死之人,早晚而已,不用管了,把其他人都带走!”

“走!”

蒋瓛猛推着蓝玉,用来掩饰内心的恐慌。

那是一双可以杀人的眼神!

凉国公府除死了几名仆人外,其余家人全部归案,蓝玉被抓后,锦衣卫随后抄家,所有东西全部充公,凉国公的牌子也被摘掉,整座府邸被贴上了封条。

与此同时,一公二伯十三侯以及他们的家人全被锦衣卫抓捕抄家。

城中街道之上,锦衣卫来回穿梭抓人,其中不乏一些孩童,老人和妇女。

一路之上,啼哭声,喊冤声,骂娘声充斥在京城各处。

街道两侧的百姓听到动静,纷纷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热闹,指着过往的锦衣卫和人犯窃窃私语。

刹那间,整个京城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

由于蓝玉等人之前已经上交兵权,所以整个抓捕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曹震这个碎嘴子一路之上把蒋瓛全家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遍,却换来了锦衣卫一顿毒打。

不过,打的越狠,曹震骂的越狠!

锦衣卫衙门,来往不绝的锦衣卫纷纷走进大堂之中快速回报着抓捕的情况。

“禀指挥使大人,景川侯曹震全家六十三口全部归案!”

“禀指挥使大人,定远侯王弼全家七十一口全部归案!”

“禀指挥使大人,东莞伯何荣全家三十八口全部归案!”

……

蒋瓛全身湿透,抱着绣春刀坐在大堂之中一言不发,仔细的静听来往锦衣卫汇报的情况。

“还有哪些勋贵没有到案?”蒋瓛问道。

一旁负责记录的锦衣卫百户将记满名字的纸送到蒋瓛面前,恭敬的说道:“回大人,还有常家没有归案!”

“常家?”

蒋瓛低头看了看,只见所有人的名字全部打了勾,唯独只剩下排在第二的常茂。

“常家什么情况?”蒋瓛问。

百户回答道:“遇到一些阻力,郑国公三兄弟拒捕,兄弟们有些难做!”

“有什么难做的!”

蒋瓛将手中绣春刀猛然拍在桌子上,说道:“既然拒捕,那就当场格杀,咱们锦衣卫是奉命办事,就算皇爷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

百户苦着脸说道:“兄弟们也想强行斩杀,但郑国公武艺实在高强,手上那一杆铁棍已经打伤三五十名锦衣卫了,现在外面雨下的如此之大,火铳也用不了……”

“还说,他要见太孙殿下……”

蒋瓛听后冷笑两声:“拒捕,打伤锦衣卫,常家简直在找死!”

“大人,要不请奏圣上,调军队过去吧!”那百户建议道:“不然真的拿不下常茂!”

“笑话!”

蒋瓛气愤道:“锦衣卫想抓的人还没有抓不到的,这点小事都要麻烦圣上,这不是等于告诉圣上咱们锦衣卫办事不力吗!”

“你们抓不到常茂,还抓不到其他常家人吗……”

“先杀几个常家人给他看看,如果还要继续抵抗就一直杀,直到全部杀完……”

百户听后有些担忧,说道:“大人,已故太子妃出身常家,那常茂更是太孙殿下的亲舅舅,这要杀常家人,就凭太孙殿下那性子一定不会放过锦衣卫的!”

“不用怕!”

蒋瓛郑重说道:“圣上这回动真格的了,铁了心要将淮西勋贵全部铲除,这是皇爷下的圣旨,太孙殿下要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果然,此计甚至有用,常家三兄弟不愿家人受连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常家一百余口全部缉拿归案,包括常茂,常升,常森三兄弟。

锦衣卫诏狱,原本空空如也,现在却人满为患,关了无数的罪臣以及家属。

负责看管诏狱的宋忠坐在门口,一边望着大雨落下,一边听着里面的叫骂声,神情很是复杂。

“蒋瓛,你这个狗杂种,老子当初就应该把你甩在墙上……”

曹震自从进来就没消停,也不嫌累,一直问候着蒋瓛全家。

“老曹,你他娘的消停一会吧!”王弼在另一个牢房喊了一声。

“老子临时之前还不能骂两句了!”

曹震大吼道:“老子就要骂,蒋瓛,老子艹……”

此时,常茂三兄弟被带了进来,身上全部用铁链绑了起来,被关到最里面的第二个牢房。

“大舅!”

常茂惊呼一声,看到最里面的牢房关着蓝玉。

蓝玉带着枷锁坐在一堆枯草之上,靠在角落里甚是颓废。

王弼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凉国公,咱们那些老兄弟全部都被抓了,一个都没剩下!”

“看来圣上是铁了心让咱们死了!”孙恪无奈的叹息着。

“老子真不甘心!”

鹤庆侯张翼愤然说道:“早知道是这个下场,老子还不如死在战场,真他娘的窝囊!”

“大舅!”

常茂走过去蹲在地上问道:“咱们真的没在活路吗?”

蓝玉挣开双眼,说道:“现在能救咱们的恐怕只有太孙殿下了!”

“那派人去见太孙殿下,让殿下来救我们!”曹震也不骂了,隔着老远出主意。

这一刻,蓝玉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他悔不该不听太孙的话,悔不该骄滋傲慢,悔不该动了那贪念导致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太孙殿下重情重义,要是知道此事一定会倾力相救,而他蓝玉能想到的,老爷子一定也会想到。

“吾命休已!”蓝玉垂头丧气的叹息。

第161章 老爷子的谋划 事实也如同蓝玉猜想一般,老爷子并没有因为蓝玉一党主动上交兵权,辞官归隐而放过他们,相反,当朱雄英被立为皇太孙的那一日起,就铁了心要把以蓝玉为首的骄兵悍将彻底铲除,绝不给大明帝国留下外戚乱政的隐患。

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一直再令锦衣卫收集蓝玉等人谋反和不法之事的罪证,再暗中授意蒋瓛检举揭发,如今时机成熟,断然不能再让蓝玉等人活下来。

老爷子已经六旬过半,自己也不知道活哪一天,必须未雨绸缪,铲除所有能考虑到的隐患,要给朱雄英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大明朝。

对于蓝玉一党被捕抄家之事,朱雄英全然不知,这是老爷子刻意瞒着他,从即日起,所有臣子不得前往东宫面见皇太孙。

大雨倾盆,朱雄英坐在东宫东偏殿门口,望着外面的风雨一时恍惚,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却又想不起来,一时想的有些头大。

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朱雄英竟有些丝丝的寒意,正准备起身之时,李婉儿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后,关切道:“外面风大,殿下莫要着凉了!”

朱雄英点点头,随口问道:“孩子们呢?”

李婉儿走上前说道:“被令妃娘娘和惠妃娘娘抱去了后宫!”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又被抱后宫去了,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与后宫的妃嫔走的太近,你是孩子的娘,整天交给别人是做什么?”

李婉儿低着头,神情黯然,沉默不语。

朱雄英也意识到自己的有些过了,只得出言安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让你别和后宫那些妃嫔走的太近是因为,,,”

话还没有说完,朱允熥打着伞一路跑了过来,并大喊着:“大哥,大哥!”

朱雄英看着十分兴奋的朱允熥问道:“这个时辰,你不去读书跑来这作甚?”

朱允熥说道:“今天先生都没来,所以没有读书?”

“都没来?”

朱雄英有些惊讶,东宫授课的师傅有十几人怎么可能都没来,而且从早上到现在一个东宫臣子都没见到,这有些不对劲。

要知道老爷子最重视皇子皇孙的教育,治学极为严苛,除了过年过节外,每日都要皇子皇孙按时读书,管他刮风下雨,这么多年几乎是雷打不动,如今只是下雨就没有人来,这太不同寻常了。

“大哥,皇爷爷派人传话,说要找几位先生商议礼制之事,所以没有来!”朱允熥挠着小脑袋解释道。

朱雄英暗暗点头,也没有多想,又问道:“朱胖胖有没有去尚书房?”

“没有!”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没让他去,现在在屋里正看书呢!”

“成吧!”

朱雄英依旧没有怀疑什么,但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老爷子莫名其妙给他放两天假,总感觉这里面有事。

“婉儿,今早送来的糕点给允熥拿些吃的!”朱雄英吩咐道。

作为皇长孙,皇太孙储君,朱雄英备受恩宠,老爷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人第一时间送来东宫,由大孙子优先享用。

就拿这个宫廷特制糕点来说,没有老爷子的恩典和赏赐,其他皇孙是吃不到的。

朱雄英又让朴不了搬个椅子,朱允熥坐在殿外的屋檐下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吗?”

“好吃,好吃!”朱允熥吃的满嘴掉渣。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以后你想吃就直接过来,如果大哥不在,你就找两位皇嫂,她们会拿给你的!”

一旁的李婉儿也说道:“是啊,允熥,殿下常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的!”

朱允熥听后连连摇头,说道:“皇爷爷不让来,皇爷爷说,大哥现在是君,我们都是臣,为臣者在君王面前要守规矩,更要有分寸!”

“哎!”

听到此话,朱雄英忍不住叹息一声,自己这还没当皇帝呢,老爷子就要把自己逼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朴不了!”

“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以后老爷子再送什么好东西,直接拿一半给三爷送去!”

“奴婢记住了!”

朱允熥听后笑嘻嘻的说道:“谢谢大哥!”

“一家人谢个屁!”

朱雄英站起身来说道:“允熥,你慢慢吃,大哥出去办点事!”

说完穿上衣服,打着伞直接走出东宫。

雨依然在下,霹雳吧啦的声音让朱雄英心神不宁,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便一路来到尚书房找老爷子问问。

还没走道尚书房,远远望去,只见外围竟然多了许多皇宫侍卫,这让朱雄英很是疑惑。

云成看到皇太孙来了,冒着大雨一路小跑过来,拱手道:“奴婢见过太孙殿下!”

“孤找老爷子有事?”

朱雄英随口说了一句,直接走了过去,没想到却被云成拦了下来,说道:“太孙殿下,皇爷正在与臣子议事,谁也不见,殿下请回吧!”

“孤是皇太孙,议什么事要避着孤这个储君,滚一边去!”朱雄英心中已经起了疑心。

没想到云成再次拦了下来,说道:“皇爷说了,现在谁都不见,包括太孙殿下!”

“搞什么鬼,,,”

朱雄英有些疑惑,说道:‘连我都不见了?’

“殿下还是请回吧!”

朱雄英总感觉老爷子有事情故意瞒着他,便回头说道:“你告诉老头子,他大重孙子生病了,挺严重的!”说完转身就走。

尚书房!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抱着朱文珏逗乐,云成站在门口说道:“皇爷!”

“进来!”

话音刚落,身边几道黑影悄然消失,云成走进来说道:“殿下刚才来了,要见皇爷!”

“不用管他!”

云成继续说道:“殿下说皇重孙殿下病,,,病了,病的很严重!”

老爷子呵呵一笑,抱着小文珏骂道:“你爹真是个狗东西,咱大重孙子明明好好的!”

朱文珏哇哇两声笑了起来。

云成走后,黑影立马现身,老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去告诉蒋瓛,给他一夜,将全部罪臣审完,明日午后押赴刑场,全部处决!”

“臣明白!”

老爷子明白,这种大事瞒不了太久,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他必须要尽快解决,只要杀了蓝玉一党,就算朱雄英要闹也没什么用。

到时候再把蒋瓛这个罪魁祸首推出来顶罪,哄好大孙子。

至于要不要给蓝玉一党平反,那就是他当皇帝以后的事了,无关紧要,那个时候自己早死了,也管不着。

第162章 锦衣卫诏狱 朱雄英离开尚书房,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便直接转头出宫,一路之上遇到的官员虽都恭敬行礼,但神情慌张,好像心中有鬼似的,这让朱雄英更加确信朝廷一定出大事了,而且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大事。

快步来到皇宫门口时,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殿下,圣上有旨,殿下不可出宫!”

朱雄英愣了一下,心中顿时一沉,老爷子从来不会阻拦自己出宫,但今天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朱雄英问道。

那侍卫拱手道:“臣不知!”

“让孤出去!”

朱雄英冷声道:“孤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拦住!”

侍卫听到此话举起长枪立马围了过来,说道:“殿下,非是臣不通情,只是臣奉皇命守卫皇宫,这是圣上下的圣旨,若是放殿下出去,臣一定会被问罪,还请殿下莫要为难!”

“放肆!”

一直跟在朱雄英身后的廖铭指着侍卫斥责道:“胆敢对太孙殿下无礼!”

朱雄英的声音惊醒了宫门不远处角落,一位头发凌乱的独臂老卒,只见他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踉跄的走了过来。

独臂老卒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太孙殿下!”说完直接扑倒在雨水之中。

“护驾!”

皇宫侍卫大喝一声,将朱雄英护了起来,没想到却被朱雄英一脚踹了出去,走到那老卒身边将他从雨水之中扶了起来,问道:“你认识孤?”

老卒捂着腹部的伤口,艰难的点头,嘴角不断蠕动却没有说话的力气。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孤说?”

老卒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凉”字,随即咽气了。

这一刻朱雄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原来老爷子还是不打算放过蓝玉等淮西勋贵,背着自己悄悄处决这些人。

“廖铭,廖钺,你们出去打听一下,凉国公被关在刑部还是锦衣卫?”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还有,,,再去常家看看!”

“遵命!”

廖家兄弟冒着大雨快步离去,侍卫不敢阻拦,朱雄英就坐在皇宫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太孙殿下既不回去,也不出去,拦又不敢拦,看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谁也不敢多说话,但又害怕太孙殿下直接冲出去,这让侍卫们很是为难。

朱雄英将独臂老卒的尸体带到避雨处,解开他的衣服才发现上半身满是各种刀伤,箭伤留下的伤疤,腹部那一道致命的伤口是新的。

朱雄英对着那名相貌堂堂,威武雄壮的年轻侍卫统领招手:“你,过来!”

“殿下,请吩咐!”

朱雄英问道:“打过仗吗?”

侍卫统领说道:“回殿下,臣少年时曾跟随家父打过关索岭!”

“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兵刃所伤?”朱雄英指着老卒身上的伤口问道。

年轻侍卫抱拳道:“遵命!”

随口俯身查看起了伤口,没一会儿站起身来说道:“殿下,伤口极为平整窄小,定是被又薄又锋利的武器所伤,根据伤口的长度……应该可以断定为锦衣卫所用的绣春刀!”

而就在此时,廖家兄弟也赶了回来,全身早已湿透,恭敬说道:“殿下,凉国公府被封了,凉国公连同常家以及二伯十三侯全部被抄家问罪,如今都被抓到了锦衣卫诏狱!”

果然,朱雄英听后顿时头皮发麻,没想到历史上的蓝玉案竟然提前爆发了。

“走,去锦衣卫!”

朱雄英刚要动身,又被侍卫拦下:“殿下,您不能出宫!”

朱雄英没有强行出宫,一旦动手,只会引来更多的侍卫,虽然这些人不敢伤他,但也够头疼的。

“你叫什么名字?”

朱雄英快速问道:“可是功臣子弟?”

那年轻侍卫统领说道:“回殿下,臣叫吴伦,家父是黔国公吴复!”

大部分的皇宫侍卫都是功臣子弟。

“吴伦,孤记住你了!”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是个人才,孤给你一个恩典,去告诉武定侯郭英,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皇宫侍卫,去荡倭卫报道,给你一个小旗当当!”

说罢,推开吴伦,上马而去,吴伦瞬间傻眼了,其余侍卫也不敢阻拦,生怕太孙殿下一个不高兴被调进荡倭卫。

谁都知道荡倭卫是迟早要去东南抗倭的,这些功臣子弟靠着祖荫自然吃喝不愁,既然过惯了安逸的生活谁也不想上战场去拼命。

朱雄英骑着战马,冒着大雨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锦衣卫衙门。

由于朱雄英经常出入原来的拱卫司,许多锦衣卫千户,百户等人都见过这位太孙殿下。

走进锦衣卫衙门,朱雄英没有任何废话,冷声道:“让蒋瓛过来见孤!”

没一会儿,蒋瓛慌张赶来,看到朱雄英立马拱手道:“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不用废话了!”

朱雄英直言道:“带孤去见凉国公,郑国公等人!”

“殿下,蓝玉等人现在是朝廷要犯,没有皇爷的圣旨……”

朱雄英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抽出他腰间的绣春刀横在其肩膀之上,厉声道:“蓝玉也是你能叫的?”

“他是孤的舅爷,于国有大功的凉国公,他是封狼居胥的战神!”

“蒋瓛,孤是储君,今天就算杀了你,老头子最多骂我两句,你可要想清楚了!”说完直接把刀扔在地上。

蒋瓛只是一条听话的狗,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在背后授意的,所以没什么必要和他扯淡。

蒋瓛斟酌片刻,最终无奈的说道:“殿下请随臣来!”

看管诏狱的是锦衣卫的老人百户宋忠,朱雄英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匆忙有过,感觉这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开门,太孙殿下要进去!”蒋瓛吩咐一声。

宋忠没有惊讶,也没有多问,拿出钥匙,将诏狱的大门打开。

映入眼前的是一座昏暗的牢房,走进去后一股腐烂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朱雄英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只见每个牢房都关满了犯人,有大人,有老人,有孩童。

这些都是被牵连的勋贵家眷,朱雄英继续向前走着,回头问道:“凉国公在何处?”

跟在后面的蒋瓛说道:“在最里面的甲字牢房!”

朱雄英点点头:“你可以出去了,放心,孤不会私放任何人,孤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蒋瓛无奈,只得带领锦衣卫退了出去,死死守着诏狱门口处。

此时,不知道谁认出了朱雄英,顿时惊呼道:“殿下,是殿下,是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来了,咱们有救了!”

“太孙殿下来救咱们了!”

此话犹如惊雷迅速在整个诏狱炸开,所有牢房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磕头,大哭大喊道:“殿下救救我们!”

“殿下,俺们不怕死,您发发善心,留俺们妻儿老小一命吧!”

朱雄英皱着眉头,继续向前走去,曹震激动的大喊道:“凉国公,太孙殿下来了!”

一身囚服,带着枷锁的蓝玉猛然站了起来,立马走到牢房门前,看到朱雄英的那一刹那,神情激动万分。

“舅爷,您还好吗?”朱雄英关切的问道。

“臣无碍!”

蓝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说道:“殿下,臣……臣……”

“孤都知道了!”

看到蓝玉这副样子,朱雄英心里十分悲痛,不说日后要用到这位战神,就凭当年的照顾,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位舅老爷!

第163章 蓝玉的忠心 “殿下,臣错了,臣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臣悔不听殿下良言,臣……”

蓝玉放声痛哭,或许是内疚,或许是后悔,或许是不甘,这位封狼居胥,一战成名的战神此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殿下,臣犯之罪百死难赎,一人做事一人当,臣愿承担所有罪责,就算五马分尸臣也无怨无悔!”

说罢,抬头环视一圈昏暗的牢房,继续说道:“这些老兄弟都是受了臣的威胁和蛊惑,臣求殿下看在开平王和太子妃的份上,保住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他们对东宫,对殿下忠心耿耿!”

此话一出,整个牢房瞬间哑然,常家三兄弟全身都被铁链锁住,常茂连滚带爬的靠了过来,说道:“大舅,外甥愿意陪你一起走!”

蓝玉听后回头大骂一声:“放你娘的屁,你们都走了,常家就没人了,以后谁护着殿下?”

没等常茂说话,景川侯曹震高声道:“凉国公,你没威胁蛊惑老子,老子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你不用替老子担罪,老子不领你的情,要走咱们兄弟一起走!”

“说的对!”

定远侯王弼同样说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子当年双刀闯江湖怕过谁,不就是一死吗,咱们爷们到了阴曹地府再战捕鱼儿海!”

“太孙殿下!”

舳舻侯朱寿跪下说道:“俺们不求活命,只求殿下看在俺们对殿下忠心耿耿的份上保俺们这些人的家眷一命,俺们给殿下磕头了!”

这些人都是忠于太子朱标的死党,朱标出事后,他们自然把这份忠心转移到了朱雄英身上。

私心虽然也有,更多的还是那份怎么都割舍不断的亲情。

整个诏狱哀求之声不断,这让朱雄英无法说话,蓝玉见状猛然吼了一嗓子:“都给老子闭嘴!”

蓝玉看了一眼远处,见没有锦衣卫的人,这才开口说道:“殿下,臣临死之前有几句话想给殿下说!”

朱雄英走近了些,蹲在地上,说道:“舅爷,您说,我听着!”

蓝玉靠在牢房的栅栏上,身上的枷锁很重,看得出来蓝玉有些吃力,只得放在地上,缓缓抬头,神情严肃的低声道:“臣让殿下留下这些老兄弟是为了将来衡制燕王,殿下,臣当年观察燕王在封地行为,一举一动与皇帝一模一样,燕王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造反的,臣找过人望他的气,有天子气象,臣当年告诉过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并没有相信臣的话……”

“殿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并非挑拨殿下与燕王之间的叔侄关系,臣只是放心不下殿下,臣走后,殿下一定要小心燕王!”

蓝玉虽有些狂妄,但却是个毫无城府的人,这些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临死前还在为朱雄英考虑,这让他非常感动,心中坚定,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这位舅爷!

“舅爷,我爹不信你的,我信,他们的命我要保,你的命,我更要保!”

“舅爷,大舅,二舅,三舅,你多保重,我这就回去想办法救你们!”

说完没有再做停留,浪费时间,转身便离开牢房,整个诏狱随即被迅速锁了起来。

蒋瓛走上前说道:“殿下,蓝玉等人都是重犯……”

话还没有说完,站在屋檐下的朱雄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反手一巴掌抽在蒋瓛脸上,厉声道:“谁是重犯,你查清楚了,就一口一个重犯?”

蒋瓛赶紧解释道:“殿下,这是圣上亲自下旨……”

朱雄英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指着蒋瓛吼道:“你他妈的少拿老爷子来压我!”

说罢,又是一脚将蒋瓛踹在雨水之中,骂道:“蓝玉是孤的舅老爷,你竟然给他带这么重的枷锁,常茂,常升,常森是孤的亲舅舅,你竟然拿铁链子给绑起来,他们都是孤的至亲,蒋瓛,你他妈的是有多看不起孤这个皇太孙?”

蒋瓛爬起来跪在雨中,惊慌道:“殿下,朝廷重犯需要严加看管,重枷,铁锁都是锦衣卫诏狱的规矩,臣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啊!”

“你他娘的还敢顶嘴!”

朱雄英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猛揍,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蓝玉带着重枷,站起来都很困难,而常家三兄弟则被铁链绑成了麻花。

即使他们有罪,也不该如此对待,更何况还是太孙的至亲,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这怎能不让朱雄英恼火。

“诏狱谁负责?”朱雄英揍完蒋瓛瞪着锦衣卫吼道。

百户宋忠站出来,恭敬的说道:“回殿下,由臣负责!”

“将凉国公,郑国公以及所有勋贵身上的刑具全部去除,出了事全有孤一力承担!”

宋忠没有说什么,立马拱手去做。

随后朱雄英指着泡在雨水中的蒋瓛说道:“孤知晓这一切都是老爷子让你干,但你若敢阳奉阴违,趁机羞辱虐待甚至强行逼供,捏造罪名,孤一定弄死你!”

朱雄英走后,一旁的锦衣卫才敢走到外面将蒋瓛扶进屋里。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蒋瓛被揍了一顿心中很是窝火,但他又不敢说什么,郁闷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圣上说了,要所有罪臣今晚全部认罪,明个晌午开刀问斩!”

张虎坦然说道:“蒋大人,圣上还说你要完不成则与蓝玉等人同罪!”

蒋瓛听后顿时惊呼道:“这……这……这足足有上万人啊,这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全部审完?”

“圣上这摆明了是想要我的命啊!”

张虎笑了笑,走到蒋瓛身前,低声说道:“蒋大哥,蓝玉等人有没有罪,有多大罪,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想要他们死,这就是他们最大的罪!”

“涉案勋贵也就十几人,审这十几人也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他们认不认都不重要,你只要给他们定一个可以抄家灭门的罪即可……”

这番话让蒋瓛如梦初醒,当机立断的说道:“告诉老宋,不必优待蓝玉等人!”

“写好罪状让他们画押,如果不认那就逼他们认罪!”

张虎却说道:“大人,太孙殿下刚才说了,不许你强行逼供,捏造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

蒋瓛冷哼一声,说道:“太孙再大也大不过圣上的圣旨!”

“而且太孙也明白这是圣上背后授意的,就算要恨也恨不到我头上,他只会恨他爷爷!”

“是他爷爷要杀他舅老爷,杀他的舅舅们!”

张虎一愣,他没有想到蒋瓛已经飘到这种程度了。

锦衣卫诏狱,张虎走到宋忠面前,十分恭敬的将蒋瓛的安排和说的话说了一遍。

宋忠听后冷笑两声:“这个蠢货死定了!”

第164章 风雨中的尚书房 尚书房内,云成开口说道:“皇爷,太孙殿下出宫了,侍卫没有拦住,还把看守宫门的统领吴伦调进了荡倭卫!”

“不怪他们!”

老爷子将朱文珏高高举起,逗乐道:“大重孙子,你记住了,你爹就是个狗东西,你以后千万别跟他学,等你再大些,太爷爷就不当这个皇帝了,天天陪你玩,让那个狗东西自己折腾去吧!”

朱文珏咿呀咿呀的笑着,不断摇着小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云成继续说道:“皇爷,太孙殿下一定去了锦衣卫衙门,要不要派人把殿下接回来!”

“不用?”

老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担心个啥,他还不会蠢到去劫锦衣卫的诏狱!”

“告诉郭老四,既然太孙想出去玩,那就让他在外面多玩几天再回来!”

“奴婢明白了!”

老爷子又将朱文珏抱给云成,吩咐道:“抱回东宫,交给太孙妃!”

另一边,朱雄英骑马从锦衣卫衙门又赶回皇宫,到了宫门看到刚才那个吴伦已经不在了,而是武定侯郭英亲自守门。

“吁!”

朱雄英勒住缰绳,大声说道:“郭老侯爷,还请让开,孤要回宫!”

郭英大手一挥,身后的侍卫立马手持刀枪堵住城门,郭英拱手道:“殿下,圣上有旨,殿下每日宵衣旰食操劳国事甚是辛苦,特许殿下在外休息几日再回宫!”

朱雄英一下就明白这是老爷子故意不让他回去救蓝玉,情急之下说道:“老侯爷,孤进宫为了何事你也知道,还请老侯爷给行了方便!”

郭英上前拱手道:“殿下,这是圣上的旨意,臣不敢抗旨,还请殿下莫要为难臣!”

朱雄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瞪着郭英说道:“郭侯爷,凉国公等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还要好好感谢你这位郭四哥,,,”

“当时要不是你告诉凉国公他们,皇上想立燕王为储君的假消息,他们也不会铸成今日的大错,而你明知道皇上的意思,还是把这个消息故意透露给了你那些老兄弟,亏凉国公,景川侯他们还一口一个郭四哥的叫你!”

“你此时竟然还拦着孤救他们,凉国公真信错你了!”

这番话说的郭英愧疚不已,当时他确实明白皇上的意思,但为了自保还是选择了将消息告诉蓝玉等人,这才导致蓝玉铤而走险,最后铸成大错。

“殿下,臣当时没有其他选择,就算臣没有做,还会有其他人去做!”

郭英低着头说道:“臣自知愧疚这些老兄弟,凉国公要是出事,臣会解甲归田,永不为官,但今日臣绝不会有负圣恩!”

郭英在至正初年就跟随老爷子南征北战,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他的哥哥郭兴都栽在了胡惟庸案上,他凭借敏锐的政治智慧躲过了洪武四大案,躲过了靖难清算,活到永乐元年才寿终正寝,是最后一位去世的开国功臣。

“你是铁了心不让孤进宫?”朱雄英冷声问道。

郭英说道:“臣不敢违抗皇命!”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片刻后问道:“郭侯爷,孤就问你一句,你死了想不想进太庙?”

配享太庙可是臣子的无上荣誉,一般只有于国有大功的臣子才有配享太庙的资格,朱雄英抛出这么大一个蛋糕,就不信郭英不心动。

郭英一愣,拱手道:“殿下何出此言?”

“你不用装,你明白孤的意思,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孤问你最后一次,你死了想不想进太庙?”

郭英斟酌片刻,立马拱手说道:“殿下,臣有愧凉国公等兄弟,还请殿下一定要保住他们!”

说罢,大手一挥,高声道:“让开,让殿下进宫!”

话音一落,堵在宫门的侍卫们立马散开,朱雄英不敢耽搁,立即纵马闯进皇宫。

“老侯爷,您私放太孙殿下进宫,万一圣上要是怪罪下来,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郭英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没听到刚才殿下的话啊,配享太庙,老子就算死了也甘心!”

朱雄英顶着大雨一路骑到尚书房外,翻身下马时由于心急加上地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云成看到太孙走过来时顿时惊讶不已,连忙推门走进去说道:“皇爷,殿下武定侯没拦住,殿下来了!”

“不见!”

老爷子背着身子厉声道:“告诉太孙,让他回东宫,咱不见他,他要敢动手,让侍卫直接拿下,锁进东宫,没有咱的允许不许放出来!”

说罢,又补充道:“但绝不能伤了太孙,太孙要是蹭破点皮,咱绝不饶你!”

“奴婢明白!”

朱雄英冒着大雨,走到尚书房门口,却被云成拦了下来,说道:“殿下,皇爷说不见殿下!”

“滚一边去!”

朱雄英懒得与他废话,一脚将云成踹倒,没想到上百名手持金枪的侍卫立马围了过来,枪尖直抵朱雄英。

朱雄英全然不惧,上前抓住一杆金枪的枪尖,对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来来来,你们戳孤一下试试?”

侍卫吓的连忙松开金枪,不断后退。

云成从雨水之中爬了起来,走过来说道:“殿下,皇爷说了,请殿下回东宫歇息,殿下若是强闯尚书房,奴婢只能得罪了!”

朱雄英瞪着他,冷声道:“你也敢威胁孤?”

“奴婢不敢!”

云成弯着腰,拱手道:“这是皇爷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殿下若是一意孤行,侍卫会毫不留情的将殿下拿下并囚禁东宫!”

听到此话,原本打算强行闯宫的朱雄英迅速停了下来,他就算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上百名膀大腰圆,身怀武艺的皇宫侍卫,一旦被囚禁起来,那谁也救不了蓝玉等人了。

“皇爷爷,孙儿为凉国公等人求个情,求您饶恕他们吧!”

朱雄英站在雨中大喊道:“他们之前犯的错误都是为了孙儿啊!”

“皇爷爷,孙儿求您开恩,赦免他们的死罪,让他们回老家种地吧!”

朱雄英站在尚书房外歇斯里地的呼喊,但老爷子没有任何回应,情急之下立马跪在殿外,大喊道:“皇爷爷,您要不赦免凉国公等人,孙儿就在这殿外长跪不起!”

“殿下,您这,,,哎!”

云成无奈的拿了一把雨伞撑在太孙殿下头顶,结果被朱雄英呵斥退下了,任凭风雨吹打在自己身上,神情之中充满了坚定。

就这样,朱雄英在殿下跪了一个时辰,却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气的老爷子大骂道:“滚蛋,你个狗东西,你就算跪死在外面,咱都要处死蓝玉!”

“咱说过,咱不受任何人的威胁,皇太孙也不行!”

听到此话,朱雄英有气无力的趴在雨中,随即缓缓站起身来,说道:“皇爷爷,凉国公孙儿保定了!”说完愤然离去。

过了一会儿,云成说道:“皇爷,殿下回去了,回东宫了,看来是彻底死心了!”

“不见得!”

老爷子神情忧虑的说道:“这孩子的性子咱知道,不会就这么算了,说不定又要搞什么事情去了,不用管,告诉侍卫,守好尚书房!”

朱雄英一路走到东宫东偏殿,推开房门,看到李婉儿正抱着朱文珏,直接说道:“把文珏给我!”

李婉儿看到朱雄英全身湿透,惊讶道:“殿下,您,,,”

朱雄英抱过朱文珏,话也不说,直接走了出去。

李婉儿连忙追了上来,大喊道:“殿下,外面还下着雨呢,您要把文珏抱去哪里?”

朱雄英拿过门口的伞撑在头顶,走在风雨之中,早已泪流满面,低头望去,看到儿子正在对着自己笑,一时心如刀绞。

“文珏,爹对不住你,你帮爹这一次,将来爹把整个天下都给你!”

第165章 这把刀我握得住 朱雄英走的很快,李婉儿在后面追着,身后还跟着一群太监,宫女和女官。

“殿下,您要带文珏去哪里?”

“殿下,文珏还小,经不起外面的风雨……”

朱雄英全身湿透,那急匆匆且一言不发的样子让李婉儿很是害怕。

风雨中,李婉儿“扑通”一声摔倒地上,趴在雨水之中哭喊道:“殿下,您把文珏抱回来,妾身求求你了!”

“英哥,那是咱们的孩子,千万别伤害他啊!”

一声英哥让朱雄英停了下来,回头看到摔倒在地上且痛哭流涕的李婉儿心里难受极了。

“婉儿,孤对不住你了!”

纵有万般不忍也只能继续前行。

李婉儿在女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继续追赶着朱雄英,从东宫追到了尚书房。

朱雄英扔掉手中的雨伞,脱掉身上的外衣为儿子遮雨,自己赤裸着上半身跪在尚书房。

“皇爷爷,孙儿带着文珏求您开恩!”

外面风雨声很大,老爷子并没有听清朱雄英说的什么,此时,李婉儿也赶到,冲着尚书房哭喊道:“皇爷爷,您快劝劝殿下,他带着文珏跪在外面淋雨呢!”

老爷子听到了大孙子的声音,也听到了孙媳妇的哭喊声,正准备问问外面的情况,云成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慌张说道:“皇爷,太孙殿下正抱着皇重孙小殿下跪在外面……淋雨!”

“你说咱大孙带着咱重孙现在在外面淋雨?”老爷子瞪着一双虎目问道。

“是啊,皇爷,太孙妃正在外面哭呢!”

云成急切的说道:“皇爷,您还是出去劝劝殿下吧!”

老爷子一听这话,气的简直要喷火,怒吼道:“这个狗东西!”

说罢,已经踹开房门冲了出去,侍卫连忙退到一旁,老爷子看到朱雄英抱着朱文珏跪在雨中,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皇爷爷,您快劝劝殿下吧!”李婉儿跪在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没有多想,冲进雨中直接从朱雄英手中将朱文珏抢了过来,低头查看,除了小脸蛋滴了一些雨水,并没有其他事情,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还咿呀咿呀的笑呢。

“祖宗保佑,咱大重孙子没事!”

老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云成将朱文珏抱了过去交给李婉儿。

“孙媳妇,抱着文珏进尚书房避避雨,咱今天要好好收拾这个狗东西!”

李婉儿全身也被雨水浸透,只得将朱文珏交给一旁的女官照顾,还没说话,只见老爷子冲进雨中,一巴掌打在大孙子脸上。

这一巴掌很重,直接把朱雄英抽倒在地上。

“你个狗东西,你自己跪死就算了,你把文珏抱来陪你一起淋雨是想干啥?”

“你配当个爹吗?”

老爷子越说越气愤,脱掉鞋底子对着躺在雨水中的大孙子就是一顿猛抽。

“咱抽死你个狗东西!”

朱雄英也不躲,光着膀子躺在雨水中任凭老爷子打在身上,只要能见到老爷子就有保住舅爷的希望。

李婉儿见朱雄英挨打,立马跑进雨中,跪在老爷子面前,将朱雄英护在身后,哭道:“皇爷爷,别打了,孙媳求您别打了,都是孙媳的错,您要打就打孙媳吧,您开恩饶了殿下吧!”

李婉儿挡着,老爷子也不好再动手了,随即大吼道:“来人,把太孙妃带走!”

李婉儿被带走后,老爷子顶着雨大吼道:“你这个狗东西,你到底想干啥?”

朱雄英跪在雨水之中说道:“皇爷爷,蓝玉,常茂,曹震,王弼他们虽然有罪,孙儿请求皇爷爷看在他们多年战功的份上,免去死罪,贬为庶民,发配老家去种地!”

“你给咱闭嘴!”

老爷子训斥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咱要把他们贬为庶民,等咱死后你登基,还是会让这些人官复原职,重掌兵权!”

“那咱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回答道:“是,孙儿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是大明最锋利的战刀,若是自己折断实在太过可惜,孙儿将来要用这些战刀斩杀四方之敌!”

老爷子听后连连摇头:“他们确实是大明最锋利的战刀,但这把刀也容易伤到你啊!”

“大孙啊!”

老爷子训斥道:“你要明白,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还他娘的不是为了你!”

“咱为什么一定要杀蓝玉,别人不懂,你这个皇太孙还不懂吗?”

“咱都六十多岁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咱死了你咋办,这个江山你能坐稳吗?”

朱雄英从雨水中爬起来,跪在老爷子面前,郑重的说道:“皇爷爷,这些道理孙儿都明白!”

“你明白个屁!”

老爷子转身抽出侍卫的佩刀走到一旁砍断一根满是尖刺的荆条拿在手上,说道:“当年胡维墉谋反,牵连一大批勋贵,你爹就是跪在这里为那些罪臣求情,咱当时就砍了这样一根全身是刺的荆条让你爹抓,但你爹怕扎手,不敢抓……”

老爷子苦口婆心,就像当年教育朱标一样教育朱雄英。

“大孙,你听着,这荆条,就好像是皇帝的权杖,而上面的刺就是蓝玉,如果要不把这上面的刺撸干净了,你拿着能顺手么?”

“这些勋贵根基深的很,你做了皇上以后,是斗不过他们的,你无法牵制他们,他们很可能就会造反啊,到时候又是天下大乱,皇爷爷替你把这些人都摆平,这样你以后做皇帝的位置才能够稳啊!”

“这些道理咱当年讲给你爹听,现在讲给你听,你怎么就不明白咱的良苦用心啊!”

朱雄英站起身来,拿过荆条,抓住中间的部分,忍着疼痛,直接将下面的刺全部撸掉。

刹那之间,手掌被无数的被尖锐的荆刺伤的鲜血直流。

这根荆条只去掉了一半的刺,还留有一部分,朱雄英用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握住荆条,郑重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虽然被荆刺所伤,却握住了整根荆条,剩下的荆刺不仅再也伤不到孙儿,孙儿还可以用这根荆条上面的刺去抽那些狼子野心的外族!”

面对这根荆条,朱雄英选择了与父亲朱标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而老爷子也被朱雄英的选择所触动。

“皇爷爷,外面雨太大了,咱们进去说话吧!”朱雄英趁机说道。

老爷子没有说话,转身挥挥手,让皇宫侍卫都退下,随后走进尚书房。

朱雄英紧随其后,老爷子走进尚书房一侧的卧室,从令一张床上拿起衣服直接扔了出来。

“狗东西,赶紧把衣服换了!”说完又吩咐云成去拿治伤的药。

骂归骂,打归打,这会儿又开始心疼起来。

没一会儿,爷孙二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朱雄英手上的伤也被医官涂了一层止血药粉。

老爷子招招手:“过来,让咱看看你的手!”

朱雄英走了过去,老爷子看着大孙子被刺伤的手顿时心疼不已,感慨道:“你比你爹要强多了!”

朱雄英听到此话,立马说道:“我爹能握住,我亦能,皇爷爷,孙儿不是意气用事的孩子,孙儿握得住这把锋利的战刀!”

第166章 洪武爷的真实目的 老爷子听到这句话久久不语,良久后,故意扯开话题说道:“那丫头刚才能站出来护着你,可见对你真情实意,咱看的出来,不是故意装给咱看的!”

想起刚才挨打的时候,李婉儿跪在老爷子面前替自己挡着的场景,心中越发感觉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皇爷爷,孙儿知道您有些看不上她,一是因为她是李善长的家人,二是曾经的出身,但婉儿真的挺好的,又生了文珏……”提到自己的儿子,朱雄英有些后悔了。

果然,老爷子脸色一变,直接一巴掌抽在他头上,厉声道:“你他娘的还有脸给咱提文珏,你个狗东西!”

“你看看你这混蛋的样子,你哪里像个当爹的人?”

“拿咱重孙子来威胁咱,你可算找到咱的软肋了,混账东西!”

“文珏要是再大个七八岁,咱就把你废了,培养咱重孙子为接班人!”

该认错的的时候就得认错了,这个时候就不能继续硬下去了,朱雄英随口说道:“是,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您打的好,骂的也好!”

“行了,别再装了!”

老爷子吩咐道:“回去看看你媳妇吧,那丫头身子骨弱,又淋了雨,让御医开点药服下……”

“咱虽然厌恶李善长那个老狐狸,但他家这个丫头还不错,咱以后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了!”

“行了,回去吧,咱也累了,要睡会!”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说道:“什么就要睡会,差点被你绕进去了,凉国公的事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老爷子随意摆摆手:“以后再说吧!”

“那可不成!”

朱雄英立马跑过去拦住老爷子,说道:“您得给个说法?”

老爷子听后冷笑两声,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朱雄英坦然说道:“赦免凉国公等人的死罪,贬为平民,让他们带着家人回老家种地为生吧,并让地方官好好看着他们,实在不行您派些锦衣卫暗中跟着也成,只要能留住性命!”

老爷子没有回复,而是回头坐了下来,招手道:“大孙,你过来,咱问你几个事,你老实回答咱!”

“皇爷爷,您问吧!”朱雄英坐在一旁,爷孙二人离的很近。

“大孙啊,咱问你,你如此保着蓝玉这些人,是念及亲情,还是以后要用他们?”

朱雄英想了想,缓缓说道:“都有,凉国公虽然平常是狂妄了些,孙儿不敢说他忠于朝廷,忠于大明,但孙儿可以保证绝对忠于皇爷爷,忠于东宫,忠于孙儿这个皇太孙储君,忠于整个大明的嫡长正统!”

“说到底凉国公也是孙儿的亲舅爷,还有三位舅舅,当年对孙儿颇有照顾,虽然孙儿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孙,但始终没有忘记当年送银赠马,百般照顾的亲情!”

“人不可忘恩,也不忘情,君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孙儿这个储君若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保不住,以后谁还敢亲近啊,人家虽然不敢说,但人家会想,我们对皇太孙忠心耿耿,现在出事了,皇太孙不管我们了,这也太让人寒心了,如此下去,恐怕就连那李九江都要离孙儿这个储君远远的!”

“皇爷爷,凉国公等人是最后一批淮西武将,真要都杀了,是把所有的隐患都消除了,但您有没有考虑过日后塞外的狼族入侵,朝廷又要用谁去御敌?”

老爷子听后轻轻一笑,说道:“你能想到的咱会想不到吗?”

“老一辈的有冯胜,傅友德,年轻一辈的有徐允恭,李景隆,平安等人,北方有你四叔,西北有宋晟,西南有沐英,瞿能,你担心个啥?”

朱雄英解开头顶上束发用的簪子和金冠,一边拧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说道:“冯胜现在走路都要拄拐,傅友德也一大把年纪了,您还折腾他们干啥?”

“徐允恭是不错,但他现在还挂不了帅,李景隆,,,哎,你说他不会打仗吧,他弓马练得比谁都好,你说他会打仗吧,就那半吊子的水平,平安当个先锋用来冲锋陷阵是把好手,但指挥打仗别说和蓝玉比了,就是王弼也比不过,,,”

“一旦边关告急,朝廷就陷入了青黄不接,无人可用的被动局面,那孙儿只能亲自御驾亲征,提着刀子亲自上阵冲锋杀敌了!”

朱雄英说了很多,老爷子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良久后,忍不住叹息道:“大孙啊,你要明白,咱一定要杀蓝玉等人不止是为了替你铺路,这些老杀才都不是安分的主,别看现在都老实了,上了战场就是嗷嗷叫的一群狼,你的性子咱知道,穷兵黩武的道理你也明白,咱现在担心的是将来这些人蛊惑你瞎折腾啊!”

“你要知道,打仗打的是钱,打的是粮草,打输了,损兵折将,打赢了,你这个君王留了名,那些武将得了赏赐,看似皆大欢喜,可战争带来的负担还是要百姓承担,大孙啊,你要明白爷爷对你一片苦心啊!”

“孙儿都明白!”

朱雄英紧紧握住受伤的手,说道:“孙儿既然能握住这把刀,就能把这把刀收进刀鞘!”

“皇爷爷,别在杀人了,让凉国公他们回家种地吧,都说皇家无情,那是史书上的皇家,孙儿将来不想做一个刻薄寡恩的帝王!”

老爷子听后叹息道:“罢了,罢了,随你去吧,咱不管了,也管不了!”

朱雄英听到此话,心中一喜,立马抱着老爷子的手臂问道:“皇爷爷,您这是同意赦免凉国公等人了?”

老爷子没有回答。而是故作为难的说道:“蓝玉要没罪,那就是咱这个皇帝昏庸了,回头咱自己下个罪己诏,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看看咱的罪!”

皇帝永远都没错,想让洪武爷这样的帝王下罪己诏,做梦去吧!

“皇爷爷,您哪里有什么错啊,您是千古一帝,天下最好的爷爷!”朱雄英赶紧给老爷子找个台阶下。

“不对啊!”

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道:“以前你不是拍马屁,说咱是万古一帝吗?”

“是,孙儿说错了,您是万古一帝!”

朱雄英连忙改口:“这事怪不了您,这一切都是蒋瓛搞的鬼,您只是被这个狗东西骗了!”

“这事您就交给孙儿办吧,孙儿保证办的利利索索的!”

老爷子站起身来,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朱雄英握着拳头,说道:“孙儿要用这把刀先宰条狗!”

老爷子听后没有说话,斟酌半天,最终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你下次再敢拿咱大重孙子冒险,老子保证把你绑到太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抽死你,让列祖列宗都看看他们的子孙都多孝顺!”

“下次,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了!”

朱雄英笑道:“看您说的,那可是我亲儿子,疼都来不及了!”

老爷子严肃的说道:“你少给咱嬉皮笑脸的,你给咱说实话,你留下这把刀以后是不是还想用来对付你的叔叔们?”

第167章 雄鹰衔玉 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愣住了,果然,自己那点私心被老爷子看的一清二楚。

“你想用勋贵来衡制藩王,对吧?”老爷子又问。

朱雄英倒不是要用蓝玉来对付叔叔们,而是震慑,特别是那位总不死心的四叔。

有刀不用和没有刀完全是两码事!

“皇爷爷,其实孙儿是想……”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咱都懂,其实你做的对,身为太孙储君就应该平衡臣子之间的关系!”

朱雄英还想说什么,老爷子转过身去,身心疲惫的说道:“忙活一下午了,你也累了,回东宫歇着吧!”

朱雄英却说道:“皇爷爷,孙儿现在想去诏狱去救凉国公……”

“现在不是时候!”

老爷子沉声道:“蒋瓛你也暂时先别动,不杀他们也得让他们吃点苦头,这一次好好敲打一番!”

“大孙啊,既然你想用这把刀,爷爷就再帮你淬炼几下,让这把刀彻底的认主!”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有些怀疑的问道:“皇爷爷,您不会骗孙儿吧?”

“咱用得着骗你吗?”

老爷子厉声道:“咱想杀谁杀不了,这他娘的还不都是为了你,狗东西,滚,别在这站着,看着就烦!”

“皇爷爷,别生气,您老人家也歇会,孙儿告退了!”朱雄英拱拱手,随后离开尚书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成走过来提醒道:“殿下,您身上这身龙袍……”

朱雄英低头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怎么?不合身吗?”

“孤感觉这尺寸正好,等孤登基的时候也不要再做新龙袍了,皇爷爷这身就挺好!”

云成赶紧解释道:“殿下身穿龙袍有违礼制,这可是大不敬啊……这是……”

“要不孤脱下来给你穿吧!”朱雄英冷声问道。

“奴婢不敢!”云成吓的跪了下来。

“皇上都没着急,你这个太监急什么!”

朱雄英骂道:“滚一边去,天天净说这些屁话!”

老爷子回到后殿,拿出一本空白的奏本,提起毛笔开始在上面画了起来。

老爷子虽然没练习过画技,但还是可以看的出来画的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雄鹰的嘴里衔着一块玉,而雄鹰的下面则是一只燕子。

雄鹰俯视着燕子,而燕子虽小,却有一种要与雄鹰争空的不屈。

“来人!”老爷子合上奏本。

云成走了进来,老爷子将奏本交给他,吩咐道:“盖上印,派人去北平交给燕王!”

“奴婢遵命!”

云成走后,老爷子放在御笔,忍不住叹息道:“雄鹰衔玉,燕子难飞啊,老四,这是爹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咱心狠了!”

对于老爷子的做法,朱雄英没什么意见,蓝玉骄纵跋扈,是该好好收拾一顿了,不然以后还指不定又闯出什么大祸。

当然,蓝玉自己也不干净,不说这次,就说他之前犯的罪。

私藏元宫器物,玷污元妃,造成很坏的影响。

北征元军回来时,半夜敲击喜峰关关门,关吏没有及时开门接纳,蓝玉命令士兵直接用炮轰开城门,破关而入。

老爷子因为这些事恼火不已,将准备封给他的梁国公改成了凉国公,蓝玉对此颇有微词。

封公之后,他大收义子,结党营私,贪贿受贿,侵占民田。

至于酒后大放厥词,在太子,太孙面前毫无君臣礼数这种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大罪,随便拿出一条都够杀他的。

而真正让老爷子起了杀心的是太子朱标,如今太子已经废了,他害怕自己的大孙子握不住这把快刀。

但朱雄英今日站在风雨中,手握荆条时眼神中流露出的坚持和果断让老爷子改变了这个想法。

老爷子缓缓起身,望着窗外,神情复杂,云成走了进来,恭敬说道:“皇爷,雨停了!”

老爷子微微颔首,问道:“太孙回东宫了?”

“是!”

云成回答道:“太孙殿下走的时候把皇爷的龙袍穿走了!”

老爷子听后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心中已经猜到什么,笑道:“这个狗东西,一肚子鬼点子!”

云成趁机说道:“太孙殿下有情有义,聪慧过人,乃大明之福,皇爷应该高兴!”

老爷子听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叹息道:“身为太孙储君,太顾情义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孩子仁厚的时候比标儿还要仁厚,狠的时候比咱还狠,又喜欢意气用事,还需要再磨练几年啊!”

云成站在一旁接话道:“皇爷,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太孙殿下今日拿皇重孙小殿下冒险只是救一个臣子实在不该啊!”

唯恐老爷子生气,云成继续说道:“太孙殿下和皇重孙小殿下都是万金之躯,万不可置于危险之中啊!”

老爷子没有因为一个奴婢妄议储君而生气,而是冷声问道:“你认为咱不该赦免蓝玉等人?”

“奴婢不敢妄议朝政之事!”

云成恭敬说道:“奴婢只是担心两位殿下而已,别无他意!”

老爷子无奈的说道:“自己的亲孙子不惯着又能如何!”

“不赦免蓝玉等人,那个犟种能罢休?”

“他要再抱着文珏折腾几次,咱还能活不?”

云成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奴婢的意思是皇爷今日宽恕了蓝玉等人,他日,其他臣子犯罪若是求到太孙殿下头上……如此迁就下去,朝堂必然动乱啊!”

老爷子听后猛然转身,目光如虎,瞪的云成心中发毛,头皮发麻,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云成跪在地上抽着自己的脸。

“哼,你确实该死!”

老爷子走出尚书房,回头狠狠的说道:“抽,狠狠的抽,直到把脸抽歪为止!”

老爷子吸取历朝历代的教训,登基后特别重视三件事,一为后宫干政,二为外戚专权,三为宦官乱政。

……

雨停了,天也晴了!

蓝玉等人保住了,朱雄英也算松了口气,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小脸,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的。

老爷子刚才有一鞋底子碰巧抽在了脸上,刚才在尚书房的时候怕老爷子担心,没有言语,现在越来越疼了。

回到东宫东偏殿,走进屋里发现里面好热闹,郭惠妃,郭令妃,张月,朱允熥,江都,宜伦都来了!

看到朱雄英走了进来,一股脑的全都围了过来,当看到他身上穿着老爷子的龙袍时,一个个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大哥,你为何穿皇爷爷的衣服?”两位妹妹同时问道。

“大哥,皇爷爷是不是已经传位于你了?”朱允熥挠头。

“殿下,您这是……”张月也走了过来。

“一个个紧张什么……”

朱雄英解释道:“衣服湿了,老头子让我先换上他的衣服!”

郭惠妃走上前紧张道:“殿下啊,还是赶紧换下来吧,这要让那些文臣看见了又要说僭越礼法了!”

朴不了闻声取来干净衣服,朱雄英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婉儿呢?”

第168章 蒋瓛的手段 听到此话,一个个瞬间不说话了,郭令妃无奈的说道:“婉儿回来后晕倒了,御医看过了,只是受到些惊吓!”

朱雄英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卧室,快步来到床前,关切的问道:“婉儿,你怎么样了?”

李婉儿脸色苍白,看到朱雄英来了很是惊喜,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心疼的问道:“殿下,皇爷爷有没有继续打你?”

朱雄英十分动容的说道:“没有,老头子心疼着呢,只是一时生气而已!”

说罢,又问道:“抱着文珏去找皇爷爷死谏,确实是孤的错,当时事态紧急,为了救凉国公等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还请你不要记恨!”

李婉儿听后摇摇头,缓缓说道:“妾身不懂朝政之事,更不会记恨殿下,只希望殿下以后莫要再拿文珏去冒险,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孤明白,你的心,孤都明白!”

朱雄英正色道:“孤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孤都不会拿文珏再去冒险!”

李婉儿自从生下两个孩子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御医说很难恢复过来,这也就意味了以后无法继续生子,不然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朱文珏是她唯一的希望。

“殿下,临安姑姑想让妾身带着文珏回家住几天,殿下的意思呢?”李婉儿小心的问着。

“这事……”

朱雄英有些无奈的说道:“临安姑姑也不是外人,这事孤是没什么意见,就怕皇爷爷舍不得文珏……算了,你们去吧,回头孤让廖家兄弟送你们去,老头子那边孤去说!”

“谢殿下!”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躺下好好休息吧,其他事不用操心了,晚上孤过来陪陪你!”

……

锦衣卫衙门!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蒋瓛并不知晓,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能让蓝玉这些人认罪。

每次去审,都会被这些戴罪之身的骄兵悍将骂的狗血淋头,特别是那个景川侯曹震,连爹带娘外加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一遍,这让审问的锦衣卫恼火不已,直接把曹震带出来,绑在木桩之上,几名锦衣卫手持鞭子,沾着水不断招呼着。

审讯间,曹震忍受着鞭子,不断大骂道:“蒋瓛,你个小人得志的狗东西,让你手下这些狗使点劲,像个娘们一样,什么马蜂腰螳螂腿,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都没有花楼的婊子有劲,哈哈……”

一名锦衣卫说道:“大人,这是个硬骨头,不上大刑绝不会招供!”

锦衣卫诏狱有十八种刑罚之多,其中多是可以置人于死地或造成不可逆转伤害的刑罚。

一方面碍于太孙殿下的面子,一方面这些人需要光明正大的处死,所以绝不能死在私刑之下,蒋瓛也很为难,只能以棍刑和鞭子招呼着。

可这些骄兵悍将战场之上连死都不怕,岂能怕这些挠痒痒的玩意!

蒋瓛站起身来,望着审讯间里面摆放的各种刑具,从中拿起一把锋利的弯刀,面色阴冷的说道:“景川侯对这玩意应该不陌生吧!”

“狗靼子用的弯刀!”

曹震大笑道:“怎么?你要给爷爷宰条狗吃肉啊,哈哈……”

蒋瓛冷笑两声,不疾不徐的缓缓说道:“外面都传闻进了锦衣卫诏狱就是进了阎王爷的地狱,其实啊,这都是误传……”

“诏狱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只不过有些让人恐惧刑具和各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

“在我们锦衣卫有一种刑罚,叫做弹琵琶,也是我蒋某人最喜欢,最擅长的玩意!”

“先把被行刑的人犯,脱掉衣衫,仰面摁倒,捆绑其手脚,让肋骨突出,只剩一层皮覆盖在肋骨上,在人犯两边各一人,拿弯刀在其胸肋部,上下来回地割剜,行刑之人用弯刀像弹琵琶一样,用力在人的肋骨上来回弹拨……”

“啧啧……哎呀……想起那种受刑的过程如同美味一般,而生不如死,痛苦不堪的叫声又是如此悦耳,那场面就是一种享受,让人回味无穷!”

说完,大手一挥,一名锦衣卫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供词放在曹震眼前,蒋瓛继续说道:“只要你在上面画押,并指出蓝玉谋反,本指挥使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不用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

曹震听后顿时大笑起来,痛骂道:“姓蒋的,你在老子眼中连条狗都不如,想让老子出卖兄弟,去你吗的吧……”

“来来,你来弹老子的琵琶,你吓唬你爹呢,老子还就不信了,老子要是求饶就是你养的!”

蒋瓛听后并没有恼怒,而是嘴角上扬,盯着曹震说道:“听说景川侯在军中常为先锋,作战勇猛,今天本指挥使就看看,是你这嘴硬,还是这弯刀硬!”

蒋瓛把玩的弯刀,摩挲的刀锋,眼神之中尽是贪婪和狠毒。

“来人啊,把蓝玉带过来,本指挥使要让他亲眼看到他的兄弟生不如死!”

蓝玉带着重枷被锦衣卫押了过来,看到曹震被打的全身都是血印子,连忙问道:“老曹,你咋样了?”

“死不了!”

曹震吐了一口血水,慷慨道:“老子连狗靼子都不怕,还怕这些,锦衣卫这些小娘们的小鞭子那就是挠痒痒!”

蒋瓛拿着弯刀走到蓝玉面前,笑道:“别人不知道,凉国公恐怕对这弹琵琶不陌生吧!”

蓝玉轻蔑一笑,骂道:“日你娘的,老子怕你啊!”

“别人说不怕那都是装的,您要说不怕那是真不怕,您是谁啊,大名鼎鼎的凉国公,封狼居胥的蓝玉,您当年北伐归来的时候可是威风着呢,像我们这些躲在阴暗里的人只有仰慕的份!”

蒋瓛冷笑道:“听说当年的胡维墉,杨宪都尝过这弹琵琶的滋味……”

“对了,太子爷当年带着毛骧办他们二人的时候,你出了不少力吧,那你肯定见过弹琵琶的场景,呵呵……”

“蓝大将军,在这诏狱呆着实在烦闷,本指挥使给你谈个小曲如何?”

蓝玉听到顿时大骂:“去你娘的!”

蒋瓛大手一挥,几名锦衣卫迅速将曹震按在一旁的桌子上并撕开衣服,让整片胸口和肋骨露了出来。

“蒋瓛!”

蓝玉怒吼一声,刚要冲过去就被锦衣卫按住了。

蒋瓛捏着弯刀在曹震的肋骨上不断比划着,一副认真且严肃的样子。

“景川侯,本指挥使弹琵琶的技艺很高,不比外面花楼的歌女差,闭上眼,好好享受吧!”

曹震的嘴巴早已经被堵住了,不然早就破口大骂了。

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如此虐待,蓝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当蒋瓛准备下刀的时候,蓝玉顿时怒吼一声:“住手!”

此话一出,蒋瓛果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看来凉国公想清楚了!”

蓝玉双眼通红,十分颓废的说道:“老子认了,说吧,你想让老子干啥!”

蒋瓛放下弯刀,从桌子上拿出一份奏本扔了过去,说道:“只要凉国公按照这上面说的做,本指挥使绝不为难任何人!”

蓝玉接过后看了一遍,对着蒋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让老子攀咬诬陷冯胜和傅友德!”

第169章 抠门的蒋瓛 蒋瓛按住蓝玉冷笑道:“凉国公,我蒋瓛与这两位老国公往日无仇,近日无仇,何来这诬陷之说!”

“呵……”

“其实啊,有些事就算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太子爷无法主政,这天下早晚要交给太孙殿下,而殿下年幼,主弱臣强,这是圣上绝不能容忍的!”

“无论是你蓝玉,还是冯胜,傅友德,你们有没有罪,其实并不重要,你们以后会不会造反,也不重要,但你们都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你们最大的罪!”

“你蓝玉死后,下一个就是这二人了,就算你今天没有供出二人,将来圣上也会找个理由处死二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就不用多说了吧!”

蒋瓛十分坦然的说道:“你这位大明的韩信,也该到了去长乐宫的时候了!”

蒋瓛的话句句直刺蓝玉的心里,其实这些道理他心中都明白,骄兵悍将的结局只有死!

太孙虽然要救他们,但蓝玉只想保住其他兄弟,自己愿意承担所有罪责,毕竟自己是真的有罪,反正都是一死,如果用自己的死能换来这些老兄弟的命将来给太孙殿下撑腰,那蓝玉就算被五马分尸,剥皮宣草也会心甘情愿。

“蒋指挥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蓝玉盯着奏本猛然扔到了一旁,果断说道:“老子虽是一介匹夫,但是也知道情义值千金的道理,老子虽然和这二人不是一个山头的,却也一起在战场之上砍狗靼子,说是兄弟谈不上,但老子敬佩他们,别人乱咬那是别人的事,反正老子干不出这种事!”

一句话不仅表明了立场,还切断与冯胜,傅友德的关系!

蒋瓛听后脸色铁青,冷声道:“蓝玉,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人一旦看开生死就没有多少畏惧,蓝玉淡淡说道:“没有敬酒,也没有什么罚酒,死之前能喝顿断头酒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气急败坏的蒋瓛一脚将蓝玉踹倒在潮湿的地面之上,厉声道:“你还想喝酒,下辈子吧!”

“老子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蓝玉躺在地上突然大笑道:“蒋瓛,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哈哈,你别忘了当年的毛骧是怎么死的!”

“当年毛骧还有太子殿下给求情,至少死的体面,保全了家人,而你呢?”

“你以为会有人替你求情吗?”

“你以为太孙殿下会饶了你?”

“你会死的比毛骧还惨,哈哈,,,”

刚才蒋瓛的话句句戳进蓝玉心里,而此刻蓝玉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捅进了蒋瓛的心里!

不怒反笑的蒋瓛拿起弯刀走到曹震面前,神情冷漠的说道:“笑吧,笑吧,蓝玉,你就好好笑吧,一会儿本指挥使保证你再也笑不出来了!”

蓝玉知道他要干什么,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得高声喊道:“老曹,老子不想出卖别人,对不住你了,你要死了,咱们哥俩一起走,路上有人说话也不孤独!”

“到了阴曹地府,老子去求那阎王爷,让你先去投胎,下辈子老子给你牵马坠蹬!”

原本情绪激动的曹震当听到蓝玉这一番话时瞬间释然了,也不挣扎了,而是安静的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等待着那一刀的来临。

就在蒋瓛准备下刀弹曹震琵琶的时候,锦衣卫百户张虎走了进来,附在蒋瓛耳边低声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蒋瓛听后眉头一皱,问道:“谁来的?”

张虎继续低声道:“是圣上身边的云公公,带着圣上口谕来的!”

“快请!”

张虎继续道:“云公公说如此腌臢之地太脏有辱圣谕,让大人出去接旨!”

“好大的谱!”

蒋瓛放下手中的弯刀,大步走了出去。

“看什么看!”

张虎瞪着蓝玉斥责一声,趁机来到蓝玉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按在角落处,低声道:“凉国公,太孙殿下正在想办法救你,莫要胡乱攀咬!”

蓝玉听后瞪着双眼愣在原地。

“蒋指挥使,圣上口谕!”

诏狱之外,鼻青脸肿,眼斜鼻子歪的云成站在门口,一副尴尬之色。

蒋瓛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恭请圣安!”

云成缓缓说道:“皇爷说了,蓝玉等重犯,不可动用私刑,动用重刑,不可致死致残,钦此!”

“这,,,”

蒋瓛愣在当场,原本皇爷是让他对蓝玉等人强行逼供,但现在又不让动大刑,这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云公公,借一步说话!”

蒋瓛将云成带到正堂,低声问道:“公公,皇爷这是什么意思?”

云成撇了一眼,挺着腰板说道:“杂家只是伺候皇爷的奴婢而已,实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蒋瓛哪里不知道这个死太监的意思,连忙叫来一名锦衣卫小声交代了几句。

没一会儿,那名锦衣卫取来一个钱袋子交给蒋瓛。

“云公公,我们锦衣卫衙门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点钱你拿着。买点茶叶喝!”说着将钱袋子塞进云成的衣袖。

“蒋指挥使,你这是作甚?”

云成假意推辞道:“你这,,,杂家可不敢收啊,,,哎,,,你可害苦我了!”

云成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轻轻晃了晃衣袖,这重量很是满意。

“既然蒋指挥使都问了,杂家就说两句吧!”

云成低声说道:“皇爷也想杀蓝玉,但太孙殿下去闹了,皇爷疼孙子,只能依着,皇爷的意思是,蓝玉不能死,但要让他多吃些苦头!”

“这,,,”

蒋瓛惊讶道:“此话当真?”

“你再质疑皇爷的口谕还是在质疑杂家的话?”云成冷声问道。

“臣不敢!”

“蒋指挥使,该说的不该说的,杂家可是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直接告辞了。

走出锦衣卫衙门,云成迫不及待的拿出刚才的钱袋子,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里面既不是金灿灿的金子,也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把黄不拉几的铜钱,加一起确实只够买点茶叶的。

“蒋瓛,,,”

云成气的五官都扭曲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舍财,那就准备舍命吧!”

回到皇宫尚书房,云成恭敬说道:“皇爷,奴婢回来了!”

老爷子看都没看他,看着奏疏问道:“蒋瓛说什么了?”

云成说道:“回皇爷,蒋瓛对圣上的口谕颇有微词,说皇爷既然下了圣旨岂有再改的道理,还说太孙殿下意气用事,实在不该,有违储君之道!”

“临走还送了奴婢一袋子金子,让奴婢在圣上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奴婢实在拗不过,也不敢动!”说罢将那一袋子铜钱小心的放在御案之上。

老爷子听后神情冷漠:“一条狗竟然管起主人来了!”

云成走后,老爷子从暗格子内拿出小本本,将蒋瓛的名字圈了起来。

第170章 太孙的交代 之后三天,蓝玉等人被蒋瓛折腾的不轻,原本健壮的蓝玉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十分颓废。

老爷子见差不多了,下了一道圣旨,剥夺蓝玉等人官职,爵位,兵权,赏赐之物全部收回,所有家产全部充公,所有仆人,家将,义子义侄全部遣散。

老爷子这回一点余地都没留,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庶民,回家务农。

出了锦衣卫诏狱,当那一束阳光照在蓝玉脸上时,顿时感觉十分的舒服,这几日,他们在昏暗的诏狱里苦苦煎熬,不见天日,当走出诏狱的那一刻,蓝玉笑了:“活着真好!”

用所有的功名荣誉,荣华富贵换回一条命,蓝玉心中虽有些不甘心,但也认了,总比丢命要强,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是扯淡。

蓝玉这帮淮西勋贵能逃过此劫全是朱雄英的功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条命是皇太孙抱着自己儿子冒着风险跪在雨中求来的。

锦衣卫衙门外,蓝玉一行人以及家眷被陆陆续续的放了出来,一帮人又凑到一起,曹震大笑道:“没想到老子还活着,哈哈……”

王弼颓废的说道:“啥都没有了,有他娘的什么乐的,老子出生入死忙活大半辈子,到头来啥也没有了!”

“能保住这条老命就不错了!”

孙恪感慨道:“咱们再也不是什么公侯伯爷了,只是一介庶民,种地就种地吧,反正老子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没啥大不了的!”

“就是啊,咱们这一走,兄弟们再想相见就难了!”

何荣跟在后面,趁机说道:“要不咱们一起喝个散伙酒再走吧!”

曹震听到两眼放光,第一个支持,说道:“我看行,这个主意不错!”说完,一把揽住何荣的肩膀。

王弼皱着眉头却说道:“能捡回来条命不容易,还是别多生事端了!”

“你怕个鸟啊!”

曹震满脸不悦的说道:“咱们虽然不当官了,但还是大明的百姓,喝顿酒怎么了,犯哪条律法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蓝玉大喝一声,因为他看到了远处走来一人,此人正是朱雄英的侍卫廖铭。

“凉国公,有礼!”廖铭走上前抱拳行礼。

蓝玉摆摆手,叹息一声,说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凉国公了!”

说罢,问道:“是太孙殿下让你来的?”

“是!”

廖铭解释道:“太孙殿下不放心诸位,特意让在下过来交代几句话!”

说罢,继续言道:“太孙殿下说,诸位出来后各自回乡,莫要继续停留,押送诸位回乡的兵马已经在各府前等候!”

“诸位回乡后一定要安分守己,慎言慎行,若是再生事端,他也保不住诸位了!”

“殿下还说,各位回乡后,一定要保重身体……这其中的意思殿下不便明说!”

蓝玉等人听后连连点头,拱手道:“臣蓝玉……草民蓝玉定当谨记太孙殿下圣言!”

“话已带到,诸位多保重,在下告辞!”

廖铭正要离开,却被蓝玉叫住了,走上前问道:“请转告太孙殿下,草民离京之前还想再见殿下一面!”

廖铭却无奈的说道:“殿下因为抱着皇重孙小殿下跪在雨中为诸位求情触犯了圣上,被圣上禁足于东宫!”

“什么?”

蓝玉惊愕道:“你是说,殿下为了救我们带着皇重孙小殿下在雨中跪着?”

“没错!”

廖铭缓缓说道:“殿下原本自己跪在尚书房外求情,但圣上不予理会,后来殿下不顾太孙妃的阻拦抱着皇重孙小殿下一起跪在雨中,圣上很是生气,将殿下在雨中打了一顿,要不是太孙妃跪下求情……”

“哎……您是不知道,太孙殿下当时都红眼了,差点就和圣上闹翻!”

蓝玉听后顿时失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叩首,十分动容的说道:“殿下,我蓝玉不值得您如此做啊!”

廖铭的话同时也被蓝玉身后的淮西勋贵听见,曹震对着后面喊道:“咱们的命都是太孙殿下和皇重孙小殿下救的,都给老子跪下,给两位殿下磕头!”

说完同样跪了下来,后面的人听到此话早已跪倒一片,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

廖铭扶起蓝玉,轻声道:“凉国公快快起来,还是赶紧走吧,这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别让殿下担心,在下还要回去复命,告辞!”

廖铭走后,蓝玉站了起来,心中感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太孙是以这种方式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而此刻,这些淮西勋贵也明白过来,他们这条命能保下来当真是不容易。

蓝玉指着众人厉声道:“你们都给老子记住了,咱们能捡回条命全靠太孙殿下相救,能保下来不容易,太孙殿下能保咱们一次,保不了第二次,回到乡里都老老实实的,谁要再敢给太孙殿下添麻烦,老子这辈子都不认你这个兄弟!”

“都给老子散了!”

蓝玉的话很是管用,其他人再也不敢言语,王弼冲着蓝玉抱拳:“老哥哥,保重……若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长叹一声,王弼告辞了。

曹震同样抱拳道:“哥,你多保重,俺也走了!”

其他人也纷纷告辞,蓝玉神情恍惚,望着多年的老兄弟们一个个离开,心中越发酸楚。

“走吧,走吧,都走吧,哎……”蓝玉带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

内花园,老爷子抱着重孙子围着菜园子来回转圈,逗的朱文珏咯咯直笑。

“太爷爷累了,让太爷爷歇会再陪文珏玩!”

老爷子气喘吁吁的坐在凉棚内,云成斟了杯凉茶恭敬的端了过去。

老爷子一饮而尽,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跑这两步就累成这样了,咱这把老骨头怕是不成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咱文珏长大的那一天了!”

云成趁机拍马屁:“皇爷,您是万岁真龙,必能与国同寿,万古长存!”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世间岂有真正的万岁之人,咱不是秦皇汉武,整天做着那长生不老的春秋大梦,人啊,该死的时候就得死,老话都说了,活太久对子孙后代不好,咱能看到太子的病好,太孙亲政,重孙长大,咱就算死都是笑着合眼的!”

“圣上说笑了,您是天命之人,定能长命百岁!”

老爷子抱着朱文珏,用汤匙喂着桌子上的米汤,问道:“蓝玉那帮子人都放了?”

云成回答道:“回皇爷,是,今天便押送回乡!”

老爷子冷笑两声:“等蓝玉出了京城,去东宫告诉太孙,让他去宰了那条狗!”

……

感谢诸位支持,下午还有一更,聊表昨天没有更新的欠意!

第171章 蓝玉走了 凉国公府外,蓝玉一身布衣,脚踏粗布鞋,从府中走了出来,长子蓝春以及几名家眷背着包袱跟在后面,而包裹内只有几件平常的衣物,就连一个铜板都有。

蓝春回头亲眼看着凉国公的牌子被摘掉,府门被封禁,神情极为没落。

“走吧!”

蓝玉嘟囔道:“已经不是咱家的,还看个啥?”

蓝春走上前无奈的问道:“爹,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还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蓝玉苦笑道:“脑袋还能挂在脖子上就不错了,还有啥想头!”

抢占北元后妃,炮轰自家城门,欲意谋反,这些罪名随便拿出一条都够砍八回的,这一次要不是皇太孙护着,蓝玉早就被剥皮萱草了。

曾经他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看人都用鼻孔的凉国公,征虏大将军,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一位回乡种地的农夫,而且还是被五百甲士押回的老家。

走在京城之中免不了要被人指指点点,甚至看笑话。

走到城门处,蓝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猛然想起当年自己率领十万儿郎出京北伐之时的场景。

那一年,圣上和太子殿下就是在此处赐酒壮行,亲自相送,那碗酒还是太子殿下亲手斟的。

想当年的豪情万丈,这一转眼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蓝玉苦笑一声,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能不能等到太孙殿下召回自己的那一天。

“爹,您快看!”蓝春惊呼一声。

蓝玉回头张望,只见城门口站着一位瘦小的身影,那身影正朝自己走来,蓝玉连忙迎了上去。

“三爷!”

“舅爷!”

二人同时称呼对方。

朱允熥冲着领头的将军说道:“太孙殿下让我给舅爷说两句话,可行?”

那负责押送蓝玉的将军连忙下马,抱拳道:“既是太孙殿下之命,在下不敢不从,三爷请便!”

朱允熥将蓝玉带到一旁,亲切的说道:“舅爷,大哥本来是要亲自前来送送您的,但皇爷爷不让他出来,大哥让我来送送舅爷!”

蓝玉十分动容,双眼通红,声音哽咽的说道:“臣,,,草民感恩殿下挂念,这一切都是草民自作自受,草民死不足惜,,,”

“舅爷,别说这样的话!”

朱允熥伸出小手擦着蓝玉的眼泪,说道:“大哥让我问舅爷可还有其他需求,若是有尽管提出来,只要合情合理,立马派人去办!”

蓝玉擦着眼泪,动容道:“没有,能保住这条命,草民全家都很知足,也请三爷转告殿下,勿要牵挂,草民回到老家一定安分守己,把地种好!”

朱允熥听后继续说道:“大哥还说,舅爷自年幼之时就跟着外公闯荡江湖了,哪里会种什么地!”

说闯荡江湖那是好听,蓝玉十二岁就跟着姐夫常遇春出来打家劫舍,干起了那无本的买卖。

说罢,让身后的跟来的朴不了取来一个包袱交给蓝玉,嘱咐道:“舅爷,这是大哥给您的东西,里面有五百两银子,还有一些路上的吃食,还有一件送给舅爷的礼物,请舅爷离开京城再看!”

“大哥说这点钱若是以前的花法肯定不够,要是过平常百姓的日子,一家人肯定够了!”

蓝玉接过包袱,郑重的说道:“草民明白,草民明白殿下的用意!”

“三爷,其他兄弟,,,”

“舅爷放心,大哥都想到了,都有!”

朱允熥低声道:“其他人只有二百两,您和三位舅舅五百两,大哥说咱们都是亲人,哪有不照顾的道理!”

蓝玉听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腰板也挺着更直了。

说话间,那名负责押送的将军走了过来,抱拳道:“三爷,时辰到了,属下还要赶路,,,”

朱允熥没有说什么,向后招招手,朴不了赶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说是马车其实就是一匹马套着缰绳,后面绑着一辆平车。

“舅爷,大哥说您毕竟是戴罪之身,不宜过分招摇,这玩意虽然不如马车舒服,但至少能省下不少脚力,而且谁也挑不出什么理!”

“够了,够了!”

蓝玉拱手道:“殿下大恩,草民,,,草民,,,”蓝玉实在无法表达内心的感恩之情。

“舅爷,大哥特别交代,与其他淮西勋贵之间切莫往来,京城的官员也是如此,若是有事可由当地官员传达!”

朱允熥最后小声嘱咐:“大哥说,他早晚要对北方用兵,彻底翦除大明的心腹大患,到时候还要仰仗舅爷搭把手!”

听到此话,蓝玉神情之中顿时闪烁中一丝惊喜,刚要开口说话,那将军已经走了过来,说道:“三爷,戴罪之身必须由押送之人押着徒步回乡,您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

“什么规矩?”

朱允熥顿时不乐意了,说道:“我大哥说了,谁要敢拦着,晚上就让锦衣卫去谁家放件龙袍,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任职,官至几品,回头我大哥去五军都督府查查!”

“这,,,”那将军顿时说不出话了。

朱允熥朝他做个鬼脸,随后说道:“舅爷,天也不早了,早些启程吧!”

蓝玉招呼着家眷上车,朱允熥行礼道:“舅爷,保重!”

蓝玉转身抱拳道:“三爷保重,请三爷转告殿下也多保重!”

“驾!”

蓝玉在甲士的押送下缓缓驶出京城,朱允熥按照大哥的吩咐,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送给贬为平民的淮西勋贵,这其中都有一件让他们意料不到的东西。

京城数十里外,蓝春忍不住说道:“爹,太孙殿下对咱们家那真的没的说!”

“殿下保全我等的性命是念及旧情,让三爷来送是念及亲情,至于这板车,一是堵住那些文臣之口,二是让我们安心做个平民,莫要再生事端,等待召回的那一天,用意之深,万分感激啊!”

蓝春听后点点头,又言道:“爹,刚才三爷说,殿下还送了一件礼物,就在这包袱之中!”

蓝玉一时感慨竟然忘了此事,立马说道:“打开看看!”

蓝春缓缓解开包袱,里面除了一些银子和吃食竟然还有一个红色的册子,蓝春大惊:“爹,你快看!”

蓝玉看到这件熟悉的红色册子的时,顿时激动无比,一把抢了过去,打开后看了一眼顿时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蓝玉早被剥夺爵位,免去官职,收回兵权,免死铁劵,家产也全部充了公,可以说一无所有。

这份红册子是当年北伐大胜归来时,圣上亲自封赐的凉国公册书,原本已经被收回,但现在又重现在了蓝玉手上,这怎能让他不激动。

朱雄英并没有求着老爷子恢复蓝玉的爵位,送他这个册子是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不要抱怨,不要消极,你失去的我早晚都补给你。

“停车,停车!”蓝玉哭喊道。

押送的甲士大惊不已,手持兵刃立马围了过来,蓝玉跳下马车,捧着册子跪在地上,对着京城方向重重的叩拜道:“蓝玉叩谢太孙殿下大恩!”

第172章 蒋瓛得了要死的病 蓝玉等淮西勋贵在朱雄英的努力下最终有惊无险,虽被贬为庶民,但至少都保住了性命。

这件事让原本准备大展拳脚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很是不满。

他原本是要借助蓝玉案重振锦衣卫,让锦衣卫如同以往,成为让人谈之色变的恐怖组织,而他自己就能成为大明第二个毛骧,一手遮天,轻松拿捏所有官员。

但事与愿违,这一切都因为朱雄英的参与而变成了一场梦,蒋瓛虽然满肚子牢骚,但还没有蠢到去吐槽皇太孙。

只能把内心的不满发泄到小妾身上,蒋大指挥使也是有脾气的,自从蓝玉等人被释放后,他就开始在家称病不朝,已经三天没去锦衣卫衙门办公了。

……

东宫!

朱雄英穿上老爷子的那身龙袍走了出来,朱允熥啃着糕点,挠着脑袋问道:“大哥,你为何又穿着皇爷爷的衣服?”

“上次在学堂,东宫授课的师傅说你僭越礼法,这是大不敬之罪,让我们引以为戒,莫要学习!”

“哈哈,你们可千万别学,不然皇爷爷真能砍了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朱雄英回过味来,突然冷着脸问道:“谁啊?”

“谁说的?”

“谁把本太孙当成了反面教材?”

“孤去找他晦气!”

朱允熥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凌汉老大人说的!”

“是凌师啊……”

朱雄英顿时怂了,尴尬的说道:“那算了,凌老头孤也惹不起,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大哥,你赶紧脱下吧!”

朱允熥劝道:“皇爷爷虽然不说什么,要是再让东宫的师傅看见又是麻烦!”

此时,朴不了拿着蟒袍走了过来为朱雄英穿上,并整理了一遍。

“允熥,舅爷的事你办的不错,大哥改天带出宫玩!”朱雄英捏着弟弟的小脸,差点把他嘴里的糕点捏出来。

朱允熥努力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问道:“大哥,今天就去行吗?”

“今天不行,大哥今天有事要去办?”

“什么事?”

“宰狗你去不去?”

“算了,太残忍了!”

“吃完滚回去盯着朱胖胖,别整天瞎混,把大哥交代你的事办好,回头大哥帮你娶赵家的丫头!”朱雄英又开始画饼了。

朱允熥赶紧邀功,说道:“大哥,昨天晚上朱胖胖说梦话骂你,他说你丫的真不是个东西!”

“哈……”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随口说道:“你听错了,他那是骂他爹的!”

朱允熥:“……”

朱雄英也知道朱高炽心中对自己十分不满,想骂就让他骂,他最多骂骂自己,但凡带上一句祖宗都把他自己骂进去了。

朱棣带着三个儿子来京,大儿子被留下出苦力,二儿子直接被踢出族谱,就剩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都不待见的朱高燧回去了。

而他自己被老爷子是又打又骂又吓唬又试探又敲打,人家一家人不恨自己都怪了。

此时,朴不了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云公公来了!”

朱雄英点点头,直接走出东偏殿,倒不是为了专门去迎这个死太监,而是正好有事要出去。

“奴婢参见殿下!”

朱雄英看到云成顿时一愣,指着他的脸问道:“你脸咋了,被门挤了?娘的,嘴都给挤歪了!”

云成尴尬的解释道:“是奴婢犯了错……”

“老爷子让你来的吧,啥事?”

云成连忙回道:“皇爷让奴婢来告诉殿下,该去杀狗了!”

“知道了,这就去!”

朱雄英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去告诉老爷子,晚上吃狗肉,正宗的徐州沛县做法!”

说完扬长而去,出了宫门口,遇到一个老熟人,那身穿飞鱼服带着绣春刀的青年看到朱雄英立马走了过来,拱手道:“臣锦衣卫百户张虎参见太孙殿下!”

“虎子,你在这干啥呢?”

朱雄英随口问道:“孤记得孤刚进宫那会你就是个百户吧,这两年过去了,怎么没点进步啊!”

当年朱雄英去山东救灾,张虎率领一队锦衣卫奉命保护当时还不是吴王的朱雄英,还跟着一起抗洪救人。

张虎笑了笑,回答道:“殿下说笑了,臣当年只是试百户,后来保护殿下有功才升了百户!”

听到此话,朱雄英玩笑道:“孤怎么记得当年是孤保护的你们啊,当年要不是孤当机立断带人去堵城门,恐怕早就一起死在山东了,孤在城楼上淋了一夜雨,直接病了三天,你们保护啥了?”

“这……”张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行了,逗你呢!”

朱雄英吩咐道:“去把马牵来,孤要去你们锦衣卫办点事!”

“遵命!”

很快,张虎牵了两匹马走了过来,说道:“殿下,臣在宫门外就是在等殿下!”

“你等孤做甚?”朱雄英翻身上马。

张虎上前扶了一把,说道:“臣奉命在此等候殿下办案!”

“奉命?”

“奉谁的命?”

“蒋瓛啊?”

张虎也翻身上马,抱拳道:“臣是奉皇命协助殿下办蒋瓛之案!”

朱雄英瞬间明白过来,对着张虎笑道:“虎子,你很不错!”

“驾!”

到了锦衣卫衙门,只见有一人正站在衙门门口等待。

“臣锦衣卫百户宋忠参见太孙殿下!”

朱雄英下马,对着宋忠说道:“你这名字……太适合当锦衣卫了!”

宋忠笑了笑,当年在军中,洪武爷也开过这个玩笑,他也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名字让洪武爷从此记住了他,并调进了锦衣卫,让他给那些贪官污吏,乱臣贼子送终。

朱雄英走进大堂,坐在岳爷爷画像前,问道:“蒋瓛今个又没来?”

宋忠拱手回答道:“是,指挥使大人偶染风寒,称病三日了!”

“呵……娘的,这个天能把人热死,他倒好,染风寒,就这个体质还不如孤的儿子呢,孤的儿子才一岁陪着孤一起淋雨,啥事没有!”

朱雄英冷笑道:“他这是给孤置气还是打算永远死在家里了?”

宋忠说道:“指挥使大人前几日对着岳爷爷的画像颇有同感的高呼着,壮志未酬,可叹可悲啊,从此就一病不起了!”

站在一旁的张虎听到此话忍不住低头露着两排大牙笑了起来。

接着,宋忠又拿出一份草纸,说道:“这是蒋瓛在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时所犯的罪行,请殿下过目!”

朱雄英拿过一看,蒋瓛结党营私暗中结交官员,贪污受贿收取贿赂,甚至敲诈百姓财物,诬告当朝重臣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等人,甚至还有勾结倭寇……

前面的罪行朱雄英倒是相信,要说蒋瓛勾结倭寇,他恐怕比窦娥还冤。

拟定这罪状的人也是人才,他这是奔着朱雄英恨倭寇要把蒋瓛往挫骨扬灰的整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蒋瓛要不死,那老爷子就要下罪已诏了。

“你也是老头子的人?”朱雄英瞪着宋忠问道,还不忘看了张虎一眼。

宋忠一愣,随即说道:“臣是大明的臣子,亦是圣上的臣子!”

朱雄英呵呵一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两个人只是锦衣卫小小的百户,这种小官在京城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倒一大片。

但就是这样的两个小官竟然可以直达天听,帮老爷子做这种面子工程,可见这二人不简单啊!

张虎绝对不虎!

宋忠也没有表面上看似忠厚的那般!

第173章 欲加之罪 “不用如此麻烦!”

朱雄英将罪状放在一旁,不耐烦的说道:“还得交给大理寺,刑部审核,这么多的罪审起来也是麻烦,回头再把三司的官老爷们累着!”

“你们俩带一队锦衣卫跟着孤走,孤今天就给你们上一课,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欲加之罪!”

……

中午,烈日当头,蒋瓛衣衫不整的坐在房间内一个人喝着闷酒,床上还躺着娇艳欲滴的小妾,这是蒋大人花二百两银子从窑子里买来的。

后来又利用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逼迫老鸨把钱退了回来,还趁机敲诈了一百两赔偿费。

蒋瓛白得个女人,还挣了一百两,身为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这格局也他妈的没谁了。

“躺好等着老子!”

蒋瓛醉醺醺的冲着小妾说道:“说,你是不是也看不起老子?”

小妾强颜欢笑的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啊,大人可是奴家见过最厉害的爷们!”

蒋瓛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将酒壶扔在一边,转身指着小妾淫笑道:“小贱人,看老子不折腾死你!”

小妾躲进被子里,翻着白眼,极为不屑的小声鄙视道:“就你……切!”

蒋瓛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正准备爬上去之时,门外响起了仆人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大人,锦衣卫来了!”

蒋瓛一听,立马回头吼道:“老子就是锦衣卫,老子还是指挥使呢,怕个鸟啊!”

仆人又说道:“大人,还有一位叫什么太孙的人也来了……”

“太孙,,,”

蒋瓛听到太孙两个字瞬间醒酒了,大声问道:“太孙在哪呢?”

“砰砰……”

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仆人惨叫一声,再也回答不了蒋瓛的问题了。

“蒋指挥使,皇上听说你病了,让孤来看看你,你还活着吗?”

外面传来朱雄英的声音,蒋瓛心中很是恐慌,因为他压根就没病,但又不能不见,权衡一番后打开房门,快步走到朱雄英面前,叩首行礼。

“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叩见太孙殿下,臣只是偶染风寒,有牢圣上和殿下牵挂,臣感念皇恩,咳咳……”说完还装模作样还不忘装一下。

朱雄英冷笑一声:“这个三伏天人家都是中暑,你倒好,染风寒了,你这身体也当不了锦衣卫啊,看来这指挥使的位子也该换换人了!”

一听太孙要拿掉自己的官帽子,蒋瓛顿时急了,连忙说道:“殿下,臣近日已经痊愈,臣愿为圣上,为殿下继续效命!”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随后走到蒋瓛面前,闻到他满身的酒气,突然冷声道:“你这戏演的确实不咋样,一会儿孤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演戏!”

“殿下,臣……”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蒋瓛,有人告发你欲意谋反,皇上亲自派孤亲自查一查!”

跪在地上的蒋瓛猛然抬头,委屈的说道:“殿下,臣冤枉啊,臣绝对没有不臣之心,更没有谋反之举啊,这一定是有人诬告,臣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经常办案得罪了不少人,这是报复,请殿下明查啊!”

朱雄英故作为难的说道:“你说的对,有没有搜一搜,查一查一目了然,要是没有,孤一定还你清白,要是有……呵呵……那就另当别论了。

“殿下!”

蒋瓛突然高呼道:“臣并非心里有鬼,臣是担心有人故意栽赃于臣……”

蒋瓛跪在地上挥汗如雨,锦衣卫的手段有多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随便放一封勾结外敌的信栽赃陷害那实在太容易了。

他倒不担心有什么谋反的证据,而是担心那些敲诈勒索,贪污受贿的财物被搜出来。

朱雄英却安慰他道:“你放心,孤亲自带着人搜!”

说罢,大手一挥,厉声道:“搜,不要放过任何一处!”说完直接走进了蒋瓛的房间。

蒋瓛大惊,起身准备跟上之时,却被锦衣卫按在了地上。

宋忠对着张虎使个眼神,张虎立马跟着太孙走了进去,其他锦衣卫也去了其他地方开始搜查。

朱雄英一脚踹开房门,床上的小妾看到陌生人走了进来,尖叫了一声,惊慌道:“你是何人?”

朱雄英指着身上蟒袍上绣着的金龙说道:“能穿带龙的衣服,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小妾惊呼道:“皇族,,,”

朱雄英点点头,问道:“你是蒋瓛的小妾?”

那女子欣喜的点点头,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朱雄英多嘴问了一句:“抢来的?”

那女子撩动着头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道:“奴家是大人买来的!”

看她那举止轻浮的样子也能猜想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此事,张虎走了进来,朱雄英让他把门关上,自己已经开始脱起了衣服,这一幕让张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连忙劝阻道:“殿下不可,这女子是蒋瓛从窑子里买来的妓子,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殿下不可自污储君之体啊!”

朱雄英将脱下的蟒袍扔给张虎,骂道:“你他娘的想什么呢?”

让张虎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孙殿下蟒袍里面竟然内衬了一件龙袍,吓得那女子直接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不用用这种眼神来看着孤,孤要想造反老头子都得上赶着让位!”

紧接着,朱雄英又脱掉龙袍换上蟒袍,饶有兴趣的问着张虎:“你看明白了吗?”

张虎就算再虎也明白太孙殿下的用意,立马说道:“逆贼蒋瓛私藏龙袍,僭越礼法,谋反之罪,当诛九族!”

朱雄英将龙袍交给张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虎子,你很不错,你有当指挥使的潜力!”

说罢又交代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孤累了,先走了!”

出门后,朱雄英没有理会,在蒋瓛的注视下离开此处,没一会儿,张虎捧着龙袍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朗声道:“逆贼蒋瓛私藏龙袍,谋反之罪确认无疑,其小妾已经承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蒋瓛想破脑子都没想到自己家何时多出一件要命的龙袍,顿时高呼:“殿下,这不是臣的东西,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啊,殿下,那不是臣的东西,臣是冤枉的,,,”

已经走在路上的朱雄英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蒋瓛啊蒋瓛,是谁的东西很重要吗?”

“在你家发现的,那就是你的东西!”

院子内,张虎大喝道:“来人,将罪臣蒋瓛以及所有家眷全部押到诏狱,听侯太孙殿下发落,查抄家产全部充公!”

“等等!”

宋忠拦住准备动手的锦衣卫,对着张虎低声几句,张虎听后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为何?”

宋忠拍着他的肩膀,一副老子劝儿子的语气说道:“他娘的,你是真虎啊,我还能害你咋的,听我的,错不了!”

张虎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决定听宋忠的,立马改口道:“其贪污受贿之赃款全部送到荡倭卫,由荡倭卫暂时看管!”

第174章 抚恤养老政策 傍晚,办完事情的朱雄英,吩咐廖铭去买些狗肉带回了宫,老爷子刚从内花园干完农活回来,云成跟在后面,手上还抱着一盆刚摘的新鲜瓜果。

朱雄英提着狗肉走过去,指着云成盆里的胡瓜吩咐道:“放井水里冰镇一下,然后拿去拍了,放点蒜泥,回头端过来!”

说罢又把熟狗肉扔在盆里:“把这狗肉撕成条状,一样放蒜泥,放热油,胡椒,醋,芫荽,去吧!”

“遵命!”

云成走后,老爷子坐在御阶上,脱掉脚上的粗布鞋,磕着鞋底上的湿泥,问道:“狗杀了?”

“还没有!”

朱雄英拿过另一只布鞋帮忙,说道:“也让这条狗尝尝诏狱的滋味,先折腾他两天再说!”

“你闲着折腾他干啥,,,”

老爷子皱眉眉头问道:“咱发现你现在学坏了,这心咋这么狠!”

朱雄英把磕掉泥的鞋子穿在老爷子脚上,嘟囔道:“说我心软的是您,说我心狠的也是您,这储君好当,可当您的孙子是真难,天天干活不说还挨骂,隔三差五的还挨顿鞋底子,真难伺候!”

“你再说!”老爷子扬起鞋底子就要打。

朱雄英赶紧拦了下来,拿过鞋子又给老爷子另一脚穿上。

老爷子站起身跺了两步,说道:“蒋瓛那个狗东西没啥大本事,就是个贪财好色,整天耍小聪明的蠢货,比毛骧差远了,也没什么好审的,赶紧杀了得了,还折腾啥,,,”

“你咋开始护着那条狗了!”

朱雄英疑惑的问道:“您可是杀伐果断的洪武爷啊,啥时候变得心软了,竟然还为蒋瓛这样的人说话!”

老爷子瞪了一眼:“他这样的狗东西死上十个八个咱都不心疼,老话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锦衣卫毕竟是皇家的家奴,毛骧死的时候咱也是给个痛快!”

蒋瓛的死活以及是否遭罪老爷子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担心,他怕蒋瓛扛不住刑罚,把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说出来,有些事情,老爷子现在还不想让大孙子知道。

“不!”

朱雄英跟在老爷子后面,郑重的说道:“直接死了太便宜他了,孙儿要替那些人出口气!”

“谁啊?”

“你娘家的那些亲戚啊,蓝玉,常茂,,,”

朱雄英摇摇头,神情黯然道:“不是,是那十几位被他逼死的残疾老卒,这些老卒在战场上受了伤,退下来后无依无靠,舅爷念情,不忍他们自生自灭,把他们养在了府中,孙儿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他们没有参与任何事情,只是在府中做些喂马的活,结果被蒋瓛这个狗东西活活逼死了!”

“他们为大明出生入死,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心寒,哎,,,”

老爷子听后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蒋瓛这个狗东西是该不能便宜他!”

说话间,爷孙二人走进了尚书房坐了下来,朱胖胖正在卖力的看奏疏,出苦力,见到二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孙儿见过皇祖父,见过太孙!”

朱雄英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干活,不要说话,随后继续说道:“皇爷爷,从这件事让孙儿最近都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伤残军士和阵亡将士的抚恤和养老的问题!”

老爷子趁机插话道:“咱有相应的朝廷政策啊!”

“很早之前咱就下诏,武官残疾者,给予米三石,优养十年!”

“大小武官亡故,嫡长子孙袭职,其他妻女则给本官俸禄,朝廷优待,对于武官儿子有残疾的,不能承袭的,可由军户改为民户,全俸优养!”

洪武年间虽然对阵亡和伤残军人有相应的补偿和赏赐,但并没有形成制度化的规范,而且大部分的政策只是针对有功之臣,追封爵位,立功臣庙,普通士卒则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前几日朱雄英看到那名受伤报信老卒全身的伤疤时,内心深深的被触动,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如何能让伤残和阵亡的普通士卒有更好的优待。

“皇爷爷您说的这些都是武官才能享受的待遇,孙儿要说的是普通士卒!”

朱雄英严肃的说道:“这些事情孙儿问过兵部的人,茹瑺说,伤残而退的士兵只有一笔很少的安置钱,孙儿认为这是不合理的!”

“你又想干啥,祖宗!”老爷子扶着额头苦恼不已,每次朱雄英提出改革朝廷制度,政策之事都让这位洪武爷十分无奈。

朱雄英继续说道:“作战之时,武官运筹帷幄,坐镇指挥固然重要,但冲锋陷阵,舍生忘死,与敌人奋力拼杀的还是这些不起眼的士卒,他们同样有功于大明,他们也该享受朝廷的优待!”

“他们本就为国而负伤,从此失去劳动能力,说的直接点,手断了腿断了,就是让他们回家种地也种不了,那他们又该以何为生,又该如何生活?”

“有家人后代的,还有人照顾,那些没有家人无依无靠的老卒又该何去何从?”

老爷子神情坦然的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这些事情朱雄英早就想过了,立马开口说道:“凡五十岁以上而退的普通士卒,朝廷优养终身,伤残而退者,按照伤残程度而定,若是完全失去劳动能力者,朝廷以每月一石米,二两银子供养终身,重伤者一两,轻伤者五钱,有子嗣者减半,每隔五年涨二成,直到死亡为止!”

“对于父、祖征战而亡故,朝廷和官府保障他们父母,子女的基本生活,朝廷照常为其家发放俸禄,阵亡士兵子孙当年仍给予全额俸禄,三年后减半发放,男子成年后可优先补至京城十二卫的军户,女子抚养至出嫁,最多十六岁为止,出嫁时由当地官员亲自为阵亡将士的女儿,孙女送亲!”

“他们的父辈祖辈都为国捐躯了,娘家算是没人了,由当地官员出面,也不至于在夫家受到轻视甚至欺辱,也更显皇恩浩荡!”

“大明律在加一条,若是有人欺辱阵亡将士父母,子女者,轻则仗三十,重则流放,致死者偿命,阵亡将士子女若是仗着祖辈功荫,朝廷优待作恶多端,有负皇恩者,同上!”

老爷子听的连连点头,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大孙啊,你说的这些好是好,但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啥问题?”

老爷子一笑,对着朱胖胖说道:“高炽,来,你告诉他!”

朱高炽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主场,站起身对着老爷子行礼,缓缓说道:“皇祖父的意思是朝廷的财政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制度改革!”

老爷子很是满意,夸赞道:“不错,还是高炽懂咱!”

“去去去,一边去,给你能的!”

朱雄英白了一眼,继续说道:“皇爷爷,孙儿已经问过兵部了,大明开国之前追随皇爷爷平定天下致伤致残的老兵已经十去八九了,有子孙者也已成年,自洪武元年至今阵亡或伤残的将士且有子孙后代者大概也就七八万人而已,以大明的财政,绝不会造成多大的负担!”

第175章 英灵庙 老爷子不以为然,嘟囔道:“国库啥情况你不知道啊……”

朱雄英刚要说话,云成了走了进来,拱手道:“皇爷,殿下交代的膳食已经备好,是奴婢派人端来还是皇爷和殿下过去用膳?”

“端过来吧!”

朱雄英吩咐道:“就在外面吃,凉快!”

云成走后,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您只要同意,钱的事孙儿想办法!”

“你能有啥办法,你他娘的还能变出来钱咋的!”

老爷子严肃道:“你的提议是不错,咱也知道这天下太平将士们功不可没,但国库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似一个月几两银子,几石米没多少,但要全部发下去就是大数,你自己算算需要多少钱?”

此时,朱高炽站出来拱手道:“皇祖父,孙儿刚才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需要国家每年两税的一成!”

朱雄英顿时不乐意了,上前一把勒住朱胖胖的脖子,厉声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都这么胖了就别多说话了,当心喘不过气来!”

朱高炽被勒的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皇祖……父……”

老爷子乐呵道:“行了,大孙,松手,高炽马上都被你勒死了!”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说道:“没事,孙儿这是和高炽闹着玩呢!”

送来朱高炽,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孙儿没骗你,孙儿知道在哪能发财!”

老爷子眼前一亮,立马问道:“哪里?”

朱雄英指着东边笑道:“在咱们大明的东方,有一片海,海的不远处有一座岛屿,那座岛上遍地都是银矿,但这些银矿都被一群不会开采的倭寇霸占,实在太浪费了,哎……”

“放着这么多银矿只能看着,他们实在太可怜了,孙儿想去帮帮他们把银矿都采了,顺便运一些回大明,这样既帮了他们忙,大明还有了钱,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啊!”

老爷子听后缓缓起身,一副忧虑的神情说道:“哎,,,咱是看明白了,这倭国你是铁了心要打下来,谁也劝不住呗?”

朱雄英郑重的点头,说道:“没错,倭国一定要打,而且要亡其国,灭其种!”

老爷子眉头一皱,笑问道:“就因为当年那几个倭寇得罪你了,就要把人家一个国家都要杀绝种啊,你这也太记仇了!”

老爷子哪里会知晓后世之事,也不会明白朱雄英的想法和对那些侵略者的恨。

说罢,又言道:“算了,你想打就去打吧,有开疆拓土之心总是好的,不过这事还要等一等,你也知道,攻打倭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朝中没有几个善于水战的人了,更何况还是跨海作战,而且还要打造战船,训练海军,储备粮草,兵器,这都不是一张嘴就能解决的事,更重要还是没钱!”

这番话老爷子说的句句在理,大明开国至今还没有打过海战,也没有作战经验,更没有钱来打这一仗。

老爷子一直反对朱雄英整天想着打仗,他想让大孙子以后当一位守城之君,关起门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而不是拿着家底到处去折腾。

谁知朱雄英却说道:“皇爷爷,您说的这些问题孙儿都考虑过,海战我们是没打过,是没经验,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去打,才要去尝试,去汲取经验,万一多年以后这些海上小国合起伙来跨海攻打大明,咱们大明毫无作战经验又该如何应对?”

“咱们没有水师将领那就去培养,没有海军但咱们大明有巢湖水师啊,以水改海,事半功倍!”

老爷子听后感慨不已,感慨大孙子有想法,有志气,而且考虑的很长远,提到巢湖水师,又忍不住想到了廖永安和廖永忠这两位一手缔造大明水师的功臣。

前元至正年间,红巾军起义,江淮之地烽火狼烟,正位于江淮之间的巢湖渔民为了保护自身利益,在湖面上形成了强大的武装力量。

这股武装力量,不仅和义军对抗,甚至也不允许元军染指,后来,经过磨合和分化,巢湖水师一共分为三个派系,他们的首领分别是廖永安、俞廷玉和赵普胜。

后来,元军出兵攻打巢湖,三个首领面临生死抉择,最终赵普胜选择投奔徐寿辉,后来跟了陈友谅,而廖永安和俞廷玉则选择了当时势力较小的朱元璋。

俞家父子和廖家兄弟的投奔大大填补了朱元璋没有水师作战的空白,采石之战时,常遇春勇猛无敌,乘小船冒箭雨挥戈勇进,纵身登岸,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廖永安则是操舟若飞,亲自驾船不要命的去撞击元军的楼船,水上之勇丝毫亚于陆战之中大放异彩的常遇春。

此战也让廖永忠成为老爷子麾下的第一水军统帅。

可惜,后来太湖之战时,廖永安因为不熟悉太湖水域,误入搁浅之地,被张士诚活捉,囚禁八年而死。

廖永安死后,廖永忠接手大明水师,后来因为溺沉小明王被处死,或许出于对廖永安的愧疚,老爷子没有为难廖氏族人,相反还提拔了廖家的子侄,后来还把廖家兄弟派人皇太孙当护卫。

见老爷子神情恍惚,朱雄英问道:“皇爷爷,您怎么了?”

老爷子回过神来,惆怅道:“想起了一些往事!”

说罢又言道:“你要想打就打吧,从今起大明的水师就交给你了,自己看着折腾吧,咱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喽!”

“俞家的俞通源,俞通渊都还活着,他们虽然也老了,但打过水战,应该还能帮帮你!”

朱雄英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把大明的水师竟然交给了自己,惊喜来的太突然,这让太孙殿下感动的差点给老爷子磕一个。

“皇爷爷,还是您最疼孙儿!”

老爷子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道:“屁话,这天下哪有当爷爷不疼孙子的,为了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孙子们咱是操碎了心,只要你们能好,咱就是豁出这条老命都愿意!”

一旁的朱高炽听到此话,翻了翻白眼,老爷子话里的孙子们只包含朱雄英一个人。

说话间,狗肉已经端了过来,放在殿外的桌子上,爷们二人走了出去,朱雄英主动问道:“皇爷爷,孙儿刚才说的抚恤养老政策您不同意真的是因为没钱吗?”

老爷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咱这一身的血是洗不掉了,后世提起朱重八,会说他是屠戮功臣,毫无人性的暴君,呵呵,咱也不在乎,但你不一样,你手上没血,咱也不会让你手上沾血,皇爷爷会用这双站满鲜血的手成就你仁君之名!”

老爷子虽然没有回答,但也表明了态度,他想把这些仁政之举留给皇太孙这位将来的新君去做。

这样的话,那些受益的将士以及他们的子孙才会感念新君的恩德,并极力拥戴。

朱雄英哪里不明白老爷子的用心良苦,神情动容的说道:“孙儿都懂,在孙儿心中,皇爷爷的功绩丝毫不亚于秦皇汉武,孙儿也想为皇爷爷做些事,,,”

“其实孙儿刚才还没说完,咱们大明已经有一座功臣庙,里面供奉祭祀的都是追随皇爷爷驱除鞑虏,平定天下的有功之臣!”

“孙儿认为这还远远不够,孙儿想在鸡鸣寺南郊功臣庙一旁建一座大型的英灵庙,将所有曾经为大明驱除外敌,守卫疆土,保家卫国而牺牲将士的名字刻成灵位放在其中,年年祭祀,岁岁供奉,享受万年香火!”

第176章 贪吃的朱高炽 朱雄英豪情万丈的继续说道:“如此不仅显示皇爷爷皇恩浩荡,更能激励边关将士们奋勇杀敌,守卫大明的疆土!”

“将祭祀礼法纳入皇明祖训之中,并规定凡是后世之君继位之时必须要前往英灵庙祭祀这些曾经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们,也让后世之君牢记,没有这些牺牲的将士,就没有如今的大明天下,以此来提醒后世之君开国之艰难,军士之辛苦,没有这些流血牺牲的将士就没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军人视荣誉如生命,朱雄英当时一句配享太庙让郭英激动的差点拿刀抹脖子,恨不得立马去死,换成一个灵位供在太庙之中。

为什么蓝玉那些淮西勋贵如此珍惜自己的爵位,宁愿死也要抱着世袭爵位的牌坊去死,他们看中的不是那一个爵位,而是爵位是自己南征北战,九死一生,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最好证明。

如今就算是普通士兵战死后也能享受皇家的祭祀,而且刻有自己名字的灵位会永远放在英灵殿中,享受万事香火,这要打起仗来,战斗力能增加数倍不止啊!

这番话老爷子听后是热血沸腾,拍案叫绝,连连称赞:“大孙,你说的好,说的太好了,这事咱同意了,回头咱让礼部和工部的官员立马去办!”

“等到这英灵庙建好,由你制定诏书昭告天下!”

朱雄英听后感慨不已,老爷子还是要把这仁政之事留给这位将来的新君,而他自己只想当那个后世口诛笔伐的暴君。

殿下的朱高炽听到此话,心中一惊,心中忍不住感慨道:“这个皇太孙太可怕了,一座英灵庙尽收天下将士之心,爹,您斗不过他啊!”

可外面飘来的狗肉香味让他瞬间忘记了此事,摸着自己满是油水的肚子,努力的咽着口水,咂摸着嘴说道:“香,这狗肉太香了!”

朱高炽走出殿外,来到老爷子面前,恭敬的说道:“皇祖父,孙儿已经将皇祖父安排的奏疏全部改完,孙儿告退了!”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淋了一层热红油,加入各种调味佐料,让人欲罢不能的狗肉。

“辛苦了,高炽!”

朱雄英吃着狗肉,满嘴流油的说道:“那啥,徐兴祖晚上给皇爷爷准备的膳食还没动,皇爷爷说赏给你了,多吃点,看你最近瘦了不少!”

朱高炽尴尬不已,硬着头皮拱手道:“孙儿谢皇爷爷,孙儿告退!”说完,看着诱人的狗肉,极为不情愿的走了。

朱雄英起身一把拉住他,笑道:“跟你闹着玩呢,坐下一起吃!”

说完还瞪了一眼云成:“傻站在这干啥,给孤的高炽弟弟搬椅子,拿筷子啊!”

云成连忙招呼着两名太监去做了。

朱雄英吃了口爽脆小黄瓜说道:“皇爷爷,您这个贴身太监实在不咋样,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如孙儿那个朴不了呢!”

老爷子呵呵一笑,放下筷子说道:“当年胡惟庸谋反,在府中埋伏死士准备刺杀咱,他叔叔云奇冒死阻拦,却不幸被误杀,咱就把他调咱身边来了!”

“这狗东西喜欢是贪点小便宜,喜欢耍点小聪明,拍马屁吧还总是拍不到地方去,做什么事都容易弄巧成拙,不过这样的人用起来才能让咱放心!”

不得不说,老爷子考虑的很周到,这样的人没啥大本事,什么都做不好,纵有异心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成了什么大气候。

说道此处,老爷子正色说道:“大孙,咱告诉你,你千万别把这些阉人当成人看,更不可亲信甚至放权,历朝历代宦官专权,祸乱朝政导致亡国的不在少数!”

“皇爷爷,您放心,孙儿对这些阉人没有什么好感,以后也会恪守祖训,绝不亲近!”

朱雄英吃着狗肉说道:“在孙儿眼中他们就是干活跑腿的仆人,仅此而已!”

洪武一朝的宦官仅仅担负宫廷杂役和外出传达命令的低级工作,甚至禁止宦官在宫内读书识字。

另外老爷子对宦官极为苛刻,犯错绝不轻饶,有罪重罚,以此消除宦官骄纵之心,树立帝王权威。

纵观洪武一朝三十一载,都没出现过权势滔天的宦官,甚至都没留下过什么出名的太监。

直到后来的永乐一朝,开始对宦官视为心腹家奴,并委以重任,从而影响了以后的朝政。

朱瞻基即位后在宫内创办内馆,专门教太监读书写字,在这种环境下,大明第一位权阉王振横空出世,开启了宦官乱政的先河。

而代价就是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虏,丢尽了大明的脸面。

之后又出现了八虎,九千岁,都是权倾朝野,把持朝政,手握生杀大权的大太监。

说话间,云成带着人搬来了凳子,拿来了碗筷,朱高炽谢过后坐了下来。老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狗肉放在他碗里,笑道:“高炽啊,别客气,快吃!”

“谢皇爷爷!”

朱高炽拿起筷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起来。

怪不得常说,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这热油淋过狗肉确实好吃,再配上清爽解腻的小黄瓜,那滋味妙不可言啊!

这狗肉也是那狗皮道人张三丰的最爱!

吃饭间,朱雄英悠悠说道:“皇爷爷,过段时间要是没什么事,孙儿想出宫几个月!”

老爷子一听,瞪着那双让人十分畏惧的虎目问道:“你又想死哪去?”

朱雄英却认真的说道:“孙儿想去找找师父,或者席应真,亦者民间高人,看看有没有办法治好我爹的离魂症!”

这句话让老爷子十分动容,欣慰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标儿的事咱也始终是个心思,哎……或许这就是标儿的命吧,强求不得!”

“皇爷爷,您说过这树上有没有枣打两杆子就知道了!”

朱雄英放下筷子,又言道:“一样的道理,凡事不试试如何会知道有没有结果,或许就能找到治我爹的办法!”

老爷子满面愁容道:“这个事再说吧!”

其实朱雄英也有私心,他不想过早让繁重的朝政之事把自己锁在尚书房。

老爷子还有六年的寿命,但现在老爷子已经开始把权力逐渐过渡给朱雄英,大明水师就是其中之一,估计下一个给的就是锦衣卫,后面还会有十二卫,五军都督府,三司六部以及各地方的兵权。

按照这个进展,不出两三年,就会完成全部权力的交接。

而且朱雄英也看得出来,老爷子对皇位是越来越没兴趣了,等所有的权力都交给大孙子后,一定会立马退位,然后带着重孙子天天玩。

想起这些,朱雄英就有些头大,要是太子爷好好的,接替老爷子的班,自己也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朱雄英也不想考虑这么远,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却发现这一锅狗肉竟然见底了。

而朱高炽则吃的满嘴流油,肚皮滚圆,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卧槽……朱胖胖,让你别客气,你还真一点不客气啊,这一锅狗肉都让你吃了!”

朱高炽却狡辩道:“皇祖父都说不用客气,身为孙儿哪有不从的道理,而且皇爷爷是君,我是臣,那就更不敢违背圣意了!”

老爷子看到他这副肥肥胖胖的样子,顿时乐了,笑道:“高炽啊,你这么吃不腻吗,吃点胡瓜吧!”

朱高炽眯着小眼连连摇头,说道:“回皇祖父,孙儿不嫌腻!”说着将锅里的最后一块狗肉夹进嘴里嚼吧起来。

第176章 诏狱断头饭,豆腐 深夜,望江楼之上,老爷子穿着短衫坐在上面乘凉,一道黑影悄然出现,跪在老爷子面前。

“影子锦衣卫指挥使叩见陛下,圣躬金安!”

老爷子看都没看,盯着远处问道:“蒋瓛如何了?”

影子回答道:“关在诏狱喊了一天要见圣上,要见太孙殿下!”

老爷子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别说,这样会咬人的蠢狗还真难找,咱还有些舍不得哩!”

影子没有说话,老爷子继续道:“让太孙赶紧去把这条狗处理掉!”

“臣遵旨!”

黑影没有离开,又问道:“圣上,蒋瓛死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空了出来,要不要把权力交给太孙殿下?”

老爷子沉思一阵,叹息道:“早晚都是他的,那就交给他吧,挑一条会咬人但听话的狗,你们在暗中盯着点,要是咬到太孙,你就从这望江楼上跳下去吧!”

黑影拱手道:“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太孙殿下掌握锦衣卫之权!”

老爷子摇着手中的蒲扇,又问道:“最多两年之内,太孙一定会南下抗倭,甚至对倭国用兵,你看派谁去合适?”

黑影思考片刻,立刻说道:“应派乙号影子,他曾平叛抗倭,故由他前去最为合适!”

老爷子点点头,吩咐道:“让他动起来,提前去给太孙打头阵,要是办不好,就把他那对招子挖出来!”

影子听后全身忍不住一哆嗦,立马说道:“臣遵旨!”

“乏了!”

老爷子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黑影随即消失在望江楼之上。

老爷子望着夜空喃喃自语道:“大孙,爷爷一定会帮你成为一位文治武功,内修政明,受万民敬仰,远超历代圣君的好皇帝!”

……

三日后,锦衣卫诏狱!

蒋瓛带着枷锁,身穿囚衣,头发凌乱不堪,全身是伤的躲在角落之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这三日蒋瓛在诏狱被折腾的不轻,这些锦衣卫对这位曾经的顶头上司不仅没有留情,反而下手更狠更黑,可见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有多不受人待见。

锦衣卫内部有个小金库,每次奉命抄家所得赃款财物都会留下一些充入小金库用于执行任务的活动经费。

这些事老爷子也知道,只要拿的不多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不可能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要去找老爷子要钱。

蒋瓛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后贪婪无比,每次抄家之时都把充入小金库的钱抽走一半,还美其名曰“要为圣上秘密办事”。

而蒋瓛所谓的办事多数都是去京城各大青楼,花船,窑子之中,也不知道办的什么事。

不仅如此,他还克扣锦衣卫兄弟们的赏钱和月钱,每次执行完任务后,所有参与的人都会拿到一些赏钱,蒋瓛当了指挥使后这个赏钱也没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你们能完成任务那都是我这个指挥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要领赏钱也该我这个指挥使领,其他人不需要领什么钱,那都是你们应该做的。

做的好是应该的,做不好还要受罚呢!

蒋瓛的德行,整个锦衣卫从上到下是心知肚明,但他身为指挥使,下面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蒋瓛倒了,锦衣卫趁机痛打落水狗,那鞭子粘的都不是水,而是油,抽在身上更有劲,整整三天,蒋瓛就被这些曾经的手下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晌午,锦衣卫诏狱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蒋瓛被折磨怕了,也不管来人是谁,立马冲过去大吼道:“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太孙殿下!”

那人影一身飞鱼服,腰带绣春刀,提着食盒,打开牢房后走了进去。

蒋瓛连忙连滚带爬的走上前,高呼道:“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太孙殿下,我是冤枉的,那龙袍不是我的!”

张虎冷声道:“那当然不是你的,那是皇上的!”

蒋瓛在此大吼道:“张虎,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人自己明白!”

张虎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蒋瓛看到其中的豆腐时,顿时惊恐不已。

豆腐,寓意清清白白,来世为人莫生事端,如这豆腐一般清白做人,这是锦衣卫诏狱的断头饭,看到豆腐也就意味着死期已到。

“老子不吃!”蒋瓛把豆腐狠狠的扔在地上。

张虎叹息道:“指挥使大人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豆腐吃不吃真的很重要吗?”

蒋瓛惶恐道:“张虎,本指挥使平常带你不薄啊,你三番五次违抗命令我都没有与你计较……”

“你去找圣上,找太孙殿下,帮我求个情,只要我躲过此劫安然无恙,我一定让你当上锦衣卫的指挥佥事!”

张虎蹲下身子,直言道:“太孙殿下马上就到,有什么话你自己说吧,不过,圣上让我给你捎句话!”

蒋瓛连忙问道:“圣上说什么?”

“圣上说在太孙殿下面前要慎言,不该说的不要说,有些事情圣上还不想让太孙殿下知道……”

“圣上还说,毕竟你是他养的狗,多少也有点感情,会留你女儿一命!”

张虎起身,走出牢房,回头交代一句:“大人,殿下马上就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蒋瓛心乱如麻,将张虎带来的那坛酒全部灌进肚子。

没一会儿,朱雄英走了进去,蒋瓛看到太孙殿下的身影,伏在地上恭敬叩首。

“听说你整天喊着要见孤,孤来了,你可以说了!”

说完,朱雄英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是为自己求情,让孤饶了你这条狗命那就不用说了!”

一句话把蒋瓛的后路堵的死死的,但他岂是随意死心之人。

“殿下,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了臣这一次吧,臣愿效仿蓝玉,贬为庶民回乡种地,求殿下开恩!”

朱雄英听后蹲下来,说道:“蓝玉是孤的亲舅爷,孤救他无可厚非,可你蒋瓛和孤有鸡毛的关系?”

“蓝玉以后能帮孤北伐,你能吗?”

“你有什么资格和蓝玉比?”

“你只是老头子养的一条狗,不听话就宰了,再换一条听话的!”

锦衣卫是天子家奴,作为指挥使,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基本属于用完就杀。

毛骧替胡维墉,李善长案背了锅,蒋瓛也要为蓝玉案背锅,这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使命。

蒋瓛听后心如死灰,再次跪地哀求道:“可否只杀臣一人,留臣家眷之命!”

“不行!”

朱雄英果断说道:“他们享受你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蒋瓛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只见他缓缓抬头,说道:“殿下,只要殿下答应保住臣的儿子,臣愿意将担任五年锦衣卫指挥使期间所有的秘密全部告诉殿下!”

“五年?”

朱雄英斥责道:“你不是才当两年吗,何来五年之说!”

蒋瓛跪在地上,伏在朱雄英身旁,立马说道:“臣确实当了五年锦衣卫指挥使,只不过前三年效力于影子……”

朱雄英等了半天,也不见蒋瓛继续说下去,一时生气,踹了一脚伏在地上的蒋瓛,吼道:“你他娘的说下去啊!”

另朱雄英没想到的是,蒋瓛倒在地上口鼻流血已经死了!

第177章 有人造反了 朱雄英走出诏狱,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低着头的张虎没有说话。

回皇宫的路上,朱雄英一直在思考蒋瓛临死前说的几句话。

锦衣卫的前身是老爷子还没当皇帝时期的吴王府拱卫司,背后领导者是杨宪。

大明开国后,拱卫司改编成了亲军都督府,统辖仪鸾司,洪武十五年,经过裁撤,锦衣卫正式成立,毛骧成为第一任指挥使。

历经胡维墉案,李善长案,毛骧成了背锅侠,被老爷子处死后蒋瓛才接的班。

朱雄英在教坊司的时候还见过毛骧,虽然那个时候他经常跟在老爷子身后办事,当年朱雄英并不知道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后来朱雄英被老爷子带进了皇宫,毛骧已经死了,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换成了蒋瓛,也就是说蒋瓛满打满算也只不过当了两年的指挥使。

临死前他说当了五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前三年效力于影子……

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个影子很有可能是隐藏在暗处,而且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秘密组织。

这个组织由老爷子一个人掌管,自己这个太孙都被瞒的死死的,恐怕就连以前的太子朱标都不会知道。

而且这个被称为影子的组织,权力恐怕要比锦衣卫还大。

怪不得老爷子足不出宫却知天下之事,当真太恐怖了。

怪不得洪武二十年的时候,老爷子轻而易举听从文官的意见,废除锦衣卫的缉查和刑狱之权,原来是由明转暗了。

“嘶……”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老头子实在太可怕了!

尚书房!

朱高炽随手拿起一本奏疏看了起来,当看到其中的内容时惊的全身直冒冷汗。

“快……快去叫皇祖父,出大事了!”

……

路上,朱雄英走着走着,朴不了驾着马车从远处走来,十分慌张的来到朱雄英面前,行礼过后,连忙说道:“殿下,皇爷让您赶快回宫,有大事要与殿下商议!”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朴不了解释道:“殿下还是赶快上车,奴婢在路上与殿下说!”

车上,朴不了继续说道:“晌午,燕王子看到一道奏疏,十分慌张,立马让人去叫了皇爷,皇爷看到那封奏疏后发怒不已,尚书房的御案都被踹翻!”

自进宫后,见老爷子唯一一次大动肝火是因为秦王朱樉在封地的一些不法之事。

这一次又不知道发生了了……

尚书房内,满地狼藉,笔墨纸砚,奏疏条陈散落一地,老爷子气哼哼的大发怒火,朱高炽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云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孙为何还不来?”老爷子起身将一堆奏疏狠狠的砸在云成身上。

云成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已经派人去锦衣卫衙门了,想来应该快到了!”

“再去叫!”老爷子怒吼一声。

“奴婢这就去叫!”

云成慌忙起身,快步出门,差点撞上已经来到的太孙。

朱雄英看到眼前这一幕,立马走进去问道:“皇爷爷,孙儿来了,这是怎么了?”

“何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说着,走上前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

老爷子喘息粗气,怒容满面的说道:“让高炽告诉你!”

朱高炽捡起地上的一本蓝色封面的奏疏,严肃的说道:“一个月前,徽州民变,农民高明,陈忠平率领数千徭役以及民众聚众造反,攻入官府县衙,杀死官吏,抢夺官粮,其声势壮大,席卷徽州六县,不少民众纷纷加入,现在的徽州已经乱了,以休宁和歙县最为严重!”

“这……”

朱雄英连忙拿过朱高炽手上的奏疏看了起来。

徽州民变的问题很是严重,高,陈二人声势浩大,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人,到处打砸官府,甚至杀死官吏。

朱雄英看完后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合起奏疏,没等他开口说话,朱高炽又捡起一份奏疏,这是徽州卫指挥使姚华送来的捷报。

徽州知府王景辉联合徽州卫,新安卫出兵五千平叛,以阵亡三百六十五的代价下,斩杀造反乱民数千,高,陈二人率领剩余残兵败将以及家眷逃至深山之中,不日将全歼所有叛贼!

在平叛过程中,新安卫千户胡安顺,冯普率领官兵力战叛贼,却不幸被高,陈二贼所杀,为国捐躯。

贼人造反,攻打官府,杀死官吏,官兵出兵平叛,以很小的代价扑灭了此次造反之事,两名军官英勇牺牲……

乍一看,这两份几乎算是同时的奏疏没有任何问题,但仔细深思却有很多疑点。

老爷子站在尚书房门口,指着外面厉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些文官称颂的洪武盛世,大明开国二十余年了,竟然还有民众造反,这他娘的是在打咱朱元璋的脸!”

朱雄英走上前把老爷子扶了回来,缓缓说道:“皇爷爷,这个事恐怕没有徽州知府和指挥使说的如此简单,这其中恐怕有另有隐情!”

老爷子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这才缓和了一些,问道:“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朱雄英打开奏疏,皱着眉头说道:“皇爷爷,高,陈二人因何造反暂时不知,但这个徽州卫指挥使姚华在平叛过程中竟然战死三百多名卫所官兵,这其中竟然还有两名千户!”

“哎……”

说道此处,朱雄英忍不住叹息道:“两个卫所加起来出动五千人,五千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官兵去打三四千手无寸铁,丝毫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百姓,不仅阵亡三百余人,还战死了两个千户,这他娘的冒着玩呢……”

“皇爷爷,孙儿认为战死的人数应该要比报上来的人数要多,而且要很多,不然也不会到战死两个千户的地步!”

“还有跟随高,臣二人造反的民众八成也是虚数……”

老爷子听后连连点头,说道:大孙,你说的对,这个姚华一定有事想瞒着咱……”

说罢,指着一旁的座位,说道:“坐下说!”

朱雄英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自古民众不会无故造反,当然也有极个别存有异心的贼子,但多数还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就像当年皇爷爷一样,那是被前元官府逼的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造……起义……”

还有这个徽州知府王景辉送来的奏疏中提到,高,陈二人带领民众杀官砸府,抢夺官粮,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老爷子听后陷入沉思,一旁的朱高炽接着话说道:“皇祖父,孙儿认为杀官砸府为了泄愤,而抢夺官粮则是吃不上饭!”

朱雄英也认同朱胖胖的说法,说道:“或许这才是高,陈二人铤而走险造反的真正原因!”

第178章 远房亲戚 官逼民反,老爷子是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老爷子每每回忆往事,就会忍不住感慨,当年要是每天都能有张大饼填饱肚子,绝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

只有什么人才会铤而走险去干造反之事?

吃不饱饭,活不下去,造反会死,不造反还会死,冒着诛九族风险只为活下去的百姓!

现在不是前朝至正年间,元帝昏庸,朝政腐败,贪官纵横,各种苛捐杂税把人逼的活不下去。

现在是大明朝,开国已经二十余年的洪武朝,要说人人都能吃饱饭那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至于到几千人聚众谋反只为有口饭吃的地步。

这也是老爷子接受不了,大发雷霆的原因。

徽州属于南直隶,算的上天子脚下,发生这种大事竟然一个月才上报朝廷,真不知道这个徽州知府在干什么!

“咱看八成是当地官员蠹政害民这才导致数千的暴动!”每当提起贪官害民,老爷子都恨的咬牙切齿。

朱雄英言道:“皇爷爷,所有的东西都只是咱们的猜测和推断,要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还需要派人亲自去调查一番!”

说到派人前去,老爷子愁苦起来,这就让朱雄英有些看不懂了,按理说以老爷子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恨不得自己提着刀子去砍贪官,这怎么突然转性了。

“皇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前去吗?”

老爷子站起身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殿内来回踱步,好像在斟酌着什么。

朱雄英,朱高炽哥俩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搞明白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大孙啊,你亲自去一趟徽州,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此话一出,朱雄英更加奇怪了,他倒不是不想去,而是老爷子平时都舍不得让他出去,这怎么突然让他去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无法理解。

老爷子紧接着又说道:“大孙,你带人去徽州后,一定要妥善处理此事,千万不可闹大,如果发现此次暴动是贪官害民所致,一定要严惩这些狗贼,莫要心软……”

说罢,拿起刚才的奏疏,指着上面的人名说道:“如果这个徽州知府王景辉有罪,暂时不要杀他,带回京城,咱要亲自发落!”

朱雄英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一个小小的知府真要犯了死罪直接砍了不就得了,用得着大老远带回京城受审啊,还要您这位皇帝亲自审问……”

说到这里朱雄英发现了一丝端倪,那就是老爷子的反应。

“老爷子,这个知府王景辉是什么人,孙儿听您的意思好像要袒护他?”

果然,老爷子坐了下来,神情无奈的说道:“是咱家的亲戚,按照辈分来说,你们哥俩都应该称呼这个王景辉一声兄长!”

朱雄英愣住了,脑海中拼命回想,要说朱家的外姓亲戚,除了曹国公李景隆所在的李家,实在也没有别人了,这个王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

朱高炽也是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二人发问,老爷子讲述了当年的一段往事。

老爷子当年兄弟姐妹六人,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姐在朱重八出生之前就已经出嫁了,嫁给了贫农王七一,二人结婚不久后就去世了,没有子嗣,大姐一脉绝嗣!

二姐名叫朱佛女,比老爷子大了13岁,她是老爷子感恩一辈子的姐姐。

二姐嫁给了渔户李贞,也就是李文忠的母亲,当时的日子过得还算好一些,能吃饱饭,且还有余粮接济娘家人,这个姐姐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很是疼爱,只要有机会,就会拿点粮食之类的给弟弟充饥,这也是老爷子对李家极为照顾的原因。

除此之外,大哥朱重四虽然成了家,后来,江淮之地爆发瘟疫和饥荒,老爷子的父亲朱五四,母亲陈氏、大哥、大侄子相继病死和饿死。

朱重四去世后,其妻子王氏带着小儿子朱文正和女儿,回到了娘家讨生活了,后来老爷子自立门户后,大嫂田氏带着儿女前来投奔。

大哥朱重四留下后人朱文正,也就是现在的靖江王一脉。

安葬完亲人后,老爷子去当了和尚,二哥朱重六离家闯荡讨生活,后来老爷子打听到二哥早已客死他乡,唯一的儿子朱旺,也早夭,二哥这一脉,也没有留下子嗣!

三哥朱重七迫于无奈当了上门女婿,很早就去世了,绝嗣!

也就是说,老爷子称帝后,同辈亲人之中只有大嫂田氏和二姐夫李贞还活着。

以及一个侄子朱文正,一个侄女(朱文正的妹妹),还有一个堂侄女(堂兄朱重五之女)这五位至亲。

老爷子把朱文正的妹妹,也就是自己的侄女封为福成公主,把堂侄女封为庆阳公主。

两位公主在老爷子称帝之前就已经成亲,福成公主的丈夫叫王克恭,老实巴交的农民也跟着成了驸马。

而这个徽州知府王景辉就是福成公主和王克恭的儿子。

值得一说的是,后来朱允炆上位削藩的时候第一个削的不是王叔们,而是自己的姑姑庆阳公主,把老爷子疼爱有加,视为己出的庆阳公主降为了庆阳郡主。

庆阳公主作为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公主,岁数已经很大,没多少年可做了,而且为人也一直很本分,也不知道朱允炆这么做是图个啥!

可见在这位庶子心中对亲人当真是无情无义,没有一点人味!

言归正传!

如果真按老爷子说的这种情况,这个王景辉还真是朱雄英和朱高炽没出五服的堂表兄弟,真要论起关系恐怕比李景隆还要近一些呢!

怪不得老爷子要袒护,这个王景辉还要叫老爷子一声叔爷爷!

说完,老爷子叹息道:“现在知道咱为啥让你去了吧?”

“明白了!”朱雄英点点头。

老爷子再次交代道:“你别答应的痛快,转头就忘了?”

“忘不了!”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那个王景辉真要有罪,就带回京城交给皇帝处理!”

老爷子有些不放心,他太了解大孙子的性子了,又交代朱高炽道:“高炽,你也跟着去,你性子稳重,到时候帮着太孙出出主意,遇到事了,你们哥俩商量商量!”

朱胖胖一脸的不情愿的拱手道:“孙儿遵命!”

老爷子继续说道:“此次前去徽州,朝廷御史也会去,只不过他们在明处,你们在暗处,一为查探暴动之事,二为历练自己,三是看看这位远房的皇亲官评如何,因为是暗访,暗查,所以这一次咱不会派大队伍跟着你们,但你们放心,咱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全!”

说完,从墙上拿出尚方宝剑扔给朱雄英,又把如朕亲临的金牌扔给朱高炽。

“事不宜迟,收拾收拾下午就出发吧,早去一会兴许就能少死些人!”

徽州的情况很是严峻,二人也不敢耽搁,草草吃过午饭,朱雄英回到东宫让李婉儿收拾一些平常所穿的衣物,立即出发。

朱高炽一身锦衣,虽没有皇室中人的装束,却像个地主家的少爷,朱雄英则一身粗布衣服配上老爷子同款黑布鞋,像个农夫。

此次徽州之行,朱雄英只带了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以及还在荡倭卫的周志新,临走时,老爷子又把李景隆派来跟着,也不知道给他说了啥!

……

新副本开启,这个副本不是单纯的反腐,而是为了推进后面的剧情,具体不能说太多,总之还是挺有意思的!

……

多说一句,有些人说主角太弱智了,不去发明水泥,白糖等等……去做生意挣钱,就会问老爷子要钱。

我的回答:抛去小朱的身份不谈,这些东西都被写烂了,网上一搜一大堆资料,大伙也不想看,我也不想写,后面写军事的时候会把这些东西一笔带过的写出来!

第179章 税 去徽州的路上,朱雄英和朱高炽坐着马车,准确的说是湘王朱柏送的那辆铁甲战车,这玩意一直放在荡倭卫,朱雄英一直没来得及去仔细的研究和改进。

李景隆在最前面开路,瞿家兄弟背着弓箭,腰间挂着手弩,一左一右在马车两侧警戒和守护,作为顶尖弓箭手,瞿家兄弟有很敏锐的观察力和警觉醒,廖家兄弟则在后面负责断后。

马车内,朱雄英主动问道:“高炽,徽州的事你怎么看?”

朱高炽眯着小眼睛,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回答道:“一切尚不可知,无法定论!”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略带威胁的口气说道:“你知道孤想问的是什么!”

“臣实在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朱高炽眨着眼睛,神情自若的问道:“还请殿下明示!”

朱雄英呵呵一笑:“装,你使劲装,从你来京城的第一天就开始装,一直装到现在,你这个人太腹黑了,有啥事从来不说,就藏在心里,不……应该说藏在肚子里,别看你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孔,但你这肚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心眼子……”说着还捏了两下朱胖胖的大肚子。

“殿下,莫要动手啊!”

朱高炽尴尬的说道:“臣也不想胖,但臣喝凉水都长肉,臣也没有办法!”

“你胖不胖不重要,你别扯开话题!”

朱雄英凑了过去,主动问道:“你说皇爷爷为什么要让你和我一起来,你可别重复老爷子的话,什么暗访,什么历练,说点干货!”

朱高炽却依旧说道:“皇祖父的意思就是臣的意思!”

“呵呵,那好吧!”

朱雄英坐在马车内,不断的捏着朱胖胖的大肚子,又一会儿捏了捏耳朵,用力掐着脸,最后终于把他搞得有些受不了了,开口说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有些话殿下说出来那是忠言逆耳,皇祖父知道了只会夸赞你懂事,可臣要说了就是大逆不道了,殿下就别害臣了!”

见朱胖胖不肯吐露心声,朱雄英也不勉强他,自己大概已经猜到老爷子让他来徽州的真实目的,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哎……老头子的心比海都深,真要能让人随意猜到他就不是洪武爷了。

“胖胖,你说咱们到徽州先去办什么事?”朱雄英喝了口水。

朱高炽想了想,回答道:“徭役暴动之事皇祖父已经派御史去了,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臣认为我们应该先去附近几个县去看看,打听一下此次动乱的缘由!”

“不成!”

朱雄英考虑半天,忧虑的说道:“那边人命关天才是大事,御史只有监察之权,没啥用,孤让李景隆先过去接手徽州卫,新安卫的兵权,暂时不要用兵,能不死人尽量别死人,老百姓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绝不会造反,一切等咱们查清真相再说!”

朱高炽小眼巴巴的拱手道:“殿下高瞻远瞩,臣佩服!”

“死一边去吧!”朱雄英白了他一眼,朱胖胖这是故意拍他马屁呢!

……

三日后,徽州!

朱雄英从应天府一路赶到徽州的歙县,这里曾经是高,陈二人暴动的重灾区!

按照朱雄英的计划,几人兵分两路,李景隆是左军大都督,独自去接管徽州两卫兵权,其余人则来到歙县暗查暴动之事。

几人走在路上,朱雄英忍不住说道:“当年皇爷爷起兵之时,势力比现在的南直隶还要小,其中就包括这徽州,北边有元军,西边有陈友谅,南边有张士诚,可谓四面环敌,皇爷爷能打败这些枭雄,可谓艰难坎坷啊!”

“是啊!”

朱高炽也感慨道:“皇祖父创业之艰难恒古未有,都说那汉高祖刘邦以布衣之身成就霸业,其实啊,要说真正的布衣之身,纵观历朝历代也只有皇祖父一人而已!”

“没毛病!”

朱雄英点点头,拍了拍朱胖胖的后背,说道:“走吧,办正事!”

街道之上,行人络绎不绝,两侧做生意的小贩也在卖力的吆喝着,周围的房舍也没有什么损坏。

看到这一幕幕,朱雄英几人很是费解,这哪里像是打过仗,暴动过的样子。

“殿下,不对劲!”朱高炽有些怀疑的说道。

就在此时,路边一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主动招呼过来,乐呵道:“这位公子外地来的吧,这天热的让人受不了,要不进来吃点东西,喝杯茶再走!”这些话是对朱高炽说的,只有他穿的像个富家少爷。

朱高炽看了一眼朱雄英,朱雄英点点头。

几人来到最里面的位子坐了下来,朱雄英示意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也坐下来歇歇。

刚才的小二提着茶壶跑了过来,一边倒茶一边问道:“几位想吃点什么,小店有徽州特色,虎皮豆腐,臭鳜鱼,黄山烧饼,还有符离烧鸡!”

一听烧鸡,朱高炽顿时两眼放光,朱雄英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少爷,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朱高炽尴尬的说道:“你刚才说的烧鸡上两只……越快越好!”

朱雄英见他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三只吧,再来一些烧饼,还有那个豆腐,臭鳜鱼都上吧,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能吃着呢!”

“得嘞!”

小二又问道:“酒要不要,我们店有上等的好酒!”

朱雄英微微一笑:“不要,吃完我们还要去办事!”

没一会儿,一道道徽州当地特色美食被端了上来,朱高炽盯着黄澄澄的烧鸡忍不住咽了口水,但朱雄英没动筷子他也不敢先吃!

“几位,菜上齐了,慢用,有事您再招呼着!”

小二走后,朱雄英招呼几人吃饭,吃完去办正事,说着自己已经夹起一块豆腐吃了起来。

朱高炽直奔烧鸡,朱雄英将一整只推到他面前,有将剩下两只给了廖家兄弟,瞿家兄弟。

自己隔三差五的跟着老爷子吃烧鸡已经提不上来什么兴趣了。

喝了几杯茶,朱雄英招呼来店小二,指着一旁的座位说道:“小二哥,来,坐!”

“不敢!”小儿连忙推辞。

朱雄英笑道:“我们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客商,这是我们家少爷,准备在这徽州做点小生意,这人生地不熟的,你给说说当地情况……”

一听几人是来做生意的,小二眉头一皱,说道:“几位去哪里不好,偏偏来这歙县做甚……”

朱雄英一愣,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小二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们这啊,税高,你要在这做生意不亏都算烧香了,你们啊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朱雄英越听越糊涂,又问道:“什么税高,整个直隶都是一样的税,难道你们这还有其他税啊!”

小二苦笑一声:“你还真说对了,我们这的税要比其他地方多三成!”

“这三成包含各种杂税,像卖菜的要交占道税,像你们这样做生意的要交行车税,卖鱼卖肉要交肉食税……哎……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难了!”

第180章 水很深 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话也被一旁的朱高炽听到,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烧鸡,忍不住问道:“朝廷何时有了这些苛捐杂税,这是谁定的?”

“还能有谁?”

小二一股恨意的说道:“我们的县太爷,周蒙周老爷!”

“他一个县令就敢胆大妄为,违反朝廷律令,私自收税?”

朱高炽站起身愤怒道:“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位少爷,您小点声吧,这要让衙门的人听见是要蹲班房的!”

小二站起身低声道:“几位,小的多说一句,你们吃饱饭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不然遇到衙门的人又要多交些杂税了!”

朱雄英扔了一两银子过去:“小二哥,谢了,我们记住了!”

朱雄英坐在原地,眉头紧锁,一副忧愁的样子。

他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此地的水有些深啊!

朱雄英起身离开,廖铭去付了钱,回来后说道:“殿下,咱们刚才吃的那一顿饭花了整整一两银子!”

朱雄英再次被惊住,三只烧鸡,一条鱼,一盘豆腐,几个烧饼竟然要一两银子,这比应天的价都要贵上一些。

“你是不是被宰了?”

廖铭却说道:“臣也找那掌柜的理论了,他说并非看咱们是外地的而宰客,而是在歙县就是这个物价,臣也看到其他客人结账,确实就是这个价!”

朱雄英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神情凝重的说道:“高炽,看来皇爷爷让咱们来徽州算是来对了!”

朱高炽点点头,同样神情严肃道:“这地方暗藏太多不同寻常之处,殿下,咱们去别处问问吧!”

几人走在街上不断询问各种售卖的东西,无论是粮价,菜价,布价,油,盐等都要比别处贵上一些。

朱雄英脸色铁青,指着一家卖茶叶的店铺说道:“进去看看!”

见到有客人,老掌柜吩咐伙计招呼过来,看到一身锦衣的朱高炽连忙问道:“贵客可是要茶叶,我这店里什么茶叶都有,西湖的龙井,洞庭湖的碧螺春,武夷山的大红袍,还有我们当地的名茶黄山毛峰!”

朱高炽随口说道:“看看,合适就买些!”

老掌柜很是高兴,立马招呼伙计泡茶,并拿出一些上等的茶叶让朱高炽挑选。

朱高炽随意看了几眼,指着其中他也看不出来的茶叶问道:“这个怎么卖?”

老板听后立马热情的介绍起来:“这位贵客您真有眼光,这可是上等的君山银针,入口醇香,茶汤甜美,回甘无穷啊……”

“直接说价钱?”朱高炽明显不想听他吹嘘什么,几个人本就不是来买茶叶的。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说道:“贵客,您要真心想要,您给二两银子!”

“一斤?”朱高炽也不懂茶叶的行情。

老掌柜苦笑一声:“贵客您说笑了不是,是一两!”

周志新对着朱雄英低声道:“殿下,在应天差不多是这个价,但在徽州确实是贵了一些!”

朱雄英也明白过来,走上前说道:“老板啊,你这卖的比别的地方贵了!”

老掌柜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本县就是这个价,谁让税高呢!”

朱高炽听后忍不住说道:“本朝自开国以来只有夏秋两税而已,朝廷从来没有向百姓收过任何苛捐杂税,你们这的县太爷胆大妄为,巧令名目,压榨百姓,这要是让当今洪武爷知道了,不得灭他的九族!”

说罢,又问道:“你们为何不去告发本地县令,洪武爷可是最恨这些贪官污吏!”

“告有什么用啊!”

老掌柜无奈的说道:“老话说的好啊,屈死不告状,冤死不告官,皇权不下县,告了还是他们受理,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

“你们去京城告啊!”

朱高炽连忙说道:“去敲鸣冤鼓,洪武爷一定会亲自审问!”

老掌柜听后只是苦笑一声,没有说话,朱雄英趁机问道:“老板,听说前一阵子你们这发生了暴动,有人打砸官府,抢夺官粮,可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老板听后脸色一变,连忙看了一眼外面,紧张的说道:“这事可不要乱说,我们县太爷已经下令了,谁敢私下妄谈此事就把谁抓起来!”

朱雄英朝廖铭使个眼神,廖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聊聊,聊的好你这柜台上的茶叶都包了!”

正当老掌柜准备拿茶叶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人,看身上的官服应该是个通判之类的,身边还跟着两名衙役。

“老板!”那通判一屁股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算盘晃的啪啪响。

“来了,来了!”

老掌柜连忙走了过去,点头哈腰的说道:“郑大人,您来了,快,上茶!”

通判悠哉说道:“茶就不喝了,税交了吗?”

老掌柜连忙说道:“交了,都交了,一文钱都不差!”

通判示意一旁的衙役查一查,查过后发现确实交了,通判没好气的说道:“以后要依法纳税,这是国税皇粮,宁可提前绝不能延误,听懂了吗?”

“小人明白,小人以后会提前交的!”

通判冷笑一声:“还是你老小子懂事!”

说罢,又故作为难的说道:“老板啊,最近上面有人要来,县里呢就剩些低劣的茶叶,实在拿不出手啊,听说你这进了一些上等的西湖龙井,所以想问你借点茶叶招待一下上差,这事你看……”

“明白,明白!”

老掌柜回到柜台取出一个布袋,打开后准备取出一些,没想到却被衙役直接夺了过去。

“谢了,老板!”

通判招呼着衙役去下一家,回头之时看到朱高炽正瞪着他,直接用手中的算盘指着说道:“你是哪家的傻儿子,再瞪着本官就把你抓起来!”

“大人,他们年纪小,不懂事,犯不着计较!”

老掌柜赶紧站出来解围:“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一点茶叶而已,您别客气,谢谢您了,郑大人,您慢走,慢走,有空再来!”

老掌柜千恩万谢的把这位通判送了出去,等到人走远,立马冲着门口吐口痰,骂道:“狗官!”

从始至终朱雄英全部看在眼里,但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阻拦,而是冷声问道:“这个人模狗样的是什么人?”

老掌柜无奈的说道:“您都看到了,衙门里收税的!”

朱雄英冷声道:“现在装都不装,改成明抢了?”

老掌柜叹息道:“那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皇亲国戚,得罪不起!”

朱雄英,朱高炽同时愣住了,问道:“他是什么皇亲国戚?”

老掌柜解释道:“这位郑通判和周县令是表亲,而周县令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那王知府可是当今太孙殿下的兄长……”

“他妈的!”

朱雄英听后忍不住骂道:“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皇亲,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掌柜感慨道:“谁说不是呢!”

“但再远人家也是亲戚不是,也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得罪的起的!”

“而且啊,这个太孙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大明朝要是交到他手上,老百姓才是真没活路了!”

这话让几人听的是冷汗直流,廖铭大喝一声:“大胆!”

朱雄英并没有生气,示意廖铭退下,很是奇怪的问道:“老板,你为何对当今太孙有如此看法?”

老掌柜神情无奈的说道:“县太爷说了,多收税是奉了知府的命令,都是为了给太孙修行宫,都是孝敬当今太孙殿下的!”

第181章 强征 此时此刻,朱雄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在百姓心中如此不堪,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的那个远房堂表兄。

走出店门,朱高炽追了上来,急忙说道:“殿下,这是不是那个姓周的县令故意借王知府的名号行谋私之事?”

朱雄英自从当了太孙,性子沉稳了许多,不会像以前一样遇到不平事就要打打杀杀,更何况徭役,村民暴动之事还没有调查清楚,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

“殿下,现在怎么办?”

朱高炽问道:“到何处去暗查这些事情?”

“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办成!”

朱雄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走在街上,望着天空,恍惚之间看到一些黑色的灰尘飘在半空之中,让人极度厌恶和阴郁。

烈日炎炎之下,郑通判正在“不辞辛劳”的挨家挨户收税,就连路边摆摊的小贩都没有放过。

“去去去,一边去!”

一名衙役将几名准备买白菜的行人赶走,指着瘦弱不堪的青年问道:“交税了没有?”

老实青年身穿破旧的布衣,穿着一双草鞋,神情紧张,说话也有些结巴:“官爷,我就卖点白菜,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衙役却不想听这些,依旧盛气凌人的说道:“卖白菜也得交税,衙门口的布告你没看啊,清清楚楚的写着呢,别说你卖几个白菜,你就是卖柴火,卖木头都要交税!”

老实青年结结巴巴的说道:“官爷,别的县卖这些都不用交税啊,为何咱们县就要多交啊!”

衙役有些不耐烦了,厉声道:“别的县是别的县,咱们这里就要交,你要不愿意可以去别的县卖!”

老实青年神情窘迫的说道:“大明朝就一个皇帝,一年就只收两税,再也没有其他税了,你们这是收的什么税?”

衙役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老实青年的衣领,怒斥道:“你少跟老子废话,让你交你就交!”

老实青年却依旧解释道:“洪武爷说过,买卖做生意不足十石的不用交税,我这些白菜也只不过能卖上十几文钱而已,离十石还远着呢!”

郑通判走上前,示意衙役放开他,衙役将老实青年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这两税是交给皇上的,至于多收的税则是交给太孙殿下的,交税的是忠良之民,不交税的……”

郑通判指着刚刚爬起来的老实青年冷声道:“就是忤逆之民!”

老实青年挠着脑袋,突然说道:“那我不卖了!”说完挑着担子就要走。

没想到两名衙役立马冲上来,将他身上的担子扔在一旁,筐里的白菜也散落一地。

“不交税就想走,门都没有!”

老实青年不断挣扎,大喊道:“我不买了还不行吗,你们让我走吧,我没有钱交税,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我以后都不买了!”

郑通判走上前,用手中的算盘拍打着老实青年的脸冷笑道:“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挣扎之中,几颗白菜被衙役踩烂,老实青年心疼的喊道:“我的白菜,你们赔我的白菜!”

“我呸!”

郑通判不屑的说道:“想卖东西就要交税,敢不交税就把你关起来蹲班房!”

“把这个不交税的刁民压下去,关起来,直到补上为止!”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有人仗义执言道:“李二哥为人老实本分,孝顺老娘,平常从不做坏事,就因为卖些白菜就被你们抓起来,你们实在太过分了!”

“对,没错,你们到处乱收税,做什么都要交税,你们还让不让我们活下去!”

“你们放开他,他要抓走了,家里的老娘可咋办啊!”

郑通判藐视着众人,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啊……想造反啊!”

“也想学那高,陈二贼一样,等着被朝廷派兵剿杀啊……”

“告诉你们,高,陈二贼不日便会被斩杀,到时候他们的人头就会挂在县城之上!”

“谁再敢指责本官,本官就视谁为高,陈二贼的同党,抓起来,全家问斩!”

此话一出,果然没有人再好说话了,朱雄英看不下去了,吩咐廖铭道:“去帮帮那个青年,尽量别动手!”

“明白!”

廖铭走了过去,大喊一声道:“等等!”

郑通判瞪了一眼,用算盘指着他问道:“刚才在茶叶铺跟着那个傻儿子的是你吧!”

“放开他,他的税我替他拿!”廖铭很坦然的说道。

郑通判呵呵一笑,乐道:“一共十六文,拿钱!”

廖铭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百两的银票扔了过去,说道:“这条街所有人的税我都拿了,放人!”

谁知郑通判接过钱却冷笑道:“他们的税是交了,你的税还没交!”

“我的税?”

廖铭指着自己问道:“我只是过路需要交什么税?”

“过路需要交过路税!”

郑通判随手拨了几下算盘,说道:“你们一共七人,一人二十两,需要交一百四十两!”

廖铭不敢做主,回头看了一眼,朱雄英冷笑道:“既然官家让你交那你就交呗!”

廖铭没有二话,又把几人所谓的过路税交了,郑通判瞪了几人一眼,说道:“本官看你们几个不像是什么忠良之民,年纪轻轻身上带有如此多的银票,这钱是偷来的吧!”

“还有你身上背的匣子,里面装的什么?”郑通判又指向廖钺问道:“是不是偷来的财物!”

朱高炽摇头道:“贪心啊,看来是贪习惯了!”

郑通判一声令下:“来人,把这几个刁民带回县衙严加审问!”

周志新站出来义正严辞的呵斥道:“我等犯了哪条大明律令需要过堂审理,无凭无据就要抓人,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王法,呵……我们为太孙殿下办事需要什么王法?”

郑通判大吼道:“在本县周县令就是王法,本官说你们有罪你们就是有罪!”

“你们张口为太孙办事,闭口为太孙办事……”

朱雄英走过去,让他离近些看清自己,问道:“你见过太孙吗?”

郑通判有些心虚,忍不住后退两步,强势的说道:“本官当然见过,税收的事情还是太孙殿下亲自吩咐的周县令,本官当时也在旁边亲眼看到,本县之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地人管!”

朱雄英还是没有表明身份,上前说道:“这位大人,借一步说话!”

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朱雄英笑道:“我们家在应天,家里也认识些当官的,家里人让我们出来做点小生意历练历练,不曾想不知道此地的规矩,冒犯了大人,还请莫怪!”

一听家里是做生意的,郑通判顿时两眼放光,拍着朱雄英的肩膀笑道:“不知者无罪,本官岂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

说罢,突然话锋一转:“就是啊,你们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让本官下不来台,本官这以后的公务很难展开啊,耽误了收税就是耽误孝敬太孙殿下,这太孙殿下要是怪罪下来,本官可担不起啊……”

“呵呵……”朱雄英冷笑两声,千言万语都是为了要钱。

“你开个数吧?”

郑通判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

朱雄英问道:“二百两?”

郑通判突然大笑起来:“是两千两!”

第182章 百姓之苦 朱雄英笑了笑,对着朱高炽几人招手,让廖铭给钱。

廖铭极为不情愿的将两千两的银票交给郑通判。

本以为郑通判收了钱便不会为难,谁知他却看上了廖钺身上背的木匣。

“这玩意不错,也送给本官吧!”郑通判以为里面装的是金银珠宝之物,毕竟看朱高炽吃的肥头大耳的家里一定很有钱。

朱雄英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通判胃口会这么大。

“你确定你要这东西?”

“怎么?你不愿意给?”郑通判一副盛气凌人,不容拒绝的语气。

朱雄英十分慷慨的说道:“廖钺,既然大人喜欢,就把东西留给大人!”

廖钺解下木匣捧在手上,郑通判使个眼色,衙役心领神会,把木匣拿了过去。

朱雄英提醒道:“这东西有些重,大人要当心些!”

“哈哈……”

郑通判大笑两声,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东西越重本官越喜欢!”说完,带着两名衙役扬长而去。

“真是个贪心的狗官!”朱雄英冷笑着。

廖钺神情凝重的说道:“殿下,那匣子里装的可是皇爷御赐的尚方宝剑和金牌!”

“送给他!”

朱雄英招手离开此处,说道:“能吓死他算他命好,吓不死可就不止死这么简单了!”

离开热闹的县城,朱雄英带着一行人朝乡下走去,路上,周志新忍不住说道:“殿下,这收税已经收到敲诈明抢的地步了,实在太过猖狂,圣上三令五申,以雷霆之法惩治贪污,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官员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做出此等恶事!”

“呵呵!”

朱雄英冷笑道:“他们可能觉得皇爷爷老了,拿不动刀了,所以啊,这胆子又大了起来!”

朱高炽却忧愁的说道:“殿下,臣怕他们得知我们的身份,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会……会……”

“会狗急跳墙对吧?”

朱雄英却说道:“一个通判还不至于胆大到谋害储君的地步,咱俩要是在这出点事,老爷子能让四叔把这地方夷为平地!”

“担心个啥啊!”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城,到了下午,天气凉快些时,已经来到乡下之处!

十月的徽州已经过了秋收的季节,田里的庄稼已经收了上来,庭院门口,许多农民正晾晒着各种农作物。

朱雄英走到一处院子前,抓起一把晾晒的蜀子看了一眼,主动问道:“大爷,今年收成不错啊!”

那摊晒作物的大爷听后连头都没抬,嘟囔道:“好不好的和老子有啥关系!”

朱雄英放下手中的蜀子,神情自若的说道:“当然有关系了,庄稼种的好,收成就好,收成好自然就能吃饱饭,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啊!”

老农将手中的农具放在屋檐下,看着几人问道:“你们是干啥的?”

“过路之人,想进来讨口水喝!”说着,朱雄英掏出几枚铜板。

“喝口水而已,还要什么钱!”

老农很慷慨的招呼几人:“都进来坐吧!”

老人从屋里拿出茶壶,又拿出一个吃饭用的碗摆在石磨上。

朱雄英发现这位老人脸上满是皱纹且黝黑,手指上也有很多裂痕,手掌内侧也布满了老茧,这都是常年在田里劳作造成的。

老大爷提着水壶说道:“水管够,吃的没有,家里已经断粮好几个月了,就剩些野菜你们也吃不习惯!”

几个人盯着地上的蜀子,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明明地上都是晒的粮食,竟然说没有吃的。

“你们别看了,这些粮食不是我的,都是县里那些大户的,我只是佃户而已!”

这么一说众人才算明白过来,朱雄英问道:“大爷,你没有地吗?”

“以前有,后来就卖了!”老人虽然说的干脆,但却透着一丝无奈。

“这田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根本,怎能随意就卖了呢?”朱高炽站在一旁问着。

“不卖还留着干啥……”

老人颇有怨气的说道:“家里人多,辛辛苦苦大半年到头来还不够交税的,而且这税是一年比一年多,还不如把地卖给县里的士绅,当个佃户,至少还能活下去!”

朱雄英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原本种自己的地需要交税,把地卖给士绅当佃户则不需要,因为士绅不纳粮不纳税,这也意味着这些土地都属于士绅,然后百姓在租种士绅的地种,这样就不用向朝廷交税,原本交给朝廷的税收就进了士绅的口袋!

最后百姓穷了,朝廷穷了,唯独富了士绅!

士绅也都不是什么善良之人,租出去的地等到收成后要交给他们七八成之多,尽管如此,百姓为了活下去也要忍受这种剥削。

“大爷,朝廷的税也不高啊,何止到了卖地租地的程度?”

老人听后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还不是太孙那个王八蛋搞得鬼,我就不明白了,皇宫这么大难道还住不下他啊,非要建什么行宫,建就建吧,折腾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干啥,我们才有几个钱……娘的,都说当今洪武爷是位体恤百姓的好皇帝,他就这么教的孙子啊……”

此话一出,朱高炽几个人脸都变了,廖铭站出来指着老人怒斥道:“你放肆,胆敢辱骂当今太孙殿下!”

“我就骂了?咋的?”

老人瞪着廖铭不屑的说道:“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怕你告官府啊,就算那个太孙站在这,我也敢骂他,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诛九族和杀我自己还有什么区别!”

“儿子死后我就没打算活下去!”

朱雄英听后并没有指责问罪老人,反而说道:“骂的好,骂的对!”

“大爷,你信不信当今太孙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切都是一些狗官假借太孙之名谋求私欲,其实太孙也是一位体恤百姓的好储君!”

“这些事我管不着!”

老人严肃的说道:“他要真是一位好储君,就应该将那些剥削欺负我们的狗官全都杀了,替我们这些穷苦人做主,替我儿子报仇!”

朱雄英听后心中十分动容,问道:“你儿子怎么死的!”

老人蹲在地上,伤感的说道:“一个服徭役的时候被官兵打死了,还有一个跟着去抢官粮,前几天听说被砍了脑袋!”

朱高炽忍不住问道:“抢官粮本就是死罪!”

结果,此话一出,老人立马站起来吼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谁不知道抢官粮是死罪,但凡能活下去,谁去冒着风险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看你这打扮也是富贵之人,哪里知晓我们百姓之苦!”

“出去,离开这里,我家不欢迎你!”说着就要将朱高炽轰出去。

朱雄英连忙拦了下来,劝道:“大爷,他岁数小,不会说个话,你别生气!”

把老人劝下来又问道:“大爷,听说一个月前徽州有人造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爷立马说道:“还能怎么样,官逼民反,这徽州的百姓都让官府折腾的活不下去了,那不反等着饿死啊!”

朱雄英听后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没有说话,心中的那股火气和恨意立马被点燃。

大爷叹息道:“这里的百姓要么被饿死,要么抢粮食被杀,后生,你要不信就去村里看看还剩几户人家,几个活人!”

这番话让朱雄英心中是既恼火又愧疚,恼火的是这些狗官胡作非为,愧疚的是自己在那个位子已经许久了,却没有为天下的百姓做过什么。

他知道百姓苦,没想到却这么苦……

第183章 木匣子 离开老人的家,朱雄英让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四处去村子看看,结果是十室九空,仅存下来一些老人和孩童孤苦伶仃,勉强活着。

“还有钱吗?”朱雄英问廖铭。

廖铭解下腰间的钱袋子说道:“就剩些散碎银子了!”

朱雄英接了过来,放在石磨之上,说道:“大爷,谢谢你的茶水,这是茶钱,帮着村里人买些粮食,撑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老人看了一眼,苦笑道:“后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钱你还是拿走吧,撑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意思,早晚是饿死的命,还不如早点死呢……活着啊,太累了!”

朱雄英没有说话,把钱放下就招呼人离开,走出院子时,回头说道:“大爷,太孙已经到了徽州,就是为了整治贪官而来,你说的情况他会知道的,三日之内太孙会给全县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几人便离开这里,又回到了县城之中,路上朱雄英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神情却透着一股阴冷。

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后面,突然,朱雄英冷声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去杀人了!”

……

县衙正堂之中,郑通判将最近税收的账目全部交给顶头上司县令周蒙过目。

身穿绿色官服的周县令看到账目很不满意,冷声问道:“为何这税收越来越少了?”

郑通判连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帮刁民知道官府多收税后越来越多的人不出来做生意了,就连街道上摆摊的人都少了,所以这税也收不上来了!”

周蒙听后将账本直接砸在郑通判的身上,怒斥道:“你是猪脑子啊,发生这种情况你不会想办法啊,你就死盯着那些小商小贩不放了是吧……”

郑通判有些心虚,收上来的各种苛捐杂税他自己偷偷拿了三成,这事谁都不知道。

周蒙继续说道:“除朝廷的夏秋两税多加三成之外,其余各种杂税也加两成,另外,再加一种税!”

郑通判问道:“请大人明示!”

周蒙缓缓说道:“来往的客商,行人只要带着东西,要交过车马税,哪怕只带一件衣服都要交!”

“属下明白!”

郑通判拱手:“属下这就去办!”说完立马转身离开。

没想到周蒙立马把他喊了回来,沉声问道:“听说你今天弄到一些好玩意,怎么?你想私藏吗?”

郑通判一怔,立马将藏在袖口的银票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陪着笑脸说道:“大人说笑了,属下这一直在想收税的事,就把这事给忘了……”

周蒙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票,继续问道:“还有一个木匣子呢,里面是什么宝贝?”

郑通判有些傻眼了,他没有想到县令竟然一点都不给自己留下!

“今天遇到几个外地来的人,看着就不像好人,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其实就是一群贼人……”

说着已经吩咐衙役将木匣子拿了进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拿来后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呢!

“大人,这就是那几个人偷来的木匣子!”

“打开!”周蒙淡淡的说着。

郑通判立马将外面的布袋取了下来,一个古香古色,雕刻精美,闻着还有香味的长木盒子立马呈现在二人面前。

周蒙看到后眼中放光,立马走过来忍不住摩挲起来,嘴角挂起了一丝惊讶与笑意。

“沉香木,好东西啊!”

郑通判也没想到这个木匣子竟然是珍贵的沉香木做成的,而且要达一米多长,全完是一块完整的沉香制作而成,一个木匣子都如此珍贵了,这里面装的岂不是绝世珍宝。

“快开打开!”周县令眼神之中全是期待的惊喜。

郑通判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子,生怕将里面的宝贝损坏,可打开后里面只有两件东西,全部用丝绢包了起来,更重要是这丝绢是黄色的。

众所周知,黄色是皇家的专属,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以使用。

“大人,这,,,”郑通判有些不知所措了。

周蒙也被这黄色的丝绢惊到,指着里面的东西,有些担忧的吩咐道:“打开看看!”

郑通判极为小心的拿出其中一件,打开丝绢,里面是一把做工精美的剑,拔开后龙吟嘶鸣,寒光四射,就算不用剑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把宝剑。

“大人,好剑!”郑通判忍不住赞叹道。

“你骂谁呢?”

周蒙一把抢了过来,细细查看之下,发现这把剑的剑神竟然雕刻着龙形图案。

“咣当!”

周蒙双手颤抖,宝剑掉落在地上。

“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周蒙突然紧张起来。

郑通判有些懵,说道:“几个外地的商人,,,送的!”

“打开那个!”

周蒙一声令下,郑通判又拿起那枚小的,打开后是一枚黄灿灿的金牌,一边拿着一边仔细端详,看到上面的字忍不住念了起来:“如朕亲临!”

“大人,这玩意是十足金的,看样子挺值钱的!”郑通判在手中掂了掂,很是兴奋,正准备放嘴里咬一下,结果却被周县令拿了过去,定睛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你老实说,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周蒙拿着金牌犹如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如何了。

“就是几个商人送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蒙抽了一巴掌,怒吼道:“本官问你什么商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郑通判不知做错了什么,很委屈的说道:“应天来的,为首的是个小胖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身边跟着几个随从,,,”

“你说什么,,,”

周县令一屁股摊在椅子上,惊恐道:“当今太子殿下就是个胖,,,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当今太孙殿下!”

“太孙?”

郑通判瞪着双眼问道:“不可能吧,太孙怎么会跑到咱们这地方来?”

周蒙猛然站了起来,焦急道:“王知府早就派人送来消息,太孙要来徽州,你敲诈到太孙头上,你,,,你闯大祸了!”

听到此话,郑通判脸色煞白,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大,,,大人,不会这么巧吧,这些东西会不会是那几人偷来的?”

“偷娘个蛋啊!”

周蒙气愤的大骂道:‘谁会去偷皇宫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皇上才能用的宝剑和金牌!”

郑通判恍惚间已经跪在了地上,惊恐道:“大人,就凭咱们干的那些事,真要是太孙,他一定不会放过咱们啊,听说这个太孙比皇上狠,当初在山东的时候,那些县令是说杀就杀啊!”

“这回死定了,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你闯的祸,你问本官如何办?”

周蒙脸色铁青,怒斥道:“你自己拿着剑去找太孙请罪抹脖子吧!”

郑通判一听要自己死,顿时急了,说道:“大人,属下就算死了也是无济于事啊,咱们收税可是打着太孙的名号啊!”

“那你说怎么办?”周蒙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郑通判低着头,在大堂之中来回踱步,突然说道:“大人,这事要是让太孙知道必死无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太孙的身份还没有曝光……”

郑通判没有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184章 狗胆包天 “你想让太孙死?”

周蒙惊呼一声果断说道:“不成,太孙要是死在咱们这,咱们一样活不了,当今圣上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可不管是不是咱们干的,到时候全家问斩都是轻的!”

“大人,太孙当然不能死在咱们这……”

郑通判走上前低声道:“太孙死后派人秘密送出徽州,太孙微服私访,遭歹人所害,这一切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当今圣上就算找麻烦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啊!”

周蒙听的是心惊胆战,谋害太孙储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朱雄英不仅是储君,还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倾尽心血培养的大明二代君王,这要出了什么事,别说诛九族了,鸡蛋黄都能摇散,蚂蚁都能劈两半。

更何况太孙身边还跟着一个朱高炽,那也是将来的燕王世子,掌管整个燕藩的亲王,同样深的老爷子喜爱。

而且朱高煦已经废了,朱高燧还小,姥姥不疼 舅舅不爱的,朱高炽已经成了朱老四的全部希望。

这两个人要是折了,不仅老爷子会疯,朱棣也会疯的!

郑通判仍不死心,说道:“大人,莫要妇人之仁啊,太孙要不死,死的就是我们,而且他身边只有五六个随从,咱们召集县中所有衙役,带上弓弩,埋伏在这县衙之中,等到太孙问罪之时,万箭齐发,直接射死,然后再把尸体运到府州之外,神不知鬼不觉……”

周蒙被说的有些动摇了,太孙是什么人,王知府曾经告诉过他,那绝对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但他又担心事情败露,连累全家,洪武爷的雷霆之怒能让整个大明颤抖。

“大人,别再犹豫了,赶快行动,不然就来不及了!”郑通判不断催促着。

被太孙问罪他一定活不了,而且是全家都得死,权衡一番后,周蒙终于狠下心。

“就按你说的办吧!”

郑通判立马说道:“大人放心,只要太孙敢问罪,属下一定下令直接射死他,只要太孙一死,其他人就好办了!”

……

县衙之外,朱雄英撕下贴着的税收告示,带着人大步来到县衙之中,毫无疑问被衙役拦了下来。

朱雄英早已让人取回了武器,此时,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全部内衬盔甲,廖铭,廖钺带着佩刀,瞿郁,瞿陶则手持弓箭,腰间挂着手弩。

廖铭没有废话,厉声道:“太孙殿下到了,让你们县令出来接驾!”

衙役立马跪了下来,高呼道:“参见太孙殿下!”

“殿下稍等,属下这就去禀报!”说完直奔衙内而去。

堂堂太孙储君要见一个县令,竟然还要等着,这衙役有些太不懂事了。

朱雄英刚要进去,却被周志新拦了下来:“殿下等等!”

“怎么?”

周志新皱着眉头,神情担忧的说道:“殿下,按理说一个小小的衙役听说太孙储君来了,要么怀疑身份的真假,要么神情激动,而刚才那个衙役都没有,而是立马跪下来磕头,好像已经知道殿下要来一样!”

“你的意思是?”

周志新继续说道:“殿下,臣是担心那县令已经从尚方宝剑和金牌认出殿下的身份,而有什么不轨……也可能是臣多想了!”

朱高炽却说道:“一个小小的县令敢对太孙殿下不利,他不要命了?”

“臣只是担忧殿下的安危,毕竟殿下已经知道了苛捐杂税之事,他们万一狗急跳墙……”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说的对,小心点总是好的!”

周志新的话却让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紧张起来,廖铭,廖钺抽出战刀握在手上,瞿郁,瞿陶掏出手弩并把箭矢上弦,时刻保护太孙殿下。

朱雄英刚刚踏进府衙大门,周蒙立马小步跑了过来,对着朱高炽就跪下高呼道:“臣歙县县令周蒙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高炽直接愣住了,廖铭走上前立马抽了他一巴掌,厉声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才是当今太孙殿下!”

“啊!”

周蒙捂着脸,看到一身布衣,粗麻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的朱雄英瞬间惊住了,指着朱雄英惊讶道:“你是太孙殿下……”

廖铭又是一脚踹过去,怒斥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太孙殿下指手画脚!”

这一身打扮别说是尊贵的太孙储君了,就连百姓穿的都不如,周蒙实在无法将一身农夫打扮的朱雄英与太孙殿下联系到一起。

“臣歙县县令周蒙叩见太孙殿下!”这一次周蒙终于跪对人了。

朱雄英语气冷漠的问道:“你天天帮孤收税,竟然还能认错孤,周县令,你可真厉害啊!”

周蒙跪在地上,不敢抬手,惊慌道:“臣罪该万死,请殿下治罪!”

“你确实该死!”

朱雄英突然翻脸,大骂道:“你们这些狗胆包天的东西,打着孤的名号胡作非为,徽州百姓把我朱雄英祖宗都快骂出来了!”

“你个狗官!”

朱雄英越骂越上火,最后一脚将周蒙踹倒在地,抄起一旁的椅子就往他身上来回砸去。

“孤什么时候下令要修行宫了……你们这些狗东西,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骂孤这个太孙储君!”

“孤要不来这地方还不知道你们干的这些混账事!”方方正正的椅子被砸断一条腿,朱雄英拿着那条短腿不断抽在他身上。

“殿下饶命,臣是王知府的舅子,也是皇亲国戚,殿下,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就饶了臣这一次吧……殿下……你不能这样对臣,臣的腰快被砸断了……”

周蒙在地上被打的嗷嗷直叫,不断求饶,他越求饶,朱雄英心里就越恨。

“你还有脸求饶……你算什么狗屁皇亲国戚,皇爷爷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皇亲国戚,能把你家祖坟都刨出来,还有那个王景辉,丢人现眼的玩意,你们县都乱成这样了,他这个知府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报给朝廷,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你可别说这事和他没有关系……”

朱雄英也打累了,将椅子的断腿狠狠砸在周蒙身上,这一幕让在场之人全部目瞪口呆,太孙殿下生气的时候见的不少,但这位太孙储君动手教训臣子,那真是第一次看到。

周蒙被打的全身发抖,惊恐万分,他也没想到太孙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直接动手打人。

“是谁让你们打着孤的名义多收税的?”朱雄英喘着粗气问道。

“是……是……”

周蒙跪在地上艰难的说道:“是我们想孝敬殿下,这才……”

“孝敬?”

“呵……你们可真孝顺……”

朱雄英冷脸问道:“既然是孝顺,钱呢,孤的钱呢?”

周蒙紧张的回答道:“都在……都在县衙之中,请……请殿下移步……”

“今天你要拿不出来钱,孤会把你的脑浆子砸出来喂狗!”

周蒙紧张到了极点,带着朱雄英一行人来到后面的大堂。

还没走到门口,周蒙突然转身跪了下来,把身体扶在地上,哀求道:“殿下可否饶臣不死!”

朱雄英瞪着他,怒吼道:“孤让你去拿钱,拿孤的钱!”

周蒙并没有回答,继续求饶:“请殿下开恩,饶臣不死!”

廖铭站出来吼道:“少废话,快去拿钱……”

周蒙没有回答,将身体死死的贴在地面,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郑通判听见。

“大人,哪个是太孙?”手持弓箭瞄准众人的衙役问道。

郑通判指着远处一身锦衣的朱高炽低声道:“看到没有,那个穿的人模狗样的死胖子就是太孙,听我数三个数,你直接放箭射死他!”

第185章 老爷子的后手 衙役躲在暗处,手持弓箭对准朱高炽,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的杀气悄悄接近二人,地面突然闪现出两道人形的影子将二人笼罩起来。

一道寒光闪过,弓弦应声而断,没等衙役反应过来,脖颈之处立马绽放出一道鲜红的血花,随后几声惨叫声响起,十几名衙役全部被割喉而死,郑通判身后一股强大力量将他踹了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同样惊动了朱雄英等人,廖铭几人顿时大呼一声:“保护殿下!”说罢,立马将朱雄英保护起来。

“去看看!”朱雄英皱着眉头吩咐着,他身上穿着二叔朱樉送的护身宝甲,平常刀剑弓矢压根伤不到分毫,压根不需要担心。

瞿郁,瞿陶手持弓弩对准两侧,警惕起来,廖铭,廖钺手持战刀走了过去,没一会儿,匆忙跑来,立马说道:“殿下,死的都是衙役,全是割喉而死,一刀毙命,身边还有许多被损坏的弓箭,想来是要刺杀殿下!”

廖钺同样走了过来,手中还拖着一条死狗般的人,正是那行刺不成的郑通判。

“殿下,这条狗要跑,被臣拿下!”

朱雄英脸色阴沉,看到已经摊在地上的二人,冷声说道:“刺王杀驾,暗害储君,呵呵,你们有几个九族够砍的!”

说完走进大堂之中,随后这二人被拖进大堂,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些衙役是谁杀的,朱雄英已经猜到是老爷子的后手,既然老爷子敢放心让自己大孙子暗查,就一定会保障安全。

朱雄英对着两个已经必死的狗官没什么兴趣了,便吩咐廖铭拿着金牌去把最近的宁国卫调过来,让周志新这位冷面寒铁审理二人的罪状。

次日,周志新将审问的结果交给朱雄英。

自三年前,周蒙担任县令以来,以夏秋两税的名义向百姓在收三成,后来假借皇太孙名义向百姓强征各种苛捐杂税,导致百姓哀声哉道,被迫卖地逃税,如今此地还有田地的百姓已不足三成,大部分的田地都在士绅手中。

县令周蒙与通判郑吉狼狈为奸,以收税的名义肆意敲诈百姓财物,周志新还让人把账目搜了出来,上面记录着二人这些年所贪污敲诈的数目,折成银子,共八万六千余两。

张度这个中都的六品县令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而周蒙这个小小的正七品县令三年的时间就贪墨八万多两,这简直骇人听闻,让人难以置信,由此可见,当地百姓要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啊。

更让朱雄英愤怒的是,这三年之间,朝廷竟然被瞒的死死的,一没有官员检举,二没有百姓告状,而且为了逃避罪责,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做出刺杀储君之事,这得犯了多大的事啊。

“刺杀孤的事怎么说?”

周志新严肃的回答道:“这二人自知罪责难逃,为逃脱一死,这才铤而走险准备铤而走险刺杀殿下,若是成功便将殿下的尸体悄悄转移到别的州府之中,造成谋财害命的假象,从而逃避殿下的问罪!”

“想的不错!”

朱雄英冷笑道:“这两个狗官有没有供出上面人?”

周志新说道:“回殿下,没有,但县令周蒙是知府王景辉的舅子,也不能说是舅子,其实周蒙的妹妹只是王知府的小妾而已!”

“与王景辉有没有牵扯?”

“这二人没有承认!”

周志新说道:“但殿下前来徽州的消息却是王知府派人告诉的周蒙!”

“呵,,,”

朱雄英听后冷笑道:“老爷子的这个侄孙真是神通广大啊,孤前脚走,他后脚就知道了,啧啧,孤来徽州的消息,此时恐怕许多京官都不知道,他这个外地知府真是好本事啊!”说罢,又问道:“贪污的钱呢?”

周志新回答道:“据周,郑二人交代,所得赃款全部用来置田置产,臣查到这二人名下或家人名下的田产商铺确实有不少,但绝不够八万多两,家里翻个遍也只发现了六千多两银子!”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问道:“其他赃款去哪了?”

周志新神情疑虑的回答道:“二人说已经花了,至于花哪里去了,二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朱雄英斟酌半天,下令道:“也不用审了,这只是两个小鱼小虾而已,既然王景辉能把孤来徽州的消息告诉他,那他这个徽州知府就逃不了干系,把这里的事办完,直接去找这位王知府!”

周志新又问道:“那这二人该怎么办,,,该怎么死?”

周,郑二人违反朝廷禁令,向百姓多收赋税,强征杂税,敲诈财物,更重要是谋害太孙储君,诛九族是跑不了,但这二人如何死就成了问题。

毕竟一个人只有一个死法,想多死一次都不能了了。

“县令周蒙假借储君名义,鱼肉百姓,作恶多端,为害一方,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处剥皮萱草之刑,夷其三族,所有家产全部充公,待审查清楚后,发还百姓!”

“通判郑吉,企图谋害太孙储君,处凌迟抽肠之刑,诛其九族,所有家产全部充公,发还百姓!”

“廖铭去调兵了,估计就快就到,到时候你带着人去抄家抓人!”

“臣遵旨!”

,,,

黄山!

徽州卫,新安卫大营!

夏日炎炎,大帐之内,两位指挥使正在光着膀子喝酒,一名亲兵走了进去,对着二人拱手道:“二位大人,今日又有二百多名乱贼下山投降,已全部被擒获,该如何处置请大人定夺!”

徽州卫指挥使姚华听到此话,放下手中的酒碗,不耐烦的说道:“这还用问啊,以前如何办的就接着办!”

“是!”亲兵正要出去,又被叫了回来,姚华郑重的吩咐道:“这些乱贼的人头记得要用石灰腌起来,要是烂了就不值钱了!”

亲兵走后,新安卫指挥使吕鸿乐呵道:“还是姚大哥用兵如神,只要略施小计,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彻底消灭这些乱民!”

对于同僚的恭维,姚华很是享用,笑道:“这些贱民是铁了心的造反,如今又逃到山里,要想一网打尽实在太难,我们只要围而不攻,这伙人困在山上半个月了,能吃的早就吃完了,这会不知是啃着树皮还是嚼着石头呢!”

吕鸿接着说道:“然后,大人再许以既往不咎,发放路费回家的好处,诱惑那些乱民主动投降,,,高,姚大哥实在太高了,小弟敬你一碗!”

二人一饮而尽,姚华放下手中的酒碗,悠哉说道:“老子不怕乱民多,就怕不够杀,一个人头二两银子,娘的,老子真想把附近几个村子都屠了,拿人头去兵部领功!”

“那就杀呗!”

吕鸿满不在乎的说道:“一些穷贱民而已,这命又不值钱,一个人头二两银子,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姚华犹豫了一下,说道:“之前咱们屠高,陈那两个村子的时候,王知府已经说了,不能这么杀,这要是让御史查到,都要倒霉!”

“而且,听说太孙要来徽州,亲自调查民变之事,这个太孙是个狠人,不好糊弄,下午就把那些乱民的人头转移到别处!”

第186章 位极人臣的曹国公 大帐之外,李景隆风尘仆仆纵马疾驰而来,由于天气实在太过炎热,老李全身早被汗水浸透,一路之上连水都没喝几口就怕误了太孙的大事。

“什么人!”

大营的两名士兵立马上前拦了下来,李景隆翻身下马,一把夺过士兵手中的长枪,一个箭步踹翻在地,反手又是一马鞭将另一人抽倒。

“老子是左军大都督,太子太傅,曹国公李景隆,让姚华和吕鸿这两个王八羔子出来见老子!”

曹国公没点好脸色,原本他在京城左拥右抱的享受着生活,那小日子过的既舒坦又逍遥,没想到徽州出事后,皇爷非要自己陪着太孙跑一趟。

老李其实心里都明白,这是皇爷刻意的安排,为的就是让太孙将来倚重李家,也是给自己在太孙面前表现的机会。

要是以前,李景隆都会上赶着给太孙办事,但自从封了太子少傅后,老李彻底摆烂了!

正二品的太子少傅,东宫辅臣,再加一个正一品的左军大都督,掌管着大明五分之一的兵马,还有一个世袭超品的曹国公爵位,关键人家还是深得洪武爷喜爱的亲外甥孙,太孙储君的亲表兄,大明第一外姓皇亲,说是位极人臣一点都不为过。

李善长倒了,毛骧倒了,蒋瓛倒了,蓝玉倒了,常茂倒了,那些整天笑话他,看不上他溜须拍马的人都倒了,人家老李不仅没有倒下,官还越做越大,越做越多,身份越来越尊贵,不知不觉间,整个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了。

春风得意的李景隆早就看明白了,自己做官已经做到头了,无论以后立什么功,几乎都没有上升的地步了,干不好受罚,干好了无非就是多些赏赐而已。

关键是人家李景隆不差钱啊,家的钱就是顿顿大鱼大肉逛窑子往死里造也造不完,更何况在京城还有无数田产商铺每个月都有数不清的进账,更重要的是老李的钱和财产一点都不怕查。

有些眼红的官员没事就去参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了,朝中的臣子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死了一茬又一茬,人家老李抱着曹国公的牌子依旧屹立不倒,稳如泰山,照这个程度下去,将来朱雄英继位,那老李就是稳稳的大明第一臣。

所以一个太子太傅让李景隆瞬间长大了,也成熟了,同时也改掉了爱出风头,帮人办事的毛病,现在遇到事能躲就躲,能不去就不去,不求升官发财,只求平平安安。

所以这次老爷子让他陪着太孙一起来,老李心里是有些不太乐意,但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也明白舅爷的良苦用心,他恨,当然不是恨皇爷和太孙,而是恨这些让他顶着暑气跑来徽州的王八羔子。

没一会儿,姚华,吕鸿二人一边穿着衣服和盔甲,一边快速跑来。

“属下徽州卫指挥使姚华拜见大都督!”

“属下新安卫指挥使吕鸿拜见大都督!”

李景隆冷笑一声:“你们现在是中军都督府的人,已经不是老子的兵了!”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抱拳道:“属下永远都是曹国公的兵!”

“打住!”

李景隆连忙说道:“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现在的老子不想和现在的你们有什么牵扯,记住了,你们是梅驸马的人,和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二人疑惑不已,以前的曹国公平易近人,就连对属下都是称兄道弟的,如今却翻脸不认人……

“你们喝酒了?”老李眉头一皱。

姚华立马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没日没夜的剿灭贼寇,今个早上打个打胜仗,消灭二百多人,一时高兴就喝了几口,请大都督恕罪!”

“恕你娘的罪!”

李景隆大怒道:“战前饮酒,违反军纪,来人,把姚华,吕鸿二人拖下去,重杖三十!”

军记中有一条老爷子亲自定下的规矩,带兵作战之时严禁饮酒,违者杖三十军棍,若是喝酒误事,那直接是杀头的大罪。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军中大部分的将军,指挥使,千户等都有饮酒的习惯,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面对禁酒令,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会揭发谁,只要不误事就好。

老李很显然是想借题发挥,借着二人饮酒为由,发泄心中的怨气。

姚,吕二人顿时慌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曾经的顶头上司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处罚他们,立马求饶道:“大都督,属下再不敢了,就饶了属下这次吧!”

李景隆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拖到大帐,老子要亲眼看着他们被打!”

大帐内,李景隆坐在主位之上,士兵站在一旁用扇子扇着风,自己眯着小酒,看着被打着两位指挥使,心里终于爽了!

姚,吕二人也是硬汉,三十棍下去,愣是没求饶一声,就是打完已经站不起来了,曹国公看着呢,执棍的士兵也不敢放水。

“死了没?”

李景隆招招手,笑道:“要是没死就滚过来,老子有话要问你们!”

二人脸色苍白,满头汗珠,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艰难的说道:“请大都督明示!”

李景隆半躺在主位上,问道:“把这次民变的前因后果不要有任何隐瞒的告诉老子!”

姚华疼痛难忍,但还是咬着牙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围而不攻的计划,当然,屠村的事他是不会说的。

李景隆又问:“高,陈二人现在何处,手下还有多少人?”

吕鸿回答道:“都在黄山之上,大概还有七八百人!”

李景隆听后,立马站起身来说道:“奉太孙殿下之命,由本都督接管徽州,新安二卫兵权,你们可以下去养伤了!”

“大都督,这……”

二人听后心中惶恐不已,原本他们想的是曹国公来只是督查军务,纠察军记,万万没想到是来接受兵权的,而且还是太孙的命令!

“怎么?听你俩的意思好像是不同意啊?”

李景隆瞪着二人问道:“难道是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老子知道?”

“属下不敢!”

李景隆扭着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要真能,就把老子脑袋砍了去!”

“属下不敢!”二人还是那句话。

“不敢就滚!”

姚华,吕鸿被带下去后,李景隆立马让人取来笔墨纸砚。

大帐内,一名士兵在旁边伺候着,看到李景隆正在写东西,忍不住伸长脖子偷看几眼。

“老子不管你是替那两个王八羔子盯着老子,还是纯属好奇,你只要再敢偷看一眼,老子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李景隆迅速把信折了起来,走出大帐。

随手召来一名普通士兵,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大都督,小的叫牛结实!”

李景隆锤了锤他的胸口,笑道:“确实够结实的!”

说罢,把信交给他,交代道:“去歙县,把这封信交给太孙殿下,办好了,把你调左军都督府管辖的地方当个百户!”

牛结实惊喜道:“大都督放心,小的一定办到!”

正当李景隆准备回去之时,突然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腐烂恶臭味还参杂着刺鼻的石灰味!

……

在写这个副本之前我就想到大家可能不是很爱看,但必须要写,必须要为后面的故事铺垫……

接下来会加快进度,快速推进剧情……

第187章 杀良冒功 “什么味?”老李如同狗子一样,在四周不断的嗅着。

石灰这个时代属于战争物资,可以消毒,驱虫,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保存斩获的人头,这都是军功。

明朝的军功是按照斩获的人头计算,但不同敌人的人头赏钱也不一样。

大明初期以北虏,也就是鞑靼的首级最值钱,一颗大概三十两左右,其次是倭寇,二十两,再其次是西南番十两左右,国内的反贼仅值二两。

李景隆曾跟过冯胜,蓝玉等人打过仗,对这些东西也不陌生,这些弥漫的血腥味和石灰味让他心中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过来!”李景隆对着刚才的亲兵招招手。

“大都督,请吩咐!”

李景隆皱着眉头问道:“这味道从哪里来的,你们做了什么?”

亲兵回答道:“是贼寇的人头,指挥使大人命令用石灰腌起来,作为军功到时候去找兵部领赏!”

果然,这个回答与他所想的几乎一样,每次打完仗,敌军的人头都会割下来留着,尸体则集中焚烧。

“带老子去看看!”李景隆隐隐有些担心,这事不简单。

来到后营,气味越来越浓,老李掩住口鼻,有些不适应,这些事他在军中只是听说过,却没有真实见过。

“大都督,就在这些帐篷内!”亲兵指着眼前的七八个帐篷。

“打开!”

老李一声令下,亲兵立马照做!

掀开的一瞬间,一幅堪称人间炼狱的场面映入李景隆眼前。

无数的人头堆放在一起,有些已经开始腐烂,招来无数苍蝇,即便上面撒上石灰也无济于事,各种蛆虫爬的到处都是。

“呕……”

只是这么一眼,老李转头就开始吐了起来,酒水吐完了就开始吐胆汁,直到干呕!

“日他娘的……”

老李一边吐一边骂着:“扶老子回去!”

……

傍晚,大营!

姚华,吕鸿趴在床上低声哀嚎,三十棍虽要不了命,但也将二人的后背打的却是血肉模糊,止血药涂了一层,再加上这炎热的天气,那真是火辣辣的疼。

姚华疼的满头大汗,撕咬牙关,一旁的吕鸿也赶不到哪里去。

“大都督这是怎么?”

姚华抱怨道:“突然感觉变了一个人,这点小事在军中算什么,用得着动真格的!”

“就是!”

吕鸿趴在床上,抬起头来,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他奶奶的,咱们哥俩也是倒霉透顶,摊上这倒霉事,这军功还没拿到,先被打了一顿!”

姚华却神情凝重的说道:“老子倒不担心身上的伤,老子担心大都督来没有好事!”

“你是说大都督会与咱们抢功?”

“那倒不是!”

姚华继续说道:“大都督是谁,圣上的亲外甥孙,看不上这样的小功!”

“老子担心的是人头和屠村之事,皇太孙快到了,到时候要是知道这些事一定会问罪,王知府说过,这个太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比当今圣上还狠!”

“那怎么办?”吕鸿有些怕了。

“不用担心!”

姚华抬起头说道:“人头确实都是乱贼的人头,就算太孙来了也说不了咱们什么,至于那些村民的人头,都藏在下面,老子就不信太孙会一个个的查验!”

“你别忘了,虽然现在是大都督统领兵权,但两卫的士兵还是听咱们的,那些千户,百户都是咱们自己兄弟,无论是率军攻山,还是逼迫山上的乱民投降,到时候都要动着手脚,高,陈二贼就活不了,只要这二贼一死,此事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吕鸿胆子比较小,就算姚华说的找不出任何毛病,但他仍然有着担忧。

姚华继续说道:“你放心,就算出了事还有王景辉担着呢,他可是太孙的兄长,当今圣上别看心狠手辣,对他们自家人却是极好,他要不救咱们,咱们就把他干的那些事一并捅出去,要死就一起死好了,看圣上怎么说,看太孙怎么说……”

说到此处,刚才的亲兵走了进来,吕鸿立马问道:“大都督可有怀疑?”

亲兵抱拳,恭敬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大都督刚才发现了首级之事,属下拦不住!”

“什么?”

姚华惊愕道:“可有发现什么?”

亲兵回答道:“大都督只是看了一眼就……”

“就什么?”吕鸿紧张起来!

亲兵上前走了两步,低声道:“就吐了!”

姚吕二人全都愣住了,相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亲兵走后,姚华忍不住说道:“堂堂左军大都督不过如此!”

“他哪里打过仗,也就跟在冯胜,蓝玉这些老将后面跑跑腿混些军功而已!”

吕鸿愤愤不平的说道:“人家是皇上的外甥孙,太孙的亲表兄,大明第一外姓皇亲,三代曹国公,命好!”

“哎!”

姚华想了想,叹息道:“这事得派人告诉王知府,让他拿主意!”

……

次日,徽州歙县!

县令周蒙,通判郑吉以及其他帮凶坐在囚车之上,身穿囚服,头戴枷锁,脚带镣铐游街示众,身后则跟着他们的家眷……

歙县百姓对这两个狗官是恨之入骨,看到被游街示众,立马冲上来,一副要生吞活剥二人的样子。

宁国卫的士兵唯恐犯人出事,便横起长枪拦住街道两旁的百姓,即便如此,百姓仍不解气,纷纷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冲着二人砸去。

周志新有些担忧,走到朱雄英面前说道:“殿下,百姓以石子投掷犯官,是否阻止?”

“不用!”

朱雄英依旧是那身粗布衣服,站在县衙门口,望着激愤的百姓,忍不住说道:“这两个狗官把这里的百姓折腾的不轻,百姓扔几块石头解解气也可以理解,就算被砸死了,该凌迟的还是要凌迟!”

“臣明白!”

囚车后面跟着一百多名身穿囚服,绑着双手,被士兵押送的家眷,这些人都是二人的九族!

以前朱雄英看到这些被连累的家眷会产生同情之心,但现在却没有一丝怜悯之情。

别看现在的他们一身囚服,受尽屈辱和唾骂,但他们却享受了本不该享受的富贵,这些富贵都是拿百姓的血与泪换来的!

他们冤吗?

其实一点都不冤!

他们明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但依旧止不住心里的贪婪和欲望,拿着全家性命做赌注,既然这样,那就要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最终的后果。

大明开国之初,老爷子提出重典治国,重典治贪的政策。

大明律,贪污六十两银子就要处以剥皮瑄草之刑,即便是在如此严峻高压的刑罚之下,这二人真是胆大包天,贪了足足八万多两,就是剥一百层皮都够了,不知道老爷子知道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最终,周蒙在全县百姓的恨意中被活生生的剥皮瑄草,通判郑吉先被抽肠,后被凌迟活剐,牵连所有九族亲属家人皆被问斩。

二人死后,百姓心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跪在街道两侧高呼皇太孙英明!

第188章 皇亲见皇亲 次日清晨,朱雄英收到李景隆的来信,信中将平叛之事以及目前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朱雄英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徽州民变之事早晚要解决,他早就给李景隆交代过,都是吃不饱饭活不下去的百姓,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但看到上面死了两千多“贼寇”时还是忍不住叹息起来。

朱雄英将周志新留下暂代县令之职,稳住歙县的局面,另外还要把周,郑二人抄家的财物还给百姓,自己则带着朱高炽等人,连同两千宁国卫的士兵前去黄山大营。

……

上午,黄山大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正是福成公主的儿子,徽州知府王景辉,老朱家为数不多的远房亲戚!

王知府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和朱雄英是同辈人但足足大了二十多岁。

老爷子在家中排行最小,二十七岁的时候才生了太子朱标,所以与同辈之中亲人年纪都差很大,当年的朱文正也就比老爷子小十五岁。

王景辉这个知府不是他考科举考上的,完全是老爷子念及亲情赏的。

原本只是福建布政使司的一个小县令,干了三年干的还不错,老爷子很是高兴,让他去徽州当了知府!

王知府一身干净,整洁的官服穿在身上,脚上也是一双一尘不染纯黑的靴子,腰间挂着一块翠绿的玉佩,胡子修的极为漂亮,整个人昂首挺胸,气度不凡。

黄山大营外,大明屈指可数的外姓皇亲李家,王家终于见到了。

一位是老爷子的外甥孙,一位是侄孙,虽说都是皇亲,但二人的身份可有着天差地的区别。

王景辉没有托大,主动拱手行礼,李景隆这才发现,这位王知府不仅官味十足,排场也挺大,身后跟着十几位手持佩刀的衙役,而且这些衙役个个膀大腰圆比一般的士兵都要健硕。

“王知府,不必多礼,你我都是皇亲,又是同辈之人,按照年纪来算,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哥哥!”

李景隆故意套近乎,但王景辉并没有顺着杆子爬,而是很谦虚的说了一句:“曹国公客气了,作为皇亲更应该注重规矩和礼节,这样才不失皇亲的风范!”

“呵……”

李景隆冷笑两声,转身就走,不再搭理这个同辈皇亲。

“张口皇亲,闭口皇亲,真他娘的能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爷的亲孙子呢,什么玩意啊!”

老李心中鄙视万分,要是在京城,像这样的外地知府找他办事,老李压根都不会瞧一眼。

走进大帐,老李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之上,王景辉不见姚华,吕鸿二人便询问缘由。

老李悠哉说道:“这两个王八羔子战时饮酒被老子赏了三十棍!”

王景辉听后眉头一皱,随即严肃的说道:“违反军令,确实该打,曹国公教训的好!”

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见上面还算干净,便撩起官服坐了上去,随后整理了一下官服上的褶子,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李景隆看到他这副样子和打扮,心中忍不住暗笑起来:“你他娘的如此讲究,等着太孙殿下来骂你吧!”

本以为李景隆会主动说些什么,结果老李半躺在椅子上,抬头盯着上方,压根不正眼瞧他。

王景辉忍不住问道:“曹国公,不知太孙殿下何时来到?”

“不知道!”

老李都没有思考,回答的很干脆:“太孙殿下何时来难道还要给我李景隆提前汇报啊!”

这句话把王景辉怼的尴尬不已,又问道:“那殿下此次徽州之行除了民变可还有其他之事?”

“不知道!”

老李回答的依旧很干脆:“这事是皇爷安排的,等太孙殿下来了你直接问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

王景辉身为皇亲走到哪里别人都给他面子,就算比他官职高的人也是如此,但偏偏遇到这么一个无赖般的曹国公让我毫无办法。

人家不仅是皇亲,还是朝中重臣加东宫辅臣!

“曹国公,下官先行告退!”王景辉冷着脸走了。

“我呸!”

老李对着就是一口浓痰,不屑的说道:“一个小小的知府,给我老李提鞋都不配!”

两位皇亲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

下午,朱雄英带着朱高炽以及两千宁国卫的骑兵来到黄山大营。

李景隆,王景辉早早便在大营外迎接,但二人各等各的,谁也不理谁!

就连被打的皮开肉绽无法起身的姚华,吕鸿两位指挥使也在士兵的搀扶下来到大营外等候。

李景隆缕乱自己的头发,又抓了一把土洒在自己身上,最后又用脏手摸了一把脸。

如此之下,与一身无垢的王景辉形成鲜明的对比!

“臣李景隆叩见太孙殿下!”老李第一个跪下叩首。

王景辉愣了一下,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一身粗麻布衣,撸着袖子,脚穿黑布鞋还露着脚后跟的农夫竟然是尊贵的太孙储君。

就连姚,吕二人也不敢置信,要不是曹国公先跪了,他们一定会把这个假冒太孙的“冒牌货”抓起来。

“臣徽州知府王景辉叩见太孙殿下!”

“臣徽州卫指挥使姚华(新安卫指挥使吕鸿)叩见太孙殿下!”

朱雄英看了几人一眼,淡淡说道:“都进去说吧!”

走进大帐,朱雄英喊道:“王知府!”

“臣在!”

朱雄英冷声道:“早听皇爷爷说,朱家还有两家在外的皇亲,一个是李家,一个是王家,而王家的皇亲就在徽州当知府,今日一见,果然是贵气十足,就连官服都是蜀锦做的!”

王景辉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解释道:“臣听说殿下要来,这才换上这身官服,以示对殿下的尊重!而且臣的用度都是圣上所赐和臣的母亲福成公主所留……”

“你不用解释什么?”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孤也不喜欢玩什么试探,临行之前,皇爷爷交代过,如果你违反律法,但坦然认罪并改过自新,就饶你一命,否则被孤查到就要依法论罪了!”

王景辉犹豫了,来之前他想了许多对词,但他实在没想到太孙竟然问的如此直接。

坦白罪行能活,但保不准是试探,皇上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谁也不敢保证!

不坦白被查出来都没有脸去求饶,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怪不得谁!

朱雄英这一招真的很毒,其实心中早已察觉到这位皇亲不干净了,所以提前把他的后路掐断,自己也能给老爷子交代。

“殿下,臣为官一方,虽谈不上政绩显着,但也算克己奉公,清正廉明,历年吏部考核皆为优等,请殿下明鉴!”王景辉还是选择的隐瞒!

“记住你说的话!”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对着众人说道:“当前战事孤已知晓,废话少说,高,陈二人带领剩下不足千人在山上已有半个月,他们带的粮食也一定不够吃了,所以孤打算不动用武力,而是劝降二人带领百姓下山!”

一听这话,姚吕二人顿时一惊,说道:“殿下,高,陈二贼已是强弩之末,何不直接冲进山中将这些乱民彻底剿灭,以振朝廷声威!”

没等朱雄英说话,李景隆立马站出来说道:“你等懂什么,殿下心善,怜悯苍生,不愿多造杀戮,只要他们投降,朝廷愿意让他们重做良民!”

姚吕二人毕竟只是小小的指挥使,他们不敢和左军大都督顶嘴,更不敢反驳太孙。

“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故意说道:“为表达朝廷诚意,孤决定今晚就亲自上山,劝降高,陈二人!”

堂堂太孙储君竟然要孤身前往贼寇之地,这还得了。

李景隆立马跪下劝谏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您是太孙储君,万金之躯,万不能以身犯险啊,臣愿替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雄英听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点头:“行,那就你去吧!”

李景隆:“……”

第189章 劝降 “艹,李九江啊李九江,没事逞什么能啊,这么多人都没说话,就他娘的你忠心啊!”

“你要死了,老李家可咋办啊!”

“老子现在是位极人臣,终于混出点人样了,这要死了实在太亏了!”

傍晚,李景隆走在前往山里的路上,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骂着自己。

而他一身只跟着一名士兵,就是替他送信的牛结实,不,现在应该叫牛百户了。

“大都督,这一路之上您为何一直骂自己啊?”

牛结实有些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但感念曹国公的知遇之恩,还是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大都督,您要心里不痛快就骂俺两句吧!”

“一边待着去,没你的事!”老李心情极度烦躁,更多的还是担心。

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毕竟这些人恨透了当官的,不巧的是他李景隆就是个大官。

万一这伙人铁了心跟朝廷,官府作对,自己八成会被祭旗……或者被饿急眼的百姓当成干粮!

“哎……老子这是啥命啊……”

李景隆忍不住叹息道:“谁他娘的有老子命苦啊!”

“大都督,你给俺升了官,对俺好,俺会报答你的!”

“如何报答?”

牛结实郑重的说道:“如果有人要杀你,俺替你挡着,你赶紧跑回去!”

老李听后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旦有事你要护着老子,要是咱们爷们侥幸不死,你跟老子回去,老子带你去京城见见世面!”

“啥世面?”

“请你吃甜枣!”

牛结实听后顿时两眼放光,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堆红枣上面挂着粘稠的蜂蜜和如雪般的糖霜!

“中,大都督,俺喜欢吃上面挂着蜂蜜的,甜!”牛结实咽了咽口水。

李景隆笑了:“巧了,老子也喜欢吃上面挂蜂蜜的,而且是两个一起吃,确实甜!”

……

整座黄山有三大主峰,分别为莲花峰,天都峰和光明顶,其中以天都峰最为险峻,整个地势很是陡峭,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宽不足一米,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

要把常茂这样的猛人放在这样的地形,当真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地形,姚吕二人选择围而不攻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强攻的话少说要有上千官兵会折在这里。

五千装备精良的官兵去攻打民变的百姓,最后还能损失上千人,这已经属于败仗了,他们两个指挥使也不用当了,这实在太废物了!

根据逃回来的人说,高,陈二人带领七八百人马就藏在这座山峰之上,而且已经断粮三天了。

走上天都峰,牛结实按照李景隆的吩咐扯着嗓门不断的大喊:“太孙使臣,左军大都督,曹国公兼太子少傅李景隆到!”

牛结实声音洪亮,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老李的名号。

天色渐黑,加上山路崎岖,低头望去便是万丈深渊,老李心惊胆战的招呼牛结实:“过来扶着点老子!”

就这样,李景隆贴着山体,牛结实扶着他走在接近悬空的边缘。

又过半个时辰,老李实在走不动了,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靠在石头上喘着粗气,牛结实解下腰间的水袋咕噜咕噜灌了起来,老李伸着手臂,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就他娘的你渴啊,拿来给老子喝两口!”

“哦!”

牛结实不情愿的把水袋递了过去,李景隆扬起水袋正想灌几口,一把冰冷锋利的长矛已经抵了过来。

“大都督!”

牛结实惊呼一声,正要上前,突然出现的两把刀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之上。

随后,草丛中又走出十几人,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有些人甚至还光着脚。

“刚才是你们在喊?”其中一人问道。

李景隆扔掉手中的水袋,站起身来,背着已经发抖的双手,装出一副傲然说道:“我乃太孙使臣,左军大都督,曹国公兼太子少傅李景隆,奉太孙之命前来面见高明,陈忠平,快带我去!”

“啥玩意?”一大串的头衔让这些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面对这些啥也不懂的乱民,老李觉得很有必要科普一下自己的这些头衔。

“左军大都督,正一品,掌管山东,辽东,浙江所有的兵马,曹国公是爵位,而且是最大的公爵,太子少傅是东宫官职,负责教导太子太孙的官员,,,你们有没有听懂啊?”

几人听得依旧有些迷茫,其中一人似懂非懂的问道:“你这些官加起来有没有县太爷大?”

老李被气笑了:“你们县太爷见了我都要跪下磕头,还得叫我亲爷爷!”

这些人原本都是种地为生的百姓,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选择造反,对当官的一直都有畏惧之心,听到比县太爷还大的官,一个个有些恐慌起来。

李景隆见几人都被震慑住了,立马说道:“山下都是官兵,我是来救你们的,快带我去见你们领头的!”

此话一出,这些人更加恐慌,但他们也做不了主,只得将李景隆带去见高明和陈忠平。

天都峰半山腰的山洞内,李景隆终于见到了这两位攻占官府,抢夺官粮,聚众谋反,搅得徽州大乱的高明,陈忠平。

二人都穿着不合身的盔甲,高明是个身材健硕的大汉,大概三十多岁,此时正坐在火堆前,烤着一只用战刀穿起来的兔子。

想比之下,陈忠平比较年轻,二十多岁样子,站起身来不断的打量着李景隆。

山洞内不止有年轻人,也有老人,妇女和孩童以及部分受伤的伤员,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家眷,造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家眷自然也要跟着。

“听说你是什么曹国公?”高明将烤好的兔子交给一名幼小的孩童分食,自己拿着满是油污的战刀走了过来。

“我乃左军大都督,曹国公兼太子少傅李景隆是也!”

“这么大的官也敢孤身来我们这,要是死在我们这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听到此话,老李直接找块石头坐了下来,神情无奈的叹息道:“本来啊,打你们的那两个指挥使给太孙殿下说,今晚攻山,把你们全部剿灭,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马苦劝太孙,,,”

“哎,,,”

“两位老弟啊,说句心里话,但凡有口吃的,但凡有口气能活着,谁都不会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造反,你们也是迫于无奈啊!”

这番话直接说进二人心坎里去了,陈忠平惊讶道:“当今太孙殿下也来了?”

老李点头,立马说道:“是啊,太孙殿下专为你们的事从京城来到徽州!”

“本来是要剿灭你们的,最后太孙殿下还是听了我的建议,不愿多造杀戮,我也理解诸位兄弟的难处,有些事也不怪你们,怪就怪那些欺压良民的狗官,我是实在不愿看到你们身首异处,血贱黄山,这才主动请缨,亲自上山来劝降你们!”

“太孙说了,只要你们愿意下山投降,愿意给这些百姓一条活路,绝不计较!”

老李几句掏心掏肺的话,瞬间让二人心动,毕竟他们也不想造反!

就在此时,一名少年站了出来,大声道:“高大哥,陈大哥,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在诳你们!”

第190章 曹国公的口才 老李心中一紧,看着走过来的少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乱说,我何时诓骗于人了?”

少年不理会他,对着高,陈二人说道:“那些狗官强征杂税就是为了给这位太孙建行宫,他们都是一伙的!”

老李还想解释什么,高明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冷声道:“说,你是不是想诓骗我们下山,然后一网打尽!”

“诓骗?”

老李忍不住说道:“山下五千多人,太孙殿下又带来两千宁国卫,真要剿灭你们还用的着骗?”

“纵然此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就凭你们这几百人还带着老弱妇孺能守的住?”

“你们的粮食又能吃几天,都到了打猎的地步了,证明你们早就断粮了!”

“而且你杀我也没用,我要死了,不出一个时辰官兵就会攻山!”

高明见全被他说中,顿时恼怒起来,厉声道:“那老子就先宰了你,再和官兵鱼死网破,有你这样的大官给我们陪葬也值了!”

老李听后,冷笑一声,心中早就想好了对策,说道:“你们是能鱼死网破,但其他人呢,这些老弱妇孺怎么办,也跟着你们一起死?”

果然,高明听到此话举刀的手臂微微颤抖一下。

老李看似全然不惧,其实内心极为紧张,颤抖的双手悄悄藏在袖子里,生怕别人发觉,幸好山洞昏暗不易察觉出什么,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太孙殿下从来没有要建什么行宫,都是一些狗官假借太孙名义坑害剥削百姓而已,而且太孙在来黄山之前,先去了歙县,将此地的县令和通判剥皮萱草,凌迟处死,夷其三族!”

此话一出,全场惊呼,少年问道:“你是说周县令和郑通判都死了?”

“没错,而且死的很惨!”

少年紧握拳头,激动的说道:“该,这两个狗官早该死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李景隆慢慢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刃,苦苦劝道:“如今太孙殿下陈兵山下,为了这些乡亲……还是降了吧!”

“你们能不能活,我做不了主,但只要你们降了,我李景隆可以保证其他人能活!”

高明看了陈忠平一眼,心中犹豫起来,陈忠平抬头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真假?”

老李依旧严肃的说道:“你们现在只能信我,没有其他出路!”

话音刚落,一名老人在两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大人的话我听得真切,咱们已经断粮三天了,这么下去就算不被官兵剿灭还得被饿死,我们这些老骨头活不活的无所谓,也给这些后生们留条生路吧!”

高明走了过去,有些担忧说道:“老太公,万一他们诓骗于我们又该如何?”

老人却说道:“那咱们爷们就一起死,有什么怕的!”

陈忠平看了高明一眼,高明扔掉手中的战刀,无奈的叹息道:“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认了!”

李景隆见此终于松了口气,此次劝降不仅全身而退,还不负所托完成了太孙交代之事,堪称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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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大营,朱雄英身边除了朱高炽以及徽州官员之外,还多了一位中年,这是老爷子派来调查的御史,但这位御史从京城出发后就失踪了,直到此时才算现身。

廖铭走了进来,抱拳道:“殿下,曹国公成功劝降高明,陈忠平二人,如今所有贼寇全部下山,如今全部押赴大营!”

王景辉,姚华,吕鸿听后顿时脸色一变,朱雄英却笑道:“孤就说曹国公是位能人!”

“把这二人带进来,孤要亲自问问为何造反!”

徽州知府王景辉战站出来说道:“殿下,按照朝廷律法,此等造反作乱的贼寇当立即问斩,诛其九族,以震慑天下之民!”

朱雄英眉头一皱,冷声问道:“你在教孤做事?”

王景辉连忙拱手:“臣不敢!”

“不敢就一边站着去!”朱雄英不耐烦的说着,对于这位皇亲,实在没有多少好感。

没一会儿,高明,陈忠平二人带着铁链被押了进来,看到正中间一身布衣打扮的朱雄英,有些惊奇的问道:“你就是太孙?”

“放肆!”

廖铭,廖钺按住高明,陈忠平的脑袋厉声道:“跪下!”

“老子不跪!”

二人极力反抗,冲着朱雄英喊道:“既然你是太孙,你答应我们,只要我们兄弟二人投降,你就放了其他人,可还算数?”

朱雄英挥挥手,示意放开他们,郑重说道:“孤一言九鼎,答应的事自然算数,但你们二人需要认罪伏法!”

二人听后顿时大笑起来:“不用审了,我们兄弟认了,但求一死!”

王景辉再次站出来说道:“殿下,既然二人已认罪,请立斩二人,还徽州一个安宁,还天下一个清白!”

朱雄英听后蹬了他一眼,冷声道:“孤问话之时,你要再敢插嘴就滚出去!”

说罢,又对二人继续道:“孤知道你们原本也是大明治下的良民,造反也是迫不得已,临死之前能否和孤聊聊这徽州的民情,也让这些徽州父母官听听他们到底犯了多少罪!”

“如果所说属实,孤会依法治他们的罪,还你们和徽州百姓一个公道!”

听到此话,两旁站着的徽州官员心中开始惶恐起来。

“行!”

高明冲着朱雄英拱手抱拳,说道:“就凭你这些话和这身百姓一般的打扮,我信你!”

高明瞪了一眼大帐内站着的徽州官员,最终将目光落在新安卫指挥使吕鸿身上,指着他满是恨意的说道:“就是他手下的千户胡安顺,冯普二人,不仅肆意殴打我们劳役,还克扣我们的粮饷,一顿就给一个窝头和一碗稀粥,让我们饿肚子干活,有人生病,他们也不管,任由我们饿死,病死,累死……”

“你放屁!”

吕鸿听不下去,立马站出来说道:“分明是你们这些刁民心怀异心,图谋不轨……”

“来人!”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吩咐道:“抽他二十个耳光,一边跪着去!”

说罢,又对高明道:“你继续说!”

见朱雄英帮着自己,高明低声更足了,继续说道:“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带着剩下的劳役一起暴动,杀死两名千户以及三百多名官兵,杀人后我们再无退路,于是趁机攻入府衙,抢夺官粮……”

朱雄英听后神情冷峻起来:“还有吗?继续说!”

“有!”

陈忠平继续说道:“我们休宁县县衙发布通告,让我们种植一种叫做洪薯的东西,县衙说收成后官府会以高价回收,但前提是,必须拿钱买或者拿同等重量的粮食去换,一斤洪薯二百文,我们买不起啊,官府却下令,整个县内只能种洪薯,其他的不让种……”

“我们种不起洪薯,也无法去种别的,那田地只能荒废,留着也无用,只能以低价卖给士绅,然后短短的几天内,县内的粮价突然涨高,我们卖地的钱最后用来买了这些高价粮,吃完后只能等着饿死,没办法,我们只能跟着高明大哥率领的劳役一起去抢官粮!”

朱雄英听后缓缓站起身来,竟然鼓起了掌,冷着脸说道:“拿朝廷赏给百姓的洪薯去做生意,官员勾结士绅,合理合法的把百姓手中的地占了,真是好手段,高,实在太高了……”

“休宁县令呢?”

“来,站出来,让孤看看你的脖子洗干净没有?”

第191章 清算 话音刚落,休宁县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下,臣……臣……”

朱雄英看了一眼不比老爷子小几岁的休宁县令,说道:“别臣来臣去的了,实在想不出什么狡辩的话就不用想了,累不累啊!”

“你说你都这个岁数了,安安稳稳致仕,回家养老抱孙子多好,非要去干这种蠢事,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还贪个什么劲,咋的,你还想带进棺材里啊!”

休宁县令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殿下,臣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愿意以死赎罪,只求殿下可怜臣的家小,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哼!”

朱雄英厉声道:“你有几个儿子,几个孙子?”

休宁县令回答道:“不瞒殿下,臣有三个儿子,八个孙子!”

朱雄英听后走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苦心的说道:“你的想法孤明白,致仕之前大捞一笔,就算栽了也能给孙子留点财产对吧!”

“当爷爷的只要能为了孙子好,就是死那都是心甘情愿的,哎……天下的爷爷都一样,不止是你啊,孤的皇爷爷也是这样的……”

“既然你这么疼你的儿子孙子们,你说你要死了,他们该有多伤心啊,这样吧,你带着你的儿子孙子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个照应不说,到了下面还有人孝顺你不是,到时候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朱雄英说的很轻松,但在休宁县令听来却犹如一张张催命符一般。

“殿下,请饶臣的家小一命吧,臣愿剥皮瑄草,臣愿凌迟处死,臣愿挫骨扬灰,殿下……”

“嘘!”

朱雄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哭喊,一边跪着去,等候审判。

“一个歙县县令不仅私加赋税,还打着孤的名号强行增收各种苛捐杂税,这又有休宁县令勾结商人士绅,倒卖朝廷赏赐之物,巧占百姓农田,啧啧……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好戏,孤可是越来越期待了!”说罢,还看了一眼徽州知府王景辉。

两个县令在县里胡作非为,无论他这个知府有没有参与,知不知道,都逃不掉罪责!

“有人主动站出来认罪吗?”朱雄英对着众人问道。

徽州的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大口喘气,不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紧张到了极点,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站出来。

“孤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想一条道走到黑,那别怪孤刀快了!”

说罢,回过神,吩咐一旁的御史说道:“念吧,让这些道貌岸然的父母官都听听,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刘御史从袖口处拿出一份早已写好的奏疏念了起来。

“新安卫指挥使吕鸿,伙同千户胡安顺,冯普二人侵吞劳役粮饷一万三千六百余贯,倒卖盐,油之物共牟利三千余两,麾下各佥事,千户,百户等分得三成,吕鸿本人私吞七成!”

“徽州卫指挥使姚华,在平定高明,陈忠平作乱时,指使手下将二人村庄村民全部屠杀,残忍割下人头,杀良冒功!”

“什么?”

“你这个狗官,竟然屠杀我们全村人,老子弄死你!”

高,陈二人听到此话,顿时暴怒起来,立马冲上去要把姚华生吞活剥了,却被廖家兄弟按了下来,没想到压根按不住,宁国卫冲进来四五人才将二人制服。

朱雄英走上前说道:“不要着急,该死的今个一个都跑不了!”

吕鸿挨了二十个巴掌,早已跪在地上,姚华走出来跪在朱雄英面前哀声道:“太孙殿下,臣冤枉啊,臣所杀之人确实都是乱民啊!”

朱雄英懒得和他争辩什么,冲着门口喊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徽州卫的百户走了进来,叩首道:“锦衣卫小旗曹刑叩见太孙殿下!”

姚华大惊:“曹刑,你是锦衣卫?”

曹刑点点头,缓缓说道:“没错,姚大人,你就别装了,太孙殿下早已知晓你干的那些龌龊之事!”

“殿下,徽州卫后营至今还放着三千多颗首级,其中有一半都是老弱妇孺的人头,撒上石灰后几乎分不清男女老幼,这就是他杀良冒功的凭证!”

朱雄英挥挥手,让他退下,问道:“姚华,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姚华我话可说,低头认了,廖铭把他拉到一边,朱雄英吩咐刘御史继续念。

“休宁县令吴尧,倒卖朝廷所赐洪薯共三千五百斤,牟利八百余两银子,后勾结士绅,抬高粮价,坑害百姓,受贿两千两银子,最终导致县内七成百姓失去农田!”

话到此处,朱雄英看着王景辉问道:“知府大人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王景辉站出来,低着头说道:“臣也着实没有想到治下官吏会如此昏庸无能且胆大包天,肆意鱼肉百姓!”

“这一切都是臣查明不严,臣这个知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愿领罪!”

“查明不严?”

朱雄英冷声道:“如果说他们的屁股不干净,那你就是一屁股屎!”

说罢,摆摆手,刘御史继续念道:“洪武二十一年,徽商刻意抬高此地物价,百姓生活艰难,前往徽州衙门状诉,徽州知府王景辉不仅不与解决,反而让衙役驱赶百姓,甚至殴打状诉之人,其背后收取当地徽商贿赂,为商人大开方便之门,,,”

“洪武二十三年,歙县县令周蒙将原本三十税一的夏秋税改成了三十税三,多收之税王知府收了六成!”

“洪武二十四年,又以皇亲的身份加上贪污所得钱财结交笼络京城以及地方三司官员,谋求浙江布政使的位子,不成后,三月,被都查院的御史查明后检举,圣上念及皇亲,罚俸一年小惩大诫!”

“洪武二十五年,徽州知府王景辉暗中授意周蒙以皇太孙殿下的名义收取各种苛捐杂税,并一手策划修宁县洪薯倒卖之事,收起巨大好处!”

“一个月前,默认徽州卫指挥使姚华杀良冒功之事,并参与新安卫指挥使吕鸿克扣劳役粮饷的分成!”

王景辉的罪行被一件件,一桩桩全部扒了出来,朱雄英将罪状扔在他面前,问道:“王知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景辉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连忙说道:“殿下,你可不能听信这些无中生有的鬼话啊!”

刘御史接着说道:“王知府,你就不要在狡辩了,本官奉命暗中调查你多日,你来黄山大营之前,本官已经带人查抄了你的家,共查出赃款现银四万之多,你家妻妾,仆人名下的田产加起来多达上千亩,商铺更有三十多个,你的管家不仅认罪,还供出了你的账目,上面记录你担任徽州知府以来行贿受贿,以及诸多不法事的赃款!”

王景辉听后再也装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着头不再言语。

第192章 一家人都是无赖 朱雄英望着跪在地上的王景辉,忍不住叹息道:“皇爷爷待你,待你们王家不薄,你做的这些混账事不仅让皇爷爷心寒,也丢尽了皇亲的脸!”

“不薄?”

听到此话,王景辉突然冷笑起来:“身为皇亲,竟然只给一个小小的县令当,每个月拿着七石的俸禄,这点钱别说养家糊口了,就是养活自己都难,敢问这就是殿下口中的不薄吗?”

“同为外姓皇亲,李家是何等风光,我们王家呢,想必太孙殿下都不记得还有我们这些穷亲戚吧!”

“我没要过公侯的爵位,只求一个布政使的位子,这就是圣上一句话之事,结果不仅不给,还用鞋底子狠抽了我一顿,说我不是当布政使的那块料,当个知府已经是皇恩浩荡看我娘的面子了,还说我狗屁都不是,不想干就回家种地,把我贬的一文不值,这难道也是殿下说的不薄?”

“敢问这天下有当县令知府的皇亲吗?”

“又有种地的皇亲吗?”

“圣上眼中又何曾有过我们这一支皇亲!”

“在圣上眼中,这些只不过就是一种施舍而已,就像随手拿着一块没人要的骨头丢给路边的狗一样!”

王景辉彻底摊牌了,跪在地上昂首挺胸,不断发泄着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全然没有提一句自己所犯的罪过,好像今天的一切都是老爷子的不公造成的。

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身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训斥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如何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皇爷爷打你骂你,那都是为了你好,我们这些子孙哪个没被他打过,骂过,等到他老人家不打你不骂你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你说皇爷爷对你们家不好,你的舅舅朱文正当年勾结张士诚,行谋逆之事,皇爷爷不但没有杀他,还给他儿子封了王!”

“你的表兄朱守谦作恶多端,屡教不改,皇爷爷也只是将他囚禁起来而已!”

“靖江王的封号,桂林的封地难道都封给狗了?”

“再说你爹王克恭,原本只是一个农夫,受皇恩,不仅封了驸马都尉,还让他去福建当了参政,后来又升了指挥使,但他在福建干了多少荒唐事,闯了多少祸,捞了多少钱,你不会不知道吧,皇爷爷有没有为难他?”

“你娘当初封公主的时候,众臣都不同意,是皇爷爷力排众议,封了福成公主,所有待遇和其他公主一样,这些你是不是也忘了?”

“皇爷爷对你们家的好你记不住,就记得他老人家打你骂你,你个猪狗不如,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还和李家比上了,人家曹国公的爵位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靠皇恩的赏的吗?”

“那是人家李文忠拿命,拿军功换来的,你还有脸说同样都是外姓皇亲,你们这一支的皇亲都干了什么!”

结果王景辉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好,好,说的是真好听啊!”

“皇上要真对我们这一支皇亲好,那我舅舅,表兄都是怎么死的?”

王景辉癫狂的大吼着:“皇上亲手打死他的亲侄子,又暗中害死他的侄孙,这就是对我们的好?”

“用我们这一枝皇亲的命杀鸡儆猴,震慑朝堂,只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而已,让天下人都看看当今圣上有多威风,有多么的无情无义!”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的朱高炽都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斥责道:“殿下说的没错,你就是狼心狗肺,你有什么资格说皇祖父的不是,皇祖父哪里没对的起你们这一枝的皇亲,是你们烂泥扶不上墙而已!”

王景辉瞪着他冷声道:“你就是燕王家的那个吧!”

“呵呵,你们都姓朱,都是皇上的亲孙子,他当然对你们好了,不像我们这一支,像狗一样,说杀就杀!”

朱高炽指着他怒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皇祖父给你们的已经够多了,你还想怎样?”

朱雄英拦下朱高炽,神情冷峻道:“你是骂不醒这种白眼狼的!”

王景辉听后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是太孙储君,你说的都对,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哪敢说什么,想杀我是吧,那就杀好了,反正我舅舅,我表兄都是死在皇上手中,也不差我这一个!”

说完直接坐在地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这一幕让朱雄英想起当年老爷子讲起的朱文正和后来改名朱守谦的朱铁柱,也就是他口中的舅舅和堂兄。

朱文正是老爷子的亲侄子,王景辉的舅舅,以前都督府的大都督,当年在洪都保卫战中立下大功,老爷子要赏赐他,结果他就客气了一下,老爷子也是老实人,就没赏他,结果他脑子一抽去投奔张士诚了!

后来老爷子没杀他,而是囚禁至死,朱文正死后,他四岁的儿子朱守谦瞪着老爷子问道:“是你杀了我爹?”

老爷子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你别怕,等你长大了,爷爷就封你为王!”

当年老爷子还没有孙子,对这位朱家长房嫡孙很是照顾,而且寄予厚望!

但朱守谦从小就极为叛逆,一直怀疑他爹是老爷子打死的,所以对此事耿耿于怀。

老爷子让他去东,他非要去西,无论怎么劝导,都要和老爷子对着干。

就藩的时候,老爷子劝诫他,以后要做一位勤俭修德,爱护百姓的贤王。

朱守谦答应下来,结果到了封地,胡作非为,做尽恶事,把桂林的百姓害惨了。

老爷子强忍着怒火,召回后再次苦苦劝他,要做一个好人,一位贤王,别跟你爹学。

结果,朱守谦却说,就是你害死的我爹。

老爷子耐心给他解释,是你爹恃宠而骄,贪赃枉法,甚至投敌,这才将他囚禁起来。

朱守谦不信,直接顶撞,就是你听信谗言害死我爹!

老爷子一气之下,让他回凤阳老家种地,结果他就写诗讽刺暗骂老朱。

老爷子没给他计较,又把他封在云南,这位混世魔王又把云南百姓祸害惨了。

老爷子彻底怒了,召回来后,脱了鞋底子就打,结果朱守谦就躺着让老爷子打,大吼着,你打吧,就像打死我爹一样,把我也打死吧!

对于这位实在扶不起来的“朱家阿斗”,老爷子是彻底寒了心,把他囚禁在京城至死。

而眼前的王景辉坐在地上,一副无赖的样子和当年的朱守谦何其相似!

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

“你是不是以为孤真不敢杀你?”朱雄英动了杀心。

“呵……”

王景辉冷笑道:“信,怎能不信啊,你可是皇上的嫡长孙,听说你进宫后第一件事就把太子妃亲手杀了,对你名义上的母亲都能下此毒手,更何况我一个微不足道的远房亲戚!”

“事我干了,罪我也认了,殿下,臣全家五十六口你可劲杀!”

“如果还不觉得解恨,就把臣的九族也诛了,你敢不敢,哈哈……”

第193章 背锅侠朱胖胖 王景辉放肆大笑起来,看他那副猖狂至极的样子,心中早就有了必死的打算。

真要诛他九族,无论是父系王家还是母系朱家,绝对一个都不剩了,特别是朱家四代人以及他们的妻妾娘家,子女娘家,夫家都要受到牵连。

上到老爷子下到朱雄英刚出生的孩子都在诛杀的之列,这就是王景辉猖狂的底气。

最让朱雄英接受不了的是他提到了废太子妃吕氏,这是他的逆鳞,自从吕氏死后几乎没有人敢再提到她,就连老爷子都没提过。

而这个王景辉竟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刺激朱雄英,这已经不是求死了,这是求死无葬身之地。

大帐内,除了王景辉的笑声,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发出一点异样的声音惹怒太孙。

无论是跪在地上的罪官,还是站在两侧的其他官员以及朱雄英身边的护卫,都是如此。

此时朱雄英的神情简直比腊月的冰雪还要冷,冷的让人心里发毛,后背发凉!

“本来孤还想着念及亲情,看在皇爷爷的面子给你留个全尸,但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提了不该提的人,你会死的很惨!”

王景辉听后,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十分不屑的说道:“别在那假仁假义了,我犯的是必死无疑的罪,本来就没想着活,是凌迟处死还是剥皮瑄草?”

朱雄英冷峻道:“你把孤想的太善良了!”

“孤虽然没有锦衣卫那些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但让人后悔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说罢,大吼一声:“来人!”

“把徽州知府王景辉双腿膝盖打碎,背缚双手,绑在徽州城上的旗帜下,让他跪着给徽州百姓谢罪,给皇爷爷谢罪,直到活活渴死,饿死,死后枭首,尸体送往京城,把人头埋在城门下,让徽州的百姓每日从他头上践踏而过!”

王景辉听后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不怕死,也不怕受刑,但皇亲的身份却让他接受不了这种侮辱性的惩罚。

“殿下,还是你恨,你比皇上还要狠,还要无情,你这样做,丢的还是朱家的人!”

“拉出去!”

朱雄英一声令下,廖铭,廖钺将王景辉拖了出去。

朱高炽走了过来,低声道:“殿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你是想说皇爷爷临行前的交代,饶他一命?”

\\\"不是!”

朱高炽摇摇头,脸上的肉都在颤动,说道:“王景辉猖狂至极,且恶行累累,万死也不为过,绝不可饶恕,但他毕竟是皇亲,以如此刑罚对他,实在有些太过,其实他说的对,最后丢的确实是朱家的脸,丢的是皇祖父的脸啊!”

朱雄英没有说话,转身吩咐刘御史,将王景辉所犯的罪行以及刚才的言词全部记录下来,随后走了帐外,朱高炽紧随其后,他知道太孙有话要给他说。

夜幕下,火堆旁!

朱雄英直接坐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拨动着面前的火堆,指着一旁的空地说道:“坐吧!”

朱高炽先是蹲了下来,随后双手撑着地面,费了好大劲才坐下来。

朱雄英没有心情打趣他,而是问道:“高炽,来的时候,孤问过你,临行前为何特意交代若是王景辉有罪,带回京城治罪,现在你明白了吗?”

朱高炽眯着眼睛,盯着火堆,良久后才点点头,说道:“其实皇祖父早就知道王景辉有罪!”

朱雄英笑了笑,随口道:“能当仁宗的人就是不简单!”

“仁宗?”朱高炽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敷衍过去,继续问道:“朝廷这么多官员,忠直之臣也不少,皇爷爷又为何派咱们这两个皇孙前来问罪皇亲?”

朱胖胖苦笑一声,无奈的说道:“别的官员一定会碍于王景辉皇亲的身份畏手畏脚,就算治罪也会被带到京城交给皇祖父亲自处置,到时候为难的就是皇祖父了,而皇祖父知晓殿下的脾气,对于这样的害民之贼绝不手软,就算皇亲也是一样,殿下是太孙储君,大明将来的君王,决不能背负杀害皇亲的罪名,而这个锅只能我来背了!”

不愧是聪明又腹黑的洪熙,三言两句就看破这其中的含义。

朱雄英坐了过去,揽住朱胖胖的肩膀,安慰道:“明天一早孤就去下县体察民情,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委屈你了,老弟!”

朱高炽没有说话,一副垂头丧气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简直比吃了苦瓜还难受。

朱雄英看他极为委屈的样子,出言安慰道:“你放心,孤不会让你白担这个罪名,以后孤会补偿你的!”

朱胖胖依旧没有说话,他才不信这些骗人的鬼话呢。

“高炽,别觉得你有多委屈,这都是你们家欠孤的!”

朱雄英捏着朱胖胖的脸蛋低声道:“四叔的事孤是一清二楚,而且皇爷爷知道的比孤还多!”

朱雄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朱高炽忍不住打个寒颤,原本委屈的心一下跌落到了谷地,正当他想解释什么的时候,朱雄英直接躺在地上,枕着手臂,望着满天星辰由衷的喃喃道:“其实孤和四叔一样,都向往金戈铁马,驰骋塞外的生活和人生,那才叫活着,那才是大明的好男儿!”

“其实孤没有什么多好的治国才能,处理内政也不如你,这以后还少不了你的帮助!”

对于这些话,朱高炽是越听越害怕,心中总有一种即将掉进陷阱的危机感,而且听这意思,是想把自己永远留在京城了!

“殿下,臣,,,”

“你不用多言,听孤说!”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孤知晓你有这个才能,所以作为朱家的子孙,你要有舍小家顾大家的觉悟,把格局放大些,别整天就想着你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

“当然,老话都说了,皇上不差饿兵,孤也不会让你白干活的,孤答应你,四叔若是不在盯着家里的这点东西,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以后也不会为难燕藩!”

“四叔百年以后,再由你回北平接手燕藩,你放心,孤向你保证,将来的燕王世子一定是你,燕王也是你的,整个燕藩都是你的,你那两个弟弟绝对抢不走!”

朱雄英的意思说的很明确,说简单的说就是,让他留下出苦力换他爹朱棣一生平安,现在就看朱胖胖愿不愿意当这个忠臣孝子了。

而且,历史上永乐驾崩后,朱胖胖只当个十个月皇帝也崩了,爷俩就是前后脚办的事。

这一世,朱棣就算不当皇帝也是远征塞北的命,朱高炽不当皇帝照样也要处理政事,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到时候朱棣死了,就放胖胖回北平当十个月的燕王,至于朱瞻基,那还是没影的事呢,这笔账,朱雄英算的比谁都清楚。

此时的朱胖胖双眉紧锁,十分为难,良久过后才无奈的说道:“殿下,臣还有的选吗?”

“当然有啊!”

朱雄英坐了起来,玩笑道:“放你回北平,你让四叔立马起兵靖难,一路打到应天,然后把老头子宰了,把孤废了,四叔当皇上,你当太子,年号孤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永乐,你觉得咋样?”

朱高炽:“,,,”

第194章 测字 次日清晨,朱高炽起来后走进大帐,却只见李景隆一人在里面,忍不住问道:“曹国公,殿下现在何处?”

李景隆站起身,神情严肃的说道:“殿下放心不下徽州百姓,非要不辞辛劳的去体察民情,一大早就带着人走了,哎,,,殿下真是百年难遇的好储君,此乃百姓之福,大明之福,大明当兴在圣孙啊!”

朱高炽没工夫听他在这乱舔,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李景隆说道:“燕王孙是为王景辉之事而来吧!”

“你怎知道?”朱高炽转身问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殿下临走前已经安排好了!”

说罢,转身拿起案上的公文交给朱高炽,说道:“该办的我已经全部办完了,就差燕王孙出面了!”

“殿下临走前还交代了,让我协助燕王孙处理此事,从现在起,我左军大都督,太子少傅曹国公李景隆听从燕王孙的命令!”老李嘴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都是千年的狐狸,非要唱聊斋,老李那点心思,朱高炽心知肚明,他这是怕王景辉的血溅到自己身上,同时又暗骂朱雄英,派条狗来监视自己。

对于徽州官员的刑罚,最终宣判如下。

徽州卫指挥使姚华屠杀无辜百姓,杀良冒功,罪不可赦,处刷洗之刑,夷灭三族。

新安卫指挥使吕鸿侵吞劳役粮饷,一手导致徽州之乱,罪不可赦,处抽肠之刑,夷灭三族。

休宁县令倒卖洪薯,勾结士绅,侵吞百姓田产,罪大恶极,处剥皮萱草之刑,夷灭三族。

徽州知府王景辉,结党营私,收取贿赂,,,讽刺当今圣上,藐视储君,拒不悔改,猖狂至极,处挖膝秤杆之刑,全家问斩,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充公。

王景辉是实在没办法夷三族或者诛九族,只能斩他全家。

主犯全部伏法,至于其他从犯则交予刘御史一一审查定罪。

至于高明和陈忠平二人,虽然是被逼无奈,情有可原,但毕竟犯了不可饶恕的造反大罪,最后被斩立决。

当日午后,所有犯人押赴徽州城的菜市口,午时三刻,朱高炽一声令下开始行刑,百姓对这些贪官恨之入骨,如今遭受罪有应得的下场无不大快人心,拍手叫好。

从中午砍到傍晚,竟然没有百姓离去,反而越来越多,行刑完毕后,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皇太孙圣明,同时也高呼,感念燕王孙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看到无数百姓跪在自己面前,朱高炽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其实没做什么,只是坐在这清凉的高台之上动动嘴皮子而已,却让站在下面暴晒一天的百姓感恩戴德。

他们看到这些贪官伏法心中很是高兴,却忽略此刻的自己还在饿着肚子,忘记下一顿饭还没有着落,百姓真的很单纯,单纯的让人心疼。

能为百姓做些事,真好!

这一刻,朱高炽心中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

……

深夜,李景隆独自坐在大帐中,没一会儿,牛结实押着两名身穿囚服,带着铁链,蒙上双眼的男子。

“打开镣铐,解开蒙眼布,外面守着!”李景隆吩咐着。

牛结实照做,送来二人后走了出去。

“为何不杀我们?”说话的人正是今日下午已经被斩首的高明,而另一人则是陈忠平。

李景隆听后冷笑一声:“你们二人已经死了!”

“你什么意思?”陈忠平冷眼问道。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李景隆悠然说道:“太孙殿下念你们造反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找个两个重犯替你们死了!”

“这……”

高明,陈忠平瞪着双眼不敢置信,他们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连累家属已是天恩,现在又饶恕了自己,这是在不可思议……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

李景隆继续说道:“现在你们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太孙殿下的,从今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高明,陈忠平,只有荡倭卫敢死营死士高一,死士陈二!”

高明听后眉头一皱,问道:“敢问曹国公,这荡倭卫敢死营是做什么的?”

“是太孙殿下专门成立杀倭寇的军队,而敢死营就是死士,随时都会死亡的死士!”

“倭寇?”

“死士?”

陈忠平皱着眉头琢磨起来,高明却慷慨说道:“兄弟,你还琢磨啥,我们本就是该死之人,殿下能留我们一命已是天恩,听说那些倭国来的倭寇来我们大明到处杀人抢东西,死之前能杀几个倭寇也是美事,干了!”

见高明表态,陈忠平立马说道:“我也干了!”

李景隆很是满意,说道:“好,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敢死营的正副队长!”

……

徽州位于整个南直隶的最南端,东接浙江,南接江西。

而朱雄英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三司交界之处的婺源县。

作为被后世称为最美乡村的婺源确实有一种云雾缭绕的诗意美。

但朱雄英不是来度假的,也不是来欣赏美景的。

之所以出来,一是给朱高炽腾地方办事,二确实是来体察民情的。

暗中探查一天,婺源县还算安宁,既没有官府欺压百姓之事,也没有强征苛捐杂税的情况,但依然出现许多百姓田地被士绅兼并的问题。

当晚,朱雄英带着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借宿在一处农家之中。

此处徽州之行,朱雄英劝降乱民,免去一场杀戮,又惩治了罪魁祸首王景辉等人,看似圆满,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首先就是徽商的问题,这几年在王景辉的包庇下大肆吸食徽州的百姓的血汗钱,要想办法让他们吐给百姓!

其次就是土地兼并问题,看来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要提前开始了,但如何说服老爷子又是问题!

最后就是如何解决目前老百姓饿肚子的问题了,徽州百姓被这几个狗官折腾惨了,特别是歙县和休宁,至少六成的百姓家无余粮,每日靠着野菜,树叶充饥。

这三个大问题每一件解决起来都很困难,朱雄英躺在床上,想的头大……

次日清晨,朱雄英留下一两银子,告别农家的主人,来到婺源县城之中,一边走一边低头想着事情。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也要一件一件的做,朱雄英决定先给老爷子写封信送去,把自己的摊丁入亩计划说一遍。

正巧,路边刚好有一个测字算命的摊子,摊主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看他花白的头发和胡子想必这年纪比老爷子都要大。

经得老人同意,朱雄英借来纸和笔坐在一旁写了起来,写完后交给廖钺送到京城。

随后留下五文钱就要离开,却被老人喊住了。

“贵客,测个字吧,测对十文钱,测不对分文不取!”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理会,他不信这些江湖术士之言,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贵客家大业大,还会舍不得这区区十文钱!”老人坐在竹凳上悠然说道。

这话成功引起了朱雄英的兴趣,回头坐在老人面前,笑了笑:“有点意思哈……”

“贵客想测什么?”老人认真的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说我家大业大,那你测一测我的身份吧!”

第195章 石羊先生 老人听后微微一笑,捋着胡子,拿起毛笔递了过去,说道:“请贵客题字!”

朱雄英接过毛笔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写什么好,于是随手写了一个“一”字。

老人看到这个字,顿时皱了眉头,又看了看朱雄英的长相,琢磨半天,最终说道:“贵客还是换个字吧!”

“哈……”

朱雄英顿时乐了,问道:“老先生,您是解不出来,还是想搞天机不可泄露那一套?”

说罢,立马起身,吩咐廖铭给老人十文钱,毕竟一大把年纪了,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没必要计较什么。

“贵客留步!”

老人站了起来,喊道:“老朽之所以让贵客换个字,乃是因为贵客不该测这个字!”

这句话再次吸引了朱雄英的兴趣,重新坐了回来,问道:“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老人捋着胡子,悠哉道:“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者,即为开始,也为结束,周而复始,加上贵客要测的是身份,那就可以解释为已经经历了开始和结束,又回到了复始……”

朱雄英心中一沉,立马问道:“老先生可否说的再明白些!”

老人无奈的解释道:“也就是说,贵客是死过一次的人!”

“卧槽!”

听到此话,朱雄英脸色立马变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不知道老人说的死过一次是指前世的自己死过一次还是原本的朱雄英死过一次,但能说出这话就足以证明这老人不是一般人。

廖铭听后指着老人怒斥道:“你大胆,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的摊子砸了!”

老人却不以为意,冲着朱雄英笑道:“看来老朽是说对了!”说着伸手就要将摊子上的十文钱收起来。

“但老先生还是没有测出我的身份!”朱雄英按住老人的手,强装镇定。

老人摇摇头:“贵客为何如此执着,您要说解的不对,老朽没话说,钱原物奉还!”

朱雄英没有拿回钱,而是问道:“老先生是不是认识张三丰?”

老人一愣,缓缓说道:“仰慕万分,神交已久!”

一听没见过,朱雄英松了口气,看他反应的神情不像说谎!

“贵客若是执意要测,只能另换别字!”老人又把毛笔放在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没有犹豫,提笔又写了一个“万”字。

结果,老人看到后神情坦然的说道:“贵客的身份贵不可言啊!”

“有多贵?”

老人微微一笑:“都说了,贵不可言!”

朱雄英反笑:“你要真看出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让你说,你就没有隐瞒的道理!”

老人苦笑一声,最终无奈的说道:“贵客刚才写了一个一字,现在又写了一个万字,这分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结合一字的解语,再看贵客的年纪……”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道:“贵客,老朽不用说下去了吧!”

朱雄英笑了,笑的很是轻松,也彻底放下心来,原来他说的死过一次,是指原本的朱雄英死过一次,不然的话就实在太恐怖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就凭两个字就把我的身份解了出来?”

老人回答道:“贵客有所不知,字当初造出来之时也做占卜之用,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卦象,但要想解的精准还需要经过其他推敲……”

“如何推敲?”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罢了!”

说罢,把钱收入囊中,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收摊了。

朱雄英隐隐感觉眼前这位测字算命的老人不简单,便拱手问道:“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

老人将摊位收了,一边走一边悠然道:“石羊山高青插天,闲居筑傍山之前,平生爱读书几卷,或时自去耕春田!”

“石羊?”

朱雄英没有在意诗的内容,却记得开头的石羊,反复琢磨着,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个词,仔细回想一下,应该是这两年在宫里读书的时候忘了在哪本书里看过了。

而且这本书不是古人写的,就是本朝之人所着,本朝之人能着书者屈指可数,而他喜欢看的都是一些兵书……

除了万金油兵书孙子兵法之外,朱雄英还特别喜欢看两本,一本是在后世已经失传的武侯兵法,也叫兵书二十卷,三国汉丞相诸葛亮所着。

还有一本叫百战奇略,是由本朝的刘伯温整理出来的一套兵法。

想到刘伯温,朱雄英又想到了老爷子曾经送给自己的另一本书,郁离子!

朱雄英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人如此厉害,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石羊先生徐明德。

“先生留步!”

朱雄英不喊还好,这一嗓子让那位被称为石羊先生的老人走的更快了。

“瞿陶,瞿郁,去把那位先生拉回……请回来!”

……

婺源县的一处小酒楼包房内,石羊先生坐在桌前,瞿家兄弟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没想到老先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石羊先生!”朱雄英由衷的赞扬一句。

刘伯温在郁离子中写道,这位石羊先生徐明德知天文,擅经济,有谋略,是位诸葛武侯式的全能型人才。

当年刘伯温曾多次登门,相邀其出山协助老爷子平定天下,均未成功。

至正年间,刘伯温邀请他出山,一起辅佐朱元璋打天下,结果被拒,大明开国后,刘伯温又多次携重礼聘他出山为官,石羊先生仍不愿去,也不愿收其财物,绝对是位淡泊名利,绝意仕途的隐士,而他经常自诩是大明的严子陵。

严子陵是东汉着名隐士,汉光武帝刘秀的同窗同学,也是他一辈子“爱”而不得男人。

“听说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否帮我几个小忙?”朱雄英想试试这位石羊先生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欺世盗名。

“都是虚名而已!”

石羊先生捋着胡子,坦然说道:“老朽只会测字算命混口饭吃罢了,对于你说的那些东西完全不通!”

朱雄英听后大笑两声,直言道:“遇到我了,先生恐怕再也做不了什么测字算命了!”

石羊先生哪里听不出意思,叹息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朱雄英使个眼神,身后的瞿郁立马给老头倒了杯酒,随后说道:“先生既能测到我的身份,恐怕也知道我来徽州的目的……请先生教我!”说罢,已经端起了酒杯。

石羊先生同样端起酒杯,说道:“酒可以喝,但你所说之事老朽无能为力!”

朱雄英嘴角微微上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思考着如何去忽悠这老头。

“不瞒先生,家师正是武当山的狗皮道人张三丰!”

石羊先生听后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淡淡说道:“听过一些!”

“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朱雄英试探着问道。

石羊先生古波澜不惊的神情透着一丝惊喜,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啊!

要论淡泊名利,闲云野鹤,张三丰才是祖师级别的人物。

而石羊先生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高贵的灵魂,这老头没有说话,很明显是心动了。

“我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就在京城,你若愿意,可随我一起回去!”

石羊先生愣了半天,最终悠哉说道:“老朽福薄,恐怕难见神仙真容……”

没等他说完,朱雄英直接打断:“那算了!”说完带着人就要走。

石羊先生看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无奈的喊道:“留步!”

老头本想玩欲擒故纵,没想到却反将了一军。

朱雄英停了下来,背着他嘿嘿一笑,看来老头没钱付酒菜钱。

第196章 招揽 石羊先生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愁苦不已,这顿饭至少要花上二两银子,就是把他这把老骨头压碎拿去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张三丰。

朱雄英坐了回来,心中暗道:“一大把年纪了还挺能装!”

石羊先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清炒的笋片,说道:“问吧!”

朱雄英笑了笑,也没有客气,将徽州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询问如何解决徽商和百姓饿肚子之事。

石羊先生听后,擦了擦嘴,将两根筷子合起来放在碗边,指着说道:“请看这两根筷子,分开是两根,合起来就是一双……”

说罢,停顿了一下,问道:“阁下明白了吗?”

朱雄英懵住了,没好气的说道:“我明白个鸡毛啊,你想说啥就直说,别在那故弄玄虚!”

石羊先生笑了笑:“其实啊,老朽的意思是,阁下所说的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

“你能不能别再废话了!”

朱雄英有些听不下去了:“我也知道用这些奸商的钱去填百姓的窟窿,我问你的是如何才能让他们把钱吐出来,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阁下不用着急,且听老朽细细道来!”

石羊先生不疾不徐的说道:“商人只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之人罢了,取之于民容易,用之于民就难了,所以要想让他们出钱,就要让他们看到利!”

朱雄英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想要田地,那就给他们,民田被占完了那就给他们官田,不怕他们吃,就怕他们吃不饱!”

朱雄英眉头紧皱,捏着酒杯,若有所思。

石羊先生继续说道:“等到他们撑了,吃不下去了……”

“反正这刀子握在阁下手中,不管是软刀子还是硬刀子,还不是阁下说的算!”

石羊先生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把官田卖给商人士绅,用卖地的钱去赈济百姓。

徽州的民田和官田全部落在士绅手中,这个时候就要动刀子了,所谓的刀子就是朱雄英手中的权利。

软刀子就是文杀,以各种朝廷律令割商人士绅的韭菜,朱雄英瞬间想到了摊丁入亩,这是最大的杀招,到时候再拿已经种在地里的洪薯做些文章。

如果这些士绅商人不认,那也好办,直接换成硬刀子的武杀!

朱雄英听后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这老头挺狠的!

“石羊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有两把刷子!”

对于朱雄英的夸赞,石羊先生却不以为意,起身拱手道:“老朽该说的都说了,就此别过!”说罢就要离开。

“你不想见张三丰了?”

石羊先生坦然道:“三丰真人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怎会在京城这种是非之地,阁下就莫要诓骗老朽了,老朽是念及阁下心念徽州百姓,这才多说几句!”

“告辞!”

朱雄英一个眼神,廖铭秒懂,直接走过去将门口堵住。

石羊先生被拦了下来,忍不住回头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再聊会!”朱雄英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吩咐道:“还不快把先生请回来!”

廖铭堵在门口,石羊先生走了回来,无奈的说道:“看阁下的意思是想动武了?”

朱雄英笑了笑:“听闻石羊先生知天文,懂经济,更有满腹的治国之策,兵法谋略,人称谢安在世,隐居在这乡野之地测字算命实在可惜,何不跟我回去大展拳脚,就算不为名利,也不负平生所学啊!”

石羊先生听后毫无心动,淡淡说道:“不做姜太公,愿为严子陵!”

吗的,这老头不是一般的倔,要想说动他帮自己办事还真不容易。

“引荐张三丰和武当七侠给你认识,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保证你会见到!”朱雄英抛出橄榄枝。

“不想见!”老头压根不信这些鬼话。

“让你当国子监的祭酒!”

朱雄英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如同后世老板挖员工一样,直接开出了大明最高学府校长的条件,而且以石羊先生的名望和文化当个忌酒绰绰有余。

没想到老头没有任何犹豫,很干脆的说道:“不当!”

“皇家藏书你可随意阅读!”朱雄英继续增加待遇。

石羊先生楞了一下,对于读了一辈子的读书人来说,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去!”

“宫廷御酒你随便喝!”朱雄英又抛出一个让他心动的条件。

读书人不仅爱读书,更爱喝酒,李白那样的诗仙要是没有二斤酒恐怕也写不出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千古名句。

石羊先生犹豫了一下,依旧说道:“不喝!”

这老头都不愿意客套什么了,干脆利索的拒绝。

这可气坏了朱雄英,能想到的几乎都说了出来,就这些条件,哪个读书人不心动,偏偏这个老头就不干,别看一把年纪了,还挺有个性的。

本来还想说些家国大义的话,仔细一想还是算了,这老头不问世事习惯了,就算天塌了都不会去扶一把,他要真有心怀天下之心,当年就出山辅佐老爷子了。

朱雄英愁容满面,心想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了,绑也得把你绑走。

“跟我走,不让你当官,也不让你整天跟着,给你找个清静之地养老,地方你随便挑,不限制你的自由,偶尔帮我出个主意即可,只要你点头,皇家的藏书你随便看,宫廷的御酒你随便喝,我师父张三丰你也能见到,咋样?”要想让这老头帮自己干活,就得拿各种条件砸。

朱雄英始终坚信一句话,没有挖不到的员工,只有抠门的老板!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石羊先生犹豫了,他想看书,也想喝酒,更想和传说中神仙级别的人物聊聊人生,但没等他多想,朱雄英却笑道:“先生,我从来没对一个人如此客气,就连我家老爷子我都经常顶撞,你要再不给这个面子,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言外之意,你别逼我把你直接绑走!

这位皇太孙是什么人,石羊先生也听过一些,那绝对是个能动手就绝不多废话的主,没想到自己躲了半生,躲过他爷爷,最后竟然没躲过这个孙子。

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硬着头皮死撑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谁不想多活几年,把命搭在这那是真不值得,石羊先生是看透了,不是活够了!

“老朽不为官,不进宫,不问朝廷之事,只为殿下一人分忧,还请殿下莫要食言!”

石羊先生终于捅破了朱雄英的身份,这也意味着愿意为太孙效命!

朱雄英大笑两声,心中暗道:“想什么好事呢,给你开这么高的待遇就是让你去干活的!”

心中虽是如此,表面却笑道:“先生放心,孤是储君,一言九鼎,从不骗人,也从不食言!”

……

水两句哈……

石羊先生并非杜撰人物,他是元末明初非常着名的隐士,生卒年不祥,人称谢安在世,有经天纬地之才,刘伯温对他推崇至极,这个人会成为主角隐藏的最强大脑……

……

再水两句哈……

徽州副本还有一章结束了,本来能写三十多章的剧情被我缩减到十几章,写这个副本是有很大用意的……多的就不说了!

接下来剧情继续推进,即将进入征战篇,新手村:倭国!

第197章 想大孙了 应天,皇宫!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逐渐凉了起来,一群内监的太监手持扫把正在清扫一夜之间落下的树叶,自从朱雄英走后,整个皇宫都显得极为安静。

秋风萧瑟,老爷子穿着单薄的长衫坐在乾清宫门口的石阶之上,眉头紧锁,神情颇为落寞,盯着远处的望江楼久久失神。

宫里虽然也有一大群皇子皇孙在身边,但老爷子就是高兴不起来,没有这个大孙子在身边,这本就萧条的宫里也感觉少了许多乐趣。

此时,一阵脚步声走来,郭惠妃将一件黑色的布衣披在老爷子身上,关切道:“皇爷,又想太孙了?”

老爷子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说道:“咱想那个狗东西干啥,走了咱正好清静了,这个混账只会气咱!”

郭惠妃轻轻一笑:“您啊,说不想,其实啊,这心里比谁都想,那眼神分明就是想大孙子了!”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话说的,那是咱大孙,咱不想谁想啊!”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咋来了?”

郭惠妃扶起老爷子,笑道:“当然是给皇爷报喜来了!”

“喜?”

老爷子又问道:“喜从何来,咋的,你又有了?”

郭惠妃老脸一红,故作生气的说道:“妾身都四十多岁了,哪里还能再生,皇爷就会说笑,,,”

说罢,又言道:“是丽妃有了!”

老爷子听后很是高兴,笑道:“好事啊,没想到咱都到快入土的岁数了,还能给朱家添丁,老天对咱朱重八不薄啊!”

郭惠妃连忙说道:“皇爷,要不要移驾后宫,去看看丽妃?”

“刚怀上而已,又不是要生了,没啥看头!”

老爷子穿好外衣,说道:“去东宫,陪咱去看看文珏,哎,,,当爹的不在,咱这个当太爷的还得给他看孩子,咱这是啥命啊!”

别看老爷子嘴上抱怨着,心里可美着呢!

别说添个儿子了,就是添个孙子都没啥多大感觉,老爷子已经有二十五个儿子了,孙子更是数不清楚,而重孙子只有一个。

此时,谷王朱橞乐呵呵的走进乾清门,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比划两招。

朱橞用这一招仙人指路刚才差点把老实人珉王朱楩戳成了独眼龙。

朱雄英在的时候他不敢造次,太孙一走,立马和朱权鬼在一起欺负其他皇子皇孙。

“谷王殿下武艺超群,奴婢看诸王之中没有一人是殿下的对手!”一名太监拍着马屁。

朱橞很是享用,大呼一声:“爽,真爽,爽死了,简直比朱樉还爽!”

跟着朱雄英学武的时候看到他打的尽兴了,都会高呼一声爽,时间久了,也便学会了,甚至还发明了新词。

想着想着,朱橞有些上头,立马停下来,大笑道:“看好了,今天本王高兴,就让你们这些阉人开开眼,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绝世神功!”说罢已经摆起了军体拳的架势。

两名小太监听到此话,立马跪下求饶:“殿下,您就饶了奴婢吧!”

朱橞却怒吼一声:“站起来,别扫本王的兴,不然本王立马处死你!”

两名小太监立马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没等站稳,朱橞一个马步冲拳打了过去,小太监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这叫穿喉弹踢!”穿喉正中,弹踢却失去威力了,这一招对太监没用。

朱橞有些不高兴了,一连串的招式全部打了出去。

“看我这一招仆步撩裆!”说罢立马曲腿转身向后面的人影撩去。

“狗东西,你还敢躲!”不死心的朱橞又用了一招挡击绊腿,结果差点把走来的老爷子绊倒。

“啪!”

老爷子一巴掌下去,把朱橞直接扇趴在地上,看清来人,朱橞吓得魂都快没了。

“父皇,儿臣叩见父王!”

老爷子瞪着一双虎目,冷声道:“站起来!”

朱橞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位不怒自威的父皇,只能老老实实照做。

“啪!”老爷子毫不留情的又扇了一巴掌。

反复七八次,朱橞嘴角都被扇出了血丝,郭惠妃心疼的跪在地上,哀求道:“皇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把橞儿打死了!”

“哼!”

老爷子气愤的吼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这教了个什么玩意,每天除了打这些阉人为乐,还能干些什么,将来就藩也是个恶王,娘的,咱就怕再养个朱守谦出来!”

情急之下,郭惠妃连忙抱着老爷子的腿,苦苦哀求道:“皇爷,您就饶了橞儿吧,他还小,不懂事,顶撞了皇爷,,,”

“滚!”

老爷子一把甩开郭惠妃,厉声道:“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咱为何打他!”

说完,直接走了,任由郭惠妃哭喊,也任由朱橞在后面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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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看到自己的大重孙子,原本气愤的老爷子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快让太爷爷抱抱,几天没见,可想死咱了!”老爷子轻轻抱起朱文珏,满脸尽是疼爱。

朱文珏已经一岁了,被老爷子举在头顶,顿时咿呀咿呀的笑了起来。

“笑了,笑了,对咱笑了!”老爷子乐的合不拢嘴。

站在一旁的李婉儿说道:“皇爷爷,文珏这孩子给您亲,殿下抱他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的笑过!”

“那是,咱可是文珏的亲太爷爷,不给咱亲还能给谁亲!”

老爷子悠哉说道:“他爹那个狗东西哪像个当爹的样啊!”想起那天下着大雨,朱雄英抱着朱文珏跪在外面淋雨老爷子就他娘的来气。

幸亏是没什么事,朱文珏真要出任何情况,老爷子能疯。

“文珏啊,这屋里太闷了,太爷爷带着你出去玩!”

说罢,把朱文珏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扶着两个小腿小步跑了出去,这老小孩的样子哪里还像杀伐果断的洪武爷。

朱文珏骑在老爷子脖子上来回转圈,高兴的咯咯直笑,两个两手不断拍打着。

突然,老爷子停了下来,感觉一股热流从脖子上流了下来,对于这种情况,老爷子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爹朱雄英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

一旁的李婉儿看到这一幕吓坏了,连忙跪了下来,说道:“文珏不敬,请皇爷爷恕罪!”

“这有啥,有啥罪,让他尿,尿的越多咱越高兴!”老爷子生怕吓到重孙子,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朱文珏尿完才抱下来,李婉儿赶紧接了过去。

“皇爷爷,,,”李婉儿吓得脸色都白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多大点事,换身衣服就行了!”老爷子满不在乎。

说完,还不忘一本正经的交代道:“咱大重孙子要尿的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可不能打断,这要被吓到可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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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老爷子擦干身上的尿,又换了身衣服,云成走进来恭敬的说道:“皇爷,派往徽州的刘御史派人送来了奏疏以及太孙殿下的书信!”

“送到尚书房!”老爷子立马吩咐道。

第198章 后手 (本章高能,请稳住阅读!)

尚书房!

老爷子拿起奏本看了起来,上面将此次徽州民变的起因说了一遍,老爷子对此恨的是牙痒痒,忍不住骂道:“几千劳役,百姓暴动完全是出于贪官蠹政害民,目无王法所致,竟然胆大包天到以太孙的名义去征税,简直是罪不可赦!”

接着又看到太孙没有派兵征剿乱民,而是选择了招抚,老爷子脸色还算缓和一些,赞叹道:“这事办的不错!”

后面则是记录了徽州知府王景辉等官员诸多不法之事,对此,王景辉不仅罪不悔改,反而公然抱怨圣上以及当面顶撞太孙储君。

黄山大营中,王景辉所说的一言一行全部被记录,看到这些言辞,老爷子没有上火,反而很是平静,心中如同严冬腊月一般寒冷。

老爷子心寒至极,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扪心自问,对大哥朱重四这一支的后代可谓百般照顾,优待至极。

可这些人不仅没有报恩,反而都做了些什么……

先有朱文正投敌,后有朱守谦做尽恶事,现在又出来一个王景辉祸乱百姓,这一家人都是什么王八蛋。

老爷子知道王景辉不干净,但实在没有想到会做的如此过分,这些罪状随便拿出一条都够满门抄斩了。

都说斗米恩升米仇,这话一点都不假,合着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这怎能不心寒。

老爷子神情凝重继续看下去,当看到王景辉被朱高炽满门抄斩,处以极刑的时候又忍不住叹息道:“高炽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哎……”

奏疏的最后写的是所有犯官的处置,老爷子看完后缓缓合上奏疏,神情凝重的说道:“这孩子还是心太软了!”

放下奏疏,老爷子又拆开朱雄英写的信。

信中没有提王景辉半个字,也没有提徽州暴乱之事,而是说了很多目前徽州的现状以及百姓的生活,当然重点还是自己面临的三大问题。

而朱雄英也将自己的解决办法写了下来,主要就是变卖徽州部分官田给当地士绅徽商,然后在徽州试行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再用士绅徽商的钱赈济百姓,如此钱又回到了百姓手上。

还有洪薯的问题,当年朱雄英带到凤阳的洪薯大丰收,朝廷下令,除留够种薯外,其他的洪薯由官府统一收购,并给予补偿。

凤阳作为龙兴之地,有免税的特权,这也就意味着无论种出多少全都是自己的,不需要输官,但问题是,凤阳的地有五成都被朝廷作为赏赐赏给了开国功臣和勋贵,还有三成被士绅占着,百姓手中只有两成。

当时还是凤阳县令的张度进宫之时说过,收购红薯的时候,这些勋贵和士绅不愿意以官府收购的价格卖出去。

朝廷规定的价格是一斤洪薯换五两米!

(古代一斤等于十六两)

朝廷的换法看似是勋贵和士绅吃亏了,其实不然!

现代洪薯的产量要比大米至少高七八倍之多,放在古代也要高三四倍,其次,洪薯虽然也扛饿,但无法取代大米成为主食,食用价值就不一样,所以朝廷给出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

但凤阳勋贵和士绅却不干,他们给出的价格是一斤红薯换一斤米,很明显是想趁机捞一笔。

对于这个事,老爷子当时发了很大火,立马发布圣旨,如果谁不按照朝廷的价格售卖就立马收回赏赐出去的地,而且取消整个凤阳的免税政令。

这下所有的士绅和勋贵都慌了,集体认怂,最后全部以朝廷给出的价格交了上去。

后来,老爷子又把这些红薯分给整个南直隶的府县,让百姓种植,并实行一年的免税政令,百姓自然是乐意的!

总之,洪武二十五的后半年,整个南直隶几乎都种上了洪薯,但徽州在王景辉这个狗知府的贪婪下让接近七成的百姓都失去了土地。

最后朝廷给百姓的好处全让这些士绅占了,百姓非但没享受到一点,还丢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所以就要在洪薯上做点文章了,朝廷下达的政令自然不能更改,但可以用其他方法让这些士绅和商人主动归还土地。

老爷子明白大孙子的意思,当然,这种事老爷子不能去做,毕竟是天子,不能做这种脏事,太孙也不能去做,储君身上可不能沾脏水!

这种事还得找一个身份高,既靠谱又能办事还不怕被骂的忠臣去做。

老爷子已经想到了这个忠臣!

“去把九江这个狗日的给咱叫来!”老爷子收起朱雄英写的信。

云成却说道:“回皇爷,曹国公跟随太孙殿下去了徽州,还没有回来!”

老爷子听后站起身来,说道:“那正好,让他不用回来了,咱有件大事要交给他去办!”

……

望江楼位于皇宫西北处,站在楼上可俯视整个皇宫,这里是皇宫的眼睛,同时也是老爷子的眼睛,没有皇命特许,任何人都进不来。

深夜,天气微凉,老爷子穿着厚衣服坐在楼上,吹着凉风,身后两道影子提着灯笼用来照明。

“看完了?”老爷子轻声问道。

一身黑衣的太子朱标放下手中的奏疏和书信,点点头,神情冷峻的说道:“这个王景辉该杀,高炽这孩子杀的好!”

“呵……”

老爷子冷笑两声,说道:“高炽这孩子仁善老实,他这是替你儿子背锅呢!”

朱标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爷子指着书信问道:“咱问你的是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之事,你觉得咋样?”

朱标斟酌许久,最终缓缓说道:“让他试试吧,这可是利国利国的好事,就算您不同意,等这孩子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还是要折腾!”

“爹,雄英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将来肯定不会安分,不实行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以后拿什么让他去折腾,趁着咱爷俩还在,帮他攒点家底吧!”

“爹,儿知晓您的担心,有咱们爷俩在背后一明一暗的帮着,别说小小的士绅,谁也翻不了咱们朱家的天!”

老爷子听后叹息不已,随后神情严肃的问道:“标儿,这个皇上你是真不愿意当了?”

“不当了!”

朱标很果断的说道:“儿子经历这次生死大劫,很多事都看开了,人间帝王也好,权倾天下也罢,最后也不过化为历史的一粒尘埃而已!”

“我不想再当大明的太子,只想当爹的儿子,雄英的父亲,雄英为了救我,不惜以命换命,这是我欠儿子的啊!”

“哎!”

老爷子听后感慨道:“这孩子每次见咱的时候都会把头上的白发藏起来,怕被咱看见,其实咱早就知道了,每次看到这孩子头上那漏出来的几根白发,咱这个心疼啊……哎……”

朱标听后十分愧疚的说道:“爹,都给他吧,早晚都是他的!”

老爷子缓缓点头,说道:“再等两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罢,又问道:“标儿,你打算什么告诉雄英真相?”

朱标望着深邃的夜空,缓缓说道:“等到雄英登基之后,真正挑起这个重担的时候吧!”

“标儿,你啥意思?”老爷子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朱标坦然道:“还能有啥意思,到时候我就彻底不问朝政之事,每天带着文珏玩耍,教他读书,教他认字,教他圣贤之道……”

“你滚一边去吧!”

老爷子立马不乐意了,站起身来嘟囔道:“你想什么美事呢,文珏是咱的,你就别想了!”

“我才是文珏的爷爷!”

“咱还是文珏的太爷爷呢,你想陪孙子玩让雄英再给你生一个!”

“不成,我就要文珏!”

“滚!”

第119章 诚实的朱高燧 秦,晋,燕三王同天离京,就连最远的秦王朱樉都早早的回到了封地,而比较近的燕王朱棣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样,直到今天才回到北平。

听闻燕王回来,燕王妃徐妙云早早便带着人站在王府门口等待。

远处,朱棣的队伍缓缓驶来,停在王府不远处,徐妙云看到朱棣的身影欣喜万分,立马迎了过来。

“妙云,本王回来了!”朱棣连忙下马,快步走了过去,握着徐妙云的手,眼中尽是柔情。

“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徐妙云却微笑道:“王爷说的哪里话,都是妾身分内之事,倒是王爷身处在京城之中,想必更为艰难,父皇没为难你吧!”

想起父皇的鞋底子和那让人胆寒的眼神,朱棣仍然心有余悸。

“没有为难!”虽然差点被老爷子吓破了胆,但朱棣为了不让徐妙云多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此时,朱高燧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开开心心的跑了过去,大喊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高燧!”

徐妙云轻轻捏了一下朱高燧的鼻子,问道:“在京城有没有听父王的话!”

朱高燧连连点头,笑道:“孩儿可听话了,比大哥,二哥都要听话!”

朱棣赶紧拉着徐妙云说道:“妙云,咱们先回去吧!”

徐妙招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为何不见高炽,高煦下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棣之所以这么多天回来就是不知道该如何给徐妙云交代。

“高炽……高炽……父皇很看重高炽,说……说要好好培养高炽,就把高炽留在了宫里,要……要亲自教导!”堂堂燕王,北地的猛虎,此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爷,你结巴什么,何时有了这种毛病?”徐妙云有些怀疑了。

没等朱棣解释,一旁的朱高燧趁机说道:“母亲,是皇祖父和皇太孙合伙逼迫大哥留下的,其实大哥不想留下京城,孩儿经常听大哥骂皇太孙,说他丫的真不是东西!”

朱棣虎目一瞪,训斥道:“滚一边去,别乱说话,这要让父皇知道又该问罪了!”

“王爷,是这样吗?”徐妙云冷声问道。

“是……不是……”

朱棣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是父皇喜欢咱家的高炽,想教他处理政务,这才留下的,也不是什么坏事,父皇那个人说一不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留下高炽,我这当儿子的又能说什么……”

“那高煦呢?”

徐妙云立马又问道:“王爷说父皇喜欢高炽,这话妾身信,那高煦为何也没回来,父皇对高煦可没什么好脸色?”

朱棣愁苦不已,硬着头皮解释道:“高煦……高煦想参军,想立军功……呃……然后……然后就去了新组建的十三卫……”

朱高燧眼珠子一转,立马抢着说道:“母亲,二哥和晋藩的朱济熿在京城闯下滔天大祸,他们一起把吴王府的拱卫司烧了,而且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然后皇祖父逼迫父王赔偿吴王……不,应该是皇太孙很多很多钱和装备……”

“这还不算什么,因为这个事,皇祖父让秦王二大爷把二哥的名字从皇族族谱中踢了出去,以后二哥再也不是咱们家的人了!”

“对了,母亲,二哥被罚到了荡倭卫当兵,荡倭卫是要去打倭寇的,听说很危险……万一二哥死了……”

说着说着竟然直接哭了出来:“母亲,孩儿没有二哥了,孩儿好伤心啊,呜呜……”

朱高炽,朱高煦被留在了京城,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三朱高燧了,别看他哭的伤心,都是假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比他娘的过年都高兴。

徐妙云疼爱仁义的大儿子朱高炽,朱棣则更疼爱勇武的二儿子朱高煦,唯独朱高燧这个老幺,那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关键这个三儿子还一肚子坏水和鬼主意!

“朱高燧,你是不是想死了!”朱棣一双虎目瞪着小儿子,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朱高燧吓的连忙躲在母亲身后。

徐妙云听后神情立马冷了下来,满脸怒容的说道:“王爷,高燧说的是不是真的?”

“妙云,咱们回家说,回去本王给你好好解释!”朱棣也很苦恼,当初带着三个儿子去了京城,最后就带回来一个,大儿子被扣下出苦力也就罢了,二儿子干脆都不是朱家人了。

徐妙云冷着脸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情面,朱高燧回头看了父王一眼,唯恐挨揍,连忙追了上去。

“小畜生!”朱棣骂了一句,走进王府。

朱高燧美滋滋的,这大哥,二哥以后都不在了,父王和母亲就只能独宠他一人了,他巴不得两位兄长永远回不来。

此次京城之行,朱棣可谓是损失严重,不仅两个儿子没回来,还赔偿了许多钱粮军械,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是京城的眼睛没了,徐增寿和王宁在老爷子的逼迫下全被自己亲手杀了,这些事徐妙云还不知道,不然又要闹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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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燕王府密室之中,姚广孝仔细端着一张地图,神情颇为迷茫。

“大师博学,可曾听说?”朱棣问道。

“贫僧听过一些!”姚广孝右手握着佛珠,挠着脑袋,虽已蓄发,未穿僧衣但依旧以出家人自居,保持着僧人的习惯。

只见指着地图缓缓说道:“千岁请看!”

“鞑靼,瓦剌贫僧不必多说,这个使鹿部应该是在辽东北方,那地方常年积雪,无法耕种,也无法驾车,以鹿为牛马,故称使鹿部!”

“这个金帐汗国贫僧也听过一些,当年成吉思汗划分了四个儿子的封地,长子术赤的封地在额尔齐斯河以西、花剌子模以北,后来术赤的长子率军西征,在钦察草原建立封国,也就是这个金帐汗国,后来,前元政权覆灭,这个金帐汗国便独立了!”

朱棣听后点点头,又问道:“可曾臣服大明?”

姚广孝笑了:“千岁,这地方距离大明至少万里,毫无往来!”

朱棣没说什么,指着地图继续问道:“这些地方又在何处?”

姚广孝摇摇头,转着手中的佛珠,说道:“至于这奥斯曼帝国和莫斯科公国贫僧也从未听说!”

朱棣盯着地图,问道:“和尚,你说那孩子送本王这副地图是何意?”

姚广孝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道:“皇太孙之意,千岁了然,贫僧只想说,这些地方要么就是冰天雪地,荒芜凄凉,要么是荒漠草原,人迹罕至!”

“千岁若想去,贫僧绝不阻拦,如今太子重病,已无力朝政,太孙临政之日也不远了,以太孙的性子,登基之后必然要折腾一番,千岁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整个朱家想想,洪武爷布衣起兵,九死一生才打下这大明江山,千岁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太孙将大明的家底败光?”

姚广孝将佛珠拍在地图上,正色道:“千岁不应该看着北方,南方才是千岁的天下!”

朱棣听后沉思许久,最终问道:“本王该怎么办?”

姚广孝坦然道:“提前布局,等待京城有变,皇上龙御归天之日,朝中必有奸臣作乱,千岁亲率虎狼之师,奉天靖难!”

第200章 千秋之功 徽州!

朱雄英收到老爷子派人送来的书信,已经同意太孙在徽州试行摊丁入亩的改革。

同时,吏部的任命文书也到了,任命周志新为徽州知府,并一手实行摊丁入亩的改革。

改革变法向来都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必然会受到层层的阻碍和困难。

徽州改革一旦失败,以后将再无实行的可能,所以周志新要顶住无数的压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朱雄英不仅从荡倭卫调来了刘承恩以及二十名士兵保护他的安全,还把御赐的金牌留给这位新上任的知府。

并告诉周志新,若是遇到有人捣乱和刻意闹事,阻拦改革,可以杀,无论任何身份,有一个算一个,杀!

但凡历朝历代的改革和变法,要想成功,必然会血流成河

抗倭之事固然重要,但摊丁入亩的改革同样重要,万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要想改革,就得需要周志新这样的“冷面寒铁”。

同时,凤阳五州十三县也开始试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

凤阳因为洪薯之事,让老爷子十分不满,自己免除老家永久的赋税,可谓皇恩浩荡,这些勋贵和士绅竟敢坐地起价,趁机拿洪薯威胁朝廷,捞国库的钱,这是老爷子所不能容忍的,所以老爷子把士绅一体纳粮定在了凤阳府。

凤阳的勋贵多,士绅也多,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最难啃的一个地方,但只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其余的地方自然不在话下,士绅一体纳粮才能在全国实行,由此可见老爷子的决心。

交代好徽州的事情,朱雄英立马前往凤阳,改革之事太大了,他必须亲自交代张度具体事项。

路上,朱雄英坐在马车上,石羊先生也在车内,手中端着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方案看了许久。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看了这么久了,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石羊先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殿下想问什么,”

“把你想说的,能想到的都说出来吧!”朱雄英正色道:“越详细越好!”

石羊先生点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两大改革,最终受益的是朝廷和百姓,而针对的恰恰是天下的士绅!”

“老朽多问一句,如果试行成功,下一步是否要在全国推广?”

“那是自然!”朱雄英没有隐瞒。

石羊先生继续说道:“如果全国推广,到时候必然会遭到天下士绅的抵抗,殿下也会彻底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千百年后,殿下的名声一定不会太好!”

石羊先生一针见血,直接说出了改革背后的影响。

其实说的也没错,毕竟向有钱人要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后世雍正在实行这两项改革的后,被读书人口诛笔伐,黑的体无完肤,就是因为他触犯了士绅的利益,后来那个六下江南的十全败家子为了得一个好名声直接废掉他爹千辛万苦实行的新政!

对于石羊先生说的,朱雄英却满不在乎,笑道:“得罪天下士绅又如何,后世骂名又如何,怎么,他们还想给孤编排些故事吗?”

“要么拿出身说事,什么当今太孙并非洪武爷的嫡脉子孙,是个冒牌货,亦或者上升至道德,太孙弑母,尽丧人伦,呵呵,反正笔在他们手中,想怎么写就能怎么写!”

“有当今圣上在他们还不敢,但百年以后,殿下的名声恐怕要与秦始皇,隋炀帝同流!”石羊先生说话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朱雄英还就喜欢他这直来直去的性格,问道:“那你认为秦始皇,隋炀帝如何?”

石羊先生直言道:“始皇帝功在千秋,但是他得罪了儒生,被后世扣上了暴君的名号,隋炀帝一生有功亦有过,但谁还记得他的功,每每提起也只不过称其为昏君而已……”

朱雄英知晓他话里有话,追问道:“那他又得罪了谁?”

“世家!”

石羊先生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开科举让天下寒门士子鱼跃龙门,这触犯的是世家的利益!”

“这些有功帝王尚且逃不过后世的口诛笔伐,更何况王莽之流……”

朱雄英听后大笑两声,说道:“当今洪武爷恐怕也在其中吧,毕竟杀了这么多官员!”

石羊先生眉头一皱,淡淡说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儒生也好,世家也好,官员也罢,他们都是拿着笔的读书人!”

朱雄英正色道:“只要百姓过的好,背负些骂名又有何妨,百姓心中有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会记在心里的!”

石羊先生听后摇摇头,无奈的叹息道:“可百姓既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更不是史官,现在的百姓或许会记得殿下的好,可百年以后呢,他们也会相信读书人的话,殿下乃大明的隋炀帝也!”

对于石羊先生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朱雄英是不会计较的,他心中明白,老头说的是实话,自己将来的名声或许还不如隋炀帝,甚至会和王莽同列……

但那又如何?

朱雄英不在乎这些,百年之后的事还很遥远,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想这么多干嘛,做好眼前事才是真的。

“殿下,改革之事……老朽还是劝殿下慎重考虑!”石羊先生再次劝道。

“孤已经慎重考虑半年了!”

朱雄英严肃说道:“不管结果如何,孤都要去做,这也是孤的使命,改革之事,势在必行!”

这一番话让石羊先生看到了这位年轻储君的果断,也看到了大明的将来,或许这位太孙将来真是一位不同于历代帝王的好皇帝。

“先生,你也是读书人,如果孤改革成功,你会如何评论孤?”朱雄英好似玩笑一般的问道。

“千秋之功!”

石羊先生回答的很干脆,也很严肃:“只要殿下能完成这一件事,在老朽看来就是圣君!”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说道:“在你心中,对圣君的标准真低!”

石羊先生同样笑道:“为君者,能想着为百姓做一两件好事就不错了,大多数者,要么荒淫无度,纵于享乐,要么重用奸佞,碌碌无为,至少殿下还能想着为百姓做些事,已经很是难得了!”

“哈哈……”

朱雄英大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石羊先生也会说些奉承的话了!”

石羊先生却坦然道:“老朽只是实话而已!”

“那你如何评价当今洪武爷?”朱雄英抛出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石羊先生考虑半天,最终说道:“圣君!”

“哈哈,你没说实话吧!”

朱雄英追问道:“说出你的真实看法?”

石羊先生笑了笑,坦然道:“瑕不掩瑜,确是圣君!”

“你当真是毫不避讳啊!”

朱雄英认真道:“孤就欣赏你这样的人,真他妈有个性!”

石羊先生:“……”

第201章 拿捏老丈人 朱雄英赶到凤阳时,凤阳的官员以及一些勋贵子弟早已站在城门处迎接。

朱雄英在衙门里单独召见了自己的老丈人,凤阳知府张度。

早在朱雄英赶来之前,老爷子已经派人告诉了张度士绅一体纳粮之事,张度万万没有想到朝廷会将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去办。

朱雄英也不废话,直言道:“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你,这是对你的器重和信任,你可千万要办好了,别让皇爷爷失望,也别让孤失望!”

“臣一定尽力而为!”张度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

“听你这个意思,怎么没点底气?”

朱雄英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质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干?”

张度立马拱手说道:“臣没有此意,臣就怕能力不足,臣不怕干不好会耽误朝廷的大事!”

“这事没有什么难度,就看你敢不敢去做,敢不敢得罪人,你要想落个自在,孤就换别人去做!”

张度连忙跪了下来,说道:“臣愿为朝廷,为殿下分忧!”

朱雄英亲自将他扶了起来,神情动容的说道:“你是孤的老丈人,咱们都是一家人,孤也从来没拿你当外人,当初小月进宫的时候,那可是正妻的待遇,三书六礼那是一件都不少,孤的二叔秦王亲自接亲,这些你都看到了,所以孤才让皇爷爷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你想啊,你要把这件事办好了,皇爷爷还能亏待小月吗……”

“皇爷爷说了,把这件事办好,直接给你个布政使当!”

“其实吧,这种得罪人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想去做,你也不是多想升官,但你不为了自己也该为小月想想吧,对吧,岳父大人!”

朱雄英一顿情感输出,让张度心中惭愧不已。

“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县令了,你是中都的知府,还是恩泽侯,太子少保,当初给你加这么多头衔并不完全因为小月的原因,更多的还是皇爷爷看中你的品行和能力,是位能干大事的好官!”

朱雄英一句又一句的说着,一定要攻破张度心中的那层防线,说着取来尚方宝剑交给他,吩咐道:“孤在徽州的时候告诉新上任的周志新,如果有人故意阻碍改革,不管对方是谁,什么身份,必要的时候直接杀,不要留情,这些话同样说给你,若有人闹事或者拒不执行改革,用尚方宝剑直接砍,具体情况你自己把握!”

张度听后立马拱手,认真的说道:“臣都记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度也看到了太孙改革的决心。

“孤把荡倭卫的花炜调来保护你的安全,还有二十名士兵供你差遣!”

刘承恩去保护周志新了,花炜来保护张度,改革事大,保不准这些士绅狗急跳墙,这一点要防着。

“臣谢殿下!”张度再次拱手。

张度虽然表了态,但朱雄英总感觉还差点火候,于是主动说道:“小月在宫里挺好的,皇爷爷也挺喜欢她的,你不用担心,年前孤来凤阳祭祖的时候会把小月一起带来,到时候让她在娘家住几天!”

别人家的闺女出嫁,没事还能回娘家看看,但张月嫁的是太孙储君,还被封为了太孙嫔,父女的身份有了差距,平常要是想见一面几乎不可能。

张家没有男丁,张度也就这一个闺女,父女之间的感情根深,一听自己的女儿要回来,张度是惊喜不已,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郑重说道:“臣叩谢殿下!”

“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圣上和殿下的信任!”

朱雄英再次将老丈人扶起来,说道:“这才是孤的岳父大人,这才是不畏强权的张县令,拿出当年杀勋贵的那股劲去办这件事,一准能成!”

“放心大胆的去干,有皇上,有孤给你托底,不要怕任何人!”

张度最后保证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而为。

无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士绅一体纳粮实行起来都很艰难,朱雄英这是明摆着要与天下的士绅为敌,周志新和张度身上的担子很重,开历史之先河不是容易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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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凤阳,朱雄英带着人赶回京城。

这一次徽州之行,朱雄英不仅处理了民变之事,惩治官吏,还推行了改革,还收获一名“军师”,绝对算得上不枉此行。

回到京城后,朱雄英想让石羊先生入东宫进左右春坊担任个虚职,但被这老头直接拒绝,没有办法,朱雄英让廖家兄弟先把石羊先生安排在荡倭卫的军营,等自己忙完事情再说,然后带着朱高炽回了宫。

内花园,老爷子坐在田垄之间眉头紧锁,仿佛有许多心事一般,二人走了过去,朱胖胖恭敬的行礼道:“孙儿朱高炽拜见皇祖父!”

朱雄英则是直接走过去,笑道:“皇爷爷,我回来了!”

老爷子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一路辛苦,本来打算让你们歇歇,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立刻去办!”

朱雄英感觉老爷子又心事,立马问道:“皇爷爷何事啊?”

老爷子吩咐道:“大孙,让太孙妃把文珏和大丫交给张月,你带着太孙妃,还有高炽,济熺,尚炳去公主府看看临安!”

“皇爷爷,这,,,”

朱雄英你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临安姑姑出什么事了吗?”

“李琪病逝了!”老爷子叹息一声。

李琪是韩国公李善长的长子,大明的第一位驸马,临安公主的丈夫,同时也是李婉儿的叔父。

诸多驸马中,老爷子最喜欢的是梅殷和李坚,对李琪这位女婿却一直不待见,老爷子之所以伤心绝不是李琪的死,而是心疼自己的闺女临安公主成了寡妇。

“临安和你们的父亲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几个代替你们的父亲去看看吧!”

“如果临安愿意……算了!”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但朱雄英好像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

“皇爷爷,孙儿懂了!”

老爷子摆摆手:“去吧,去吧!”

回到东宫,朱雄英立马走进东偏殿,李婉双眼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神情也十分伤心,整个人情绪非常低落。

“殿下,妾身……”

“孤都知道了!”

朱雄英立马说道:“把文珏和大丫交给小月照顾,换衣服,现在就去公主府!”

太孙的话立马给李婉儿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202章 驸马丧事 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公主府如今更加凄凉,驸马李琪的灵堂已经设好,临安公主带着儿子李芳跪在灵堂一侧,神情悲痛,落泪无声,李芳则低声抽泣,哭的很是伤心。

自从临安公主和驸马李琪回来后,一直过着简朴的百姓生活,老爷子不忍心女儿受苦,明里暗里让人送些东西,但临安公主给老爷子赌气,全部推辞不受,有时候就连太子朱标的面子都不给。

这两年朱雄英也来看过好几次,临安公主都是留他吃顿简单的饭,但却不收任何财物,对此,朱雄英也是很无奈。

驸马李琪以教书为业,临安公主平常以织布为生,将织好的布让老仆人拿去集市上卖用来贴补家用,却不知这些布都让老爷子派人买走了。

老爷子身上穿的布衣布鞋全是临安公主亲手织的布做成的。

父爱无声,老爷子用这种方式表达对闺女的想念。

就连朱雄英一对儿女身上穿的许多衣服也是临安公主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临安公主常说一句话,这两个孩子可怜,当娘的什么也不懂,当爹的天天忙的见一面都难,爷爷也陪不了,奶奶去世的早,太爷爷又是个不通人情的人,自己这个姑奶奶怎么也要帮着大哥,大嫂把孙子孙女拉扯大。

灵堂外,朴不了高呼一声:“太孙殿下到,太孙妃到!”

老仆人小跑了进来,说道:“公主,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来了!”

临安公主听到此话,立马回过神来,起身说道:“都随我去迎接太孙殿下和太孙妃!”

看到朱雄英和李婉儿以及各藩皇孙后,临安公主再也绷不住了,跪在地上直接哭了起来。

“拜见太孙殿下,太孙妃!”

“姑姑快起来!”

朱雄英连忙扶起一身缟素,神情憔悴且悲痛的临安公主。

看到李琪驸马的灵位,李婉儿再也控制不住,抱着临安公主就哭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朱雄英也不好受,驸马李琪算是婉儿娘家唯一的亲人了,如今也故去了。

二人放声大哭,朱雄英没有说什么,与其憋在心里,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好受。

朱雄英叹息一声,带着三位藩王之子走进灵堂上了一炷香。

放眼望去,整个公主府冷冷清清,除了临安公主和儿子李芳外,只有一位老仆人和老太监穿着孝衣跪在一旁,除外,别无他人,也不见有人前来祭拜,就连灵堂也极为寒酸。

走出灵堂,朱雄英上前安慰道:“姑姑,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临安公主擦着眼泪,神情悲痛的点点头,说道:“驸马临终前说,若是没有太孙,李家现在仍然顶着罪名苟活,心中十分感念太孙大恩!”

“姑姑,都是一家人,不说这种话!”

说着,将临安公主扶到一旁,问道:“姑姑,皇爷爷早已为李家平反,驸马仍然是大明的驸马,这灵堂为何如此寒酸,还有,为何也不见一人前来祭拜!”

临安公主声音哽咽的说道:“这都是驸马的交代……”

说罢,叹息道:“公公在世的时候,李家可谓是门庭若市,但李家遭难后,这些人唯恐连累,便不再往来,即便李家平反,我和驸马回来后,除了其他几位公主外也就曹国公来过,每次来都会送些米面之物,让人无法拒绝!”

朱雄英听后立马说道:“姑姑放心,李驸马依然是大明的驸马,丧事绝不可如此寒酸,孤这就让礼部的官员去办驸马的丧事!”

“算了!”

临安公主摇头道:“雄英,你的好意姑姑心领了,姑姑不想给你添麻烦!”

临安公主意指老爷子,驸马都死三天了,老爷子若是有意早就下旨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姑姑,其实这也是皇爷爷的意思!”朱雄英很认真的说道。

“他?”

临安公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说道:“他何时变得也讲亲情了!”

“姑姑,皇爷爷心里一直挂念着你呢!”

朱雄英坦然道:“孤刚从凤阳回来,进宫后就看到皇爷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皇爷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孤来看看姑姑,这也足矣证明皇爷爷对姑姑的关心!”

其实在老爷子心里一直很想念这个大闺女,不然也不会让朱雄英立马过来。

老爷子何等人,就算明知自己有错,那也绝不会认错,他有心操办,但绝不会去做,所以只能让大孙子替自己去说,替自己去办。

听到此话,临安公主脸色缓和一些,朱雄英趁机说道:“姑姑,皇爷爷说了,办完驸马的丧事,让姑姑回家,还说有些事,是他这个当爹的做错了!”

临安公主有些诧异,立马问道:“他真这么说了?”

“是!”

朱雄英其实扯谎了,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消除老爷子和临安公主之间的隔阂。

“姑姑,回家吧,皇爷爷真的很想你!”

朱雄英劝道:“回家帮孤照顾文珏和大丫可好?”

“姑姑,你也知道,婉儿也不怎么会照顾孩子,虽说东宫有宫女和女官照顾,可哪有亲人贴心啊,有您这位姑奶奶在,孤也放心啊!”

临安公主听后有些动容,她心里也有老爷子,但她倔强的性格是不会向老爷子低头的,如今老爷子主动低头了,她也释怀了,再加上朱雄英搬出自己的两个孩子,更加上她想回去。

朱雄英也知道姑姑牵挂李家,看了一眼跪在灵堂中的李芳说道:“姑姑,李家的事你也不用担心,韩国公有大功于江山社稷,李芳作为李家的嫡长孙,应当优待!”

“有些事皇爷爷难做,但孤却不难做,属于李家的东西,孤会还给李家的!”

如今驸马不在了,临安公主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李芳,朱雄英的意思很明白,等他登基后会把韩国公的爵位封给李芳。

这让临安公主感动不已,立马让李芳出来给太孙磕头,朱雄英却说道:“我们是姑表兄弟,以后孤会好好培养你,也希望你自强自立,莫让临安姑姑失望!”

李芳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孔武有力,以前听临安公主说起过,这个儿子不好读书,却喜欢弓马之术,这是奔着武将的路子去的。

由于李家实在没什么人了,朱雄英破例让李婉儿留下,自己带着其他人回去了。

朱雄英走后,老爷子不太放心重孙子,便早早来到了东宫。

朱雄英将李家的状况说了一遍,最后说起了临安公主。

“皇爷爷,临安姑姑也牵挂您,她说有些事,不怪皇爷爷,是她这个当闺女的错,办完驸马的丧事她就回家!”

“她真这么说!”老爷子变得激动起来。

“是!”

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临安姑姑已经认错了,您要再端着可就真的过分了!”

“滚滚滚,咱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咱!”

老爷子随后吩咐道:“命礼部尚书任亨泰,立即操办李琪丧事,一切按照驸马之礼!”

第203章 闺女回来了 长驸马李琪的丧事在老爷子的授命下按照驸马的规格下葬,得知是太孙的意思,京城许多官员纷纷前去祭奠,下葬的时候朱雄英带着藩王之子也在现场,抬棺的是皇宫侍卫。

丧事办完后,朱雄英将临安公主和李芳带进了宫中,老爷子此时坐在尚书房,得知闺女一会要来,心中很是激动,虽装出一副漠不关心极为平淡的样子,但手中拿着奏折怎么也看不进去。

“皇爷,太孙殿下来了!”

云成走上前说道:“带着临安公主和其子李芳!”

“让太孙进来!”老爷子神情凝重的吩咐着。

朱雄英走了进来,直言道:“皇爷爷,你这是啥意思,临安姑姑已经低头了,人都到门口了!”

“急什么,这么多年了,还差着一时半会的,等咱看完手上这两本奏疏!”老爷子说的轻松,其实是心里也不知道该和大闺女说啥。

“奏折都拿反了,您还在这装什么!”

朱雄英严肃道:“皇爷爷,这可是你们父女和好的最好的机会,若是您还放不下面子,临安姑姑这辈子都不会见你了!”

说罢,又言道:“皇爷爷,我去把临安姑姑叫进来,你做好准备,别再端着了,主动说句话!”

“大孙,你别,,,你回来,,,”

面对老爷子的呼喊,朱雄英没有理会,老爷子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捋了捋胡子。

没一会儿,临安公主带着李芳走了进来,老爷子背对着母子,神情凝重,心中忐忑不已。

临安公主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嘴角不断蠕动着,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状,朱雄英走上前喊道:“皇爷爷,临安姑姑来了!”

老爷子早就听出到了脚步声,之所以背对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临安公主看了一眼李芳,说道:“给皇上磕头!”

李芳很是听话立马跪了下来,刚要开口,朱雄英走了过去,低声道:“叫外祖父!”

李芳有些为难,从小到大他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是谁,但见到的时候行的都是君臣之礼。

“让你叫你就叫!”朱雄英瞪着眼。

李芳跪在地上,对着老爷子叩首道:“孙儿李芳,叩见外祖父!”

众多女儿中,老爷子最喜欢临安公主,安庆公主和寿春公主,爱屋及乌,所以对他们的孩子也比较关心。

朱雄英走上前对着老爷子使个眼神,老爷子踌躇一会,最终转过身去,看到临安公主的那一瞬间神情之中尽是诧异和心疼。

诧异的是临安公主身穿一件麻布衣服,头上用来束发的也是一块破布条,整个人十分消瘦,也十分憔悴,老爷子万万没想到,只是一年没见,自己的闺女竟然成了这副样子,这让当爹的怎能不心疼。

“闺女,回来了!”老爷子眼含泪花,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临安公主当场泪崩。

“父皇,爹!”

临安公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哭的极为伤心:“女儿回来了!”

一声久违的爹,让老爷子老泪纵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临安公主哭道:“父皇,是女儿不懂事,这些年让您担忧了,女儿错了!”

老爷子却摇摇头,哽咽的说道:“不怪你,其实爹也有错,临安啊,爹是大明的君王,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爹必须去做,,,希望你能理解爹的难处!”

“女儿不该怪您,更不该恨您,都是女儿的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父女之间的那点隔阂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

朱雄英扶起临安公主,趁机说道:“皇爷爷,姑姑回来了,这是可是天大的好事,您应该高兴才对啊!”

“高兴,高兴,咱高兴!”老爷子终于露出来久违的笑容。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那啥,姑姑中午还没吃饭呢,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吧!”

“说的对,吃饭,咱也饿了!”

老爷子乐道:“云成,去吩咐徐兴祖做几个长公主爱吃的菜,他知道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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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一道道菜品被端到了乾清宫,老爷子坐在主位之上,朱雄英拿起一壶酒,问道:“皇爷爷,喝点?”

老爷子大手一挥,乐呵道:“今个高兴,必须喝点!”

朱雄英让一旁伺候的太监全部退下,自己拿起酒壶倒了起来,说道:“皇爷爷,最多三杯,多了没有!”

听到此话,老爷子笑着抱怨道:“年轻的时候喝酒让咱妹子管着,这年老了想喝两口吧,又让孙子管着,咱是真命苦了!”

临安公主说道:“爹,雄英也是为了您身体着想!”

“那是!”

老爷子看着朱雄英满心欢喜,是越看越喜欢,笑道:“咱大孙子就是好,知道心疼爷爷!”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所以啊,孙儿说的,您要听,也要做到,偷喝几次酒了,您别以为孙儿不知道!”

老爷子老脸一红,说道:“说这干啥,吃饭也堵住上你的嘴啊!”

说着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放进朱雄英碗里,随后又把一道樱桃煎端到临安公主面前,说道:“爹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东西,尝尝味道!”

临安公主望着眼前的樱桃煎,感慨道:“其实大哥和二哥也喜欢吃,小时候每次有这道菜,他们都会让给我!”

朱雄英听到此话趁机说道:“皇爷爷,要不把我爹也叫来一起吃饭吧?”

老爷子心中一紧,立马说道:“算了,他都认不得人了,让他安静的过自己的生活吧,没事别去打扰他!”

说罢,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闺女,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以后就留在爹身边吧,这些年你吃了许多苦,咱这个当爹的心里难受啊,爹也想补偿这些年的亏欠!”

“是啊,姑姑,以后就别走了,帮着照顾文珏和大丫吧!”朱雄英也趁机说道。

临安公主听后却连连摇头,说道:“算了,嫁出去的女儿哪里有住娘家的道理,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吗!”

“谁敢说咱闺女的闲话!”

老爷子一瞪眼,冷声道:“咱割了他的舌头!”

临安公主依旧摇头,神情认真的说道:“爹,您若是真想为女儿做些事情,就给芳儿一个恩典吧,让他袭了韩国公的爵位!”

这事朱雄英已经告诉过临安公主了,实在不明白为何还要再提,连忙说道:“姑姑,这事,,,”

话还没说完,却被临安公主打断了,说道:“爹,我公公李善长与国有大功,现在人已经死了,李家也衰落了,还请爹给您外孙一个吃饭的饭碗,以后生活也算有个保障!”

临安公主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次子在流放的时候病死了,老爷子对这此事始终心存愧疚。

老爷子放下筷子,踌躇一阵,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这孩子还小,年纪轻轻就位列国公不是什么好事,听说他想当个武将,那就先让他去军中历练历练吧,看看是不是这块料!”

第204章 世袭也要有能力 临安公主听后却露为难之色,说道:“爹,女儿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也是李家唯一的独苗,让他当个闲散的公爵即可,您老赏口饭吃!”

老爷子听出了闺女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不想让儿子去战场上拼命,这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李家可就真绝后了。

“闺女,你错了!”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话说了,玉不琢不成器,要想担起国公的爵位就必须有所为,就算是世袭也是一样,常茂,李景隆,徐允恭都是这么过来的,要想袭爵韩国公,就必须拿出本事,而不是一个空顶国公的无能之辈!”

“爹,女儿只是想……”

“闺女,爹明白你的意思!”

老爷子打断临安公主的话,继续说道:“你要想让李芳这孩子平平稳稳的过完一生,咱可以在京城给他找个闲散的官职,富贵谈不上,至少有口饭吃!”

“闺女啊,咱给你直说吧,想袭爵韩国公,拿出本事来,没有这个本事没关系,咱可以培养这孩子,但必须要去做!”

“你别觉得这个世袭就一定是老子传给儿子,常茂,李景隆,徐允恭要都是无能之辈,这世袭国公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老爷子这话说的很坦然,常家有哥仨,个个武艺高强,以常茂最为厉害。

徐家也哥仨,徐允恭最为优秀,李家同样哥仨,李景隆能文能武,还一表人才!

这三个人虽然都是嫡长子,但也是老爷子一手培养出来的,如果他们都是废物,老爷子早就废掉换人了。

临安公主听后很是为难,说道:“爹,女儿明白这个道理,女儿只是担心芳儿从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啊!”

“咱懂你的意思!”

老爷子坦然道:“别说这孩子是咱外孙,就是咱的亲儿子,亲孙子,该吃苦,该拼命的时候照样要去吃苦,去拼命!”

“你四哥朱棣,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他老丈人徐达上战场拼命,难道咱这个当爹的不担心吗!”

“如果你四哥没有那个能力,咱会把他封在北平,镇守大明的边关吗?”

“一样的道理,你要想让这孩子担起韩国公的爵位就必须经历这一关!”

临安公主神情忧虑,没有言语。

老爷子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李芳,说道:“实在不行,就跟着郭老四在皇宫当个侍卫,虽然起早贪黑辛苦些,但至少没有什么危险!”

临安公主有些诧异,立马说道:“爹,先不说芳儿是您的外孙,怎么也是功臣子孙,您就让他去给看大门啊!”

听到功臣两个字,老爷子顿时直接笑了,指着外面的侍卫说道:“外面站着的那两人,一个是梁国公赵德胜的儿子赵端,另一个是江国公吴良的儿子吴高,还有跟在太孙身边的那俩是廖永忠的孙子,之前那个傅让是傅友德的儿子!”

“这些人别看只是小小的侍卫,他们的祖辈父辈都是当年跟咱打天下的老臣,这些人头上大部分都顶着世袭的帽子,没有一个出身低的,所以啊,给咱看大门一点都不丢人!”

老爷子这些话说的非常中肯,这些功臣子弟基本都是从皇宫侍卫当起,若是干的好,就分到五军都督府或者各地方卫所担任低级军官。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朱家不养闲人!

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临安公主种种考虑都是站在李家的位子上,这一刻真的犹豫了,她既想让儿子袭爵,又不想让儿子承担风险。

“爹,您给个恩典不成吗?”临安公主苦苦哀求。

“不成!”

老爷子果断拒绝,说道:“咱要给李家这个恩典,其他勋贵子弟会如何想,他们会认为,家里的父辈,祖父流过血,拼过命,有皇上赏的爵位和官职,自己也不需要努力,只需要躺在祖辈父辈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就好!”

“这京城的勋贵子弟何其多,要是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吃喝玩乐,整个京城都能让他们搞得鸡飞狗跳!”

“闺女啊,你姓朱,就算嫁出去了你也是咱朱家的孩子,做什么事都要以咱们朱家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临安公主却对这样的话很反感,因为从小到大,老爷子给她灌输的想法都是为朱家坐稳江山而牺牲自我。

“爹,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临安公主脸色冷了下来。

“你给咱再说一遍!”老爷子同样不依不饶。

如果问老爷子的众多子女中谁的性格最像老爷子,不是朱标,也不是朱棣,而是这位长公主。

说翻脸就翻脸,打死不认错,性格极为倔强,为了和老爷子赌气,两年不来往,这一次要不是朱雄英在中间调解,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叫老爷子一声爹。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朱雄英连忙站出来,说道:“皇爷爷,姑姑,你们在这说了半天,最终都没说个一二三出来,不就是李芳要不要去军中的事吗,这人就在这,你们问过他没有?”

说罢,直接问道:“李芳,皇爷爷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李芳赶紧站了起来,拱手道:“回殿下,都听明白了!”

“那好,你就说想不想袭你爷爷的爵位,想的话明天就去荡倭卫报道,日后跟着孤去打倭寇!”

一听朱雄英要去打仗,临安公主立马站起来指责老爷子,说道:“爹,雄英是太孙,你怎么能让储君去打仗!”

老爷子苦笑一声:“咱又管不了他,他想去就让他去呗,咱也想清楚了,让他上上战场也好,咱朱家的子孙就得有这种血性!”

这句话看似是说给临安公主的,其实意指一旁的李芳。

你身上也流着一半朱家的血,咱亲大孙都敢去和倭寇玩命,你一个外姓的孙子还在乎什么,只是咱这个当爷爷的没法说而已。

没等临安公主说话,李芳对着母亲表态道:“娘,儿想继承祖父的爵位,儿明天就去荡倭卫报道!”

“芳儿!”

临安公主拍着桌子,斥责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芳没有起身,继续说道:“儿知晓母亲都是为了儿子好,但儿子实在不想做一个无能之人,儿也不想让别人说李家的闲话,儿想靠自己的本事继承祖父的爵位!”

“好,好样的!”朱雄英上前拍着李芳的肩膀,对着临安公主笑道:“姑姑,李芳有志向,您要支持啊!”说完,偷偷使个放心的眼色。

临安公主也明白,只得无奈的叹声气,坐了下来,算是默许了。

吃完饭后,临安公主去东宫看望大哥朱标以及朱雄英的两个孩子。

朱雄英陪着老爷子再宫里溜达,老爷子突然问道:“大孙,抗倭之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都在忙徽州的事,回来后又忙驸马的丧事!”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有计划,但还没有落实!”

“说说!”老爷子坐在谨身殿门口的台阶上。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身边,缓缓说道:“现在的荡倭卫就是个空壳子,没有多少兵马,但这些都不重要,主要还是武器的欠缺!”

“咱还以为什么事呢!”

老爷子摸着大孙子的头笑道:“要什么武器,要多少,说吧,咱让工部的人立马去办!”

朱雄英却连连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皇爷爷,不瞒你说,工部的那些武器孙儿已经看不上了,您帮孙儿弄些硝石,木炭,硫磺,水晶,糖……”

第205章 军器局 老爷子听到大孙子张口要这些玩意,脸色瞬间变了,掐着朱雄英的后脖子来回摇晃,质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干啥,这可不是好玩的,你要想作死还不如让咱现在就把你掐死呢!”

“皇爷爷,疼……您轻点,真要掐死了!”朱雄英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老爷子赶紧松手,生怕真把大孙子掐死了!

朱雄英一边扭着脖子,一边说道:“要这些东西肯定是研究新武器,这个事孙儿早就想到了,并存下许多硫磺,硝石等物,可惜被朱高煦,朱济熿这两个狗东西给烧了……”

“再加上今年事情实在太多了,大婚,找师父,救我爹,封储,蓝玉案,徽州民变,摊丁入亩,驸马丧事,一件接着一件,一直腾不出时间,所以趁着距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好好研究一下新武器,特别是火器!”

听到大孙子要玩火器,老爷子立马急眼了,再次掐住朱雄英的后脖子,咬着牙说道:“你个狗东西,你玩玩什么狼筅,也就算了,咱也不说啥,咱刚才说了,那玩意可不是好玩的,稍不留神,炸瞎眼睛炸断腿都是轻的,威力大的能直接把人炸死,你懂不懂啊!”

“懂,懂,懂……”

朱雄英表情痛苦,这一次不是装的,老爷子是真使劲了。

“皇爷爷,您先松手,听孙儿把话说完!”

老爷子狠狠用力掐了一下,这才松手,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能憋出什么好屁啊!”

朱雄英常舒一口气,轻轻揉着后脖子,别看老爷子已经六十过半了,可这手上的劲真不比年轻人差多少,真不愧是布衣出身,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开国皇帝。

“皇爷爷,刀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大明应该发展火器才是王道啊!”

“这还用你说啊!”

老爷子脸色一冷,说道:“火器的威力要远远高于刀剑弓弩,以后主宰战场的也必将是火器,很早之前咱就看出来了!”

早在元末群雄争霸之时,军中就已经出现了火器,但无论是洪武爷,还是张士诚,陈友谅的部队都装备了一些火器,当年的鄱阳湖水战能取得胜利,火器的使用功不可没。

在后来扫平天下的过程中,集中优势火器击敌成为明军的常用战术,许多鏖战都是屡屡依靠火铳、火炮才拿下胜局。

大明开国后,洪武爷极为重视火器的发展,甚至到痴迷的地步。

当时并没有专门的火器制造机构,但是这样也没有耽搁火器的制造,洪武爷下令,由铸造钱币的宝源局来担负该任务。

经过一段时间后,火器需要量增加以及新式武器研发,让宝源局应付不了,而此时大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就于洪武十三年,成立一个军器局,专门用于火器研发制造。之后又陆续设立了兵仗局,还有鞍辔局也兼做火器。

朱雄英听到此话嘿嘿一笑,说道:“所以说孙儿想研究出来更好的火器,用来装备部队!”

“别!”

老爷子站起身指着朱雄英骂道:“你是太孙储君,研究火器有军器局的人负责,那不是你该干的活,少他娘的给咱扯淡,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回去睡一觉,睡醒了滚去尚书房批奏疏,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就去给咱多生几个重孙子,这才是你这个太孙该干的事!”

朱雄英早就想到老爷子会反对,于是立马说道:“皇爷爷,您想什么呢,孙儿又不是去试枪试炮,哪里什么危险,孙儿只是想去军器局找一些工匠改良火器,我画图,他们打造!”

“不成!”

老爷子态度十分强硬的说道:“谁知道你又要搞什么鬼!”

朱雄英却很认真的说道:“皇爷爷,您是知道孙儿的,孙儿想去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此事关乎咱们大明军备,孙儿必须去做!”

老爷子听后气的直跺脚,想骂人又骂不出来,最终无奈的叹息道:“大孙啊,算爷爷求你了,你可别乱来,你要出个什么事,咱可咋活下去啊!”

朱雄英上前揽着老爷子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之前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偶然在一本书上发现了锻造枪炮之法,如果要能造出来,其威力要远远大于三眼火铳和洪武大炮!”

老爷子眉头一皱,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朱雄英继续说道:“还有其他各种新式的火器,还有弓弩的改进,,,”

老爷子脸色一边,捏着朱雄英的脸问道:“你没骗咱?”

朱雄英把手臂挂在老爷子的脖子上,笑道:“您要不信跟着一起去看看?”

“成!”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

火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事关乎大明军备,老爷子也想去看看,再有实在不放心,怕大孙子胡来。

“不对啊,皇爷爷!”

朱雄英担心道:“咱们爷孙俩都走了,谁去批奏疏啊?”

“交给高炽不就行了!”

老爷子转身问道:“高炽在做什么呢?”

云成恭敬道:“回皇爷,燕王孙昨晚在尚书房熬个通宵,上午跟随太孙殿下又去忙了李驸马的丧礼,实在太过劳累,回来后就睡下了,已有两个时辰了!”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这孩子也辛苦,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

“继续起来干活吧!”

朱雄英抢过老爷子的话,吩咐道:“去把燕王孙叫起来,都睡两个时辰了,也差不多了,他那一身肉都让胖成啥样了,睡得多只能更胖,起来干干活,活动活动,对他身体也好!”

“大孙,你说得对!”老爷子笑了。

“皇爷爷,走,换衣服出宫!”朱雄英催促着。

,,,

军器局隶属工部管辖,负责人叫沈冠,得知当今圣上和太孙来了,立马跑出来迎接。

老爷子大手一挥,吩咐道:“不用你,把老胡叫过来!”

没多久,头发凌乱,胡子邋遢,酒糟鼻子的老人走了过来,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老胡是既惊讶又激动,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老爷子让他起来,笑道:“胡老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酒鬼的样子!”

这个老胡朱雄英之前打造武器的时候也见过,听老爷子这话好像还认识这人。

老胡跪在地上猛然抬头,激动的说道:“圣上还记得草民?”

“咱当然记得你,当年攻打张士诚的时候,所用的火器都是你带人锻造的,后来咱让你去工部当官,你不愿意去,只要了几坛好酒,咱赏了你十坛上等的好酒,结果你差点喝死!”

老爷子走上前拍了拍老胡的手臂,十分亲切的说道:“这些咱都记得呢,这一次咱来的匆忙,没给你带酒,回头咱让人给你送来!”

老胡感动不已,立马跪在地上谢恩。

老爷子说道:“太孙要看火器,带路!”

老胡带着二人来到军器局最后面的一处小院内,院子中有一处独立的房间,房间四周居然有身穿盔甲,手持弓弩,火器的锦衣卫把守,老爷子带着朱雄英站在后面,老胡独自走过去,没有说任何话,大手一挥,锦衣卫立马让开一条路。

站在后面的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这个老胡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命令锦衣卫?”

“他就是个酒鬼!”

老爷子严肃道:“但你可别小看这个老酒鬼,他的命比六部尚书,公侯勋贵还要金贵!”

第206章 三眼火铳 听到此话,朱雄英忍不住又看了几眼正在开门的老胡,这老头除了能打点兵器也看不出来什么独特之处啊!

老爷子看出了大孙子的疑惑,解释道:“这老酒鬼叫胡涂,家里排行老三,一般都叫他胡老三,别看叫胡涂,这老酒鬼可一点都不糊涂!”

说到此处,老爷子笑了笑,继续道:“十几二十年前,你外公常遇春,徐达,汤和这些人都不敢得罪他,特别是打仗前,都得送些好酒巴结着……”

“皇爷爷,这是为何啊!”

朱雄英越听越不理解,徐达,常遇春都是何等人物,为何会巴结这个酒鬼!

“还能为啥,为了火器呗!”

老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个胡老三掌握着火器锻造之法,还有火药的配方,而且整个大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洪武大炮就是他造出来的!”

“这个酒鬼原本是前元军器监的工匠,后来被李文忠俘虏了,从此就开始给咱们大明朝干活了!”

这么一说,朱雄英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其貌不扬,邋里邋遢的老胡竟然是大明最顶尖的军事科技人才,而且是独一份的。

“皇爷爷,这个老胡要是有什么意外,火器锻造之法不就失传了?”

“失传不了!”

老爷子悠悠说道:“火器的锻造之法以及火药的配方早就被咱藏起来了,他就算哪天喝酒喝死了,也不影响火器的发展!”

朱雄英笑了笑,心中感慨,还是老爷子考虑的周全。

远处,老胡小跑过来,拱手道:“圣上,殿下,可以进去了!”

朱雄英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火药,火油的味道,而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就被里面的东西震惊到了。

只见房间何处摆满了各种零件以及各种成品和半成品,甚至还有没成型的大炮。

角落里放着好几个木桶,里面都是一些硫磺,石灰,木炭粉,硝石等原料,也有已经制作好的火药,弹丸等物。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

老胡取来一把新制作好的火器交给老爷子,老爷子则拿到朱雄英面前,说道:“大孙,这就是咱们大明军队之中常规装备的火器,三眼火铳!”

朱雄英接了过来,握在手上掂了掂,还挺沉,十斤的重量肯定有,而且是前头重,后头轻。

前面的造型就像三个铳管绑在一起一般,每个铳管的口径大概有十厘米,整体用铁片固定在一起,三根铳管底部相连,铳管合用一个火门,底部连接在一起,一声炮响,三个铳管的弹丸同时发射,性能有些类似于现代的霰弹枪。

后面是一个镂空的铁筒,由一根光滑且削尖的木棍连接其中,尾部同样如此,只不过连接的是一枚枪尖。

三眼火铳属于火门枪,这是一把一尺长的三眼火铳,为步兵使用,骑兵使用的要四尺多长。

使用时,士兵需要将黑火药装填进铳管,然后再向其中装填弹丸,在装填完成之后,再用烧得红热的金属丝或木炭从火门处引燃火药完成击发。

如果来不及射击,三眼火铳还可以当近战武器狼牙棒使用,战斗时,若是被前面铸铁的部分砸中头部,一定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当年洪武爷占据的都是南方地区,而南方不产马,这就导致骑兵人数稀少,北伐时,就是让步兵用这三眼火铳来对抗北方的游牧骑兵!

这玩意可远攻,可近战,威力强大,是克制骑兵最好的武器。

沐英当年就是用这种火器加上独创的三段击战法,纵横西南无敌手。

但三眼火铳的缺点同样很多,首先就是操作太复杂,太浪费时间,有时候甚至需要两个人协同操作,作战时就算用三段击也无法完全弥补这个缺点。

其次,由于是火门枪,一旦遇上雨天,火绳,火药,弹丸被淋湿,三眼火铳基本就废了!

还有铳管没瞄准装置,射击全凭经验,射击精度不佳,而且有效射程不足百米。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泥模法铸造铳管,管壁有沙眼,没有去除杂质的技术。

抵受膛压不够,火药的比例也没有精确掌握,反复发射,铳管过热,这些原因加在一起就容易发生炸膛的情况,所以三眼火铳要改进的地方还有许多。

要想改进就要从威力,射程,火药,弹丸,稳定性下手。

朱雄英仔细研究了一下老胡的新作,脑海中不断思索改进的办法。

前世的朱雄英虽然没有学过专业性的理论,但当兵时却学过一些关于枪械的基本知识。

要想提高威力和射程,就要提高弹丸的初速,说直接点就是加长铳管的长度。

朱雄英摩挲着铳口,比划了一下,说道:“老胡,把铳口延长三寸,可解决射程和威力的问题!”

老胡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太孙殿下有所不知,射程和威力的大小取决于火药和弹丸,和铳管没有关系啊!”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说道:“亏你还是大明最顶尖的火器高手,这认知还有待提高!”

说罢,又言道:“原理孤就不给你说了,说了你也定不懂,你就记住一句话,铳管越长,射程越远,打的越准!”

“太孙殿下,这……”老胡眉头一皱,这个说法有些让他接受不了,要不是说话的人是太孙,恐怕早就开始反驳了。

老爷子拿过火铳仔细端详着铳口,同样疑惑道:“大孙,咱也有些不明白!”

朱雄英斟酌一会,用尽量能懂的话解释道:“铳管越长,产生的火药气体对弹丸推进力量就越大,因此射程就会越远!”

两个老头相互看了一眼,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皇爷爷,你不用明白,按照我说的绝对没错!”朱雄英也是无奈了。

老爷子摸着胡须,犹豫半天,最终对老胡说道:“听太孙的!”

朱雄英继续说道:“铳管延长的同时,弹丸和火药的量也要增加!”

“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老胡听到此话立即紧张起来,说道:“弹丸和火药若是增加必然也会增加炸膛的风险!”

朱雄英听到此话却不以为然,坦然说道:“炸膛和火铳的长短没有关系,是你制作弹丸和火药的比例不对!”

说罢,来到放材料的木桶旁边,抓起桶中的黑火药用手捻动着,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最后拿出房间,用火折子点燃。

黑火药燃烧的很慢,烟雾也大,其中一些杂质并没有被点燃。

朱雄英闻着空气中刺鼻的火药味,悠悠问道:“这种黑火药你是如何制作的?”

胡涂看了一眼老爷子,得到允许后说了起来:“以一成硝石,三成硫磺配同量木炭,碾碎成粉,混合搅拌,就成了火药!”

“不对!”朱雄英摇摇头。

“什么不对?”老爷子十分关心的样子。

“比例不对!”

朱雄英指着几个装有原材料的木桶说道:“最佳配比是一硝二磺三木炭!”

老胡听后连连摇头,说道:“太孙殿下,草民直言,您说的这种份量草民试过,并不好用!”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那是你用的原料都没有经过提纯!”

“提纯???”

听到这个词胡涂是真糊涂了!

第207章 手雷 作为古代人,他们头一次听说如此新奇的词语,朱雄英解释道:“就是取其精华部分!”

木炭还好说,硫磺和硝石如何提纯就是个大问题了。

硝石,这东西很常见,农村老房子砖块上的白霜,碱土地上析出的白色粉末都属于硝,也可以人工制造。

提纯硝石的方法有四种,分别是合成法,中合法,离子交换法,溶剂萃取。

在古代这样没有发电机的条件下,只能用溶剂萃取的方法。

朱雄英前世虽没有多高的学历,但也学过一些简单的提纯原理和方法。

说干就干,朱雄英决定让老爷子和老胡这位军工专家开开眼,于是立马让人准备木桶和清水。

点燃木柴,铁锅烧水,随后将硝石倒入木桶里的清水之中。

硝石易溶于水,会随水分蒸发在表面形成白霜,颗粒物会沉淀到水底,静置一段时间后取上层清液,这些水中含有大量硝物质。

接着用棉布过滤出其中杂质,再将这些水放在太阳下晾晒,得到的就是纯净的硝石了!

这个方法太耗费时间,朱雄英直接命人架锅烧火,把带有硝物质的水放在铁锅中熬煮,直到把水熬干。

这种方法下得到的纯硝石要比原本没有提纯过的要少了六成。

原本满满一桶硝石,熬煮过后竟然少了一半还多。

这是最简单的提纯方法,也是民间常用的方法,对此胡老三并没有感到惊讶。

可接下来太孙殿下提炼硫磺的方法才算让这位军工专家大开眼界。

其实在古代也有提炼硫磺的技术,而且提炼的技术很简单,将生硫磺加热,到二百度的时候硫磺熔化,过滤掉没有熔化的物质,继续加热,不断搅拌,使其中的部分杂质汽化蒸发掉,到四百度硫磺沸腾,收集硫磺气体,将硫磺气体降温凝固,即可得到比较纯净的硫磺。

不过,朱雄英并不打算使用这种方法,其一,太浪费时间,其二得到的硫磺还是不够纯净。

朱雄英的方法是,先在锅内放入麻油或牛油,再将捣细的硫磺加入油中,加热使硫熔化,搅拌。硫黄有亲油性,于是进入上面油层,而沙土等较重杂质下沉在锅底。

当硫黄完全化开之后,趁热滤去沙土,再将混有硫黄的油层倾入盛冷水的盆内,则油浮于上,硫黄沉于下,取出硫磺烘干就是纯度最高的硫磺。

无论是前面的硝石萃取法,还是刚才的硫磺入油法,都属于土方法,在没有工业体系的古代,这已经是当前的最好极限了!

胡老三用手捻了捻,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惊喜道:“好东西,这是我见过最细致的硫磺!”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试试吧,按照一硝二硫三木炭的比例配火药!”

胡老三连忙取来三眼火铳,又按照朱雄英说的配比,从铳管口倒入火药,放进弹丸,每一个铳管都倒进了三四枚,装填完成后,用火折子点燃火门处的引线。

“砰!”一声铳响,伴随着一股白色烟雾,十几枚弹丸被迅速射了出去。

如此反复射击十几次都没有出现卡壳和炸膛的情况。

胡老三将烧的通红的三眼火铳拿到老爷子面前,兴奋的说道:“圣上,太孙殿下研制的火药果然比之前的好用了许多!”

老爷子赞叹道:“大孙,好样的!”

朱雄英对于称赞却高兴不起来,他低头看着胡老三刚才配出来的火药还是有些不满意,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水压机械,不然将这些火药压缩成块,再经过烘干和打磨,形成颗粒状的火药,其威力至少是粉末状火药的三倍。

提纯硝石和硫磺足足从中午忙到了傍晚,老爷子见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走上前劝道:“大孙啊,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胡老三吧,咱们回宫吃饭吧!”

朱雄英却摇头,说道:“皇爷爷,这才是刚开始呢,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开始研究的,您先回宫吧,孙儿这几天就不回去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他了解大孙子的性子,说不回去就是找人拉回去都没用!

临走时,交代胡老三,一定要看好太孙,若是出一点事,就等着掉脑袋吧!

老爷子走后立即让人给大孙子送来了吃食和衣服,被子等,并把朴不了派人伺候太孙,结果被朱雄英赶了回去,表示自己不需要伺候!

接下来的几日,朱雄英和胡涂两个人沉浸在各种军械的研究之中,还把白糖,水泥以及炼制纯熟石灰的方法试验了出来。

一个月的时间里,老爷子前来探望大孙子好几次,每次看到的都是灰头土脸,满身油污的朱雄英。

这可把老爷子心疼坏了,回去后又把朴不了派了过来,另外还带了十个太监前来伺候。

这一次朱雄英没有拒绝,把十个太监留了下来,不过并不是留下伺候自己,而是干活,搓个火药,磨个弹丸,烧点硫磺,硝石的!

毕竟太监也算半个女人,用来做这种细活再合适不过了。

实验室内,朱雄英面前放着一张草纸,上面画着一枚手雷的结构图,这是他根据前世参军时学到的军事知识画出来的。

手雷这玩意制作起来说难也不难,说简单可也一点不简单,这可不是只懂原理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首先是炸药的问题,朱雄英可配不出来tnt那种烈性炸药,但一般炸药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在提纯过的火药中放入一种#油,便可以制成威力十足的炸药。

这一日,朱雄英让人把所有打造出来的配件搬到了外面,并搭起了敞篷。

坐在一旁一丝不苟的组装着手雷所用的零件,而脚下就是一口井,生死关头可以把手雷直接扔进井中,以免造成伤亡。

胡老三就在一旁站着,十分认真的看着朱雄英去组装这个从没有见过的新武器。

炸药放进去后,朱雄英又将三十枚豆子般大小的圆形铁珠放了进去。

由于工业水平实在有限,造不出来压簧,所以只能用打磨过的砂石取代。

两片砂石中间是一枚铁片,既当阻铁也当保险针使用,拔出后铁片和砂石进行摩擦,类似于后世打火机的原理,然后产生火星,点燃火药,从而点燃内附其中的导火索,从而产生爆炸。

这是朱雄英费劲头脑才想出来的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组装成后,朱雄英让所有人退到三十米之外,只留下胡涂一个人。

手雷握在手上很是紧张,深呼吸口气后将另一只手放在触发的铁片上。

胡涂看这眼前已经组装完毕的疙瘩有些担心,劝道:“殿下,您是万金之身,皇爷临走时交代过草民,万不能让您做此等危险之事啊,您说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闭上你的臭嘴!”

朱雄英呵斥道:“这种晦气话要是让皇爷爷听见了,立马就砍了你!”

“草民该死!”胡涂吓得跪了下来。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直接拔掉铁片,手雷立马冒出一股轻微的白眼。

“赶紧跑!”

朱雄英立马将手雷扔进水井之中,撒腿就跑,跑的比兔子都快。

胡老三跪在地上有些茫然!

第208章 研制成功 朱雄英早就跑到不远处的提前挖好的沟里躲了起来,抬头一看胡老三还傻跪在原地,立马大喊道:“老胡,快爆炸了,快趴下,快趴下!”

老胡虽然有些懵,但还是立马趴了下来,不过却是撅着屁股趴下的。

“屁股也趴下!”朱雄英再次大喊着。

没等老胡反应过来,深井之中响起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白烟,朱雄英终于松了口气,翻过身子仰望天空,冲着太阳露出来欣喜的笑容。

这一个多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最终将这一件大杀器鼓捣出来了。

就在朱雄英高兴不已之时,胡老三却传来一声惨叫。

朱雄英赶紧跑了过去,只见老胡趴在地上,捂着屁股疼的嗷嗷叫。

“老胡,你咋了?”

老胡疼的脑门上都是汗,咬着牙说道:“被殿下整出的那玩意咬了一口!”

朱雄英招呼太监将他抬了起来,这才看到一颗铁珠蹦进了老胡的屁股,死死的嵌在肉里。

“让你趴下,你非撅着屁股!”

朱雄英招呼太监,说道:“用小刀抠出来,再把周围的肉割掉,用烈酒消毒,上点止血药就没事了!”

一听要割肉,老胡也顾不上疼了,立马说道:“殿下,取出即可,为何还要割肉啊?”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这里面有种东西有轻微的毒性,虽然毒不死人,但却有腐蚀性,如果你想整个屁股都烂掉,那就别割了!”

“割,必须割!”

老胡说的很干脆,痛苦的呻吟道:“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酒还没喝够呢!”

朱雄英笑了笑,又吩咐太监回宫给老胡抱两坛好酒回来,算是弥补一下为伟大的火器事业做出的功绩。

老胡走后,朱雄英走到井边,等白烟散去后趴了下来,将脑袋探入井口,这可把一旁的朴不了吓坏了。

“殿下!”

朴不了惊呼一声:“快把拉上来!”

“拉个屁,孤又不是跳井寻死!”

朱雄英回头喊道:“给孤把桌子上短刀拿过来!”

说罢,低着头仔细观察一块被嵌入铁珠的砖头,这块砖头已经碎成了蛛网状,要是没有被固定住,恐怕已经碎了无数的碎渣了。

朱雄英接过短刀,仔细的扣出铁珠,又沿着裂开的纹路戳了几下,果然碎了渣子。

手雷……研制成功了!

朱雄英没有高兴太早,一枚成功了不代表这东西就完全成功了,他要将所有的数据记录下来。

接下来,朱雄英又命人打造材料,配备火药等物,为了防止别人出错,接下来所有的步骤都是亲自完成。

五天后,一百零一枚手雷全部制作完成,一百枚用来实验,剩下一枚留着当样品,朱雄英带上军器局的工匠和手雷来到郊外的一座山上。

临走时,老胡也要跟着去,但他屁股上有伤,没办法,看他如此执着,只得命人把他抬过去。

这座山早在一天前,朱雄英就安排张虎率领锦衣卫搜过一遍,若是发现砍柴的,采药的,打猎的百姓全部让他们下山,并把守每个上山的路口。

“轰……轰……”

断崖下一枚手雷炸响!

“轰……轰……”

又有几枚在潭水中炸开!

“轰……轰……”

洞穴内,无数石块被炸的乱飞!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彻整座山,朱雄英已经提前用棉花堵住了耳朵,但还是被爆炸声震的“嗡嗡”响,周围有人说话都听不太清楚。

山下的锦衣卫都搞不懂太孙这是在做什么,就连张虎都以为是太孙心情不好在山上放炮玩呢!

很快,一百枚手雷全部扔下断崖,所有数据全被朱雄英记在了脑海之中。

回去后,朱雄英在草纸上将所有数据全部写了下来。

引爆时长:五息(五秒钟)

爆炸率:七成(其中有二十多个扔出去没爆炸!)

威力:摧石断玉,水高一丈(最坚硬的岩石也能炸成碎渣,在水上爆炸可以掀起接近三米的水花!)

……

就在朱雄英低头写数据的时候,胡老三拿起桌子上的手雷仔细端详着,赞叹道:“殿下,没想到这小玩意的威力这么大!”说着还不忘伸着脖子偷窥朱雄英写的东西。

朱雄英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老胡啊,你要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孤又不防着你什么,孤又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陪你造火器,早晚也会把制作方法和原理教给你!”

老胡一听立马笑了起来,说道:“殿下,不如现在就教给草民吧,让草民也琢磨琢磨,说不定还能改进出更好的!”

“现在没时间,有些东西不是孤说一遍你就能理解的!”

朱雄英将数据全部记录下来后,就收了起来,闻道:“前段时间孤给你的那副图纸你研究的如何了?”

朱雄英在研究手雷的同时,也把燧发枪的大概结构图和基本原理画给了胡三。

朱雄英本来是想研究一下现代枪械,仔细考虑一下难度实在太大太大了,他造不了车床和拉床,所以膛线问题就没办法解决,而且也没有锻压技术,无法制造坚固的枪管,造不出来无烟火药也就没有稳定的燃烧爆炸,还有钢制记忆型弹簧,子弹也是问题等等,要想造出来和登天没有区别。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存在的火门枪改成燧发枪,但玩意的难度可比手雷大多了!

胡老三听到太孙问话,将手雷放了下来,从怀中取出结构图放在桌子上,问道:“回殿下,大部分都看懂了,只是有些地方着实琢磨不透!”

“哪里?”

老胡指着图纸说道:“首先是枪管,我们的工匠打造不出来殿下所规定的要求!”

朱雄英没有立马回答,思考一阵后缓缓说道:“用质量好的生铁也可,配上高炉炼铁不成问题!”

老胡点点头,又问:“殿下,这激发药是何种东西,莫不就是黑火药?”

“不是!”

朱雄英摇头:“这个孤来解决,你把需要打造的零件让最精湛的铁匠先打造出来!”

老胡接着又问道:“殿下,这刺刀尾部的套环是否是否和刀柄铸在一起?”

“当然!”

朱雄英解释道:“套环要不大不小,正好能套在枪管上,与枪管固定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近战的威力!”

“草民明白了!”老胡别看年纪大,在武器这方面真是一点就透。

朱雄英又道:“告诉工匠,让他们拿出最高的技术,这事办好了,人人有赏!”

胡老三拱手正要说话,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大哥!”

朱雄英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朱允熥,于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允熥走过来,说道:“是皇爷爷让我来的!”

朱雄英眉头一皱,又问道:“老头子让你来干啥的,喊我回去的?”

朱允熥挠了挠头,说道:“也不算是,皇爷爷让我告诉大哥,他老人家快顶不住了!”

朱雄英心中一紧,站起身来,连忙问道:“出啥事了吗?”

朱允熥看了一眼胡老三,这老头也明白,主动走了出去,朱允熥这才说道:“大哥,你躲在这造火器的事整个朝廷都知道了,许多臣子都说你不务正业,身为太孙储君竟然沉浸于奇技淫巧之术,甚至还有几个文官当朝上奏,让皇爷爷废掉你储君的身份,改立朱允炆,不然就撞死在奉天殿上!”

朱雄英冷笑一声,问道:“皇爷爷咋说的?”

“皇爷爷很生气,直接下令让他们撞,结果那几个文官却不敢了,皇爷爷就让侍卫按住他们的头往柱子上撞,结果全撞死了!”

第209章 朱允熥的怀疑 敢让老爷子废嫡立庶,简直就是找死,先不说朱雄英的能力如何,就凭祖孙二人的感情,老爷子都做不出这种事情,甚至考虑都不用考虑。

在这些自命清高的腐儒眼中,只要与儒家思想有冲突的东西都被视为奇技淫巧,诸如火器之类的发明创造,当年的墨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从汉朝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文化思想后,直接将主张“兼爱非攻”,重视科学技术的墨家成功挤出历史舞台。

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彻底巩固了读书人上流的身份,人人都想考取功名成为顶流的名士,谁还会去当下品的匠人。

什么太孙不务正业,什么奇技淫巧,其实都是借口,这些文官就想以此为由,换掉亲近武将,亲近百姓的朱雄英,让亲近文官的朱允炆成为大明的新储君。

然后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朱雄英可不似朱允炆好忽悠,摊上这么一个从不按套路出牌的储君,这些文官有些坐不住了,已经开始用这种昏招了。

甚至私下都说,咱们这位太孙储君从小就和一些泥腿子混在一起,压根没读过几本圣贤书,也不懂如何去尊重臣子,等他登基后,又是第二个洪武爷。

对于这样的话,朱雄英也听过一些,他一点都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只要做对的事情,就足够了,没必要活在别人嘴中。

而且成为一位像洪武爷这样的千古明君,是一种荣耀!

朱雄英摸了摸朱允熥的小脑袋,又问道:“朝中没人支持大哥搞火器吗?”

“有的!”

朱允熥回忆着说道:“支持大哥的都是武将,以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为首的武将前几天在朝中和文臣吵的不可开交!”

“大哥,这段时间朝中的文武大臣是针锋相对,皇爷爷也颇为无奈,所以皇爷爷让我来给你说一声,早些回去,他老人家不可能把文臣都杀了!”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什么,他理解老爷子的难处,毕竟身为储君亲自去搞这些“奇技淫巧”之术,不符合当下思想的主流。

“你去告诉皇爷爷,让他再坚持坚持,孤很快就回去了!”朱雄英笑着捏了捏弟弟的小脸蛋。

“大哥,你到底还要多久啊?”

朱允熥很为难的说道:“三天还是五天,弟弟好回去给皇爷爷一个准信!”

“两个月吧!”

朱雄英淡淡说道:“你回去告诉皇爷爷,不会耽误明年回凤阳老家祭祖,等大哥把燧发枪搞出来,到时候拿到皇陵放几枪,也让列祖列宗听听响,高兴高兴!”

朱允熥嘿嘿一笑,又说道:“大哥,明年祭祖的时候能不能带弟弟一起回凤阳老家,弟弟一次都没去过呢!”

“成!”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

“太好了!”

朱允熥高兴的合不拢嘴,笑道:“到时候弟弟也要放两枪,也要让列祖列宗听听响!”

“哈哈……”

朱雄英大笑道:“行,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让列祖列宗高兴高兴!”

“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说着,就要上来拥抱朱雄英,看那架势还要亲两口。

朱雄英一愣,赶紧推开他,问道:“你他娘的跟谁学的这些?”

朱允熥有些懵,没感觉自己做错了啥,反而委屈的说道:“大哥,你和两位皇嫂不都是这样的吗?”

“那能一样吗,你怎么整天就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雄英就奇怪了,自己这个弟弟整天都在做什么,怎么自己和媳妇亲热都能让他看见!

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心,这孩子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

想到这些,又问道:“朱胖胖这段时间怎么样了,你有没有看着他?”

“看了,看了!”

朱允熥连连点头,邀功一般的说道:“大哥,皇爷爷现在都不怎么去尚书房了,没事就去东宫找文珏玩,然后把奏疏都扔给了朱胖胖,朱胖胖整天哭丧着脸,都快累成狗了,回去后倒床就睡……”

“朱胖胖晚上经常说梦话骂你,大哥,你可是太孙储君,他这是大不敬之罪,要不要找个机会收拾他一顿,给他长个记性!”

“收拾谁啊,瞧把你能的,他那一身肥膘你能打过他啊!”朱雄英瞪他一眼。

“大哥,你放心,弟弟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武艺又长进不少!”朱允熥跟认真的说着,还摆出一副能打的样子。

朱雄英扶着额头,愁容满面,朱允熥好像让自己带偏了,现在都学会用武力解决问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不好好引导他,说不定会变成十九叔那样的恶人。

“你过来!”

朱雄英很严肃的对弟弟说道:“允熥,大哥当初教你武艺是让你保护自己,而不是仗着有武艺去欺负别人,想想当初吕氏和朱允炆欺负你的时候,是不是很难受,很痛苦?”

朱允熥神情黯然,低下头小声说道:“是!”

朱雄英摸着他的小脑袋继续说道:“所以,被人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大哥知道你是想帮大哥出口气,但是朱胖胖也是朱家的嫡出子孙,也是咱们的兄弟,他是个老实人,让他留下干活已经是欺负人家了,不能太过分,他心里有怨气也可以理解,骂两句就骂两句了,又不能少块肉,别太在意!”

朱允熥听后点点头,说道:“大哥,弟弟错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朱胖胖无所谓,朱允炆最近咋样,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朱允熥回忆半天,最终摇头道:“没有,不过他和东宫的师傅黄子澄走的挺近的,二人经常在一起不知说什么……”

朱雄英听后没有多想什么,一个小小的黄子澄翻不起什么浪花,找个机会把他调出东宫,下到地方当个县令。

朱允熥回头看到门口没人,趴在朱雄英耳边说道:“大哥,弟弟发现一个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朱雄英笑了笑,道:“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给你娶媳妇的事?”

朱允熥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我发现咱爹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朱雄英好奇问道。

朱允熥挠了挠屁股,说道:“前几天我发现皇爷爷来看文珏,然后又去了爹的住处,没一会儿,我就听见爹抱着文珏,让文珏喊他爷爷!”

朱雄英听后却不以为意,说道:“之前不是告诉过咱爹啊,文珏是他的孙子,这也没什么啊!”

“大哥,不是的……”

朱允熥急得抓耳挠腮,说道:“我总感觉咱爹有些不对劲,他抱文珏的时候那种感觉……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是……”

朱雄英却没当回事,笑道:“文珏是他亲孙子,就算失忆也许还有血脉的记忆吧,好了,允熥,别多想了,没啥事就回去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朱允熥才不想回去,苦着脸哀求道:“大哥,弟弟能不能在这玩两天?”

“不行!”

朱雄英说的很果断:“这不是你能玩的地方,赶紧回去,不然过年的时候回凤阳老家就不带你去了!”

朱允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了!

“大哥,我一定会给你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210章 大哥,这是什么玩意 深夜,老爷子从尚书房走了出来,云成跟在身后问道:“皇爷,是否回乾清宫?”

老爷子想了想,说道:“去东宫,咱要去看看太子!”

东宫大殿外,老爷子吩咐跟随而来的侍卫和太监把守大殿,任何人都不许进去,就算太孙来了也是一样。

老爷子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太子朱标躺在床上,床边挂着灯笼,正端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标儿,还没睡呢?”老爷子走了进去。

“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朱标拿着手中的书,走了过来。

“睡不着啊!”

老爷子坐了下来,:“来找你说说话,别倒水,咱不渴!”

说罢,随手拿起朱标放在桌子上的书,问道:“看的啥书,如此入迷,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朱标随口说道:“三国志通俗演义,一个叫罗贯中的人写的,挺有意思的,,,”

“爹,这书里许多故事和人物写的都是咱们大明的开国功臣,只不过把朝代换成了三国!”

“爹,您看!”

朱标指着书中的故事说道:“这个赤壁之战,写的是当年的鄱阳湖水战,还有这个偷渡阴平,写的是傅友德,还有这个东吴的甘宁,这是咱们大明的开平王常遇春啊,还有这个魏延射曹操,有点郭英射陈友谅的意思……”

朱标说了许多书中的内容,其中有些人物和故事都能在元末至明初发生的人和事中找到一些影子。

老爷子听后眉头紧皱,迅速翻了起来,并不断咂摸着嘴,疑惑道:“奇怪了,这书你从哪弄来的?”

“您让影子锦衣卫送来的啊!”

老爷子不断思索着,猛然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咱想起来了,这本书是是从福建送来的,咱当时没在意,就让影子给你送来看看,权当消遣解闷……”

“不对啊,标儿!”老爷子惊呼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朱标赶紧问道:“怎么了,爹!”

老爷子回忆着说道:“这书中的故事咱当年听大孙讲过,和这书里内容几乎一样!”

“害!”

朱标不以为意的笑道:“可能雄英也看过吧!”

“不对!”

老爷子继续道:“福建来的那道奏疏上说了,这是孤本,从来没有刊印,雄英以前连京城都没出去过,怎么会去福建这么远的地方!”

“这……”朱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算了!”

老爷子大手一摆,说道:“跟着张三丰,能做出啥事都不足为奇!”

可不是吗……朱标死了都能救回来,一本书算什么……

朱标问道:“爹,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抱怨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好好的非要跑军监局去造火器,留下咱给他整天擦屁股,那些文官就像苍蝇一样,整天在咱耳边嗡嗡的叫,烦的咱都想拍死他们!”

朱标听后笑了笑,说道:“这又不是啥坏事,雄英能想着为大明的军备做些事情,您这个当爷爷的理应支持,您啊,就受些累,权当都是为孙子了!”

老爷子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都多大岁数了,土都埋到脖子了,累了大半辈子,就不能让咱歇歇了!”

“谁有你这位太子爷过得舒服,两眼一瞪装起傻了,整天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问,清闲自在,把所有的事都扔给咱这个老头子,,,他娘的,咱越想越生气,咱明天就去给大孙说,他爹是装的!”

“别啊!”

朱标立马起身,神情严肃的说道:“爹,您可别乱来,咱爷俩说好的,您在明,我在暗,一起帮雄英守好家业,您是皇上,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可不能随意就改了!”

“说这?你还是太子呢!”

老爷子不服气的说道:“你见这历朝历代有哪个太子装傻不干活的,也就你朱标能干出这种事,你可真是咱的好大儿啊!”

“爹,咱不说这些!”

朱标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雄英这段时间研究火器如何了?”

问及此事,老爷子很是惊喜,说道:“雄英这孩子真是天才,他能提取出硝石,硫磺中的精华,让火药变得更有威力,还把饴糖改进成了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白糖,咱尝过,比卖的糖还要甜!”

“还有,发明了一种能爆炸的铁疙瘩,威力真不小,那孩子还没拿给咱看,咱听锦衣卫说了,前几天在山上放了一上午!”

“今天老三回来告诉咱,这孩子又在研究一种不用点燃就能射出去的枪,也不知道鼓捣成啥样了!”

朱标听后大为震惊,忍不住问道:“爹,这孩子都是在哪学会的这东西?”

“他说以前跟着张三丰学艺的时候在一本书上看的,谁知道呢!”

老爷子悠悠说道:“如果他真能鼓捣出来这种枪,也不枉咱替他挡着那些嗡嗡叫的苍蝇了!”

朱标眉头一皱,说道:“火药是以前的道士在炼丹之时无意中发明出来的,这么说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老爷子听后却连连摇头,神情恍惚的说道:“没这么简单,这孩子无论是身手,头脑,城府,手段,以及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知识,都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哎……也不知道那个老道士是如何把咱大孙调教成这等全才,真奇人也!”

“爹,只要雄英有大才,这些都不重要!”朱标悠哉说着!

……

西偏殿!

累了一天的朱高炽正在呼呼大睡,呼噜声犹如打雷一般。

同一个房间的朱允熥被吵的睡不着,抄起鞋底砸在朱胖胖身上,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允熥气的坐在床上胡乱抓狂。

朱高炽不仅打呼噜,还说着梦话。

“朱雄英,你丫真是个狗东西,我都胖成这样了,你天天还让我干活,就是地主也没有这么使唤长工的……”

对于朱胖胖背地骂太孙,朱允熥已经见怪不怪了,准确说是习惯了,每天做梦骂两句朱雄英已经成了朱胖胖的习惯。

朱允熥被吵的实在睡不着,于是气哼哼的开门走了出去。

“该死的朱胖胖,吵的我睡不着觉,真想把你扔出去,要不是为了赵家的丫头,我才不愿意天天盯着你呢……”

朱允熥满是怨气,走出西偏殿,正准备撒个尿的时候,突然看到东宫大殿有几道人影。

已经脱掉裤子的朱允熥又提了上去,借着月光悄悄溜了过去,走到近些之时才发现,竟然是皇爷爷身边的太监和侍卫。

既然是这样,皇爷爷也一定在里面,这么晚了皇爷爷还来找爹做什么?

朱允熥抓耳挠腮,实在想不明白!

“算了,把这个事告诉大哥,让大哥去想吧,他脑子好使!”

正当朱允熥准备悄悄溜走之时,却不想被侍卫发现了。

“什么人?”一名侍卫大喊一声,拔出佩刀,立马冲了过来。

朱允熥眼看走不了了,索性直接站出来说道:“是我!”

“三爷!”侍卫连忙收刀赔罪!

但外面的动静却惊动了屋里的老爷子,只见他走出来瞪着朱允熥问道:“你怎么在这?”

朱允熥吓的赶紧拱手:“皇爷爷,孙儿尿急,出来方便之时,看到几个人影,孙儿担心父亲,这才过来看看……”

“你也算有心了!”

老爷子听后很欣慰,说道:“明天你出宫告诉你大哥,让他安心研究火器,朝政之事暂时不用他管!”

“孙儿明白!”听到能出宫,朱允熥内心开心不已。

……

次日,军器监!

朱雄英正在鼓捣燧发枪的零件,朱允熥走进去将老爷子的话告诉了大哥!

朱雄英笑了笑,看到满头大汗的弟弟便让他坐下歇会,自己则继续研究着。

闲着无聊的朱允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手雷玩了起来,问道:“大哥,这是什么玩意?”说罢,随手拔掉了上面的保险!

“这是……”

朱雄英回头看到朱允熥手上握着冒着白烟的手雷,脸色顿时吓的煞白!

第211章 燧发枪研制成功 短短的一瞬间,朱雄英立马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从朱允熥手上抢过手雷,反手扔了出去。

“快趴下!”

朱雄英大吼一声,将朱允熥按倒在地,并死死的护住他的身体。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三十枚铁珠和无数的杀伤破片飞射出去。

实验室外面的空地被炸出一个浅坑,尘土到处飞扬,无数工匠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

爆炸过后,朱雄英迅速拉起朱允熥,关切的问道:“允熥,你咋样,有没有伤着!”

朱允熥脸色苍白,呆若木鸡,傻傻的看着大哥就是不说话。

“啪!”朱雄英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朱允熥这才回过神,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随后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说道:“大……大哥……”

朱雄英抓起他的衣服,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吼道:“我问你有没有事?”

朱允熥流着眼泪缓缓摇头,随后指着朱雄英的手臂,结结巴巴说道:“大……大哥……你的手臂流血了……”

朱雄英这才感觉右臂传来一阵疼痛感,掀开袖子一看,一枚指甲大小的破片嵌入了肉中!

这一幕正好被跑过来的朴不了以及其余太监和工匠看到了。

“殿下,您受伤了!”朴不了和身后的太监同样吓的跪了下来,朱雄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都等着陪葬吧。

“快去叫御医!”朴不了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不用了,擦破点皮而已,又不是要死的伤!”

朱雄英直接拔掉那枚破片,吩咐道:“取些烈酒来!”

朱雄英独自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先用烈酒消毒,再用烧红的刀子把伤到的肉皮割掉,敷一些止血药,完事,都不用包扎。

“殿下!”

朴不了跪在地上痛哭道:“您是万金之躯,万不能损伤分毫,皇爷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子,殿下,奴婢斗胆劝一句,还是回宫吧……”

朴不了的话倒是提醒了朱雄英,立马严肃的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刚才的事谁都不许泄露出去,更不能让皇爷爷知道了,谁要敢说,孤立马把谁送进锦衣卫诏狱!”

一群太监跪在地上磕头纷纷表示一定会保守此事。

老爷子一旦知道这事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太监,甚至还会牵连军监局的工匠,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弟弟朱允熥,一定会被老爷子严惩的。

朱允熥泪如雨下,痛哭流涕的说道:“大哥,都是弟弟不好,都是弟弟的错,害的大哥受伤,弟弟该死,弟弟这就去找皇爷爷请罪,弟弟要以死谢罪!”

说罢,抬起手来不断抽着自己的脸。

朱允熥很是内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差点害死大哥,每一下都打的很用力。

“好了!”

朱雄英拦了下来,说道:“这事长个记性,以后不知道的东西不要去碰!”

朱允熥留着眼泪,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依旧反复抽着自己,一边抽一边说道:“我该打,我差点害死大哥,我该打,也该死……”

“我说让你停下来!”朱雄英大吼一声。

朱允熥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不仅继续抽着自己,反而越来越用力了!

“你他娘的……”

朱雄英气的立马将朱允熥按在地上劈头盖脸的揍了一顿。

朱雄英明白,朱允熥是内疚,要是不揍他一顿,恐怕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之中,揍他一顿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这一顿揍打的不轻,朱雄英确实用力了,把他鼻血都打出来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指着躺在地上的弟弟,气喘吁吁的说道:“好了,祸你闯了,罚也罚了,赶紧起来,不然孤不会再认你这个弟弟!”

朱允熥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虽被揍的鼻青脸肿,脸色也缓解了许多。

朱雄英上前擦着他的眼泪,安慰道:“好了,允熥,大哥也没事,蹭破点皮而已,没啥大不了的,以前跟着老道士学艺的时候受得伤比这还多!”

朱允熥低声抽泣着,非常自责的说道:“大哥,弟弟差点闯下大祸,弟弟对不起你啊!”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笑了笑:“咱们是亲兄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回去后把伤治治,皇爷爷要问,就说是和大哥切磋武艺,不小心被打的,听到没有?”

朱允熥连连点头,说道:“大哥,弟弟记住了!”

“听话,回去吧!”

朱允熥走后,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实在太险了,要是自己反应再慢一些,恐怕兄弟二人都要报销在这了,最后只会便宜朱允炆这个狗日的。

朴不了紧张的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朱雄英摆摆手,吩咐道:“孤没事,该忙啥忙啥去吧!”

朴不了不敢多问什么,只得带着一群太监继续搓火药去了,朱雄英则继续研究他的燧发枪!

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瞒过老爷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得知事情真相后,老爷子是暴跳如雷,亲自来到东宫,差点把朱允熥打死,朱允炆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样子前来求情,结果被气头上的老爷子也揍了一顿。

……

当然这一切朱雄英都不知道,老爷子本来有些担心大孙子,想亲自前来探望,但听说大孙子已经研究到最关键的时候,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来,而是让临安公主前来看看。

最后确认大孙子只是蹭破点皮也就放下心来。

又过一个月,朱雄英的理论知识配合老胡的火器天赋,终于造出了第一把燧发枪。

相比较类似于三眼火铳一样的火门枪,燧发枪是燧石撞击坚硬的铁制部件产生火花点燃引药来发射。

相比火绳枪而言,省去了火绳点燃的时间,可随时处于待发状态,提高了火枪的发射速度。

其次,燧发枪不需要持续燃着的火绳,便于在夜间进行射击的士兵隐藏。

“砰!”

朱雄英端起燧发枪进行了第一次试枪,五十步以内,能穿透一点五毫米左右的铁皮,除了射击面积不如三眼火铳,其他方便的性能要远超目前的任何火器。

装好弹丸后,朱雄英扣了三十四次板机,其中有四次没响,这击发率虽然有些低,但还算正常。

十发子弹过后,枪管已经烫手,三十发过后枪管已经被烧红,朱雄英唯恐炸膛,不敢再继续试了。

没有锻压技术就无法锻造出来钢铁,没有好的钢铁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能把燧发枪搞出来已经是这个时代工业的最高水平,要想形成系统的军工化,朱雄英还没有这个本事。

虽说燧发枪还存在很多解决不了的缺陷,但放在全世界来说都属于工业的顶尖水平。

朱雄英握着燧发枪,兴奋的说道:“要是让十万铁骑全部配上这种枪,那还不是纵横漠北,天下无敌!”

一旁的老胡却笑了笑,说道:“殿下,您想的太多了,别说十万把,就是一万把能造出来都不容易!”

“这是为何?”

朱雄英立马问道:“难道不能量产?”

老胡摇摇头,苦笑道:“难!”

第212章 老朴,关门 胡老三拿起那把燧发枪,指着上面的用来摩擦起火的燧石说道:“殿下请看,这燧石太过稀少,要想量产实在太难!”

“燧石?这也不是什么稀缺的材料啊?”

朱雄英又问道:“前几天工部的严尚书过来说不是还有很多吗,难道不够用啊?”

“非也!”

胡老三解释道:“工部现有的燧石是不少,但符合造枪标准的却很少,加上打磨过后,估计最多能造一千把这种燧发枪!”

朱雄英听后长叹一声,这事他解决不了,还是得找老爷子想办法,只得说道:“先造出十把,到时候孤拿给皇上看看,让他老人家派人去收集!”

“草民这就去办!”

朱雄英也没有吝啬私藏,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把手雷和燧发枪的制作方法以及原理教给了胡老三。

朱雄英没有发明弗朗机和红夷大炮的能力,所以又和胡老三一起研究如何改进现有的洪武大炮。

洪武大炮是一种重炮,胡老三的任务就是把这种大炮改成轻盈,灵活,随军方便的小型步兵炮。

……

手雷和燧发枪的打造,几乎耗尽了朱雄英所学的现代知识,眼看距离过年祭祖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把目光投向了如何去改造冷兵器。

洪武二十六年,朱雄英一定会去南下抗倭,继而踏平倭国,火器的配置很重要,但不可能实现人人都能用上。

手雷的威力虽然强大,但并不适合近距离作战,同样,燧发枪虽然好用,但装弹,填弹同样太浪费时间,相比较同样远攻的弓箭,至少在射速上差上三倍不止。

所以远程打击的武器还要以弓箭为主。

优秀的弓箭手在古代军队中十分稀缺,属于军队中“狙击手”级别的存在,弓箭十分考验使用者的眼神,技巧,但最重要的还是臂力。

要论箭法,整个京城之中,恐怕就要数曹国公李景隆最为优秀了,各种花里胡哨的箭术配上超高的骑术,让人不得不服。

总而言之,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弓箭手,首先就要练习臂力,没有三五年苦练之功,就别想摸弓箭,弓都拉不动,就别提射的远,射的准了,都是扯淡。

随便玩玩就另当别论了!

古代年纪越大的弓箭手心态越稳,箭法越为高超,像李广,黄忠等名将,几乎已经达到狙击手的水平,战场之上,只要能看得见目标,几乎就能射中。

若是想让普通的士兵成为一名刚算及格的弓箭手,再天赋的加持下恐怕也要两年,很显然,朱雄英没这么多时间,也不可能再让隔海的小日子再活两年。

赶紧杀了完事,让他们早日投胎成畜生,这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今年一年都在忙,几乎没有闲的时候,最终导致荡倭卫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募兵,更别提训练的事了,就算过了年就前往浙江,也要先行练兵,鸳鸯阵是相互配合的阵法,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掌握的!

而且靠鸳鸯阵抗倭是一定没什么问题的,但要想彻底踏平倭国,这些兵力很明显是不够用的。

留给朱雄英的时间不多,所以,必须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也就是降低门槛的速成法!

要想缩短熟练掌握武器的时间,朱雄英考虑半天,决定从武器上下手。

首先就是在作战之时率先进行攻击的弓箭手,朱雄英决定利用现代复合弓的原理,在古弓上加入减震杆,滑轮,上下弓片,这样不仅能大大降低弓箭手的门槛,还提高了准度和射速,但威力却远不如传统弓箭!

朱雄英利用两天的时间把图纸画了出来,交给胡老三去打造了!

除此之外,朱雄英又稍微改进了一下鸳鸯阵,再原有的冷兵器之上加入火器。

首先是手持长枪负责指挥的队长,将长枪换成刚刚研发出来的燧发枪,上面可以装上刺刀,可远攻,可近战,还不影响指挥!

其次是长牌手,在原本长盾牌加腰刀的基础上,再加入一把可随身携带的短铳,也就是短头的燧发枪,用于相持不下之时保命或阴人所用。

藤牌手,狼筅手,长枪手这三个核心的位置改不了,最后的镗耙手还要配上四枚手雷,不仅负责警戒,还可以进行火力支援。

每十二人为一队,每一队为一个战斗小组,除了单兵作战武器之外,每个战斗小组配一辆战车用来行军和放置改造后的洪武步兵炮。

一个月后!

距离洪武二十六还有五天,朱雄英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随即命令朴不了把所有研发,改造出来的武器装车,全部拉到荡倭卫交给铁铉保管。

在外面呆了接近三个月的太孙储君终于回宫了,整个皇宫顿时热闹起来。

朱雄英回去后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立马去了乾清宫,将这些日子自己做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老爷子,最后把火药的配方,比例以及所有新武器的设计图纸和阐述的原理也交了出去,并叮嘱老爷子一定要好好保存。

老爷子得知后大喜不已,立马就想去看看这些利器,结果被朱雄英拦了下来,说道:“皇爷爷,今个太晚了,明天再去吧,到时候叫上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也让他们开开眼!”

朱雄英还想说把蓝玉那些淮西勋贵也叫来看看,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还不是让他们回来的时候。

“对了,皇爷爷,把那些文官也叫上,也好堵上他们的臭嘴!”朱雄英突然想到了此事。

“成!”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愤愤说道:“谁要再敢多言,就用你发明的那个铁疙瘩塞进他们嘴里!”

“嘿嘿!”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你真是太坏了!”

老爷子故作生气的道:“又他娘的开始给咱说话没大没小的了!”

“您不就喜欢孙儿这分不清谁是爷爷,谁是孙子的样子吗?”

老爷子装不下去了,随手扔过来一个梨子,笑骂道:“赶紧滚回去歇歇!”

朱雄英咬了一口,摆摆手:“走了,朱老头!”

老爷子无奈的笑了笑:“这个狗东西!”

这一段时间虽说忙的不分昼夜,却精神十足,这闲下来后就感觉有些疲倦了!

于是回东宫睡觉去了,这一睡就是两个半时辰,醒来后外面天都快黑了。

朱雄英伸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突然感觉有些饿了,打开房门冲着朴不了招手道:“老朴,孤饿了,让人送点吃的来,有肉最好,没有就算了!”

“是!”

朴不了拱手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没一会儿,太孙嫔张月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食盒。

“妾身知晓殿下今天回来,就蒸了些包子,殿下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刚出锅,殿下尝尝吧!”

“好!”

朱雄英早就饥肠辘辘了,抓起包子就吃了起来,张月连忙劝道:“殿下,您慢些吃!”

朱雄英一边吃一边说道:“前段时间去了凤阳,见到恩泽侯了!”

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想到恩泽侯是自己的父亲。

“父……父亲还好吗?”张月有些动容。

“好着呢,不用担心!”

朱雄英随口说道:“过一段时间回凤阳祭祖,你跟着孤一起去吧!”

张月听后,眼眶之中不断闪烁着泪花,跪在地上,哽咽的说道:“妾身谢殿下!”

张月进宫也有半年了,逐渐退去了邻家妹妹的青涩,再加上吃穿用度也比以前的生活好了,整个人也好看了许多。

朱雄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用茶水漱了漱口,回到床上趴了下来,说道:“小月,孤这几天太累了,你来给孤按按肩膀!”

张月立马走了过来,刚把手搭在肩膀上,直接被朱雄英翻过身抱在了床上。

“殿下,天还没黑呢!”张月惊呼一声。

“没关系,不影响孤的发挥!”

“殿下……殿下……门……门没关……”

朱雄英回头喊了一声:“老朴,关门!”

第213章 解缙干回老本行了 次日,下朝后,

京城南外郊,荡倭卫营地!

荡倭卫建在一处山下,自成立以后,依旧没有募兵扩大,但基本的框架早已搭建起来,每天的训练也不耽误,破风八刀个个耍的虎虎生风。

听说皇太孙发明了一些新武器,其中还有火器,朝中许多武将都想见识一下,朱雄英早就派人去通知了京城勋贵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都督同知,佥事等以及六部的尚书,侍郎前来观摩。

今日的荡倭卫格外的热闹,凡事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陆陆续续都来了,而且当今洪武爷和太孙储君也会来,这可把荡倭卫的士兵激动的不行,一个个站在营地外昂首挺胸,等待圣驾!

宋国公冯胜坐着马车来到营地门口,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门口林立的士兵纷纷行礼,齐声高喊:“参见宋国公!”

这欢迎仪式吓了冯胜一跳,作为大明仅次于徐常外的常胜将军,开国名将,宋国公冯胜在军中威望很高!

除了冯胜本身战功赫赫,冯家还有一个已故被追封的哥哥,郢国公冯国用。

冯国用是朱元璋最早的左膀右臂,也是当时的头号谋士,掌管亲兵,是他最早提出来攻取金陵作为根据地的战略计划。

这位战略级的军师在老爷子创业之初功劳很大,可惜冯国用在至正十九年的时候就染病去世了,如果他能活到大明开国,其功劳和地位绝对不在李善长之下。

冯胜的战功大多都是开国后立的,大明开国之初,冯胜能受封开国六公,有他哥哥冯国用的一半功劳。

言归正传!

冯胜拄着拐杖刚要进去,身后传来呼喊声:“宋国公,冯大哥,等等我!”

冯胜回头望去,只见武定侯郭英一路小跑了过来。

“老四,你也来了!”

冯胜问道:“你不应该跟着皇上和太孙保王护驾吗,为何提前来了?”

郭英指着前面的路,一边走一边说道:“皇上不让跟着,说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刺客,要和太孙殿下一起走走!”

冯胜听后没有说什么,随后问道:“老傅呢,还没来吗?”

“在后面!”

郭英指着后面的一道人影说道:“让咱们等等他!”

傅友德来到后,三人客气几句便走了进去,路上傅友德忍不住问道:“二位兄弟,太孙殿下发明了什么玩意,你们见过没有?”

冯胜摇摇头,郭英却说道:“没见过,但听一些锦衣卫说过,拳头大小的铁疙瘩,扔出去就爆炸,像炮一样!”

“真的假的?”傅友德有些怀疑。

“咱们兄弟,我还能骗你咋的!”

郭英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也没见过!”

冯胜敲了敲拐杖,开口道:“说这么多干啥,是真是假一会见见不就知道了,走吧!”

说着,三人一起闲聊着走了进去,一路之上,所有士兵和武将见到这二公一侯纷纷行礼。

就在此时,解缙走了出来,对着三人拱手道:“参见宋国公,颍国公,武定侯,太孙殿下说了,请所有前来观摩之臣前往山上!”说罢,指了指前面插着旗子,布满了锦衣卫的半山腰。

三人听后抬手望了望,立马苦下脸来,解缙又言道:“殿下还交代了,几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行动多有不便,特意交代可由荡倭卫的士兵背着上山!”

冯胜听后果断说道:“不用了,老夫还没有老到让人背的地步!”说罢,拄着拐杖开始上山。

“说的对!”

傅友德跟了上去悠悠道:“老子当年都敢偷渡阴平,这小土坡算了求啊!”

郭英在后面大喊道:“两位哥哥等等我啊!”

……

到了中午,老爷子和朱雄英带着一些侍卫和太监才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南郊荡倭卫的营地。

铁铉在山上,解缙带领士兵立马迎了过来,跪在地上朗声道:“臣解缙叩见陛下,圣躬金安,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老爷子看到他,笑了笑,说道:“解缙,你这穿长袍的也穿上盔甲了!”

解缙跪在地上拱手道:“回圣上,只要能为圣上,为殿下分忧,臣穿什么衣服都不重要!”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解大才子,这身盔甲穿在你身上实在有些不太合身,咱看着心里别扭,还是换回你的长袍吧,明天滚回翰林院去!”

解缙听到此话顿时大喜,立马叩谢圣恩。

他本来就是解元出身,赐同进士出身的庶吉士,曾献太平十策,深的老爷子喜爱,曾赞许他有安邦济世之奇才,治国平天下之大略。

据说当年应该钦点解缙为状元,但有人发现解缙的卷子,文辞太过尖锐,立论敏感直白,特别是对皇上提出的某些政见,针针见血。

对于官员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就在解缙的名字上做文章,说这名字不好,缙和绅虽然都是高官的意思(解缙字大绅)但是跟姓氏连上,寓意不祥。

“解”字音同“泻”,国家的官员都遭流失,这样国家还能安存吗?这名字不吉,于是就钦点了名字非常吉利的任亨泰为状元,也就是现在的礼部尚书。

解缙这个人性格洒脱,做什么事都很直,不仅经常当面顶撞老爷子,还把朝中的官员快得罪完了,老爷子便把他贬为江西道监察御史了。

后来李善长被处死,解缙又开始替李善长伸冤,上书御史元泰贪赃枉法,陷害忠良。

可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安排。

老爷子看到解缙的奏疏那是真的烦了,于是把他父亲招到京城,说:“老解,把你儿子带回去,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十年以后再回来当官,听见了吗?”

解缙离开京城的时候遇到了朱雄英,就被留了下来。

解缙开开心心的走了,老爷子笑了笑,问道:“大孙,听说解大才子在京城逛青楼都不花钱,这事真的假的?”

朱雄英笑道:“人家有才,出口成章,一杯酒下肚就是一首诗,青楼的姑娘都上赶着,能让解大才子赠诗,别说白嫖了,就算倒贴都心甘情愿!”

“哈哈……”

老爷子笑骂道:“这个狗日的解缙!”

就在爷孙二人说笑间,石羊先生拿着酒葫芦醉醺醺的走了过来,见到皇上和储君不仅没有行礼,就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走了过去。

老爷子愣了一下,身后的云成立马站出来大喝道:“哪里来的山野之人,见到圣上和太孙殿下还不行礼!”

石羊先生置若罔闻,提着酒葫芦悠哉的走了!

云成让侍卫把这老头拿下,却被朱雄英制止,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大孙,这老头谁啊,怎一点礼数都不懂?”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这位就是您当年求而不得的石羊先生!”

老爷子听后呢喃道:“石羊……先生,这名号这么熟悉!”

“当年您让刘伯温请他辅佐您,请了好几次都没请来!”

老爷子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个老东西!”

第214章 洪武雷,洪武铳 爷孙二人走到山下,老爷子望了一眼半山腰,面带愁容,故意说道:“大孙啊,咱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使,爬不了这么高的地方,你说咋办啊?”说着还不忘捶了两下腿。

“这事啊……”

朱雄英笑道:“没事,您老人家慢慢爬,天黑之前一定能爬上去,皇爷爷,您可是从不服老啊,常说自己老而弥坚,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忙到大半夜还要往后宫跑……”

“皇爷爷,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孙儿相信你可以的,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加油,加油!”

老爷子听后十分难为情,苦笑道:“不行了,咱都六十过半了,你要让咱爬山,那和要咱的命没什么区别,哎……要是有人背咱就好了!”

朱雄英招招手:“老云,你来背皇上上山!”

云成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咧着嘴笑道:“皇爷,奴婢背您上去吧!”说完背对着老爷子,半蹲在地上。

“滚一边去!”

老爷子对着他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没眼色的狗东西!”

说罢,指着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少他娘的废话,你背咱上去!”

朱雄英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躲不过,他不是不想背老爷子,而是昨晚……

上山的路上,朱雄英一步一步的走着,老爷子到底还是心疼孙子,关切的说道:“大孙啊,实在不行就把咱放下来吧,咱自己走上去!”

朱雄英看了一眼上去的山路,说道:“算了,没多远了,一口气就上去了!”

老爷子擦着大孙子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问道:“大孙啊,以前你背着咱跑个几里地那是脸不红气不喘,这他娘的才过两年,你身体咋虚成这样了,你看这汗淌的,乖乖,比三伏天还厉害!”

“昨天太累了,没休息好!”朱雄英解释着。

“放屁,昨天你睡了一天!”

“晚上没休息好!”

“你晚上干啥去了?”

“小孩的事,大人少打听!”

老爷子:“……”

……

到了半山腰,朱雄英赶紧催促着:“皇爷爷,到地方了,赶紧下来,要是让那些文官看见了,又该说了!”

老爷子也头疼那些文官整天那些礼仪说事,迈着矫健的四方步走了过去,看那沉稳的步伐怎么都不像腿有毛病。

朱雄英喘口气立马跟了上去,在官员面前最起码要保持储君的形象。

在场的都是朝堂之中的重臣,要么是六部尚书,侍郎,要么是公侯勋贵,五军都督府的武将。

大多数都是上了岁数的人,甚至有几个胡子都白了,能爬上来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老爷子坐在一把藤椅上,朝着朱雄英微微颔首,吩咐道:“太孙,开始吧!”

朱雄英站了出来,大手一挥,铁铉命人将新研制的燧发枪和手雷搬了上来。

燧发枪有十把,手雷五大箱子,一箱子有二十枚,朱雄英随手拿起一枚手雷,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臣工请看,此物是孤发明的新火器,乃投掷型武器,扔出去五息之后便会爆炸,内有三十颗铁珠和杀伤破片,一米之内绝无活口,三米之内不死也会重残,十米之内崩到要害一样会死,二十米以内都有杀伤力!”

听得太孙介绍,所有臣子交头接耳开始小声讨论起来,有惊讶的,有称赞的,也有怀疑的……

朱雄英高呼一声:“诸臣请看天雷!”

说罢,直接拔掉上面的保险铁片,手雷燃起白烟,朱雄英用最大的力气扔了出去,足足有六十多米,五秒过后,手雷不再冒出白烟,而是像一颗石头一样跌落山谷。

卧槽……这关键时刻,竟然遇到一颗臭弹……尴尬了!

朱雄英脸色难看起来,而众臣还在眼巴巴的等着看“天雷”爆炸的威力呢!

郭英站在冯胜后面,低声问道:“老哥哥,太孙这是……”

冯胜看出了端倪,说道:“兴许是个失误,火器就这样,打不响的时候多了!”

说罢,又低声道:“老四,咱们不能让太孙下不来台,你过去说句话!”

只见郭英缓缓走了过去,抱拳道:“太孙殿下恕罪,士兵不知情况,将没有完工的天雷拿了过来!”

说完,立马走过去从箱子里拿出一枚,捧到朱雄英面前,说道:“请殿下再试!”

朱雄英也明白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点点头,接过手雷,顺手拔出保险铁片,再次扔了出去。

“轰……”

五息过后,整个山谷传来一道巨大的爆炸声,把上面的臣子吓了一跳。

“好家伙!”

冯胜惊呼一声:“果然是天雷!”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朱雄英挥挥手,十名虎背熊腰,手臂粗旷有力的士兵走了出来,人手拿了一枚手雷。

“准备!”

“拔保险!”

“扔!”

十枚冒着白烟的手雷纷纷扔了出去,山谷下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惊起无数的飞鸟!

这一顿操作,惊呆了上面的文臣武将,不仅武将,就连许多文官也忍不住凑过来,望着并不算高的山崖,低头看去,却只能看到冒上来的白烟。

“真乃利器啊!”

傅友德赞叹道:“有了这玩意,以后攻城的时候直接让人仍三五十个到城楼之上,这就没有攻不下来的城池!”

就连老爷子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惊呼道:“真的好东西!”

说着拿出一枚,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咋摸着嘴说道:“没想到这小小的铁疙瘩竟然能有如此威力!”

为了防止老爷子也出现朱允熥的错误,朱雄英赶紧说道:“皇爷爷,这是保险……也就是机关,只要拔掉这枚铁片,五息过后就会爆炸,可能也会提前一些!”

老爷子点点,直接拔掉保险铁片,顺手扔了出去。

“咱也扔一个听听响!”

“轰!”这枚手雷很给面子,成功的爆炸了!

“这玩意有名字吗?”老爷子跟满意的问道。

“有……呃……还没有……”

朱雄英赶紧改口说道:“皇爷爷,您给取个名字吧!”

老爷子捋着胡须,悠悠说道:“刚才听他们说叫什么天雷,这名字不好听,太俗了,既然此物现世于咱的洪武年,不如就叫洪武雷吧,你们觉得咋样!”

“皇上英明!”众臣齐声拍着马屁。

这玩意和老爷子确实很相像,都属于一碰就炸的类型。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接着拿出燧发枪,在众人的目光下填充火药,弹丸,随之说道:“此物乃新型火铳,摒弃以往点火的射击方式,改成扣动扳机击发!”

说完,对准一旁距离大概三十多米的树,一枪打了过去,正中树干中间。

一群年轻的武将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只见这枚弹丸完全没入树干之中,这要打在人身上,说啥都得钻进肉里。

徐允恭拿出佩刀,将那块中弹的木头砍了下来,拿到老爷子以及重臣面前观看。

老爷子可是马上帝王,一眼就看出了这种新型火铳的优势和威力,激动的赞叹道:“真乃国之利器也!”

“这火铳可有名……”

“有!”

朱雄英连忙说道:“叫洪武铳!”

老爷子顿时哈哈大笑,对于这个名字很满意!

傅友德紧握着拳头,神情凝重的说道:“给老子两万把洪武铳,每人再配上四枚洪武雷,加上五万骑兵,老子可以纵横漠北!”

郭英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骑兵配上洪武铳和洪武雷,一火一雷,那就是……雷火骑兵!”

兵部尚书茹常却叹息道:“又要打仗了!”

徐允恭走了过去,很是激动的拱手道:“殿下,可否让臣也试试这洪武铳?”

“可!”

朱雄英点头,随后将手中的洪武铳抛了过去,喊道:“接着!”

“谢殿下!”徐允恭如获至宝,赶紧跑去装弹了!

“殿下,臣也想试试!”郭英也凑了过去。

“可,这里还有九把,谁想试就自己过来拿!”

此话一出,平安第一个冲了过去,紧接着驸马梅殷,李坚也跑了过去,傅友德也挤了进去。

“给老夫留一把!”

冯胜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扔在地上,赶紧过去抢洪武铳!

第215章 好东西都想要 一群公侯武将争相抢夺洪武铳,在山上打起靶来,就连许多文官也准备跃跃欲试,打上几枪。

冯胜年纪大了,跑的慢,等他过去的时候早被抢完了,于是走到正在装弹的平安面前,说道:“平保儿,拿过来给老夫玩玩!”

平安连连摇头,笑道:“老国公,您这一把年纪就别玩火铳了,这要摔着碰着那还得了,您老一边歇着吧,回头我打个鸟给您带回家烤着吃!”

冯胜不死心,又走到郭英面前,说道:“老四,把你的洪武铳给哥哥玩玩!”

“那可不行!”

郭英果断拒绝:“我还没玩呢!”

冯胜气的想打人,要不是皇上和太孙在这,他早就拿出开国六公的地位压死这些人了。

“徐家的小子,把你手上的洪武铳拿来给老夫试试!”冯胜找到一个软柿子。

徐允恭刚打了两枪,还没过瘾,但碍于情面,只得不舍的拿给了老国公。

冯胜连崩四五枪大呼过瘾,徐允恭不甘心,但洪武铳都被一群老将抢走了,于是拿起洪武雷炸了起来。

“这玩意不比洪武铳过瘾!”

徐允恭臂力过人,能扔八十多米,放在战场之上这就是移动迫击炮!

看到这一幕幕,老爷子坐在一旁乐呵道:“这群杀才,平常一上朝一个个像生了瘟一样,这他娘的拿到新火铳,简直比亲娘还亲,你看那冯胜,像是腿有毛病需要拐杖的人吗?”

此时的冯胜单膝跪地,昂首挺胸,端起洪武铳射向不远处的树干,还不断催促徐允恭过来给他装弹!

朱雄英却说道:“武不忘备,这是好事啊,你看那些文官,那个户部侍郎郁新,刚才偷摸也扔了一颗洪武雷!”

“哈哈……”

老爷子大笑道:“让文官也玩玩,老爷们整天拿笔杆子可不行!”

皇上发话了,文官也只好接受,在一群武将的嘲笑中玩起了火器。

朱雄英站在一旁趁机说道:“皇爷爷,能造出如此利器,军监局的工匠也功不可没,特别是胡老三,也算出大力了,当赏!”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是该赏,每人赏十石米,二斤盐,外加二两银子,你看咋样?”

“皇爷爷英明!”

这个赏赐已经算的上厚赏!

此时,户部尚书卓敬打了两枪,忍不住询问一旁指点的傅友德道:“造这一柄洪武铳需要花费多少钱?”

傅友德摇头道:“这你就得要问太孙殿下了!”

没想到卓敬放下火铳直接走了过来,拱手道:“敢问太孙殿下,打造一把洪武铳和洪武雷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朱雄英坦然道:“洪武雷大概半两能造三颗,洪武铳一把需要二十两!”

卓敬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对于当前的物价来说,这个价格有点高了,这也注定这两件利器无法大范围的装备全军。

就连老爷子听后也忍不住说道:“这么贵啊!”

朱雄英却坦然道:“皇爷爷,贵有贵的道理啊,洪武铳和洪武雷就值这个价!”

老爷子叹息道:“这小小的洪武雷听个响就要百姓三五天的口粮,哎……”

“快,别让他们瞎用着玩了,好铁要用在刀刃上,这么贵的玩意,放着玩实在太浪费了,要留着去炸倭寇!”

“皇爷爷英明!”朱雄英学着臣子的样子拍起了马屁。

听到皇上发话,一帮重臣连忙将洪武铳交给荡倭卫的士兵。

平安看着手中的洪武铳那真是爱不释手,见到士兵前来收缴,依然不愿意放手。

“大都督,圣上有令,请上交洪武铳!”一名士兵说着。

“老子不想给!”平安怒视着士兵。

这一幕正好被老爷子看到,大吼一声:“保儿,你他娘的想干啥,想造反啊!”

平安跪在老爷子面前,叩首道:“圣上,臣实在喜欢这洪武铳,能不能赏臣一把!”

“想屁吃呢!”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一把就要二十两银子,你喜欢咱就要赏你啊,赶紧放回去!”

“臣愿意出二百两买下来!”平安实在喜欢的要紧。

老爷子刚要骂人,却被朱雄英拦了下来,说道:“平将军,这把洪武铳孤可以送给你,但你要答应孤一件事!”

“殿下请讲,只要臣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雄英继续说道:“过了年跟随孤南下平倭……攻打倭国之时,你要为先锋,为孤冲锋陷阵!”

“能为殿下拼命,臣求之不得!”

平安一口答应下来,他早就想去战场上杀人了,而不是五军都督府当什么大都督。

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都是老爷子的亲信,两位驸马,两位一手培养起来的世袭公爵,还有平安这位义子,平安在没人的时候都叫老爷子义父,可见老爷子对他的信任。

“起来吧,这把洪武铳归你了!”

“谢殿下!”平安叩首后大笑而去。

可很快朱雄英就后悔说出这些话了,只见其他武将齐刷刷的走了过来,跪在朱雄英面前,哀求道:“殿下,臣也愿追随殿下去打倭寇,也赏臣一把洪武铳吧!”

“是啊,殿下,臣也想要!”

“臣也要追随殿下去打仗……”

这些武将勋贵,想要枪是真的,想去打仗也是真的。

朱雄英看了一眼老爷子,老爷子明白,自己的大孙子这是不想得罪人。

“都滚一边去!”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今个就到这了,该干啥都干啥去,咱要回去吃饭了!”

说罢,看了一眼朱雄英:“大孙啊,背咱下山,回家吃饭!”

“得嘞!”朱雄英赶紧追了上去。

……

傍晚,云成端来一小盆清水面条,还有一锅炖的十分烂糊的卤肉。

朱雄英盛了一碗,给老爷子端过去,上面浇上肉汤,老爷子吃的那叫一个香。

“大孙啊,离过年没几天了,这段时间就别去干啥了,等着回凤阳老家祭祖!”

“成!”

朱雄英又给老爷子添了半勺肉汁,说道:“孙儿这次回凤阳想带着小月一起去,她进宫大半年了,也该回娘家看看了!”

“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老爷子指着碗,说道:“不要汤了,齁人,给咱加点面!”

“成!”

老爷子望着碗里的面条,感慨道:“咱小时候第一次吃这白面做的面条,还是咱二姐从李家拿回来的,那个时候咱就想,以后顿顿都能吃上面条,就算给个皇帝都不换啊!”

朱雄英蹲在椅子上,吃着面条,说道:“所以皇爷爷对李家格外的照顾!”

“是啊!”

老爷子颇有感触的说道:“当年家里吃不饱饭,咱又是最不受重视的老幺,二姐和姐夫李贞看咱这个最小的弟弟可怜,经常从家里拿着吃的给咱,要不然咱早就饿死了!”

谈起往事,老爷子动容不已,低着头用筷子挑着面条再也吃不下去了!

第216章 孤独 每到快过年祭祖的时候,老爷子就会回忆起当年那段艰苦的岁月。思念已经故去的亲人,想念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乡亲。

岁月无情,当年的那些亲人,乡亲早就不在了,那种孤独感没有人可以理解。

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要不这一回,咱们爷孙俩一起回凤阳老家吧,您也好几年没回去了!”

老爷子有些心动,他也想去,但想了半天,最终说道:“算了,咱去了家里就没人了,那群混账玩意,能把皇宫掀上天,尤其是是老十七和老十九!”

朱雄英听后点点头,宫里这么多皇子皇孙,要是没有老爷子镇着,八成能翻天。

老爷子又吩咐道:“大孙啊,这一次回凤阳,你去汪大娘,还有刘继祖,朱五爷坟前看看,送些东西给他们的后人,这些人都是咱朱家的恩人!”

刘继祖他知道,当年,老爷子父母去世后没有下葬的地方,村里的地主刘继祖见兄弟俩可怜,给了一块地,这才把父母葬了!

汪大娘和朱五爷是谁?

老爷子神情动容的说道:“当年家里遭逢大难,爹娘走了,大哥走了,大嫂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三哥入赘,当了上门女婿,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剩下咱和二哥两个人!”

老爷子逐渐悲痛起来,继续说道:“咱当年和二哥抱头痛哭,看着空空如也的家,二哥给咱说,重八,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咱得分开去找饭吃,不然咱们都要饿死,朱家就彻底断了香火……”

“第二天,咱二哥拿出家里仅有的十三粒米,煮了一锅清粥,我们兄弟二人吃完后他就收拾东西走了,咱哭着和二哥告别,只是咱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别竟然再无相见之日!”

说起这段往事,老爷子是老泪纵横,朱雄英看着心里十分难受,连忙上前安慰道:“皇爷爷,如今咱们朱家人丁兴旺,二爷爷在天之灵也是高兴的!”

老爷子擦着眼泪,叹息一声!

人到老了就时常喜欢回忆念叨往事,老爷子也不例外,每每想起幼年的苦难和逝去的亲人都会极为伤感。

“皇爷爷,后来您是不是去皇觉寺当和……”朱雄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别人不能说,你是咱大孙,咱一家人还能有啥不能说的话……”

“这事没这么简单!”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身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老爷子继续说道:“家里就剩咱一个人了,那个时候咱才十七岁,对于咱这样一个放牛娃来说,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后来是邻居汪大娘把咱叫去她家,不仅给咱弄了一些吃的,还给咱指条明路,去皇觉寺出家当和尚!”

朱雄英听后感慨道:“当和尚虽说名声不太好,但至少能吃顿饱饭!”

老爷子听的连连摇头,说道:“这事哪有这么容易啊,那个时候人人都吃不饱饭,都想去寺庙混口饭吃,结果可想而知,寺庙管事的不收咱!”

“咱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又回去找汪大娘,后来汪大娘准备了一些礼品送给寺庙的管事和尚,他们这才收下咱!”

“汪大娘真是个好人,非亲非故的,能为皇爷爷做到这种程度,当真是没得说!”

朱雄英感慨道:“不管怎么样,皇爷爷也算有口饭吃了!”

“屁!”

老爷子脸色一变,愤慨道:“咱在庙里每天都需要干很多重活,劈柴,挑水,做饭……即便如此,那些和尚也是三天两头不给咱饭吃,要不是庙门口的朱五爷经常接济咱,咱早就饿死了!”

“咱清楚的记得,咱在庙里呆了五十天后,庙里的存粮也不多了,就给咱扔了一个碗,把咱赶了出庙,让咱自己去自谋生路去……说白了就是去要饭!”

“皇爷爷,那后来呢,是不是就加入了义军,开始争霸天下!”朱雄英明知道后面的故事,但还是想让老爷子讲出来。

“义军?”

老爷子冷笑两声,说道:“说的好听是义军,其实就是一群吃不饱饭的人聚起来造反而已!”

“哎……咱也不想造反啊,那年头但凡有口吃的能活下去,谁又想去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后来咱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跟着一起造反了,那一年咱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

“是郭子兴吧?”朱雄英问道。

老爷子摸了摸大孙子的脑袋,神情严肃的说道:“不可直呼郭大帅的名讳,他是咱的恩人,也是咱的义父,没有郭大帅就没有咱朱重八的今天啊!”

“郭大帅是咱的贵人,不仅给咱饭吃,还对咱这样一个穷小子委以重任,还把妹子嫁给了咱,这些恩情咱都记得!”

提到马皇后,老爷子忍不住傻笑起来,眼中也露出了许多柔情。

“成亲的那天,咱是乐的一宿都没睡,咱问你奶奶,这不是在做梦吧?你奶奶握着咱的手说,都是真的,重八啊,你有媳妇了,有家了!”

“家……”

“咱做梦都没想到咱也会有家!”

“有家真好……”

老爷子神情恍惚,仿佛这一切都在昨天,说到此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实在说不下去了。

“皇爷爷,您……”

老爷子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大孙啊,你回去吧,咱去坤宁宫找你奶奶说说话!”

朱雄英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回到东宫后,朱雄英来到房间,正见李婉儿抱着大丫玩呢,于是问道:“婉儿,文珏呢?”

李婉儿说道:“朴公公带着在后院玩呢!”

朱文珏已经一岁多了,不知不觉间慢慢学会了走路,但有两步就会摔倒,必须有人看着!

“把闺女给孤抱着,你过一会抱着文珏去坤宁宫,让儿子去陪陪老爷子!”

朱雄英叹息道:“老爷子想家了!”

老人年纪大了,不宜过度悲伤,如今只有重孙子朱文珏才能让老爷子回过神来。

李婉儿走后,朱雄英抱着闺女来到院子里,看着正在对自己的笑的大丫,朱雄英心中有些愧疚。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以前的太子朱标,甚至是郭惠妃,郭令妃,乃至临安公主都对文珏百般疼爱和照顾,却对一母同胞的大丫漠不关心。

“大丫,有没有想爹爹呀!”朱雄英将闺女高高举起。

大丫对着朱雄英竟然咿呀咿呀的喊了一声“爹爹!”

朱雄英先是一愣,担心过来后是又惊又喜,初为人父,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当爹的喜悦。

“大丫,爹的好闺女,他们不疼你,以后爹疼你,等你长大了,爹封你为长公主,再把一身的武艺传给你,专打文珏那个不听话的臭弟弟!”

接下来的三天,朱雄英都在陪着闺女在东宫学步玩耍,直到朱高炽跑来打破了太孙的美好生活。

“殿下,皇祖父让你赶紧去尚书房,凤阳出大事了!”

第217章 集体抗税 尚书房!

老爷子扔过一道奏疏,气冲冲的说道:“大孙,你自己看看!”

朱雄英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内容简直不敢相信,这道奏疏是凤阳知府张度送来的。

他在凤阳实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结果受到了凤阳勋贵以及士绅的强烈抵制,除极个别人之外,竟然有七成的勋贵士绅强行抗税,甚至殴打征税衙役,甚至大闹府衙!

朱雄英看的是冷汗直流,他不确定这些闹事的人中有没有之前被贬回家种地的淮西勋贵,蓝玉那些人要是参与其中,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了。

“简直无法无天,这些人眼中还没有朝廷的律法,有没有把孤这个太孙储君放眼里!”

朱雄英气的将奏疏拍在桌子上,说道:“这个张度,孤给他留下的尚方宝剑难道是烧火棍吗,为什么不杀!”

老爷子听后却站起身说道:“让张度去干这事确实有些为难他了,大孙啊,回凤阳看看吧,反正离祭祖的日子也不远了,提前去把这事解决了!”

“凤阳不仅是咱的老家,也是许多勋贵的老家,这地方不比别处,许多勋贵都和当地的士绅大户联姻,背后势力盘根错节,那是亲戚连着亲戚,关系套着关系,你到了凤阳要恩威并施,不可胡来,千万要记住,别让人家骂咱朱家八辈子祖宗!”

“孙儿记住了!”朱雄英点点头。

“让高炽陪你一起去吧!”老爷子随口说着。

此话一出,朱高炽心中一紧,他宁愿留在宫里没日没夜的批奏疏,也不想再跟着狗太孙一起出去办事。

“算了!”

朱雄英说道:“孙儿一个人能把事办好,让高炽留下帮您干活吧!”

改革事大,朱雄英没有耽搁,立马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此次去凤阳,朱雄英带上了弟弟朱允熥,太孙嫔张月,贴身太监朴不了以及廖家兄弟和瞿家兄弟为护卫!

出发之际,朴不了匆忙跑来,说道:“殿下,三爷说,他差点酿成大祸,没有脸去见祖宗,就……就不去了!”

朱雄英气的直接来到西偏殿,一脚踹开朱允熥房间大门,喊道:“咋……犯什么病呢,非要让大哥亲自来请你啊!”

朱允熥站了起来,低着头好似犯了错一样,说道:“大哥,弟弟差点害死你,实在没脸见祖宗,弟弟就不去了……”

“少废话,赶紧走!”

朱雄英一把勒住弟弟的脖子,直接揪出房间,并吩咐朴不了给三爷收拾东西。

自从一个多月前,朱允熥差点用手雷炸死自己和大哥后,心情一直很是自责,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结,再加上回来后被老爷子差点打死,让他更加愧疚大哥。

自从朱雄英从军监局回来后,朱允熥一直躲着不见,他实在没有脸见大哥。

……

凤阳府,信国公府!

汤和坐在院子里拿着汤勺正在给小重孙子喂红薯粥,府中仆人匆忙来报:“公爷,崇山侯,安庆侯带着乡里许多有名望的士绅求见!”

“不见!”汤和几乎没有思考,很果断的拒绝。

“就说我病了,见不了人!”

仆人走后没多久,一群勋贵带着乡绅直接闯了进来,看到汤和安然无恙的坐着在给小重孙子喂饭,连忙行礼。

汤和眉头一皱,瞪着几人,冷声道:“李新,越老越没有规矩了是吧!”

“哪能啊!”

崇山侯李新走上前笑道:“听说老哥哥病了,兄弟心里实在担心,这不带着大家伙来看看老哥哥!”

汤和看了一眼众人,说道:“看人有空手来看的啊?”

李新一愣,随即笑道:“这,,,这来的时候匆忙,老哥哥缺些什么,兄弟立马让人给老哥哥送来!”

“用不着!”

汤和冷着脸说道:“家里什么都有,不缺你那仨瓜俩枣!”

李新在至正十三年的时候就投奔了老爷子,在与陈友谅对战中颇有功劳,大明开国后,在大都督府任职,后转任中军都督府佥事。

洪武十五年,奉命建造孝陵有功,封了一个食禄一千五百石的崇山侯,洪武二十二年,老爷子让他在鸡鸣山改建帝王庙,结果李新自己不做事,让属下去办,自己坐享其功,老爷子知道后很不满意,赏赐些金帛、田宅,让他滚回凤阳老家了。

“我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汤和已经猜到这些人因为什么事前来找自己,压根就不给好脸看,说道:“以后别来我府上了!”

几人一愣,没想到汤和竟然直接赶人,李新朝着身后的中年使个眼神,那人点点头,走上前笑道:“别啊,世伯,侄儿大老远带人来看看您,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得留下我们喝杯茶不是!”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要有你爹一半的觉悟,今天都不会来这了!”

汤和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些人留,拄着拐杖,缓缓起身,让府中的丫鬟把重孙子抱进去,随后说道:“喝茶可以!”随后吩咐下人上茶。

所谓的“茶”,半点茶叶都没有,就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倒进了茶壶,但这些人没有在意,他们本来就不是来找汤和喝茶的。

“喝完茶都走吧,没工夫陪你们,我还要去陪小重孙子玩呢!”汤和找个理由开始撵人。

眼看汤和要走,李新连忙踢了一下刚才的中年,中年叫仇正,他爹是开国名将仇成,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授封世袭安庆侯爵位,洪武二十年病逝,其子仇正袭爵。

仇正连忙将汤和扶了回来,笑道:“世伯别急啊,其实我们这些人来,一是来探望世伯,二是有件事想和世伯商量商量!”

汤和没有说话,仇正继续说道:“世伯可听说凤阳改革之事?”

汤和冷笑一声,他早就想到这些人来找自己就是为了此事,于是说道:“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

“对于此事,世伯如何看?”仇正又问道。

“还能怎么看,睁着眼看!”

汤和正色道:“和我没啥关系,我辞官归养已有数年,早就不管朝政之事,这些事你们问不着我!”

仇正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李新见状,立马言道:“老哥哥,这事怎么给您没关系,难道张度那个王八蛋收税没收到你头上?”

汤和坦然一笑,说道:“官府收税那自然是奉了朝廷之命,既是朝廷之命,我汤和自当遵从,再说了,又没收多少钱,家大业大的,莫要计较这些小帐!”

“还有,张度是圣上亲自任命的凤阳知府,和你一样,都是侯爵,而且还是太孙殿下的岳父,他女儿是圣上亲自挑选的太孙嫔,将来的后宫娘娘,我劝你慎言!”

李新却不以为然,说道:“老哥哥,兄弟懂你的意思,谁家也不缺这点钱啊,但你就这么看着张度在凤阳作威作福,任由他骑在咱们这些功臣头上拉屎放屁,他算个屁啊,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哎,,,”

汤和叹息一声,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第218章 汤和的良言 李新立马让身后的士绅拿出一块锦帛,放在汤和面前,说道:“老哥哥,这是整个凤阳勋贵士绅联名写好的谏言书,谏言当今圣上和太孙收回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现在就差老哥哥你的名字了!”

说罢,指了指最下面特意为汤和留出的最显眼的地方!

汤和没有立马变态,反而十分认真的看了起来,这篇谏言书不知道出自谁的笔下,言辞非常激烈,甚至隐隐有些威胁圣上和太孙的意思,下面则是三五十个名字,都是凤阳的乡绅,也有勋贵。

在汤和看来,这不是什么谏言书,而是洪武爷的杀人名单,这是要给朝廷做对啊!

见汤和不说话,李新趁机说道:“老哥哥,咱们整个凤阳就数你资格最老,你和圣上关系也近,只要老哥哥能留下名字,这谏言书的分量就不一样了,别说太孙了,就是圣上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老哥哥代表的是整个凤阳的勋贵啊!”

汤和依旧没有说话,心中好像在想着什么!

李新继续劝道:“老哥哥,你说咱们当初跟着圣上南征北战,九死一生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

“现在刚算享了福,又要让老子交税,前元的时候老子就不交税,也不知道太孙听了谁的谗言,收税都到我们这些功臣头上了,老子攒点家底容易吗,太孙这是想干啥啊!”

“老哥哥,这事你得管,咱们这些当臣子的可不能看着太孙走错路啊!”

李新说了很多,其他勋贵乡绅也纷纷跟着附和,对于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是大倒苦水,把张度骂的是狗血淋头,甚至还有几个乡绅竟然说起了太孙的不是。

汤和听的是心惊胆颤,恨不得立马就想远离这些人。

“世伯,您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仇正有些急了。

汤和没有理会,继续盯着那份谏言书,问道:“这上面为何没有张龙的名字?”

问起张龙,仇正连忙解释道:“张侯爷也想帮忙,被家里的福清公主拦了下来,张侯爷也没什么办法……”

汤和听后忍不住说道:“张龙这个狗日的命真好,有这么一位知大义的公主儿媳妇帮着,真是想死都难!”

汤和很明显这话里有话,李新问道:“老哥哥,你这是啥意思?”

汤和站起身来,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那份谏言书,说道:“如果你们不想死,就赶紧把这份什么狗屁书烧了,去府衙给张知府认错,把该交的税补上!”

仇正听的眉头直皱,立马阴阳怪气的说道:“世伯,你让我们去给张度那个王八羔子去认错,呵呵,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啊?”

汤和冷着脸,用拐杖指着仇正质问道:“你爹仇成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从哪冒出来!”

眼看汤和生气了,李新立马踹了仇正一脚,斥责道:“怎么跟老国公说话呢,还不认错!”

仇正只好老实认错,李新趁机充当老好人,对着汤和笑道:“老哥哥,孩子不懂事,顶撞了您,别给他一般见识!”

汤和冷“哼”一声,神情严肃的说道:“李新,看在咱们曾经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份上,今个就给你多说两句!”

“士绅一体纳粮是太孙殿下和圣上亲自制定的改革,张度身为知府只是奉命执行,不管是对是错,也不是你们能说的,背后议论君王和储君可是大罪,圣上不计较还好,真要给你们较真,一个个人头都得落地……”

“再说了,又没让你们交出全部家当,那点税钱对于你们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而已,你李家的那些地,产业哪样不是圣上给的!”

李新听后没有说话,仇正却不服气的说道:“那都是我们应得的,我爹为朝廷打了一辈子的仗,难道不该有这些赏赐!”

汤和气的都想用手中的拐杖抽他,李新趁机问道:“按老哥哥的意思,我们该如何?”

汤和接着说道:“凤阳是什么地方,那是龙兴之地,咱们这些凤阳籍的勋贵更应该带头交税,做好表率,而不是带头抗税,你们懂不懂啊……”

“李新,国库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和工部,户部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难道不明白吗?”

“太孙马上要去打仗了,上哪弄钱去啊,你怎如此糊涂啊!”

“朝廷免了凤阳二十多年的税,太孙现在遇到难处了,咱们这些凤阳老臣应该帮帮啊……”

“哎……”汤和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李新听后却说道:“老哥哥,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太孙没钱去打仗,也不该问我们要钱啊!”

“就是!”

仇正不屑的说道:“太孙应该去问百姓要钱,在百姓身上多加些税不就行了,以后有了红薯,又饿不死他们,太孙自己都说了,那玩意的叶子和根都能吃!”

汤和瞪着他,冷声道:“太孙殿下说的是叶子和根能喂牲口!”

仇正却满不在乎的笑道:“有什么区别啊!”

汤和是越听越害怕,仇正的话也是身后的士绅们想说的。

“信国公,这历朝历代,但凡国库空虚都是向百姓征税,太孙殿下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征起士绅之税,真是个恒古未有之事!”

“是啊!”

“人言当朝太孙乃圣明之储君,如此作为,实在寒了天下士绅之心啊!”

十几位德高望重的士绅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汤和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我汤和好言已尽!”说罢,立马让府中仆人送客。

人走后,汤和将几人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立马派人送到京城。

出门后,李新想了半天,逐渐回过味来,对着仇正以及身后的士绅说道:“老子觉得信国公说的有些道理,咱们要是继续闹下去,万一太孙追究起来可咋办啊!”

仇正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说道:“李叔,你可别让汤和骗了,他和圣上什么关系,他只要开口,就算要个千亩良田,圣上都会给他,咱们呢,家里就那点家底,交个一二十年就得变成穷光蛋!”

“安庆侯言之有理!”

一名年老的士绅走上前,劝道:“崇山侯,整个凤阳需要交税的士绅可是有六成,只要咱们所有人团结起来一条心抵制改革,就算太孙来了也拿咱们没办法!”

“说的对,这可是好几万人,太孙还能把咱们全杀了啊!”

就在李新犹豫不定之时,崇山侯府的仆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侯爷,张知府又派人来家里催税了,说再不交就缉拿侯爷法办!”

听到此话,原本犹豫的李新瞬间上头,大怒道:“张度这个狗娘养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今个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当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走,都跟老子去府衙!”

同时,朱雄英带着人已经赶到凤阳,但他不想暴露身份,他要在暗中看看到底是哪些勋贵和士绅带头闹事。

李新和仇正站在凤阳府衙门口,身后跟着许多士绅,周围围满了百姓。

李新冲着府衙破口大骂:“张度,你个王八羔子,你不是要抓老子吗?来啊,老子就不交税!”

“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当个凤阳知府你就神气了,还不是靠你闺女才坐上这个位子,我呸!”

“骂的好!”

仇正大笑道:“你闺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凤阳谁不知道,当年太孙来凤阳,你闺女主动献身,恬不知耻的去勾搭太孙,这才赏你个恩泽侯……”

李新同样大笑道:“什么狗屁恩泽侯,老子看他就是个猴,哈哈……”

第219章 作死的勋贵 李新,仇正二人站在府衙门口大骂之时,朱雄英和张月带着朱允熥就藏在百姓之中看着二人。

朱雄英脸色阴冷,张月满面怒容,实在听不下去了,正想过去理论,却被朱雄英拉了回来,冷声道:“让他们继续骂,孤倒要看看他们还能骂出什么话!”

其实朱雄英不是想看二人骂街,而是要看张度该如何应对,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这样,张度若是躲起来当缩头乌龟,那可真看错人了。

李新是越骂越难听,很快,府衙之中冲出十几名衙役,将二人堵在门口。

花炜手持佩刀走了出来,指着二人说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公然抗税,还跑到这里侮辱知府大人,简直就是找死!”

“滚一边去!”

李新不屑的说道:“花炜,这里没你的事,让张度出来,他不是要抓老子吗,老子来了,怎么,不敢了,当起缩头乌龟了!”

“崇山侯,你放肆!”

花炜厉声道:“张知府是圣上亲自任命的凤阳知府,还是东宫的太子少保,女儿是圣上亲封的太孙嫔,你若再敢乱放屁,别怪我拿你下狱治罪!”

李新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嘲讽道:“呦……呦……谁的裤腰带没扎紧把你漏出来了,老子知道,你爹是当年血战太平的花云,那又怎样,老子还是圣上亲封的崇山侯呢,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当年跟着太孙种过地吗,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真是笑话!”

花炜抽出佩刀,指着李新冷声道:“崇山侯,你大闹府衙,侮辱知府大人,侮辱太孙嫔,甚至暗讽太孙殿下,今天就算杀了你,太孙殿下都不会治我的罪!”

李新听后大笑两声,伸着脖子说道:“来,你来,让老子看看你有多能,老子可是圣上亲封的崇山侯,你砍一个试试!”

“你以为老子不敢啊!”花炜本就是个暴脾气,两句话就把他刺激的有些受不了了。

李新当然不会真傻站在那等着他砍,立马后退两步,招呼跟来的仆人手持木棍拦住花炜。

“李新!”

花炜大喝一声:“别他娘的给老子摆什么老资格,谁敢阻拦太孙殿下的改革,管你们是什么崇山侯,安庆侯,一律法办!”

“老子警告你们,再敢骂一句,别怪老子刀下无情!”

仇正瞪着花炜破口大骂:“拿我们法办,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太孙养的一条狗而已,在这狂吠什么……”

花炜恼怒不已,指着仇正,李新二人吼道:“来人,把这二人全部拿下!”

府中的衙役原本都是荡倭卫的士兵,听到命令纷纷抽刀就要拿人。

“老子看谁敢动!”李新大手一挥,二十多名仆人立马涌了上来,与衙役对峙起来。

花炜瞪着看着众人,冷声道:“崇山侯,安庆侯,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带着人来府衙闹事,对抗官府,这可是谋反之罪!”

“去你妈的吧!”

仇正满不在乎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傲然道:“老子的爹为大明流过血,我们对大明的忠心天地可鉴,都是你们这些人在凤阳胡作非为,搞的天怒人怨,就算谋反也是你们这些狗东西逼的!”

“你们可真是找死!”

花炜正准备亲自拿人之时,张度从府衙之中走了出来,身穿一身官服,手中拿着御赐的尚方宝剑。

“都住手!”

对于张度的话,仇正却不当回事,嘲讽道:“恩泽侯舍得出来了,老子还真以为你成猴钻哪个树洞里躲着呢!”

张度瞪了一眼仇正,高举尚方宝剑,厉声道:“太孙殿下御赐尚方宝剑在此,崇山侯,安庆侯你们身为勋贵带头抗税,大闹府衙,辱骂朝廷命官,辱骂太孙嫔,暗讽太孙储君……来人,拿下法办,交给太孙殿下定夺!”

张度本不想给这些勋贵一般见识,更不想拿出尚方宝剑压人,而是等待着太孙殿下来到处理。

别人骂他他忍了,但听到这些人辱骂自己的女儿,张度这个当爹的实在忍不了了,就算不为什么改革,也得给女儿出口气。

“且慢!”

李新站了出来,指着张度说道:“老子是圣上亲封的崇山侯,你一个小小的知府没有资格动老子!”

张度听后手持尚方宝剑,铿锵有力的说道:“本府受太孙殿下之命,在凤阳实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名正言顺,太孙殿下曾在凤阳交代本府,谁敢阻拦改革大业,不论是谁,一律处死!”

“你少拿太孙来压老子!”

李新心中憋着一团怒火,指着张度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没有你闺女攀上太孙的高枝,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老子都不会正眼瞧你,老子的爵位才是真刀真枪拿命换来的,你动我,,,”

李新立马脱掉衣服,露出一身的陈年旧伤,大吼道:“张度,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子这一身伤,都是当年追随圣上南征北战留下的,老子为大明流过血,老子家里还有圣上亲自赏赐的免死铁劵,你砍老子一个试试!”

说罢,呵斥仆人退下,将脑袋伸在张度面前,叫嚣道:“来,你个王八羔子,砍一个让老子看看,你要不敢,你就是老子养的!”

张度脸色铁青,冷声道:“崇山侯怕是忘了,当年本府身为六品县令就敢斩杀为祸乡里的耿天喜,如今本府既有太孙的命令,又有尚方宝剑在手,有何不敢!”

说罢,张度立马抽出尚方剑毫不犹豫的朝李新头上砍去。

“张度,你个狗娘养的,你还真砍啊!”

就在宝剑落下之时,李新赶紧把头伸了回来,头是没看到,但头顶的发冠连带着头发却被砍了下来。

张度这一剑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以震慑这些勋贵和士绅。

李新怎么说也是开国功臣,真不是他这个知府随随便便就能杀的,虽然有太孙命令,但杀了李新,圣上也一定会怪罪。

“崇山侯,安庆侯,这一剑不为别的,只为了小女的名声,小女如今已被封为太孙嫔,你二人刚才出言羞辱,本府不讲礼法罪名,就是一个当爹的要为女儿出口气!”

张度没有拿太孙的身份说话,只是以父亲的身份替女儿讨个公道。

人群中,张月站在朱雄英一旁正在默默流泪,望着父亲的身影眼中尽是心疼。

身为武将,李新差点被文官砍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披头散发的李新恼怒不已,周围这么多士绅和百姓看着,这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张度,老子一定宰了你!”李新出言威胁道。

“崇山侯,本府念你是开国功臣已经给你留够情面了,本府不愿杀人,但你若是继续阻挠改革,本府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你他娘的吓唬老子啊,老子当年跟着圣上出生入死,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狗日的,仗着你闺女的势,拿把剑你还成精了啊!”

张度留着情面却让李新认为他不敢杀人,刚才那一剑也只不过吓唬他而已,为了挽回颜面,冲着张度大吼道:“老子还就告诉你了,老子在至正年间就没交过税,老子现在还是不交,想收老子的税,门都没有!”

第220章 太孙之错也 混在百姓之中的朱雄英神情冷峻,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些勋贵如何的作死,也看看这位凤阳知府有没有这个魄力。

“殿下,妾身求您帮帮父亲吧!”张月站在身旁苦苦哀求道。

“放心吧小月,你爹没事,他们就算再猖狂也不敢杀中都的知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纷纷小声的议论着。

张度明白,今天要是解决不了李新和仇正,改革之事将寸步难行。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女儿张月,他也要把改革之事办好,哪怕得罪整个凤阳的勋贵和士绅。

想到这里,张度很果断的下令:“花千户,将所有阻拦改革,武力抗税之人全部拿下,如有阻拦格杀勿论,本官承担一切后果!”

花炜大手一挥,厉声道:“兄弟们,拿人!”

“是!”

十名衙役纷纷抽出斩马刀,这些人原本都是荡倭卫的士兵,身怀破风八刀的绝技,对付二十多个仆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很明显,张度这回动真格的了,衙役们杀气腾腾,一步步逼近,手持木棍的仆人心虚不已,被一步步逼退。

仇正脸色一变,走到李新身边,小声问道:“李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在凤阳,老子还能让别人欺负了,都给老子上!”李新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兄弟们,上!”一名衙役大吼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刀光闪过,花炜一个上步左劈刀,不仅劈断了仆人手中的木棍,同时也将那名仆人劈死在当场。

“杀人了!”人群之中发出一声惊呼。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再看满是杀气的衙役,其余仆人那是胆战心惊,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蹲了下来。

花炜没有管这些小鱼小虾,而是将刀横在仇正脖子上,冷声道:“刚才就属你骂的最凶吧!”

仇正虽然害怕,但依旧装出一副不惧的神情,说道:“是老子,你想怎样,老子是世袭安庆侯,你还能砍了老子不成!”

花炜放下手上斩马刀,上去对着仇正的脸就是一拳,骂道:“去你娘的安庆侯,老子只认圣上和太孙殿下,少他吗的在这充大头,等太孙来了,有你好看的!”

李新还想动手,却要被两把斩马刀抵在原地。

“绑了!”

花炜大喝一声:“全部关起来!”

仇正大骂道:“老子是安庆侯,你竟然绑老子,花炜你个狗东西,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衙役们可不管这二人说什么,立马将其绑了起来。

“且慢!”

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老的士绅,对着张度说道:“张大人,难道你真的要与整个凤阳士绅为敌?”

张度神情严肃道:“陈老,不是本府要与你们为敌,是你们要与朝廷为敌啊,改革之事,太孙殿下心意已决,圣上亲自下旨实行,你们拒不交税,看似在为难本府,其实是和整个朝廷做对啊!”

被称作陈老的士绅笑了笑,说道:“太孙此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张大人当上书朝廷,言明利害,如此下去,凤阳必然人心惶惶,于民于国百害而无一利!”

花炜眉头一皱,用刀指着他厉声道:“老东西,太孙殿下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张度却听出了言外之意,问道:“听陈老这意思是威胁本官,还是威胁朝廷?”

“老夫什么意思,张大人心知肚明!”陈老一副威胁的味道。

张度却不吃他这一套,说道:“过些日子太孙殿下就会来凤阳祭祖,这些话你何不当着太孙殿下的面说!”

陈老却傲然道:“别说太孙来了,就是当今圣上来了,老夫也会进谏良言,直谏储君之错,凤阳之地,士绅纳粮乃天大的荒谬,此乃朝廷之错,太孙之错也!”

朱雄英身边的朴不了听不下去了,立马说道:“殿下,这老东西竟敢诋毁殿下,让奴婢去教训教训他吧!”

朱雄英神情阴冷,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朴不了来到那个什么陈老面前,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接将陈老抽倒在地,怒斥道:“你放肆!”

这一幕直接让众人傻眼了,一群士绅立马将陈老扶了起来。

陈老气的全身发抖,刚要说话,却听见朴不了扯着尖锐的声音说道:“太孙殿下到了,尔等还不叩首!”

话音刚落,朱雄英带着张月和朱允熥走了出来,朗声道:“你口口声声说孤之错也,孤倒想听听到底是哪里错了?”

张度看到太孙,又看到自己的女儿,那是又惊又喜,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凤阳知府张度叩见太孙殿下,叩见太孙嫔!”

张月看到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磕头,一时竟有些难为情,刚要说话,却被朱雄英拦了下来,故意大声说道:“小月,你现在是太孙嫔,就算是你父亲给你磕头,也是你应当受的!”

张度跪在地上继续说道:““臣不知太孙殿下和太孙嫔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孤要让你们都知道了,哪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好戏!”

说罢,瞪着李新和仇正冷声道:“是吧,崇山侯,安庆侯,两位侯爷刚才可是威风极了,不愧是凤阳的勋贵!”

李新和仇正跪在地上,抖若筛糠,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太孙竟然来了,想到刚才说的话,做的事,顿时惊恐万分。

“殿下,臣胡言乱语,请殿下恕罪!”

“恕不了罪!”

朱雄英神情冷峻的说道:“滚一边跪着去,你们俩的事一会再说!”

说罢,来到那个陈老面前,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孤之错,今天当着凤阳百姓的面,你说说孤有什么错,把孤说服了,不治你的罪,不然你这把老骨头今天得留在这!”

陈老听后,眉头紧皱,但并没有太多紧张,反而十分坦然的说道:“殿下在凤阳此举乃大错也!”

“说明白点!”

朱雄英瞪着他,问道:“错在哪里?”

“殿下不该推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士绅免税乃千年以来,历朝历代实行的国策,是朝廷赐予的恩典,从来未有更改,若士绅也要服徭役,也要纳税,又与平民有何区别……”

陈老义正严辞的说道:“若是与平民一样,那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又是为了什么?”

朱雄英听后冷笑道:“听你说话一套一套的,以前是个当官的吧!”

“老朽陈怀,曾官至监察御史!”

“怪不得呢!”

朱雄英问道:“你考取功名为了什么?”

陈怀拱手道:“自然是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

“那孤改革算不算为百姓谋福?”

“这……”

陈怀愣了一下,立马强行解释道:“殿下,这历朝历代也没有士绅纳税的规矩!”

“那就从大明朝开始,从孤开始!”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孤就是要敢为天下先!”

“殿下若一意孤行,必然会动摇国本!”不愧是御史出身,这种找死的话都敢说。

朱雄英却不打算拿这话治他的罪,反而说道:“你放心,大明朝有洪武爷在,谁都动不了!”

“孤不杀你,回去后用你们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来阻止孤的改革,都说读书人的笔厉害,杀人不见血,得罪读书人就会遗臭万年,孤想试试到底是笔杆子厉害还是刀子更锋利!”

说罢,不在理会这个腐儒,转身来到李新和仇正面前,冷声问道:“你们俩刚才骂的爽吗?”

第221章 张度的难处 李新,仇正跪在地上惶恐至极,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们俩继续骂,孤就站在这看着你们还能骂出什么话来!”

“臣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孤站在百姓之间一直看着呢,你来告诉孤,太孙嫔当年是如何勾搭孤的,谁长得像个猴,谁又是孤养的狗!”

李新跪在地上,连忙解释道:“臣一时性急,口无遮拦,这才,,,这才冒犯殿下,臣知罪!”

“你确实有罪!”

朱雄英怒斥道:“崇山侯李新,安庆侯仇正!”

“臣在!”二人赶忙应着。

“张度是圣上钦点的凤阳知府,奉皇命推行改革,你们不该骂他,他女儿是太孙嫔,你们身为臣子更不该说三道四,甚至出言侮辱!”

“花炜是功臣之后,他父亲也是咱们凤阳人,花云将军当年血战太平,为国捐躯,是大明的功臣,是进功臣庙的功臣,你们不该骂他是狗!”

朱雄英虽然语气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愤慨。

李新哀求道:“殿下,臣有罪,臣愿领罚!”

“领罚?你想怎么罚?”

“李新啊李新,凤阳这么多公侯勋贵,这么多开国功臣,唯独你崇山侯跳出来逞能,显着你了啊!”

朱雄英让他站起来,看着他披头散发,赤裸上身的样子,顿时既恼火又无奈,训斥道:“身为勋贵,像个泼妇一样在府衙门口骂街,凤阳勋贵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朱雄英始终没有和仇正说话,因为这家伙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新依旧低着头,惶恐道:“臣任凭殿下处置!”

“拿下,关押起来,听候处置!”

回到府衙,朱雄英立马叫来张度,问道:“改革之事进展如何?”

张度愁容满面,缓缓说道:“回殿下,进展不是很顺利,整个凤阳有七成的勋贵和士绅拒不交税,甚至,,,甚至以武力抗税!”

“孤留给你的尚方宝剑是让你留着吓唬人的吗?”

朱雄英略带责备的说道:“那是用来杀人的,刚才你要一剑砍了李新,也不用孤出面帮你了!”

“臣也有难处啊!”张度无奈的人说着。

“孤知晓你的心思!”

朱雄英说道:“你是担心得罪凤阳的勋贵和士绅后,会把你当成弃子一般把你推出去平息他们的怒火,得以继续实行改革!”

历朝历代凡是推行变法和改革的臣子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最后都会被当权者推出去当替罪羊,平息众怒,张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有尚方宝剑,还是心存许多顾虑。

商鞅,王安石如此,后来的张居正亦如此,,,

张度却无奈的说道:“殿下,凤阳勋贵多如牛毛,甚至许多士绅都是告老还乡的老臣,臣派人去催税,他们要么就把家里的免死铁劵请出来,要么就拿圣上赐予的表彰圣旨,臣,,,臣也很难做啊!”

张度为难是真的,想做事也是真的!

听到此话,朱雄英没有责备什么,张度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当年追随洪武爷打天下的功臣,淮西人足足占据六成之多,这六成之中又有七成是凤阳人。

这些士绅是什么德行,朱雄英比谁都清楚,至于那些勋贵,也都是舍命不舍财的主,要想割他们的肉,简直比登天还难。

朱雄英想到改革会很难,没想到会这么难,看来不杀几个人表明改革的决心,这一关是难过去了。

“有没有主动交税的勋贵和士绅?”朱雄英又问。

“回殿下,也有!”

张度缓缓说道:“西平侯沐英,信国公汤和,曹国公李景隆等勋贵不仅主动交税,还退还佃户,归还超过规制的土地!”

沐英和李景隆也是凤阳人,他们虽然人不住在这,但凤阳也有当年赏赐给他们的土地。

“还是有明白人啊!”

“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朱雄英沉思一阵,说道:“孤去一趟信国公家里,你和小月也大半年没见了,你们父女说说话吧!”

朱雄英走后,张月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父亲,动容不已,声音哽咽的说道:“爹,您受委屈了!”

张度却摇摇头,不想和女儿说这些事情,关切的问道:“小月,你进宫后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啊!”

张月点点头,坦然说道:“女儿在宫里挺好的,殿下和皇爷爷都对女儿很好!”

“皇爷爷?”

张度眉头一皱,问道:“小月,你只是太孙嫔,怎能如此称呼圣上!”

张月解释道:“父亲不要担心,是圣上让女儿这么叫的,圣上没有因为女儿出身低微而轻视,相反很是照顾,平时就像爷爷一般,相处之中如同一家人,从来没有说过女儿什么不是,,,”

张月的话让父亲张度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

“爹,女孩还能骗你啊,圣上对女儿真的很好,太孙妃有的,女儿也会有一份,就连平常送些糕点之类的吃食,也会分得一些!”

张月继续说道:“圣上特别喜欢吃女儿做的饭,还说太子殿下能安然无恙,女儿也有功劳,甚至还说女儿的淳朴特别像当年的孝慈皇后!”

“什么?”

张度被这话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慌道:“小月,这话可不能乱说!”

“爹,女儿哪里敢说这种话,真的是圣上亲口说的!”

其实宫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于两个孙媳妇,老爷子更喜欢勤劳淳朴的张月,对于出身李家的太孙妃,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许意见,哪怕生下了嫡重孙。

张度听到此话是既感动又欣慰,感慨道:“皇家能如此待我女儿,就算背上千古骂名,身败名裂,我张度也心甘情愿!”

“爹,您在说什么啊?”张月没听懂父亲的话。

“没什么!”

张度神情严肃的说道:“记住爹以前给你说的话,在宫里莫要争宠,莫要参与政事,日后若有子嗣,无论男女,当安心抚养,善言教导,对当今圣上要尽孝道,尽孙媳之责!”

,,,

信国公府!

对于太孙的到来,汤和很是高兴,说什么都要留下朱雄英吃饭,朱雄英也没有拒绝,吃过饭后,主动问道:“信国公,对于凤阳改革,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之事,您怎么看?”

汤和神情坦然的说道:“臣已经告老还乡,不想在参与政事,朝廷怎么说,咱就怎么做,臣只想在老家含饴弄孙,安心颐养天年,其他事,不问,也不管!”

不愧是汤和,这回答和没回答没有什么区别。

“老国公看来是没把孤当成自己人啊!”

朱雄英玩笑道:“亏了孤还把烧烤的配方送给了老国公!”

汤和爽朗大笑,说道:“殿下送的配方果然不错,臣隔三差五都要吃一顿!”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老国公可不能不帮孤的忙啊!”

汤和听后神情无奈,只得说道:“殿下就不要为难臣了,这事臣实在帮不了!”

朱雄英听后只是笑了笑,看来汤和真的是害怕了,什么事都怕粘在自己身上啊!

“殿下勿忧,此事圣上自有办法,殿下只需要在凤阳安心等待即可!”

第222章 夜话 老爷子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云成都没有让跟着,独自来到东宫大殿。

如今的东宫除了朱雄英的家眷以及几位皇孙来来往往外,几乎没有别人来,老爷子早已下了旨意,不许任何臣子前往东宫,包括东宫辅臣和教导皇孙读书的师傅,更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太子朱标。

走进大殿,一道影子闪过,房门被缓缓打开,老爷子直接走了进去,随后影子再次闪过,房门又被关闭。

太子朱标仿佛早就知道老爷子会来,正坐在一旁等候。

“标儿,还没睡呢!”老爷子坐了下来。

“本来已经躺下了,知道爹要来,又起来了!”太子朱标挥挥手,让房间内的影子锦衣卫全部退下。

老爷子没说什么,将手里的奏疏随手扔到朱标面前,说道:“看看吧,汤和送来的!”

朱标立马拿了起来,借着烛火仔细端详着,看完后又把奏疏合上,放在桌子上,神情淡定的说道:“爹,这点事还值得您大半夜跑来啊!”

“你少跟咱废话!”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了不就得了!”

朱标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个李新本来就不干净,这么多年捞的钱还少吗,他既然第一个跳出来,那就拿他开刀,至于这个仇正,呵呵,一个无足轻重的勋贵子弟,就凭他说这些话就得死!”

老爷子听后不仅没有任何意外,反而皱着眉头问道:“杀人还用你教咱啊,咱问你的是如何杀,谁去杀,该杀多少?”

朱标听后长舒一口气,扶着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当然是你这位洪武爷去杀了,你还打算让你的好大孙去杀啊,反正你都杀这么多勋贵官员了,还差这几个人啊!”

“至于杀多少……李新怎么说也是开国功臣,给李家留个男丁,贬为庶民,其余全部处死,这个仇正……他骂的挺狠的,夷三族吧!”

“其他士绅也得杀一些,改革哪有不流血不死人的,重典治乱,这还是爹当年教的道理呢!”

老爷子听后冷笑两声,悠哉道:“娘的,你可真疼你儿子,就会让咱去干这种让人家骂祖宗的事!”

“这话说的,难道你不疼你孙子啊,咱们不是一个祖宗啊!”

朱标白了一眼,随后笑道:“反正您身上的血这辈子都洗不掉了,再粘些也无关紧要,就是啊……别溅到你大孙子身上,要让这孩子干干净净的!”

“这还用你说啊!”

老爷子叹息道:“到头来还得咱给他擦屁股,他娘的,都是上辈子的冤孽!”

“您得了吧!”

朱标笑道:“有这样的好圣孙您就偷着乐吧!”

老爷子听后却愁苦道:“其实咱挺希望这孩子将来安安稳稳的做一位像汉文帝,宋仁宗一样的皇帝,但依他的性子来看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这一改革不要紧,把天下的勋贵和士绅都得罪了,哎……”

“爹,您想这么远累不累啊!”

朱标神情凝重的说道:“这孩子想当汉武帝,您还没看出来啊!”

别看汉武帝把匈奴人打的哭爹喊娘的,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名将,捷报像雪片似的从塞外送到长安城。

但是代价也是沉重的,汉初三代皇帝六十年休养生息的财富,随着塞外的扬沙化为泡影。

在轮台罪己诏以前,汉武帝沉浸在战争的狂热中根本无法自拔,钱没了,仗还要继续打,为了筹备战争经费,汉武帝开启了疯狂的“割韭菜”模式。

第一刀,割百姓,各种苛捐杂税不要命的加在百姓身上,把百姓榨干后,第二刀开始割商人,在桑弘羊的操作下,一个算缗税让商人直接破产。

最后就是割贵族,拿皮子制作的货币去换贵族手里的钱,一张鹿皮换四十万钱,四十斤黄金,这和明抢没啥区别了。

(没有黑汉武帝的意思,那个时期的百姓真的过的很苦!)

朱雄英要去打仗,可国库压根就没什么钱,但他没有去压榨百姓,而是去收士绅的钱。

老爷子听后叹息道:“穷兵黩武,不是啥好事啊,要咱说,把该打的仗打完,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咱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何会如此痛恨倭国,看他那架势,不把倭国踏平了,绝对不会罢休!”

“他想打就让他打呗,咱大明又不是打不起!”

朱标神情坦然道:“咱爷俩多给他攒点钱不就得了!”

“爹,雄英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您这当爷爷的要支持,咱爷俩都这个岁数了,活着的意义是啥,无非就是您活孙子,我活儿子!”

“他想折腾,咱爷俩就帮着他折腾,等他折腾够了,直接把皇位扔给他,咱们带着文珏玩难道不好吗,管这些做甚!”

老爷子听后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标儿,你说的太对了,这话真是说到咱心坎里去了!”

“您别高兴太早,还是把眼前事解决好吧!”

朱标趁机问道:“爹,您准备派谁去杀人?”

老爷子沉思半天,最终无奈的说道:“让高炽去吧,这孩子还欠缺很多,该磨练磨练!”

朱标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爹啊,您这……四弟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感受!”

“你懂个屁!”

老爷子正色道:“除了雄英,也就济熺和高炽能让咱多看一眼,老三家那个性子太直,不适合干这个,也只有老四家的最合适!”

提到朱棣,老爷子又问道:“最近老四咋样了?”

朱标悠哉道:“拜您老人家所赐,燕王妃已经好几个月没理他了!”

老爷子听后瞪着朱标,又问道:“别说这些屁话,你知道咱问的不是这些!”

朱标笑了笑,说道:“爹,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我这个当大哥的处理就好,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有些事吧……您这个当爹的不好做啊!”

“成,你心里有点数,好好管管你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对于太子朱标的能力,老爷子很是放心。

“不听话就抽他!”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

凤阳府!

朱雄英坐在府衙内正在思索如何对付这些士绅,张度走来拱手说道:“殿下,陈怀带着二十多名士绅站在府衙门口,要求见殿下!”

“他们来找孤做甚?”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如果是为了改革之事,直接让他们滚蛋!”

“臣已经问过了,就是为改革之事而来,他们有话要对殿下说,还说,殿下若是不见,就在衙门口一直跪着,直到见到殿下为止!”

“呵……”

朱雄英听后冷笑两声,真是上赶着去投胎。

“那你说孤要如何对付他们?”朱雄英问道。

“杀!”

张度很是果决,说要又补充道:“臣来杀!”

“这话不像是从你张大人嘴里说出来的啊!”朱雄英有些惊讶,张度不知何时转变了态度。

“臣想为殿下做些事!”张度说的很坦诚。

虽然不知道张度为何改变了态度,朱雄英还是很满意的,吩咐道:“既然他们想跪就让他们一直跪着吧,派人看着,不许他们起来!”

“殿下若有顾虑,臣可以去办!”张度真的想杀人了。

“算了,得罪人的事你就别干了,孤不想让小月伤心,而且有人比你更适合去杀人!”

张度没明白朱雄英意思,问道:“那臣能做些什么?”

“等!”朱雄英站了起来。

张度更加疑惑了,又问道:“敢问殿下在等什么?”

朱雄英微微一笑:“刀!”

第223章 刀来了 凤阳府衙前,寒风呼啸,以陈怀为首的士绅已经跪了一上午了,眼下是又累又饿又冷,许多上了年纪的士绅,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膝盖以下已经逐渐失去知觉。

别看陈怀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之色,当了十几年的御史,这点跪功还是有的,再加上来的时候早在膝盖处内衬了一层护垫!

御史嘛,,,

干的就是死谏的工作,一上午而已,对于陈怀来说都是小场面。

“陈老,看来太孙是不会见咱们了,我看还是回去吧!”一名中年士绅有些支持不住了,腿肚子跪的开始抽筋,整个人十分痛苦。

陈怀听后,回头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这才几个时辰,老夫当年足足跪过一天,那是滴米未进,要走你们走,老夫就算跪死在这也要见到太孙!”

“哎,,,”

其他士绅也很无奈,陈怀不走,他们也不好意思走,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跪着。

到了晌午,花炜带人走了出来,冲着众人问道:“都听着,太孙殿下说了,你们可以回家吃饭,吃饱了再来跪着,连续跪着几天,殿下可能会被你们的诚心打动,见见你们,听你们叨叨两句!”

说罢,又问道:“你们走不走?”

陈怀没有说话,他们不敢开口,低声说道:“陈老,太孙殿下这是给咱们台阶下呢,我看咱们就回去吧,真惹恼了太孙,这,,,”

陈怀眉头一皱,好似没听到一样,跪在地上拱手道:“请转告太孙殿下,老朽陈怀率领凤阳士绅求见!”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见不到太孙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花炜听后笑了笑,说道:“行啊,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那都在这继续跪着吧,往两边跪跪,别挡着衙门办事!”

衙门内,朱雄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正在打拳,花炜走上前抱拳道:“殿下,那些士绅还是不愿意走,依旧在衙门口跪着!”

“那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

朱雄英停了下来,张月把厚衣服披在他身上,朱雄英说道:“机会给了,他们自己不珍惜,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一旁的张度却有些担心,说道:“殿下,如果杀了这些士绅,那是他们有罪,但这些士绅真要跪死在衙门口,恐怕会遭人诟病!”

朱雄英明白这个道理,立马吩咐道:“晚上蒸饭炖肉,在衙门口支起大锅,炖上一锅大肥肉,让他们看着吃!”

张度有些懵,看不懂太孙的操作。

朱雄英穿好衣服,坐了下来,缓缓说道:“如果信国公所言真实,朝廷派来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不管派谁前来,你们都听他的,孤就不出面!”

“改革事大,祭祖也不能耽误,明个孤要去祭祖,下午就不住在衙门了,小月,把冕服准备好带上,陪孤一起去凤阳县皇陵!”

下午,朱雄英带着张月以及朱允熥坐着马车前往凤阳县了,他要去看看老爷子当年那些乡亲以及他们的后人,从京城可是带来了两大车东西,都是给凤阳乡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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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辆马车驶进凤阳境内,身后跟着一队纵马疾驰的锦衣卫。

而凤阳衙门前,按照朱雄英的吩咐,早已经支起大锅,炖上大肥肉,飘起的肉香味对这些一天都没吃饭还在苦苦坚持的士绅来说简直是无尽的折磨。

“肉熟了,开锅,盛肉,吃饭!”

花炜大喝一声,衙役把锅盖掀开,瞬间,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直冲每个人的味蕾。

几盆香喷喷的白米饭加上一大锅烂糊的大肥肉,就是地主都不敢这么造,这可是太孙掏钱请客。

“兄弟们,使劲吃,肉管够!”花炜扯开嗓门吆喝着。

陈怀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于这些手段是心知肚明,死他都不怕,这点诱惑实在不算啥,但其他士绅就差点意思了,一个个饿的弯腰驼背,表情狰狞,那不争气的肚子开始抗议了。

“陈老,咱们还是低头吧,太孙是铁了心不会见咱们了,再跪下去恐怕真要跪死在这了!”一名士绅苦苦劝道。

“是啊,陈老,为了那点税前把命搭上不值当的啊!”

面对一众士绅的话,陈怀恼火不已,低声训斥道:“给你们说多少次了,这不是一点税钱的事,今日我等之举乃是拥护千年以来的纲法,拥护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我等都是读书人,当谨记圣人之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道理,现在就是考验我等之时,都挺住了,太孙不敢饿死我们!”

陈怀的话犹如一针强心剂,让原本动摇的军心再次稳定下来,但陈怀却面带苦涩,他不知道这些人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太孙是不是铁了心不见他们。

就在陈怀心里犯嘀咕,衙役乐呵吃肉之时,一辆马车在凤阳衙门前停了下来,门门不乐的朱高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有些诧异。

花炜看到来人立马放下饭碗,迎面走过来,行礼过后,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朱高炽听后眉头一皱,问着扑面而来的肉香,立马问道:“炖好的肉,,,还有吗?”

花炜一愣,随即说道:“有!”

“盛一些过来,我们一路赶来还没吃饭呢!”

朱高炽招呼身后跟来的锦衣卫吃饭,说完又补充道:“肉要肥的!”

看到这一幕,所有士绅全部恐慌起来,让他们畏惧的不是眼前的这位小胖子,还是他身后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

锦衣出,血满朝,这身衣服简直是官员士绅的噩梦,特别是陈怀,深有体会。

但朱高炽只是看了他们一看,什么都没说,带着锦衣卫进衙门里吃饭去了。

可越是这样,这些士绅心里越是打鼓,越是害怕,锦衣卫的名声谁不知道,就是没有罪都能整出一些罪,锦衣卫一出,那必然是要见血的。

“陈老,咱们还是走吧,锦衣卫都来了,,,”

士绅们惊恐不已,心中已经后悔跪在这里,早知道会惊动锦衣卫,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把税钱交了,惹这些麻烦作甚!

“怕什么,现在的锦衣卫已经没有缉捕,邢狱之权!”

陈怀正色说道:“就算问罪,那又如何,我等就算死也是为大义而死,而太孙若是杀了我们必然会留下千古骂名!”

“诸位记住一句话,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即便是死,我等今日之举定会流芳后世,千古长存!”

第224章 免死铁劵不免死 凤阳府衙内,朱高炽带着一群锦衣卫正在大口的吃着炖肉,配上白米饭,朱胖胖一个人就吃了三碗,吃的是满嘴流油。

张度听到衙役汇报京城来人了,立马赶过来迎接,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凤阳知府张度张知府吧!”朱高炽吃着炖肉问道。

“正是下官!”张度拱拱手。

朱高炽放下筷子,笑道:“我是燕王嫡子朱高炽,奉皇爷爷之命前来凤阳,麻烦张大人稍等片刻,老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多重要的事情也得吃饱饭再说不是!”

朱高炽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仅是凤阳知府,也是太孙嫔的父亲,所以很是客气。

每一次张月去给朱允熥送点心的时候,也会给朱高炽送一份,这也让朱高炽对这位太孙嫔印象不错。

张度拱拱手,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站在一旁等待,同时也明白过来,这位燕王嫡子就是太孙殿下口中的“刀”。

朱高炽又吃了一碗,打个饱嗝,喝了半壶茶,摸摸肚皮,十分满意。

朱高炽缓缓站起身来,擦了擦嘴上的油,随口问道:“张大人,狗太……太孙殿下现在何处?”

张度坦然道:“太孙殿下下午就去凤阳皇陵祭祖了,临走时特意交代本官,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燕王孙处理!”

朱高炽听后“呵呵”一笑,心中暗骂道:“朱雄英,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又让小爷替你背锅,我呸,狗太孙!”

“既然如此,那直接开始吧!”朱高炽大手一挥,立马吩咐锦衣卫干活!

朱高炽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了,期盼着赶紧干完赶紧回去,实在不想见到那位狗太孙。

……

府衙外,许多士绅已经生出走人的想法,但陈怀一直压着,让这些士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内心十分纠结。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此时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锦衣卫从府衙内冲了出来,这可吓坏了在场的士绅。

张虎扫了一眼,大喝一声:“拿下!”

还没等锦衣卫动手许多士绅已经吓晕了过去,没晕的也都脸色突变,瑟瑟发抖,恐惧不已。

“放肆!”

面对来势汹汹的锦衣卫,陈怀稳住心态呵斥一声。

“我等并没有犯法,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眼中可还有王法?”

张虎站了出来,冷声道:“锦衣卫抓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别人不懂就算了,你身为前监察御史简直是明知故问!”

陈怀心中一沉,既然能说出这话,那必然是提前调查过自己的情况,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但陈怀毕竟是当过御史的人,讲理那是他的看家本领。

“哼!”

“锦衣卫早在洪武十五之时就被剥夺了刑捕和审查之权,当年老夫还在朝廷之中,你们没有抓人的权力!”

张虎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陈怀,你还不知道吧,锦衣卫承蒙皇爷信任,再次授予刑捕和审查之权,如今的锦衣卫早就不是前十年了!”

“什么?”陈怀大吃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虎瞪了一眼这老头,大声喊道:“都愣着做甚,拿人啊!”

这些士绅早就饿的没有任何力气,再加上锦衣卫这么一吓,就算想站起来都是不可能的事了,一个个被锦衣卫拖走了。

陈怀不断挣扎,大喊道:“我等无罪,我要见太孙殿下,你们不能抓我,我要见太孙殿下!”

看着一个个士绅被拖走,张虎感慨道:“还想见太孙,下辈子吧,反正这辈子是见不到喽!”

……

大牢之中,已经换上囚衣的李新和仇正二人正在扯着嗓子喊冤,朱高炽带着锦衣卫走了进去。

二人本以为是太孙派来释放他们的,结果看到锦衣卫的身影后立马不在喊了。

打开牢门后,朱高炽看了二人一眼,问道:“谁是崇山侯李新?”

李新愣住了,随即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小胖子,说道:“我就是,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

朱高炽淡淡说道:“崇山侯,你的死期到了,准备上路吧!”

李新听后神情差异,瞪着双眼大吼道:“不可能,老子犯了什么罪,老子不就是骂了几句吗,就算有罪也不致死,你是何人,你凭什么判老子的死罪!”

朱高炽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我从京城来的,是圣上派我来的,而且是带着锦衣卫来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老子没有罪,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太孙!”

李新接受不了这个结局,站在牢房内继续大吼大叫道:“老子是功臣,老子为大明流过血,老子是圣上亲封的崇山侯,你们杀不了老子,老子家里有免死铁劵!”

朱高炽听后转过身去,实在不想浪费言语,张虎走上去,冷声道:“崇山侯,这免死铁劵当年的李善长也有一块,而且你家的还要大,还要高,但他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免死,你心知肚明!”

“你好歹也是个侯爷,多少也要给自己留点体面,大吵大闹的不合适,让别的犯人听到多丢份,您说对吧!”

李新听后面如死灰,两眼无神,不知不觉间倒在了牢房里的草堆上,突然,李新好似想到了什么,立马问道:“我的家人……”

张虎坦然道:“圣上念你是开国功臣,给你留个儿子!”

李新听后顿时松了口气,竟然大笑起来,冲着整座牢房喊道:“臣李新谢恩!”

张虎叹口气,拔出绣春刀,又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天也不早了!”

李新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得知自己必死无疑后,心中也释然了,问道:“我想知道朝廷给我定个什么罪名!”

“阻碍改革!”张虎很坦诚。

李新听后却有着不信,皱着眉头问道:“就这事?”

“你别不信,你就是因为这事死的!”

朱高炽转过身来,说道:“这么多年你贪污了多少钱,谋取了多少好处,收取了多少贿赂,圣上是清清楚楚,因为你没有结党,也没有参与朝政之事,圣上也不想追究你什么,这才让你回的凤阳老家,但你带头阻碍改革,辱骂太孙嫔,这已经触犯到圣上的底线了!”

听到此话,李新肠子都快悔青了,握着拳头狠狠砸向墙壁之上,恼怒道:“老子冤死了!”

朱高炽却说道:“你一点都不冤,凤阳改革,太孙势在必行,不杀你如何震慑其他勋贵和士绅,你记住了,是太孙要杀你,不是我,等你死后做了鬼,该去找谁,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啊!”

张虎听后,挠了挠脸,神情复杂的看了朱高炽一眼,没有说什么!

最终朱高炽当了一回好人,让李新自尽了!

看着李新的尸体,仇正已经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刚要开口求饶,但朱高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说道:“别求了,没用的,李新是开国功臣,圣上念情,给他家留根苗,你安庆侯仇正……夷三族!”

仇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磕头求饶道:“可否看在家父也曾为大明流过血的份上,饶我一命,仇家可就剩我一根独苗了!”

朱高炽缓缓摇头,带着一丝的愤怒说道:“太孙嫔人挺不错的,你不该骂她!”

说罢,立马让张虎处死他!

事情办完后,朱高炽和张虎走出大牢,正要回去之时,张虎忍不住问道:“刚才你啥意思?”

“什么啥意思?”朱高炽一愣。

“你说让李新死后变成鬼去找谁,听你的意思是让他去找太孙殿下?”

张虎皱着眉头问道:“还有,你刚才说太孙嫔人不错……是啥意思?”

第225章 明摆的威胁 次日,凤阳衙门张贴告示,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可大部分百姓都不识字,并不知道告示上面写的什么内容。

“有没有认识字的,念念上面写的啥内容啊!”喜欢凑热闹的百姓忍不住问道。

一位教书的先生看了一眼,说道:“崇山侯李新全家问斩,安庆侯仇正被夷三族,罪名是阻碍改革!”

此话迅速引起百姓的热烈讨论。

“这可是侯爷啊,说杀就杀了,乖乖,,,而且是全家被杀!”

“该,这些勋贵在凤阳耀武扬威,作威作福,要我说,都该死,杀得好!”

“前几天他们俩带着人就在这衙门口大骂张大人,你们想啊,张大人是谁,那也是侯爷啊,他闺女可是太孙的女人,人家怎么说也是太孙储君的老丈人,能受他们的气,不杀他们杀谁啊!”

“就是,一个个仗着勋贵的身份整天能的不行,继续能啊!”

“要我说,咱们张大人命好啊,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后成县令摇身一变成知府了,咱们这可是中都,这知府要比其他地方的官大!”

“说什么屁话呢,张大人本来就是个好官,你家那两亩地被勋贵占去多少年了,还不是张大人帮你要回来的!”

“对,说的没错,好人有好报,活该人家闺女进宫享福!”

,,,

府衙之中,朱高炽单独约见了士绅领袖陈怀,陈怀被饿了一天,又被关了一夜,早上张度派人送去一碗清粥,陈怀本着吃饱才能战斗的精神,极不情愿的把粥喝了,喝完还不忘又要了一碗。

见到朱高炽以及身穿飞鱼服的张虎,陈怀背着手,傲然道:“断头饭也吃了,是不是该上路了?”

张虎笑了笑,说道:“急什么,你就这么想去投胎啊!”

“哼!”

陈怀瞪着张虎,挺着腰板,正义凛然的说道:“圣人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老夫为规矩而死,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尔等刽子手必遭万事唾骂!”

张虎挠挠头,疑惑的问朱高炽:“他说的啥意思?”

朱高炽笑了笑,说道:“他说他不怕死,还骂你是狗!”

张虎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你骂的对,我们锦衣卫本就是皇家的家奴,和你口中的狗也没什么区别!”

“可你今天就要死在我这条狗手上了,真是太委屈你了,前御史大人!”

“老夫知道你们锦衣卫厉害,各种刑罚让人生不如死,老夫说了,不怕死,把你们锦衣卫都拿出来吧!”

陈怀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当御史,跪在奉天殿外死谏的岁月。

朱高炽站起身来,说道:“我也不想瞒你什么,死,,,你是一定会死的,怎么说你也是老臣,又是读书人,岂能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对付你,这实在不合适,,,”

陈怀听出这话里有话,冷声问道:“你们想让老夫做甚,直说!”

“呦,,,,这还是直肠子!”张虎笑了笑。

朱高炽同样呵呵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整个凤阳谁不知道你陈老是士绅的领袖,你说话比知府都管用,所以啊,就想让你劝劝那些士绅别在闹了,该交税就把税交了,你们家大业大的又不差那点钱,对吧!”

“你们休想!”

陈怀果断拒绝,神情冷峻的说道:“要杀就杀,老夫绝不会承认改革之事!”

“哎,,,”

朱高炽听后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这样吧,陈老,我做主,放你回家好好和家人告个别,顺便劝劝那些士绅,别给太孙对着干了,你们又捞不到什么好,李新,仇正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勋贵,还不是说杀就杀,哎,,,为了那点税钱,搭上全家老小性命,实在不值当的,,,”

没等朱高炽说完,陈怀打断他的话,说道:“不用多言,老夫愿意赴死!”

“哎,,,”

朱高炽又叹息一声,给张虎一时眼神,随后离开这里。

张虎冷笑道:“听说你有个小孙子,今年八岁了,四书五经都能倒背如流,乡里都称之为神童,你呢,对这个小孙子寄予很大的厚望,视为振兴整个陈家的希望来培养,你说这么好的孙子,他要哪天走路摔死了,吃饭噎死了,甚至睡一觉醒不过来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

陈怀指着张虎气的说不出话,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张虎冷笑两声,走到陈怀身边,低声道:“这事你做也是做,不做也得做,实在感觉太为难,想想家里的小孙子,呵呵,,,”

“大门给你敞开了,想走没人拦着你,三天后自己回来,你不回来,我们去找你!”

说完又补充道:“忘了提醒你一句,别耍花招,背后可是有眼睛在盯着把你全家,特别是你的小孙子!”

陈怀握着拳头,神情凝重,站在原地许久,最终选择回家。

大堂内,朱高炽正在吃着凤阳小吃,爽嫩可否的酿豆腐。,刚派人买来的。

“事还没办完,你还吃的下去啊,而且还吃的这么香?”张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有啥,该吃吃,该喝喝,啥事都别往心里搁!”

朱高炽悠哉说道:“你看着办就行,反正办好了我背锅,你领赏,办不好,我顶多被皇祖父骂两句,又不能杀了我,但你是锦衣卫,可就说不好了!”说完,低着头继续吃着酿豆腐。

张虎放下茶杯,瞪着朱高炽,说道:“你说得对,你是皇孙,圣上最重视亲情,不会怎么样你,我就不一样了,办不好就得死,但我死之前一定将你在牢房里说的话告诉太孙殿下!”

朱高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把柄会落在这个锦衣卫手上,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以狗太孙的性子,不给自己找点苦头吃都怪了。

“你丫真是条狗!”朱高炽直接了当的骂道,真是有什么样的狗太孙,就有什么样的狗腿子。

张虎笑了笑,问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这些门道,你说太孙殿下在凤阳改革,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那你得看对谁了!”

朱高炽放下筷子,缓缓说道:“改革之事对百姓真是前所未有的好事,但对于勋贵和士绅来说,却是倒了八辈子霉,说直接点,就是割他们的肉!”

“那这是好事啊!”

张虎立马说道:“太孙殿下对穷人好,以后也会是一位千古圣君!”

朱高炽没有说什么,他虽然对朱雄英有怨气,但心里对改革之事还是十分认可的,不然他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在凤阳办好改革之事。

朱高炽虽有些腹黑,但内心也十分仁慈,善良,他知晓皇祖父创业之艰难,知晓百姓之疾苦,只要能为百姓做些事情,他愿意替狗太孙背这些锅。

第226章 陵户 凤阳皇陵,这里埋葬着老爷子的父母和兄嫂等人,至正二十六年老爷子受封吴王时就开始修建,直到洪武十二年才竣工,而且整个皇陵修建的极为壮观!

修建皇陵的负责人叫汪文,他是汪大娘的儿子,原名叫曹秀,老爷子感恩汪大娘当年的恩情,后来让曹秀改了母姓。

朱雄英身穿冕服,带着朱允熥,张月前来祭祖,此次祭祖没有惊动地方官,也不许他们铺张浪费的迎接。

祭祖过后,朱雄英带着人坐在皇陵一处石阶上休息,朴不了从包裹里拿出烙饼恭敬的递给太孙。

朱雄英咬了一口,发现是带馅的,笑道:“小月,这是你做的?”

张月点点头,说道:“在凤阳府衙的时候闲来无事,做了许多,给父亲留了一些!”

说完,笑问道:“殿下,好吃吗?”

“好吃!”

朱雄英笑了笑,吩咐道:“忙了一天了,你们也吃点!”

随即朴不了把带来的烙饼分了下去。

这烙饼可是老爷子的最爱,卷上猪头肉,再配上半斤小酒,老爷子能乐呵一整天。

朱雄英吃着烙饼,松了松身上的冕服,随口说道:“怪不得老爷子不喜欢穿,这玩意套身上实在难受,特别是这冕冠,压的头疼!”说罢就要摘掉。

朴不了赶紧劝道:“殿下,皇室之人祭祀皇陵必须着冕服,此乃礼法规定,马虎不得!”

“什么礼法规定!”

朱雄英指着头上的冕冠说道:“小月,帮孤拿下来!”

“殿下……这……”朴不了还想再劝,但冕冠已经被张月取了下来。

朱雄英将取下的冕冠随手扔给朴不了,说道:“什么叫祭祀皇陵,无非就是告诉祖宗,子孙后代出息了,让列祖列宗高兴高兴,以尽孝道……保佑家族兴盛……”

“只要子孙后代过的好,祭祖的时候多带些酒水肉食的祭品,列祖列宗吃好喝好了那肯定高兴,这和穿什么衣服有何关系,再说了,我们朱家的列祖列宗都是贫农,穿这么好看让祖宗的脸往哪放啊!”

“要孤说,以后祭祖就穿百姓的衣服,祖宗看着也高兴,话又说回来,咋……朱家的祖宗不保佑朱家还能去保佑别人家啊,净扯淡……”

朱雄英一套歪理让人哑口无言,看似胡扯八道,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有点道理。

“大哥,你说的对!”朱允熥咬着烙饼,赶紧附和一句。

“哈哈!”

朱雄英摸了摸朱允熥的后脑勺,大笑道:“要不说咱们是亲兄弟呢,还是你懂大哥!”

说罢,又问道:“允熥,刚才在祖宗面前,你一个人在那小声嘀咕什么呢?”

朱允熥笑道:“大哥,我让祖宗保佑我呢……”

“保佑你啥?”

“保佑弟弟早点娶媳妇!”

朱雄英听后哭笑不得,说道:“这事就别麻烦祖宗了,大哥给你办了!”

“真的吗,大哥?”

朱允熥惊喜道:“什么时候办?”

“你猴急什么,毛都没……”

朱雄英赶紧改口道:“你还小,娶了也没啥用,等过两年吧,等大哥明年打完仗回来,到时候亲自去赵家一趟,把这事定下来!”

没等朱允熥高兴,远处跑来一群人,为首的还穿着官服,后面都是平民打扮,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

“保护殿下!”廖家兄弟大喝一声,抽刀挡在朱雄英面前。

“无需惊慌!”

朱雄英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应该是此处的陵户!”

大明开国后,把平民分为一百多种户籍,其中守护帝王皇陵的人家就归为陵户!

这是大明朝极为特殊的一种户籍,加起来也就二十多户,都是孤庄村的乡亲。

每个陵户都有许多土地,平常不用劳作,都把地租出去给别人种,虽然属于民户,但享受官员的待遇,而且可以任意享用祭品!

自家人死后也可以葬在皇陵周围,相当于死后还和老朱家做邻居。

果然,这些人看到身穿冕服的朱雄英立马跪了下来,身穿官服的人叩首道:“臣汪文给太孙千岁磕头了!”

身旁身穿百姓衣服的人同样叩首道:“臣刘英也给太孙千岁磕头了!”

这二人行礼的动作极为生疏,言词也不符合礼法规定。

朱雄英立马站起来,面带笑容的说道:“快快请起,都是乡亲,无需行此大礼!”

刘英是刘继祖的儿子,原名刘大,后来老爷子给他改名叫刘英,当年他家埋葬老爷子父母亲人的那块地就是现在脚下的皇陵。

汪文是皇陵的祭祀署署令,刘英是祭祀署署丞,都属于领俸禄吃皇粮的官职,而且这两个官都是世袭罔替。

朱雄英走上前亲切的说道:“皇爷爷特别吩咐孤来看看你们,本想祭祀过后再过去,没想到你们都来了!”

“太孙千岁,是俺们来迟了,俺们有罪啊!”

汪文是个憨厚的中年,其实也不算中年了,五十多岁的人了,当年他和老爷子是发小,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

“不说这些!”

朱雄英关心的问道:“乡亲们过的都好吗?”

“千岁放心,托皇哥的福,俺们过的都好!”

汪文关切的问道:“千岁,皇哥身体好不好?”

朱雄英刚要说话,刘英用胳膊顶了他一下,说道:“问候圣上要说龙体……”

汪文傻笑两声,说道:“对,对,千岁,皇哥龙体好不好!”

汪文从小就喊老爷子哥,后来要改口,老爷子不让,说听着亲切,就让他一直喊哥。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身体好着呢,一顿能吃两个小饼,一碗豆腐汤,没事还喝几盅……”

“那就好,那就好!”汪文笑的合不拢嘴。

朱雄英又说道:“就是啊,皇爷爷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经常想家,经常念叨幼年的往事!”

“家?”

刘英问道:“圣上的家不是在皇宫吗?”

朱雄英摇摇头,感慨道:“那只是住的地方,皇爷爷的家在凤阳,在太平乡,在孤庄村,那个破旧的小房子才是家!”

刘英有些听不懂,汪文似懂非懂的说道:“太孙千岁,皇哥要是想家,就回来看看吧,俺们也想皇哥,上次见皇哥还是在洪武八年!”

洪武八年,老爷子带着马皇后,太子朱标,儿媳妇常氏,大孙子朱雄英回了一次凤阳,那也是最后一次。

洪武十一年太子妃常氏薨逝,洪武十五年嫡长孙朱雄英薨逝,同年马皇后去世,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去世,洪武二十八年嫡次子朱樉被毒死,洪武三十一年嫡三子朱棡病逝!

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老爷子悲痛万分,加上朝堂之事让他心力交瘁,年年都想回来看看,可年年都回不去。

想到此处,朱雄英心中极为伤感,明年祭祖说啥都要带老爷子一起来。

汪文十分热情的说道:“千岁,晚上去俺家吃饭吧,您要是住不惯皇城,也住在俺家吧,虽然没有皇宫大,但安宁的很!”

“成!”

看得出来,汪文是诚心的邀请,朱雄英不想辜负这番好意,再加上实在不想住皇城,便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把带来的东西赏赐给了乡亲,大伙都很高兴,连连称赞老爷子念旧情,是个讲究人!

第227章 打碎牙也得咽下去 三日后,陈怀来到凤阳府衙,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仆人,身后拉着带着几车粮食,。

对于陈怀的到来,朱高炽和张虎没有任何意外,大堂之中,陈怀对着二人拱手,十分恭敬。

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这是妥协了,朱高炽笑道:“陈老果然守信,说三天就三天!”

陈怀颇为无奈,说道:“老朽年迈昏庸,实不该阻碍朝廷改革大计,所欠税粮以全部带来补上,老朽有罪,愿一力承担,愿以死谢罪,请饶恕老朽家眷以及其他士绅!”

朱高炽刚要开口,张虎抢先说道:“我们只答应饶恕你的家眷,什么时候答应你放过其他士绅了,看来陈御史当真是老了,这记性也比不上当年了!”

陈怀一愣,随即再次强调道:“老朽愿一力承当所有罪过!”

“我又不聋,听见了!”

张虎绷着脸问道:“这个事先不说,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陈怀别无选择,咬着牙说道:“老朽已向其他凤阳士绅言明改革之事,推陈立新乃大势所趋,凤阳士绅愿支持朝廷改革大业!”

“是心甘情愿的吗?”

张虎冷笑道:“听你语气好像是被逼的,我们可没逼你什么,你们支不支持那是你们的事,要是有人逼迫你们,你们可以说出来,我们锦衣卫替你主持公道!”

陈怀哪里还敢说什么,就算打碎牙也得老老实实咽下去,虽有无尽的不甘和怨气,也只得说道:“确是心甘情愿支持改革!”

“那就好!”

张虎走上前,笑道:“可别回头又骂我们锦衣卫的人是狗啊!”

“不敢!”陈怀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

此时,朱高炽站了出来,笑道:“陈老如此深明大义,让当今太孙殿下十分感动,太孙殿下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既然陈老一心支持改革,那之前所犯罪过就既往不咎了,回家养老去吧,以后在这凤阳还要仰仗陈老多费费心,多帮帮张大人做些造福百姓之事!”

陈怀本着必死的心来到府衙,甚至已经提前交代了后事,让家里连夜定做了棺材,买齐了白布纸钱,就等人头落地,孝子贤孙哭成一片了。

现在得知自己不用死了,陈怀惊喜万分,连忙道谢,他是不怕死,并不是想死,能活着为什么就要去死呢。

张虎接着说道:“其他被抓的士绅就没有陈老这种知错就改的觉悟,他们非要和朝廷对着干,我们也没办法,只能送他们全家去天上团聚了,哎,,,这人啊,怎么就看不开呢,这钱再多,没那个命去花,这又有什么意义啊!”

陈怀听后面无表情正要离开,张虎将其拦了下来,说道:“听说陈老的孙子天资聪慧,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若是放在这乡里读书实在浪费此等天赋,太孙殿下给你陈家一个恩德,让你的小孙子去京城国子监读书,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恭喜你了,陈老!”

“这,,,”

张虎的话让陈怀惊喜的心再次沉入谷底,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听出这言外之意,这哪是什么恩德,这是要拿他的孙子当人质啊。

“别这那的!”

张虎不耐烦的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回头让孩子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跟我们回京城!”

“对了,你回去告诉凤阳的士绅,七天之内让他们把欠下的税全部补上,不然,,,呵呵,,,”

陈怀苦着脸,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走了。

陈怀走后,张虎顿时大笑起来,朱高炽说道:“看来心里还是有气啊!”

张虎笑道:“他有气又能如何,还不得自己憋着,不想舍财,那就舍命吧!”

朱高炽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杀人的事,你们锦衣卫去做吧,我就不参与了!”

“用不着你这位皇孙,皇爷早就交代了,你只需要出面,这种脏活累活交给我们锦衣卫做吧!”

杀谁不杀谁,不是张虎说的算,也不是朱高炽说的算,而是朝廷说的算,洪武爷说的算,这些事老爷子早就安排好了。

笔可以毁了刀,但却碰不过刀,更何况这个持刀人还是当今太孙储君。

……

这三日,朱雄英都是住在汪文家,吃的是孤庄村乡亲家家户户送来的饭菜。

连续吃了三天,朱雄英有些不好意思,决定中午在村子里摆宴,宴请村子里所有的乡亲吃饭,以示感谢。

县里个大酒楼的厨子都被邀请过来,带上锅碗瓢勺开始忙活起来,村里的乡亲十分淳朴,不愿等着吃饭,纷纷跟着忙活起来。

朱雄英坐在院子里和汪文,刘英聊起了家常,说起了这些年的遭遇以及宫里一些有意思的事。

此时,朴不了走了过来,附在朱雄英耳边说道:“殿下,花千户来了!”

朱雄英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汪文看到太孙有事,立马起身告辞。

花炜来到后,将这几日发生在凤阳的事说了一遍。

朱雄英听到是朱高炽带着锦衣卫办的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已经是朱胖胖第二次替自己背锅了,老爷子如此锻炼这位大胖孙子,实在是用心良苦办!

也不知四叔知道后作何感想!

话又说回来,凤阳改革之事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但同时,他这位太孙储君也彻底得罪了凤阳的勋贵和士绅!

明年整个直隶推行,又会得罪无数的士绅,之后全国推行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朱高炽只是背了明面上的锅,这些士绅又不傻,谁是这一切的“主谋”,那是心知肚明。

都说打一巴掌要给个枣吃,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已经不是打巴掌了,那是活生生的割肉。

人家心里肯定有怨气,现在要想办法把这口气给他们散了。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的改革都要推行下去。

于公,减轻百姓负担,打击土地兼并,回收士绅特权,抑制贫富分化,扩大财政收入。

于私,朱雄英确实需要钱去打仗,要想踏平倭国,就必须进行跨海作战,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大量的钱投入,打造战船,训练海军,各种军械甲胄,加上后勤粮草,都不是小数目!

指望国库那点钱怕是不行,老爷子虽说疼朱雄英,但也不会倾家荡产的都拿出来让大孙子去折腾。

为了伟大的平倭事业,也只能委屈这些士绅了!

朱雄英不怕这些士绅在背后骂他,更不怕那些手持笔杆子的读书人编排自己,反正有老爷子在背后给自己擦屁股,啥也别说,撸起袖子,干就完了!

明年该打仗去打仗,只要这大明朝有洪武爷在,任谁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再硬的人也硬不过老爷子手上的刀!

要看到了中午,汪文走了过来,说道:“太孙千岁,饭都做好了,俺来问一声,现在吃饭吗?”

“吃饭!”

朱雄英吩咐道:“招呼乡亲们都入座,天冷,这饭得趁热吃!”

“得嘞!”

汪文虽穿着官服,却一点都不像当官的,言谈举止和老百姓几乎一样。

正当朱雄英准备入座吃饭之时,朴不了走了过来,拱手道:“殿下,曹国公来了!”

“谁?”朱雄英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朴不了又重复了一遍。

“他不是在徽州吗,怎么来凤阳了?”

朱雄英嘟囔道:“还他娘的赶着饭点来!”

第228章 李景隆的办法 “臣李景隆叩见太孙殿下,万福金安!”

李景隆跪在地上,双手内向撑地,直接行个大礼。

这可把朱雄英搞得挺无语的,扶着额头说道:“起来吧,曹国公啊,咱有啥事直说就行了,你上来就用头砸地,孤实在有些害怕,咱以后别这样了,像个人一样,行吗?”

李景隆站了起来,拱手道:“臣错了,臣一定谨遵殿下的教诲,好好做人!”

“你他妈的……”

朱雄英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今天的老李有些不太正常,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虽然还是那个二皮脸的熊样,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事找孤?”

朱雄英没好气的问道:“有事就直接说,但孤能力有限,大忙帮不了,小忙懒得帮!”说完直接向着吃饭的桌子走去。

李景隆赶紧跟了上去,笑道:“殿下说笑了,臣只是许久未见殿下,这心里甚至想念,也牵挂担心殿下在凤阳吃的怎么样,住的是否舒坦……”

“李景隆,你他妈的有病吧!”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直接骂道:“你又不是老爷子,又不是婉儿,你想孤干什么,你是不是变态……”

“李景隆,孤发现你好像真有什么大病,回头孤派两个御医给你瞧瞧……”

“对了,上次听谁说来着……你曹国公喜欢玩些小相公,男花旦之类的,这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能把你直接阉了和云成搭班子!”

李景隆听后苦丧着脸,立马解释道:“殿下,这是有人故意诬陷,诋毁臣的名声,臣贵为皇亲,堂堂国公,怎会行如此低俗之事……殿下千万不要相信这些小人之言……”

“行了,行了!”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干的那些破事和孤没什么关系,要是没事就留下吃顿饭,吃完就回去,该干啥就干啥去!”

“臣谢殿下!”老李立马坐了下来。

此时,汪文提起茶壶,刘英拿着大碗走了过来,给朱雄英倒了一大碗热茶。

汪文笑道:“太孙千岁,这是刚煮好的大叶茶,今年刚晒的,您尝尝,也不知道您能喝习惯不!”

所谓的大叶茶就是平常百姓人家喝的茶,用柿子树叶,竹子叶,桑树叶晒干泡出来的水。

朱雄英喝了一口,有些苦涩,也有些竹子的味道,想必是用柿子叶和竹子叶泡出来的。

“这茶不错!”朱雄英称赞一句。

听到此话,汪文很是高兴,笑道:“您要喜欢就带走一些,小时候俺们用这些树叶泡水,喝完后就把泡出来的树叶拿出来吃了,那个时候穷,没有吃的,只能用这玩意来填饱肚子!”

“成,回头孤就带走一些,让皇爷爷回味一下小时候的味道!”

汪文傻笑两声,看到朱雄英身边的李景隆,冷不防的问道:“你喝不?”

这分明就是一位穿着官服十分土气的小官,让老李疑惑的是太孙给他说话竟然十分客气,想必一定有些来头,来不及多想,老李赔着笑说道:“来一碗!”

汪文正要倒茶,被朱雄英拦了下来,对着老李说道:“你没有资格让他给你倒茶,想喝自己倒!”

没有资格?

他老李是谁,皇亲国戚,位极人臣,整个京城除了宫里的,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身份更尊贵的人!

但太孙都发话了,老李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汪文走后,李景隆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位是……”

朱雄英瞪他一眼,说道:“老爷子小时候经常吃他家的饭,他喊老爷子喊皇哥,你要让他给你倒茶,老爷子知道了能抽死你!”

汪文为人憨厚老实,对谁都很客气,长着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谁要敢欺负他,老爷子都把他全家的脑袋拧掉挂起来。

李景隆心中一惊,这个人别看是个不入流的小官,那真是得罪不起,想到老爷子的鞋底子,全身忍不住哆嗦一下,只得喝口茶压压惊,可这一口茶喝嘴里差点吐出来,对于整日以极品贡茶漱口的老李,这树叶子泡出来的水实在太难喝了,要不是太孙在这,他非得吐出来。

朱雄英压根没看他,随口问道:“徽州的事办的如何了?”

老李艰难的咽了下去,说道:“回殿下,徽州土地之事,臣基本已经解决!”

“详细说说!”朱雄英喝了一口大叶茶。

李景隆有些诧异,这树叶子泡的水,太孙殿下是怎么喝下去的。

“殿下,臣在徽州收到京城的皇命那是一刻都不敢耽误,为了办好圣上交代的事情,臣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绞尽脑汁苦思解决之法,这段时间臣的头发那是一缕一缕的掉,臣日渐消瘦只为……”

朱雄英实在受不了了,说道:“你要再说一句废话,一会去小孩那桌站着吃饭!”

李景隆搓着手,笑了笑,继续说道:“殿下,臣在徽州先是召集所有的士绅大户一起吃饭,拉拢彼此之间的关系……”

“由于臣的身份……那些士绅也乐意和臣相交,这个时候他们就提出让臣帮他们忙,有想当官却没有门路的,有想在京城做生意没有人领路的……所有要求臣全部答应下来,他们就开始送给臣各种好处,但臣任何好处都没收,只是让他们帮臣一个小忙!”

“臣就把朝廷让臣收回他们土地之事说了出来,这些人当然不会把土地交出来,所以臣就想了一个法子……”

“臣让他们先把土地卖给臣,臣对朝廷有个交代……”

朱雄英听到此处,立马问道:“你要买他们就卖啊,曹国公能吃下徽州所有的土地?”

这个问题太致命了,李景隆赶紧说道:“臣吃不下,但臣一直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家财万贯,臣给他们打了借据,并以曹国公的名誉向他们保证,七天之内,就把买地的钱从京城送到徽州!”

“士绅又不是傻子,他们能信你的话?”朱雄英又问。

“回殿下,他们当然不信!”

李景隆继续说道:“但臣告诉他们,只要谁帮臣这个小忙,臣就欠谁一个人情,如此之下,徽州士绅手上五成的土地都在臣手上,而且都是已经种上洪薯的土地!”

“哈哈,,,”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没想到老李用这种方法来处理此事,问道:“那你买地的钱从哪来,孤先声明,你是给朝廷办事不假,但你要是去问老爷子要钱给你自己擦屁股纯粹属于找抽,除非你自己拿钱!”

李景隆嘿嘿一笑,说道:“臣哪能给朝廷添麻烦!”

“臣既不问朝廷要钱,也不会自己掏钱,臣也不说给钱,也不说不给,就是拖着,,,拖到来年地里的洪薯成熟,按照朝廷律令,所有红薯除留够种粮外全都要上交朝廷,换取相应的补偿,到时候这些士绅交不出来洪薯,可是大罪,而臣手中有他们需要的洪薯,到那时候,一切都是臣说的算了!”

“高!”

朱雄英听后赞扬道:“老李啊,你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殿下缪赞了,能为殿下分忧,为朝廷分忧,臣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那你答应士绅的人情准备怎么还?”朱雄英又问。

李景隆笑了笑,说道:\\\"人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臣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人!”

第229章 老李想去打仗 李景隆真是个天才,除了打仗不行,干啥都是块好料,只要把这样的人放对地方,当真大有所为。

“周志新在徽州推行摊丁入亩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朱雄英恐怕李景隆报喜不报忧,又补充道:“老实说,别隐瞒!”

李景隆点头,随后缓缓说道:“不瞒殿下,徽州士绅多,商人也多,摊丁入亩在徽州推行后遭到了徽州士绅的强烈反对,甚至公然前往府衙闹事,周知府抓了一批,非但没有解决此事,反倒更加激起了士绅的反抗之心,臣后来带兵平息了此事!”

“臣还打听后,徽州士绅正在挑唆当地的学子,准备明年罢考,以此来对抗摊丁入亩的改革!”

“真是找死!”

朱雄英听后神情冷然,看来周志新的压力也不小啊!

“回头告诉周志新,该杀就杀,不要瞻前顾后,要想改革成功,不杀人肯定是不行的,士绅胳膊再粗也拧不过朝廷的大腿,凤阳已经死了两个勋贵和许多士绅,徽州也一样,让他照猫画虎的做下去,朝廷的压力自有老爷子给顶着!”

“臣遵命!”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现在只能拿武力压,没其他什么好办法,只要能压住,这一关就算过去了,至于给什么枣吃那就是后话了,先把他们打疼了再说。

后来明朝末年的崇祯也想收税,但士绅就是不交,崇祯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被逼的都快跪下磕头了,结果呢,还是不给,你要来硬的,人家就合起伙来换皇帝。

而后来的大清收税就简单了,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是直接收税,什么?不交?杀!杀他个人头滚滚又如何,就问你要钱还是要命。

你要命,就把钱交出来,如果你要钱,那就死,最后钱还是人家的。

现在不是日薄西山的明末,皇帝也不是刚愎自用的崇祯,而是兵强马壮,日月风华的洪武朝,皇帝是杀伐果断的洪武爷。

也是改革最好的时机,趁着老爷子余威尚在,必须要把改革之事落实到位,只要有刀,改革之事必成!

断你财路咋了,断就断了,你又能怎样?

难道还想联合起来把洪武爷换了啊!

士绅胆敢有这种想法,以老爷子的性子,要是不来一场大清洗都不是洪武爷的作风。

说话间,各种菜肴都被端了上来,朱雄英招呼乡亲们都坐下吃饭,不用客气。

李景隆随手吃了几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吃着虾饼,说道:“曹国公,吃完饭没啥事就回去吧!”

“臣有事!”李景隆立马放下筷子。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殿下,臣在徽州基本把事办完了,臣听说殿下过了年就要南下平倭,还要远征倭国,臣,,,臣想为殿下牵马坠蹬,鞍前马后!”

听到此话,朱雄英吃进嘴里的东西差点吐出来。

“你也想去打仗?”朱雄英瞪着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臣身为将门之后,却常被人说是依靠父荫皇亲的酒囊饭袋,殿下,臣平常是有些放荡,但绝不是无能之辈啊,臣也想上马杀敌,以报皇恩!”李景隆实在不明白太孙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按理说自己也不差啊。

“你打过仗吗?”

朱雄英喝了口茶,问道:“你会打仗吗?”

“臣打过仗啊!”

李景隆立马说道:“臣当年跟着宋国公等人征辽东,那是大胜而归啊,连圣上都夸臣有功劳,还说臣骁勇善战为诸军之冠!”

“臣还多次到湖广,陕西多处练兵,臣还平过西番,,,”

朱雄英顿时笑了,征辽东他李景隆确实去了,那一次不仅他去了,常茂也去了,徐允恭也去了,邓愈之子邓铭也去了,老爷子压根不是让他们去打仗的,而是让这些二代小将跟着冯胜去混军功的。

“你咋好意思说!”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会打个啥仗,征辽东你干啥了,纳哈出是自已投降的,你立啥功了,还有西番,要不是秦王那三卫兵马帮你震慑西番各族,你以为你的茶马互市能安稳的进行!”

“臣不甘心啊!”

李景隆苦着脸说道:“臣要向所有看不起臣的人证明,我李景隆绝不是无能之辈,殿下,您就让臣跟着去吧,哪怕不领兵,只当殿下麾下的一名小卒,臣也愿意啊!”

朱雄英有些无奈了,说道:“你堂堂大明曹国公,左军大都督,皇亲国戚,去当一个小卒,闹着玩呢……老爷子丢不起这个人!”

“老实在家帮着孤把改革之事办好,如果实在闲得慌,去听听曲,逛逛窑子,没人说你什么……等把倭国打下来也算你一份功劳,到时候赏你两个倭国的娘们!”

李景隆不缺娘们,他之所以想跟着一起去打仗,无论是为了军功和抢钱而已,以前常听他爹说当年抢元大都抢了多少宝贝……

老李虽然不缺钱,但谁又会钱多呢,更多的还是想体验一下抢钱的快感,说白了,就是找刺激。

“殿下,平安也是大都督,他都能去,臣为何去不了,臣不比他差……”老李依旧不死心。

“你他娘的还挑上这个理了!”

朱雄英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神情严肃的说道:“孤让平安去,不仅是看中他的本事,更多是他脾气火爆,残忍弑杀的性格,孤给你明说了,孤远征倭国那就是奔着亡国灭种去的!”

“李景隆,别的不说,孤就问你一句,到了倭国,你敢不敢屠城?”

“你敢不敢屠杀俘虏?”

李景隆瞬间沉默了,要让他指挥打仗,他自信没问题,但要让他进行屠城杀俘,他做不到。

不仅李景隆做不到,大部分的将领都做不到。

华夏子民从小接触的都是儒家文化教育,讲究和平共处,仁者无敌,以仁爱之心对待他人,所以从骨子里透着善良,仁爱!

杀俘屠城这种事绝不是随口说说,指挥官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和道德层面的谴责!

朱雄英神情坦然的说道:“这一次孤远征倭国,挑的都是敢打敢杀的狠人,你,徐允恭,梅殷,李坚……哪怕是常胜将军冯胜,傅友德,孤一个都不会带的!”

李景隆听后十分失落,朱雄英叹了口气,出言安慰道:“老李啊,有这份心就够了,这次远征倭国你确实不合适去,但你把改革之事办好也是大功一件啊……”

“不要去计较这些东西,要把格局放大些,要把自己当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报国分工有不同,都是为朝廷出力嘛!”

“你说对吧!”

朱雄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肋放在老李面前的碗中,笑道:“大表哥,别愣着啊,吃菜啊!”

第230章 大明远洋巡航舰队 应天,皇宫!

武英殿内,老爷子指着脚下的两筐奏疏,吩咐云成全部拿去烧了。

这些都是之前凤阳,徽州地方士绅和一些勋贵上奏的奏疏,几乎都是劝谏朝廷停止改革,罢停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的推行。

老爷子是看一本扔一本,身为皇帝,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岂能说改就改,说停就停。

而且改革之事对百姓,对朝廷都是好事,老爷子岂会分不清利弊。

但如果继续推行下去,太孙朱雄英将彻底得罪天下的士绅,老爷子哪里能让大孙子受委屈,只得自己承受所有的压力。

可最让老爷子头疼的还不是改革之事,而是如今的大明水师。

大孙子要去打倭寇,而且是铁了心,谁也拦不住的那种,要是去闽浙打着玩玩也就算了,可这位太孙要的是踏平倭国,这可难坏老爷子了。

既然要远征倭国,那就要跨海作战,别的先不说,首先战船就是大问题,大明水师不缺战船,足足有一千三百多艘,但这些战船只能在内地湖泊或沿海地区作战,若是放在大海之上是经不起风浪的。

其实,从洪武十六年开始,洪武爷就开始打造海军了,原因是当年出了一个外交事故。

洪武十三年,远在南洋的三佛齐遣使来华,请求大明派使臣前去册封他们的新国王。

洪武爷欣然应允,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派去册封三佛齐王印绶的明朝使臣全部被爪哇诱而杀之!

由于路途遥远,几年以后洪武爷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使者都被爪哇人杀了,一时龙颜大怒,可生气也没什么用,由于爪哇远在万里之外,而大明也没有强大的海军和战舰,所以也拿爪哇国没有办法,最终只能骂几句。

这个时候,洪武爷已经意识到海军的重要性,没有强大的海军就无法对海外诸国造成威慑,所以立马开始打造远洋巡航舰队。

并一手构造远洋,近海,岸基的三层海军防御体系。

可遗憾的是,直到洪武三十一年老爷子去世,都没有完成对舰队的建设。

朱允炆登基后,立马停下远洋巡航舰队的打造,把精力都放在削藩上,靖难打了四年,直到朱棣登基后花了六年时间才完成了打造。

应天府新江口有一支水师营,不仅负责打造战舰,还负责沿江诸郡以及部分海防。

老爷子在前两日召见了水师营负责打造战船的指挥佥事华跃,询问远洋巡航战舰的进展。

华跃说可以海上远行,作战的战舰已经打造好了十五艘,其中包括一艘主舰,可载千人,其他每艘战舰可载五百人,可配备火铳,弩箭,水雷,神龙出水等海上远程打击火器,主舰还可以架设洪武大炮。

十五艘战舰,也就意味着,朱雄英要想攻打倭国,只能带八千人前往,甚至还不到这个数,因为每艘舰上还要配备许多工匠等后勤人员。

区区八千人就去跨海远征倭国,老爷子心里实在没底,有些不敢让大孙子去冒险。

可造船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何况还是这种海上作战的战舰……

而且这些舰上所配备的各种火器也不是小数目,都是要大价钱才能造出来,国库那点钱,留着应急用的,不可能全都拿去造火器,万一哪地方要有个天灾,朝廷拿不出钱可就麻烦了。

想起这一件件,一桩桩十分棘手的事,老爷子是头疼不已。

“他奶奶的……这个狗东西,真会给咱找事干!”烦躁至极的老爷子一脚将大殿内的椅子踹倒,身边伺候的太监立马跪了下来。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朱雄英的声音。

“老爷子,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想了,想揍你了!”

老爷子听到是大孙子的声音,顿时有些惊喜,到转念一想这狗东西给自己添的麻烦,神情又变得冷峻起来,厉声喊道:“赶紧滚进来让咱抽一顿!”

“您要这么说,那我可走了!”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说道:“皇爷爷,谁又惹你生气了,我去揍他!”

“那你先抽自己几下!”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着。

朱雄英当然不会自己抽自己,上前揽着老爷子的肩膀,笑呵呵道:“皇爷爷,孙儿不在这段时间,辛苦您老人家了,晚上孙儿亲自下厨,给您老人家炒盘腰子补补!”

“少他娘给咱来这一套,咱就这么想你做的饭啊!”

老爷子甩开大孙子,问道:“事都办完了?”

“差不多!”

朱雄英坐在一旁,随手拿着梨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凤阳的事,您都安排好了,哪里还需要我操心啊,我去带人祭祖了,列祖列宗都挺好的,让您安心,,,”

“对了,昨晚咱家的祖宗给我托梦了,让您全力支持我去平倭,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什么给什么,不然饶不了您,,,”

“滚你娘,,,”老爷子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骂出来。

骂归骂,该疼还是疼,说道:“水师的事咱先告诉你,只有十五艘能在海上作战的战舰,你要跨海作战只能带八千人!”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坦然说道:“八千人虽说少了些,想来也够了,只要能登岸,凭借这八千人站稳脚跟绝对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把战舰开回去继续运兵,三万精锐将士配以火器绝对可以踏平整个倭国!”

“大明水师反正已经交给你了,你自己折腾去吧,咱不管了!”

“别啊!”

朱雄英站起来赶紧说道:“光有水师还不行啊,武器,盔甲,粮草,这些都要花钱啊,您不能不管啊,要不您把户部也给我吧,省的您整天操心!”

“滚一边去吧!”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要真把户部也给你,不到一年这家底就得让你败光,别打户部的注意,没门!”

户部掌管整个大明的财政,是王朝的命脉,老爷子绝对要握在自己手上,至少现在还不是给的时候。

朱雄英听后却玩笑道:“又没几个钱,整天扣扣搜搜的,皇爷爷,您放心,等把倭国打下来,把那地方的白银全部拉到大明来,到时候就怕国库放不下!”

老爷子听到白银两个字,顿时两眼放光,心里乐得不行,但还是掩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白银不白银的都不重要,为什么远征倭国,那是倭寇先侵犯我们大明,打他们只是让他们长长记性,顺便讲讲道理,,,”

“再说了,给人家打工,那东家还得给钱呢,咱不辞辛劳的过去教他们做人,那不得交点军费,他们要不给,那就是他们不讲道理了,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只能好好教训一顿!”

“大孙啊,咱可告诉你,远征倭国可不是咱图他们那点白银,那是宣扬国威!”

打仗就要师出有名,老爷子这是堵文官的嘴呢,不然又是穷兵黩武,,,吵的人心烦。

老爷子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道:“大孙啊,爷爷给你说句实话,国库什么情况,你心里明白,咱把这十五艘战舰的武器给你配齐已经是咱能尽的最大力,剩下的事,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

“谢谢爷爷!”朱雄英呲着牙笑道。

“滚,做饭去,晚上咱爷孙俩喝点!”老爷子笑了笑。

“得嘞!”朱雄英屁颠屁颠的走了。

第231章 老爷子的红包 转眼之间,一年已过,新年将至,各地大小官员问候皇帝,太子,太孙,甚至皇重孙新年好的奏疏如雪花一般飞入皇宫。

此时,朱雄英和朱高炽正在尚书房拼命的回复各地官员送来的问候。

这一下午,二人手中的御笔几乎没有停下,那是一本又一本的批复,一旁伺候的朴不了和大宝不停的端茶倒水,来回搬运奏疏,一筐又一筐的奏疏宛如流水线一般,在二人手中飞过。

“累死个人,回头让皇爷爷下旨,以后过年不要再让地方官府送这些问候的奏疏,没啥意义!”朱雄英有些抱怨的嘟囔着,这手都快抽筋了。

朱高炽低着头,认真的批着奏疏,说道:“君臣父子,此乃纲常礼法,平常百姓家过年,晚辈都要向长辈问候,咱们是皇家,而皇爷爷又是君父,作为臣子哪里有不问候君父的道理!”

朱雄英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你理多,要是皇爷爷说这些话,你早就老老实实拱手,拍一句皇祖父圣明了!”

朱高炽没有理会,也没有心情争论这些,这都过年了自己回不了家也就算了,还要在这累死累活的干活,真他妈的受够了。

“还有多少?”朱雄英放下御笔,喝了口茶。

朴不了看了一眼,说道:“回殿下,还有一筐!”

“都拿来,赶紧改完去吃饭!”

眼看天都快黑了,朱雄英赶紧加快速度,又开始了流水线作业。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冷不防的问道:“高炽,你想家吗?”

朱高炽听后手中的御笔停了下来,眉头一皱,怒视一眼朱雄英,心中骂道:“狗太孙,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你不想家……忘了,这里就是你家……狗太孙,去你丫的吧!”

“往年都是在北平陪着父王,娘亲,还有二弟三弟一起过年,臣独自一人在京城过年,还真有些不习惯!”朱高炽心情有些低落,真有些想家了。

他也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虽说也不是外人,但朱高炽住在这里总觉得很别扭,不如在家里舒服。

“第一次在外面过年都想家!”

朱雄英笑道:“没事,多在京城过几次就适应了!”

朱高炽:“……”

“殿下,臣听说过完年,殿下就要去打仗了,臣想过两日去荡倭卫看看高煦……”

朱高炽继续言道:“高煦虽说已经不是皇室中人,但说到底还是臣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之情不亚于殿下和允熥……”

朱雄英听后立马点头,说道:“人之常情,明后天放你两天假,回头给你备些礼物,也去你舅舅家看看!”

“臣谢殿下!”

“狗太孙,你可算干件人事了!”这一句是在心里说的。

“殿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朱雄英改完了最后一本,伸个懒腰,说道:“你说吧!”

朱高炽坦然说道:“臣的弟弟……臣不说看在父王的面子,希望殿下能看在臣夜以继日批改奏疏帮殿下办事的情分上,莫要置臣弟于危险之中!”

朱高炽的言外之意,我天天累死累活帮你干活,还帮你背锅,你可能不能公报私仇,故意把我弟弟坑死在倭寇手里。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高炽,在你心中孤就是这种狭隘之人吗?”

“臣没有此意!”朱高炽站起身拱手。

“好了,孤答应你!”

朱雄英招招手:“走,吃饭去了!”

……

除夕之夜,工部送来的烟花已经整齐摆放在奉天大殿前的广场上。

老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袄,脚踏步棉鞋,把重孙子放在脖子上,握着他的小手走出大殿,身后跟着后宫嫔妃,皇子皇孙,以及公主和驸马,太子朱标也在其中。

“大孙!”

老爷子嗷了一嗓子,可等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身后的孙子是不少,但谁都不敢答应,因为所有皇孙都知道,这个称呼只属于嫡长孙朱雄英。

“太孙呢,怎么还没来?”老爷子回头问了一声,也不知道问的谁。

云成上前两步,小声说道:“回皇爷,太孙殿下和燕王孙刚刚批改完各地官员的奏疏,现在正在谨身殿换衣服!”

“自家人吃顿饭换什么衣服,咱不是也没穿龙袍!”

老爷子催促道:“赶紧去叫,他不来还过个屁的年!”

“父皇,儿臣想去放烟花!”谷王朱橞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郭惠妃在后面拉都没拉住。

要看朱橞跑了过去,宁王朱权唯恐他出风头,立马挣脱母妃的看管,同样跑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父皇,还是让儿臣去吧!”

有人带头了,后面一大群皇子都跑了过来,争先恐后要去放烟花。

“急什么?太孙还没来……”

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儿子们激动又渴望的眼神,随即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都去放吧!”

“谢父皇……”话还没说完,朱橞第一个冲了出去。

“来个人,赶紧把咱重孙子的耳朵捂上!”

太子朱标担心孙子被吓到,差点走过去,临安公主抢先上前两步,捂住朱文珏的两个小耳朵,笑道:“文珏不怕,姑奶奶来了!”

看着一大群皇子嗷嗷叫的冲过去,云成赶紧带着一群太监跟了上去。

“砰!”

随着第一声烟花升起,紧跟着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爆开,这群年纪较小的皇子看着绚丽无比的烟花兴奋不已,蹦起来嗷嗷叫。

“文珏,快看烟花!”老爷子很是高兴,朱文珏坐在老爷子脖子上,盯着空中的烟花,咯咯大笑,屁股不断的扭动着。

此时,朱雄英也走了过来,站在老爷子身边,安静的看着空中的烟花,忍不住感慨道:“盛世的烟火……真美!”

“是啊!”

老爷子抬着头,同样感慨道:“多好看的烟火,也不知道咱还能看几次!”

“皇爷爷,这大过年的,您说这些做甚啊!”

朱雄英把朱文珏从老爷子脖子上抱了下来,嗔怪道:“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不吉利,您啊,不说万岁了,起码也得长命百岁!”

“哈哈!”

老爷子听后大笑一声,逗着朱文珏说道:“文珏啊,听到没有,这就是你爹,三斤的鸭子就长着两斤的嘴,话说的比谁都漂亮!”

朱雄英一乐,笑道:“那是,孙儿不仅话说的漂亮,事干的也好!”

“咋的,你还想给咱磕一个?”

朱雄英嘿嘿一笑,把朱文珏放了下来,跪在老爷子面前,磕了一个头,故意大声喊道:“皇爷爷,过年好!”

连续喊了三声,那是一声比一声高!

此举惹的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后面的嫔妃,公主,驸马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好好!”

老爷子笑着走了过来,说道:“快起来吧,大孙!”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说道:“皇爷爷,您别光说啊,压岁钱呢!”

老爷子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随即吩咐云成:“去把前军都督府和左军都督府的兵符拿来交给太孙!”

此话一出,在场人全都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老爷子竟然现在就把全国五分之二的兵马交给太孙了。

虽说太孙是储君,可纵观历史,还没有哪个皇帝活着的时候就给储君兵权的!

有这两个兵符,朱雄英就可以调动浙江,辽东,山东,福建,广东等地的所有兵马。

朱雄英深知老爷子的用意,前军和左军都督府负责的辖区大半都是沿海地区,这是在给他平倭做准备呢!

“孙儿谢皇爷爷!”

老爷子发的这个红包真是大到没边了!

正当朱雄英准备起身之时,朱文珏跑了过来,学着他爹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含糊不清的咿呀道:“太……爷……”

第232章 老爷子的大红包 大重孙子突然跪下,还喊了一声太爷,这让老爷子既惊讶,又激动,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

“听到没有,咱重孙子喊咱太爷了!”

太子朱标站在身后没有言语,神情之中却透着一丝羡慕。

临安公主笑道:“爹,您别光顾着高兴啊,孩子还跪着呢,文珏不仅喊了太爷,还给您磕了头,压岁钱呢,拿出来啊!”

“有,有,让咱想想给咱大重孙子点什么东西好!”

老爷子摸着胡须,来回走了几步,余光扫了一眼朱雄英。

朱雄英看到老爷子看向自己,心里有些小惊喜,看来老爷子是准备把给儿子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毕竟儿子还小,最好能给个几十万两银子,这样军费就解决了。

老爷子考虑半天,突然眼前一亮,开口说道:“封皇重孙朱文珏为吴王!”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惊呼,老爷子又把这个最尊贵的封号给了重孙子,这真是有些出乎朱雄英的意料了!

由此可见,老爷子对这个重孙子是有多喜欢。

其实,朱雄英要是当皇帝,朱文珏也必然是太子,这个封号虽然尊贵,对于东宫嫡长来说也只是过渡而已,这也将会是一个没有封地,不会就藩的封号。

朱雄英没有立马让儿子谢恩,反而跪在地上冲着人群大喊道:“闺女,大丫呢?”

临安公主立马把大丫抱了过来,笑道:“大丫,快去给太爷爷磕头!”

大丫一路小跑过来,抱着朱雄英的手臂,十分小心的喊了一声“爹”

朱雄英摸了大丫的小脑袋,小声说道:“大丫,快给太爷爷磕头,太爷爷有好东西给你!”

大丫咬着嘴唇,有些不明白意思,但还是很听话的跪在地上,冲着老爷子说道:“太爷爷,爹……让给太爷爷……磕头!”

大丫和文珏虽说是同一天出生,但这个姐姐各方面都要比弟弟要成熟一些!

“好孩子!”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太爷爷封你为嘉定公主!”

嘉定县在苏州府,这是一个食禄两千石的封号。

朱雄英赶紧说道:“皇爷爷,大丫还小,给个公主玩玩就成,食禄就算了,这孩子不缺吃不缺穿的,要这么多钱也没用!”

当然,这只是老爷子口头一说,具体步骤还要交于礼部拟定审核,最后公布天下才算礼成。

其实朱雄英并不是想让闺女问老爷子要什么东西,而是想让老爷子也多关心一下这个重孙女。

“成,咱听你的!”

老爷子大手一挥:“走,进去吃饭!”

“走喽!”

朱雄英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闺女,笑道:“吴王殿下,公主殿下,爹抱你们去吃饭喽!”

……

大殿内,老爷子坐在高台之上一个人一桌,左侧是太子朱标带着朱允炆,朱允熥兄弟四个为一桌。

朱雄英已经成亲了,按照规矩,算是分家了,带着太孙妃,太孙嫔以及两个孩子一家人坐一起。

下面是朱济熺带着各藩皇孙坐一起,再后面是后宫嫔妃带着各自的皇子,还有公主和驸马。

老爷子本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但人实在太多了,也坐不下,只能采取分餐制。

看着眼前的菜和饺子,老爷子眉头一皱,喊道:“大孙啊,咱吃不完,你来咱这吃!”

“来了!”朱雄英立马起身走了过去,老爷子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饺子拨了一半给大孙子,说道:“你过了年还要去打仗,多吃点!”

“够了,够了!”

朱雄英看着一碗堆积出来的饺子立马拿了过去,再多可就真吃不了了。

“这才多点,你年纪轻轻的就吃不下了!”

老爷子又倒进去一些,幽幽说道:“咱年轻那会儿,你奶奶包的肉馅饺子,咱能吃你这一大碗,还能再吃两个烧饼半碗饺子汤,那都不觉得有多饱,你啊,比咱差远了!”

“那肯定差远了!”

朱雄英吃着饺子笑道:“华夏几千年,才出您这么一位雄才大略的洪武爷,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爷子一笑,说道:“前无古人不敢说,后无来者更不好说啊!”

朱雄英听后却有感而发,说道:“日月风华大明颂,洪武大帝成绝响,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后面也没有比您强的!”

朱雄英说的都是心里话,对于老爷子,他是打心眼里敬佩,先不说洪武爷什么再造华夏的历史功绩,就凭一本能让穷苦百姓可以伸冤的大诰,就达到了其他帝王所达不到的高度。

哪怕是那位永乐大帝,也没有洪武爷这样的魄力。

为了百姓伸冤,为百姓做主,敢于挑战天下的勋贵士绅,地主豪强,纵观历朝历代无数帝王,唯洪武大帝一人也!

不论洪武爷目的如何,只要对百姓有利,那就是功!

历史上,老爷子去世前曾交代朱允炆,大诰就是悬在士绅官员头顶的一把利剑,一定不能废除,结果,建文登基后立马和士绅合起伙来直接废掉老爷子耗尽心血编成大诰。

此举让百姓从此失去监督官员的权利,如同取下了悬在官员头顶的铡刀,这也导致了朱允炆完全不知晓外界之事,全靠文官忽悠,文官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结果被忽悠瘸了。

想到此处,朱雄英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朱允炆,心中暗骂道:“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都让你这个二傻子给毁了,这辈子你就歇歇吧,看大哥给你打造一个万国来朝,日月风华的大明!”

老爷子坐在一旁吃着饺子,随口问道:“你咋知道后世就没人比咱强的啊?”

朱雄英仿佛没听见一般,吃着饺子说道:“这饺子谁包的?”

“你几个姑姑包的,咋了?”

老爷子放下筷子一把勒住大孙子的脖子,笑问道:“咱问你话呢?”

“皇爷爷,您的功绩还用孙儿说啊,什么驱除鞑虏,再造华夏,,,这都说烂了,就说您对亲人的信任那也是独一份啊!”

朱雄英笑道:“别的帝王都是千方百计防着储君造反,您倒好,直接给兵权,真是怕孙儿这个储君要是造反兵马不够用!”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对着下面的皇子皇孙,驸马公主说道:“都听着,要是太孙有一天造反了,你们全部要支持太孙,谁要敢拦着,咱饶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大笑起来,就凭老爷子对储君的信任,放在整个历史帝王之中,那也是没有第二人了。

朱雄英真是哭笑不得,老爷子继续说道:“大孙,其实你也不用造反,这刀剑无眼的,万一磕着碰着咱心疼啊,你要想坐咱屁股下面的位子,咱明天就退位给你!”

老爷子这话确实是真心的,朱雄英在政治上还不成熟,不然早就传位给他了,自己早就想带着重孙子天天去内花园玩泥巴,烤洪薯,逮蚂蚱了!

“再等等,再等等!”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说道:“您再帮孙儿多操心两年!”

“那说好了,就两年!”

老爷子十分认真的说道:“两年以后,你不要也得要,反正咱是不要了!”

“还有,你记住了,咱现在当这个皇帝,那纯粹是帮你处理朝政,属于帮你干活!”

第233章 小洪武 自己当皇帝,说是给孙子干活,这也没谁了!

其实在老爷子心中,当皇帝和当农民是一样的,他从来没有过长生不老的想法,对于生死看的很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后代。

这个皇帝,老爷子是真心不想再当了,特别是有了重孙子之后!

可朱雄英呢?

他不想现在就接手,更不想把自己锁在宫里,一旦当了皇帝,要想御驾亲征就难了!

其他地方的仗可以缓缓,远征倭国这件事绝对不能缓,这两年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踏平倭国。

“成!”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就两年,两年后您老人家进位太上皇,开始养老吧,只要天没塌下来,孙儿绝对不会去麻烦您!”

老爷子既然说帮自己干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多个人处理朝政又是啥坏事。

历史上,朱胖胖就把他爹永乐大帝用成了征北大将军,而朱雄英要把爷爷洪武大帝用成内阁首辅。

“不对啊!”

老爷子连忙说道:“咱要是太上皇,你爹咋办啊?”说罢还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太子朱标。

“这个,,,”

朱雄英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随后说道:“我爹进位太上皇,您就当无上皇吧!”

“这个不错,咱看成!”

老爷子乐坏了,说道:“咱帮你干活不能白干,还得给咱俸禄,不然咱拿啥给重孙子买吃的!”

听到此话,朱雄英嘴里的饺子差点喷出来,玩笑道:“那可不行,您自己在内花圈种地,还不用交税,养您自己和重孙子应该不成问题,哈哈,,,”

老爷子也知晓这是玩笑话,顿时大笑起来,大骂道:“你个臭小子,,,”

“来,未来的大明新君,爷爷敬你一个!”老爷子端起酒杯。

朱雄英同样端起酒杯,笑道:“哪能啊,应该是孙儿敬无上皇一杯!”

“哈哈,,,”爷孙二人一饮而尽。

坐在下面的皇孙看到这一幕非常羡慕,也只有朱雄英敢和皇祖父开这种玩笑,他们要敢说,恐怕老爷子早就拿鞋底子开始抽人了。

趁着老爷子高兴,临安公主笑道:“爹,既然您孙子不养您,您跟女儿走,女儿养您后半生!”

老爷子再次大笑,说道:“看到没,还是闺女好,知道疼咱!”

“临安,雄英到时候要是不要咱,咱就去你家,你可要给爹养老啊!”

临安公主笑道:“女儿给爹顿顿包饺子吃!”

大殿内已经笑成一片,老爷子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家庭氛围。

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朱允炆坐在朱标身边苦丧着脸,好似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

老爷子对朱雄英好的实在没得说!

而朱允炆对大哥朱雄英已是恨之入骨,原本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就是这个大哥的出现,让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如果朱雄英没回来,眼前坐在老爷子身边吃饭的是自己。

吴王是自己的,太孙也是自己的,就连皇位都是自己的!

朱标继续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大口的吃着碗里的饺子以及桌子上的菜。

时不时左右看一看坐在两边的朱允炆和朱允熥。

朱允炆神情之中尽是愤恨之情,而朱允熥除了羡慕大哥,还有一丝连朱标都没看透的神情。

朱标默不作声,夹起一枚饺子放在朱允炆碗中。

朱允炆撇了一眼从头到尾都在吃饭的父亲,没有任何理会,甚至还有厌烦的神情。

朱标一愣,没有言语,又给朱允熥夹了一个,朱允熥立马傻笑道:“孩儿谢父亲!”

朱标以傻笑回应!

朱允熥发觉自己这位失忆的父亲有点奇怪,回忆起那天晚上父亲抱着文珏让他叫爷爷的声音,分明就不像失忆。

朱标低着头,虽面无表情,心中却忧愁不已,自己身边这两个儿子好像都变了,变的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反观相处时间最短的大儿子朱雄英,和老爷子永远都是那副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变。

老爷子还就喜欢大孙子这没正经的样子!

但他心中明白,这几年变化最大的还是大儿子,看似他玩世不恭,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这孩子在宫里这几年,在老爷子的调教下,大到执政理念,小到穿衣打扮,就连说话骂人……都和老爷子越来越像了。

朱标也知道,这孩子非常崇拜自己的爷爷,什么都跟着学,将来八成就是个小洪武!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大明再出一个小洪武,对百姓来说,一定是好事!

朱洪武……

朱小洪武……

想到这里,太子朱标苦笑一声,心中暗道:“当个太上皇也挺好的!”

……

大年初一,老爷子套上龙袍,带着储君朱雄英接受百官的朝拜!

大年初二,老爷子抱着重孙子,带上大孙子出宫溜达去了,从一大早溜到快中午才停下!

“大孙,你饿不饿?”老爷子将朱文珏从脖子上放了下来,抱了一上午确实累了!

“早上就喝了一碗粥,早就饿了!”朱雄英摸了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

“走,去李九江开的那个酒楼吃饭去!”老爷子大手一挥,十分的霸气。

“那地方吃饭很贵的,您兜里这点钱喝杯茶都不够!”

老爷子又重新抱起重孙子,说道:“咱去他那吃饭那是给他脸了,他李家能有今天,还不都是咱给的,敢问咱要钱,抽死他!”

朱雄英笑了笑,跟着老爷子后面走了!

之前老爷子和朱雄英来过醉春楼吃饭,所以掌柜的也认识,老爷子示意他不要多言,也不用惊动任何人,就是来吃饭的!

掌柜的赶紧亲自招呼着,将这三位“天爷”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老爷子吩咐不要做很多菜,够两三个人吃的就成。

走出雅间的掌柜的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让人谈之色变的洪武爷也不似传闻中的恐怖!

掌柜的刚走到楼下,伙计连忙跑来,焦急的说道:“掌柜的,那两桌爷正在催菜,要不要先让厨子做着!”

“不行!”

掌柜的态度坚决的吩咐道:“让所有厨子全部停下来,给刚才来的贵客做饭!”

没一会儿,掌柜的亲自带着伙计送菜,一共四道!

油炸小酥肉,酱焖肘子,清炒韭黄,还有一道白灼虾仁……

随后掌柜的又端来一盘犹如“奶棒”一样的菜,朱雄英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掌柜的笑道:“回殿下的话,这是羊奶加入油和蜂蜜制成的一道甜点,是……是给小殿下吃的!”

“你有心了!”朱雄英笑了笑,说着拿起一根喂给朱文珏。

“到底是人家曹国公的人,就是会来事!”老爷子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雅间外,一名青年冲出房间,立马拦住端着菜的伙计,质问道:“老子问你,老子要的鱼等半天了,你这是准备端哪去?”

伙计连忙解释道:“贵客别急啊,您的鱼还在做着呢,这是隔壁客人点的,那边来的比您要早!”

“去你妈的吧,老子就要这条鱼!”

青年不依不饶的说道:“给老子端进去!”

伙计可犯难了,连忙陪笑:“贵客,这可不行啊……”

“老子是当今太孙的表哥,再敢说多说一句,老子弄死你!”青年撸起袖子,作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第234章 争斗 话音刚落,另一个包间听到动静,走出一群人,为首的青年傲然道:“谁敢抢老子的鱼?”

“就是老子抢的,你又如何?”

说完立马招呼一声:“兄弟们,都出来,有人找事!”

抢鱼青年说完,房间里骂骂咧咧走出来一群人,看架势都是不怕惹事的主。

“看你这样,是想打架了?”对面的青年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你不敢?”抢鱼青年鄙视一声。

“不敢?”

对面青年冷笑一声,说道:“论打架,我们吴家怕过谁,想当年我爹,我大爷和大名鼎鼎的常遇春都干过……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吴家动手!”

谁知抢鱼青年听后顿时大笑起来:“我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臭虫呢,你们吴家还有几个人,算个屁啊,给我们郭家提鞋都不配!”

“放你娘的狗屁!”

对面的青年顿时来了脾气,气的大骂道:“我爹乃大明海国公,我伯父乃上柱国,江国公,一门两公,老子不管你是哪个郭家,抢老子的鱼就是不行,就算揍了你,老子也占理!”

抢鱼青年听后直接把鱼抢过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指着对面的人说道:“我大爷爷乃大明陕国公,爷爷乃京城禁军统领,深受皇爷信任,我娘是公主,当今太孙殿下是老子的表弟!”

“老子还是皇亲国戚,你动老子一下试试!”说着,主动伸出脑袋让对方来打!

“没有教养的狗东西!”

吴家的青年大吼道:“你是皇亲国戚又如何,摔了老子的鱼,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教你好好做做人!”

眼看两拨人即将打起来,掌柜的听见动静进连忙跑了上来,喘着粗气劝道:“二位贵客,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不就是一盘鱼吗,算我们酒楼的,回头给二位都免了!”

抢鱼的郭家青年一把推开掌柜的,盛气凌人的说道:“老子是要一条鱼吗,老子是咽不下这口气!”

对面的吴家人同样不服气的说道:“老子也不差一条鱼钱!”

掌柜的神情十分惶恐,立马又言道:“二位,这酒楼是曹国公的产业,今天这顿饭算我们酒楼的,给个面子,成吗?”

听到李景隆的名号,双方都有些犹豫了,同是勋贵子弟,李景隆位高权重,又是外姓皇亲第一人,他们确实惹不起。

皇家这么多亲戚,真正论起关系,只有人家李家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外面的吵闹声,老爷子在雅间里听的是一清二楚,但不仅没有说什么,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而是很有耐心的给重孙子喂饭。

朱雄英吃着酥肉,忍不住说道:“外面那都是谁啊,一个个口气真不小啊,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狗仗人势的表哥!”

“娘的,冒充皇亲国戚,不能饶了他!”

老爷子抱着朱文珏,头都没抬,悠悠说道:“还没听出来啊,郭家那个是郭英的孙子,他爹是驸马都尉郭镇,他娘是你永嘉姑姑,呵呵……论起关系还真是你表哥!”

朱雄英听后立马放下筷子,冷声道:“武定侯就把孙子教成这个鸟样啊,仗势欺人,什么玩意啊!”

说罢,立马吩咐身后的廖铭道:“去揍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

“别啊!”

老爷子立马拦了下来,说道:“你揍他干啥,闲的啊,让他们接着闹,对面吴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好打起来,把狗脑子都打出来,过年了,见点红,吉利!”

吴家,京城有两个吴家,就是那青年口中的江国公吴良,海国公吴祯。

吴良,开国名将,投奔老爷子是为帐前先锋,经常亲自潜水侦探敌情,是少有的水陆两栖将领。

吴良崇尚节俭,对名声、女色、钱财、权利都不看重,他镇守江阴十年,经常睡在城楼之上,枕着刀戈过夜,以战时状态训练部队。

在镇守江阴时,吴良多次挫败张士诚的进攻,让老爷子没有后顾之忧,功劳颇大,后来受封江阴侯!

老爷子曾赞扬他是大明的吴起。

洪武十四年,一代名将吴良病逝,追赠江国公,上柱国,谥号襄烈。

值得一说的是,死后追赠上柱国的名臣在整个大明只有四人。

洪武朝只有两人,常遇春和吴良,以及永乐朝的姚广孝,万历朝的张居正。

吴祯是吴良的弟弟,和郭家的郭兴,郭英都是老爷子当年麾下的淮西二十四将。

一门两公,还有一个上柱国,也够外面那吴家青年威风了!

“吃饭,吃饭,别管那闲事!”老爷子一边喂着重孙子,一边招呼着大孙子。

“皇爷爷,京城的勋贵都似这般猖狂吗?”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常茂那个混世魔王走了,这些臭鱼烂虾又觉得自己能了!”

老爷子这么一说,朱雄英全明白了。

以前常茂在京城的时候,把这些勋贵子弟压的是死死的,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谁见了常茂都是客客气气的。

但自从常茂走后,这些勋贵子弟又开始慢慢骄纵起来,这半年以来,应天衙门已经上报了十几起勋贵子弟打架斗殴,恶意伤人之事。

对此应天衙门也是十分头疼,老爷子每天朝政之事都处理不完,更是懒得管这些屁事,最后都是自家长辈出面解决,衙门也做个顺水人情,不了了之。

雅间外,本来看在曹国公的面子,双方都不想再闹下去,谁知不甘心的吴家青年转身吐了一口浓痰,好巧不巧,正好吐在郭家青年头上。

郭家青年怎能受得了如此大辱,指着对方大骂道:“我日你姥姥的,给老子打,打死了算老子的!”

“老子怕你啊!”吴家青年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准备打架。

掌柜的吓坏了,连忙站在双方中间,神情惶恐的说道:“二位,你们要打还请出去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雅间里有贵客,真要闹的他老人家不高兴了,你们没什么好果子吃!”

气头上的郭家青年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一拳打在掌柜的脸上,大骂道:“去你娘的吧,老子谁的面子都不给,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得揍他们,兄弟们,揍死吴家这群狗娘养的!”

转眼间,双方人在外面打了起来,桌子,椅子,盘子,花盆,全都变成了双方的武器,不要命的朝对方身上招呼。

破碎声,骂人声,惨叫声,吓得朱文珏死死的抱着老爷子的手臂,恐慌的说道:“太,,,爷,,,怕!”

老爷子瞬间炸了,赶紧把重孙子抱在怀里,大吼道:“老子日他八辈子祖宗,吓坏了咱重孙子,把他们狗头一个个砍下来!”

第235章 给你们找个打架的地方 雅间外,双方还在不要命的打,郭家小子的脑袋差点被吴家人给开瓢!

“兄弟们,给老子打,干死郭家这群狗娘养的!”

吴家的小子不断叫嚣着,自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几个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廖铭,廖钺走出房间,抽出佩刀,直接冲向二人,毫不犹豫用刀背拍向二人。

郭家小子吃了一刀,疼痛万分,指着廖铭吼道:“你他娘的是谁,勋贵子弟打斗从来不用兵器,这是规矩……”

吴家人倒是认出了二人,惊讶道:“廖家兄弟!”

廖铭,廖钺也不废话,用刀柄对着二人的脑袋直接砸倒在地,低声喝道:“吴海,郭珍,大过年的,你们真是找死!”

领头的都被揍趴下了,其他人也停了下来,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郭家小子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咬着牙,刚想骂人,仔细一看,也是熟人!

“廖铭,廖钺,你们怎么在这?”

京城只有一个廖家,自从廖永安,廖永忠死后,整个廖家从此一蹶不振。

但廖铭,廖钺这兄弟二人跟了太孙,整个廖家大有抬头之势!

京城的勋贵当初都是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功臣,所以他们的子孙相互之间也认识,对于廖家兄弟,自然也不陌生。

“你们闯大祸了!”

话音刚落,老爷子已经抱着重孙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乖重孙,这地方太吵了,太爷带你回家玩!”

老爷子从几人中间走过去,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看一眼,好似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朱雄英瞪了几人一眼,同样没有说话,跟着老爷子走了出去。

吴海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的说道:“刚才过去的莫不是当今圣上和太孙……”

郭珍,吴海看到这二位吓的脸色苍白,全身忍不住抖了起来。

“天爷啊,圣上和太孙怎么会在这……”郭珍已经站不起来了。

掌柜的刚才挨了一拳,立马走过来对着郭珍说道:“小公爷,赶紧回去找武定侯求求情啊,当今圣上是您外祖父,想来不会为难您的!”

郭珍回过神来,也不顾得身上的伤了,恐慌道:“对,说的没错,圣上是我外祖父,我得找我爷爷救命去!”说完带着人就要走。

吴海脸色铁青,低着头没有说话,掌柜的赶紧说道:“别愣着啊,赶紧回家让家里人去找圣上和太孙求求情啊!”

吴海苦笑一声:“我们吴家已经没人了!”

吴家的吴良,吴祯早就去世了,郭家的郭兴虽然也去世了,但还有一个郭英坐镇。

“祸是自己闯的,要杀要剐老子都认了!”吴海缓缓站起身来。

没等郭珍走出去,老爷子的贴身太监云成走了过来,朗声道:“都听着,太孙殿下说,你们都是好样的,既然你们天天闲的有劲没地方使,那就给你们找个能使劲的地方!”

“凡是刚才参与打斗之人,不管你是谁家的勋贵子弟,明天一早,全部去荡倭卫敢死营报到,谁敢不去,死,谁敢让家里人进宫求情,死!”

……

走在回宫的路上,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大过年的,出来吃个饭都吃不安生,吴家没人管教孩子,咱也不说啥,郭老四可是还活的好着,他教的什么狗屁孙子!”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真要论起关系,那郭珍也是您外孙,您还真能砍了啊!”

“狗屁的外孙!”

老爷子不屑的说道:“有些亲孙子咱都不看一眼,还他娘的在乎这些外姓的,死一堆咱都不会动一下眼皮!”

“敢吓咱重孙子,简直罪该万死,要不是你求情,咱非得让他们一个个狗头落地!”

朱文珏可是老爷子的命根子,刚才那一声“怕”,老爷子听的心都疼碎了。

朱雄英听后说道:“这些勋贵子弟仗着祖荫简直无法无天,与其杀了还不如让他们上战场去杀敌,就算战死,也算不辱没祖辈!”

“这个法好!”

老爷子说道:“以后谁在触犯律法,只要不是死罪全都让他们去打仗,看以后谁还敢惹是生非!”

……

洪武年间的春节,官员只有一天假,也就是大年初一那一天,而这一天的上午还要进宫给皇帝,储君朝贺,从初二开始,官员正常办公!

朱雄英感觉一天假确实有点少,于是就劝老爷子下旨改成三天,结果被老爷子骂了一顿。

初三,老爷子一个人独自坐在尚书房,手中的御笔不断的写着官员的名字,反反复复涂涂改改。

朱雄英走了进去,问道:“皇爷爷,忙什么呢,眉毛都拧一块了!”

“官员轮换名单!”

老爷子随口说着:“你坐下等一会,咱有个事要给你商量一下!”

朱雄英点头,凑上前看了一眼,上面都是六部以及都察院等等重要部门官员的名单!

明朝任官基本上是三年轮换一次,地方官严格实行北人南官,南人北官的籍贯回避制度。

像六部这样的部门,一般都是平级调动或者其他部门的侍郎升迁。

老爷子几乎把六部所有的尚书官员全部换一遍,就算没到任期的也给换了。

吏部尚书空了下来,升吏部员外郎翟善为吏部侍郎,代理尚书之职。

翟善有大才,老爷子曾称赞他有寇准之风,以他的能力和资历按理说早就到了尚书级别,但由于籍贯问题迟迟没有升迁。

翟善是泰州人,那地方原本是张士诚的地盘。

而原吏部尚书凌汉去了都察院,又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了。

兵部尚书茹嫦任刑部尚书,原尚书杨靖致仕!

工部尚书严震致仕,由原礼部尚书任亨泰担任。

户部尚书卓敬平调礼部任尚书,原户部侍郎郁新升尚书之职。

最终,新六部尚书已全部任命完毕。

吏部尚书:空缺,由侍郎翟善代理!

户部尚书:郁新

礼部尚书:卓敬

工部尚书:任亨泰

兵部尚书:空缺,由侍郎齐泰代理!

刑部尚书:茹嫦

平调三人,升任一人,空出两人!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吏部和兵部可是六部之中最重要的两个衙门,为何把尚书之位空出来?”

“没有合适的人!”老爷子随口一说。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朝廷这么多人,还挑不出来两个尚书啊。

“大孙啊,咱这么做自然有咱的用意,这些人只是暂时的,等两年后你登基,就要把这些人都换掉,到时候咱会给你挑六位新尚书辅佐你!”说罢,还给大孙子使了一个好好干,我看好你的眼神!

朱雄英挠了挠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尚书下面则是大大小小的侍郎,员外郎,主事等官员名单!

而在户部的任职名单中,朱雄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原吉任户部主事!

“夏原吉!”朱雄英忍不住读了一边名字!

老爷子抬起头问道:“你知道他啊!”

“夏原吉爱我!”朱雄英脱口而出。

第236章 夏原吉爱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爷子嘟囔一句,说道:“年前咱悄悄去太学巡视,不少学子嬉笑打闹时,只有这个夏原吉端坐不动,认真做学问,咱就把他叫来聊了几句,他给咱说了许多财政上弊端,是个大才,将来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夏原吉出身贫苦,父亲早亡,夏原吉作为长子很有责任感,他觉得自己是家中最年长的男人,理应像父亲那样撑起一个家,所以一边读书,一边拼命的干活赚钱,这时的夏原吉才十三岁。

老爷子接着说道:“这个人理财是一把好手,他能当户部尚书,等你继位后一定要让他掌管户部,这大明的账他能给你算的明明白白的!”

老爷子的眼光果然十分毒辣,后来的夏原吉在洪武朝坐到了户部主事,建文朝坐到了户部侍郎,永乐朝成了户部一把手户部尚书,掌管整个大明朝的财政。

在三年一换官的制度下,夏原吉在户部足足当了二十七年的尚书,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五朝,是名副其实的五朝元老,而且还是在明朝初年对官员极为苛刻的环境下。

朱棣登基后做了许多事,封赏靖难功臣、迁都北京、修紫禁城、编修永乐大典、六下西洋、五次北征、疏通运河等等,随便一项都是“烧钱”的大事。

皇帝只需要动动嘴巴,而全部的财政压力都在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身上,夏原吉就想尽办法帮朱棣筹措军费。

为百姓减税,却增加富人的税收,裁撤无关的人员支出,鼓励边疆将士开垦土地,自给自足。他主张与民休息,发展商业。

总之其目的只有一个:为百姓谋福,为朝廷挣钱!

后来,朱棣在经历两次征讨漠北之后,计划第三次北征。朝中大臣纷纷反对,朱棣求助户部尚书夏原吉,希望夏原吉能帮自己说话。

结果夏原吉却劝朱棣,连年征战,都是无功而返,兵马粮草损失十之八九,再加上现在灾荒频发,内外交困,希望能以天下百姓为念,暂时罢兵,况且陛下身体不好……

朱棣听完之后,顿发天子之怒,下令将夏原吉抄家下狱,待到抄家那天,全城百姓都来看热闹,本以为大明朝的户部尚书,主管全国钱粮,必定家财万贯。

没想到,真到了抄家时,人们才发现,大明朝的执掌户部多年的尚书家里只一些瓶瓶罐罐和破衣烂衫。

朱棣没有听从夏原吉的劝阻,发动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北征,第五次北征返程时病重,在大军到达榆木川时病危,临终前,朱棣想起了夏原吉。

自己连年征战,无功而返,最后搭上卿卿性命,夏原吉倾尽一生为永乐盛世奔命,自己在关键时刻竟然没有听信夏原吉之言。

想到此处,朱棣十分悔恨的高呼最后一句临终遗言:“夏原吉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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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都记住了!”

说罢,又问道:“皇爷爷,您刚才说找孙儿有事,到底什么事?”

老爷子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坐下说!”

朱雄英坐了下来,老爷子接着说道:“蒋瓛死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就空了下来,你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担任指挥使,以后锦衣卫就听你调遣了!”

朱雄英听到此话并没有太多惊讶,老爷子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作为太孙储君,洪武爷的接班人,没有一双窥视官员的眼睛可不行。

“大孙,这次出征平倭,你把锦衣卫带上,一为保护你的安危,二能帮你刺探情报!”

明朝的锦衣卫可不仅能监视官员,栽赃陷害,同样还担任刺探敌军军情职责,历史上也有无数不避生死的锦衣卫潜伏在异国他乡,草原大漠刺探敌情,为大军带来许多重要的情报。

“皇爷爷,要是孙儿都把锦衣卫带走了,您后面的眼睛可就没了啊!”朱雄英故意问道。

老爷子听后坦然一笑,说道:“大孙,你不用担心这个,咱自有办法!”

果然,与自己猜想的一样,老爷子身后还有一支暗卫。

朱雄英答应下来,想了想,说道:“那让张虎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吧!”

听到张虎的名字,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摸着胡须,缓缓说道:“这个张虎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直接提拔成指挥使,有些不太合适吧!”

“换个人吧,咱看宋忠就挺合适的!”老爷子犹豫了。

“他也只是个百户啊,有什么区别!”

朱雄英反驳道:“而且这个宋忠听说就是个老好人,他能行吗?”

“他名字吉利啊!”

老爷子笑了笑,随即态度坚硬的说道:“这个指挥使让谁当都行,这个张虎可不行!”

看到老爷子神情如此坚定,朱雄英感觉张虎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八成是老爷子的后手。

“那算了!”

朱雄英站起来说道:“反正我也做不了主,您老人家看着安排吧,走了!”

“滚回来!”

老爷子喊了一嗓子,无奈的说道:“行行行,听你的,你说让谁当就让谁当,行了吧,太孙殿下!”

朱雄英笑着拱拱手:“圣上英明!”

强烈的好奇心让朱雄英想知道老爷子背后的那支暗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

张虎得知自己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使后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愁眉苦脸,忧虑不已。

张虎从小就在锦衣卫衙门长大,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锦衣卫的指挥使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毛骧,蒋瓛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替皇家背锅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宿命!

想到此处,张虎恍惚之间想到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说过的话。

洪武二年,那个时候的锦衣卫还不叫锦衣卫,叫亲军都督府,而张虎的父亲就是亲军都督府的都督,也曾是洪武爷最信任的人。

父亲问他,虎子,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张虎没有丝毫犹豫的说自己想成为父亲一样的人。

父亲却告诉张虎,当皇家的家奴没有什么好下场。

张虎却说父亲是皇家的家奴,子承父业,自己早晚也要走父亲的路。

洪武十五年,也就是锦衣卫成立之前的一个月,张虎的父亲死了,毛骧成为第一任指挥使,张虎依靠父亲生前的功劳,成为锦衣卫的一名小旗。

别人只知晓锦衣卫成立,却不知道这一年影子锦衣卫也在黑暗中诞生。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张虎发现父亲并没有死,而是成为永远活在黑暗中的影子。

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父亲只得让张虎也成为影子,一个可以活在阳光下的影子。

第237章 提高生产力和科技 次日,老爷子召见了老户部尚书卓敬以及新上任的户部尚书郁新。

二人行礼过后,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国库还有多少钱?”

卓敬拱手说道:“回圣上,算上去年的秋税,折成银子大概还有九百三十多万两!”

九百多万已经是洪武年间全国一年赋税的极限了,也就是说,不算去年的秋税,国库基本上就见底了。

老爷子整天哭穷不是骗人的,朝廷确实穷,而且基本上是年年光,今年收的两税,明年差不多就花完了。

怪不得老爷子吃个烧饼都要分两顿,掉个芝麻都要捡起来放嘴里,不省着点花这日子确实过不下去啊!

老爷子听后眉头一皱,立马质问道:“怎么才剩这么点钱,钱都去哪了?”

卓敬老实回答道:“圣上,去年一年山东水灾,河南旱灾,打造战舰,加上太孙大婚的赏赐,几乎花光了国库的七成!”

老爷子听后冷声道:“那你的意思水灾旱灾不该救,让老百姓饿死,淹死,冻死,大婚也不该办,就让太孙打光棍是吧?”

对于洪武爷的不讲理行为,这些尚书已经习惯了,卓敬只得拱手道:“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啥意思?”

老爷子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不是都让你贪了?”

这种问题,老爷子已经不知道问过卓敬多少次了,一提到国库没钱,老爷子就会蛮不讲理的说让户部都贪了!

卓敬是聪明人,他没有解释,更没有顶撞,而是选择保持沉默,搞得老爷子也不好意思骂下去了。

“太孙马上去打仗了,国库的钱还得留着应急,尽量别动!”

老爷子站起身来,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想办法去给太孙弄点钱去打仗!”

人家户部是掌管财政,理财的,不是造钱的,老爷子有些耍流氓了。

卓敬听到此话瞬间愣住了,连忙说道:“圣上,臣已经不是户部尚书了!”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卓敬去了礼部,随后又把目光看向郁新,问道:“郁尚书,你怎么说?”

郁新十分的郁闷,自己刚刚担任户部尚书,这屁股还没暖热呢,就能遇上这种事。

“回圣上,其实国库不止有九百三百多万两,而是一千零一百多万两!”

此话让老爷子瞬间怒了,瞪着卓敬冷声问道:“卓敬,你竟敢骗咱!”

卓敬吓坏了,心想,郁新,你这是想玩死我啊!

“圣上,臣在户部之时确实只有九百三十万两,而且前两日与郁尚书交接之时也是这个数,请圣上明察!”

眼看老爷子生气了,郁新赶紧解释道:“圣上,多出来的八十万两是凤阳的丁税和徽州的田税,昨日户部才统计出来,故卓尚书不知!”

卓敬听后立马松了口气,老爷子却惊讶道:“这两地的丁税和田税加起来也不能收这么多啊?”

郁新拱手说道:“太孙殿下让这两地交的是一年的税,加上一些勋贵主动交出来的田产……”

老爷子听后却没有多高兴,反而叹息道:“太孙这事办的有些急了!”

大明的税制是一年两收,分为夏税和秋税,就算改革也只能收后半年的秋税,但朱雄英却已经连过去的夏税也让士绅补上,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改革之事要循序渐进,老爷子担心这样做容易把士绅逼急了!

朱雄英也知道自己吃相难看,但他急着用钱去平倭,也只能用此下策。

“罢了!”

老爷子吩咐道:“户部拨二百万两给太孙,用来打造武器,武装战舰,筹备粮草,用以平倭之用!”

事情已经干了,说什么也没用,这个屁股,老爷子就算再不情愿,也得给大孙子去擦。

“臣遵旨!”郁新拱手,没有再说什么!

……

俗话说,欲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一次作战除了要扫清东南的倭患,还要远征整个倭国,所以提前做的东西很多。

具体作战计划也没有定下来,兵马还没有招募,火器还没有打造完毕,而且最重要的是缺一些特殊型人才。

打仗不是闹着玩,作战计划要和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共同商讨研究。

火器还在拼命的打造,按照胡老三的预计,一个月后可以打造一千支洪武铳和三千枚洪武雷,这也是目前所有材料的极限了。

至于特殊性人才,则是一些懂倭语的人,懂得锻造的工匠,懂挖矿的矿工,懂得在海上生存的渔民。

毕竟平定倭国是真的,挖银矿也是真的。

年后,工部所有的工匠被朱雄英征走大半,这事老爷子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倭国不仅银矿多,金矿,铁矿也多,这点人可不够,所以又提前在民间招募大量工匠提前准备着。

只要打下倭国立马输送工匠过去勘测,挖掘。

而且开出的待遇也是极高的,比如懂得炼制金属的工匠给出每月半斤盐,三十斤米,外加六两银子的待遇。

这待遇放在明朝初年简直就是天价,这也导致许多工匠纷纷辞去原来的营生,去报名了!

半个月的时间,工匠就凑够了上千人,朱雄英把这上千人编在一起,让他们跟着工部的老工匠学习炼制金,银,铁的技术。

这些老师傅们的待遇更高,是工匠的三倍。

并许诺所有工匠,谁能研究出省时省力且纯度高的金属锻造技术,封伯爵!

有重大技术突破者,封子爵,男爵,永久免去全家的赋税和徭役。

为了证明朝廷的信誉,朱雄英以朝廷的名义封军监局的工匠胡涂为神机伯,以此来表彰老胡在研究火器上作出的巨大贡献。

这也就意味着,以后靠打铁锻银也能获得爵位,这可是前所未有,破天荒的大事,此消息一出,迅速在整个京城都炸开。

朱雄英也要借此机会提高手艺人的地位和待遇,让更多的人加入这个队伍,如此才能提高整个大明的生产力,甚至是科技水平。

现在只是锻造业,以后各行各业都会包含其中,比如,医术,织布业,酿酒,酿醋等等……

不是所有人都要去钻研四书五经,最后白首穷经,一生碌碌无为就过去了。

朝廷的官位有限,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官,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非要去考取功名,到头来一场空,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好了,只要你肯下功夫肯钻研,在某一领域研究出新的技术,有重大突破也会有功名,甚至爵位,照样可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可以想象,一旦施行下去,二十年后,各行各业的人才会形成喷井式的爆发,整个大明的生产力和科技会远迈一大步。

但朱雄英此举也无疑是向朝中的文臣武将宣战,因为太孙再一次触碰了他们的利益。

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已经得罪了大明的文官,而这一次连武将也得罪了,甚至把老爷子也惹怒了。

明朝开国至今,只有三位文官获得了爵位,分别是一公李善长,二伯刘伯温和汪广洋。

除此之外,明朝后世二百多年都没有文官获得公爵和侯爵,伯爵也只有六位。

这是老爷子定下的规矩,无军功不封爵,几乎断了文官的封爵之路。

后世大明鼎鼎的王守仁被封伯爵不是因为他的思想,而是他平叛立下的军功。

武将出生入死,立下军功才能换来一个爵位,而文官更惨,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却永无封爵的机会,现在老胡这样一个臭打铁的竟然都要封爵了,他们心里能舒服都怪了!

朱雄英一个人和整个朝廷的战斗正式打响!

第238章 科技院 朱雄英借朝廷名义“胡作非为”,这些当然瞒不过老爷子。

而朱雄英已经预料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之声,干脆装病不朝,在东宫躲了三天。

起初老爷子还真以为大孙子病了,不仅派御医前来治病,而且亲自前来探望多次。

每一次老爷子来,就会有人提前给太孙报信,朱雄英就装出一副生病的样子。

直到朝廷之中参太孙的奏疏如雪花一般飞去尚书房,满满两大筐还溢出来,老爷子这才明白过来,大孙子在装病。

朱雄英明白,这事躲是躲不过去的,早晚都要面对,之所以躲起来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反对。

结果有七成的官员都反对,有一成的官员支持,还剩两成不表态。

不表态的都是官场老油条,不表态也就是不支持,不支持就是反对,只是这些老油条不愿意当出头鸟罢了。

一成支持的人都是位卑言轻的小官,他们也并不是真正的支持,而是投机取巧给太孙留个好印象,以后太孙继位了自己也能有个好前程。

剩下七成反对之人,武将占两成,文官占五成!

中午,朱雄英趴在床上,撅着屁股正在看那本手抄版的三国志演义,希望可以从里面学到一些兵法韬略,用来和文臣武将打擂台。

东宫外,老爷子气哼哼的走了进去,外面负责放风的朴不了看到皇爷来了,刚准备跑回去要给太孙报信。

老爷子呵斥一声:“都跪下别动!”

朴不了哪敢不从,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趴着。

本想高呼一声奴婢见过皇爷,给太孙提醒,结果老爷子低声说道:“谁要敢出声,咱扒了你们的皮!”

房间内,朱雄英看到诸葛亮舌战群儒时若有所思,过了一阵,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哈哈……”

“砰!”

就在此时,老爷子一脚踹开东偏殿的大门,看到趴在床上神采飞扬的朱雄英,顿时气打一处来,冷声道:“你想到啥了?”

“想到如何装病吓唬咱,对吧?”

“想到如何去气咱,对吧?”

“想到整天闯祸让咱给你擦屁股,对吧?”

“皇爷爷,其实……”

“其实个屁,给咱滚下来!”

朱雄英刚要解释,老爷子走上去一把揪住大孙子的耳朵,直接从床上拎了下来。

“疼……疼,皇爷爷,真的疼……”

老爷子这回是真使劲了,朱雄英疼的嗷嗷叫。

老爷子却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直接揪着耳朵拉出房间。

“躲了三天睡够了吧!”

老爷子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手也没有松开,朱雄英只得顺着老爷子的劲蹲在地上,屁股坐在后脚跟上。

“来,你给咱说说,你这半个月打着朝廷的名号都干了什么好事!”

“皇爷爷,您先松手,听孙儿好好给您解释!”

“少他娘的废话!”

老爷子瞪着一双虎目,气愤的骂道:“外面参你的奏疏你知道有多少吗?拿着当柴火烧都能煮熟一锅粥了,你要气死咱啊!”

“皇爷爷消消火!”

朱雄英的耳朵被揪住,只得歪着头说道:“一个国家的强大,武力是一方面,生产力和科技同样重要,只有把生产力和科技提上去了,才能支撑武力的消耗……”

“科技同样如此,科技才是兴国的上策,我们大明要培养科技人才!”

老爷子听的是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啥叫生产力,科技人才又是什么?”

朱雄英腿有些麻了,换条腿继续说道:“生产力……呃……简单的说就是……原本一个时辰能做完的事情,半个小时就做完了……比如这个织布机半个时辰能织二尺布,现在有人把织布机改良了,变成半个小时能织四尺布,这就是生产力……”

“而改变这个织布机就是科技的力量!”

朱雄英尽量解释的能让老爷子听懂。

老爷子听后琢磨一会,缓缓说道:“咱好像有些听懂了!”

说罢,又不屑的说道:“谁没事去鼓捣那玩意干啥……”

朱雄英却说道:“您这位一国之君都不重视,那就更没有人去重视了,所以咱大明的生产力和科技一直提不上来!”

“这和咱重不重视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朱雄英歪着脑袋继续说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当官,不想去当工匠,因为当官好处多啊,当工匠又累又苦,挣不了几个钱,地位还低,所以大家挤破脑袋都想去当官……”

“如果把工匠的地位提高,让他们有奔头,就会吸引更多的人去当工匠,他们就会潜心研究各种锻造之法,就会打造出更锋利的刀剑,威力更大的火器!”

“您想啊,咱们大明的刀可以砍断鞑子的刀,而鞑子的刀却砍不断咱们大明的刀,那是一副什么场景……”

“咱们大明不缺读书人,缺的是科技人才!”

朱雄英的话让老爷子若有所思,揪住大孙子耳朵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你说的好像还真有点意思……”

朱雄英揉了揉耳朵,坐在老爷子身边,继续说道:“孙儿建议朝廷应该单独成立一个衙门,发展科技,培养更多的科技人才为朝廷所用!”

“继续说下去!”老爷子被说的有些心动了!

“孙儿建议把军监局从工部分离出去,以此为根基,单独成立一个科技院,与国子监同级,让胡老三担任科技院的院长,正六品!”

“好家伙,你想的可真好啊!”

老爷子质问道:“你还真打算给胡老三封个伯爵啊?”

“反正都说出去了,作为太孙储君总不能言而无信吧!”朱雄英一副无赖的嘴脸。

“你可真能给咱找事做!”

老爷子白他一眼,咬着牙说道:“真是便宜这个老酒鬼了!”

朱雄英在研究洪武铳的时候,提供的只是理论知识,具体构造和打造都是老胡一个人完成的,可以说没有老胡,朱雄英一个人造不出来洪武铳。

就凭一把洪武铳,给他一个伯爵,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被揪红的耳朵,有些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疼!”朱雄英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扶咱起来!”

朱雄英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老爷子叹息道:“大孙啊,你说的咱都懂,但这事办起来可不容易啊!”

“你把这个科技院弄成和国子监一样,那些文官是不会同意的,而且这可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明后天您老人家歇歇,不用起早贪黑的去上早朝了,就让孙儿这个储君帮您监两天国吧!”

老爷子悠悠说道:“咱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啊,千万不能把那些硬骨头逼的撞柱子,真要有人一头撞死在奉天殿,你身上一定会溅到血的!”

朱雄英点点头,他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更可况朱雄英也没打算动武,他不会傻到去成全这些文官所谓忠义之名!

“你他娘的是真不让人省心!”

老爷子对着大孙子的屁股踹了一脚,没好气的说道:“咱都有些后悔立你为太孙了,要知道你天天惹事,咱就立允炆了!”

朱雄英当然知晓老爷子说的是气话,便回头冲着东宫西偏殿故意喊道:“朱允炆,二弟,皇爷爷要改立你为太孙,赶紧出来磕头谢恩!”

老爷子脸都绿了,脱掉鞋子握在手里就要打人。

“你个狗东西又乱放屁,你别跑,今个咱抽非得抽死你!”

第239章 和文臣吵架 房间内,朱允炆正在看书,听到此话,心中猛然一颤,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就连拿书的手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立太孙?

皇爷爷要立我为太孙?

朱允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大哥朱雄英嘴里说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出去看看。

这事,,,万一是真的呢!

走出西偏殿,朱允炆就看到皇爷爷拿着鞋底子正在追着大哥朱雄英打,立马快步走过去,对着老爷子非常恭敬的拱手道:“孙儿允炆见过皇爷爷!”

在外人面前,老爷子都会给这个太孙储君留点面子,能不打就不打,能不骂就不骂,能不骂他奶奶就绝不会骂他爷爷。

“你出来干啥?”老爷子停了下来,把手中的鞋子扔在朱允炆面前,光着脚踩在地上。

朱允炆看到地上的鞋底子,唯恐老爷子迁怒于自己,连忙拱手道:“回皇爷爷,孙儿听到外面有动静,心中担心父亲的安危,便,,,便出来查看,,,”

老爷子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底子,又看看朱允炆,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朱允炆也察觉到皇爷爷在暗示他什么,但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要我把地上的鞋底子拿起来给皇爷爷,然后去打大哥。

于是,朱允炆捡起地上的鞋底子,恭敬的捧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爷!”

老爷子看他一眼,无奈的叹口气。

远处的朱雄英走了过来,喊道:“二弟啊,刚才皇爷爷说要立你为太孙储君,还不给他老人家磕一个!”

朱允炆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老爷子,心中瞬间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那副既可怜又激动的眼神,好似在等待着皇爷爷的答复。

老爷子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朱雄英走了过来,拿起朱允炆捧在手里的鞋子立马蹲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老爷子脚上的灰,然后把鞋子给老爷子穿上。

老爷子跺跺脚,对着朱允炆淡淡说道:“你比不过老大是有原因!”

相比较循规蹈矩,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朱允炆,老爷子更喜欢这个能逗乐又会来事的孙子。

说罢,随即转身离开,朱雄英上前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说道:“二弟,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说罢,追上老爷子喊道:“皇爷爷,咱中午吃啥?”

“上次你炒的那个腰花不错,再去给咱炒一盘!”

“大肠还不要不要?”

“也来一盘,要洗干净点,上次你做的都没洗,别他娘的以为咱不知道!”

“得嘞,您就瞧好吧!”

朱允炆愣在原地,看着有说有笑的皇爷爷和大哥,在冷风中独自凌乱,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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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朱雄英穿着朝服,缓缓走进奉天大殿,云成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圣上龙体欠安,由太孙殿下监国辅政!”

群臣拱手,齐声高呼道:“臣等参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平身!”

朱雄英望着群臣淡淡说道:“有本即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要奏!”御史赵勉站了出来第一个开炮。

朱雄英也没打算走,该面对早晚都要面对,坐在龙椅上说道:“说吧!”

赵勉说道:“殿下作为太孙储君,理应站于一侧理政,如此端坐于龙椅之上,不符合礼法规制,此乃大不敬治罪!”

按理说,作为太孙储君,就算监国,也不能坐在龙椅上理政,但对于朱雄英的这种行为,文官之前说了好几次,老爷子压根不搭理这茬,后来文官也懒得再说了,今天又拿这个说事了。

“什么罪,谁治孤的罪,圣上都没说什么,你操这个心作甚,要不让你赵勉来坐这,行吗?”

朱雄英直接怼道:“不然孤跪着听你上奏吧,赵御史,你看成吗?”

赵勉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来是没事找事,就算找到老爷子,也只会换来一顿臭骂。

一旁一位同僚低声说道:“赵御史,说正事,挑这些小毛病作甚!”

赵勉拱手,说道:“臣不敢!”

“臣听闻殿下为匠籍设立爵位,并赐予军监局工匠胡涂伯爵之位,臣敢问殿下可有此事?”

“有!”

朱雄英坦然道:“不仅如此,孤还要设立科技院,授予胡涂正六品院长之职,与京城国子监同级,为朝廷培养科技人才!”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并私下交头接耳谈论起来,整个大殿被吵的乱糟糟的,云成高呼一声:“肃静!”

群臣立马停了下来,赵勉继续说道:“殿下,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大明开国之初,当今洪武圣上就定下无军功不封爵的礼法规制,如今殿下公然打破礼度,赐匠人爵位,实在有违礼法,臣恳请殿下收回皇命!”

朱雄英早就想好了对词,说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对于不好的礼法规制自然要修正,大明要想兴国,就必须设立科技院,大力发展科技!”

听到此话,御史周观正站了出来,说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所谓的科技其实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之术罢了,自古以来都是以武强国,以文治国,从来没有什么科技兴国的道理,此乃取乱之道!”

这大明第一喷子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周喷子说话挺冲啊,朱雄英心中暗骂一句。

“胡涂研制出了洪武铳,洪武雷,改良了洪武大炮,威力你们也看到了,如此国之利器难道还不值一个爵位?”

“而且这个神机伯没有食禄,没有实权,也不世袭,只是表彰性的虚衔而已,实在不明白你们眼红什么!”

朱雄英这话无疑戳破了双方的窗户纸,而文官们也不在避讳,正式向太孙储君开炮。

“殿下,臣不否认胡涂之功劳,封赏也无可厚非,但赐予爵位确实不符合礼法,臣请殿下遵从礼法规制,罢建科技院!”说罢,周观正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周御史言之有理,请殿下三思!”赵勉也跪了下来。

“请殿下三思,遵从礼法规制,罢建科技院!”

后面一大群臣工跪倒一片。

没等朱雄英开口,周观正带头嚎道:“臣死谏!”

“臣死谏!”许多臣子纷纷效仿。

看来这是提前商量好的啊!

朱雄英看到这幅场面只是微微一笑,问道:“周御史,赵御史,孤问你们,你们当官为了什么?”

赵勉张口就来:“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

“那不给你俸禄,你还愿意当官吗?”

朱雄英说道:“你要敢说愿意,孤立马让户部停了你的俸禄,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

赵勉一时语塞,他还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作为清官,一家人就靠着那点微薄的俸禄生活呢,真要停了,那简直是要命。

清官……

清官也要活着啊!

朱雄英继续说道:“为官者,固然有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的义务,但谁又敢说不是为了死后得一个美谥,在史书上记一笔呢!”

“孤不喜欢绕圈子,孤也希望诸位臣工做一个敞亮人!”

“你们读你们的书,人家打人家的铁,你们教化民众,人家锻造武器,于国于民都有功劳!”

“孔圣人说过,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圣人让你们要宽容,包容,要像君子一样胸怀宽广,不要计较得失!”

“而你们呢,非要去跟工匠争长短,还动不动就死谏,孤要不依着你们,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还要拿头撞柱子啊?”

“再说了,这礼法规制已经破了,对于你们文官是不是也有好处,你们以后封爵是不是也容易了!”

“你们当中就没有一个聪明人,这点道理还要孤明着说啊!”

“一会退朝后没吃饭的都去御膳房领两个包子,猪肉大葱馅的,还有粥,香的很,算是孤请你们吃个早饭!”

“都别闹了,去吃饭,听话!”

“退朝!”

第240章 高手风范 “退朝!”

随着云成一声洪亮且尖锐的声音,朱雄英走出奉天殿,把群臣晾在原地不知所措。

原本他们做足了和太孙吵架的准备,甚至也有脱官帽撞柱子的打算,势必要让太孙收回成命,维护读书人的尊严。

他们憋足了劲打算打一套组合拳,没想到却打了个寂寞,还没刚出招,太孙直接将他们的招式路数说了出来,轻而易举给破解了。

之后太孙不仅没有出招反打,反而还请所有的对手吃饭,尽显高手风范!

这让在场的文臣心中竟有些愧疚,感觉自己再闹下去真的就过分了,真的对不起孔子他老人家了!

“老冯,咱走吧,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傅友德催促着冯胜,说道:“太孙殿下说的没错,一群读过圣贤书的人和工匠争长短,真他娘的有出息!”

“走!”

冯胜转身离开,说道:“和咱们有啥关系,吃包子去,太孙请客,不吃白不吃!”

两位老国公带头,徐允恭,梅殷,李坚等武将纷纷跟了出去。

凌汉把手中的笏板插在腰间,背着手第一个离开了。

“凌大人,您怎么走了?”赵勉回头喊了一声。

“太孙都说了,早饭他请了,当然是去吃饭了,老夫都半个月没见荤腥了!”凌汉背着手,悠哉的走了。

虽然凌汉也是文官,别人给太孙顶着干也就算了,他要是也跟着唱反调那就过分了。

文官之所以反对,那是心里不平衡,但凌汉不仅是文官,也是太孙的老师,只要自己不给太孙添麻烦,以太孙重情重义的性格,将来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三孤,三公,谥号,自不必多说,说不定还能进太庙!

凌老头心里明白着呢!

刘三吾也跟了出去,原本他也打算劝劝太孙,他并不是心里不平衡,也没有和这些御史提前商量,只是想劝劝太孙储君遵从礼法规制,真要有不合适的地方要和群臣商议后再改动。

可没等他开口,太孙一顿包子把所有人打发走了。

大殿内,不断有臣子离开,有的直接走了,有的真去御膳房门口领包子去了。

最后周观正,赵勉一群御史也跟着走了,太孙都走了,还撞给谁看啊!

……

御膳房门口,文臣武将已经排成了长龙,都是来领包子领粥的,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煮粥用来烧火的柴火就是他们阻拦太孙的奏疏。

凌汉拿起两个包子端着一碗粥并没有离开,而是对发包子的御厨说道:“老夫饭量大,还请再给老夫两个!”

徐兴祖笑道:“凌大人,太孙殿下说了,每人只有两个包子,多了没有!”

凌汉却说道:“老夫是太孙殿下的老师,多领两个太孙也不会说什么!”

徐兴祖无奈了,只得又多给他两个。

凌汉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后面排队的许多官员纷纷吵着同样多要两个,其中多是文官,包括刚才和太孙吵架的周观正。

对于凌汉,周观正这样的清官,贪是不会贪,但对于这种储君的赏赐,那是能占点便宜就绝不会委屈自己,毕竟俸禄实在太少了,吃饱饭没问题,但想吃顿肉却很难。

御膳房外的石阶上坐满了正在吃包子和粥的官员。

凌汉要了一张油纸,将三个包子包起来揣进怀里,随后找到一处没人的台阶坐了下来。

冯胜走了过来,坐在凌汉身边,递来一个包子,说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帮着吃点!”

凌汉没有接,笑道:“宋国公这是作甚,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可是公然贿赂啊!”

冯胜笑了笑,说道:“怪不得都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真他娘的酸!”

“老夫家大业大,又不靠俸禄吃饭,拿着就是!”

“不要!”

凌汉果断拒绝,喝着自己的粥,说道:“老夫吃的包子喝的粥那是太孙殿下赏赐的,老夫吃的心安理得,谁都挑不出什么理,你这……不成!”

“在老夫看来,你这如同施舍一般,老夫自命清高,受不了你这!”

“不吃拉到!”冯胜自己吃了起来。

说话间,赵勉端着粥,拿着包子走了过来。

“宋国公,凌大人!”赵勉尴尬的打着招呼。

“凌大人,来一个!”赵勉拿着包子假客气一下。

凌汉微微摇头,吃着自己的包子。

赵勉没有继续客气,生怕凌汉当真了。

“凌大人,您说太孙殿下最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下官有些糊涂了?”

“还能有什么意思,请你吃包子,就是把你的嘴堵住,让你别再说了!”说着,凌汉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赵勉咬了一口包子,继续问道:“那我们是说还是不说?”

冯胜坐在一旁说道:“赵御史,太孙已经给你们留面子了,你们要再接着闹下去,可就真过分了!”

“太孙已经补偿你们文官了,别不知足,真要把咱们这位小洪武惹恼了,真能把你们都察院的御史全部换一遍!”

小洪武,是官员私下对太孙的称呼!

赵勉却不信这话,说道:“太孙毕竟还只是储君,圣上不会让他胡来的!”

冯胜听后却笑了,说道:“你别忘了,太孙不仅是储君,还是圣上的大孙,圣上护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他娘的还拿太孙坐龙椅说事,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冯胜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鄙夷。

“过年的时候,圣上说,太孙要是造反,所有人不仅不能拦着,还要去帮太孙……”

冯胜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这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说你,吃着太孙赏赐的包子,喝着太孙赏赐的粥,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要砸太孙的碗,你可真不是个人揍的玩意!”

说完,直接将咬了一口的包子扔进赵勉的粥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

清晨,老爷子从后宫溜达出来,顿时神清气爽,回到坤宁宫,云成端来了早饭,一锅粥,一叠小菜,四个馒头。

这些吃的老爷子都没动,而是拿起昨晚吃剩的半个烧饼,先是扣出上面的芝麻放进嘴里,随口问道:“太孙下朝了吗?”

云成站在一旁恭敬的回答道:“回皇爷,太孙早已下朝!”

“把太孙喊过来吃饭!”

说完又补充一句:“把文珏来带来!”

云成说道:“皇爷,太孙殿下已经吃过了!”

老爷子听后咬了一口烧饼,嘟囔道:“这个混账,咱吃饭都能想着他,他吃饭也不喊咱,真他娘的白疼他了!”

“皇爷,其实殿下已经来过了,叫皇爷一起去吃包子,见皇爷还没起床,殿下只是笑了笑就走了,没敢打扰皇爷!”

听到大孙子如此懂事,老爷子很欣慰,喝了口粥又问道:“把今个早朝的事给咱说说!”

云成不敢隐瞒,将早朝之事全都给老爷子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到太孙请百官吃包子顿时气愤不已吗,大骂道:“这个败家子,真是闲得没事干了,咱早上都舍不得吃荤陷的包子,他倒好,拿着家里的东西白送,这肉不花钱啊,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老爷子心疼坏了,顿时感觉手里的烧饼都不香。

“去,给咱也拿两个肉包子来!”

“不行,拿四个!”

老爷子越想越亏,吼道:“让那些领包子的官员都滚蛋!”

第241章 黑暗中的影子 其实,科技院的事情办起来并没有多难。

只要老爷子点头,文官就是屁!

老爷子最不怕文官拿头撞柱子,一下撞死算你命大,要是撞不死,会有锦衣卫帮你再撞一次,不把脑浆撞出来绝不会罢休!

洪武爷这一生虽然双手沾满了鲜血,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大孙子也做一位这样的帝王。

而朱雄英自告奋勇去自己解决此事,老爷子就是想看看大孙子能不能对付得了文官。

对于朱雄英在朝堂上的表现,老爷子很满意。

这两年的心血没白费,在老爷子的调教下,朱雄英越发成熟,也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科技院的事情基本算是定下了!

当然,有得就会有失,规矩被打破,文官虽然阻止,但他们也是受益者。

朱雄英的意思就是,我搞改革,你们反对,那是断了你们的财路!

我搞科技,你们同样反对,那是你们心里感觉不平衡!

要想搞科技,那规矩就得被打破,只要规矩破了,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以后文官不依靠军功也能封爵位了,这也是朱雄英变相给文官的恩德,你们同意,大家皆大欢喜,但谁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那锦衣卫诏狱欢迎你。

别看一些文官在这朝堂之上正义凛然,其实私下里也没少干蝇营狗苟之事!

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关于文官的黑料,锦衣卫衙门可是有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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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望江楼之上!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朱标说道:“标儿,咱大孙真是长大了,今天早朝你是没看到他是怎么对付那些文官的,那手段都快赶上咱这个洪武爷了!”

朱标听到老爷子讲述朱雄英在朝堂之上的手段,心中十分欣慰,笑道:“雄英确实长大了,十九岁就能和文官过招,还能不落下风,当真聪慧!”

“如果那八年他是在宫里长大,现在恐怕只会更加出类拔萃!”

“是啊!”

老爷子感慨道:“进宫不过两年,就能文官过招,这孩子当真不凡!”

“爹,是您老教的好!”

朱标笑道:“您还没看出来啊,这孩子视您为楷模,就连说话语气都和您一模一样,整天一口一个他娘的……”

“您都把孙子教坏了!”

老爷子听后很是享用,哪个爷爷不喜欢像自己的孙子啊!

“行了,标儿,咱今天找你可不是听你拍马屁的,雄英提出来的科技兴国,你怎么看?”

谈起正事,朱标立马正经起来,沉思片刻后,说道:“以武护国,以文治国,科技兴国,这其实并不矛盾,雄英提出来的生产力和发展科技是有些道理的,这对朝廷来说也没什么坏处,我觉得可以一试!”

老爷子听后没有立即说话,斟酌许久后,才缓缓说道:“别的不说,发展火器咱是肯定支持的!”

“那就让他设立科技院吧!”

朱标果断说道:“爹,儿子还是那句话,这孩子的性子您了解,他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您不让他做,等他登基后也会去做,现在做,咱们爷俩还能帮帮他!”

“只要有咱们爷仨在,谁都翻不起什么大浪!”

老爷子听后缓缓点头,说道:“说的对,就依他吧!”

太子爷点头了,科技院的事算是定下了。

“爹,现在不光雄英长大了,允炆和允熥也长大了!”

朱标叹息道:“这两个孩子心里都藏着事呢!”

“你说的咱都知道!”

老爷子听后只是笑了笑,说道:“以前雄英不在的时候,咱疼允炆,雄英回来了,咱就冷落他了,他心里不舒服,咱也明白……”

“其实啊,咱心里也有他,咱冷落他,那是为了不想让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咱也是为了他好,可惜这孩子没明白咱的苦心,哎……这事也怪咱,前几年把他惯坏了!”

“至于允熥,前几年吃了不少苦,现在他大哥回来给他撑腰了,他要不想着报复老二才是孬种呢!”

“允炆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整个就是一书呆子!”

“这几个狗崽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老爷子说的,朱标心中都明白,面带忧愁的说道:“皇家内斗,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这三个孩子现在是面和心不和,儿子担心哪天面都不合了!”

“那就让老二,老三滚蛋!”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望着远处,说道:“等雄英今年打完仗回来,找个地方让这两个狗东西都滚,给太孙腾地方!”

“省的天天看着他们斗来斗去的心烦,还有你那几个成年的弟弟,让他们滚封地就藩去!”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朱标忍不住问道:“爹,您准备把这两个孩子封到哪里?”

“再说吧!”

老爷子坐了下来,说道:“你不要担心这些事,这俩也是从小在咱身边长大的孙子,咱委屈不了他们!”

朱标也十分无奈,随即站起来说道:“我回去睡觉了,爹,天也不早了,您老业早点休息!”

老爷子点点头,朱标走后,几道影子随即消失。

如今的太子朱标已经掌控了所有的影子锦衣卫,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他都了如指掌。

寒风吹过,老爷子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喝口热茶,问道:“倭国的情报,可搜集齐全?”

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影子锦衣卫指挥使回答道:“回圣上,乙号影子已经派人潜伏在倭国和海上陈友定,张士诚余孽之中!”

“据乙号影子传来的情报说,倭国已经得知大明即将对其用兵之事,南朝的怀良亲王和北朝的足利家族暂时放下了争斗,正在谋划如何抵挡大明的军队,而且那些海上余孽也参与其中!”

“这些狗杂种竟然还知道抱团!”

老爷子感慨道:“咱还真小看他们了,看来太孙说的没错,倭国不灭,早晚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

“告诉乙号继续潜伏,搜集情报,等待太孙出征!”

“臣领命!”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但影子并没有走,踌躇一番后,直接跪了下来,说道:“圣上,臣有一事相求!”

老爷子神情立马冷了下来,说道:“影子只是影子!”

面对老爷子的拒绝,影子没有退缩反而继续说道:“圣上,臣知晓臣这个以死之人没有资格向圣上求什么,臣不为自己所求,臣是为了儿子……”

“你儿子怎么了?”

老爷子冷声道:“咱对你儿子不好吗,咱让他当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让他成为太孙的心腹之人!”

“圣上,臣只想让儿子当个跑腿家奴,混口饭吃,至于朝堂之事……”

“咱明白你的意思!”

黑暗中,老爷子转过身,说道:“二虎啊,咱当年说过,咱欠你的会让太子补偿给你儿子,如今太子做不到了,那就留给太孙吧!”

第242章 平倭战略会议 武英门外,手持金瓜长戟的皇宫侍卫守住各处进出门殿,西华门,右顺门,武楼站着数不清的锦衣卫看守。

武英殿内,老爷子端坐主位之上,太孙朱雄英坐在一旁。

下面坐着五军都督府的五位大都督以及一位兵部侍郎,还有旁听的两位老将,冯胜和傅友德。

兵部现在没有尚书,侍郎是齐泰,刚被老爷子从河南调回来担任侍郎,代理尚书之职。

此次军事会议研讨的内容就是制定远征倭国的具体军事计划。

老爷子没有说话,朱雄英见状开口道:“根据传来的情报,如今的倭国已经南北联合起来,加上海上的张士诚,陈友定余孽,其实力已经不容小觑,如何作战,各位各抒己见!”

众人听后没有立即开口,毕竟是战事,就连平日爱出风头,爱拍马屁的李景隆都不敢率先发言。

最终,后军大都督平安站起来说道:“殿下,臣认为此次平倭当先行扫除盘踞在东南沿海岛屿的倭寇,从而再剿灭张,陈二贼余孽在海上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攻打倭国!”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平安提出的大致作战思路是对的,这也是最简单,最稳妥的方法。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如何解决国内的倭寇就成为第一道难关。

倭寇狡猾至极,侵犯大明沿海地区是奔着抢东西来的,若是遇到大明卫所的军队,立马就跑,绝不纠缠,等军队离开,继续抢劫,抢完就走。

而且常年盘踞在沿海大型岛屿之上,那些地方四面环海,易守难攻,同等兵力之下绝对攻不上去,除非用好几倍兵力不惜代价的攻岛。

就算如此,倭寇也有办法,要是实在打不过,就带着抢来的东西乘船逃跑,茫茫大海,明军就算想追都追不上,这就是无法一劳永逸解决倭寇的最大原因。

“如何去解决国内盘踞的倭寇,各位可有良策?”朱雄英问道。

平安开口说道:“殿下,臣愿为先锋,到时候亲自带兵压过去,城池臣都拿下过,区区几个岛屿自然不在话下!”

徐允恭听后缓缓摇头,说道:“平大都督,攻岛和攻城不一样,那些岛屿四面环海,别说进攻,就连站稳脚跟都很难,所以只能智取,不宜强攻,若是正面强攻,代价会很大,得不偿失!”

“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平安暴脾气上来了,神情不悦的说道:“打仗打的就是一口气,当年我跟着我爹在军中攻打洛阳之时,亲眼看到常遇春大将军单骑突入敌阵,麾下壮士从之,勇猛冲杀,一举击溃五万元兵,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要带头的不怕死,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徐允恭立马反驳道:“水战岂能和陆战相提并论!”

“理就是这个理,什么战都一样!”平安有些不服气。

朱雄英听到此话笑了笑,平安说的没错,常遇春的作战风格就是硬碰硬,而且作战之时经常单枪匹马带头冲锋,靠着舍我其谁的那股劲,击溃无数对手,平生无一败绩。

如果倭寇龟缩岛上死活不出来,那只能强攻。

“好了,都别吵了!”

朱雄英打断二人,说道:“剿灭国内的倭寇,具体作战计划孤来解决,现在都说说如何和倭寇打这场海战!”

要想远征倭国就必须先面对倭国的海盗以及张陈余孽。

大明没打过海战,没有任何经验,而那些倭寇和余孽长期盘踞在海上,熟悉各种海上作战,就算大明有十五艘战舰和强大的火器,谁也不敢说一定能打过。

李景隆见没人说话,站起来说道:“殿下,臣认为这些人当用招抚之策,朝廷以官职,爵位,金银财物招抚,这些水上人必然会心动!”

此话一出,老爷子立马变了脸色,一双虎目怒视着李景隆。

这些水上人都是当年江南张士诚和福建陈友定的部下。

老爷子灭了张陈二人后,这些人不愿意归降,也不愿做大明的百姓,于是跑到了海上成为海盗,后来还联合倭寇在大明烧杀抢掠。

后来老爷子下令,永不允许这些水上人上岸。

李景隆提出招抚之策无疑是在和老爷子对着干。

老爷子厉声道:“你说的不错,那就拿你左军大都督的官职,曹国公的爵位,加上你李家的钱给他们,让他们上岸吧!”

李景隆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圣上息怒,臣的意思是,招抚只是计策,等他们上岸了,那还不是毡板上的鱼,咱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这和后世胡宗宪诱杀海贼王王直,徐海的计策差不多。

“不成!”

驸马李坚立马站起来说道:“如果诱而杀之,岂不是要让我大明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这让其他小国如果看到我们这个大宗国!”

驸马梅殷也反对道:“而且就算此计能成,朝廷的信誉也会大大的降低,以后我明军作战之时,敌人一定拼死抵挡,绝不会投降,除非……”

梅殷看了一眼李景隆,继续说道:“除非以你曹国公个人的名义去招抚,让你再由你杀之,所有的事都是你曹国公一人所为,与朝廷无关!”

李景隆多精明的人,他哪里会让自己吃亏,连忙拱手说道:“臣失言,臣该死!”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朱雄英紧接着说道:“海上余孽的首领韩复春,施任济都是当年张士诚元帅府的武将,他们对当年的东吴政权十分忠心,绝无招降的可能!”

老爷子咳了两声,说道:“两位驸马说的对,事关朝廷声誉,马虎不得,太孙说的也对,咱大明打这几个海盗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此事作罢,休要再提!”

老爷子发话了,谁也不敢反驳什么!

海战到底要怎么打,几人心里也没底,毕竟都没有打过,谁也不敢乱出主意,万一出错了,事后必然要追究责任。

而且大明能在海上作战的战舰只有十五艘,能带八千人,而海上盘踞的张陈余孽加上倭寇海盗足足有三万人,双方实力悬殊接近四倍,这场海战要想打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良久后,冯胜缓缓说道:“圣上,殿下,依老臣之见,可效仿当年的鄱阳湖水战!”

此话一出,老爷子心中顿时一惊,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水战。

鄱阳湖之战,号称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水战,当时洪武爷率领的西吴军有二十万,而陈友谅率领的汉军有六十五万,双方加起来足足有八十五万人。

面对如此之大的兵力差距,洪武爷指挥有度,灵活运用兵马,最终以寡击众,一举击败陈友谅。

在场的五位大都督都是年轻后辈,没有参加过当年那场九死一生的水战,但他们都听说过,徐允恭立马开口道:“老国公的意思是用火攻?”

“然也!”冯胜颔首。

可问题又来了,当年的水战鄱阳湖水战之所以能打赢,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大战之前,军师刘伯温夜观天象,预测到大战时会有东风,这才定下火攻之计。

但刘伯温这个神棍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第243章 平倭战略会议(二) 朱雄英说出了这个问题,冯胜却说道:“要想找到可以预测天象奇人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对于殿下来说却很简单!”

朱雄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这个事孤来办,老国公继续说!”

冯胜点头,继续说道:“当年圣上能打赢那场水战,除了采用火攻之计外,还依靠强大的火器,而我们大明已开国二十余年,火器,战舰更是远胜倭寇,风起点火,扬帆冲锋,配以强大的洪武铳,洪武雷,洪武大炮定能克敌制胜,全歼海上倭寇!”

朱雄英听后点点头,若有所思,冯胜接着说道:“臣之言与纸上谈兵没有区别,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兵法计谋也要随之变动,具体如何作战,臣实在不好说!”

说罢,立马站起身来,拱手道:“臣虽年迈,愿追随殿下出战倭国,扬我大明国威!”

“臣也愿追随殿下征战倭国,扬我大明国威!”傅友德同样站了起来。

“臣也愿往!”

“呼啦”一声,五位大都督同时站了起来,纷纷请战。

好家伙,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朱雄英见状挠了挠头,他不想驳了这些人的面子,特别是那些老臣,于是悄悄用手扯了一下老爷子的衣袖。

老爷子秒懂,立马吼道:“干啥,干啥,都想干啥,现在商讨的是作战计划,不是出征人选,冯胜,你他娘的走路都拄拐了,还去凑什么热闹,还有傅友德,你儿子就在荡倭卫,替你们傅家出战,你也不用去了!”

“两位驸马也坐下,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咱闺女咋办!”

“都坐下!”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个闷闷不乐的坐了下来。

朱雄英立马站出来说道:“诸位莫急,出征人选回头再商议,咱们继续!”

说罢,指着军事地图上的倭国,说道:“众所周知,倭国早已分裂了南朝和北朝,但据传来的情报说,北边的足利义满早有统一倭国之心,多年以来不断与南朝交涉,但都没有达成协议,此次大明远征倭国阴差阳错的让倭国的南北朝联合起来了!”

“看来倭国也熟读我们汉人的兵法,竟然也晓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傅友德笑了笑。

“对!”

朱雄英继续说道:“所以这次远征绝对不能有轻敌之心,这几百年倭国可是偷走我们不少好东西,这个足利义满也不是一般人!”

说到此处,徐允恭忍不住问道:“殿下,臣有些不太明白,现在倭国究竟是谁说的算?”

“是这个北边的足利义满还是南边的怀良亲王?”

“应该是这个足利义满!”

朱雄英对倭国的历史也不是很明白,只知晓现在的倭国处于室町时代,所有的了解还是根据传来的情报得知。

但情报也只是说个大概,一切都是朱雄英的推断。

“这次倭国南北联合是这个足利义满的主意,南边的已经呈弱势,他们的后龟山天皇势力弱小,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听北朝的调遣,北边的足利义满一家独大,几乎架空了他们的后小松天皇!”

“如果说后小松天皇是汉献帝,那足利义满就是曹操,董卓,所谓的天皇和傀儡没有多大区别!”

北朝势大,南朝的后龟山天皇已经把象征权力和正统的三神器,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交给北朝的后小松天皇。

如今的倭国虽然还没有结束南北朝,但和统一也没多大区别了,南朝只有听话的份。

说罢,朱雄英指着地图上的倭国说道:“此次远征,是先攻打势力弱小的南朝,还是攻打强大的北朝?”

话音刚落,李景隆再次站起来,说道:“臣认为应该先攻打势力弱小的南朝!”

朱雄英看他一眼,说道:“说说!”

李景隆有模有样的说道:“首先南朝势力弱小容易攻破,其次,南朝距离我们大明的苏州府,松江府,乃至宁波最近,从这几个地方出兵也最为方便!”

“殿下请看!”

李景隆指着倭国南边的九州地区说道:“只要我们拿下倭国的九州地区,才能站稳脚跟,之后从大明源源不断的输送兵马以及各种粮草辎重,待时机成熟,殿下可挥兵北进,剿灭整个倭国!”

这番话让朱雄英对李景隆当真是刮目相看。

“曹国公此言深得老夫之心!”冯胜非常认同李景隆的战略部署。

“曹国公大才也,当真有乃父之风!”傅友德由衷的赞扬着。

就连老爷子也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能说出这种让两位百战老将都认同的战略方针,可见李景隆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

那么,想起后来的靖难之役,李景隆手握五十万大军,结果被打成了狗,原因只有一个,这货放水了!

“其他人可还有更好的主意?”朱雄英问着,如果没有人反对,就用李景隆提出的战略方针。

“殿下,臣有不同的看法!”

又一人站了起来,朱雄英抬头一看,竟然是在场的唯一一位文官,兵部侍郎齐泰。

“你也说说!”

得到允许,齐泰正色说道:“殿下,臣认为擒贼先擒王,南朝势力弱小不足为虑,我们要把兵锋对准北朝,只要拿下北朝,南朝自然望风而降,臣有一招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眼看有人反对自己,李景隆立马站出来反驳,用着一副嘲讽的语气,说道:“齐大人,请你看看地图成吗,就算先攻打北朝,也要绕过南朝,如此用兵只会让我军腹背受敌,怎么,你打算让海里的鱼去打倭寇啊!”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绕过南朝!”

齐泰毫不退让,指着地图中倭国的最北端的岛屿说道:“殿下请看,我军可以从辽东出兵,先行攻占虾夷之地,借用虾夷人的力量对付倭寇,以夷伐夷!”

齐泰口中的虾夷就是现在的北海道地区!

这地方原本是独立的,当地土着打不过倭国,导致整个虾夷正在被倭国蚕食,南部地区已经被全部倭化。

齐泰的这个战略……简单的说就是让明朝的军队赶着虾夷人去打倭国,也就是当炮灰,等虾夷人都死了,倭国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大明的军队坐收渔翁之利。

朱雄英笑了笑,心想,还是文官的心够脏,齐泰这招挺狗的!

齐泰这个名字还是老爷子赐的,历史上,老爷子临终前任命了三个顾命大臣辅佐朱允炆。

分别是方孝儒,黄子澄和齐泰,也就是后世调侃的“建文三傻”。

相比较书呆子方孝儒和纸上谈兵的黄子澄,齐泰还是有些真本事。

朱允炆要削藩时候和三位顾命大臣商议先削谁!

齐泰认为应该擒贼先擒王,先削实力最大的燕王,只要燕王被削掉,其他藩王绝不会抵抗。

如果非要在这个时候削藩,齐泰的方法是对的。

但黄子澄却建议先从势力小的岷,湘,代等藩王开始削,这无疑给了朱棣准备的时机。

最终朱允炆相信了黄子澄。

朱棣的三个儿子进京祭拜,齐泰建议把朱高炽兄弟三人抓起来当人质,黄子澄却说留下只会打草惊蛇,而这个时候的朱棣已经开始偷摸打造武器了。

朱允炆最终再次相信了黄子澄!

由此可见,齐泰并不是纯粹的傻子,还是有一定眼光的。

朱雄英听后没有立即表态,心中正在不断权衡利弊。

齐泰的这一招实在太膈应人了!

要说好吧,挺脏的!

要说不好吧,确实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挑不出任何毛病。

第244章 平倭战略会议(三) 殿内陷入无声之中,所有人都在琢磨齐泰提出来的战略,一个个眉头紧皱,好似很难抉择。

朱雄英同样如此,心中十分矛盾,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用齐泰的战略。

“皇爷爷,您怎么看?”朱雄英开口询问老爷子,他差点忘了,论战略谋划,老爷子才是天花板级别的大神。

老爷子挺直腰板,缓缓说道:“齐泰的战略是不错,能把咱们明军的战损降到最低,但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老爷子指了指虾夷说道:“虾夷自古都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国,从汉朝之时就开始为中原王朝朝贡,咱大明开国后,他们也没派人来朝贡,那地方常年严寒,没什么好东西,咱也懒得管他们!”

“虽说没来给咱大明朝贡,但也没给咱大明添过麻烦,人家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没必要欺负人家,做人啊,还是要善良些好啊!”

历史上,虾夷在汉朝,东晋,北魏,唐朝都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国,并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

而且相对于倭国,他们和中原王朝更为亲近,经常上贡一些猎物,鱼类,还有珍贵的鲸油。

唐朝灭亡后,虾夷断了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宋,元两代没有任何来往。

大明开国后,虾夷并没有派人前来朝贡,接受册封。

直到后来的永乐时期,虾夷才派人前来建交,后属于奴儿干都司统辖。

朱雄英听到此话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洪武爷竟然说做人要善良……

“你笑啥?”老爷子一瞪眼。

“没啥?”

朱雄英捂着嘴说道:“那啥,我笑允熥的,他昨天尿床了!”

老爷子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这是在商量战略计划,你他娘的严肃点!”

朱雄英咳了两声,随即正色道:“这个事圣上说的对,作为大宗国,欺负人的事咱不能干,孤刚才也慎重的考虑一下,齐侍郎提出的战略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距离!”

“大明的战舰现在都在刘家港停着,如何使到辽东又是问题,这中间还需要从高丽借道,实在太麻烦了!”

从直隶的苏州府出发,穿梭东海,过高丽海峡,进去倭国海,再到鲸海才能到达与虾夷相邻的辽东北部地区,这路程已经接近三个从苏州府到倭国九州地区的距离了!

“还是依曹国公所言,先行攻打南朝的九州地区,站稳脚跟后再继续向北打!”朱雄英凝视着地图上的九州地区。

驸马梅殷凝眉说道:“殿下,我大明水师先头部队只有八千人,八千人远征倭国,还是攻岛战,臣担心……”

梅殷没有继续说下去,朱雄英明白他的意思,八千人打抢滩登陆战确实不太容易,而且第二梯队的水师短时间内也跟不上。

朱雄英问过水师营主将华跃,从直隶的苏杭出发,在海上远行到达最近的倭国九州地区需要半个月,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这还是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下,要是遇到风浪,航行时间还会更久。

这也意味着这八千先头部队没有后援,如果攻不下九州地区,站稳脚跟,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战线拉的太长,运送兵员物资跟不上,这场仗确实不好打啊!

正当众人苦恼之际,齐泰再次站起身来,说道:“臣有一策,可大大缩短补给距离,往返只需要两日足矣!”

李景隆听后顿时笑了,说道:“齐大人,难不成你还能让士兵生出翅膀飞过去不成!”

朱雄英瞪了老李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齐泰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能说出此话,就一定有什么办法。

“齐侍郎说说!”

“殿下请看!”

只见齐泰指着地图上高丽与倭国之间海域上的一座小岛说道:“殿下,此地名为对马国,当年忽必烈两次远征倭国之时,都曾攻占此岛屿,并以此为根基,攻打九州地区!”

“但此地如今已被倭国占领,我们可以借道高丽的济州岛屿,将大明三万水师运到此地,再从此地先行攻占对马国,从而再对倭国九州地区用兵!”

齐泰说的对马国就是现在小日子的对马岛,济州就是棒子国的济州岛。

朱雄英看着地图,仔细的琢磨着齐泰的话,如果从济州岛和对马岛出兵确实大大缩短了战线,而且补给也方便……

没等朱雄英继续想下去,李景隆立马站起来反驳道:“齐大人,这济州是高丽的地盘,你说借人家就借了!”

“不借就直接打下来,高丽小国算个屁啊!”

平安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殿下,咱们大明借他们的地方,那是看得起他们高丽,他们要给脸不要脸,那就先把高丽灭了,再打倭国!”

“臣为先锋,不杀他个血流成河,我就是平安!”

徐允恭叹息道:“恐怕不容易,若是借道确实会让高丽有假道伐虢的想法!”

此时,老爷子摸着胡子开口说道:“齐泰这个战略不错,平保儿说的也不错,先把三万水师运到济州,高丽要不同意就先把这地方打下来再说,要是敢和咱们大明发脾气,直接从辽东发兵,揍他狗日的!”

老爷子霸气十足,继续说道:“借的东西还要还,太麻烦了,九江,这事你去办,直接告诉高丽,咱大孙看上这块地方了,问他们要过来,当然,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李成桂这个乱臣贼子不是一直想要咱承认他正统的地位吗,可以,太孙远征倭国,让他们出兵帮忙,等太孙平定倭国,咱给他封号!”

“臣遵旨!”

不愧是洪武大帝,说话就是硬气。

自此,远征倭国的战略计划就此定下,平定东南倭寇后,消灭海上余孽,三万水师前往高丽,,,不,前往大明的济州岛,先攻下对马岛,在攻打倭国的九州地区,之后挥师北进,踏平整个倭国。

随后老爷子挥挥手,,,散会!

众人走后,殿下之剩下老爷子祖孙二人,老爷子站起身来,随口说道:“走,大孙,陪咱出去透口气!”

走出武英殿,二人溜达到奉天殿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老爷子问道:“这次出征你打算带兵?”

朱雄英立马说道:“三万水师,再加上荡倭卫募兵八千,三千水师营,应该是够了,不过,火器要带足,毕竟抢滩登陆战不是这么好打的,要想以少胜多,就必须依靠强大的火器压制!”

“这个事咱让工部的人去办了!”

老爷子又问道:“那你准备带谁过去,给咱说说!”

这个问题,朱雄英已经考虑过了,说道:“铁铉统领八千荡倭卫为主力,俞通渊率领大明水师,华跃的水师营跟着负责修缮战舰,平安为先锋大将,呃,,,好像还差点人!”

老爷子听后笑了笑,说道:“你想要谁,说吧!”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孙儿想要,,,”

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却看穿了大孙子的心思,立马说道:“不可能,想都别想,现在还不是用他的时候!”

第245章 老朋友来了 老爷子已经猜到朱雄英想说的人是谁,事实证明,老爷子猜对了。

“大孙,咱告诉你,什么时候你登基了,才能用他,这样他就会牢记你的恩德,忠心于你!”

朱雄英听后叹了口气,说道 :“皇爷爷,其实您给他恩德,也是一样!”

老爷子冷笑两声,说道:“咱不需要他记得咱的好!”

这事老爷子心意已决,谁也劝不动,朱雄英只得退而其次的说道:“那孙儿要王弼和曹振吧!”

老爷子瞪了一眼,说道:“咱大明这么多能打仗的人你为何非要盯着那群骄兵悍将,好像没有这些老杀才朝廷就打不了仗了!”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孙儿就是要用这些骄兵悍将去踏平倭国,他们整天说自己杀人不眨眼,正好去对付凶残的倭寇,老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是大丈夫就在战场之上见生死!”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最终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让这两个老杀才回来吧!”

说罢,又言道:“让常茂也回来,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朱雄英大喜,立马说道:“谢皇爷爷!”

说完,又站在老爷子面前笑道:“爷爷您最好了,孙儿给您磕一个!”

“滚一边去!”老爷子笑骂一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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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外,几辆马车停了下来,最前方的马车之上下来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商人。

“大明的京城比两年前还要繁华!”

西洋商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下来吧!”

只见马车内又走出一位中年的西洋女人,还有一位西洋少女。

望着熙熙攘攘,花花绿绿的教坊司,少女眼神之中充满好奇,问道:“父亲,这是什么地方?”

中年商人十分恭敬的说道:“这是大明朝的皇宫,是他们皇帝住的地方,我常给你们提起我在大明的好朋友朱英就住在这里!”

少女望着教坊司,心中有些担忧的问道:“父亲,他真是会帮你吗?”

“一定会的!”

中年商人十分肯定的说道:“朱英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而且他是大明的贵族,是洪武大皇帝的孙子,一定会帮我的!”

“走吧,夫人,艾丽斯!”

“带你们去见我的好朋友!”

中年商人带头走进教坊司,很快便引来的许多人的围观,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这种长相怪异的外国人,顿时感到十分稀奇。

“朱英,我的朋友,你在哪里,我来看你来了!”中年商人冲着二楼喊道。

在场之人全部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西洋人。

朱英,那是当年太孙殿下流落民间所用的名字,更何况这里还是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太孙殿下的名字,简直是活够了。

“竟敢对当今太孙殿下无礼!”

二楼之中不知何人大喝一声:“抓住这些西洋人,送交官府!”

话音刚落,许多杂役手持棍子冲了出来,将三名西洋人抓了起来。

“我是朱英的朋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我的朋友!”中年商人大呼小叫,可没人理会他,已经抓起来送到应天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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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朱雄英正陪着老爷子坐在内花园吃饭,云成慌张走了过来,说道:“皇爷,殿下,应天府府尹高大人派人来说,在京城教坊司抓到几位直呼殿下名讳的西洋人,他们说和殿下认识,曾经还送给过殿下东西!”

“直接宰了!”老爷子吃着烧饼随口说道。

“且慢!”

朱雄英连忙拦了下来,琢磨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啥时候认识的西洋人?”

“想起来了!”

朱雄英笑道:“是阿克鲁,西洋商人,洪薯和洪米的种子就是当年他给我的!”

老爷子一惊,立马笑道:“这么说,这西洋人还是有功之臣!”

“那必须是!”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外藩之人不识大明礼数,情有可原,让应天衙门放人,带到会同馆安置!”

“奴婢遵命!”

云成走后,老爷子大口吃着烧饼,说道:“咱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咱根你也去见见这位西洋商人!”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这西洋人有自己打招呼的方式,与我们大明的礼数差别很大,要是说错什么话,您可不能直接把人家推出去砍了!”

“哪能啊!”老爷子捡起掉在衣服上的烧饼渣塞进嘴里。

……

会同馆是安置各地土司何外国使臣的地方,吃喝穿住全都由官府照顾。

爷孙二人清一色的粗布黑色大棉袄,配上棉裤外加大棉鞋。

老爷子在不上朝的时候穿着打扮和外面种地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而朱雄英也是如此,他这个身份,已经没有什么必要追求什么好看不好看,只要舒服,穿啥都一样。

爷孙二人走在街上,老爷子双手位于胸前,相互插进袖子里,背部微弯,朱雄英则双手插进裤兜,一副怪异的样子。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当今的皇帝和太孙储君。

“大孙,糖葫芦!”

老爷子喊了一声,立马小跑过去,冲着买糖葫芦的老人一声声老哥哥的喊着,生怕人家不卖给他。

回来时,手上果然多了两串糖葫芦。

“大孙,尝尝,你小时候最爱吃这玩意!”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爷爷,我都二十岁了,已经长大了!”

老爷子直接把糖葫芦塞给朱雄英,说道:“不管你多大,在咱眼里都是孩子,赶紧吃!”

朱雄英笑了笑,咬了一口糖葫芦,说道:“好吃,真甜!”

“吃完还有一串,咱先帮你拿着!”

“成!”

路上,老爷子不断和街边买东西的小贩打招呼,或询问价格,谁能想到这位冲谁都是一副乐呵的老头竟是杀伐果断,动辄剥皮瑄草的洪武爷。

到了会同馆大堂,老爷子让里面的官员不要声张,把那西洋商人叫过来。

老爷子小声交代云成,太孙现在是储君,一会那些西洋人要是有什么僭越行为要拦着点。

没一会儿,阿克鲁走了进来,看到朱雄英的时候顿时张开手臂,大笑起来,:“朱,我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没等朱雄英说话,跟来的云成厉声道:“你放肆,见了太孙殿下还不行礼!”

阿克鲁眉头一皱,指着云成问道:“朱,他也是你的家人吗?”

“他是给我家干活的人!”

阿克鲁恍然大悟,说道:“就是奴隶吧!”

朱雄英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阿克鲁笑道:“朱,这一次来大明,我的家人也来了,我介绍给你认识!”

“贞妮,艾丽斯,进来吧!”

话音刚落,大堂内走进来两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女子。

阿克鲁指着中年女子道:“朱,这是我的夫人贞妮!”

贞妮对着朱英微微一笑,用着蹩脚的汉话说道:“你好,朋友!”说完,张开双臂就要拥抱。

此时的西方已经开始了文艺复兴,见面以拥抱的方式也形成了礼仪。

没等朱雄英反应过来,云成立马走了过来,训斥道:“大胆,尔等西夷蛮女竟敢对我们大明太孙殿下如此轻浮,还不退下!”

阿克鲁听出了这话的侮辱性,很生气的说道:“朱,在我们船上,像这种敢在主人面前大吵的奴隶,早就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了!”

朱雄英笑了笑,冲着云成说道:“这是人家国家的礼仪,别再吵了!”

阿克鲁又指着身边的少女说道:“这是我的女儿艾丽斯!”

这个艾丽斯身材很是高挑,白皙的皮肤配上微卷的金发,很有气质,蓝色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动人。

“你好,朱英,常听父亲说起你,今天见到你很高兴!”

艾丽斯汉话说的很好,说完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就要拥抱。

“我也是,艾丽……”

话还没有说完,云成挡在二人之间,说道:“你这西夷女子,太孙殿下万金之躯岂能与你抱……”

朱雄英很生气,一把推开云成,厉声道:“滚一边去,这个不用拦!”

第246章 都是宝贝啊 朱雄英推开的云成的同时,老爷子刻意咳了两声,说道:“大孙啊,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

朱雄英却笑道:“爷爷,咱们大明自古就是礼仪之邦,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了,人家先行礼,咱们岂有拒绝的道理,这不是打人家脸吗,这样是不对的!”

老爷子听后冷声道:“都是当爹的人了,心里要有点数啊……”

“大孙,别怪咱没提醒你,只要你今天抱了这西夷女子,咱回头就告诉咱那两个孙媳妇!”

听到此话,朱雄英只得作罢,他并不是害怕两个媳妇,而是不想惹这些麻烦!

阿克鲁听后笑道:“朱,原来你怕夫人啊?”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怕,这是尊重,你懂个屁!”

阿克鲁看向老爷子,问道:“朱,他是什么人?”

朱雄英笑道:“他是我的爷爷,大明之主,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洪武大皇帝!”

阿克鲁大吃一惊,这位和大明普通百姓一样打扮的老人竟然是洪武大皇帝!

洪武爷的名声早已传遍四海,谁不知道大明的洪武大皇帝是位雄才大略的雄主,霸主!

“见到大皇帝还不行礼!”云成训斥一声。

阿克鲁连忙鞠躬,恭敬的说道:“西洋商人阿克鲁见过洪武大皇帝陛下!”

老爷子曾经接见过许多外国使臣,对于他们的各种奇怪行礼方式早已见怪不怪了。

“起来吧!”

老爷子笑道:“你们西洋人见面都要抱着啊?”

“是!”

阿克鲁坦诚说道:“这是对客人和朋友的尊重!”

老爷子乐呵道:“让自己的媳妇和闺女去抱别人家的爷们,你们真他娘的有意思!”

“他娘的?”阿克鲁有些听不懂。

“就是……呃……我爷爷在问候你的母亲……好不好……”朱雄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阿克鲁却明白了朱雄英的意思,恭敬的说道:“多谢洪武大皇帝的问候,我的母亲很好,我代表母亲祝福洪武大皇帝陛下福如大海,寿比高山,多子多孙……”

老爷子成功被阿克鲁逗乐了,笑道:“你的汉话说的不错啊!”

“我们这些海上商人要到许多国家做生意,所以会学许多的语言!”

“这么说……你去过许多国家了?”老爷子问道。

“我去过许多大国,还有许多小国,大明的京城是我见过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人也很有钱,买东西从来不讲价,我喜欢和大明人做生意!”

“哈哈……你这个西夷人会说话!”

这马屁算是拍到老爷子心里了,拍老爷子的马屁,不能直接拍,要说老爷子的文治武功……

要说老爷子把大明治理的如何好……

要说他老人家的大孙子有多孝顺……

要说他重孙子有多聪明……

老爷子喜欢听的是这种话,而不是无脑性的乱拍一通!

李景隆深谙此道!

“来了就是客,既然你以前给咱大孙送过东西,咱也不能亏待你,就在这会同馆住下吧,一切都由朝廷负责!”

“对,阿克鲁,你在大明多住几天,带着你的家人感受一下我们强盛的大明帝国!”

朱雄英笑道:“对了,我记得曹国公让你帮他带些异国女子,你带了没有?”

“什么异国女子?”老爷子眉头一皱。

朱雄英大笑道:“您外甥孙想玩异域风情,哈哈……”

“这个狗日的,简直是找抽!”老爷子笑骂一句。

阿克鲁苦笑一声:“我这次带来了十几个各个国家的女子,其中还有全体通黑的昆仑女奴!”

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乐了,大笑道:“回头把这些昆仑女奴给曹国公送去,让他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是异域风情!”

老爷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朱雄英继续问道:“除了这些黑不溜就的玩意,你这次来有没有带其他东西,能吃的东西,大明没有的,土里能种出来的东西!”

阿克鲁说道:“有,自从上次离开大明后,我在吕宋生活了半年,那地方有许多大明没有的东西,朱,我知道你对吃的感兴趣,所以带了许多你没有吃过的东西!”

“在哪呢,快拿出来我看看!”朱雄英十分期待。

要知道吕宋可是好地方,不仅有玉米,红薯,还有辣椒,土豆,向日葵,花生以及各种热带水果。

阿克鲁转身拍拍手,说道:“把我送给朋友的礼物拿上来!”

很快,门外走进来两名瘦小的奴隶,背着两个大布袋子放在地上。

阿克鲁打开其中一个,笑道:“朱,我的朋友,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都是好吃的!”

朱雄英立马走过去,只见布袋中放着各种风干的肉食,有各种各样的鱼干,有鸟的翅膀,还有一些看不出来的肉类,最下面竟然还有风干老鼠肉。

“卧槽!”这臭肉的味道实在太上头了,朱雄英快吐了。

阿克鲁看出了朱雄英痛苦的表情,问道:“朱,这些都是好东西,难道你不喜欢?”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不爱吃肉,有没有不是肉类的东西,像土里种出来的,树上结的果之类的!”

“有!”

阿克鲁说的很干脆,打开另一个小布袋,说道:“朱,这里都是种子,种出来的东西都能吃,是我冒死才带出来的!”说罢,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各类种子,朱雄英顿时两眼放光。

拿起一个如鸡蛋大小的黄色果实,顿时惊呼一声:“卧槽,这是……土豆!”

再看地上其他东西,又从地上拿起一枚让他实在熟悉不过的东西:“这,,,这是瓜子!”

朱雄英实在太激动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仔细的搜寻着熟悉的种子,很快,一枚比黄豆还小的白色圆形小种子被扒了出来。

朱雄英也不管上面有灰,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很快一股久违的辣味充斥着整个味蕾。

“辣,,,好辣,,,哈哈,,,这是辣椒!”朱雄英笑的都快癫狂起来了。

老爷子看到大孙子这副样子,有些担心,上去对着屁股就是一脚,骂道:“堂堂太孙储君,趴在地上放肆大笑成何体统,赶紧站起来!”

朱雄英简直快激动死了,笑道:“皇爷爷,这都是宝贝啊!”

“啥宝贝能把你乐成这样?”老爷子瞪了一眼。

朱雄英趴在老爷子耳边低声道:“堪比红薯,红米一样的宝贝!”

老爷子瞬间脸色一变,顿时愣住了。

朱雄英吩咐云成道:“老云,赶紧把地上的东西一个不剩的收起来!”

说罢,又对阿克鲁说道:“好朋友,这些东西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阿克鲁却很坦诚的说道:“朱,朋友之间不应该用钱来衡量,我们是好朋友,既然你喜欢,我就把这些珍贵的种子送给你这位最珍贵的朋友!”

“这可不行!”

朱雄英笑道:“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你是商人,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岂能让你吃亏!”

“说的对,人家大方,咱泱泱大明也不能小气了!”

老爷子摸着胡须说道:“这样吧,这些东西给你算二百两银子,咱都要了!”

第247章 大明第一海盗王 二百两银子?

听到这个价钱朱雄英简直不敢相信,连忙走过去低声说道:“皇爷爷,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啊,您就给个二百两,打发要饭的呢!”

“二百两就不少了!”

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二百两能买多少烧饼吗,吃他娘的十年都吃不完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低声道:“人家是海上商人,做的都是几十万两的大生意,您这二百两都不够人家的跑路费!”

“那就再给他加五百两!”

朱雄英:“二百五,您是认真的吗?”

“你看咱像跟你开玩笑吗?”

老爷子抠门真是抠到家了,朱雄英只好说道:“阿克鲁,洪武大皇帝给你开玩笑呢,你说吧,要多少钱?”

阿克鲁依旧说道:“朋友之间不谈钱,朱,你要是再提钱那就是看不起我,没把我当朋友!”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这,,,这多不好意思,,,”

“大孙啊,这盛情难却,你要还是给人家钱,那岂不是伤了朋友之间的和气啊!”

老爷子打断了话,笑道:“那啥,,,别急着走,多住几天,吃好玩好!”

“是啊!”

朱雄英说道:“幸亏你来得早,要是晚来一个月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朱,你要去哪里?”阿克鲁问道。

“荡平倭寇,扫平倭国!”

太孙亲征倭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就连倭国都知道了,所以告诉他也没什么。

“你要去打倭国?”阿克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倭寇海盗常年在海上打劫过往商船,不把它们彻底绞杀,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海上商人也不得安生啊!”

阿克鲁立马说道:“朱,这些海上的倭寇很凶残,他们有火器,还有大炮,不仅抢夺货物,还杀人,我们这些海上商人遇见这些倭寇都会立马逃跑!”

朱雄英听后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我们大明的战舰和大炮会让他们化为海上的飞灰!”

“太好了!”

阿克鲁惊喜道:“没想到大明的海军竟如此厉害!”

老爷子站起身笑道:“好了,为了表示感谢,你的货物咱会让人帮你卖出去的,价钱绝对公道,不会让你吃亏的!”

没想到阿克鲁听后神情瞬间黯然下来,说道:“感谢洪武大皇帝陛下的好意,我现在就剩一条船了,这除了这些东西,船上就剩下一些烟草了!”

“烟草?”

朱雄英心中一颤,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以前你不是有很多商船吗?”

“我的船在不久前都被海盗打劫了,船上都是我从各个国家买来的宝物,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海盗?”

朱雄英问道:“是倭寇吗?”

阿克鲁摇摇头,说道:“是南洋海盗陈祖义!”

听到陈祖义的名号,老爷子顿时恼火不已,破口大骂道:“又是这个狗日的陈祖义!”

对于大名鼎鼎的南洋海盗王,朱雄英也曾听说过他的传闻。

陈祖义,潮州人,在洪武年间下海成为海盗,经常打劫过往的商船,甚至连东南小国朝贡给大明的东西都敢抢。

洪武爷对此大为恼怒,曾悬赏50万两白银捉拿陈祖义,可见对这个海盗有多恨。

后来到了永乐初年,陈祖义的海盗团伙已经发展到了上万人,就连倭国的倭寇,欧洲的白人海盗都加入进来大肆抢劫。

凭借坚船利炮横行东南地区,就连许多小国都要给海盗团上贡,陈祖义不仅抢劫海上商船,还攻打各地城池,港口进行抢劫,曾攻陷过五十多座大明的沿海城镇。

后来陈祖义去了南洋三佛齐的渤林邦国,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国王死后,他干脆自立为王。

陈祖义学着其他小国也给大明朝进贡,可贡品不是在本国装船的,他们空船出发,一路抢劫,抢到什么送什么。回国的时候,又是一路抢劫,满载而归。

陈祖义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大明朝的朝贡贸易体系,永乐帝发布的赏金更是增加到七百五十万两,这已经接近大明朝当时的一年的财政收入。

陈祖义,这位大明第一代海贼王,也成了历史上被悬赏最高的海盗。

直到后来这家伙打起了郑和宝船的主意,这才被三宝太监郑和活捉,结束了一代传奇。

阿克鲁神情诚恳的说道:“陈祖义的海盗很厉害,在东南海域横行霸道,那些小国势力弱小,无法与其抗衡,能对付他的只有大明!”

“所以我想请求洪武大皇帝陛下出兵剿灭陈祖义,帮我夺回货物,也还东南大海一个安宁!”

阿克鲁再次鞠躬,说道:“朱,我的朋友,不……应该是太孙殿下,你可以帮帮我吗?”

阿克鲁回过味来,他虽然不知道太孙殿下是什么职位,但一定非常尊贵!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占便宜早晚是要吃大亏的,刚才收了人家的东西,这想拒绝也不好意思了。

朱雄英扯了一下老爷子的衣袖,小声说道:“皇爷爷,后面说话!”

老爷子起身,祖孙二人来后后面的院子,朱雄英嘟囔道:“看吧,您不舍得给钱,非要贪那小便宜,现在该怎么办了!”

老爷子也是骑虎难下,心中有些后悔,但还是以强硬的态度说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提给加钱的事,你还有脸说咱,装什么装,别以为咱看不出来,也不想给钱!”

被老爷子戳穿心里,朱雄英挠了两下屁股,没有说话,其实心里还想要阿克鲁带来的烟草。

“答应下来吧!”

朱雄英考虑一番说道:“这个陈祖义不能在任由他发展下去了,必须提前剿灭,不然会严重威胁咱们大明的沿海地区!”

“你他娘的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倭寇不打了?”老爷子瞪着一双虎目问道。

“打啊!”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先打倭寇,再打陈祖义!”

“皇爷爷,就这么办吧,我去打陈祖义还能给您省下五十万两银子,您每顿就能多吃两个烧饼!”

老爷子背着小手,心里不断琢磨着,好像还真有点道理,这五十万两能买多少烧饼啊,吃他娘的一百年都吃不完啊!

“他给咱种子,咱出兵帮他打海盗,这账有点亏啊!”

老爷子说道:“不行,大孙,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既然他是海上商人,那一定熟悉海事,让他跟着你去打海战,出点苦力,不然亏死了!”

“成成,都听您的!”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他确实缺少一位海上的“向导”

说罢,就要回去,老爷子一把将大孙子扯了回来,揪着耳朵质问道:“你他娘的这么帮那个西夷人,是不是看上那个什么拔丝了,,,”

拔丝?

朱雄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什么拔丝……人家叫艾丽斯!”

“咱不管什么丝,你要敢有什么想法,咱打断你的腿!”

“您以为我是李景隆啊……亲爷爷啊,您就放心吧,我不好这一口!”说完朱雄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行,咱得看着点,咱老朱家的血脉可不能串出去了!”老爷子不放心,立马跟了上去。

第248章 拿鞋底子抽 一听要跟着去打倭寇,阿克鲁犹豫了,倭寇海盗的凶残他是见识过的,比遇上大浪,龙卷风都要恐怖。

但朱雄英一再说明,只是让他去当海上向导,并不是让他拿着大刀去拼命。

阿克鲁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了夺回自己的货物和商船也只得同意下来。

朱雄英把他们一家三口安排在会同馆住下,并交代官员好好照顾着,只要不过分,都依着他们。

临走之时,艾丽斯冲着朱雄英笑道:“大明的太孙殿下,谢谢你!”说着就要行拥抱礼节。

“不客气,朋友之间就要相互帮助!”

朱雄英张开双臂,正准备回以拥抱礼,老爷子一把抓住大孙子的后领拎了出去。

“废什么话,赶紧走,滚回家去!”

朱雄英顺着老爷子的劲不断后退,喊道:“老云,把东西拿着……你他娘的拿错了,你拿那些死老鼠干啥,拿那袋种子!”

“阿克鲁,我的朋友,一会我派人来拿烟草!”

……

回宫的路上,朱雄英陪着老爷子走在前面,云成扛着那袋种子像个苦力跟在后面。

“皇爷爷,发财了,发财了!”朱雄英实在难以控制心中的喜悦。

“瞧你这点出息!”

老爷子白了一眼,说道:“你是太孙储君,能不能稳重点,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个二傻子一样,以后那些臣子能怕你啊!”

朱雄英扬了扬拳头,比划着说道:“没事,以后我会以德服人!”

“回头弄把宝剑,正面刻上一个仁字,反面刻上一个德字,然后挂在龙椅之上,以后吵架吵不过那群文官,就用这把仁德之剑以德服人!”

“哈哈!”

老爷子听后大笑道:“大孙啊,真有你的!”

说笑间,爷孙二人回到了宫里,朱雄英迫不及待的让云成把装着种子的袋子拿来,从里面拿出那枚鸡蛋大小的土豆说道:“皇爷爷请看!”

“此乃土豆是也,此物与那洪薯一样,产量高,非常容易种植,抗寒,抗旱,还不用刻意浇水施肥……”

“有了这东西,再加上红薯,十年之内,咱们大明的百姓基本可以解决饥饿之苦!”

“当真?”

老爷子一把抢了过去,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着,眼里都冒光。

“害,瞧您这话问的,孙儿啥时候骗过您啊!”

老爷子用袖子轻轻擦着上面的土,忍不住说道:“宝贝啊,无价之宝,给座金山都不能换的宝贝啊!”

朱雄英又拿起几枚辣椒种子,说道:“皇爷爷,您看,这叫辣椒,是一种调味品,您一定喜欢吃!”

“给咱尝尝是啥味的!”

老爷子刚想捏几颗,朱雄英立马收了起来,说道:“就这一点,金贵着呢,再说了,种子不好吃,等结出那绿油油,红彤彤的果实才叫一个绝!”

老爷子平常吃饭就爱配个生蒜,大葱,姜丝之类的,而且还喜欢多油重盐,可谓重口味十足,要是吃上这辣椒,能美死他。

“那你可要收好了!”

老爷子严肃的叮嘱道:“今年就种出来,让咱尝尝这个什么辣椒是啥味的!”

“成!”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又拿起一枚向日葵种子,笑道:“此物名为向日葵,开花时很漂亮,成熟后可炒成瓜子,很好吃的!”

说罢,直接放进嘴里嗑了一下,将里面的果仁取出来喂到老爷子嘴里,说道:“皇爷爷,嚼几下……香不香?”

老爷子眉头一皱,撇着嘴说道:“香个屁,没啥味!”

“这玩意还没炒呢,炒出来的香!”朱雄英也嗑了一个,嚼吧几下,有些苦,感觉与后世吃过的生葵花籽还是有些区别的。

老爷子好奇的问道:“大孙啊,听你讲的头头是道,你又没去过吕宋,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这都从哪学来的!”

“我师父教的,人家是神仙,哪地方去不了啊!”

对于老爷子的任何怀疑,朱雄英每次都推到师父张三丰身上。

毕竟能活一百多岁的人在世人眼中和神仙也没什么区别了。

听到张老神仙的名号,老爷子瞬间打消了疑虑,迫切的问道:“大孙,还有没有像洪薯一样,能让百姓吃饱的庄稼,这些当不了吃喝,种出来也没啥意思!”

“别着急,皇爷爷,我在找找!”

朱雄英在袋子里翻了起来,其他种子倒是也有不少,不过都不认识,看样子有些像某些热带水果的种子,应天这地方应该种不了。

“咋样?”老爷子问道。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没了,剩下的我也不认识!”

老爷子听后叹口气,有些失望。

朱雄英劝道:“皇爷爷,有了红薯,洪米,再加上这土豆,就够咱们大明百姓吃饱了,您还愁个啥啊!”

老爷子听后点点头,情不自禁的说道:“你说的也对!”

“对了,大孙,临走时你问那个商人要的什么烟草……那是个什么玩意,也是吃的吗?”

朱雄英笑着摇摇头,说道:“那可不是吃的,是抽的!”

“抽的?”

老爷子乐呵道:“怎么抽,像咱一样拿鞋底子抽吗?”

“哈哈……”

朱雄英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揽着老爷子的肩膀说道:“拿鞋底子抽,亏您想的出来,笑死我了!”

老爷子被大孙子笑话了,心中很不舒服,指着云成吩咐道:“去拿过来,咱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

“奴婢遵命!”云成屁颠屁颠的走了。

老爷子骂骂咧咧说道:“娘的,你使劲笑,等东西拿来,要是抽不了,咱就抽你!”

朱雄英嘿嘿一笑,突然脑补一个画面!

老爷子坐在尚书房,右手握着御笔,左手夹着烟,一边看着奏疏,一边吞云吐雾,时不时的骂两句,然后弹弹烟灰……

“你笑啥呢?”老爷子瞪了一眼。

“哈……那啥……我笑允熥呢,他晚上睡觉尿床了!”朱雄英强行的解释着。

“他都多大了,怎么还整天尿床,是不是害什么病了?”自从朱雄英回来后,老爷子对朱允熥比以前要关心一些了……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如果把老爷子对孙子的疼爱分为十斗,朱雄英独占一百斗,其他皇孙加起来共欠他九十斗。

“他能害啥病,无非就是想娶媳妇了!”

朱雄英笑道:“等我打完仗回来就给他娶了,省的整天惦记赵家那姑娘!”

“别啊!”

老爷子神情坦然的说道:“赵家那丫头是咱留给你的啊,还有那个马姑娘,你不是不喜欢年纪小的吗,等你打完仗回来也到岁数了,到时候都给你抬进东宫去!”

“您可真是我亲爷爷啊!”

朱雄英哭笑不得,说道:“算了,既然允熥喜欢就让他娶了吧,当大哥的哪能给弟弟抢媳妇,我有婉儿和小月就够了!”

“哎……”

老爷子叹息道:“咱朱家的人丁还是不旺啊!”

这事在老爷子心里一直是个心思,李家那丫头身体不好,以后难能生子,张月也是好姑娘,但进宫半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提纳妾的事大孙子就不愿意,想到这些,老爷子都愁的睡不着觉。

第249章 烟草 “大孙啊,咱先给你说好,等你打完仗回来,哪都不许去了,就留在宫里,早朝去不去咱不强求,但有一条,到时候咱出面,给你挑几个好的姑娘当妾,你呢,什么都不用干,多使劲,多给咱生几个重孙子!”

“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这后宫只有两个人可不成啊!”老爷子说的很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什么?什么?什么?”

朱雄英顿时不乐意了,说道:“朱老头,你把我当什么了,工具人吗?”

“你别给咱扯这些听不懂的屁话!”

老爷子背着小手,像极了逼婚的家长,态度十分强硬的说道:“咱不是在和你商量,咱这是给你下的圣旨,朱雄英,你敢抗旨不遵?”

“哎呦……洪武圣上啊,你可把臣快吓死了!”

朱雄英把头贴在老爷子胸前,一副要碰瓷的样子,笑道:“臣就抗旨了,来,请洪武圣上赶紧砍了臣吧!”

“你个狗东西,你以为咱不敢啊!”

老爷子扬起手掌,如同劈砖一样劈在大孙子后脖子上,不过却没有使劲。

就在爷孙俩快乐的打闹时,朴不了走了进来,恭敬道:“皇爷,云公公派人来说,那西夷人想来皇宫参观一下,不知皇爷意下如何?”

“拿人家这么多东西,这点要求当满足!”

朱雄英笑道:“把他们带进来吧!”

老爷子同样点头。

“皇爷爷,咱们要不要去谨身殿换上正装?”朱雄英忍不住人问着。

“换个屁!”

老爷子整理着衣服,说道:“要不是看他给了种子,就凭他一个外藩的商人也想见咱,简直就是做梦,咱能见他就给够他面子了,,让礼部的人接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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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鲁背着装满烟草的袋子,带着家人在礼部尚书卓敬带领下来到皇宫,艾丽斯惊叹皇宫的壮丽,指着一座大殿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卓敬介绍道:“此乃武英殿,是圣上召见臣子议事之地!”

“那刚才过的那道门是什么地方?”阿克鲁问着。

卓敬笑了笑,说道:“那叫午门,是杀人的地方!”

阿克鲁脖子一亮,瞬间不说话了。

艾丽斯很是坦然,看到各种大殿,心中既惊叹又好奇,忍不住问这问那,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地方是谁住的?”

卓敬说道:“这是东宫,是太子储君和太孙储君以及嫡出皇孙住的地方!”

说话间,朱允熥走了过来,看到这些长相奇特的西夷人,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多看了几眼。

“卓先生!”

朱允熥冲着卓敬行礼,问道:“这些人是?”

“是太孙殿下的朋友!”卓敬回礼。

阿克鲁同样问道:“卓大人,他是谁?”

“他是太孙殿下的弟弟,也是皇孙!”

阿克鲁听后立马鞠躬,恭敬的说道:“见过太孙殿下!”

这话让一旁的卓敬和朱允熥同时吓了一跳,卓敬赶紧说道:“这话不能乱说!”

“洪武大皇帝陛下的孙子不是称呼太孙吗,你们都是这么称呼朱的!”阿克鲁有些分不清皇孙和太孙的区别。

“太孙是储君,是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只能有一位,皇孙是指圣上的孙子,可以有很多!”卓敬非常费力的解释着。

“还有,你不能在称呼太孙殿下为朱,这是大不敬之罪,殿下不给你计较,但你不能蹬鼻子上脸!”

阿克鲁好像没听懂,心中思考着怎么又和鼻子,脸扯到了一起。

说话间,几人来到奉天殿前的广场,望着恢弘壮丽的奉天大殿,阿克鲁再一次惊叹道:“我去过很多国家,大明的宫殿是我见过最壮观的!”

说着就要走进去,却被殿外的皇宫侍卫拦了下来,卓敬解释道:“这地方没有圣上的允许是不能进去的,如果胆敢硬闯,立马拖出午门开刀问斩!”

阿克鲁吓了一天,连忙后退两步,生怕被这两位威风凛凛的,一身甲胄,神情冷峻的侍卫砍了头。

此时,朴不了从大殿内走了出来,冲着几人拱拱手,随后将阿克鲁带来的烟草拿了进去,卓敬将几人带到了别处。

朴不了背着烟草兴冲冲的小跑进去,喊道:“皇爷,殿下,烟草来了!”

“快快拿来!”

朱雄英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里面果然是已经晒干的黄褐色烟叶片,拿起来闻了闻,十分享受,笑道:“就是这个味!”

“去拿几张薄宣纸和火折子过来!”朱雄英吩咐道。

老爷子走上前,好奇看了几眼,同样拿起来闻了闻,顿时眉头紧皱,说道:“大孙,这什么玩意,这也不好闻啊!”

“这不是拿来闻的,是抽的!”

朱雄英拿出一片干叶子,放在桌子上用手碾成碎渣,又用拿来的薄宣纸裁剪出一片,将烟丝倒在上面,很熟练的卷了起来,最后卷成了一头细一头粗的烟卷。

朱雄英把细的那头放进嘴里,用火折子点燃另一头,猛然抽了一口,一股白烟被吸进去,又被吐了出来。

“这烟草劲真大!”朱雄英苦着脸,差点被呛到,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大孙!”

老爷子大叫一声,一把夺过朱雄英手中烟草,怒吼道:“不好,这白烟有毒,快传御医,把那几个西夷人抓起来!”

“皇爷爷!”

朱雄英立马拦了下来,说道:“不用紧张,没什么毒,刚抽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这什么狗屁玩意!”

老爷子把卷好的烟草放在地上直接踩灭,质问道:“抽着玩意有啥用,不当吃不当喝的,谁他娘的教你的?”

“我师父啊!”

朱雄英笑道:“我师父张神仙一天能抽三十根,酒两坛,狗肉三斤,这才活了一百多岁!”

老爷子听后愣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烟卷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抽这玩意还能长寿啊?”

“那可不!”朱雄英吹牛从来不带脸红的。

“咱不信!”

老爷子骂道:“少他娘的诳咱,全部拿着扔出去!”

“别啊!”朱雄英连忙拦了下来,说道:“皇爷爷,给您说实话吧,这玩意抽多了是对身体不太好,但偶尔抽几口却有解乏,凝神的功效,当心神不宁,踌躇不决的时候,来上一根,能迅速冷静下来,特别适合您这样每天需要处理朝政的人!”

“真的?”这么一说,老爷子相信了一些。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皇太孙从不骗皇帝!”

说话间,云成走了进来,拱手道:“皇爷,殿下,曹国公求见!”

“他来干啥?”

老爷子的开心被突然打断,心中很是生气,没好气的说道:“让他滚进来!”

“皇爷爷,您忙吧,我走了!”

朱雄英回头说道:“回东宫带文珏和大丫去内花园玩去!”

“别啊!”

老爷子连忙说道:“李九江又不是外人,你还避什么嫌啊,等见完这家伙咱陪你一块去!”

“哎……成吧!”

朱雄英又坐了下来,从布袋中又拿出几枚不认识的种子仔细研究起来。

没一会儿,李景隆大步走了进来,一副以及苦恼的神情,拱手道:“臣李景隆见过圣上,见过殿下!”

朱雄英在研究他的种子,没有理会,老爷子看他一眼,笑道:“看你这样子……是受啥委屈了啊,说说,舅爷给你做主!”

“舅爷!”李景隆傲的一声,立马跪了下来,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真他吗……是影帝级别的老戏骨……哼……”朱雄英瞥了一眼,心中暗骂一句。

老爷子摸着他的后脑勺,十分亲切的笑道:“看把孩子委屈的,外甥孙啊,别哭了,给舅爷说说,那昆仑女奴好玩吗?”

第250章 教老爷子打太极 听到此话,李景隆吓得全身一哆嗦,跪在地上委屈的说道:“那些昆仑女奴臣实在无福消受,请圣上和殿下收回成命!”

李景隆正在五军都督府办差,还没回到家就听管家李忠前来汇报,太孙殿下赏了一些外邦女子已送到府上。

这可把老李激动坏了,他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什么都玩过,可就没尝过那些金发碧眼的外邦女子,心里痒的很,还没到散值的时辰,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立马兴冲冲的赶回了家。

路上,李忠告诉他,太孙殿下送来的是一群皮肤黝黑的女子。

李景隆却不在乎,还说外族的女子就这样,他就好这一口。

回到府中,老李立马冲进房间,就在打开房门那一瞬间,整个人吓的差点不举了,只见一排黑鬼站在一起,冲着大明朝的太子少傅,左军大都督,曹国公傻笑。

老李差点吐出来了,转身就走,一不留神竟然直接被门槛绊住,摔倒在地上。

由于是太孙殿下赏的,老李不敢随意处理,要不然早就让人扔秦淮河喂鱼去了!

“你就是为这事来的?”老爷子冷声问道。

老李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说道:“臣实在无福消受那些昆仑女奴,请舅爷开恩,还是收回皇命吧!”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李景隆那极为难受的表情,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

“曹国公,孤听说你有些什么怪癖的嗜好,喜欢玩些什么小相公之类的,这些昆仑怒奴正符合你的口味啊,回去慢慢享用吧!”

老爷子同样笑道:“回去吧,九江,赏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咱可丢不起这人!”

听到此话,李景隆都快哭了,声音哽咽的说道:“圣上,殿下,臣现在想起那些黑如乌墨的样子,饭都吃不下去,而且身上那味实在太上头了,臣闻到就想吐!”说着就要做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朱雄英见状赶紧说道:“要吐出去吐,这可是奉天大殿,你要吐在这里,老云还得擦干净,他在心里一定会骂你!”

站在一旁的云成无辜中枪,连忙拱手道:“奴婢不敢!”

李景隆又是磕头,又是抱老爷子大腿,哭喊道:“舅爷,臣错了,您就饶了臣吧,臣以后再也不敢玩什么小相公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转头对大孙子说道:“大孙啊,九江知道错了,你就别为难他了,都是一家人,让外人看笑话!”

“行了,行了,孤就是逗逗你的,别在这又是哭鼻子又是抹眼泪的,赶紧起来,这要让那些文臣看到,能笑话你一辈子!”

“臣叩谢殿下!”

李景隆破涕而笑,站起来后又变成了那副二皮脸,说道:“还是舅爷您老人家最疼我!”

“你拉倒吧!”

老爷子笑骂道:“咱又给你好脸看了!”

“臣的脸在舅爷这不值钱!”

李景隆谄笑道:“臣就不麻烦了舅爷的鞋底子了,臣自己来……”说着,象征性的抽了自己两下。

“你个狗日的……”老爷子也被他逗笑了!

“人家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避着人,你他娘的倒好,生怕人家不知道你玩的什么,督查院的御史都告到咱这来了,要不是看在咱二姐的份上,早就让你丢人现眼了!”

老爷子也是真心的疼这个外甥孙,当年二姐和二姐夫李贞的恩情,老爷子永远都忘不了。

“臣知错了,臣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老爷子挥挥手,说道:“滚蛋吧,以后好好做个人!”

“臣定当谨记圣训!”

李景隆拱手,说道:“臣回去后立马将赏赐退回……”

“退回?”

朱雄英立马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想退回哪里,送宫里来吗?”

“臣……臣……”

臣了半天,老李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处理这些昆仑女奴。

毕竟是赏赐的东西,直接扔出去实在不合适。

“你少来恶心孤!”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自己看着处理,你要敢送到宫里,立马让老云带你去净身房骟了你!”

“臣不敢!”

“臣告退!”

李景隆走后,爷孙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

三月的应天透着一股子寒气,特别是早上那会,要是不套上袍子能把人冻的打摆子!

奉天大殿的广场之上,朱雄英脱去外面的长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打起了太极拳。

“皇爷爷,看好了,孙儿先给您演示一遍,您要认真看,认真学!”

“呼!”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双脚踏立,与肩同宽,随后缓缓抬起双臂,屈膝按掌,打了一个太极起手式的动作。

“看好了,这叫野马分鬃!”朱雄英转体上步,弓步分掌。

随后后坐转体,虚步分手,犹如空中飞鸟一般。

“这叫白鹤亮翅!”

“搂膝拗步!”

“揽雀尾!”

“单鞭!”

“转身搬拦捶!”

“如封似闭!”

“十字手!”

“接化发!”

收势,朱雄英呼出一口气,一遍太极拳也打完了,转身问道:“皇爷爷,您看懂了吗?”

“看懂了!”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咱看懂你像个猴一样耍来耍去!”

“要不说您不识货呢!”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这太极拳打好了,那是无病无灾,延年益寿,我师父为啥能活到一百多岁,就是每天坚持打太极,您要坚持下去,每天起来打上一个时辰,多活十年绝对是没问题的,为了您重孙子,您也得好好学,怎么也得看到文珏娶媳妇的那一天!”

一提重孙子,就好像戳到老爷子软肋一样,立马扭转刚才无所谓的样子,连连说道:“对,为了咱重孙子,咱也得多活十年,大孙啊,赶紧教咱!”

朱雄英立马手把手的开始教,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协调,动作十分僵硬,完全领悟不到太极的精髓,这可把朱雄英这个师父愁坏了。

“皇爷爷,这太极讲究用意不用力,劲断意不断!”

“啥意思?”老爷子有些听不懂。

“就是全身要放松,不要刻意用力,,,呃,,,好像是这样!”朱雄英用着自己极为匮乏的语言来为老爷子解释这种玄之又玄的话。

“不用力还打什么拳!”

老爷子嘟囔道:“还有这动作,咱也记不住,娘的,不学了!”

“别啊!”

朱雄英赶紧劝道:“皇爷爷,您要有些耐心,什么东西都不是看一遍就能学会的,咱们重新来一遍!”

朱雄英刚做了一个起手势的动作,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道灵光,立马说道:“皇爷爷,您想象一下面前有个西瓜!”

说着开始演示起来:“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这是起势,,,”

“你一半,我一半,这是推手的动作!”

“你不要我在收回来,这是推掌!”

“不吃你就走,野马分鬃,一挥手,伤自尊,这是白鹤亮翅,别在缠着我,不然我就回过头打你,这是转身搬拦捶,,,最后手抱西瓜结束!”

“皇爷爷,这回总看明白了吧?”

“嘿!”

老爷子一笑,说道:“这回看懂了,有点意思!”

说着,自己已经练习起来,嘴里嘟囔道:“一个大西瓜,一刀切两半,,,呃,,,大孙啊,后面是啥来着?”

“你一半,我一半,,,”

第251章 你要超越朱洪武 大殿内,传出老爷子的吼声,很快,两名文官被皇宫侍卫拖了出去,被施以杖刑。

这两个文官公然反对皇太孙远征倭国,认为劳民伤财,甚至穷兵黩武的话都说了出来,老爷子很恼火,赏了他们五十棍,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了。

五十棍和杖毙几乎没什么区别,武将都不一定能抗住,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自从朱雄英回宫后,加上有了重孙子,老爷子的脾气收敛了许多,要是换成以前,早就斩了。

朱雄英这几天都没有上早朝,但朝堂之中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反对他远征倭国的臣子不在少数,老爷子也不惯着,有一个处理一个。

但这些文官记吃不记打,虽然杖毙了好几个,但每天都有不怕死的站出来拿远征倭国说事,搞得好像只要打了倭国,朝廷就没钱了,老百姓就吃不起饭了,全国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对于这些遭瘟的书生,朱雄英懒得搭理,倭国他打定了,谁也拦不住,而且不扫平倭国,亡族灭种决不罢休。

而这一切的压力都是老爷子独自一人在顶着!

,,,

清晨,大雾弥漫,整个皇宫被笼罩白雾之中,两米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太阳出来后,大雾逐渐散去,从奉天殿到五龙桥到处都是穿着官服,手持芴板,迈着四方步的官员。

他们不是上朝,而是下朝,回去后各司其职,开始了新一天的办公。

而早朝就相当于开会,开会是开会,工作是工作,绝不能让开会占用工作的时间,所以早在大明开国之初就被老爷子定到后半夜进行。

早朝之前,会有内监的太监将没来的,迟到的官员名字全部记下来,次数多了就会罚俸或者革职。

老爷子本身就是一位非常勤政的帝王,所以他也要求官员要与他一样要勤勉,并以身作则,无论刮风下雨,严寒还是酷热,都会上朝主持朝政,二十多年间雷打不动,堪称帝王勤政楷模。

朱雄英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站在大殿前活动着身体,刚才在东宫打了半个时辰的太极拳,又围着内花园跑了一会儿,如今全身是汗。

望着不断远去的官员,朱雄英感慨不已,有时候实在想不通这些人挤破脑袋要当官到底图什么!

每天半夜就要起床,在那奉天殿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官小的只能站在外面,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见,夏天衣服湿透,冬天冻成狗!

说图钱吧,就那点微薄的俸禄,虽然饿不死,但想吃顿肉都难!

老爷子那个人,吃个烧饼都要分两顿,掉个芝麻都要捡起来吃了,朱雄英请官员吃顿包子,被老爷子骂了好几顿!

敢贪污……就要做好被剥皮瑄草的准备!

自从立下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就要处以极刑的刑罚后,贪污之风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敢啊!

不为利,那就是为了名,亦或许为了不负平生所学,对得起那十年的寒窗苦读吧!

老话说了,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理想和抱负,毕竟谁都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如果有选择,朱雄英更想当个藩王,像十一叔朱椿,十二叔朱柏那样的贤王。

带着妻儿家小在封地读书练武,纵情山水,真是美哉!

但嫡长孙的身份让朱雄英没有选择,他就算真是块烂泥,老爷子都会把他扶在墙上。

朱雄英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高台之上那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位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在别人眼里,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代表着众生俯首!

代表着万岁万万岁!

可在朱雄英看来,那是勤政,节俭,责任,担当。

坐上那个位子的人要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

要让整个大明河清海晏,四海升平,国运昌盛。

“我真的能做到吗?”

朱雄英喃喃自语的问着自己:“我将来会成为一位好皇帝吗?”

就在此时,一双粗糙的大手拍在朱雄英的肩膀之上。

“会的,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位好皇帝,大孙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老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神情严肃的说道:“爷爷会帮你成为大明的圣君,远超文景之治,贞观之治的盛世之君!”

“爷爷,我,,,”

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爷爷都支持你!”

朱雄英心中一暖,随后低着头说道:“我以后只想成为像皇爷爷一样的好皇帝!”

老爷子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说道:“你不应该成为朱洪武,你要超越朱洪武!”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大孙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提出的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让让百姓减轻赋税,能让国库充盈,建立英灵殿凝聚军心,你研究出的火器大大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还有红薯,红米以及那个什么土豆,让咱们大明百姓的百姓不再饿肚子,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朱雄英听后苦笑一声,心中非常愧疚的说道:“可这些背后的压力都是皇爷爷在顶着,就像此次远征倭国,若是成功,功劳都会算在孙儿这个太孙头上,若是失败,还要您顶着压力来擦屁股,孙儿心里不好受啊!”

“那你就努力打赢这场仗,给咱长长脸,也堵住那些臭嘴!”

老爷子坐在大孙子身边,说道:“人家都说不争一世争百世,咱不让你争一世,更不用争万世,你就只给爷爷争口气,灭了倭国这群狗娘养的杂种!”

“所有的压力爷爷都会帮你顶着,想做什么就去做,胆子大些!”

“没钱爷爷给你钱,没兵爷爷给你兵,没有粮食,兵器,爷爷都给你送过去,总之你缺什么,爷爷就给你什么,只要爷爷有的,都给你,没有的,爷爷想办法给你弄来!”

老爷子这番话让朱雄英感动不已,瞬间眼中泛起了泪花,这不是皇帝对储君的信任,而是爷爷对孙子的爱。

朱雄英听后郑重的说道:“孙儿向您保证,向大明万千百姓保证,此次远征,定会亡其国,灭其种,斩其天皇,毁其神器,马踏樱花,富士祭天,将大明的旗帜插遍整个倭国!”

老爷子听后非常欣慰,说道:“好大孙,有志气!”

……

明天正式开启荡倭篇,还请同志们多多支持!

第252章 恐怖价格的赏银 司天监!

作为大明最神秘的衙门,司天监备受朝廷重视,不仅要承担天文占卜,历法制定,择日勘舆的技术活,还要代表天子和天沟通,传达天意!

皇室中人的婚丧嫁娶的时辰,大军出征的日期等都需要司天监官员提前推算出吉时吉日。

大明首任司天监监正就是大名鼎鼎的刘伯温刘基。

据说当年鄱阳湖水战的前一晚,刘伯温夜观天象,明日有东风,这才有了火攻之计大破陈友谅的铁索连环。

同样,太孙朱雄英清除倭患,远征倭国,这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事,自然也要少不了推算出出征的吉时,以及此战最后的结果。

这个工作自然落在司天监监正马哈麻头上,马监正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连续推算了一天一夜,最终定为洪武二十六年三月十五日出征为大吉之日,也就是三天以后,而这场远征最终的结果,无论马哈麻怎么推算都得不到结果,这是他从洪武二年进入司天监后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凡所推算之事,最终都有结果,无非就是大吉,小吉,大凶,小凶的区别,但太孙远征倭国竟然没有任何结果,这让马监正有些匪夷所思,同时,对自己的技术也有了怀疑。

就在马监正苦恼如何交差之时,朱雄英的贴身太监朴不了来到司天监。

“马监正!”

“朴公公!”

二人相互见礼,马哈麻见到朴不了之时,心中便猜到了来意,主动问道:“朴公公前来,可是询问出征吉日和平倭结果的?”

朴不了摇摇头,说道:“马监正误会了,杂家前来只是替太孙殿下传达一句话!”

“公公请讲!”

马哈麻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太孙殿下要掺和司天监的事!

朴不了坦然说道:“太孙殿下说,此次远征倭国,势在必行,不管马监正推算出的最终结果是什么,明天早朝必须要告诉满朝文武一句话……”

“司天监得上天启示,倭国气数已尽,太孙奉天讨倭,乃天命使然,此战,大明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倭国,活捉天皇!”

“这……”

马哈麻神情紧张,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还是大吃一惊。

“马监正,话已传到,至于做不做那就是监正大人的事了!”

“杂家告退了!”云成转身离开。

“公公慢走!”

马哈麻别看是司天监的监正,但也只是个五品官。

而且司天监这地方属于冷门衙门,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视他们为装神弄鬼的神棍。

所以司天监的地位很低,这也是马哈麻对朴不了恭敬的原因,毕竟这个死太监是太孙的人。

朴不了走出大堂,突然又回头说了一句。

“对了,监正大人,刚才有句话忘了说了,来的时候,锦衣卫的张指挥使说了,你要不按照殿下说的办,就给你捏造个罪名,然后发配到荡倭卫去和倭寇拼命,让你亲眼看见殿下如何踏平倭国!”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哈麻愣在原地,久久不语,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踌躇一番后,马哈麻决定卖给太孙殿下一个顺水人情,反正也没有结果,也不算欺君。

对于司天监推算结果的什么,朱雄英压根不在乎,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这么做只是为了堵住文官之口!

至于他们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话不是太孙说的,也不是司天监说的,而是上天给出的启示,谁敢反驳那就是逆天而行,将要面临上天的雷霆之怒!

而大明的天就是当今洪武爷!

……

司天监之事只是一个出征前的小插曲,既然人家专业的人说三天后是吉日,朱雄英决定讨个吉利,三日后出征,荡平国内的倭寇。

大明三万水师早已整顿完毕,加上十四艘战舰和一艘主舰全部下水,停在苏州府刘家港附近海域,由新任水师将军俞通渊统领。

而荡倭卫的指挥使铁铉早在年后就出发浙江了,按照朱雄英给他的命令,要到义乌去募兵,主要招收当地的矿工和农民为主,一旦加入荡倭卫,将他们的户籍由民户改为军户。

募兵的条件和当初拱卫司招人的条件差不多,反正都是参照后世戚继光的标准,朱雄英在当吴王之时,就开始谋划灭倭之计了。

前几天,远在浙江义乌的铁铉传来书信,义乌百姓听到打倭寇都很积极报名参军,如今已经成功募兵八千,正在操练鸳鸯阵。

之所以如此顺利,除了对倭寇心中有恨外,还与朱雄英给的待遇有很大关系。

朱雄英给荡倭卫士兵的待遇堪称恐怖级别,杀一个倭寇,赏银三十两。

这个倭寇必须是倭国的真倭,海盗只有十两。

杀三个真倭或者十个海盗,官升一级,但赏银只有三成,要钱还是要官全凭自愿。

当然,这些银子不是给的个人,而是由一个小队按功劳大小进行全体分配,这样就避免作战之时还要停下来割人头,从而放跑敌人。

朱雄英算过这笔账,老爷子给他拨了二百万两的军费,这笔钱足矣支付六万六千个倭寇或者二十万个海盗的人头费。

剿灭国内倭寇和海上海盗肯定是足够了!

而且倭寇和海盗这几年到处抢掠和打劫过往的商船,好东西一定不能少了,这些东西正好可以作为下一步攻打倭国的军费。

所以,朱雄英给荡倭卫定了一条军规!

所有缴获的战利品要全部归公,士兵不得私藏,否则军法处置!

一个倭寇的人头已经是三十两的天价了,缴获的战利品要是还归士兵……

这不是去打仗,简直就是去发财的,哪有这好事。

真要这样,就算把倭国灭了,朱雄英把国库全部掏空都给不起这笔赏银。

而且,作战之时若是停下来抢夺财物,很容易贻误战机。

如今两个月过去了,荡倭卫训练的鸳鸯阵法已经成型,在用一个月就能拉到战场上见见血了。

其实鸳鸯阵训练起来没什么太大难度,主要就是各类武器的使用,和兵种之间的相互配合,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基本就属于成了。

不熟悉也没关系,还有火器用来弥补,假如士兵上了战场很激动,一时忘记该如何配合作战怎么办,没关系,直接用火器突突。

但火器毕竟有限,还要留着攻打倭国时使用,得节省点,所以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现在只需要一场战斗让这支部队见见血,就算合格了,这也是朱雄英想出来的速成法。

第253章 种地的战神 凤阳府,怀远县!

自从蓝玉被贬为庶民回到老家后,便带着家人住进了这几间老房子里。

蓝玉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姐姐生活,后来姐姐蓝氏嫁给了常遇春,他跟着姐姐一起走了,从那个时候起,这个所谓的家,就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蓝玉便跟着姐夫常遇春当起了绿林好汉,干起了无本的买卖,十几岁就敢拿着刀子到处砍人。

后来蓝玉先封永昌侯,后封凉国公,一时显赫无比,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派人来修缮这几间破旧的祖宅。

因为蓝玉从来都没想过会有回来的一天,也不愿再过小时候那种饥寒交迫的生活!

所幸朱雄英想到了这些,早就派人来到怀远,把蓝家的祖宅修缮了一遍,这才让蓝玉一家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清晨,蓝玉独自坐在院子前,望着远处的田垄发呆,口中喃喃说道:“难道我蓝玉真的要老死在田间……”

此时,蓝春从茅草搭建的厨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背着一个竹筐,里面是一堆洪薯。

“爹,走了!”

蓝春冲着父亲喊道:“开春了,这两天得把红薯种上,好留着冬天吃!”

蓝玉瞪了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不种地还能饿死咋的,种地……种地,老子的这身子力气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种地的!”

蓝春听后十分无奈,说道:“爹,您就别再想跟着太孙殿下去打仗的事了,要是用您,早就派人招您回去了,咱们回老家就是来种地的,不种地吃啥喝啥?”

“你他娘的闭嘴!”

蓝玉瞪着儿子蓝春,骂道:“老子就不爱听你说这些屁话,张口闭口就是种地,你看看你这个窝囊样,老子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志气的儿子!”

蓝玉强横惯了,蓝春被骂的不敢顶嘴,一旁的蓝玉的夫人牧氏听不下去了,冲着蓝玉说道:“圣上不让你去打仗,你冲着春儿发什么脾气,你整天喝酒,太孙殿下给的银子都快让你喝酒喝完了,不去种地一家人就要饿死了!”

“你也闭嘴!”

蓝玉没好气的说道:“老子心里苦,不喝点酒心里不舒服!”

牧夫人听后叹息一声:“爷,要我说,咱们就留在老家种地,当个平头百姓就挺好,日子过的是苦些,总比在京城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要强,您还趟那浑水作甚啊!”

蓝玉听后没有说话,望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一时失神,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这双手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握刀。

从过年后,蓝玉给凤阳知府张度送去了好几封信,都是委托他交给太孙的,上面的内容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我蓝玉想跟着太孙去打仗,哪怕当个小兵冲锋陷阵,甚至给太孙牵马坠蹬都行。

这件事朱雄英也给老爷子提过,但老爷子坚决不同意,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朱雄英只得安慰舅老爷,杀鸡焉用牛刀,一个小小的倭国还用不着你这位大明最强战神上场……

对此,蓝玉既无奈又不甘,特别是前段时间知道曹震和王弼随军出征的消息后,更是心痒。

“走吧!”

蓝玉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锄头,感慨道:“就是给老子一把锄头,老子也能把倭寇的脑浆子砸出来!”说完将锄头握在手上,那架势不像是去种地,而是去砍人。

一家人都没有说话,对于蓝玉“疯魔”般的状态,早已习以为常。

蓝春背着一筐红薯走出家门,远处,一骑绝尘而来,并大喊道:“大舅,大舅!”

蓝玉赶紧走了出去,看到来人是常茂,立马质问道:“你咋来了?”

常茂翻身下马,走上前说道:“大舅,我来看看你!”

“老子又没死,有啥看的!”

蓝玉怒视着常茂,斥责道:“老子怎么给你说的,咱们这些人,没事别他娘的见面,这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还嫌给太孙添的麻烦不够多啊!”

常茂翻身下马,走上前大大咧咧的说道:“大舅,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来看看你!”

“走?”

蓝玉立马问道:“你要去哪?”

“圣上把我召回去了,让我跟着太孙殿下去平倭,保护殿下安危!”常茂实在难以控制喜悦,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蓝玉听到此话,顿时脸色一变,指着常茂怒吼道:“滚,赶紧给老子滚!”

常茂不明所以,问道:“大舅,,,你这是,,,”

“日他娘的,,,你们都是来看老子笑话的吧!”

蓝玉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前两天,曹震,王弼这两个狗日的临走前跑来笑话老子一顿,今天你又来,老子打不了倭寇,今天就打死你!”

说罢,抄起地上的锄头朝着常茂砸了过去,常茂吓了一跳,立马躲开,苦着脸说道:“大舅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的,你这是做啥啊!”

“老子不需要你看,滚!”蓝玉将手中的锄头狠狠的摔在地上,其实他并不是真想打常茂,就是心里堵口气出不来。

蓝春拦着父亲,冲着常茂说道:“表兄啊,我爹正为此事恼火呢,你就别说了!”

常茂十分无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说道:“大舅,我这还有些银子,你拿着用吧!”

蓝雨冷着脸没有理会,常茂将银子塞给蓝春,随后翻身上马,说道:“大舅,我走了,你多保重!”

蓝玉依旧没有理会,常茂勒着马头就要离开,蓝玉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喊道:“常茂,保护好太孙殿下,殿下要是擦破点皮,老子回来扒了你的皮!”

常茂纵马回头喊道:“大舅放心,有我在,定会护殿下周全!”

蓝玉望着常茂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透着说不出来的羡慕。

蓝春捡起地上的锄头,说道:“爹,咱们走吧!”

“哎,,,”

蓝玉叹息一声,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

应天,皇宫!

夜晚,朱雄英爷孙俩坐在宫殿房顶之上,一起望着天空,冷风吹来,朱雄英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坐在一旁的老爷子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准备穿在大孙子身上,朱雄英却摇头说道:“皇爷爷,我不冷,您穿着就成!”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咱爷孙俩一起穿!”说罢,一半披在大孙子身上,一半披在自己身上。

“你小时候,咱就抱着你坐在房顶之上看这漫天星辰,现在你长大了,咱就是想抱,恐怕也抱不动喽!”

“这不是有重孙子吗!”

朱雄英笑道:“以后就让文珏陪着您!”

老爷子听后却悠悠说道:“孙子是孙子,重孙子是重孙子,不一样!”

“你说你明天就走了,还不多陪媳妇,非要来陪咱这个糟老头子,你咋想的啊!”

“就是想陪陪皇爷爷!”

老爷子听后心中十分欣慰,说道:“算咱没白疼你!”

“皇爷爷,孙儿走后,我爹,我弟弟,媳妇孩子您帮着照顾点!”

老爷子瞪了一眼,说道:“说这屁话!”

“安心去打你的仗,有咱在,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爷爷辛苦了!”朱雄英发自内心的说道。

老爷子听后却不高兴,问道:“你啥时候转性了,给咱也这么客气,咱有些受不了,你好好说话!”

“那朱老头辛苦了!”

“你他娘,,,”

老爷子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但却没有打,反而问道:“大孙啊,这次远征还缺什么东西吗?”

“兵马,兵器,粮草,军费,战舰,,,都有了,好像不缺什么吧?”朱雄英也是头一回打仗,有些不确定。

“不,你缺一样东西!”

老爷子望着远处,说道:“你缺一双在黑夜可以视物的眼睛!”

“眼睛?”朱雄英没有听懂。

“对,等你到了地方,这双眼睛自会去找你!”

第254章 出征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三月十五!

清晨,奉天殿外,文官武将站于两侧,老爷子身穿龙袍,不怒自威,昂首挺胸立于群臣之上。

皇太孙朱雄英站在一旁,神情肃穆,颇有威严。

云成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皇爷,吉时已到!”

老爷子颔首,道:“念!”

“遵命!”

云成站在老爷子身边,迅速打开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倭国原东夷蛮荒之地,自汉唐起,深受宗国福泽,然东夷矮蛮不思感恩之心,竟多次侵犯大明疆土,杀天朝之臣民,掠天朝之财物,占天朝之疆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朕亲命皇太孙率王者之师,奉天讨伐,东征倭国,灭其族,亡其种,毁其神器,诛其天皇,以正国威,钦此!”

话音落下,群臣齐声高呼:“圣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走了出来,高举手中的圣旨,高声道:“不破倭国,孤誓不回师!”

群臣再次高呼:“殿下神武,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意气风发,底气十足,老爷子很是满意,吩咐道:“来人,为太孙披甲!”

很快,一群太监捧着一套盔甲的各部件走了上来。

先是一套层叠排列的金色鱼鳞甲,这套战甲前胸左右各饰一条金色升龙,上身衣襟以及领肩,底边等处绣一副金云龙纹缘边,两肩为金色兽头形肩甲,缀红色肩缨,内衬护心镜。

头盔是鎏金凤翅盔,盔正面饰有金质真武大帝像,左右各一条吐火金龙,龙身展翼,形如凤翅。

这套山文甲集防御和美观为一体,乃大明制甲术的巅峰之作。

最后是一件绣着金龙纹的黄色披风以及那把跟着老爷子征战半生的战刀。

这套战甲朱雄英在谨身殿见过,造于洪武元年,是为老爷子量身定做的专属盔甲。

据说当初老爷子起兵之时,自称是真武大帝转世。

大明开国后的数次北伐,老爷子都是让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蓝玉等人指挥,自己再也没上过战场。

所以老爷子从来没有穿过这套盔甲,一直放在谨身殿,直到今日。

如今老爷子的身材逐渐消瘦,就连背也弯了不少,就是想穿恐怕也穿不了了。

所以老爷子将这套属于自己却从来没穿过的盔甲送给了太孙,可见对大孙子是寄予厚望!

现在,这套皇帝专属的盔甲穿在朱雄英身上,这也意味着权利的接替。

由于朱雄英的身材和老爷子当年差不多,所以这套盔甲穿在身上大小也合适!

“臣朱雄英谢圣上赐甲!”朱雄英冲着老爷子行礼。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这种场合自然要遵从君臣的规矩。

看着台上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朱雄英,朱允熥眼神之中透着许多羡慕,情不自禁的小声说道:“大哥……好帅啊!”

朱高炽也有些羡慕,心中暗骂一句,狗太孙,终于有点人样了!

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肚子,看来自己该减肥了,不然连盔甲都穿不上。

朱允炆则冷哼一声,嫉妒之情不言于表,心中却想,如果没有大哥,现在穿上这套盔甲的人是我!

他只看到这身盔甲威风,却不知道光一件鱼鳞甲就重达十二斤,加上头盔,护臂,武器,少说二十斤以上,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压根就穿不起来。

老爷子颔首,继续道:“赐酒!”

朴不了端来御酒,云成斟酒,老爷子端起金杯,郑重说道:“大孙,咱就坐在这奉天殿之中等候你的捷报!”

“孙儿一定不会辜负皇爷爷厚望,此次出征定然将倭国纳入大明疆土!”说完将金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大孙,这股敢打敢拼的劲和咱当年一摸一样!”看着英武的大孙子,老爷子很是满意。

宫外,京城的百姓听说皇太孙要去征伐倭国,纷纷站在道路两侧呐喊助威。

“大明威武,千岁威武!”

但凡大军出征,百姓都会站出来助威,这已经形成了规矩,而且百姓都是自发的。

大明立国二十余年,无论大仗小仗都没有输过,所以在百姓心中,大明的军队向来都是百战百胜。

朱雄英翻身上马,在百姓呐喊声中大手一挥,喊道:“出发,杀尽倭寇,荡平倭国!”

说罢,带领数千锦衣卫和三千水师营的士兵离开京城。

百官齐声呐喊:“恭祝殿下扫平倭国,凯旋而归!”

望着大孙子离开的身影,老爷子心中既自豪又不舍。

自打朱雄英进宫以来,老爷子整个人都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弑杀,变得不再苛刻,变得整天乐呵呵的,高兴的时候还会和臣子说两句玩笑话。

这一切都归功于朱雄英这个大孙子,别看爷孙俩整天斗嘴生气,其实心里高兴着呢!

朱雄英的到来给老爷子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对于这个大孙子,老爷子是越来越离不开了。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子这心里……实在难受!

朱雄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老爷子视线之中,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老爷子依旧望着远方,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皇爷,太孙殿下……已经走远了!”云成小声的提醒着。

要是以前,云成说这话,不挨揍也得被骂成狗,但这一次,老爷子没有发火,回过神后,只是淡淡说道:“让臣子们都散了吧,咱回去歇歇!”

回到皇宫,老爷子直奔乾清宫,可走到门口却犹豫了一下,转身说道:“去坤宁宫!”

“以后咱歇息都在坤宁宫,吃饭的时候也是,另外,去东宫通知太子,太孙妃,太孙嫔,带上皇重孙,让他们以后吃饭都来坤宁宫!”

“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哪有分开吃饭的!”

“奴婢遵命!”

云成刚要离开,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心的问道:“皇爷,二爷和三爷要不要……”

老爷子瞪他一眼,冷声道:“要不要让你也上桌,和咱一起吃饭?”

这话可把云成吓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不敢,皇爷息怒!”

“那你还不赶紧滚!”

“奴婢告退!”云成再次叩首。

云成这个人,有点小聪明,喜欢拍马屁,但经常弄巧成拙,拍不到地方去,喜欢贪点小便宜,但也只敢贪个仨瓜俩枣。

他的愚蠢老爷子看在眼里,也正是他的无能才能让他活这么久,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放一个聪明绝顶,既有眼色又会办事的太监留在身边。

蠢……就是云成最大的优点!

第255章 洪武号 朱雄英带着四千人并没有急于赶到浙江查看荡倭卫的训练情况,对于铁铉的办事能力,他是绝对信任的。

相比较八千荡倭卫,朱雄英还是比较重视俞通渊统领的三万水师和十五艘战舰,那才是将来海战的主力。

于是,朱雄英第一站的目的地就是苏州府的刘家港,也就是后世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

此次平倭,朱雄英不仅有荡倭卫和水师,还有兵部以及前军,左军都督府的调兵,统兵权,并节制辽东,山东,浙江,福建,广州等地的所有兵马。

所以随行人员之中还有前军大都督徐允恭,左军大都督李景隆,兵部侍郎齐泰以及借调的后军大都督平安。

老李最终还是跟来了,朱雄英颇为无奈!

同时,随行之人中还有常茂,曹震,王弼三人。

只不过这三人并没有任何官职,属于帐前听命。

说直接点就是,用到这三人的时候,给个临时头衔,给把刀,带着兵去拼命,不作战或者作战结束后,什么都没有了!

话是老爷子说的,朱雄英心中明白,老爷子这是想让自己给这三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立了功就能恢复爵位,官职,好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队伍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骑马而行,包括朱雄英自己,但中间依旧可以看到一辆马车。

马车上只有一个人,此次平倭的前线大军师石羊先生。

察看天时,推算天气,出谋划策可少不了这老头。

为了说服这老头跟着自己出征,朱雄英可是用了二十坛宫廷御酒和一本三国志演义,此时这老头躲在马车内看的有些入神。

同时,朱雄英也想看看这位比刘伯温还要厉害的神人到底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浪得虚名。

,,,

刘家港位于苏州府昆山县境内,早在元朝时,已经成为南北漕运的重点港口,大明开国后,洪武爷在此地兴建运仓,用来贮存朝廷粮食。

苏杭之地富甲天下,整个苏州府就承担全国百分之十二的赋税,而昆山县要承担苏州府十二的赋税,如此庞大的财力和物力为后来郑和下西洋提供了雄厚的物资支持。

除此之外,昆山县的造船业也十分发达,水师营督造的十五艘战舰全是在此处完成的,而这些可海上作战的战舰也停在昆山县的刘家港。

到了苏州府,当地官员前来迎接,朱雄英没工夫和这些地方官扯什么话,直接赶到昆山县刘家港,查看战舰以及水师的情况。

三万水师如今全部驻扎在崇明岛之上,战舰则在刘家港。

到了港口,远远望去,只见十五艘战舰停在海岸边,特别是中间一辆最大的战舰,让朱雄英极为惊叹。

“没想到我大明竟然能造出此等巨舰!”

朱雄英问及跟随而来的随从道:“这战舰有多大?”

跟随而来的水师营主将华跃说道:“回殿下,此战舰长二十丈,宽为五丈,三桅杆,两千料,可载千人!”

“好家伙!”

朱雄英惊呼一声,按照这个数据可以推断,这艘战舰长约六十米,宽也接近十四米,能挂三个船帆,排水量可达千余吨,能乘坐一千人。

“随孤上去看看!”朱雄英迫不及待的想要登舰查看。

华跃一声令下,水师营的工匠立马先行登船将甲板放下,朱雄英在众人的拥簇下,登上了这艘巨舰。

登上船后,朱雄英来回在各处走动,查看,走到船头之时,忍不住询问道:“此战舰武器配置如何?”

这才是朱雄英最关心的问题,大是挺大,可要不能作战也没什么用。

“殿下,整个船体外附两寸铁皮,可防备火攻,就连火器也打不透!”

华跃指着船头说道:“殿下请看,船头斗盖皆用坚硬木头做护围,遇到海盗可将石碇绞在船头,以便冲撞敌船,!”

“另外还可配置砍刀、钩镰、标枪、弓弩、飞镖等,以及火枪、火球等火器!”

说罢,又指向船头两侧一处特殊打造的空地说道:“殿下,此地乃作战时使用,可固定洪武大炮进行攻击,此舰可架设三座洪武大炮,其他小舰可架一座!”

“只是火器和洪武大炮还在运输的路上!”

朱雄英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这个不用担心,一个月之内所有武器全部配备到位!”

这是老爷子亲口保证的,他坑谁都不会坑自己的大孙子,更可况这关乎海战的成败!

如此巨舰堪称世界第一!

只是目前只有一艘主舰和十四艘辅舰,八千的兵力配置还远远达不到大明远洋巡航舰队的规模。

不往大了说,也要达到后世郑和下西洋所率领船队的规模。

战舰六十艘,带甲五个卫,装备大量火器,纵横大海,天下无敌。

目前来说,达到这个目标还很遥远,多则二十年,少也要十年,而且还要有大量财力物力的支撑。

三十年,五十年后,大明战舰上百艘,带甲十万人,到那个时候,不管多远的国家都要本本份份做人,老老实实朝贡。

嘴里敢蹦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朱雄英站在船头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海洋,神情自若,心中感慨,大航海时代即将来临,而大明必将成为海洋霸主。

只要打下倭国,消灭陈祖义,必然要劝老爷子开海,如果老爷子不同意,等到自己当皇帝也必然要做。

李景隆走了过来,说道:“殿下,海上风大,还是……”

朱雄英回过头来,缓缓说道:“走吧!”

离开战舰,回到港口,朱雄英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突然问道:“这主舰可有名号?”

华跃回答道:“还没有,请殿下赐名!”

朱雄英斟酌一会,说道:“皇爷爷文治武功,彪炳千古,就叫洪武号吧!”

“好名字!”

李景隆恭维道:“殿下才思敏捷,臣等佩服,以圣上年号为名,洪武号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圣上之龙威也会随着洪武号传遍四海八荒!”

“曹国公言之有理!”其他武将纷纷附和。

老爷子喜欢李景隆不是没有理由,这家伙说话就是让人心里十分舒坦,别说老爷子高兴了,就连朱雄英都想来一句,说的好!

而剩下的十四艘辅舰则用了大明各藩王封地命名,如西安号,太原号,北平号……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

接下来三天,朱雄英没有下达任何军令以及具体作战计划。

他在等!

谁也不知道太孙殿下到底在等什么!

深夜,朱雄英坐在苏州府衙之中,正在研究大明东南沿海地区的海域岛屿。

锦衣卫指挥使张虎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府衙外有人求见,是奉圣上之命前来!”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吩咐道:“带进来,所有锦衣卫全部退到十丈以外!”

老爷子说的那双眼睛……来了!

第256章 乙号影子现身 黑夜之中,张虎一声令下,所有守卫太孙的锦衣卫全部退到十丈以外,并转过身去,神情严峻,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苏州府衙之中,一道黑影闪过,此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快步走进朱雄英所在的房间。

房间之中,孤灯摇曳,黑衣人走进后将房门关闭,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朱雄英,立马拱手道:“参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很是沙哑……

朱雄英感觉有些熟悉,以前好像听过,却有些想不起来……

“免礼!”

朱雄英说着上前走了两步,与黑衣人越来越近,问道:“你就是皇爷爷说的那双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

神秘的黑衣人十分恭敬,再次拱手道:“是,臣就是圣上留给殿下的那双眼睛!”

“说说吧!”

朱雄英背过身去,说道:“说说你这双眼睛都看到了什么?”

黑衣人不疾不徐的说道:“臣已经打探到倭寇兵力情况以及打入海盗内部!”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又言道:“所有详细情报皆在其中,请殿下过目!”

听到此话,朱雄英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等的就是情报,而这双眼睛就是打探情报和送情报的人。

“你既然是皇爷爷派来的人,孤自然不会怀疑什么!”说罢将卷轴接了过来,放在案上。

“臣告退!”黑衣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拱手行礼,准备离开。

“等等!”朱雄英叫住了他。

“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黑衣人回过头问道。

“把你斗笠摘下来,让孤看看你的真面目!”朱雄英越来越好奇这人的身份。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

“离孤近些!”房间昏暗,朱雄英有些看不清。

黑衣人上前两步,借着烛光,朱雄英才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黑衣人看样子大概四十多岁,留有胡茬,眼神十分犀利,脸部僵硬,没有任何表情,尽是岁月的痕迹,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

不是战场上经常厮杀的老兵,就是经常杀人的刽子手。

这种气质在那帮淮西勋贵身上尤为明显,朱雄英曾经问过蓝玉,蓝玉说就是杀人杀多了,身上带着一股子杀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觉到。

尤其是朱雄英的外公常遇春,杀气最重,战场之上怒吼一声,当真能让敌军胆寒。

这种身带杀气的人走到狗身边,不管多凶的狗都会老老实实趴地上,连尾巴都不敢动一下。

老爷子身上的杀气也重,有时候一瞪眼,能把臣子吓的跪在地上发抖。

“孤看你面熟,好似曾经见过,你到底是谁?”

听他的声音,看他的样子,朱雄英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之前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臣是殿下的眼睛,也是圣上的影子!”黑衣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恭敬起来。

“孤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影子……

蒋瓛临死前也提到了影子,这个人是老爷子身后的暗卫,这身份不足为奇,朱雄英好奇的是他到底是谁。

“臣只有一个身份,臣是殿下的眼睛,圣上的影子!”黑衣人还是这句话。

朱雄英冷笑一声,问道:“就连孤这个太孙储君都不能说吗?”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臣只听命于当今圣上一人的命令!”

“该说的,臣都说了,请殿下勿要为难!”

他越这样说,越发勾起朱雄英的好奇心。

“你曾经是不是见过孤?”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问道:“不是躲在暗处的见!”

黑衣人没有立马回答,斟酌片刻,最终说道:“臣当年跟随圣上之时,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果然,这个人也见过朱雄英,于是继续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影子?”

黑衣人再次犹豫,说道:“两年之前!”

两年之前,朱雄英还没有跟老爷子进宫,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什么吴王,皇太孙……

“原来是你!”

朱雄英恍然大悟,皱着眉头,神情惊讶的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臣确实已经死了,殿下所看到的只是黑暗中的影子而已!”黑衣人说的很认真。

朱雄英再次盯着黑衣人的面孔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说道:“你的模样变了!”

“臣对朝廷,对圣上的忠心永远都不会变!”这一次,黑衣人跪了下来。

朱雄英莞尔一笑,问道:“以后孤要找你,当如何寻你?”

黑衣人坦然说道:“殿下无需找臣,殿下需要臣时,臣自会出现在殿下面前!”

朱雄英微微颔首,随即挥挥手,房门被打开,黑衣人立马消失在视线之中。

看来自己身边还有老爷子的影子!

朱雄英也懒得去想是谁,老爷子又不会害自己。

回到案前的朱雄英仔细端详影子送来的那份情报。

上面详细记录了盘踞在沿海附近岛屿的地形以及倭寇情况。

甚至连海盗韩复春,施仁济的战船数量,武器装备,以及手下大小头目的名字,乃至财物放在哪条船上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些情报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探清楚的,看来老爷子早就开始下这盘棋了。

“洪武爷就是洪武爷,果然老谋深算!”老爷子的未雨绸缪和用人手段让朱雄英深深的佩服。

陈友谅,张士诚……当年这些势力强大的枭雄都败在了势力弱小的老爷子手上,与其说是天意,还不如说是事在人为。

他们也努力了,但老爷子要比他们更努力,更勤奋!

李善长,刘伯温,胡惟墉,杨宪……这些满腹韬略,深谙朝堂之道的聪明人,最终都被放牛娃出身的老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想的多,老爷子想的比他们还多,还远!

别看老爷子整天一副骂骂咧咧,一惊一乍的样子,其实这心比海都深。

此刻,朱雄英意识到,论雷霆雨露,胸中城府,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超越不了老爷子。

现在如此……

以后恐怕也是如此……

想到此处,朱雄英苦笑一声,随即摇摇头,继续研究分析情报内容。

第257章 谋划舟山岛 次日一早,朱雄英率领麾下跟随而来的众将开始赶路,前往浙江宁波府,同时所有战舰开动,前往浙江。

宁波府作为沿海地区,是整个浙江深受倭患最为严重的地方,原因就出在东边的舟山岛屿上。

倭寇之乱一直都是困扰大明的一个难题,对此,洪武爷在东南地区建立卫所,用来抵御倭寇。

随着数次北伐,兵员吃紧的情况下,朝廷开始抽调东南沿海精锐军户前往北方,抵御游牧民族。

在洪武爷看来,大明最大的威胁还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从而忽略了东南的海防。

东南沿海地区虽然也有许多海防卫所,但形同虚设,年轻力壮的精兵都被调走了,剩下的压根没有多大战斗力,自保尚可。

到了洪武二十一年,东南倭乱越发严重,倭寇都敢成群结队闯到宁波府杀人抢劫,于是洪武爷将已经辞官归隐的汤和召回,让他去闽浙地区整顿海防。

汤和来到后,增添卫所,带人铸城,采用坚壁清野,加强防守的的方式防御倭寇之乱。

事实证明,汤和的方法并没有从根本解决倭寇之乱,相反,越来越严重。

最终洪武爷采用收缩防务的保守战略,将防务固定在沿海本土,这样做,就等同于放弃宁波东的舟山岛。

洪武爷戎马一生,并非不懂舟山的重要性,而是相较起来,收缩是最好的选择,在全国兵力吃紧的情况下,舟山面积大,不设重兵难以镇守,其次,舟山孤悬海外,仓促间支援不及,防守成本太高。

舟山岛是大明距离倭国最近的地方,而且岛屿错综复杂,极为适合藏兵,也成为倭寇首选的登陆位置,在收缩海防之后,极短时间内就成为了倭寇,海盗的大本营。

建文年间,朱允炆为了打靖难之役,又把东南沿海卫所的兵马抽调到了北方,可这些久疏战阵,又稀缺朝廷供养的海防军户怎么会是常年对阵游牧民族的北方精兵的对手, 最终这些海防卫所的兵马全部折在朱允炆手上。

朱棣登基后,压根没怎么管东南海防的事,而是将兵力全部投入漠北,仁宣两朝,修生养息,军务亦是松弛,英宗、代宗,前者覆灭明朝数十年积累,后者虽有所作为,但执政太短,于东南无益。

后来的几个皇帝也没有重视东南海防,直到嘉靖时期,倭寇成了气候,开始肆无忌惮,大肆掳掠,如若无人,十几个倭寇就敢追着上百人的卫所士兵杀。

放弃舟山岛是老爷子最错误的决定,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而朱雄英要做的就是收复舟山岛,彻底绞杀盘踞在岛上的倭寇,海盗,甚至不法商人。

到了宁波后,朱雄英召集所有随行人员在宁波府衙之中召开作战会议。

李景隆,徐允恭,常茂,曹震,王弼,平安,俞通渊,齐泰全部到齐,还有石羊先生坐在远处旁听。

这些都是他信得过的人,朱雄英没有隐瞒,将昨晚送来的情报传给众人观看。

众人看到这份详细的情报时,各个唏嘘不已,私下交头接耳小声谈论起来。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谁再说个悄悄话就滚出去!”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斥责众人,这都是什么毛病,每次作战会议都喜欢私下交流一下。

“情报已经送来,如何平定舟山岛屿的倭寇,各位,说说吧!”

这份情报昨天晚上,朱雄英已经全部看完,心中也有了大概的作战方向,但毕竟是初次作战,没有经验,他想听听这些专业人士的意见。

“敢问殿下,这些情报从何处而来?”李景隆站起身来问着。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份情报全部真实,这一点不用怀疑!”

由于这份情报上面的内容实在太过详细了,详细的有些可怕,若是没有人深入虎穴,绝对得不到这些内容。

“俺不懂这些,俺听太孙殿下的,殿下让俺怎么打,俺就怎么打!”

说话的是曹震,他和常茂都是莽夫,平安也是个不喜欢动脑子的人,带兵冲锋是把好手,若是出谋划策,问计筹划,实在太为难他们了。

所以谋划战略还要依靠李景隆,徐允恭,王弼以及齐泰,还有那个坐在一旁没事喝两口的老头。

徐允恭站起来说道:“殿下,根据情报所知,目前盘踞在岛屿上的倭寇,海盗等接近两万余人,其中真倭寇只有八千,其余都是流寇,海盗以及下海为盗的渔民,不法商人,,,”

“这些倭寇平常盘踞三大岛以及各小岛之上互为一体,而且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倭寇也有弓弩火器,就算我们带兵攻上去恐怕也会损失数倍的代价,而且这些倭寇还有船,如果打不过,还可乘坐海船逃跑,若是追至大海之上还有海盗接应,,,”

“殿下,依臣只见,若想彻底解决这些倭寇,必然要切断先行他们的后路!”

李景隆立马低头看了一眼地图,说道:“岱山岛!”

徐允恭微微一笑:“然也!”

此时,王弼却有不同的办法,站起身来,说道:“麻烦,要我说,直接把战舰开过去,用洪武大炮对着倭寇的老巢轰他娘的,咱们有三十座洪武大炮,也不用多,就轰一炷香,保准片甲不留!”

“老王说的对!”

曹震站了起来,兴奋道:“倭寇再厉害也抵不过咱们的坚船利炮,实在不行把他们的船一起轰掉,让这些狗日的倭寇见他们天皇去吧,哈哈,,,”

“此法甚好!”李景隆附和着。

王弼的方法,简单粗暴,恰恰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朱雄英斟酌片刻,坦然说道:“不成!”

“三大岛中都有许多被倭寇虏走的百姓,如果强行用大炮轰,这些百姓也必将丧命!”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李景隆站了起来。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赶紧放!”

“殿下,打仗最终的目的是赢得胜利,只要能赢,其他小节可以不必在乎,话又说回来,打仗就会死人,请殿下当以平倭大业为重,炮轰倭寇!”

李景隆说的很委婉,就差直接说,太孙,你有些妇人之仁了。

还没等朱雄英说话,齐泰立马站了起来,斥责道:“曹国公,你竟然挑唆太孙殿下不顾百姓性命,强行炮轰,这分明是陷害殿下于不仁不义,你是何居心?”

“回到京城,我一定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我可没这个意思,这是你说的!”李景隆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一个连刀都拿不起来的书生,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武将指手画脚!”

曹震毫不避讳的说道:“动不动就去告状,你们文官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齐泰憋的满脸通红。

“都别吵了,这他娘的仗没打呢,自己人倒是先吵起来了!”

朱雄英吼了一嗓子,随后说道:“炮轰之法行不通,靖海岛和定海岛外有许多浅水区,万一误入那就是活靶子!”

众人不再说话了,攻城战他们打的不少,可抢滩登陆战却无人打过,这一点和朱雄英一样。

朱雄英转头看向喝酒的老头,问道:“先生可有良策?”

石羊先生将酒葫芦放在一旁,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地图,看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期间谁都没有说话。

“老朽有上中下三策,可供殿下选择!”

“先生请讲!”朱雄英笑了笑,心想,这老头最近应该是三国看多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石羊先生,就看这老头能整出什么花样。

第258章 三策 靖海岛上有一座靖海城,位于宁波府定海县的北部,中间隔着一片海域,并不远。

靖海岛的东北方向是舟山最大的岛屿,定海岛,要想拿下定海岛必须先打下岑港口。

而定海岛的东北方向还有一座岱山岛,那是倭寇最后的退路。

倭寇抢劫一般都会从靖海城坐船到定海县北部上岸,那是距离宁波府最近的地方,同时,若是想攻打靖海岛也必须从定海县出兵。

如果把这三座大岛屿比喻成一个整体,那么靖海岛是头,定海岛是身,岱山岛就是尾,三座岛屿互为一体。

石羊先生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气定神闲的说道:“殿下亲率水师,从嘉兴府出兵,凭借坚船利炮,以迅雷之速拿下岱山岛,切断倭寇退路,继而再攻定海岛,到时兵分两路,一路从定海岛出兵,一路从宁波府定海县出兵,两路夹击靖海岛倭寇,如此,可剿灭在舟山群岛倭寇,此乃上策!”

“但此计风险较大,殿下若是考虑百姓安危,不肯使用大炮,定然无法迅速拿下岱山岛,一旦僵持下去,倭寇得到支援,殿下和八千水师危矣!”

朱雄英听后没有立即表态,盯着地图,心中正在不断斟酌。

“此计甚妙!”

说话的人是水师将军越巂侯俞通渊,俞家三虎中的最后一位,此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属于虎背熊腰型的大汉。

“殿下身为太孙储君岂能以身犯险,臣愿率八千水师,凭借洪武大炮,一举拿下岱山岛!”

话音刚落,耐不住性子的曹震也站了起来,抱拳道:“殿下,臣愿意跟着越巂侯一起打头阵,轰他娘的!”

“臣也愿往!”王弼,平安,乃至常茂纷纷请战。

朱雄英看了几人一眼,不容置疑的说道:“孤刚才说过,岛上有许多被倭寇掳掠的百姓,他们在岛上被倭寇百般虐待凌辱,充当苦力,受尽欺负,咱们南下平倭是为了解救百姓,让宁波府日后免受倭寇之苦,过上安稳的生活,而不是图省事,用大炮全给轰了!”

“谁再不顾百姓生死,提出用大炮轰岛,孤立马免去其官职,由锦衣卫押赴京城交给老爷子处理,让老爷子也听听你们是如何用大炮连带着百姓一起轰的!”

朱雄英神情冷峻的看着众人,一个个立马不敢说话了,同时,这个上策也被否决了!

“先生请说中策!”

石羊先生继续说道:“殿下仁善,老朽敬佩!”

“所谓中策,也就是两面开花之策,选一将军率领水师攻打岱山岛,同时,为避免倭寇支援,再用一将军带兵攻打靖海岛,让定海岛的倭寇首尾无法呼应,最后两边同时出兵,一起夹击倭寇老巢定海岛!”

“不过,这个中策也有缺陷,一旦两边有了战事,定海岛的倭寇就有了准备,或许会有其他变故也说不准!”

这个计策也不错,但定海岛的倭寇却成了变数,万一两边都不支援,而是选择就溜之大吉,逃到海上可就功亏一篑了。

“那下策呢?”朱雄英又问道。

石羊先生坦然道:“下策就简单许多了,强攻靖海岛,再攻岑港,拿下定海岛,最后率领水师攻打岱山岛!”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几乎没有任何变数,但耗时颇多!”

“下策太过缓慢,不妥!”

王弼站起来说道:“殿下,臣认为还是用上策为好,臣愿率领水师,不用炮轰,拿下岱山岛!”

“臣认为当用中策!”

徐允恭说道:“臣愿意率领兵马攻打靖海岛!”

“还是下策稳妥!”齐泰认真说着。

朱雄英听后犹豫片刻,果断说道:“上策太险,下策太慢,唯有中策,最为合适!”

作为此处平倭总指挥官,朱雄英才是最终拍板之人。

中策,也就是石羊先生所说的两面开花之策,这也意味着,接下来要分兵进行两线作战。

朱雄英站起身来,神情严肃道:“众将听令!”

所有人立马站了起来,齐声抱拳道:“在!”

朱雄英立刻下达军令:“此次用兵需两线作战,俞通渊,王弼,曹震率领八千水师进攻岱山岛,务必剿灭岛上倭寇,解救百姓!”

“末将领命!”三人抱拳,曹震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平安,常茂统领剩下水师,利用卫所战船,渡海攻打靖海岛!”

“末将领命!”两个大老粗相视一笑。

老爷子之所以把常茂召回是看中他一身武艺,让他保护太孙,但朱雄英身边跟着张虎以及上千锦衣卫,实在没有必要再留下他。

“徐允恭掌宁波卫,定海卫,观海卫兵权,率领三卫随时支援平安,常茂!”

“末将领命!”

“齐泰督战!”

“臣领命!”

转眼之间,所有人都领到了任务,唯独李景隆站在原地,还在等待自己的任命。

“各自去准备吧,何时动兵,孤会通知各位!”

正当所有人准备离开之时,李景隆尴尬的说道:“殿下可是忘了臣?”

“臣也能打仗!”

朱雄英冲他笑了笑,说道:“你另有安排,先回去吧!”

“殿下,臣……”

李景隆话还没说完就被常茂勒着脖子强行扯了出去。

“殿下都说了另有安排,你还在这叨叨什么,再烦殿下我揍你了!”

“茂太爷,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老子要是讲道理就不是茂太爷!”

“我回去就给我舅爷告你的状!”

“老子弄死你!”

这对冤家……哎……

随着众人离开,府衙内只剩下朱雄英和石羊先生二人。

朱雄英盯着地图上的舟山之岛,心中正在考虑如何解决中策的漏洞。

石羊先生好像看出了朱雄英的心事,主动问道:“殿下可是在忧虑定海岛之事!”

朱雄英缓缓点头,随口问道:“先生可还有补全之策!”

石羊先生喝口酒,微微一笑:“该说的,老朽说了,不该说的,老朽也说了,现在没什么可说的!”

“那敢问先生,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朱雄英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殿下念及百姓安危,坚决不肯以炮轰岛,看似妇人之仁,其实乃大仁大义也,由此可见,殿下心怀大爱,将来继位也必然是一位爱惜百姓的好君王!”

石羊先生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大明百姓有福了!”

朱雄英听后随口笑了笑,说道:“你可别夸我,我这个人不禁夸,一夸就会飘起来,这飘起来就会犯错误,犯错误老头子就会用鞋底子抽我,不过……不疼……哈哈……”

“殿下性情中人,老朽敬佩!”

“性情不性情不重要,能让沿海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的!”

说罢,又问道:“孤要是同意了上策,是不是就没有中策和下策了?”

“然也!”

石羊先生十分坦诚的说道:“如果殿下用了上策,那将是老朽为殿下谋划的第一个计策,也是最后一个,等这葫芦里的酒喝完,殿下就再也看不到老朽了!”

“你这老头,,,”

朱雄英笑了笑,随即又问道:“先生当真没有补全之策?”

石羊先生悠悠说道:“殿下神通广大,此等精确情报都能获得,区区小事,难不倒殿下!”

第259章 单挑鸳鸯阵 作战计划已定,四月十五日正式攻打舟山群岛。

由于此次作战登岛作战,需要提前准备战船,火器等,还需要调配战舰,朱雄英命俞通渊,王弼,曹震提前去了嘉兴府。

义乌,荡倭卫大营!

就在众将各自备战之时,朱雄英立马前往义乌查看荡倭卫的训练情况。

大营之中,铁铉询问荡倭卫何时出兵,朱雄英告诉他,这一次登岛作战要用水军,暂时用不到荡倭卫,而荡倭卫的任务就是继续操练鸳鸯阵。

铁铉听后面带忧愁之色,说道:“殿下,荡倭卫许多士兵听闻殿下来浙江后,整天盼望着能去跟随殿下打倭寇,这突然不让他们上战场,臣担心,,,”

“孤明白你的意思!”

朱雄英缓缓说道:“荡倭卫不仅士兵都是新兵,就连各小队的队长也没上过战场,而且训练仅有三个月而已,此次是艰难的海上登岛战,让新兵去打,明显不合适!”

“臣明白!”

朱雄英继续说道:“告诉荡倭卫的将士们,拿下靖海岛和岱山岛,荡倭卫出兵定海岛,和倭寇决一死战!”

说罢,又问道:“孤送来的那几个人现在如何了?”

自从荡倭卫创立以来,朱雄英可是塞了不少关系户进去,有的是锻炼,有的则是发配,还有戴罪立功的。

铁铉一件件的说道:“回殿下,朱高煦训练刻苦,也有指挥才能,打架来不要命,在荡倭卫中罕有对手,虽说经常惹事,但士兵都服他,如今在军中担任小队长,而朱济熿喜欢偷奸耍滑,经常装病,还是经常摆皇孙的架子,甚至让别的新兵伺候他,别人要是不愿意就动手打人,臣已经罚过他好几次了,如今担任朱高煦的藤牌手!”

“这两个家伙,,,”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留情面,晋王和燕王说了,死了都不要紧!”

“臣明白!”

话是这么说,可谁又这能给他们计较太多,虽说被踢出皇室身份,可人家毕竟还是藩王的儿子。

“李芳呢?”朱雄英问着。

“回殿下,臣把李芳留在身边担任文书,平常帮助臣处理一些军中的事务!”

朱雄英点头,又说道:“让他给你打下手也不错,平常跟着士兵也训练训练,但决不能让他上战场,算是孤找你走个后门吧!”

“臣明白!”铁铉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一口答应下来。

李芳可是临安公主的儿子,也是李家唯一的独苗,他和那些犯了错的人不一样,李芳来荡倭卫纯粹就是锻炼。

说白了,就是混军功,回头好继承韩国公爵位的。

而且朱雄英是不会让这位表弟拿刀子上战场拼命,这万一有个好歹,他实在没脸回去见临安姑姑了。

是人都逃不过人情世故,朱雄英做的这一切都是老爷子默认的,老爷子对临安公主始终心存愧疚,借朱雄英之手来弥补这个大闺女,同时也是让临安公主和李家记得太孙的好。

而且李芳和太孙妃李婉儿还是堂兄妹,不照顾一点实在说不过去。

说起李芳,朱雄英又想到了另一位表弟,郭家的郭珍,当初和吴家人酒楼打架,吓到皇重孙朱文珏,老爷子要将这些惹是生非的勋贵子弟全部处死,朱雄英求情,全被打发到了荡倭卫的敢死营。

铁铉继续说道:“吴海,郭珍等十几个勋贵子弟去了敢死营,刚到就开始闹事,不服从军令,带着人和队长高一,陈二打了起来!”

高一,陈二就是当初在徽州暴动造反的领头之人高明,陈忠平,朱雄英念在事出有因,饶了二人一命,发配到了荡倭卫敢死营效命。

敢死营,顾名思义,死士也,没有姓名和身份,只有编号!

“这俩也不是什么善茬,,,”

朱雄英笑道:“他们认怂了?”

铁铉缓缓摇摇头,神情有些忧虑的说道:“高陈二人打不过这十几个勋贵,但这二人敢拼命,直接用刀捅死两个勋贵子弟,这才镇住吴海和郭珍!”

朱雄英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对于二人的行为反而很是满意,敢死营之所以敢叫敢死营,那就是敢死,不要命。

在敢死营,怕死的人就不配活着。

李芳和郭珍同样都是太孙的表弟,但二人在荡倭卫的待遇却天差地别,李芳的母亲临安公主那是从小抱着朱雄英,看着他长大的,朱雄英不在的那几年,临安公主对朱允熥也颇为照顾,最重要是人家李芳没犯什么错,照顾一点无可厚非。

郭珍是犯了错被发配到了荡倭卫,来了后还不老实,竟然还敢带着人殴打上司。

“告诉高陈二人,这些人已经交给他们了,此次作战平倭之战需要用到敢死营,让他们做好准备!”

“臣明白!”

朱雄英看着面色黝黑憔悴却身材魁梧的铁铉,心中有些心疼,人家好好的一个文官,结果让自己给逼成了武将。

“等平定倭国,孤会把你从荡倭卫调走,六部侍郎,各地布政司,随你挑!”

“臣谢殿下!”

铁铉虽是文官,却有指挥作战之才,但他还是愿意当个文官,造福百姓。

真要攻下倭国,荡倭卫也就不复存在了,要不解散,要么改编,或者留在倭国。

“陪孤出去走走吧!”

,,,

校场之上,几个小队正在演练鸳鸯阵,朱雄英带着铁铉站在高台之上,望着挥汗如雨,相互配合操练士兵,很是满意。

“鼎石,这不是你刻意挑选出来应付孤的吧!”朱雄英似笑非笑的问着。

“臣不敢欺瞒殿下!”

铁铉抱拳说道:“臣也没有因为殿下到来,刻意安排,殿下若是不信,可随意挑选士兵演练!”

“孤信你!”

朱雄英继续说道:“可练的好没用,实战才能见真章,孤要试试他们是真能做到相互配合作战,还是花架子!”

说罢,直接走下高台,本来想随便挑选一队,但朱雄英唯恐他们不敢尽力,于是大喊一声:“朱高煦!”

“到!”

队伍之中,朱高煦手持战旗跑了过来,冲着朱雄英抱拳道:“殿下!”

朱高煦被练了大半年,皮肤黝黑,身材强壮,身上的傲气逐渐退去,比之前精神许多。

“带着你的小队,孤来攻,你们守!”

“给孤拿斩马刀来!”

看着一身金黄色盔甲的朱雄英,朱高煦很是亢奋,当年在宫里他被朱雄英吊打,如今苦练大半年,终于有了再次动手的时候。

“殿下,我不会留情的!”朱高煦神情严肃。

“孤不会留情!”

朱雄英已经做好了准备进攻的姿势,又补充道:“不许使用火器!”

朱高煦抱拳点头,手持战旗,大喝一声:“列阵!”

只见长枪,狼筅,镗耙等武器齐刷刷的竖了起来。

眼看朱雄英已经持刀攻了过来,朱高煦立马下令。

“盾牌手出列!”

只见朱济熿左手持藤牌,右手持腰刀,与一名持长牌的士兵冲了上来。

斩马刀砍在藤牌之上,正要收刀再攻,朱济熿的腰刀已经挥了过来,朱雄英只得后退闪避。

朱高煦抓住机会,再次大喊:“狼筅手出列!”

“进攻!”

两名手持狼筅的士兵立马用竹子上的枪尖刺来,朱雄英无奈,一把抓住最前端的枪尖,正准备用刀砍断狼筅之时,狼筅手迅速转动手中狼筅。

挂在竹子枝丫上的刀片和倒刺迅速摆动起来,晃的人眼花缭乱。

朱雄英不敢大意,立马松手,正准备撤退,四名长枪手和两名镗耙手也攻了过来。

朱雄英高举斩马刀准备砍断狼筅,没想到却被镗耙手挡了下来。

四名长枪手围攻,朱雄英躲无可躲,输了!

对阵鸳鸯阵,最大的感受就是处处被克制,空有高深的刀法却使不出来,但这一切都要靠队长指挥有度。

朱高煦指挥的很不错。

朱高煦激动的大笑道:“我赢了,我赢了,哈哈……”

朱雄英微微一笑:“朱高煦,升荡倭卫百户!”

第260章 深明大义的百姓 输……

不是朱雄英故意输的,而是确实打不过!

事实证明,无论多厉害的高手,要想破鸳鸯阵,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比试之前,朱雄英就知道自己会输,但他就是想让所有士兵看到自己输。

在强大的鸳鸯阵面前,就算是武艺高强的太孙都是惨败,这无疑让士兵更加有信心。

而最高兴的无疑是朱高煦,他做梦都想打败朱雄英,如今利用鸳鸯阵终于做到了。

朱高煦并不在乎一个小小的百户,但这却是自己能力最好的证明。

这半年苦没有白吃,罪没有白受,朱高煦十分激动,抱拳道:“谢殿下!”

“孤一直认为你是可造之才,把你放在荡倭卫也是为了把你锻炼成才!”

朱雄英极为认真的说道:“火烧拱卫司的事,孤不会再追究了,此次平倭之战,希望你能勇猛杀敌,多立战功,早点回家!”

回家……

朱雄英说的回家并不是回北平,而是重回族谱。

当年把他们踢出族谱的时候,朱雄英也向三叔,四叔保证过,只要这二人立下足够多的战功就能重回族谱,重回皇家!

一句回家,让朱高煦神情动容起来,他想回家,回北平,可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回不去,所以他才拼命的训练,将来多杀倭寇,早日回家。

“有些事,孤做的也不好,也请你不要恨孤!”

朱高煦低着头,眼中闪着泪花,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不恨殿下,祸是我闯下的,我……”

“是条汉子!”朱雄英拍着朱高煦的肩膀。

火烧拱卫司的真相朱雄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全是朱济熿干的,与朱高煦无关。

但他直到现在都愿意和朱济熿一起承担,足以证明朱高煦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打下倭国,孤让二叔带你回宗人府,重回族谱!”

朱雄英拍着朱高煦的肩膀说道:“活下来,这是孤答应过你大哥的事情!”

说完,朱雄英立马转身离开,朱高煦强忍着泪水滴落在地上,这一刻,他终于想起大哥对他的好,但他却没有哭出声,声音沙哑的小声说道:“大哥……弟弟错了,弟弟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

打下倭国,重回族谱,这句话深深刺激着一旁的朱济熿。

“殿下,那我呢?”

朱济熿追了过去,问道:“殿下,到时候我能不能重回族谱?”

“看你表现吧!”朱雄英淡淡说道。

对于朱济熿,朱雄英有些厌烦,朱高煦虽然顽劣,但非常讲义气。

朱济熿不一样,这小子就是单纯的坏,从火烧拱卫司就能看出来。

历史上也是个坏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大哥,毒杀生母,玷污父妾,密谋造反,简直令人发指。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济熿神情有些不悦。

朱雄英瞪他一眼,训斥道:“你和太孙储君说话就是这种态度?”

“为什么打下倭国,朱高煦能回去,我还要看表现?”

听到此话,朱雄英真想给他一脚。

“朱济熿,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你还以为你在晋藩啊!”

“为什么?”

“我是太孙储君,需要给你解释为什么?”

“当年究竟是谁火烧拱卫司,你是不是以为孤不知道?”

“要不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你早该被处死了,你还有脸问孤为什么?”

“滚……”

朱雄英懒得搭理他,相比较朱高煦,朱济熿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只要他不上进,不改过,别说回族谱,当郡王,屁都没有,在军中当一辈子大头兵吧,也省的去祸害人。

……

朱雄英在荡倭卫军中住了三天,期间偷偷看过敢死营的训练。

训练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

首先是跑步……

看起来很简单,但这一跑就是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之间,高明和陈忠平在后面拿着棍子追,只要有人停下来,上去就是一顿抽。

射箭……

每人每天射够五百支箭,射不完,没饭吃,射完了,手已经拿不起筷子了!

刀法……

用刀劈木头,每人每天劈够五百斤木柴,用以荡倭卫做饭使用,劈不完,不许睡觉。

还有骑术,水中憋气等……都是普通而又苛刻的训练。

郭珍,吴海等人快被折磨疯了!

朱雄英单独召见了高陈二人,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这次讨伐倭寇必要用到他们。

二人表示会以死效命!

……

次日,朱雄英离开荡倭卫,走的时候带走一人,此人是靖海侯吴祯之子吴忠。

吴祯后来被追论胡党,吴家靖海侯的爵位也被废除,但老爷子没有为难吴祯家人,把他儿子吴忠安排进了五城兵马司,吃上了皇粮。

吴忠年轻时经常跟着父亲吴祯在海上抓捕倭寇,时间长了也学会了倭语,属于当初招募的特殊性人才。

同时,吴忠还是吴海的亲哥哥,弟弟出事后,他毅然辞去五城兵马司的官职,以布衣身份投入荡倭卫。

一来可以照顾弟弟吴海,二来想多杀倭寇,立下军功,拿回吴家靖海侯的爵位。

……

四月十三日,距离攻打舟山群岛还有两日,两万水师全部从嘉兴府赶到宁波。

宁波三卫的海船只够两千士兵渡海,这明显是不够的,于是朱雄英下令,让李景隆向附近渔民征集鱼船,用以作战。

剿灭舟山群岛倭寇后再回还,并给予渔民一定的补偿,若是损毁加倍赔偿。

但令朱雄英没想到的是,宁波百姓深明大义,听说太孙借船是为了打倭寇,直接将家里的船送了过来。

分文不取,直接白送,而且送完就走,想登记都找不到人。

定海县衙门!

无数百姓拥在门口,将来带来的东西全部扔了进去。

百姓送完船觉得还不够,又送来各种东西。

鸡鸭鱼羊应有尽有,特别是鱼,都是成盆成筐的送。

一名中年推来一车木柴直接放在门口,转身就走。

负责登记的士兵连忙喊道:“送柴的那位大哥,来登记一下,回头好给你算钱!”

“不用了!”

中年回头说道:“太孙是来帮我们打倭寇的,一点柴火而已,还要什么钱!”

“走了,明天接着送!”

登记的士兵十分无奈,一不留神,又有人扔了两只鸡进去,再一回头,找不到人了!

朱雄英下令,宁波百姓深受倭寇侵扰,生活贫苦,绝对不能占百姓的便宜,百姓所送之物全部登记,之后补偿。

但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没有登记,送完东西就走。

而此时的朱雄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站在衙门门口,看到这一幕幕十分动容。

站在一旁的李景隆忍不住说道:“殿下抗倭之举深得民心,臣从军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场面!”

朱雄英叹息道:“哎,看来沿海的百姓真让倭寇祸害惨了!”

说话间,远处走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手里还提着篮子。

只见老大爷将篮子送到朱雄英面前,非常诚恳的说道:“后生,家里没啥好东西,就这点鸡蛋了,你拿着,吃饱了好跟着太孙去打倭寇!”

朱雄英听到十分感动,说道:“老大爷,鸡蛋您拿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杀倭寇的!”

“那可不行!”

老大爷态度坚定的说道:“不吃饱哪有劲杀倭寇啊,后生,不瞒你说,我儿子被倭寇抓到岛上好几年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现在就盼望着你们能把那些倭寇打跑,救我儿子回来啊!”

朱雄英心里十分难受,郑重的说道:“老大爷,您放心,这一次不是打跑倭寇,而是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好,好!”

老大爷喜极而泣,仿佛看到了希望,握着朱雄英的手,将篮子里的鸡蛋放在他手上,说道:“后生,你们受累了,鸡蛋拿着,刚煮好的,趁热吃!”

第261章 首战 四月十四后半夜!

距离攻打靖海岛还有两个时辰!

所有水师士兵已经全部起床,开始埋锅造饭。

这一顿的早饭格外丰盛,有鸡,有鱼,还有羊肉,甚至还蒸有精面馒头,米饭,甚至煮好的鸡蛋,都是百姓送来的东西。

这对于风餐露宿的士兵来说,简直是八百年都遇不上一回。

吃饱喝足后,全军在靖海县沿海岸集合。

海风吹过,寒意阵阵,可水师的将士却精神抖擞,神情肃穆。

朱雄英身穿当初出征的那身金甲,对着所有的参战将士高喊道:“将士们,这几天吃的可好?”

“好!”一万水师齐声回答。

朱雄英继续喊道:“那孤告诉你们,我们这几天吃的东西都是百姓送来的,百姓将家里从来都不舍得吃的东西送给了我们吃,为的是什么?”

“杀倭寇!”士兵再次齐声高呼。

“没错!”

朱雄英继续慷慨说道:“既然我们吃了百姓的东西,就要对得起百姓对我们的付出!”

“靖海岛盘踞着一千多倭寇和三千多海盗,以及数百名被抓走的百姓!”

“孤不想多说什么,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杀倭寇除了报答百姓,还有赏银,杀一头倭寇赏银三十两,海盗十两!”

“此次平倭,圣上让户部拨了二百万两的军费,孤不怕赏的多,就怕你们不够杀!”

常茂带头吼了一声:“不破倭寇,誓不回转!”

所有将士齐声附和,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朱雄英要的就是这股劲,精神鼓励加重金赏银,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朱雄英拔出佩剑,指着靖海岛的方向,吼道:“攻岛,杀倭!”

士兵再次高呼:“威武!”

动员工作结束,平安,常茂率领七千水师迅速登船,渡海攻打靖海岛。

情报上说,靖海岛上的靖海城共盘踞四千多倭寇加海盗以及许多商人,首领叫松平长,出身倭国豪族,原本是个商人,后来召集一批武士,海盗,流民占据靖海城,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朱雄英给平安,常茂的军令是,解救被掳走的百姓,其余倭寇,海盗,甚至是那些不法商人,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但这个松平长要尽量活捉。

毕竟带来了一千多的锦衣卫,也得给他们找点活干,诏狱那些家伙什可是都带来了,这些倭寇可不能轻饶了。

清晨,海面上泛起一层薄雾,平安,常茂带着七千水师穿过迷雾,悄悄向靖海岛驶去。

一个时辰后,大雾逐渐消散,常茂手持禹王槊,站在船上,远远望去,模模糊糊看到一座岛屿以及岸边几道模糊的人影。

“平保儿,到了,让兄弟们准备上岸杀倭寇!”常茂不断催促着。

平安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老子看到了!”

“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常茂顿时不乐意了,骂骂咧咧的说道:“平保儿,你他娘的停下来作甚,让兄弟们直接杀过去,老子刚才看了,岸边没有多少倭寇!”

“你懂个屁!”

平安神情严肃的说道:“直接杀过去必然会惊动城里的倭寇,咱们不仅要上岸,还要攻打靖海城,而且我们没有攻城的军械,只能趁着大雾偷偷摸过去宰了岸边的倭寇,从而出其不意拿下靖海城!”

“真他娘的麻烦,小平保儿!”常茂有些不服气的骂了一句。

“不要叫老子平保儿!”平安有些生气了。

平保儿是老爷子当年给他起的小名,也只有洪武爷和逝去的马皇后能叫,朱棣当年叫过一次,平安差点翻脸。

常茂刚想骂他,前面负责探路的斥候趟着海水走了过来,抱拳道:“二位将军,前面已经进入浅海区,岸边巡逻的倭寇只有百余人,此时并没有发现我们,看样守了一夜,毫无精神!”

“好!”

平安拔出战刀,立即下令:“前队士兵下船,不得发出任何动静,以大雾为掩护,趟水过去,先宰了岸边的倭寇!”

“遵命!”

军令传达,前队一千水师士兵全部下船,手持弓弩,战刀,跟着平安悄悄走了过去。

二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海上的大雾越来越稀薄,而距离倭寇巡逻的岸边越来越近,岸边的倭寇听到海上一些动静,立马看了过来。

平安一个手势,命令所有人停止前进,蹲下去,别让倭寇发现动静。

大雾虽然稀薄,但仍然能挡住大部分视线,那倭寇疲惫的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平安站起身来,果断下令:“弓弩手准备,立马解决岸上的倭寇!”

平安的军令还没有传达下去,谁知常茂立马站起身来,高举禹王槊,大吼一声:“儿郎们,上岸了,随老子一起杀过去,杀倭寇!”

说完直接带头冲了过去,军令已下,前队的士兵立马跟随常茂嗷嗷叫的冲向岸边。

平安站在原地直接愣住了,顿时气愤的大吼道:“常茂,老子日你八辈祖宗,你违反军令,等着军法处置吧!”

攻打靖海岛,平安为主将,常茂为副将,常茂一意孤行直接打乱平安的作战计划,这无疑违反了军法。

如此大的动静,必然惊动了岸上的倭寇,果然,岸上传来一些倭寇急促的吼声,全是一些听不懂的倭语。

常茂一马当先,手持禹王槊在倭寇,海盗之中大杀四方,勇猛无敌,手中禹王槊不断攻击,对于倭寇海盗来说,几乎是碰到即伤,砸到必死。

等平安赶到时,岸上已经结束了战斗,倭寇,海盗的尸体躺在海边,常茂兴奋的说道:“平保儿,咋样,老子随便使使劲就让这些倭子见了天皇!”

“好,好,你干的真好!”

平安紧握战刀,气的大吼道:“全军迅速集合冲锋,攻打靖海城!”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只有硬着头皮强攻了。

等到平安等人冲到城门处时,城楼之上不断跑来手持弓箭的倭寇和海盗,甚至还有火铳。

“嗖嗖,,,”

许多箭矢从城上射了下来,伴随箭矢的还有零星的火铳声,很明显,城内的倭寇已经有了准备。

冲到城下的许多士兵被箭矢和火铳所伤,甚至阵亡。

平安连忙下令:“后撤!”

很快,大明的水师退到五百米之外,平安气的用战刀指着常茂吼道:“常茂,这就是你干的好事,现在城内的倭寇有了防备,而我们又没有攻城军械,这仗你说怎么打?”

“这可是平倭首战,咱们可是拿着脑袋向太孙保证,以损失一成的代价,天黑前拿下靖海城,要是攻不下,老子是没脸回去见太孙!”

“你他娘的咋呼啥啊!”

常茂毫不在意,冷着脸说道:“这事怎么能怪到老子头上,刚才岸边那些倭寇可都是老子杀的!”

平安快气疯了,要不是打不过,真想立马就把常茂劈死。

就在此时,城上传来倭寇的嘲笑声。

“自大的明朝军队,竟敢偷袭我们的靖海城,有本事就打进来!”

倭语他们听不懂,但海盗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区区小城而已,看老子给你把那鸟城门砸碎!”

常茂手持禹王槊,大吼道:“儿郎们,跟着老子一起破城!”

第262章 屠杀 随着常茂一声令下,水师士兵立马跟着一起冲了过去,平安想拦都来不及了,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试试用人力能不能破开城门。

城楼之上的箭矢很是密集,倭寇和海盗也有许多远程打击的弓弩和火铳。

许多没有盾牌的士兵成片倒在箭矢,火铳之下。

手持火铳的士兵立马还击,不少倭寇和海盗被击中后从城楼上摔了下来。

常茂冒着箭矢一路冲到城门下,扬起手中的禹王槊对着城门猛然砸去,只见城门晃动一下,上面的木屑被砸落下来。

常茂也不管这些,再次挥舞禹王槊连续对着城门砸去,眼看有人砸门,倭寇,海盗立马对着下面放箭,周围的士兵扬起盾牌挡在常茂头顶。

靖海城只是一座海城,并不似一般城池一样坚固,而城门年久失修,并不似很牢固,倭寇也没想到明军会来攻城。

城楼之上,松平长穿着一身造型奇特的盔甲,按住腰间的倭刀,低头看着正在砸门的常茂,心中担忧不已,一个劲的催促身边的倭寇和海盗放箭。

眼看城门正在一点点的变形,但就是砸不开,很明显城门后面有人顶着。

“副将军,撤吧!”

士兵喊道:“这样破不开城门!”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常茂大汗淋漓,全身都湿透了,依旧挥舞着武器砸门。

而周围不断有士兵倒在箭下,平安看的忧心忡忡,当机立断让常茂撤回来。

“将军,平将军让我们撤退!”

一名士兵跑来说道:“平将军说你要不撤,他立马坐船回去禀报太孙,你战场抗命!”

“他奶奶的!”

常茂气喘吁吁的骂了一句,随后心有不甘的吼道:“所有人,撤退!”

攻城的士兵立马撤退,留下上百名尸体,城楼上的松平长看到明军撤退,立马意识到机会来了,随即拔出倭刀,果断下令:“冲出城门,杀了他们!”

城门被打开,一群手持倭刀的倭寇和海盗从城门里冲了出来,一路朝撤退的明军杀去。

这一幕让平安大为吃惊,原来倭寇里也有蠢货啊!

“儿郎们!”

平安拔出战刀,怒吼一声:“杀进城去!”

常茂憋了一肚子气,看到后面有倭寇冲了上来,立马回过身来,喊道:“都别跑了,和这些狗倭子拼了!”

明军立马开始反冲锋,双方人马立即杀在一起。

起初,双方还能杀的有来有回,随着常茂越战越勇,倭寇逐渐招架不住了。

“常茂,你挡住这些倭子,老子去抢城门!”平安喊了一声,没有管常茂,而是带人朝着城门杀去。

“那可不行!”

常茂一槊绕过去,不仅砸断倭寇的倭刀,就连倭寇的身体都被砸的变形。

城楼之上的松平长万万没有想到明军之中这两个带头的竟然如此勇猛,自己手下那些武士和海盗完全不是对手。

“巴嘎,明朝的军队何时变得如此勇猛!”

眼看平安越打越近,即将攻到城门,松平长立马下令:“关闭城门!”

身旁的倭寇用倭语说道:“将军,我们的人还在下面,要是把城门关了,他们会被明军杀死!”

“管不了这么多了!”

松平长抓着手下的衣领吼道:“不关城门等明军杀进来我们都会死,快去!”

“嗨!”手下立马带人去关城门。

城下,倭寇和海盗见明军勇猛,特别是领头的那两个,简直就是杀神降临,立马选择逃跑。

平安和常茂追着倭寇一路猛砍,路上不断有倭寇和海盗被砍死。

眼看城门正在关闭,平安砍翻一名倭寇后,大喊道:“儿郎们,一口气杀过去,杀进城里!”

没等明军冲到城门,逃命的倭寇拥挤在门口,竟然将正在关闭的城门堵住了。

外面的倭寇拼命的挤进去,里面的倭寇拼命的推门,阻止外面的人进来。

眼看明军就要杀到,堵在最里面的倭寇果断扬起倭刀,将阻止进城的倭寇当场砍死。

推门的倭寇一死,整个靖海城的城门立马大开,好似在欢迎明军进程。

常茂看到这一幕顿时大笑起来:“儿郎们,杀进去,屠了这群倭子!”

倭寇和海盗全部撤进城内,但却没有人关闭城门,常茂,平安带着数千兵马直接冲了进去,看见倭寇和海盗就砍。

“关闭城门!”

等所有水师士兵全部冲进去后,常茂下令,关门打狗,杀尽倭寇,一个不留。

平安则带人去解救百姓,此时的松平长早已不知所踪,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

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明军追着倭寇和海盗砍,战斗力翻了好几倍不止。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何处有满饷,一倭三十两!

明军士兵看到倭寇,两眼都冒绿光,倭寇脖子上顶的哪里是脑袋,那是白花花的三十两银子。

一个倭寇脑袋就值三十两,这要砍上十个八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皇太孙出手就是大方!

城内到处充斥着厮杀声,许多士兵喊的不是杀倭寇,而是三十两。

倭寇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狠的明军,这和沿海卫所的明军简直有天壤之别。

杀到最后,许多士兵已经杀红眼了,对海盗都没杀的兴趣,专找倭寇杀,甚至几个人抢一个倭寇杀,为了抢一颗倭寇人头,还有士兵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倭寇和海盗很好区分,倭寇全部留有月代头。

也就是把前额到头顶部的头发全部剃光,使整个头部的头发呈现出一个半月型,后面还留有一个扎起来的小辫,当真奇丑无比。

两个时辰后,城里的倭寇越杀越少,明军这才把战刀,长枪,弓弩,火铳对准海盗和一些商人。

毕竟蚊子在小也是肉,虽说和倭寇比起来差点意思,但十两银子一颗头也不少了。

此时,平安已经带人解救了被倭寇掳去并关起来的八百多名大明百姓,安顿好后,立马加入战斗。

城内到处都是倭寇和海盗的无头尸体,许多明军士兵腰间挂着倭寇,海盗的人头,多的都挂三五颗。

那不是人头,而是军功,是赏银。

常茂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倭寇,后面十几个士兵跟着他专门负责收集人头。

平安手持沾满鲜血的战刀走了过来,问道:“有没有发现那个倭寇头领秋平长?”

常茂将禹王槊竖在地上,喘息粗气说道:“老子也不知道秋什么玩意在哪里,放心,城门都被堵死了,跑不了!”

平安眉头一皱,吩咐道:“杀的差不多了,让儿郎们停下来歇歇,搜捕秋平长,抓到后不用杀,绑回去交给太孙殿下!”

常茂也杀累了,立马集合队伍,开始在全城搜捕秋平长。

第263章 全歼 靖海岛之战打响后,俞通渊,曹震,王弼率领的舰队也已出发,悄悄驶向岱山岛。

由于海上行军缓慢,平安,常茂攻克靖海城后,他们还没有到达岱山岛附近的海域。

洪武号上,起床后的曹震百般无聊,躺在船头的甲板上继续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曹震一个哆嗦,被冻了,睁开眼一看,竟然还在一望无际的海上飘着。

此时,俞通渊和王弼站在船头之上,指着前方的海域不知在说着什么。

曹震立马凑了过去,王弼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呦……老曹,这是睡醒了!”

曹震扭了两下脖子,懒洋洋的说道:“老子睡觉是为了养足精神砍倭寇!”

“那你接着睡吧,还没到呢!”

“啥时候能到,老子现在全身是劲,一人能战十个倭国小娘……倭国小倭寇!”

王弼听后顿时大笑起来:“你拉倒吧,谁不知道你曹震连门都对不准!”

“放你娘的屁!”

曹震大骂道:“把你媳妇叫来,看老子能不能对准!”

“滚你娘的!”王弼骂了一声不再理他。

“都是自家兄弟,二位哥哥就别吵了!”

俞通渊转过身来,对着二人说道:“舰队预计还有半个时辰到达岱山岛,如何攻打,咱们商量一下吧!”

“越巂侯才是主将,我们只是来给你打下手的,我听你的!”王弼十分坦诚。

王弼是淮西勋贵中的唯一智将,当年跟着蓝玉北伐之时,都是王弼出谋划策。

捕鱼儿海之战时,要不是王弼力排众议坚持继续打下去,蓝玉已经打算退兵了。

王弼之所以听俞通渊的,其实是不想担这个责任,自己只是个跑腿的,万一作战失败,追究起来,也和自己无关。

俞通渊笑道:“老哥哥说笑了,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俞家和蓝玉一党一直十分交好,所以三人之间也比较熟悉,不是王弼见外,而是他确实有些怕了。

曹震就没有王弼这样的心眼,整个就是一毫无城府的大老粗。

“老三,要让哥哥说,没这么多事,直接用洪武大炮轰岛,轰个一柱香,然后老子带着儿郎们去割倭寇的脑袋!”

俞通渊在家排行老三,大哥俞通海在大明开国前阵亡,追封豫国公,配享太庙,二哥俞通源,受封南安侯。

曹震也并非完全无脑,他至少知道一颗倭寇的脑袋值三十两银子。

王弼听后瞪他一眼,说道:“老曹,你他娘的是猪脑子啊,太孙不让用大炮轰岛,你这是作死!”

曹震却满不在乎,说道:“这地方离太孙远的很,咱们放几炮太孙也听不见,老三是自己人,又不会告状!”

“那话咋说来着……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再说了,太孙哪里打过仗,他懂什么啊,这作战计划定的就有毛病,实在太麻烦了,听我的,直接炮轰岱山岛,你们要不敢,老子来干,太孙要是怪罪下来,老子一人承担!”

王弼站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肉跳,一拳砸在曹震脸上,着低声骂道:“狗日的,你还数落起太孙的不是了,不要命了,当初要不是太孙抱着小殿下给咱们求情,咱们能活到今天啊……”

曹震被打了一拳并没有恼火,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嘟囔道:“你有话就不能直说啊,非得动手打老子,日你娘的!”

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分的清楚好坏,王弼打他骂他那绝对是为了他好。

后背议论太孙储君,要是传出去,或许太孙不计较什么,但洪武爷……

他们本就是戴罪立功,要是再犯错,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

靖海城!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常茂正带着士兵扫清城内的残余倭寇,平安让士兵收缴战利品,一时间各种倭刀,弓箭,火铳等武器全部被堆在空地之上。

这些武器留着也没用,谁要敢偷藏倭刀,搞不好就会定个私通倭寇的罪名,所以谁也不敢私藏。

几名士兵正在统计,平安没工夫管这些,此时更关心倭寇首领秋平长的下落,这万一让他跑了,可就太丢人,自己可是亲自在太孙面前保证,活捉秋平长。

“平将军!”

一名平安的亲兵快步跑来,喊道:“将军,发现秋平长的下落了,就在海边,带着上百名倭寇准备坐船逃往定海岛,副将军已经带人去追了!”

“快,追过去!”平安抄起刀子立马向海边冲去。

靖海城东北角海域,这地方距离定海岛的岑港最近,秋平长带着百余倭寇海盗以及几口大箱子向岸边跑去,而常茂带领数百士兵已经赶到。

秋平长一边指挥倭寇抵挡,一边命人将财宝运往岸边的海船之上。

“儿郎们,压上去!”

常茂大吼一声,铺天盖地的明军涌了过去,刚开始倭寇还能边打边退,最后就变成了逃命,数百倭寇死了大半。

“围起来!”

明军迅速将秋平长以及所剩的二十多名倭寇围困在海边,眼看尽在咫尺的海船也被明军攻占。

此时,平安也赶了过来,看着身穿奇特盔甲,留着月代头的倭寇首领,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太孙点名要俘虏的秋平长。

“平保儿,你来的真他娘的及时,先说好,这个倭寇首领是老子的!”

常茂认真的说道:“你可别跟老子抢功劳!”

平安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老子不给你抢,这个倭子头是太孙要的,冲上去直接活捉,头功就是你的!”

“哈哈,,,”

常茂大笑道:“儿郎们,冲上去,谁能活捉这个倭寇首领,老子赏他十个倭寇的首级!”

十个倭寇首级就是三百两银子,此话一出,明军士兵如同饿狼一般扑了过去,那眼神竟然把以凶狠着称的倭寇吓得面如白纸。

秋平长叽里呱啦不知道说着什么,那些惊恐的倭寇立马放下武器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可明军士兵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些已经投降的倭寇,那倭寇首领要活捉,可没说其他倭寇也要活捉啊,白给的银子岂有不要的道理。

倭寇首领被五花大绑,其余倭寇则被割下了脑袋。

常茂迅速让士兵将十二口大箱子抬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白花花的金银,还有各种翡翠,玛瑙,珍珠等宝贝。

平安立马吩咐道:“太孙有令,不得私藏任何财物,将这些东西全部抬走,看管起来,到时候交给太孙!”

“等等!”常茂大喊一声,拦住士兵。

“常茂你想做甚!”平安瞪着他质问道。

“平保儿,你别急,老子给你说点事!”

说着,直接将平安拉到一旁说道:“这么多宝贝都交了实在太可惜,这样,咱们先找个地方给藏起来,拿出两箱给太孙交差,剩下十箱,咱们一人各四箱,还有两箱给兄弟们分了,你觉得咋样?”

第264章 捞钱 常茂的话让平安眼皮直跳,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可是公然违反太孙军令啊!”

“怕个啥啊!”

常茂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再把钱分给这些跟来的士兵,大家都拿了,谁也不敢说,要罚大家一起罚!”

平安听后有些心动,低着头考虑这事能不能干,常茂在一旁催促着:“平保儿,这事你听我的,保证不会出事!”

平安权衡一番,缓缓摇头,正色说道:“不行,这事风险太大,万一漏了,太孙一定不能轻饶了咱们!”

“你怕个鸟啊!”

常茂一副鄙视的眼神,说道:“你他娘的难道不想要,装什么正人君子!”

“不成!”

平安态度坚定的说道:“这些钱是太孙留着充当平倭军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户部拨的那点钱压根就不够赏的,到时候太孙要是拿不出钱赏赐,要如何和将士们交代,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常茂听后却笑了,说道:“这事老子早就考虑过了,你想想,太孙可是圣上最疼爱的孙子,为了太孙,他老人家什么事干不出来,他能看着太孙失信于天下?”

“到时候一定会再让户部拨钱,把太孙欠下的窟窿补上!”

理确实是这个理,思考一番后,平安依旧有些担心,说道:“太孙身边跟着上千的锦衣卫,你以为都是吃白饭的,这一仗你杀了不少倭寇,几千两肯定有了,知足吧,这一仗打早着呢,以后捞钱的机会多的是,老子劝你别干这事了,万一让锦衣卫知道告诉了圣上,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常茂满脑子都是那些财宝,哪里还听得进去平安这些话,说道:“平保儿,老子就问你一句,这事你干不干,你就算不干,老子漏了也把你供出来!”

“滚你娘的吧!”

平安听后脸色一变,低声吼道:“你他娘的怎么记吃不记打啊,出征前太孙怎么说的,不许私藏任何财物,违令者,斩!”

“老子记得,不用你提醒!”

常茂不耐烦说的说道:“打仗哪有不捞钱的道理,我爹,我大舅,我老丈人,还有李文忠,傅友德,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圣上难道不知道这些事,再说了,老子是太孙的舅舅,出了事老子担着!”

平安却不以为然,训斥道:“你他娘的还知道自己是太孙的舅舅啊,太孙有你这样不争气的舅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常茂听到此话,立马怒了,说道:“平保儿,你他娘的不让老子拿,是不是想独吞?”

“常茂,你别不知好歹!”

平安十分气愤的说道:“因为你违背军令,导致咱们损失了不少人马,老子把首功让给你,就是让你将功折罪,现在你又要违反太孙军令,私藏财物,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戴罪立功!”

平安的话震耳欲聋,让常茂有了一些犹豫,回头看那几箱财宝有些有不甘心。

“行了,老子知道了!”常茂随口敷衍着。

“老子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要一意孤行,非要找死,老子也没办法!”说完,平安带着兵马立马离开海岸。

平安走后,士兵立马问道:“副将军,这些东西怎么办?”

常茂有些犹豫,随即吩咐道:“先搬下去,回头再说!”

,,,

傍晚,定海县衙!

朱雄英坐在府衙之中,和李景隆,徐允恭,齐泰等人对着地图讨论着后续的作战计划,开战之后,这里已经成了平倭之战的前线指挥部。

此时,张虎走了进来,抱拳道:“殿下,平将军,常将军差人送来靖海岛军情!”

“念!”

张虎打开折子念道:“臣平安,常茂不辱使命,依照殿下计划,率领八千水师一举攻破靖海城,全歼城内倭寇,共斩杀倭寇一千二余人,海盗等三千六百多人,解救百姓八百余人,缴获珠宝十大箱,倭刀千余把,其他武器数不胜数,常副将军生擒倭寇首领秋平长,,,”

“我大明水师将士作战勇敢,英勇杀倭,共伤八百人,阵亡一千二百余人,,,”

话音刚落,李景隆立马站起身来,欣喜道:“此次攻打靖海岛全靠殿下调配有度,指挥有方才能有此大胜,殿下用兵之神,就算中山王,开平王在世恐怕也会自愧不如!”

“恭喜殿下,首战即大胜!”徐允恭也站了起来。

朱雄英听到战报,心中没有一丝的高兴,这个伤亡战比,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此次攻打靖海岛的作战,是朱雄英亲手制定的作战计划,利用大雾作掩护,奇袭靖海岛的岸边巡逻队,一轮齐射过去,怎么也都射死了,然后换上倭寇和海盗的衣服,趁其不备夺下城门,大军直接压过去,利用弓弩,火器,关门打狗。

此计划就连石羊先生都说可行,朱雄英实在想不明白八千人打四千人,还有火器,弓弩的优势,怎么会有接近两千的伤亡,难道倭寇的战斗力会远超大明水师的士兵?

朱雄英有些不信,这八千人都是水师中的精锐,而且就算陆战不如北方骑兵,但依靠弓弩,火器也能压制……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朱雄英郁闷之时,张虎又问道:“殿下,平,常二位将军问,接下来如何,请殿下明示?”

朱雄英回过神来,开始下达下一步的军令。

“令平安,常茂带兵驻守靖海城,随时提防定海岛倭寇偷袭!”

“将贼首秋平长押赴到定海县大牢关押,由锦衣卫负责看管,审问!”

“另外,派兵护送所有百姓回家,并将船运回定海县!”

“所有缴获之物全部用船运回,由李景隆接手!”

“遵命!”

张虎正要离开,却被朱雄英叫了回来,说道:“把粮草补给给平安,常茂送上岛,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随后朱雄英招招手,在张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张虎拱手道:“臣明白!”

“曹国公!”朱雄英喊道。

“臣在!”

朱雄英笑道:“以后缴获财物全部交给你掌管,你可要把账算清楚了!”

“臣领命,臣定不会辜负殿下!”

李景隆心花怒放,一口答应下来,这可是个肥差,以后账目上有多少钱,多少东西还不是他一张嘴的事。

他李景隆说有十万两那就是十万两,有一万两就只有一万两!

查?

怎么查?

缴获的东西没办法查,也查不了什么!

此时的李景隆已经被这好事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太孙表弟给他挖的一个又大又深的坑。

第265章 大聪明曹震 拿下靖海岛后,朱雄英并没有急于上岛,而是在等待岱山岛的战事。

黄昏,俞通渊率领的舰队已经接近岱山岛。

如此庞大的舰队早已被岛上的倭寇发现,数千人马守在岸边,企图阻挡大明的水师。

岱山岛上的倭寇并没有首领,都是几个海盗小团伙各自占据一块地方,人数加起来也不多,只有两千多人,而大明水师却足足有八千人。

面对强大的大明水师,这些倭寇竟然抱团了!

俞通渊和王弼定的作战计划是,十五艘战舰一口气冲到岸边,然后用弓弩火铳掩护士兵上岸,只要这八千人都上岸了,这场攻岛战也就没什么悬念了!

看到倭寇手持倭刀,弓箭以及少量火铳严阵以待,王弼顿时乐了。

“老三,看到没有,倭寇都扎堆了!”

俞通渊立马问道:“老哥哥的意思是?”

“如果用洪武大炮直接对着他们轰过去,三十发炮弹过后,咱们就可以直接过去割倭寇人头了!”

俞通渊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却有些犹豫:“可太孙有令,不许使用大炮轰岛,万一……”

“我明白你的意思!”

王弼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太孙之所以不让轰岛是怕伤了岛上被倭寇掳走的百姓,现在海边可全是倭寇,没有百姓,此时还不用炮轰,更待何时!”

没等俞通渊说话,曹震立马插话道:“不对啊,老子之前说用炮轰,你他娘的还打老子,回头你自己又要轰岛,这是什么道理!”

王弼本不想给他解释什么,但曹震属狗皮膏药的,不给他说清楚,恐怕他不会罢休的。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用兵之时绝对不可墨守成规,身为指挥官,要学会抓住战机,这不仅是为自己负责,同时也是为麾下将士的性命负责!”王弼耐心的解释着。

可曹震并没有买账,反而阴阳怪气的说道:“说的和他妈真事一样,老子听不懂这些!”

“之前敌情不明,无法作出正确判断,现在不一样了,你懂不懂啊曹傻子,老子真想把你脑子砸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大粪!”王弼被这个老伙计气的急眼了。

曹震听后瞪着他,嘲讽道:“就他吗你最懂,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婊子让你当了,牌坊也让你立了,你满意了吗?王大圣人!”

大战在即,二人还在打着嘴仗,俞通渊看不下去了,立马阻拦二人,说道:“二位哥哥,马上开战了,咱们先把岱山岛拿下,其他事回头再说!”

王弼转身正色道:“听我的,用炮直接轰倭寇的阵地,太孙一定不会怪罪!”

俞通渊斟酌再三后,决定采用王弼的方法,用炮轰岛。

“传令,洪武号带头冲锋,其余战舰全部跟上,洪武大炮做好准备,轰岛!”

传令兵立马手持旗帜,发出冲锋的命令!

岸边的倭寇看到大明水师冲了过来,立马用弓箭,火铳攻击。

可这些远程武器攻击在铁皮包裹的战舰上没有任何危机,基本都是碰一下立马被弹开,最多留下一道划痕。

眼看距离岸边还有不到三百米,俞通渊立马下令开炮。

洪武大炮全部将炮口对准海岛岸边的倭寇,开始点火。

“砰,砰……”

三十多枚炮弹被连续不断发射到倭寇阵地。

“轰,轰……”

炮弹在倭寇阵地瞬间炸开,一时间是鬼哭狼嚎,一片火海,武器盔甲,断肢残骸在天上到处乱飞。

倭寇惊恐的吼叫着,也不知道在叫什么,可能是想他们的天皇了!

没等这些倭寇反应过来,第二轮大炮再次飞来,这一次,几乎让那些幸存的倭寇去见了他们的天皇。

洪武大炮原本只有不到两百米的射程,经过朱雄英的原理和胡老三的改良,将原本的大炮改成了两种。

一种是重量轻,口径小,射速快,方便携带运输的小型洪武炮,类似于步兵炮,射程可达一百五十米左右。

步兵神器,号称近战大喷子!

还有一种是重量大,口径也大,但射速慢,威力大的舰载洪武大炮,射程可以三百米左右。

战舰利器,所轰之处,人仰马翻,遍地开花!

洪武大炮的威力让站在船头的曹震大为震惊。

“这……这洪武大炮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是太孙殿下带着军监局的人一起改良的!”

俞通渊解释道:“这洪武大炮比以前的大炮打的更远,威力更大!”

“乖乖……”

曹震惊叹道:“太孙殿下简直就是神人!”

王弼走过来踹了曹震一脚,吼道:“你他娘的愣啥呢,带着人上岸,直接压过去,追杀残余倭寇!”

曹震回过神来,提着刀子怒吼一声:“儿郎们,随老子下船,一起发财!”

“冲啊!”

曹震跳进海水之中,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倭寇阵地到处都是哀嚎声,能跑的都跑了,还剩下一部分没被炸死,却被炸的断胳膊断腿,无法逃脱的人。

曹震看到这些残兵,顿时大笑起来,笑的很狰狞。

“儿郎们,看看这些没被炸死的倭寇多痛苦,日他娘的,半截身子都被炸没了,这得多遭罪啊,把他们的人头砍下来,换点银子买酒喝,也算做好事了!”

曹震身边的一名年轻士兵看到眼前那名被炸断双腿,躺在地上痛哭哀嚎的倭寇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曹大叔,他们挺可怜的,要不要先结果了他们,再砍头!”

“哪有这个功夫,直接砍!”

曹震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子,战场之上千万别心软,同情敌人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说话间,躺在地上哀嚎的倭寇突然发难,握着手中的倭刀捅向年轻士兵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曹震一把推开年轻士兵,手动的战刀直接将倭寇的手臂砍断,再次手起刀落,将另外一条手臂也砍断。

年轻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打的猝不及防,惊魂未定的说道:“叔,谢,,,你救我!”

这一声叔叫的曹震很是满意,高兴的说道:“你都叫我叔了,救你也是应该的!”

“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对这些凶狠的倭寇心软,要不然躺在地上的就是你小子了!”

说罢,手中战刀挥过,直接将那名倭寇的人头砍了下来,笑道:“叔也没什么送你的,这颗倭首送给你拿去领赏吧,值三十两银子嘞!”

此战没有任何悬念,倭寇主力全被轰死在了海岸上,剩下几百零星的倭寇也被吓破了胆,在岛上到处躲藏。

明军上岛后到处追着这些移动的三十两银子砍。

直到天黑,岱山岛上的倭寇几乎被剿杀干净。

……

次日清晨,明军在岛上各处收集倭寇海岛的尸体。

王弼带着人在岛上巡视,看看有没有躲起来的漏网之鱼。

岱山岛的西南海岸边停着一些倭寇的海船,如今已经被明军占领。

王弼走了上去,却看到曹震正带着一些士兵竟然在给死去的海盗……剃头发。

“老曹,你他娘的在做甚啊?”

曹震抬头一看是王大圣人,随即抱怨道:“日他娘的,这岛上的倭寇实在太少了,才五百多,有些被炸的头都找不到了,都怪你,非要用炮轰,现在好了,连赏银都要少领一半!”

“那你给海盗剃头是为了啥?”

王弼趁机嘲讽道:“你老家还有给死人剃头的习惯啊!”

“滚你娘的吧!”

曹震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再给你擦屁股,现在就剩三百多颗倭首,这才值多点钱,老子要把这些海盗全部变成倭寇!”

原来曹震这个大聪明将海盗的头发全部剃成了倭寇的月代发型,用海盗的头人领倭首的赏银。

王弼恍然大悟,笑道:“嘿……曹傻子,你他娘的太有才了!”

第266章 岱山岛大捷 定海县衙!

锦衣卫千户宋忠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水师将军俞通海派人送来捷报,岱山岛大捷!”

“好!”

朱雄英站起身来,欣喜道:“人呢,孤要见见!”

随后宋忠将传令兵带了进来,传令兵立马抱拳道:“属下曹庆见过太孙殿下!”

“免礼!”

朱雄英看到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说道:“不着急,慢慢说!”

曹庆缓缓说道:“俞将军,曹将军,王将军于七日前率领舰队攻入岱山岛,一举歼灭岛上所有倭寇海盗,共两千六百余人,解救百姓三百六十二人,缴获倭刀四百多把,其他武器千余,水师共阵亡八人,重伤两人,轻伤十四人!”

“阵亡八人?”

朱雄英不敢相信的问道:“没搞错吧,你们打岱山岛伤亡仅仅只有二十多人?”

曹庆斩钉截铁的说道:“回殿下,伤亡确实只有二十多人,属下愿拿项上人头保证!”

看到曹庆十分肯定的语气和神情,朱雄英也不再怀疑什么,他就怕这才老杀才虚报战果。

同样是攻岛作战,虽说靖海岛要比岱山岛难打一些,但也不至于双方损伤的差距到这种极近离谱的程度。

人家俞通渊,曹震,王弼以八千对战倭寇两千余,才伤亡二十多人,而平安,常茂对战四千多倭寇,损伤竟然达到两千多,就算和倭寇刺刀见红,有这两个猛将带着也不至于伤亡成这样。

看来不是靖海岛上的倭寇厉害,问题出在平安和常茂这两个指挥官身上。

朱雄英继续问道:“岱山岛之战,你们是如何打的?”

听到太孙询问作战,曹庆有些胆怯的说道:“三位将军命令战舰冲到岱山岛不远处,下令用,,,用洪武大炮轰炸倭寇阵地,一举消灭倭寇主力,随后全军下舰登岛,追杀残余倭寇,,,”

“殿下,三位将军虽然违反殿下军令,但没有伤及百姓!”曹庆说完,站在原地,不敢抬头。

怪不得几乎没有伤亡,原来是用大炮轰的。

朱雄英听后缓缓说道:“打仗本就如此,孤明白,也理解,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俞通渊三人,五月一日清晨,必须率领舰队到达北面海域,攻打定海岛北岸,在不伤及百姓之下,可以使用洪武大炮破敌!”

曹庆顿时松了口气,立马抱拳道:“属下遵命!”

五月一日,是总攻的日子,到时候靖海岛,岱山岛同时出兵,两面夹击定海岛的倭寇。

下午,张虎从靖海城回到了定海县,立马走进县衙去见了朱雄英。

“殿下,臣回来了!”

“辛苦了,坐吧!”

朱雄英立马问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张虎没敢坐下,走上前低声说道:“靖海岛之事,臣这几日在城内已打听清楚!”

“出兵当天,常副将军不听平将军军令,冒然带兵攻打沿海巡逻的倭寇,导致全军暴露,靖海城的倭寇听到动静立马调兵防御,平,常二将军没有办法,只得命士兵强攻,大部分士兵都是在攻城时阵亡的,,,”

朱雄英听到此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声道:“你继续说,他们又是如何打下靖海城的!”

张虎继续道:“常副将军孤身破城,但没有成功,就在撤退之时,倭寇首领下令打开城门追杀大明水师,这才让平将军找到机会,一举攻破了靖海城!”

戏剧性的转变把朱雄英直接气笑了,原来不是这二人勇猛,而是敌人太蠢。

如果那个秋平长固守靖海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打赢这一仗。

这可是首战,如果首战都输了,必然会极大影响士气,老爷子的压力会更大,那些文官本来就反对攻打倭国,这还没出家门口,仗就打成这样,,,

“殿下,还有一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赶紧说!”朱雄英有些心烦。

张虎小声说道:“攻下靖海城后,共缴获珠宝十二箱,但平,常二将军只送来十箱,还有两箱被常副将军偷偷藏了起来!”

“什么?”

朱雄英惊愕道:“你是说常茂违反军令,私藏缴获的财物?”

“臣已查清楚,此事千真万确!”张虎极为肯定的说道。

朱雄英听后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眼中充斥着一股怒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殿下,您没事吧!”张虎紧张的问着。

“孤没事!”

朱雄英回过神来,吩咐道:“这件事孤来处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老爷子!”

“臣明白!”

朱雄英有些不放心,瞪着张虎极为严肃的说道:“孤不管你还有没有其他身份,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去,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淮西勋贵必死,而你张虎就是第二个蒋瓛,同样活不了!”

“臣拿性命向殿下保证,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漏半个字!”张虎不是蠢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里都明白。

张虎走后,朱雄英抬起拳头猛然砸在桌案上。

这件事情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听老爷子的话,怪自己太惯着这些自家的长辈,怪自己对他们太好,导致他们产生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

老爷子要是知道了,必然不会轻易罢休,这不是违抗军令,也不是私藏财物的事,而是这些淮西勋贵能不能被太孙所用。

一旦老爷子得知此事,必然会为了太孙屠杀淮西勋贵,而且是一个不留的杀。

朱雄英当初口口声声的保证说能握住这些刀,结果呢,连一个常茂都握不住,更别说更桀骜的蓝玉了。

“大舅啊,你……哎……”朱雄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随即从一旁的袋子中拿出一根已经卷好的烟草,点燃后,抽了起来。

这玩意老爷子问过太医院的御医,御医说吸入过多会伤及肺脉,所以不让他抽,朱雄英也没什么瘾,抽了几口,冷静下来后就扔在地上踩灭。

事情已经发生了,发再大火也无济于事,现在应该想办法解决,看来要前往靖海岛走一趟了。

“来人!”

张虎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去告诉铁铉,把荡倭卫调来宁波,准备作战!”

“另外,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孤要前往靖海城!”

“臣遵命!”

第267章 给舅舅一个面子 次日一早,朱雄英乘坐海船来到靖海城。

刚踏进城门,平安,常茂从远处快步走来,立马抱拳道:“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并没有理会二人,瞪了二人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怒火,直接越过二人走了进去。

平安,常茂心中有些恐慌,刚才太孙瞪他们的眼神,像极了老爷子要发火的时候。

平安皱着眉头,有些慌张,低声道:“完了,太孙很有可能知道了!”

常茂有些疑虑,说道:“不可能吧!”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平安低声骂道:“老子让你如实汇报战况,你他娘的不听老子的,非要隐瞒,不出事都怪了!”

“你慌个啥,咱们又没说,那些士兵也分钱了,更不会说,可能是别的事,老子感觉是王弼,曹震他们作战失利才惹的太孙不高兴!”

“狗屁!”

平安低着头,跟在后面,说道:“那个锦衣卫的张虎在岛上晃了好几天,你以为他真是来送粮食的,从他来到靖海城,老子就感觉这条狗不对劲!”

“日他娘的!”

常茂瞪着张虎的后背,咬牙切齿的说道:“早知道这条狗不怀好意,老子就应该把他扔海里喂鱼去!”

说话间,张虎猛然回头,把二人吓了一跳。

“二位将军,太孙殿下让你们进去!”

此时,朱雄英已经走进一处府邸之中,这里原本是倭寇首领秋平长的府邸,现在成了明军的大营。

平安叹息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会来,走吧!”说罢直接走了进去。

常茂正准备跟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张虎拦了下来。

“太孙有令,常副将军在外等候,等平将军出来才能进去!”

常茂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之上。

正堂之中,朱雄英正在四处端详屋子里东西,平安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殿下!”

朱雄英回过头来,指着下面的椅子随口说道:“坐吧!”

平安有些心虚,立马说道:“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打了胜仗的功臣,首战即大胜,可是给孤一个天大的惊喜!”

平安感觉太孙话里有话,压根不敢坐下,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这仗如何打赢的,给孤好好说说吧!”朱雄英把玩着一枚瓷瓶,一副心不在焉的语气问着。

平安心中十分恐慌,战报已经交了上去,一旦说的不一样那就是欺君之罪,无奈之下,平安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殿下,臣依照殿下之计,率军渡海,以大雾为掩护,出其不意袭击海边巡逻倭寇,后换上倭寇和海盗的衣服,诈开城门,引大军入城,关门打狗,全歼城内倭寇和海盗!”

朱雄英听后顿时笑了,笑的平安头皮发麻。

“既然如此,那你给孤说说,作战既然如此顺利,又为何伤亡二千多人?”

“是……是在城内作战时……遇到倭寇……倭寇的激烈抵抗,这才……这才……”平安支支吾吾,神情十分慌张。

朱雄英转过身来,冷声道:“这才编不下去了,对吗?”

“天不怕地不怕,都敢和燕王叫板的平大都督何时有了口吃的毛病,既然有病了,就回京城好好养病去吧!”

“咱们大明朝就算再缺人,也不至于让将军带病作战!”

听到此话,平安再也绷不住了,跪在地上,立马说道:“臣有罪,臣不该欺骗殿下,臣罪该万死!”

让他回京城,就算老爷子开恩饶了他,他也没脸活着。

跟着太孙去打仗,刚打了一场就被撵了回来,这能让满朝文武笑掉大牙,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平安性情刚烈,接受不了这种耻辱。

朱雄英看着跪在地上的平安,继续说道:“常茂的罪过,孤自会追究,可你平安,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平倭之战的主将,孤亲自点的大将,竟然也会隐瞒战况,虚报军情,你啊……太让孤失望了!”

平安心中后悔不已,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殿下,臣身为主将甘领罪责,打也好,杀也罢,臣愿一力承担……”

“只是殿下千万别让臣回京,臣受不了文官的笔,更受不了同僚的嘲笑,请殿下留给臣一个体面吧!”

“你还知道丢人!”

“孤都来了,你还想瞒着,真想等到闹到皇爷爷那,再让孤来给你们擦屁股啊!”

朱雄英也并非为难平安,这些事和平安关系不大,但他身为主将不该和常茂一起隐瞒战况。

这句话也无疑让平安松了口气,同时也是在暗示他,太孙不愿太计较这事。

“殿下,臣愿留在帐前听用,将功折罪!”

朱雄英叹了口气,最终说道:“降为先锋,听后发落!”

“臣叩谢殿下圣恩!”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回去好好反省吧!”

对于骁勇善战的平安,真要把他赶回京城,老爷子一定不会放过他,撤职贬官都是轻的。

平倭之战这才刚开始,以后还要靠这位猛将冲锋陷阵,真要杀了,无疑于自断臂膀。

府邸外,平安垂头丧气走了出来,常茂立马站起来,问道:“平保儿,太孙给你说的啥?”

平安叹息一声,气愤的说道:“老子快被你害死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常茂刚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再次被张虎拦了下来,说道:“常副将军,太孙殿下还在等你进去!”

常茂拍拍屁股直接走了进去,进入大堂,却看到朱雄英正背对着他,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臣见过太孙殿下!”

对于常茂所为,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再多问什么。

朱雄英回过身来,走过去,对着常茂说道:“大舅,你……你还是回老家吧,那两箱财物算是孤送给你的路费了,以后好好留在怀远种地,过年之时,孤若回凤阳祭祖,也会去看你,还有二舅,三舅!”

这番话,朱雄英是发自内心说的,这位大舅的性子他了解,与其留在军中闯祸,连累别人,还不如回老家种地,至少还能留条命活着。

“殿……殿下,你都知道了!”常茂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殿下,臣只不过是抢了一些财物而已,这……这不至于就把臣撵走吧!”

“所有缴获财物全部上交,这是孤颁布的唯一一条军令,孤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违反的竟然是孤的亲舅舅!”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大舅,你要继续留在军中,舅爷早晚会被你连累死,你还是走吧,皇爷爷那边,孤会去解释!”

常茂有些不死心,立马解释道:“殿下,攻城抢掠这是军中的规矩,朝中那些武将都干过,圣上也没说什么啊……”

“至于违反作战计划,是臣做的不对,但臣也是想立功,想给常家争光长脸!”

“殿下,咱们是一家人,难道就不能给臣这个舅舅一点面子吗?”

第268章 害人的私心 直到现在,常茂都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自己,给蓝玉,给那些淮西勋贵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朱雄英听到这话很是生气,但他也深知自己这个舅舅是什么德行。

老爷子曾经评价过常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白了,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想干。

跟着老丈人冯胜征辽东,差点把率领二十万兵马已经投降的纳哈出逼反,回头又把责任推给冯胜,导致冯胜到现在都不搭理这个女婿。

去龙州又把当地土司赵宗寿逼的起兵造反。

这些可都是杀头的大罪,换成别人早就死八回了。

见朱雄英没有说话,常茂继续说道:“殿下,看在臣父亲开平王的份上,看在臣那苦命大姐太子妃的份上,饶恕臣这一次,臣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听到常茂搬出自己的外公,自己的母亲,朱雄英更是生气,每一次老爷子要罚他,他都会说这些话。

老爷子不知道骂过他多少次,常茂每次都是认错,但就是不改。

“大舅,你实在不适合带兵作战,还是回去吧,这件事孤心意已决!”

常茂打起仗来不听军令,这在战场之上绝对是致命的,不仅影响战争的胜负,甚至都会葬送整个部队,真要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难道殿下一点都不讲亲情吗?”

常茂眼神中充斥的郁闷之色:“臣可是殿下的亲舅舅啊!”

“你还知道你是孤的舅舅啊,你就是这么坑我这个外甥?”

朱雄英有些恼火,没好气的说道:“孤不讲亲情,当初孤为了救你们,下着大雨,抱着孤的儿子去求老爷子,不对,应该是威胁老爷子,老爷子心疼孙子,心疼重孙子,这才心软饶恕了你们,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

“此次能出兵平倭,并不容易,朝中多少人反对,多少人在骂孤穷兵黩武,你整天和李景隆混在一起,难道都没告诉你吗?”

“这些压力都是皇爷爷一个人在独自承担!”

“而你们都为孤做过什么?”

“别人不敢干的事,你敢干,所依仗的不就是孤这个当太孙的外甥吗?”

“大舅,不怕告诉你,出征前,皇爷爷特意交代,绝不能命你为将,就是怕你胡来,但孤念及亲情,违背皇爷爷的意思,让你上了战场,就是想让你多立战功,尽快拿回常家的郑国公爵位,也不辜负外公征战一生的功绩……”

“孤为你们这些亲人做的难道还不够好吗?”

“大舅,做人要讲良心,孤扪心自问对得起你们这些亲人,可你干的事情,实在太让孤寒心了!”

“你违反军令,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他们也学你私藏财物,孤是问罪还是不问罪?”

“天价赏银你们领着,缴获的财物你们也要留着,一场仗下来,你们一个个挣得是盆满钵满,而孤怎么办,拿什么去给士兵发赏银,户部拨的那些军费压根就不够!”

“大舅啊,你怎如此糊涂啊!”

常茂愣在原地,心中泛起无尽的悔意,立马跪在地上哀求道:“殿下,臣错了,臣不该对殿下有怨言,臣辜负了殿下一番好意,请殿下给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臣再也不会违反军令,私藏财物,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朱雄英是非无奈,坦然说道:“大舅啊,你到现在都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不是你私藏财物的事啊!”

“当初皇爷爷为什么要杀你们?”

“就是怕你们这些外戚将来不听号令,结党营私,危害朝廷!”

常茂跪在地上一愣,十分委屈的说道:“臣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可你的所做所为,已经属于二心了!”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第一仗你就敢违反军令,私自出战,私藏财物,这足以证明,孤这个太孙储君管不了你们,储君管不了臣子,这样不听话的臣子还留着有何用?”

常茂确实没有什么二心,最多算是有私心,可这样的私心是要命的。

听到此话,常茂终于意识到自己犯的错有多严重。

他违抗军令会连累所有的淮西武将跟着一起倒霉,老爷子绝不会容忍这些人存在。

“殿下,臣……臣闯下大祸了!”

常茂瞪着双眼,呆愣在原地,面如死灰。

朱雄英叹息道:“大舅啊,你真的不该这样做,真的不该,孤真的很伤心,孤没想到自己的舅舅会做出这样的事……”

“哎……”

“回去吧,这辈子就留在老家种地吧,远离朝堂,远离军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说一千道一万,你永远都是孤的舅舅,不管怎么样,孤都会照顾常家的!”

常茂跪在地上,双眼通红,哀求道:“殿下,臣不想走,臣也不能走,臣来的时候,亲口向大舅保证照顾好殿下,先不说陛下会如何罚臣,就是大舅都不会放过臣啊,他会打死臣的!”

“殿下,臣知错了,再给臣最后一次机会吧,如果臣再犯错,不用殿下动手,臣当场以死谢罪!”

“求殿下开恩!”

常茂跪在地上,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求殿下开恩!”

“求殿下开恩!”

常茂不要命的跪在磕头,额头中间已经淤青泛红,磕出了血印。

“大舅,你这是作甚?”

朱雄英怒斥一声:“赶紧起来!”

常茂并没有起来,反而更加用力的叩首,口中反复着说道:“求殿下开恩!”

“够了!”朱雄英吼了一声,这才呵斥住了常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哎……”

朱雄英看到自己的舅舅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遥想当年还在民间的时候,这位舅舅对自己极为照顾,去山东赈灾,更是这位舅舅保护自己的安全。

老爷子也时常对朱雄英说起常茂,你的这位大舅,虽然是个混蛋,可对你确实不错。

每次打完仗回来,都会带着各种好玩意给你,有一次你要骑马,常茂立马跪在地上给你当马骑,蓝玉在后面扶着你……

想到这里,朱雄英原本坚强的心软了下来。

“罢了!”

朱雄英无奈的叹息道:“撤掉你平倭副将军的军职,仗三十军棍,以后就留在孤的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听到此话,常茂激动万分,立马叩首道:“臣叩谢殿下大恩!”

“起来吧!”

朱雄英极为严肃的说道:“大舅,这是第一次,孤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孤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一次,孤不给你计较,孤是念你有功,下次再触犯军规,你也别来为难孤了,自己去找皇爷爷吧,孤不会再管你了!”

“臣一定谨记殿下之言,不会再犯!”常茂郑重的答应下来。

朱雄英语气冰冷的说道:“大舅,孤希望你记住,孤叫你一声舅舅,那是孤这个当外甥应该叫的,但孤不仅仅是你的外甥,还是大明的储君!”

“孤是君,你是臣,其次才是舅甥,这个顺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变,希望你能明白!”

“孤以后不会在惯着你们,你们也别以为孤不敢杀亲人!”

“皇爷爷能做的,孤也能做到!”

朱雄英语气冷冰,特别是说话时的眼神和神情,像极了发怒时的老爷子。

这让常茂第一次对这位太孙外甥有了畏惧之心。

第269章 功不抵过 几日后,岱山岛俞通海派人前来军情,大明舰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兵发定海岛。

一同运来的还有所有倭首和海盗人头,一共两千余颗。

大明军队的军功和赏赐标准看的就是敌首,人头越多军功越大,赏赐越多。

这份军报上写,俞通海三位将军,率领大明水师英勇作战,全歼岛上倭寇,共斩倭首一千五百人,海盗千余……

本来朱雄英因为常茂之事十分心烦,所以并没有在意上面的斩杀数字,随手交给齐泰进行登记,等仗打完了再论功行赏。

齐泰却发现了其中端倪,根据情报上说,岱山岛有两千多倭寇和海盗,其中真倭有五百余,剩下的都是海盗。

而曹震,王弼送来的战报上却是一千五的倭寇,千余海盗……

这和情报上相差甚远,情报是影子送来的,而影子是老爷子派人的人,绝对可以相信,那么结果就是曹震三人以海盗人头冒领倭首赏银。

到底是情报错了,还是曹震他们冒领军功,很好验证,人头已经送来了,查验一番便知。

朱雄英立马让张虎前去点验人头,张虎回来后如实汇报,确实是一千五百倭首和千余海盗人头。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情报错了?

朱雄英很是郁闷,他宁愿是曹震他们冒领军功也不想是情报有误。

如果真是情报有误,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定海岛之战。

看来需要见一见那位久违的影子了。

正当朱雄英想着如何见影子之时,那家伙竟然自己来了,只不过穿的是锦衣卫的衣服。

由于是在白天,朱雄英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这家伙比两年前要沧桑了许多。

两年前,他经常跟在老爷子后面,后来就不见了,直到进宫后,朱雄英才知道他的身份。

“这两年你去了哪里,为何像老了十岁一样?”朱雄英疑惑的问道。

影子拱手道:“臣去了许多地方,最近半年都在倭国和舟山群岛……”

说罢,抬头看了朱雄英一眼,又立马低下头,说道:“殿下与两年前成熟了许多,臣竟然一时不敢相认!”

朱雄英笑了笑,随口道:“确实成熟许多,弱冠之年就有了许多白发……”

影子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太孙发咎之间隐约有些白发。

“殿下,您的白发……”

“好了,不说这些!”

朱雄英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孤要找你的?”

影子听后一愣,立马说道:“臣并不知道殿下要找臣,而臣来见殿下是有事汇报!”

朱雄英一惊,问道:“什么事?”

“臣已派人查明定海岛倭寇情报,据臣手下的探子汇报,定海岛倭寇首领橘野井得知靖海岛,岱山岛被殿下率军攻破后十分恐慌,打算带着人弃岛而逃,不过……”

影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海上的余孽韩复春得知靖海,岱山二岛被攻破后,为了稳住橘野井,立马派遣施仁济亲率六千海盗增援橘野井,如今定海岛足足有一万七千多的倭寇和海盗!”

话音落下,朱雄英握紧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两个狗贼,竟然帮着倭寇!”

影子继续说道:“殿下,韩,施二贼这么多年一直勾结倭寇与大明对抗,打算借用倭寇的力量攻占大明苏杭以及闽浙地区,恢复当年张士诚的伪吴政权!”

朱雄英听后眉头紧皱起来,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

原本岛上只有万余海盗,朱雄英采用两面夹击的作战方式,以一万六千人的兵力优势攻下定海岛。

如今,定海岛倭寇的兵力竟然增加到了一万七千多人,看似兵力悬殊不大,其实差距甚远。

攻岛战本来就不好打,明军若想攻岛必须要渡海抢滩登陆,也就是说,一旦开火,倭寇占据陆地优势,而明军只能在船上攻击倭寇,直到冲上岛屿与倭寇刺刀见红,为后面的部队争取上岸增援的机会。

不好打啊……

若是没有周密的作战计划和指挥官极为正确的指挥以及士兵向死而生的勇气,这一仗要想打赢绝对极其困难。

就在朱雄英思考之时,影子又说道:“殿下,臣听手下人说,定海岛上还有一支人数不详的武士团伙,这些人各个武艺高强,精通一些刀法,剑术之类的,很难对付,是橘野井家族派来保护他的!”

朱雄英听后点头:“孤知道了!”

以前汤和也说过这事,所以朱雄英早有准备,大刀队的破风八刀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

“对了!”

朱雄英又问道:“之前送来的情报可有不实之处?”

影子眉头一皱,立马说道:“殿下,臣送来的情报千真万确,不会有任何差错,臣拿项上人头担保!”

朱雄英听后再次确认,问道:“岱山岛到底有倭寇和海盗?”

影子仔细想了一下,郑重说道:“回殿下,岱山岛只有两千多人,都是闲散之寇,其中倭寇五百余人,其余都是海盗,流民之流,臣曾亲自登岛探查,绝对不会错!”

朱雄英点头,继续问道:“定海岛上有多少探子?”

“原本有三十人,暴露了一部分,现在只有十八人!”

“十八人,,,”

朱雄英念叨着,影子看出了太孙的疑虑,主动说道:“臣愿率这十八人为殿下效死命!”

言外之意,随时可以牺牲掉这十八人。

朱雄英想了想,又问:“你可能带一些人混进岛中?”

影子思考片刻,说道:“可以,但最多只能带十几人!”

“够了!”

朱雄英果断说道:“孤把敢死营交给你,想办法把他们送进岛上,一切听从你的调遣!”

“臣领命!”

影子走后,朱雄英立刻命张虎拿些从岱山岛运送来的倭首过来,仔细观察一番后,果然发现了端倪,这些留着月代头的倭寇头顶多有一些断发,而且断茬之处也不整齐,有些还带着头皮被削了下来。

“这群混账东西!”

朱雄英怒不可遏,果然与自己猜想的一样,曹震,王弼拿海盗人头冒领倭首赏银。

先有常茂,后有曹震,王弼,怪不得老爷子整天骂他们是骄兵悍将,是帝国隐患,是他娘的给点好脸就分不清自己是谁的狗东西。

这才打了两场仗,就敢堂而皇之欺骗自己这个太孙储君,这以后的仗还怎么打!

看来老爷子说的真没错,骄兵悍将,劣性难改,要想握住这些刀必须要下狠心。

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现在即将攻打定海岛,还不是追究这二人的时候,一切等打完仗再说。

朱雄英神情冷峻,从正堂之中走了出来,张虎立马带人跟了上去。

“陪孤去海边走走吧!”

“臣遵命!”

走在岛上,朱雄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转身交代张虎道:“回头通知下去,在增一条军规,以后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即赏,有过即罚,再也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能跟着孤一起打仗就留下来,不能打就滚回京城!”

第270章 果断的徐允恭 坐在海边,望着定海岛岑港的方向,朱雄英想起来了老爷子给自己说过的许多话。

他想启用那些被贬官回家的淮西武将跟着自己去平倭,好让他们将功赎罪,官复原职,恢复爵位。

但老爷子认为还不是时候,并不同意,但自己非要召他们去打仗,老爷子拗不过,只能同意。

事实证明,老爷子是对的!

这些骄兵悍将就不能对他们太好,哪怕是亲人也是一样。

关键时刻,这些视为股肱,亲人的臣子想的不是如何报答自己,而是恃宠而骄,仗着自己爱护想尽办法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一旦出了事,自己还要去给他们擦屁股。

整个大明,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背后默默为自己付出,为了自己不惜双手沾满鲜血,背负千古骂名。

老爷子对自己的好是不求回报的,也是最无私的爱。

想起当年自己为了救他们,不惜拿自己的刚出生半年的儿子去威胁视自己为生命的爷爷,朱雄英后悔不已。

后悔的不是救他们,而是不该去气老爷子!

“皇爷爷,孙儿错了!”

朱雄英凝视远方,脑海中都是老爷子的样子,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皇爷爷,孙儿想您了!”

原本朱雄英想过,当有一天自己坐上那个位子,不说超过老爷子的功绩,最起码也能当个小洪武,现在看来,原来没有老爷子,自己真的不行!

此时,张虎走了过来,并没有靠太近,拱手道:“殿下,徐允恭将军来了!”

朱雄英悄悄擦干眼泪,回到眼前,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打赢平倭这一仗,都要对得起老爷子对自己的付出。

常言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常遇春一代名将,勇猛无敌,经常以少胜多,作战向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平生无一败绩,这一点就算是徐达都比不上。

自常遇春去世后,老爷子对常家寄予厚望,就连常茂哥仨的名字都是老爷子亲自取的,老爷子倾尽心血扶了常家二十多年,结果常家的哥仨没有一个能扶起来,让他们跟在老将身后去混军功都混不到,别说和同辈之间的李文忠,沐英等人比了,就是李景隆,沐春都比不过。

老爷子都做不到事情,朱雄英同样做不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提常家,老爷子就会骂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既然常家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依靠徐家能顶起来了。

徐允恭走了过来,十分恭敬的拱手道:“殿下!”

“孤准备命你为主将,让你带兵攻打定海岛!”

朱雄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孤将所有水师全部给你,听你指挥,另外还有铁铉率领的八千荡倭卫帮你,以及军中所有的战船,洪武铳,洪武雷,洪武步兵炮,全部交给你!”

“殿下,臣一定攻下定海岛,绝不会辜负殿下对臣的信任!”

徐允恭顿时受宠若惊,他一直认为太孙喜欢重用亲近之人,自己能跟着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调兵方便,没想到竟然要将所有兵马以及新式武器交给自己,这让和太孙没有任何亲属关系的徐允恭怎能不激动。

“仗如何打,孤不会干涉,作战之时,若有人不听指挥,违反军令,当场斩杀,不必顾忌什么!”

“臣遵命!”

朱雄英拍了拍徐允恭的肩膀,郑重的说道:“别跟那些混账东西学,你原来怎么做,现在依旧如此,孤看好你,拿下定海岛,给孤争口气!”

“臣万死不辞!”徐允恭抱拳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淮西武将是指望不上了,现在自己身边只有徐允恭和李景隆能为主将,李景隆这个人,虽说有一定军事才能,但朱雄英始终不放心把所有家当全部交给他,想来想去,只有沉稳的徐允恭最为合适。

朱雄英有些后悔没多带一些将领,此时若是和老爷子开口,只能让老爷子担心,说不定能把朝中的武将叫来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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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四月底!

三更造饭,五更渡海,徐允恭带领六千水师趁着夜色,向定海岛岑港进发。

临走之前朱雄英叮嘱徐允恭,岑港不同于靖海岛,是个极为难啃的地方,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冒险突进。

岑港是定海岛的港口,也是门户,若想收复定海岛,必须先拿下岑港。

而岑港位于舟山之西,三面环山,一面朝海,像个大口袋一样,其地山岭逶迤,山径崎岖狭隘,岙口众多,地形复杂,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后世的戚继光和俞大猷曾联合起来攻打岑港,用的还是以勇猛着称的狼兵,最后付出极大的代价才把这地方打下来。

海面之上,徐允恭带着先锋平安顺着海风缓缓使向岑港。

对于徐允恭来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还是最为艰难的攻岛战,一路之上心情极为沉重。

这一仗要打不好,不仅对不起太孙的信任,就连徐家的威望也会砸在自己手上,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靖海岛,岱山岛被明军攻破的消息必然瞒不过定海岛上的倭寇,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防守明军的准备。

海盗首领施仁济以前是张士诚元帅府的武将,颇懂兵法,来到岑港后立马下令,绝塞诸道,只通一路,这条路是专门留给明军的,进来就是埋伏,不进就攻不下岑港。

而且还在海岸线之上布置各种防御工事,调集两千海盗带着弓弩,火器防守,让明军上不了岸。

海上,徐允恭神情严肃,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岑港,而海岸线上的倭寇早已做好了防守明军的准备。

攻岛战比攻城战要艰难十倍都不止,倭寇在陆地占据优势,而攻岛的明军需要抢滩登陆,从而站稳脚跟,如此才能接应后续支援的荡倭卫。

徐允恭的任务是攻破海岸线,让明军士兵成功上岸,然后攻打岑港的任务就交给铁铉带领的荡倭卫。

看到海岸线上排成一列的倭寇和海盗,徐允恭立马下令,前队士兵准备作战。

行至二百米处,倭寇,海盗的立马开始阻击,连续不断的箭矢朝着明军袭来,由于是在船上,士兵就算想躲都没办法躲,只能趴在船上,尽可能的不被倭寇箭矢攻击到。

“不要慌,盾牌兵挡住!”徐允恭果断下令。

每艘船上都配有两面木制盾牌,就是用来防备倭寇箭矢的,但盾牌也不是完全能保护所有士兵,虽有有了防护,仍有一小部分士兵中箭。

“徐将军,还击吧,咱们也有弓弩火器,而且比倭寇射的还要远!”平安建议道。

“不成!”

徐允恭盯着海岸线上还击的倭寇说道:“海边防守的倭寇足足有四千人,如果用弓弩火器还击效果并不大,我们在海上,士兵打不准,也射不准,只会浪费箭矢和弹丸!”

海盗也不是傻子,眼看大部分箭矢被明军挡下,立马改变战术,分出一部分弓箭手由直射改成抛射,如此之下,不仅前方有箭射来,就连头顶也有箭矢攻击。

眼看越来越多的士兵被箭矢击中,徐允恭立马大吼一声:“不要停下,前队士兵继续前进,再进二十丈!”

徐允恭的目的就是要缩短明军与倭寇之间的距离。

第271章 破敌 再进二十丈就是六十多米,再进六十米距离岑港海岸线还有一百五十米。

可这区区六十米不知有多少士兵受伤阵亡。

“徐将军,这样冲锋不是办法啊!”

平安急切的说道:“让兄弟们停下开始还击吧,这样冲锋伤亡太大了,等冲到岸上,我们也要处于兵力劣势!”

“不行,全军继续冲锋!”

徐允恭十分果断的说道:“现在绝不能停下还击,一旦停下就会陷入绝境,倭寇占据地面优势,随时可以增兵,而我们在海上没人任何支援!”

“可我担心士兵伤亡太大,就算上岸也没有一战之力,到时候进不了,也退不走!”平安被降为先锋后,用兵也谨慎起来,换成之前,早就提着刀嗷嗷冲上去了。

徐允恭神情凝重,咬着牙说道:“若是太孙追究损兵折将,我徐允恭一力承担!”

“不要停下,继续冲!”

徐允恭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牌,站在正中央的船上,不断下达了军令。

平安有些奇怪,徐允恭用兵是出了名的稳,这一点深的父亲徐达的真传,可今天这一仗却打的却非常激进,竟然不要命的让士兵冲锋冒进,完全不像他的用兵风格。

平安有些担忧,但这一次徐允恭是主将,他只是先锋,尽管有不同看法,也只能听从主将的军令。

这二人虽不似徐达,常遇春般的名将,可也不是泛泛之辈,放在大明二代将领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武将。

“还有五丈!”

徐允恭吼道:“兄弟们加把劲,再进五丈后全军停止前进!”

有的士兵坐的是卫所的战船,有的只是渔民的渔船,有些小船上的士兵已经全部阵亡。

尽管如此,明军始终没停止前进,冒着箭雨拼命的滑动船桨,前排的士兵则竖起盾牌拼命的抵挡。

“嗖!”

一枚箭矢正巧射中徐允恭的手臂。

徐允恭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忍着疼痛将箭杆折断。

“平先锋,我要阵亡了,请你代替我继续指挥!”

徐允恭和平安都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但二人几乎没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私交。

在五军都督府之中也有小团体,梅殷,李坚两位驸马穿一条裤子,平安和勋贵往来较多,李景隆搅屎棍一个,和谁关系都好,徐允恭则恰恰相反,除了公事之外,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

所有人都说徐允恭仗着是徐达的长子,孤傲,清高。

但刚才徐允恭的一番话让平安对这位名将之子另眼相看。

人家没有什么私心,一切都是为了打好这一仗,不负太孙所托,就算战死也无怨无悔。

“你还是好好活着指挥吧,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我这个粗人吧!”

平安手持战刀,严肃的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冲锋,快到浅海区了,船已经上不去了,士兵必须蹚水过去!”

徐允恭目测了一下到倭寇阵地的距离,说道:“平先锋,一会儿我让士兵用洪武步兵炮压制倭寇,掩护你们,你趁机带着士兵冲过去直接和倭寇见红!”

原来徐允恭一直在缩短与倭寇之间的距离为的就是用洪武步兵炮轰炸倭寇阵地,给平安创造冲锋的机会。

洪武步兵炮射程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

“兄弟们,把洪武步兵炮全部亮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海船之上,士兵掀开盖在最上面的油布,只见二十座崭新的洪武步兵炮早已提前被固定在船上。

这些洪武步兵炮都是老胡带领最优秀的工匠在科技院造出来的,由于时间太过紧迫,还要生产洪武铳,洪武雷,以及舰载洪武大炮,所以此次出征前总共才造了二十座,炮弹一百二十发。

徐允恭让传令兵用旗子发出军令,每座洪武步兵炮三发炮弹,不间断轰向倭寇阵地。

六十发炮弹,怎么也能给平安争取冲到对岸的机会。

“轰!”

二十座洪武步兵炮开始点火,一声炮响后,一枚炮弹抛弃在倭寇阵地之中,立马将几名倭寇海盗炸出掩体之外。

“明军竟然有大炮!”

倭寇阵地之中有人惊呼一声,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头顶立马出现一些小黑点,这些小黑点逐渐在视野中变大,直到落地,将倭寇炸的人仰马翻。

“明军的大炮为何如此厉害!”

倭寇和海盗哪里还有机会放箭,急忙寻找藏身的地方,躲避致命的炮弹。

“终于等到了!”

徐允恭将手中的盾牌交给平安,立马下令道:“平先锋,趁现在,立马带人冲上去,缠住倭寇,绝不能让他们喘过气来!”

“明白,你就看好吧!”

平安接过盾牌,提着战刀,从船上跳进海水之中,由于已经到了岸边,海水只没到小腿而已。

“儿郎们,跟着老子一起冲过去,为刚才战死的兄弟报仇,剁了这些倭子!”

“冲啊!”

平安并不是自己躲在后面,指挥别人冲锋,而是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

将不畏死,兵自然不会惜命!

先锋大将带头冲锋,麾下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当孬种,跟着平安在炮火的掩护下嗷嗷叫的向前冲。

刚才被倭寇一顿乱射,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呢,现在有机会报仇,士兵早就狠狠的砍这些倭寇和海盗了。

平安几乎没遇到多少障碍就冲到了倭寇防御工事前面,徐允恭唯恐伤到自己人,立马下令停止炮击,所有人冲上去,接应平安。

眼看明军已经冲上岸,倭寇和海盗立马放弃弓箭和火铳,拿起倭刀,长枪冲出掩体外与明军厮杀。

平安见这些倭寇和海盗冲了出来要肉搏,立马大喝一声:“儿郎们,让这些狗日的尝尝洪武雷的滋味!”

只见上百名士兵从怀里立马掏出洪武雷,用嘴咬掉上面的铁片,齐刷刷的扔了过去。

倭寇和海盗哪里见过这东西,还以为明军扔的是石头,完全不当回事,依旧嗷嗷叫的冲了过去。

一名倭寇手持倭刀,对准一枚扔过来的洪武雷,就要用刀砍开。

就在倭刀砍中洪武雷的那一刹那,“轰”的一声,洪武雷瞬间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倭寇掀飞数米远,里面的破片和铁丸将周围的倭寇打成了筛子。

倭寇和海盗还没反应过来这些冒着白烟的铁疙瘩是什么玩意,接二连三的爆炸让他们去见了天皇。

“儿郎们,冲上去,剁了他们!”

平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将手中的木盾牌狠狠砸在一名倭寇身上,一跃而起,跳到掩体之上,将另一名海盗还没冲出来的海盗劈死。

倭寇和海盗被明军的新式武器打的有些发懵,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破了胆,毫无战意,扭头就跑。

一名身穿奇异回家的倭寇提着倭刀,大吼道:“巴嘎,都不许跑,杀了这些明军!”

可兵败如山倒的倭寇和海盗哪里还会听他的,气的这倭寇小头领哇哇大叫。

“巴嘎,我命令你们……和大明的军队决斗……”

平安将刀插在地上,从士兵手上拿来一枚洪武雷,拔掉上面的铁片对着那位巴嘎小头目扔了过去。

平安吼道:“小巴嘎,看天上爷爷送给你的好东西,拿回去给你们的天皇尝尝!”

第272章 离间计 “轰!”

洪武雷在那名倭寇小头领头顶爆炸,铁珠和杀伤破片让周围的海盗和倭寇鬼哭狼嚎。

倭寇小头领由于身穿盔甲抵御了一些伤害,并没有被直接炸死,而是被炸的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救……我……”

生死关头,自己都快顾不上了,谁还有心思去管他,甚至还有急于逃命的海盗直接从他身上踩过去,把这倭寇小头领踩的只剩一口气了!

倭寇,海盗兵败如山倒,原本四千人守军,逃回去的不足一千,当场被洪武步兵炮和洪武雷炸死的人就有一千多,剩下都是被炸晕,炸残无法逃走之人。

倭寇小头领用手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却被平安一脚踩趴在地上。

“借你的人头,换点银子买酒喝!”说罢,手起刀落,平安直接将其枭首,腔子里的血喷的许远。

海岸之上,到处都是哀叫的声音,平安当然不会可怜他们,下令全部斩杀,一个不留,最终这些倭寇和海盗全部化为明军士兵的战功和赏银。

徐允恭对这些战功和赏银没什么兴趣,心中也算松了口气,自己不负太孙所望,拿下了岑港前的海岸。

也让明军在定海岛有了立足之地。

“平先锋,让士兵不要再割人头了,立马集合起来,做好准备,以防倭寇反扑!”

平安心中已经认可了徐允恭,对于他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立马集合士兵。

面对还没有被割下的倭寇首级,士兵有些恋恋不舍,那可是好多三十两啊!

平安见士兵磨磨唧唧的,顿时怒了,手持战刀大吼道:“老子再说最后一遍,立马集合,若是有人再敢不听军令,老子立马斩了他!”

此话一出,所有的士兵都不敢再打首级的主意,老老实实跑来集合。

“我军伤亡情况如何?”徐允恭十分关切的问道。

“阵亡六百多人,伤三百多,多数都是在渡海冲锋之时死在倭寇的箭下!”

平安感慨道:“多亏有太孙殿下拿来的这些新武器,不然伤亡会更大!”

“是啊!”

徐允恭同样感慨道:“这场仗能打赢全靠这些新武器的压制,如果没有这些东西,要想拿下海岸,恐怕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说罢,又吩咐道:“平先锋,你带着受伤的士兵回靖海城,好好安置,把船也带回去,并告诉太孙殿下岑港海岸被打下来了!”

平安看着他手臂上的箭伤,有些于心不狠,说道:“还是你回去吧,我在这盯着,先说好,我不是要违抗你的军令……”

“你也受伤了,顺便回去处理包扎一下,要是耽误太长时间,这条手臂恐怕都保不住了,这事大意不得!”

面对平安的关心,徐允恭笑了笑,说道:“看你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也会关心别人了!”

“行了,别在这扯淡,赶紧走吧!”

平安坐在倭寇的尸体上歇了歇,说道:“早去早回,倭寇要是反扑,我会战到最后一口气!”

徐允恭点头,没再继续坚持留下,临走之前叮嘱平安,一定不能带兵攻打岑港,那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下来的,就算有洪武步兵炮和洪武雷也不行。

平安郑重的答应下来,常茂私自出兵的下场他也看到了,这也就是太孙的亲舅舅,换成别人不砍头都算命大了。

……

靖海城!

朱雄英坐在府邸之中忧心忡忡,一天过去了,徐允恭还没有消息。

此时,一名中年在锦衣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此人是朱雄英从荡倭卫带来的语言专家吴忠。

“殿下!”

吴忠拱手道:“臣和宋千户连夜审问贼首秋平长,得到一个消息,或许对殿下平定定海岛有用!”

“什么消息?”朱雄英有些好奇。

“殿下,据这个秋平长交代,定海岛倭寇首领橘野井与海上余孽韩复春,施仁济关系并不是很牢靠,甚至还有许多矛盾,这二人都想当海盗之王,此次联合作战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所以……”

朱雄英沉思一下,问道:“你有主意吗?”

吴忠再次拱手,说道:“殿下,依臣只见,我们可以想办法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从而瓦解他们的联盟!”

“你的意思是?”

朱雄英略有所思,说道:“让他们狗咬狗?”

“没错!”

吴忠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散布谣言,声称韩复春,施仁济有投靠朝廷之意,那橘野井生性多疑,必然会怀疑岛上这些增援的海盗,到时候在暗中动些手脚,激化他们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我明军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好主意!”

朱雄英听后顿时眼前一亮,称赞道:“好一招离间之计!”

见太孙同意,吴忠立马拱手道:“殿下,臣不才,懂些倭语,臣愿深入敌后离间二人,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问道:“如果孤没记错,你父亲是当年跟随老爷子起兵的淮西二十四将靖海侯吴桢吧!”

“是!”

吴忠低着头说道:“臣年幼之时曾与家父就在此地捕杀倭寇,承蒙皇恩,被封靖海侯的爵位,后来,,,后来家父病逝后被追论胡党,爵位也被削了!”

朱雄英点头,缓缓说道:“孤曾听皇爷爷说起过当年的淮西二十四将,你父亲,你大爷都是好样的,以前的事孤也听说一些,也便不再提了!”

“你在加入荡倭卫之前是五城兵马司的佥事,为何辞官要跟着孤平倭?”

吴忠赶紧说道:“回殿下,臣不愿留在京城过着安稳的日子,臣也有报国之心,臣愿将一腔热血洒在大海之上,,,”

“说点人话!”

朱雄英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孤不喜欢听这些虚话!”

“是!”

吴忠拱手继续说道:“不瞒殿下,臣的弟弟在荡倭卫,臣有些放心不下,其次,臣想跟随殿下平定倭乱,一是了却家父毕生心愿,二是,,,”

“二是立下战功,重新拿回吴家的靖海侯爵位!”

朱雄英听后立马站了起来,郑重说道:“这件事,你去做吧,有人会将你带进岛上,要是能完成任务,孤记你首功!”

“臣谢殿下!”吴忠很是激动,虽然太孙没有明确答应把爵位还给吴家,却给了吴忠无尽的动力,战功之中的首功是含金量最高的。

吴忠走后,张虎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徐将军回来了!”

朱雄英有些惊讶,立马说道:“快让他进来!”

第273章 王弼的险招 “殿下!”徐允恭喘着粗气走了进来。

“战况如何?”朱雄英急切的问道。

徐允恭立马说道:“回殿下,臣率领六千水师,依靠洪武步兵炮和洪武雷,以阵亡六百,伤三百的代价拿下岑港海岸,斩杀两千有余,其余倭寇,海盗全部逃进岑港,臣命令平安留在海岸防守,臣将伤兵和战船全部送了回来!”

“好样的!”朱雄英听后拍案叫好,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只要拿下海岸,明军就有了立足之地,才能源源不断增兵支援。

“辛苦了!”

朱雄英安慰着徐允恭,这才发现他手臂之上鲜血直流,上面还有留在肉里的箭头。

“受伤了?”

徐允恭却毫不在乎,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赶紧下去治伤,剩下的事就交给荡倭卫了!”

徐允恭还想继续带兵攻下岑港,但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请战,只得拱手道:“臣告退!”

朱雄英立即下令,让铁铉率领荡倭卫乘坐海船,前往岑港海岸,支援平安。

,,,

定海岛北部!

俞通渊率领大明战舰迅速占领定海岛北部的秀山小岛,清除岛上稀少的倭寇和海盗后,立马出兵定海岛,以洪武大炮开路,迅速打开口子。

倭寇也不是傻子,眼看明军水师的大炮厉害,索性直接放弃海岸的防守,依靠山体掩护,阻击明军,这让明军水师失去了洪武大炮的优势。

曹震带兵冲了好几次都没冲过去,自己差点都没回来,王弼当机立断,立马撤兵,再寻他法。

曹震建议晚上摸黑夜袭倭寇,趁机打开突破口,却遭到了王弼的反对。

王弼认为倭寇盘踞海岛多年,熟悉各处地形,而大明水师初来乍到,不熟悉任何地势,如果冒然行军遭受倭寇的埋伏必然损兵折将。

俞通渊建议派人绕路去通知太孙如何用兵,却遭到曹震,王弼的同时反对。

这点屁事还要去麻烦太孙,丢不起这人。

傍晚,俞通渊,曹震,王弼三人坐在船上吃饭,吃的是从海里捕捞上来的海鱼,配上烙好的大饼。

曹震吃的肚皮溜圆,倚着船边的护栏半躺下来,神情之中带着一丝的不满足。

“要能有口酒喝,就是死在这都他娘的值了!”曹震咂摸着嘴,脑子想的都是各种美酒。

“瞧你那点出息!”

王弼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嘟囔道:“太孙下了禁酒令,作战之前任何人不得饮酒,别没事找事了!”

“老子就是想找事也没有机会!”

曹震无奈的说道:“这船上也他娘的没有啊!”

王弼听后呵呵一笑,打趣道:“岛上倭寇那里肯定有好酒,你去问他们要两坛!”

“你咋不去!”

曹震没好气的说道:“说这屁话,他们要是听老子的,老子就不问他们要酒了,直接让他们跪在地上把脖子伸出来让老子砍了!”

说话间,俞通渊也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咋样了,两位老哥哥可想出什么破敌之策没有?”

“现在已经三天了,岑港那边肯定已经打起来了,咱们要是一直打不进去也不是办法啊,这万一延续军机,太孙怪罪下来……”

曹震直言道:“要不还是让老子夜袭吧,说不定就打进去了!”

二人没有理会他,俞通渊趁机建议道:“实在不行咱们换个地方打?”

“绝对不行!”

王弼站起身指着海岛说道:“北边是庙头山,南边则是九溪岩,咱们必须从中间这道三江口攻进去,才能和攻打岑港的兵马合击,从而占领整个定海岛的西北地区!”

“话是这么说,到底要如何才能打进去!”曹震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王弼踌躇半天,最终缓缓说道:“我有一计险招,不知是否可行!”

俞通渊立马追问道:“老哥哥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你就赶紧说吧!”

“是啊,迈什么关子,赶紧说!”曹震也在催促。

王弼瞪他一眼:“急什么!”

说罢,立马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计策说了出来。

二人听后脸色瞬间一变,就连莽撞的曹震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之中透着后怕。

俞通渊更是害怕,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王弼这个计策实在太险了,险到让人后怕。

“老王,你说的这个,万一失败了,不仅会全军覆没,就连战舰都保不住,咱们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事关重大,曹震也不敢大意。

“哎……”

俞通渊忧虑道:“这十五艘战舰可是花费十年之久,耗尽无数心血才打造出来,这可是太孙的宝贝啊,没有这些战舰,攻打倭国就成了笑话!”

“咱们要是把这些战舰弄坏,太孙能扒了咱们三个的皮,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啊!”

王弼听后斟酌再三,随后摆手道:“罢了,这一招实在太过冒险,就当我没说吧!”

许久,三人都没在说话,虽说大家都不同意王弼的主意,但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极为冒险的计策。

最终,曹震率先开口,说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继续等下去也会贻误战机,不如……不如试试老王的计策吧!”曹震有些犹豫,既想试试,又怕出事。

“哎……要是还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敢这么干!”王弼颇为无奈。

行不行,不是他们俩说的算,而是俞通渊这位主将定夺,如果成功,俞通渊的功劳最大,相反,要是失败,罪责也是最大。

真要把这些战舰弄丢了或者全部损坏,也别论什么罪责了,朱雄英能把他们三个直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俞通渊站在船上神情凝重,犹豫不决,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计策。

“老三,你给句准话,要是觉得行,咱们就用,要是觉得不行,咱们令想其他办法,我们哥俩都听你的。

大明水师的指挥权在俞通渊手中,能不能用还是得这位主将说的算。

“老哥哥,你有几成把握?”俞通渊忍不住问道。

“最多三成!”

王弼坦然道:“如果咱们三个配合的好,可达五成!”

五成……

五成还是太险……

“老三,干吧,虽说你是主将,可要是出事,咱们三个都跑不了!”

曹震劝道:“不能继续等下去了,万一那边打下岑港,而我们还没打进去,形成不了合围之势,太孙一定会怪罪!”

俞通渊再次斟酌,最终狠下心来,孤注一掷,同意了王弼的计策。

深夜,曹震带着两千人悄悄下船,临走之时,王弼神情复杂的说道:“老曹,小心点,一定要活着回来!”

曹震裂嘴笑道:“放心,老子福大命大死不了,再说了,老子要是死了,计划就会失败,你也会被处死,到时候咱们又能在阴曹地府喝酒了,哈哈……”

“滚你娘的吧!”

王弼骂道:“你他娘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竟说这些晦气话!”

曹震大笑两声,非常洒脱的说道:“老子走了!”

说罢,立马跳下战舰,带着两千水师逐渐消失在岸边。

曹震去执行最危险的诱敌任务!

王弼望着远处,神情动容,喃喃说道:“兄弟,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曹震走后,王弼立马下令,卸掉所有战舰之上的洪武大炮。

第274章 鱼目混珠 埼头!

位于宁波府最东地域,也是东边距离定海岛东南地区最近的地方。

一艘海船从海岸出发,上面装着许多粮食以及十几个海盗打扮之人。

他们的目的地是定海岛东南地区的宝陀港口。

这里是倭寇的运输线,岛上所有物资以及做生意的海上商人要想上岛都要从这里接受检查。

也是倭寇的生命线,一旦这里被切断,无异于断了岛上倭寇的补给和后路,所以倭寇在周围小岛之上布有大量兵力用于守护港口。

朱雄英也曾考虑过攻打这里,但岛屿礁石错综复杂,战舰压根就开不进去,用人强冲的话损失太大,而且一旦周围小岛上的倭寇增援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岛上,最终放弃了攻打这里的打算。

很快,这一行人坐着海船来到宝陀港口,岸上有倭寇和海盗设置的两道卡口,正在对着登岛的人进行盘查。

“一人扛着一袋粮食,上岸!”

海盗打扮的中年小声吩咐众人道:“一会儿不要乱说话,所有人跟紧我!”

中年海盗望了一眼两边的卡口,最终选择走向海盗多的一边。

“快点,快点,跟上了!”中年海盗呵斥后面扛粮食的人。

“站住!”

一名倭寇将他们拦了下来,用着不标准的汉话问道:“把东西放下,接受检查!”

中年海盗立马走上去,笑道:“小泉君,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

倭寇小泉傲然道:“毛桑,我当然认识你,但任何人都要接受检查!”

被称为毛桑的中年海盗回答道:“有什么可检查的,都是一些将军要的粮食,我又不是第一次给将军送粮食了,怎么,小泉君,你连我都信不过?”

小泉冷着脸,依然不买账,态度坚定的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明军已经和我们开战,为了以防有明军的探子混进来,所有人都要检查!”

说罢,回头看了几眼这些扛着麻袋的海盗,质问道:“毛桑,这些人看着眼生,你从哪里带来的?”

“都是些犯了罪,活不下去上岛来混碗饭吃的人!”中年海盗随口说着。

小泉眉头一皱,冷声道:“我看他们像明军的探子!”

此话一出,后面的人立马紧张起来,有些人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准备殊死一搏。

中年海盗却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哪有什么明军的探子,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小泉君就放心吧!”

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块银疙瘩塞进小泉的盔甲里,低声道:“行个方便!”

小泉感受了一下银子的重量,有些不太满意,看了一眼麻袋,命令道:“我要检查麻袋里的粮食!”

“都是些粮食啊,没什么查的!”

“不行!”

小泉立马抽出腰间的倭寇,目露凶光的说道:“我必须要检查!”

“哎……”

中年海盗心中暗骂道:“日你祖宗,还嫌钱少!”

海盗中年故作为难的说道:“既然如此,查就查吧,反正也没什么东西!”随即吩咐后面的人把粮食放下。

小泉抽出腰间的倭刀在麻袋里捅了捅,前面几个都没什么异常,直到最后几个好像捅到了什么东西。

“打开!”

小泉说的是倭语,那名扛着粮食的青年海盗并听不懂,转头问前面的中年:“哥,他在说什么?”

前面的中年神情略有慌张,刚要说话,领头的中年海盗赶紧过来解围,拦下他说道:“小泉君,这可不能看啊!”

“巴嘎!”

小泉大骂一声,将倭刀架在中年倭寇的脖子上,质问道:“毛桑,你敢拦我?”

中年海盗丝毫不慌,反倒冷声说道:“小泉君,这可是将军要的东西,得罪了将军,你一定会受到责罚!”

“我不信,我一定要看!”

说罢,小泉挥舞倭刀直接将麻袋砍开,只见里面的大米迅速散落在地上,里面藏着的瓷罐也滚了出来,摔在地上,原来是一罐茶叶。

小泉瞬间傻眼了!

定海岛的很多倭寇都知道,橘叶井将军酷爱喝大明朝的茶叶,但明朝的茶禁政策格外严厉。

大明律明确规定民间不得私自贩售茶叶,严重者可被判处死刑。

海禁政策同步实施,断绝民间海上贸易通路,由朝廷统一进行垄断交易。

所以在这海岛之上要想喝到茶叶,只有冒着风险进行走私。

“抱歉,毛桑!”小泉惊慌失措,赶忙赔礼。

中年海盗并不买账,冷着脸说道:“小泉君,这一罐茶叶是我冒着极大风险才弄来的,就这样被你毁了,你准备承受将军的怒火吧!”

说罢,吩咐后面的海盗扛着麻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毛桑!”

“毛桑!”

小泉在后面喊了几声,中年海盗并不理睬他。

走在进岛的路上,众人小心的查看岛上的情况。

很快,在中年海盗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倭寇大营。

中年海盗看样子和守卫很熟,没一会儿就走了进去,走进存放粮食的仓库,中年海盗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来,立马吩咐道:“把东西拿出来藏在身上,快!”

众人立马照做,将藏在粮食里的洪武雷拿出来后迅速藏在身上,每人两枚,而中年海盗却从中提了两罐茶叶。

随后走了出去,将几人带到了不远处的几间石屋里。

关上房门,低声吩咐:“都听着,我出去办点事,你们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出去,更不能擅自行动,不然别怪我宰了他!”

说罢,又指着其中一名海盗打扮的中年说道:“吴忠,你跟我来!”

“哥,你要去哪里?”跟随而来的吴海立马站起来问道。

中年海盗看着那青年,顿时目露杀机,吴忠赶紧劝道:“大人,办正事要紧!”

“哼!”

中年海盗带着吴忠走了出去。

石屋内,吴海被刚才那人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喃喃问道:“这人到底是谁啊?”

海盗打扮的高明训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再有下一次,老子亲手废了你!”

一旁的郭珍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陈忠平上去就是一拳,郭珍再也笑不出来了。

……

次日凌晨,定海岛北岸!

整个大明水师只剩下主将俞通渊一人,曹震和王弼全都不见了,除此之外,八千水师也去了一半,除洪武号之外,其余舰上的洪武大炮和炮弹全部消失了。

此时,曹震率领两千水师快速冲进三江口,企图冲破海盗的阻挡。

防守定海岛北岸的正是张士诚余孽施仁济。

自从施仁济来了定海岛后,橘野井就把定海岛西北部地区的防御全部交给了他,还送给他两千兵马。

无论是岑港还是三江口都将直接面对明军的兵锋,橘野井这是让施仁济去给自己盾牌,阻挡明军。

不管施仁济能不能挡住明军,都将消耗自己和明军的兵力,而他自己就可以保存实力,到时候坐收渔利。

施仁济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出了橘野井的用心险恶,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一方面考虑到唇亡齿寒,不得不出兵,还有一方面他想击败明军,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看上了大明水师那十五艘战舰。

一旦有了这些战舰,他就是海上霸主,整顿海上所有力量为自己所用,随时可以攻打大明东南地区,一旦打下闽浙地区,就可以恢复当年张士诚的东吴政权。

第275章 骂战 曹震带人冲进三江口,果然,庙头山和九溪岩的海盗立马从两侧包围过来,山上站着无数手持弓弩火铳的海盗居高临下,阻击明军的进攻。

“全军撤退!”

曹震顶着盾牌一边抵抗,一边指挥撤退。

庙头山上,一位身穿盔甲,满面风霜,留着胡茬的中年注视着山下的明军动向,此人正是当年张士诚余孽,海盗的二当家施仁济。

当年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靠打鱼为生的渔夫,张士诚礼贤下士招为元帅府武将,深受重用,东吴政权覆灭后,他不愿意臣服大明,和韩复春一起带领旧部下海为盗,这些年一直在海上联合倭寇,不断骚扰大明沿海地区,企图东山再起,复东吴政权,以报张士诚当年的知遇之恩。

看到落荒而逃的明军,施仁济神情严峻,眉宇之间带着一丝疑虑。

一旁的一名海盗副将说道:“将军,明军逃了,下令追杀吧,只要歼灭这伙人,那些战舰就是咱们的了!”

张士诚的东吴政权虽然覆灭了,但韩复春和施仁济仍然以元帅府武将自居。

施仁济冷笑一声:“诱敌之计而已,明军狡诈,是想将咱们引到海岸之上,只要咱们追上去,进入他们大炮射程之内,必然损失惨重!”

身旁的海盗副将仍然不死心,说道:“将军,咱们就看着他们跑了?”

“当然不能!”

施仁济胸有成竹的说道:“咱们的目标不是这些残兵败将,而是那些战舰,只要夺下这十五艘战舰和上面的大炮,光复东吴,大有希望!”

“呵呵!”

施仁济冷笑两声,吩咐道:“让人冲上去,黏住明军,不用刻意厮杀,只要和他们绞在一起就行!”

海盗副将却有些担心,立马说道:“将军,万一明军不计较损失,直接用大炮轰过来,恐怕,,,”

“让橘野井派过来的人先冲,就算明军用炮轰,死的也不是咱们的兄弟!”

施仁济果断下令道:“这几天我看了,明军大炮的射程只有八十丈,追到这个距离如果明军不敢开炮直接杀过去,夺了他们的战舰,要是明军开炮就立马停下来,不用撤退,也不用进攻!”

“末将领命!”

海盗副将立马冲到山下,大吼一声:“兄弟们,冲上去,宰了这群明狗!”

“杀啊!”

海盗士气大振,立马嗷嗷叫的追着曹震率领的明军砍了过去,甚至不断用弓弩,火铳攻击明军的后背。

反观曹震带着人马落荒而逃,明军不断有士兵倒在海盗的攻击之下,两军相距只有三十米。

“干爹,咱们怎么办?”

曹庆就是被曹震救下的年轻士兵,曹震见二人有缘,正巧他也姓曹,于是就把他收为了义子。

“不用管,逃命就是!”

曹震咬牙切齿的说道:“真他娘的窝囊,老子真想回头剁了这些狗日的!”

“要不和这些海盗拼了吧?”曹庆劝道。

“不行!”

曹震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果断拒绝,这一仗事关重大,他要敢乱来,整个明军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战舰之上,俞通渊看着远处被追杀的明军心急如焚,可这些海盗还没到洪武大炮的射程之内,就是想帮忙也不能为力。

海岸不远处竖起一道明军的旗帜,这是俞通海提前测好的记号,旗帜所立之处,就是洪武大炮的射程之内。

曹震带人冲过旗帜,立马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吼道:“儿郎们,列阵,防守!”

明军士兵立马将盾牌竖了起来,挡住海盗的箭矢,眼看海盗即将冲了过来,俞通渊立马下令点燃洪武大炮。

“轰!”

三枚炮弹发射出去,直接砸在海盗最前方的人群之中,当场炸死炸残二十多人。

这一幕让海盗立马停下脚步,并后退二十多米,再也不敢追过来。

施仁济已经从山上走了下来,海盗副将立马问道:“将军,明狗还想没多少炮弹了,只是那最大的战舰打了三发,要不让兄弟们冲过去,夺下他们的战舰!”

施仁济望着不远处的战舰,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炽热和贪婪,他太想要了,做梦都想,但现实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冲锋的时候,万一舰上的明狗放弃这些士兵,跑到海上就没什么意义了!”

施仁济阴险的笑道:“老子要把这些战舰锁在岸边,让他们再也跑不出去!”

随即吩咐道:““挑衅他们,给我骂,骂到他们出战为止!”

海盗副将嘿嘿一笑,立马走到海盗之前,大声喊道:“对面的明狗听着,有种过来一战,乖乖让爷爷砍掉你们的狗头,让你们的狗皇帝朱重八看看我们东吴儿郎的威风!”

海盗顿时大笑起来,纷纷跟着骂道:“老子一定砍下狗朱重八人头,当球踢,哈哈,,,”

明军阵地,曹震听后大怒不已,立马吼道:“放箭,射死这群都日的!”

“嗖嗖!”

明军射过去的箭矢全被海盗挡了下来,曹震哪里是吃亏的主,眼看射箭没用,立马吩咐道:“曹庆,给老子骂死他们这群狗日的!”

“干爹,您就瞧好吧!”

曹庆站了起来,对着海盗骂道:“东吴的鼠辈,我大明朝的手下败将,你们的东吴现在是我们大明的地盘,而你们的鼠王张士诚,早就被我们洪武爷像勒死一条臭老鼠一样勒死了,你们这些余孽还不速速跪地求饶,当今老子回去掘了你们的祖坟,把你们祖宗都晾出来透透气,哈哈,,,”

曹庆大笑起来,回头问道:“干爹,我骂的咋样?”

曹震白的一眼,训斥道:“你他娘的这也叫骂人啊,滚一边去,今天干爹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骂人!”

只见曹震站了起来,虎躯一震,用刀指着对面骂道:“施仁济,老子日你八辈子祖宗,你个狗杂种,老子不知道你娘怎么能把你揍出来了,老子#你娘的时候也没想到会生出你这个不孝的杂种,早只知道老子当初就应该把你甩在墙上……”

“还有你们那个什么王八蛋张士诚,他也是老子当年揍出来的种,哈哈,他老大,你是老二,老子是你们的野爹,对面的鼠辈,快叫爹!”

此话一出,明军纷纷冲着对面大喊道:“对面的鼠辈,快叫爹!”

曹震极尽污秽的两句话把对面骂的有些傻眼了,海盗副将气的满脸胀红,气愤道:“将军,这些明狗竟然如此侮辱我们,冲过去,剁了他们吧!”

施仁济被曹震如此侮辱,心中自然也是恼怒,但他绝不会义气用事,立马吩咐道:“所有人不许出战,就在这耗着!”

话音刚落,三枚炮声想起,炮弹竟然直接落在倭寇最前方的阵地之中,原来是俞通渊率领的战舰向浅海区开进了十丈。

施仁济见手下被炸死许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一喜,很是激动,随即吩咐道:“全军后退十丈!”

没多久,战舰再次前进十丈,又是三发炮弹落下,炸的海盗人仰马翻,如此之下,海盗退了三十丈,战舰也全部开进了浅海区的地方,顶着海岸,前进不了。

就这样,两军相互耗着,从上午耗到了下午,随之耗到傍晚。

随着日落,海水逐渐退潮,十五艘战舰竟然全部搁浅在海岸之上,这下就算想退都退不了了。

施仁济见大明战舰全部被困在岸边顿时大喜不已,当即下令:“全军冲杀明军战舰!”

第276章 诱杀 随着施仁济一声令下,躲在庙头山和九溪岩的海盗全部冲了出来,直奔大明战舰杀去,由于双方僵持了整整一天,虽然都疲惫饥饿之中,但战意却丝毫不减。

施仁济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为了夺下这十五艘战舰,他赌上了所有的兵马,只要能成功,就算放弃三江口,放弃整个定海岛也是值得的。

海盗副将带着四千海盗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就算面对明军的洪武大炮也丝毫不惧,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放箭!”

曹震大喝一声:“挡住这些海盗,决不能让他们接近战舰!”

明军一排弓箭手站了出来,迅速射向海盗,冲在前排的海盗倒下一片,后面的海盗连忙举起盾牌开始挡箭。

曹震举起战刀,怒吼道:“儿郎们,拿起你们的刀剑,砍下这些海盗的人头,拿着换酒喝!”

双方人马迅速厮杀在一起,海盗有四千人,后面还有两千人正在快速赶来,而曹震只有两千人,诱敌之时阵亡了三百多,战舰之上还有三千,但那些士兵是战舰最后的保护,俞通渊没有下令,谁也不敢乱动。

施仁济站在后方,看着近在咫尺的战舰激动不已,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得到的宝贝啊,眼看伸手可得。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曹震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了岸边。

曹庆大喊道:“干爹,撤退吧,快撑不住了!”

“放狗屁!”

曹震满身是血,提着沾满鲜血的战刀吼道:“撑不住也要撑,就算战到一兵一卒都要守住,除非老子战死在这!”

施仁济站在海盗后方,不断催促海盗进攻,厮杀,只要击败曹震这不足两千的兵马,战舰唾手可得,就算上面有明军看守,也得杀上去,就算带不走也要全部毁掉。

眼看明军节节败退,施仁济已经做起了战舰梦,完全忽视了后方接应的两千海盗,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带领这些战舰称霸大海的场景。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炮响将施仁济打回了现实,洪武号上的炮弹早已经耗尽,这又是从哪里传来的炮声。

“将军,快看后面!”海盗副将惊呼一声。

施仁济立马回头,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军正在操作洪武大炮,炮击后面接应的两千人马。

“不好,上当了!”

施仁济猛然醒悟,原来明军是故意将战舰搁浅引自己上钩,而自己麻痹大意,竟然信以为真。

王弼带领两千士兵将后面支援的两千海盗全部堵死在庙头山和九溪岩的三江口之间。

二十八台洪武大炮不间断的轰炸,海盗损失极为惨重,当场轰死大半,剩下的四散而逃,到处躲避。

海盗已经被明军的洪武大炮轰出心理阴影了,看到后面的惨状,士气顿时大减,直到所有炮弹打完,王弼下令,全军冲杀过去,截断海盗后路。

“将军,明狗围上来了,怎么办?”

海盗副将急切的问道:“再打下去咱们的后路就要被明狗切断了!”

施仁济看着眼前越来越没有斗志的士兵,心中悔不当初,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狡诈的明狗!”

施仁济咬牙切齿,心有不甘的吼道:“命令全军撤退,杀回去,重新夺回三江口!”

听到撤退,海盗顿时没了斗志,立马转身就跑。

从始至终,曹震带领的明军一直都被海盗压着打,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眼看海盗要跑,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立马下令全军冲杀过去,和王弼夹击海盗。

面对明军的两面夹击,海盗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再次冲杀,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则是吃饱喝足,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王弼军队。

四千海盗与曹震一战已经损失了不少兵力,加上饿了一天水米未进,早已疲惫不堪,战斗力大大的下降,哪里还是王弼的对手。

“保护将军,冲出去!”海盗副将声音沙哑的嘶吼着。

这伙海盗的纪律还算不错,听到指挥立马向施仁济快速靠拢。

王弼果断下令合围海盗,准备将其全歼于三江口外。

生死存亡之际,海盗也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竟然硬生生的从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拼命的掩护施仁济突围。

最后甚至不惜用身体撞向明军的盾牌刀刃,只为拖住明军,打开突破口,让他们的施将军逃走。

最终,施仁济在海盗的掩护下竟然从王弼的包围中突围出来,带着四五百人逃进了三江口左侧的庙头山里。

从一开始的十分被动,到现在追着海盗杀,其实都是王弼的计策,以战舰为诱饵,把藏在三江口两侧的海盗全部吸引出来。

但施仁济纵横大海三十年,轻易不会上当,王弼便冒险让战舰全部搁浅,用来吸引施仁济上当,只要将三江口的海盗全部吸引出来,那一切都好办了。

巨大诱惑面前,施仁济果然上当了,本以为全部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没想到竟然是明军设下的连环计,一步步将他逼进陷阱之中。

明军正要追杀过去,王弼却下令停止追击。

曹震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骂道:“追过去啊,把那个施仁济留下来,咱们要能活捉了他必然是大功一件,圣上对此人可是恨之入骨!”

“穷寇莫追!”

王弼立马集合部队,并解释道:“咱们对山上的地形不熟悉,施仁济就剩那点残兵败将成不了什么事!”

眼看到手的战功跑了,曹震气的将手中的战刀狠狠的摔在地上,大骂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废物,老子饿了他整整一天,你还能给放跑了,老子真怀疑你和那些海盗是一伙的!”

“行了,老子没工夫给你扯淡!”

王弼快速说道:“施仁济跑了,三江口大开,喘口气立马冲进去,剿灭北部的倭寇和海盗,切断岑港倭寇的后路!”

王弼,曹震冒险诱敌,最终一举攻破定海岛北部的门户三江口,随后率领四千兵马孤军深入,朝着岑港杀去,而俞通渊率领剩余水师向西绕路,使向靖海岛。

朱雄英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得知王弼,曹震已经从定海岛北部杀进岛上,立马在地图上端详起来,如果不出意外,三天的时间,这二人就会打过来。

吩咐俞通渊率领舰队在西北海域驻守,阻击逃出来的倭寇和海盗。

现在就剩岑港了,只要拿下这里,定海岛北地区域全部尽归明军上手,到时候对于一马平川的南部就可以直接平推过去了。

岑港易守难攻,倭寇在山上安营扎寨,只留一条上山的羊肠小路,一旦冒然进攻,倭寇居高临下,占据优势,而明军必然会损失惨重。

历史上俞大猷和戚继光曾联合起来攻打岑港,耗时半年,最终以阵亡三千的代价歼灭一千倭寇,可谓惨胜。

(那个时候还没有组建戚家军!)

铁铉请战攻打岑港,却被朱雄英拒绝,这地方别看只有一千多的倭寇驻守,可不是好打的。

那条唯一的上山小路,最多三人并肩而行,别说鸳鸯阵了,就是三才阵都摆不下,上去就是活靶子。

第277章 影子的极限操作 对于这么一个极为易守难攻,最容易损兵折将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攻。

准确的说是切断倭寇的后路,围而不攻,这些倭寇在孤山之上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靠源源不断的补给。

北部的倭寇和海盗已经被王弼和曹震击败,这就意味着岑港之上的倭寇没有任何援助,成为了一伙孤军。

就算靠山吃山,一千多人又能吃多久,不出十天,这些倭寇就会饿的受不了,到时候只剩冒险突围这一条路。

而朱雄英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倭寇从正面突围,那将直接面对八千荡倭卫。

如果向北逃,必然要渡海,俞通渊就在海里等着呢!

如果向南逃,必然会掉进王弼,曹震设下的埋伏。

等……

现在只有等!

朱雄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老爷子这位绝对靠谱的“运粮官”输送粮草,别说耗十天,就是半年一年也绝对耗得起。

而且明军的炮弹也不多了,打完定海岛一样需要时间等着送来,不差这几天。

……

定海岛北部!

王弼,曹震一路向西南岑港突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成功将岑港倭寇的后路切断。

由于明军是孤军深入,所以并没有带上粮草辎重,这几千人的吃喝全靠曹震在定海岛北部到处抢掠。

还抓获了一些和倭寇做生意的商人,王弼出面套出粮食和财物的位置,曹震负责杀人抢夺。

就这样明军勉强支撑了三天,就在王弼苦恼粮草之时,给岑港送粮草补给的倭寇运粮队来了。

王弼简直乐疯了,随便设个埋伏就将这二百多倭寇全歼了,截了他们的粮草,正好解决了明军的燃眉之急。

……

就这样,明军采用断其后路,围而不攻的战略和岑港倭寇一直耗着,直到第七天,一支百人倭寇小队趁着夜色悄悄溜下山,准备逃走。

结果这些倭寇一头扎进荡倭卫设下的口袋之中,等候多时的荡倭卫没有任何手软,在傅让的带领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将这伙倭寇全歼。

傅让吩咐士兵抬了三具倭寇尸体走进营寨之中。

拿来一把匕首,借着燃烧柴火的光亮直接捅进倭寇的肚子,微微用力后将整个肚子划开。

这一幕刚好被巡夜的铁铉发现,看到傅让在虐尸,立马走了过去,忍不住问道:“傅千户,你这是作甚?”

傅让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是大人啊!”

“我看看倭寇是否真的断粮了!”

说话的时候,傅让手中的匕首都没有停下来,刨开倭寇肚子后,在其胃中没有发现任何粮食,竟然算是一些没消化的野果,野菜,甚至还有草根。

刨开另外两个倭寇的肚子也是一样,傅让惊喜道:“大人,快告诉太孙殿下,倭寇已经断粮至少三日了!”

铁铉看出了傅让最终的目的,皱着眉头问道:“傅千户,这……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爹教我的!”

傅让擦了擦手,让士兵将这些尸体全部抬出去扔了,说道:“当年我爹出征塞外之时,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判断靼子是否断粮!”

铁铉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而是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听后顿时一乐,原本自己预计倭寇能撑十天,没想到第七天就扛不住了。

铁铉再次请战,趁着倭寇断粮,率领荡倭卫一举攻破岑港。

朱雄英依旧没有同意,如今倭寇虽然断粮三日,但还有一战之力,现在进攻,虽然可以拿下岑港,但还是会损失不少人马,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多饿这些倭寇几天,等到他们饿红眼,就会像这些倭寇一样,主动把人头送来。

又三天过去了,不少饿疯的倭寇陆陆续续从山上跑下来,无一例外全部倒在荡倭卫的刀枪之下。

自从明军打下岑港海岸后,山上的倭寇立马堵住所有出口,只留一条最险最小的小路给明军,并费劲设置许多栅栏,滚木,巨石等,结果全部没派上用场,反倒把自己给堵死在山上。

半个月后,岑港倭寇陆陆续续被消灭六百多人,王弼和曹震,俞通渊也消灭不少,估计山上营寨也剩不了多少人了。

眼看时机成熟,朱雄英立马下令荡倭卫攻打岑港。

次日,傅让带队亲自攻山,山上的倭寇已经饿到连武器都拿不起来了,更别说抬起滚木雷石了,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拿下了岑港。

山上一百多倭寇和海盗全部被俘虏,朱雄英下令全部消杀,一个不留,并烧毁营寨。

自此,定海岛北部地区全部被明军拿下,剩余的倭寇和海盗全部像南逃去。

南部地区一马平川,几乎没有任何山川,而菊野井原本上万的兵马如今不足八千,被王弼和曹震击败的施仁济也只剩下五六百的残兵败将。

王弼,曹震率领的北路军成功和大部队在岑港会师,定海岛北部之战,二人立了大功,没有二人击败施仁济,破开三江口,孤军深入,切断倭寇的后路,要想拿下岑港一定会付出很大代价。

明军士气大振,形势一片大好,众将纷纷建议立马挥兵南下,一鼓作气扫平南岛之倭寇,如此将彻底解决盘踞在舟山群岛的倭乱。

朱雄英没有同意,只是让众将整顿兵马等待,做好随时南下的平倭的准备,无论众人怎么劝说都没用。

由于洪武大炮的炮弹已被耗尽,朱雄英令俞通渊回到苏州府刘家港补充弹药,之后直接把战舰开到定海岛南部海域。

两日后,朱雄英收到影子送来的密信,当晚召集众将,连夜出兵。

……

定海岛南部,倭寇大本营!

被王弼和曹震打的大败而归的施仁济让橘野井出兵夺下定海岛北部。

结果橘野井不仅没有答应,反而笑话他不自量力。

咽不下这口气的施仁济立马派人去通知韩复春,请求增兵,发誓一定要杀尽明军,一雪前耻。

橘野井压根就不想和明军打仗,他来这地方只是本着抢东西来的,犯不着把命搭在这里。

橘野井早就知道明朝那个洪武老皇帝不好惹,当初要不是施仁济执意作战,他早就收拾东西坐船回倭国了。

如今明军已拿下北岛地区,随时都能打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当天,橘野井下令所有倭寇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带着这些年抢来的财物,出发跑路。

海盗大营的石屋内,影子将所有潜伏在岛上的锦衣卫和死士全部召集起来,下达最后的命令。

“今晚所有人潜伏在倭寇,海盗大营各处,听到爆炸声,立马开始制造混乱,点燃营寨,若是被发现,就和敌人同归于尽!”

“记住了,你们手上的两枚洪武雷,一枚是留给倭寇的,另一枚在必要之时留给自己!”

入夜,影子拿着一罐用瓷罐装起来的茶叶站在菊野井大营外等候,身后跟着吴忠。

此时,周围营房之中传来女子的惨叫之声,随后,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尸体被两名倭寇从里面抬了出来,营房里传出倭寇得意的笑声。

“曹你祖宗!”

看到这一幕,吴忠怒不可遏,立马就要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却被影子拦了下来。

“别冲动,等会我让你亲手宰了他!”

就在此时,一名倭寇走了过来,对着影子说道:“毛桑,将军请你进去!”

影子使个眼神,立马走了进去,只见倭寇首领橘野井正盘腿坐在竹席之上,悠哉着焚香品茗。

“将军,这是大明上等的龙井,请笑纳!”说罢,将瓷罐放在橘野井面前。

“呦西!”

橘野井很是满意,夸赞道:“毛桑,你果然对我忠心,这一次,你就跟我回倭国吧,我一定重用你!”

“谢将军!”影子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橘野井低头准备打开瓷罐,影子立马说道:“将军,要是没有事,我就先退下了,将军慢慢享用!”

橘野井挥挥手,影子缓缓后退,眼看茶叶罐被打开,影子转身就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直接冲了出去。

第278章 斩首 “这一走,恐怕再也喝不到大明朝的茶叶了!”

橘野井感慨一句,随后迫不及待茶叶罐,对于大明朝的茶叶,他对龙井情有独钟。

茶叶盖被打开的同时,只听见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好似什么机关被启动了一般。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茶叶里面突然冒起了白烟。

“纳尼?”

橘野井十分好奇的扒开上面的茶叶,从里面拿出了那个冒着白烟的铁疙瘩。

“这是……什么东西?”菊野井十分好奇的放在眼前端详着。

脸色大变的影子冲出营房,一把拉住愣在原地的吴忠,喊道:“快跑……”

“轰!”

一声巨响,橘野井的营房发出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整个营房被炸的七零八落。

这道爆炸声迅速惊醒了整个大营的倭寇和海盗。

“将军!”

周围不少倭寇高层冲了进去,橘野井被当场炸死,脸上被瓷片插的到处都是。

躲在暗处的影子立马吩咐吴忠道:“看你的了!”

只见吴忠躲在暗处,用倭语大喊一声:“施仁济谋害将军,那些海盗造反了!”

连续喊了三声后,爆炸声从倭寇大营的四面八方传来。

吴忠大喊几声后,竟然有不少倭寇跟着大喊起来。

影子一个不留神,吴忠已经冲入一处倭寇营房之中,里面的倭寇头领正在穿衣服,看到冒然闯进来的立马大吼道:“你……什么干活……外面发生了什么?”

吴忠也不废话,抽出腰间的匕首捅进倭寇的胸口。

“曹你祖宗!”

吴忠大骂一声,再次捅进他的脖子之中,连捅数刀后直接将头割了下来一脚踢了出去。

此时倭寇大营早已乱作一团,拿着武器冲出营房外的倭寇却找不到敌人的身影。

看到橘野井被炸死,一些倭寇高层大怒不已。

“巴嘎!”

“施仁济,我要杀了你,替将军报仇!”

海盗大营!

听到爆炸声的施仁济立马从床上惊醒,本以为是明军来了,冲出去才发现没有任何明军的身影,只有哇哇乱叫的倭寇。

“怎么回事?”

“是不是明军来了?”施仁济望着远处接二连三的爆炸。

“将军!”

海盗副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是明军,是倭寇……倭寇大营不知道为何一直爆炸,现在已经乱了起来!”

施仁济听后心中“咯噔”一下,早不乱晚不乱,非在明军即将打过来的时候乱,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捣乱。

“快,把兄弟们全部叫起来,立即撤退,退到渡口,回到海上!”

施仁济果断下令逃跑,明军狡诈,不得不防。

施仁济已经让王弼的连环计打出心理阴影了。

就在施仁济转身之时,一名倭寇举着倭刀,哇哇乱叫的冲了过来。

“施仁济……你这个叛徒,我要为将军报仇!”

施仁济侧身躲过,一脚将倭寇踹翻在地,怒斥道:“老子是施仁济,你疯了!”

倒地的倭寇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叽里呱啦不知说着什么,立马又向施仁济砍来。

海盗副将见状,直接从背后偷袭,一刀捅死了。

这一幕正好被远处赶来的一名倭寇小首领看到。

“施仁济,你们这些海盗果然不靠谱,都是叛徒!”

“就是他害死了将军,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杀!”

眼看倭寇要对施仁济动手,周围的海盗立马冲过来与倭寇厮杀在一起。

“将军,这些狗日的倭寇要对你下手了,快走!”海盗副将拉着施仁济就跑。

施仁济回头看了一眼,恼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将军,先别管了,逃命要紧,等见到韩将军再来找他们报仇!”

海盗本就只有五六百人,而倭寇却有八千多人,双方刚刚交兵,海盗瞬间被砍死一两百人。

刚开始还能勉强抵挡一下,可很快就变成了海盗单方面的逃命,最后成了倭寇追着海盗砍。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

海盗副将喘着粗气说道:“将军,你先走,我带人挡着,找到韩将军替我们报仇!”

说罢,海盗副将停了下来,大吼一声:“兄弟们,和倭寇拼了,掩护施将军撤退!”

“杀啊!”

海盗副将带着残余的百余人冲向倭寇。

施仁济不忍心兄弟们送死,正要上前,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名海盗拉了回来。

“将军,快走吧,不然兄弟们可就白死了!”

施仁济被两名倭寇强拉硬拽的向西南海岸跑去。

黑夜中,三人躲在海岸礁石后面躲过了倭寇的追杀。

海水顺着波浪拍打在三人脚下,见四周无人,施仁济终于松了口气,躺在礁石上歇息。

其他两名海盗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查看四周,保护着他的安全。

“这是什么地方?”施仁济突然问道。

“宝陀渡口!”

其中一名海盗说道:“一会儿有船来接我们回去!”

施仁济看了二人一眼,忍不住问道:“二位兄弟看着眼生,以前好像没见过!”

“船上有数万人,而我们兄弟上船也没几年,施将军自然不会注意到我们!”

施仁济又问道:“你们也是活不下去来投奔我们的?”

“是啊!”

另一名海盗说道:“活不下去就只能造反了!”

“朱重八就是个狗皇帝,当年要是吴王得了天下,百姓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

施仁济愤然道:“可惜吴王时运不济,竟然败给了那个要饭和尚,天道不公啊!”

说罢,又安慰二人道:“敢造反,就证明你们有胆量,回去后我一定重用你们!”

其中一名海盗笑道:“那我兄弟二人先谢过施将军了!”

施仁济狼狈的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大海说道:“等回到海上,我一定要让这些倭寇好看……还有那群明狗!”

两名海盗没有说什么,一道浪花突然拍了过来,直接将豪情万丈的施将军拍倒在礁石上。

两名海盗大惊,立马将施仁济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施将军,你没事吧?”

施仁济狼狈不堪,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海水,坐在礁石上,低着头没有说话,十分失落的样子。

此时,远处海边,一艘渔船使了过来,船上的两名海盗立马招手,示意三人上船。

“将军,船来了,快走!”

施仁济没有多想,立马坐上船离开海岸,海盗摇动船桨,一路向西划去。

坐在船上的施仁济仔细的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些倭寇之所以攻击自己,八成是明军在后背搞鬼。

路上,闲着无聊,其中一名海盗问道:“施将军,在想什么呢?”

施仁济心中苦恼啊,立马说道:“老子在想那些爆炸声,到底是谁放的……”

海盗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是我们放的,我们将倭寇首领炸死,然后推到你身上,那些倭寇不杀你杀谁啊,哈哈……”

海风吹过,把施仁济吹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

“咚咚!”

正准备跳海的施仁济被两名海盗死死按住,另外两名海盗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施仁济大声的吼道。

海盗冷声道:“大明荡倭卫敢死营死士!”

“啊……”

施仁济对着大海愤怒的咆哮着。

“啊……啊……”

第279章 全部处死 橘野井一死,倭寇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四处在岛上杀人抢掠,甚至为抢夺财物不惜相互残杀,犹如无头苍蝇一般。

朱雄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马下令,所有人马,不管将军还是士兵,全部杀过去。

眼看明军杀来,倭寇不断向南逃去,明军就在后面砍,荡倭卫冲在最前方,各种武器相互使用,将倭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混乱之中,小泉握着倭刀,不断指挥倭寇战斗,他是倭寇团伙的小首领,那二百人的武士就归他统领。

这二百武士真不是一般的倭寇,刀法十分刁钻,竟然拖延住了荡倭卫进攻的速度。

但仅仅也只是拖延而已,而且还是拿命在拖延,站在朱雄英身旁的常茂手持禹王槊,说道:“殿下,让臣去解决这些武士吧!”

“不用!”

朱雄英立马拒绝常茂,在千名锦衣卫的保护下,立即下令,不用和这些武士纠缠,用洪武铳直接开喷。

火铳兵立马开始填弹,一轮三段击下去,这些武艺高强的倭寇武士全部去见了他们的天皇,大刀队都没赶过来。

小泉见大势已去,正要逃跑,正好撞上了影子,立马问道:“毛桑,你怎么会在这里?”

影子笑了笑,说道:“我在等你啊!”

“等我?”

小泉慌忙说道:“快走吧,明军杀过来了!”

说完,立马加入了逃亡大军之中,影子赶了过去,喊道:“小泉君!”

小泉回过头来,影子的匕首直刺他的喉咙。

“噗呲!”

影子拔出匕首,一道血花喷涌而出。

“你,,,你到底,,,是谁?”小泉捂着被刺穿的脖子,不敢置信的问着。

“下辈子告诉你!”影子又补一刀,小泉当场毙命。

影子叹息道:“这人头怎么也值个几百两银子,可惜我用不到!”

后方,上千锦衣卫并没有参与追杀倭寇,而是警示四周,将朱雄英死死保护起来,对于杀敌,太孙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万一朱雄英有什么意外,别说这些锦衣卫,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整座定海岛都能让老爷子炸平。

张虎走到朱雄英面前,小声说道:“殿下,影子来了!”

“让他过来!”

锦衣卫让开一条小路,让影子走了进来,对于陌生的影子,朱雄英身后的锦衣卫和身旁的常茂全都死死的盯着他,只要他有不轨的动作,毫不犹豫出手杀了他。

“臣,,,”

“不用了!”

朱雄英问道:“前方战况如何?”

影子十分恭敬的回答道:“倭寇首领被臣和吴忠炸死,倭寇群龙无首,兵败如山倒,死了一大半,剩下的正在向南岸逃窜!”

“南岸?”

朱雄英又问:“南岸可有倭寇渡海的海船?”

“有!”

影子继续说道:“不过早已让臣派人凿沉或炸毁!”

朱雄英缓缓点头,立马下令,继续冲杀,将这些倭寇赶到海里喂鱼。

倭寇不要命的像南逃窜,明军哪里肯放过这些战功和赏银,不要命的在后面杀。

就这样,明军从半夜杀到破晓,最终将这些倭寇全部赶到海边。

眼看没有退路,倭寇立马停下来喘口气,明军同样也追累了,喘着粗气,将这上千团团包围住。

平安走了过来,问道:“殿下,让儿郎们冲过去全给宰了吧!”

朱雄英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倭寇,说道:“倭寇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必然会死战,没必要再让士兵有伤亡,弹丸,箭矢有限也没有必要浪费在这里,让他们投降!”

“如果不降,直接赶海里喂鱼去!”

吴忠走了过去,冲着倭寇用倭语喊道:“对面的倭寇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如果不投降,全都要死,放下武器,投降!”

明军士兵一步步缓缓压过去,齐声吼道:“杀!”

倭寇退无可退,迎面就是凶狠的明军,心中恐慌不已,实在不知道是该死战,还是投降。

突然,倭寇之中有人用倭语大喊一声,倭寇紧握倭刀竟然想要拼死一战。

“殿下,倭寇刚才说要与明军死战!”吴忠翻译着。

倭寇阵营中,一名身穿盔甲的倭寇高举倭刀,大吼一声:“吐死给给!”

吴忠立马翻译:“殿下,这是进攻的意思!”

“这句孤听懂了!”

朱雄英下令:“让荡倭卫上去干掉他们!”

傅让立马率领荡倭卫围了过去,冲在前面的倭寇立马被狼筅捅死活着被拖进鸳鸯阵中被长枪手戳死。

转眼之间,上百名倭寇被荡倭卫所灭,倭寇再也不敢进攻了,不断向海里退去,直到海水淹到了膝盖,实在没办法退了。

面对荡倭卫一步步逼近,倭寇再也不敢抵抗,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明军后方阵营,朱雄英看到这一切,冷声说道:“孤还以为他们会血战到底呢,这就怂了,娘得,全部绑了!”

“殿下,这些倭寇要如何处理?”一旁的齐泰问道。

“这些年,这些倭寇把沿海的百姓祸害惨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殿下!”

齐泰站了出来,急忙说道:“自古杀降不详,这些倭寇已经投降,如果殿下还要在杀他们,恐对殿下名声有损,更何况殿下刚才说让他们投降,,,”

朱雄英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齐泰,你耳朵是不是不好,孤刚才只是说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什么时候说过饶了他们!”

“你要耳朵就毛病就回京城治耳朵去!”

说罢,不在理会他,对着张虎说道:“把刚才那个叫着进攻的倭寇带过来!”

那倭寇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叽里呱啦不知在说着什么,好像在求饶的意思。

一旁的影子说道:“殿下,这倭寇叫小野,是橘野井手下的头领,喜欢杀人取乐,欺负妇女,实在罪大恶极,就算凌迟处死也难恕其罪!”

朱雄英听后一脚将其踹到了一旁,冷声道:“张虎,这些倭寇全部分给锦衣卫,正好一人一个,让他们拿出看家本领,谁能把这些倭寇折磨的最惨最狠,孤重赏!”

“遵命!”

张虎走后,朱雄英又对影子问道:“这些年你离开锦衣卫,那些能让人身不如死的手段不知可有生疏?”

影子拱手道:“臣愿意试试!”

“这个倭寇头就交给你了,好好找找当年的感觉!”

朱雄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说也是当过指挥使的人,好好教教这些后辈,他们的技术太差了,那个秋平长才玩了两天就给玩死了!”

锦衣卫自从来到海盗就一直闲着,看到其他士兵拿着极高的赏银,心中是既羡慕又嫉妒,心中就快憋死了,现在不仅可以出气,还有重赏,锦衣卫看着眼前待宰的倭寇,眼中如同饿狼一般,冒着绿光。

张虎大喊一声:“兄弟们,干活了!”

一千锦衣卫嗷嗷叫的冲向倭寇,如同饿虎扑羊一般。

第280章 太孙之狠 定海岛被明军攻克,所有倭寇和海盗全部被斩杀殆尽。

整个南部岛屿到处都是尸体,有倭寇,海盗,以及在混乱中被杀的百姓,还有少许商人被俘虏。

倭寇之所以能盘踞在舟山岛屿多年,全是这些商人在不断输送粮草,武器等物资,以谋取高额的利益。

对于这些不法商人,朱雄英全部交给了锦衣卫,不管用什么方法,要全部把他们榨干。

定海岛之战历时一个月,最终大获全胜,斩杀倭寇,海盗接近两万人,解救百姓上千人。

看着被倭寇残杀的百姓尸体,朱雄英越发认为自己虐杀这些倭寇是对的。

对待敌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加倍讨回来。

这些尸体只是冰山一角,从前元到大明几十年间,被倭寇杀害,掳掠的华夏百姓何止这些,有许多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每年朝廷都会收到许多沿海府县的奏疏,从辽东到闽浙,都能看到倭寇的身影。

倭国是一个知小礼而无大义的国家,别看表面上十分有礼,其中背后暗藏狼子野心。

如果你弱小,像琉球,高丽那些小国,他会往死里欺负你。

相反,要是遇到比自己强大的,例如大唐,大明,他们就会立马点头哈腰,顶礼膜拜。

一旦翅膀硬了,立马翻脸不认人,毫无道德底线,他们从骨子里就带着侵略的属性。

这个时候如果狠狠的揍他一顿,他立马又老实了,趴在地上开始认错,跪舔。

典型欺软怕硬,这就是倭国,倭寇的劣根性。

这群白眼狼世受中原王朝的大恩,可最后却反咬一口,实在可恨。

对于这样一个毒瘤,就算不为任何功绩,任何目的,也要将它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

定海岛南岸海边,一千锦衣卫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工作,影子作为老前辈正在为这些年轻的晚辈指点。

从如何下刀,到如何让倭寇生不如死还能吊着一口气,讲的头头是道。

一边讲还一边亲自示范,丧尽天良的倭寇小头目小泽在影子手中变成了教材,早已被摧残的不成人样,甚至都没了叫出声的力气。

影子刀法精湛,轻描淡写之间就把小泽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其他锦衣卫有样学样,纷纷效仿起这位老前辈的手法和手段。

一时间,整个定海岛南岸宛如炼狱一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礁石,沙滩上已经倭寇的血染红。

如果不小心把倭寇弄死了,直接扔海里喂鱼,同时,锦衣卫也会受到影子的责骂。

不远处,朱雄英带着李景隆,平安,徐允恭,常茂,王弼,曹震等人静静的看着海岸发生的一切。

对于眼前这样一副地狱般的场景,李景隆第一个受不了了,转身吐了起来。

可没有人有心情去笑话他,因为剩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在战场之上他们杀人不眨眼,甚至割敌首也成了家常便饭,但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不仅冲击着视觉,还冲击着胃。

这不是几个人,而是一千倭寇,被活生生的折磨死,就连杀人无数的常茂,王弼,曹震皆是神情凝重,略有不适。

如果换成他们,早就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直接一刀结果了这些倭寇。

反观朱雄英,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

先不说是不是装出来的,就算现在让其他人装,也装不出太孙这般自然。

这一刻,众人突然感觉身边的太孙变得有些陌生,如此虐杀倭寇,这完全不像太孙平常处事的风格。

而朱雄英没有别的想法,心中就是觉得解恨。

“几位,这场戏,怎么样?”朱雄英回头问着众人。

老李还在吐,也没有人管他,徐允恭也崩不住了,转身开始干呕起来。

曹震皱着眉头,艰难说道:“殿下,这……这是否太过残忍了……”

朱雄英有些惊讶,随即笑了笑,说道:“呀,这世间竟然还有让你曹震感觉残忍的事情,这真让孤有些意外啊,这可不像你曹震该说的话!”

说罢,又问王弼:“你也觉得残忍吗?”

王弼低着头,没敢说话,朱雄英又问常茂:“大舅,你不是喜欢杀倭寇吗,过去和锦衣卫一起玩玩吧,给你找个倭寇,随便你怎么折腾!”

常茂面带愁容,立马拱手道:“殿下,臣……臣实在没有耐心,恐怕只会一刀结果了他们!”

朱雄英听后冷声道:“淮西勋贵,皇爷爷口中的骄兵悍将,号称大明最锋利的刀刃,也不过如此啊,你们不是平常骂人家锦衣卫是皇家的家奴吗,今天一见,怎么连这些家奴都不如了!”

三人虽然羞愧,但不敢说什么,让他们去杀人,那没问题,可要让他们用尽手段去折磨一个人,他们没这个耐性,也不会像影子一般当成享受。

骄兵悍将是一群嗜杀的武夫,不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你们看这些倭寇……”

“自从咱们大明开国后,他们就带着人在沿海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大明的百姓祸害惨了!”

“皇爷爷这个人,你们也知道,看似杀伐果断,其实处处留有情面!”

“警告过这些倭寇不知道多少次,可他们呢?”

“不仅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就觉得咱们大明朝作为大宗国,犯不着去打他们一个屁大点的小国,这才有恃无恐……”

“对于不听话的人,皇爷爷肯定不能再惯着他们,那就只能杀了!”

“这倭国,从唐朝开始,咱们中原王朝就开始帮他们,把我们的宝贵的典籍,先进的技术全部教给他们,可最后呢?”

“干出来的事实在让人寒心!”

“其实啊,有时候也不能去怪皇爷爷狠心,有些人就是死不改,对他再好都没用,不报答也就算了,反而利用别人对他的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完全不顾任何情面!”

“这样的人该杀,也该死,他们死了不要紧,还有可能连累到别人……哎……”

朱雄英意有所指说了很多,说完,又问三人道:“你们觉得孤说的对吗?”

曹震三人同时一愣,赶忙拱手道:“殿下所言极是!”

王弼和曹震纷纷低着头,冷汗直流,此时就算再傻,也猜到太孙的意思,心中顿时恐慌起来。

朱雄英对着王弼和曹震笑道:“孤说的是这些不听话的倭寇,你们紧张什么……”

“你们可是有功之人,岱山岛之战歼灭千余倭寇,那些敌首还在靖海县放着呢,可是给孤一个好大的惊喜!”

“赏银都准备好了,回头直接去领就成!”

说罢,朱雄英叹息一声:“孤有些累了,回去睡一会儿,你们留在这好好把这场戏看完!”

“恭送殿下!”

朱雄英走后,王弼和曹震相视一眼,后脖子开始发凉,神情之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

如果他们对老爷子是畏惧,而现在对太孙则是恐惧。

太孙变了!

太孙有菩萨心肠,亦有屠夫手段。

太孙之狠不亚于当今洪武爷!

第281章 伪太孙李景隆 让他们看锦衣卫处决倭寇,是朱雄英特意安排的。

而这些话,其实就是说给常茂,王弼,曹震三人听的。

至于怎么做,那就看看他们自己了!

人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如果这个错误让自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仍不知悔改,继续在相同的地方再次犯错,那这个人将无药可救。

朱雄英虽然极力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也不能保证能瞒过老爷子,一但老爷子追究起来,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老爷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你死不要紧,但你死之前要把该的活干完才能死,所以真要追究常茂三人,也得等到把仗打完了再说。

舟山之战历时三个月,终于打完了,明军成功收复靖海,定海,岱山三大岛屿,剿灭三万余倭寇和海盗,缴获武器上万,物资不计其数,而明军损失不到三千人,可谓大胜。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火药消耗的太快,洪武大炮的炮弹全部消耗殆尽,洪武雷所剩无几,洪武步兵炮消耗大半,洪武铳所用的弹药也消耗许多。

朱雄英之所以能在三个月之内打下舟山群岛,大半都是火器的功劳。

要是没有火器,这场仗最少要打上半年,这还是在顺利的情况下。

特别是岑港和三江口这种极为易守难攻的地方,不拿人命去消耗,压根就没戏。

舟山之战虽然打完了,但并没有结束,还剩下一场最为艰难的海战还没打,施仁济虽然被活捉了,但韩复春还在,这个家伙纵横海上三十多年绝不是一般人。

其实海战不讲究什么兵法韬略,两军在海上对峙,就是看谁的船够硬,够快,看谁的炮打的远,外加一点小套路,基本就是稳赢。

海战现在并不着急打,明军现在需要补充弹药,特别是洪武大炮,这可是海战必胜的关键。

自从朱雄英征战后,科技院在老胡的带领下忙的不可开交,白天黑夜的打造火器,制造炮弹。

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别看用大炮轰的爽,这打出去的都是银子,都是钱,都是工匠的心血。

许多工匠打铁,搓火药,已经满手都是血泡,只为给太孙源源不断提供支援。

火器在战场上的消耗是极大的,工匠几天几夜的心血放在战场上也就一杯茶的功夫就没了。

俞通渊已经去刘家港补充弹药了,由于时间紧迫,洪武大炮的炮弹只有五十枚,洪武步兵炮有一百枚,洪武铳弹丸有上千发,至于洪武雷只有三百枚。

洪武雷的制作方法是最危险最复杂的,目前只有老胡一个人能独立完成制造,零件由其余工匠打造,组装部分则是由老胡亲自完成。

没办法,这玩意要求太高,还危险,万一有什么意外,整个科技院都要报销,自然大意不得。

这段时间朱雄英也没闲着,吩咐水师和荡倭卫消灭舟山岛其余小股,零碎的倭寇和海盗,现在舟山群岛的倭寇基本已被全部被剿杀,就剩一个飘在海上的韩复春了。

朱雄英命令吴忠率领一部分水师在海上寻找韩复春海盗的踪迹,可找了三四天都没发现这伙海盗的影子,肯定躲在什么地方猫着呢。

以他目前的实力真要打海战,绝不是大明水师的对手,十五艘战舰加上洪武大炮,还有许多小型战船和火器,可以直接碾压他了。

不过,朱雄英并不担心这些海盗会一直躲起来,如今施仁济被抓,韩复春绝不会无动于衷。

影子说过,韩,施二人当年都是张士诚元帅府的武将,二人一起下海为盗,亲如兄弟,而且对张士诚忠心耿耿。

海战会议再次召开,这一次所有人一致认为要想打败韩复春,可以利用施仁济。

也就是说可以用施仁济把韩复春引出来,逼着他打这场海战。

要想钓大鱼,还需下重饵。

朱雄英担心一个施仁济分量还不够,韩复春不会上钩,便提出以自身为饵,引韩复春上钩的计划。

这可吓坏了在场的武将,让太孙储君去冒险,就算最后成功,朱雄英安然无恙,老爷子也不会轻饶了在场的人。

众人齐刷刷的跪在朱雄英面前苦苦相劝,让朱雄英收回成命。

在场之中,朱雄英这位太孙储君是最值钱的,也只有这位太孙储君才能让韩复春甘愿冒着风险决一死战。

朱雄英心意已决,眼看劝不住,徐允恭出了一个主意,选一与身材相貌相似之人冒充太孙,引韩复春上钩。

这个主意立马获得大家的支持……

可问题是,由谁冒充太孙去当诱饵。

众人相互打量,倒不是怕死,而是与太孙身材,相貌,年纪实在相差甚远。

王弼,曹震已经五十多岁了,比老爷子都小不了几岁,而且一身匪气,显然不合适。

徐允恭顶着将军肚,朱雄英的衣服他也穿不上,平安脸上的刀疤太过瘆人,齐泰一股书生气,常茂五大三粗也不合适。

朱雄英挑来挑去,最终看向其中一人,笑道:“曹国公!”

“啊……臣在!”

李景隆想死的心都有了。

朱雄英问道:“可愿为孤去冒险?”

“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看老李嘴上说的好心,其实内心是一万个不情愿,自始自终他都没有说话,就怕太孙挑中自己干这种送死的活。

“曹国公果然是忠臣,孤甚慰,若是引来贼首,无论成败,孤都记你一功!”

“臣叩谢殿下!”

李景隆装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其实内心正在大骂徐允恭出的这破主意。

他身为世袭国公,外姓皇亲第一人,已经位极人臣,立再多的军功也不能再进一步,除了能换点赏银……

关键人家曹国公最不缺的就是钱……

……

几天后,俞通渊带着战舰回到了定海岛,战舰到位后,立马开始实施引出韩复春的计划。

先把消息放出去,要让韩复春知道他的好兄弟施仁济即将在七天后在定海岛东北海岸处决。

本来定为五天后,考虑一番后改为十天,实在是怕韩复春在大海上收不到消息。

要留给他充分准备的时间,这样才能让他有能赢的把握。

施仁济被俘虏的这几天也没闲着,既不绝食,也不自杀,整天在牢房里大骂洪武爷一家人,什么话都骂,而且骂的很难听。

锦衣卫千户宋忠实在听不下去了,让人把他绑起来,嘴巴堵住,一天只给一顿饭吃。

结果这家伙吃饱就骂人,宋忠忍无可忍,直接命人卸掉他的下巴。

这家伙也就是有利用价值,不然早就被锦衣卫大卸八块了。

第七日,吴忠终于在茫茫大海之上找到了韩复春的位置,原来这伙海盗全部躲在岱山岛东侧百余里的孤岛之上,而且正在补充资源,整顿兵马,大有出兵的意图。

朱雄英收到消息立马开始布下天罗地网,等待韩复春的到来。

第十日,清晨!

明军在定海岛东北岸边设下刑场,周围布置一千锦衣卫,齐泰为监斩官,负责监斩海盗头领施仁济。

到了中午,海上突然刮起了西北风。

“起风了!”

李景隆站在洪武号的船头之上,头戴金盔,一身金色鱼鳞甲,身后绣着金龙的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威风确实是真威风,但如此乍眼的打扮也是明摆的告诉敌人。

我是大明的太孙,快过来干我!

第282章 海战 起风了,还是西北风!

这对于韩复春的海盗团伙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打起了海战,明军是顺风而攻,而海盗就要逆风而行了。

石羊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这场风他在好几天前就推算出来了。

说是推算有些夸张,估计是懂一些看天象的本事,带上这么一个天气预报,走到哪都放心。

洪武号上,伪太孙李景隆神情严肃的望着远处的海面,时不时低头整理一下身上的金色甲胄,心中有些忧虑,又有些窃喜。

这身盔甲是老爷子的专属帝王甲,但老爷子从来没穿过,太子朱标不好战事,同样没穿过,而太孙只有出征的那天穿过一次。

“嘿,想不到我李景隆有一天也能穿上这身盔甲!”

老李拍了拍披在肩膀上的黄色披风,虽然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老李总觉得上面有灰尘,不拍一拍,吹一吹心里就难受。

突然,老李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平安。

“平先锋,我劝你不要动手动脚的,这可是当今圣上的盔甲,万一要是碰坏了,碰脏了你要倒大霉的!”

今天的老李格外的硬气,一改往日溜须拍马的样子。

“呦……呦……呦……”

平安乐道:“李九江啊,真以为自己穿上圣上的盔甲自己就是太孙了,哈哈……真快把老子笑死了!”

“哼!”

李景隆傲然道:“老子懒得搭理你!”

平安见老李耍起了性子,顿时不乐意了。

“你谁老子?”

“我是圣上的义子,比你还高一辈,你他娘的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找揍呢!”

“来,今天你动我一下试试?”老李伸着脖子放在平安面前让他打。

放在以前,老李敢这么得瑟,以平安的暴脾气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但今天却有些不敢,他身上穿着这身金甲让平安总有一种畏惧之心。

“你等着,你要有本事就一直穿着,千万别脱!”平安不服气的威胁他。

对于平安的认怂,老李很是满意,自从穿上这身金甲,老李感觉自己的腰杆都能挺直了。

而此时的朱雄英正坐在北平号上等着吃涮火锅呢!

一道放在现代很普通,放在古代却十分奢侈的午饭。

桌子上摆满了各类食材,多数都是刚捕捞上来的新鲜海鲜,海鱼,海虾,海蟹以及一些贝类应有尽有。

桌子中间放着炉子,里面是燃烧的木炭,上面坐着一个铜锅,里放着煮好的鸡汤和鸡肉。

北平号的船头之上,一名身穿荡倭卫衣服的士兵正在扇着炉子下的炭火,随即走到朱雄英身边,抱拳道:“殿下,涮锅已经好了!”

朱雄英点点头,转身坐在饭桌前,吹着海风,看着满桌子的食材和煮沸的汤汁,心中感慨道:“有肉,有虾,有鱼,有蟹……真他娘的奢侈,要是在宫里敢这么吃,老爷子不骂人都怪了!”

老爷子心中最好吃的东西无非就是猪头肉,烧鸡配上带芝麻的烧饼和浓稠的豆腐汤。

就这几样东西,老爷子翻来覆去的吃竟然也不觉得腻,而且还吃的美滋滋的。

老爷子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啊……

朱雄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铜锅里的鸡肉放在碗中的酱料中蘸了一下,放进嘴里尝了尝,还不错。

“站着干啥?”

朱雄英冲着站在一旁的朱高煦说道:“赶紧坐下吃饭!”

说罢,又把一些鱼虾放了进去。

“谢殿下!”

朱高煦本想客气一下,但考虑到自己又是生火,又是熬汤的,也忙活半天了,不留下吃顿饭实在对不起自己。

拿起盘子里的鱼虾全倒了进去,倒是一点都没客气,又用筷子将食材拨开,动作十分娴熟。

看的朱雄英直皱眉头,问道:“看样子,这刷锅你是没少吃啊!”

朱高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北平不比应天,冬天极为寒冷,早上起来尿泡尿都能直接冻……呃……”

“要是像宫里的那般吃法,还没吃两口,饭就凉透了,所以这涮锅吃的多一些!”

“到了冬天,我们一家人就喜欢围在一起吃涮锅,涮的是羊肉,特别是我大哥最爱吃,一锅羊肉,每次都是他吃的最多!”

说到此处,朱高煦有些落寞,不知道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北平和家人一起吃涮锅了。

说到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朱雄英也想到了老爷子,哎……

“殿下,肉熟了,可以吃了!”

朱雄英夹起一头虾快速拨开,蘸上酱汁吃了起来……

就是那个味,高汤涮海鲜,当真一绝。

朱高煦就没这种耐性了,剥虾实在太过麻烦,直接把虾头掰掉,把虾屁股放在酱里蘸一下,带着虾皮一起吃。

“殿下,韩复春那个狗贼真会来吗?”朱高煦吃的满嘴酱汁。

朱雄英点点头,神情肯定的说道:“一定会来!”

韩复春和施仁济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如今施仁济要被处死,他明知道是圈套也会来的。

不来就会失去海盗的拥戴,船上还有一部分是施仁济的手下,如果他不救,长久下去,这些海盗一定会给他翻脸,整个海盗团伙就会分离崩溃,韩复春不是傻子,就算做做样子也会来的。

而定海岛早已设下天罗地网,来了就是一个死!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主打一个人性!

说话之时,朱高煦放在手中的筷子,突然问道:“殿下,臣要是能活捉韩复春,能不能让臣认祖归宗?”

活捉韩复春?

韩,施二贼经常带着倭寇侵扰大明东南沿海,一直都是老爷子的一块心病,也是最痛恨的人。

如果朱高煦真能把这个海盗首领活捉无疑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老爷子一时高兴,说不定真能让他认祖归宗。

“这事……不好说啊……”

朱雄英故作为难的说道:“要是你能活捉一个倭国的天皇,那认祖归宗肯定是没问题!”

“好!”

朱高煦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殿下,咱们一言为定!”

这小子竟然当真了!

如果他真能活捉了倭国的天皇,别说认祖归宗,名字都给他放在族谱c位。

“赶紧吃吧你!”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找你来不是让你去活捉倭国天皇的,打完这一仗,孤会给皇爷爷写封家书,连同战报一起送到京城,到时候你给你大哥也去封信,他挺关心你的!”

“臣会的!”朱高煦答应下来。

朱高煦这小子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朱济熿要强,那家伙在荡倭卫直接摆烂了,朱雄英也懒得管他。

洪武号之上,李景隆身穿金甲注视着远处的海面,突然几道黑点出现在事业之中,李景隆心中一紧,立马喊道:“平保儿,快来看,那是不是海盗?”

平安转过身怒吼道:“你他娘的找死啊,敢叫老子小名!”

“你快看,那是不是海盗的船?”李景隆没工夫和他扯淡,不断的催促着。

平安望了望远处,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断向前移动着,随着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是海盗的船队。

“肯定是韩复春的海盗,快去通知太孙殿下,吩咐士兵,做好战斗准备!”

第283章 三段击配合风筝战术 “殿下,海盗来了!”平安冲着北平号大喊道。

朱雄英听后迅速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手,说道:“按原定的计划揍他们!”

“遵命!”

朱雄英冲着朱高煦说道:“海盗打上来了,别吃了,赶紧走!”

朱高煦站起身来,手里还抓着半只螃蟹,说道:“殿下,我想留在这打海盗!”

“注意安全!”

朱雄英回头说了一句,迅速回到自己的指挥部,西安号上。

随着海盗越来越接近,可以清楚的看到,韩复春带领着足足接近二三百艘战船,绝对算是倾巢而出了。

说是战船,其实大部分都是小型的海船,甚至还有一部分捕鱼用的渔船。

这些渔船跟在大船后面顶风而行,就靠几条船桨滑行也是不容易。

李景隆站在洪武号船头之上,一身金甲甚是扎眼,盯着远处而来的海盗,神情极为严肃,甚至有些恐慌,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好似在测算距离。

“就这些破烂船,也敢和咱们的大明战舰打海战,真是天大的笑话!”平安语气透着一些蔑视。

海盗的十几艘主战船也就长十丈的样子,十几艘也够称霸东海了,但和大明战舰比起来可就小上许多了,至于其他一些小船,压根上不了台面。

“太孙殿下交代过,绝对不能大意!”

李景隆十分严肃的说道:“韩复春能纵横大海三十多年,绝对不是什么草包,既然他明知有圈套还敢来,就证明他有充足的准备!”

“老子还就不信了,就凭他几条破船还能反了天!”

平安拔出战刀,催促道:“干他们,用大炮直接轰!”

“再等等!”

李景隆望着不远处的海盗,严谨的说道:“殿下还没下令呢!”

西安号就在洪武号后面,朱雄英穿着一身普通的皮甲,注视着远处的海盗,随着越来越近,达到洪武大炮的射程之内,果断下令:“所有洪武大炮全部开火,对准海盗大型战船急速开炮,将所有炮弹全部打完!”

吴忠站在船头之上,冲着洪武号大吼一声:“所有战舰立即开炮,轰海盗战船!”

李景隆听到军令,立即让士兵手持令旗,下达开炮的命令。

“轰!”

“轰!”

连续不断的炮弹轰向海盗船,洪武大炮的炮弹也不多,只有五十发,也就一个屁的功夫就全部消耗殆尽。

但威力十分强大,海盗几十艘大型战船被轰的七零八落,被炸死炸进海里的海盗不计其数,残余的几辆战船也燃起了大火。

被洪武大炮轰过的海盗并没有立马撤退,也没有去救掉进海里的海盗,反而迅速散开,二百艘小船立马结成两个阵型,其中一个向定海岛南岸冲去,还有一个朝着大明战舰冲来。

“殿下,海盗杀过来了,我们冲上去吧!”

吴忠忍不住说道:“以战舰撞击他们的小船,必定克敌制胜!”

朱雄英心中斟酌片刻,缓缓说道:“不成,如果冲过去,撞翻不了多少船,相反还会被他们灵活的小船牵制,一旦被包围起来,就是蚂蚁也能咬死大象!”

“传令,各战舰与海盗保持距离,用步兵炮,洪武雷,火铳,弓弩对海盗进行远程打击!”

这是朱雄英下的最后一道军令,剩下的就交给李景隆了。

果然,眼看大明战舰不断撤退,海盗立马乘坐下船冲了过来,明军占据火器优势,以风筝战术不断消耗海盗。

海盗也不是无脑送死,利用弓弩和火器不断不断攻击战舰上的明军,若是有明军中箭中弹掉进水中,立马会被海盗杀死。

明军虽有阵亡,但阵型依旧不乱,站在战舰之上形成三个梯队,第一梯队是火铳兵,用的是洪武铳,打完立马后退进行装弹,第二梯队是弓箭手,射完同样后退取箭搭弓,第三梯队同样是火铳兵,但用的是三眼火铳,打完后,第一梯队已经装弹完毕,如此下去,周而复始,火力不断,攻击不绝。

这就是沐英发明的三段式射击法,在配上风筝战术,绝对是海盗的噩梦。

远处一艘小船之上,韩复春一身普通海盗的打扮站在船上,原本他想以灵活的小船围攻明军的战舰,带接近之时,冲上明军战舰,抢夺控制权,但他着实没想到明军竟然以这种三段击风筝战术不断消耗海盗。

眼看被明军牵着鼻子打,韩复春果断下令后退,第一回合就损失了三五千兵马以及十几艘战船,这让他怎能不心疼。

但海盗足足有两万多人,这点损失并不影响大局,其实海盗也有炮,但他们的炮和明军的洪武大炮实在没法比,威力小不说,射程还短,只有区区百米,甚至还不如明军的洪武步兵炮。

洪武号上,李景隆不断发号施令,命令士兵不断还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李景隆就是让对面至今还没有露面的韩复春看到,大明的皇太孙就在这里。

那一身金甲在两军之间鹤立鸡群,尤为扎眼,对面的韩复春早就注意到他了。

老李也很心虚,整个人始终提心吊胆的,生怕对面有什么弓箭手突然对着自己脑袋来一箭。

韩复春内心非常犹豫,那个可是大明的太孙储君,要说能活捉,等同于挖了朱重八的心。

但身为皇太孙,他竟然冒着危险站在船头指挥,难道就不怕出事吗?

韩复春十分不理解,这个皇太孙要么是个刚愎自用且不怕死的莽夫,要么这其中有诈,明军是故意引自己上钩。

韩复春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大,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死心,就在犹豫之间,前方海盗来报,攻岛解救施仁济的兵马已经全军覆没。

韩复春没有太多惊讶,那三千人马本来就是派过去故意送死的炮灰,是故意做给其他海盗看的,并不是韩复春无情无义,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想救回施仁济,但用屁股想都知道,明军占据地形优势,一定设下埋伏等着海盗入套,无论去多少人都是白送。

与其冒着风险去攻岛,还不如活捉大明的皇太孙,他可是朱重八的命根子,只要这位太孙储君落在自己手上,别说要回一个施仁济,就是要金山银山,朱重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眼看到了这种地步,韩复春决定孤掷一注,集合所有人马和火力全力攻击洪武号。

刹那间,所有小船全部攻向洪武号,韩复春亲自指挥。

面对明军的火器和弓弩,海盗成片成片的倒在海里。

有些海盗为了躲避明军的攻击,竟然拿死去海盗的尸体挡箭,甚至还有跳进海中,凭借水下功夫潜水而行的海盗。

伪太孙李景隆身穿金甲自然是海盗的重点集火的对象,数不清的箭矢,弹药,甚至炮弹犹如蝗虫一般对着李景隆铺面袭来。

老爷子的这套鱼鳞金甲由纯铁打磨而成,一般的箭矢和火铳破不开防御,除非用钝器。

海盗虽然死伤无数,但架不住人太多,特别是那些从海里潜水过来的海盗,手中带有钩爪,转眼之间,洪武号船身被海盗挂满密密麻麻的绳索,并不断从海里爬上来。

李景隆急眼了,大吼道:“把这些臭虫全部赶下去,不然全完了!”

平安手持战刀不断砍着这些带着绳子的勾爪,可他砍断一根,就会有三五根勾了过来。

“这些下去不是办法!”

平安焦急的吼道:“快去通知太孙!”

话音刚落,吴忠冒着箭雨跑了过来。

“曹国公,太孙殿下说擒贼先擒王,让你留在这里吸引海盗火力,不许离开,殿下正在派人执行斩首行动!”

第284章 火龙出水 李景隆听到吴忠的话瞬间傻眼了,说好听些那叫吸引火力,说直接点就是送死,就是站在这不能走,让海盗对着自己集火。

见李景隆没有说话,吴忠急切的问道:“曹国公,你在想什么呢,太孙的话你听懂没有?”

“老子在想死了以后埋在哪里……”老李快崩溃了。

“这个啊,你不用担心,太孙殿下还说了,你要战死一定将你风光大葬,葬在凤阳皇陵,并让你进太庙。

“他奶奶的,老子就是该死的命吗?”李景隆气的破口大骂。

什么进不进太庙,此时已经不重要了,他爹已经进去了,他只想活着。

“曹国公,你……你敢骂太孙?”吴忠瞪着他质问道。

“老子骂自己的!”

李景隆差点被海盗的箭矢射在脸上,顿时恼火起来。

“老子骂天骂地骂自己,唯独不敢骂太孙殿下!”老李开始说气话了。

“好了,我走了,你小心些!”

吴忠临走时提醒道:“别乱说话,你现在是大明的皇太孙!”

李景隆不断躲着箭矢和弹丸,大吼道:“盾牌呢,快过来保护孤!”

眼看海盗源源不断攻击洪武号,朱雄英立马下令其他十四艘军舰出击,形成一个铁桶,将海盗包围起在其中。

面对明军战舰的合围和攻击,韩复春压根就不在意,也没有管,吩咐海盗们继续攻击洪武号。

而洪武号已经处于危险之中,许多海盗趁明军不备已经爬到了战舰的边缘,正在被平安率领的水师全力驱赶。

海盗已经学聪明了,直接从海里潜水而行,让明军找不到射击目标,待接近洪武号时突然潜出,以勾爪绳索抛出。

不得不说,韩复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全力攻打洪武号,活捉大明的皇太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无论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可惜的是,这个太孙只是一个伪太孙,是假的……

此时,十四艘战舰已经完成对海盗的铁桶合围,现在海盗要想大范围的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从海里潜出去。

眼看这种情况,朱雄英眉头紧皱,神情凝重,当机立断,下令所有战舰使用火龙出水,打击水下海盗。

火龙出水,也就是鱼雷,一种可以在水下攻击的火器,前铸龙头,中间是圆形竹筒的龙身,最后是龙尾,龙身外附四根木管为火龙翼,留有点燃的引线。

这是大明战舰的水下大杀器。

军令已下,战舰上的士兵连忙将神龙出水搬了出来,点燃引线后,这些火龙出水“嗖”的一声直接钻入水下。

刹那之间,火龙出水在水里不断乱窜,随后水下开始不断发出闷声,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火光闪过,这是火龙出水在水下开始爆炸了。

有些火龙出水从海里钻出水面,两翼还在燃烧,加上逼真的龙头和龙尾,伴随着浪花,真的犹如火龙出水一般,很是壮观。

转瞬之间,海面突然冒出许多水泡,水泡之后就是一滩滩的血水以及数不清的海盗的尸体。

这一幕让海盗瞬间傻眼了,明军也有些傻眼,明军一直存在这种水下使用的火器,但大明开国后几乎都是和北方打仗,很少打水战,所以这种水下火器很少使用,万万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惊人。

但朱雄英也发现了,火龙出水无法瞄准,做不到精确打击,入水后就是一通乱扎,扎到哪里就炸在哪里,但对付眼前这种密集的目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海面之上突然安静下来,明军的火龙出水并没有装备多少,这玩意实用性不大,每艘战舰只是象征性装备了只有两到三个,刚才全部用完了。

海盗哪里见过这种武器,再也不敢潜水偷袭,飘在海上的海盗尸体并没有全被炸死,许多都是被火龙出水炸晕过去。

现在,海盗已经被战舰包围,要想全部突围出去几乎不可能,而明军的火器和箭矢也所剩不多,但海盗至少还有接近万人,同样,海盗的远程武器也消耗殆尽。

海战打到这个份上,明军战死千余人,而海盗损失了接近万人,大部分都是被洪武大炮和火龙出水炸死炸伤的。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吴忠急忙问着。

现在双方咱是休战,都在想办法战胜对方,趁此机会,明军立马开始清理挂在洪武号上的绳索。

西安号上,朱雄英望着战场之上沉默不语,现在火器和箭矢不多了,接下来只能让明军水师和海盗刺刀见红。

但这些海盗常年在海上作战,水上功夫绝对要高于明军水师,就算最后赢了,恐怕也是惨胜,而且海盗已经被包围起来,一定会殊死一战。

“发现韩复春没有?”朱雄英突然问道。

“回殿下,还没有!”

吴忠坦然说道:“此人隐藏的极深,直到现在都没有漏面!”

听到此话,朱雄英斟酌片刻,果断说道:“命令舰队,西边打开一道口子,留给海盗一条生路!”

海面之上,一艘极为普通的渔船之上,海盗副将悄悄走到韩复春身边,小声说道:“将军,明军打开一道口子,要不先撤出去再说!”

“不行!”

韩复春已经猜到了其中的意图,立马说道:“只要现在撤出去,就再也没有打败明军的机会!”

“可咱们的箭矢和火器也不多了!”副将还想再说着什么。

“不要怕,明军的火器不多了!”

韩复春一直在观察明军的动向,发现明军的火力要比刚才稀疏了许多。

“让兄弟们继续冲杀明军那艘最大的战舰,能活捉大明的太孙就活捉,捉不到找个机会干掉!”

海盗朝着洪武号再一次发起冲锋,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占领洪武号,其余战舰架起木板纷纷支援,只有西安号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太原号,北平号,荆州号三艘战舰撤离此处,分别在东南北三个方向停了下来,三个战舰各有一人躲在船帆之下,手持弓箭,身背箭囊,正在搜寻战场之上的目标。

北平号之上,徐允恭十分冷静的观察着海面之上的海盗,找了一炷香都没找到海盗首领韩复春。

“舅,,,你怎么躲在这里?”

徐允恭回头一看,竟然是朱高煦站在身后,拿着战刀。

“高煦,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徐允恭质问道:“你们荡倭卫不是留在岸边防守吗?”

“是太孙殿下喊我来吃饭,然后我不愿意走,就留下了!”朱高煦坦然的说着。

“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徐允恭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外甥,但怎么说也是大姐的孩子,怎么忍心看他出事。

“舅,,,”

朱高煦难为情的说道:“你是不是在找那个海盗首领韩复春?”

“恩!”

徐允恭点点头,随口说道:“这个韩复春实在太狡猾了,混在这些海盗之中暗中指挥!”

朱高煦看了一眼下面,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道:“舅,我有个办法能找到韩复春!”

第285章 朱高煦逞威 “你见过他啊?”徐允恭回头问了一句。

“没有!”

朱高煦却十分坚定的说道:“但我可以让他暴露出来!”

对于朱高煦的话,徐允恭完全不当回事,随口说道:“行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在这给我添乱!”

朱高煦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开了。

同时在太远号,荆州号上也藏着两名弓箭手,正是瞿家兄弟,瞿陶,瞿郁,加上徐允恭,三个超级“狙击手”都在搜寻同一个目标,随时进行远程狙杀。

离开后的朱高煦并没有听徐允恭的话躲起来,而是从舰上找到一根绳子绑在桅杆之上,另一端直接扔进海里。

随后顺着绳子悄悄爬了下去,到了海里,朱高煦随手抓一个披头散发的海盗尸体,绑在绳子上,接着顺着绳子又重新爬回北平号之上。

朱高煦不敢停歇,用绳子将海盗尸体费力的拉了上来,喘口气后,又用手中的战刀直接将海盗的人头砍了下来。

朱高煦走到徐允恭身边,说道:“舅,你看好了,我马上让韩复春暴露出来!”

“朱高煦,你要做甚?”徐允恭见他提着一颗人头,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要搞什么鬼。

朱高煦没有回答,而是迅速站在北平号的船头之上,举起海盗人头,高喊道:“韩复春人头在此,尔等贼寇还不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朱高煦唯恐听不见,立马高声重复好几遍。

此话一出,海盗顿时慌了起来,就连攻击也慢了下来,由于距离太远,加上被头发遮住,压根就看不清那颗人头到底是不是韩复春。

就连朱雄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韩复春真的让朱高煦这小子给宰了。

可接下来海盗的反应让朱雄英瞬间明白过来。

许多海盗忍不住齐刷刷的看向中间的小船,所有目光全部落在那名身穿粗布黑衣的中年男子身上。

明军不明所以,竟然真的相信了朱高煦的话,顿时士气大振,竟然打退了正在围攻战舰的海盗。

“舅,中间那个穿黑衣服的就是韩复春,快射他!”

此时的徐允恭终于反应过来,拉弓的同时还不忘称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话音落下,只听见“嗖”的一声,箭矢对着韩复春直接射去。

瞿家兄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同样一箭射去。

虽然三根箭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射去,但目标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穿黑衣服的海盗头领韩复春。

韩复春敏锐感觉到了危险正在接近,正想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侧面袭来的那道箭矢从他脸上擦了过去。

虽让他躲了过去,却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这支箭并不是徐允恭射的,而是荆州号上的瞿陶所为。

正当韩复春心有余悸之时,徐允恭的箭已经袭来,韩复春躲闪不及,正好射中其肩膀之上。

“噗!”

又一箭正中其腰部。

趁此机会,徐允恭和瞿家兄弟立马补箭,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韩复春惨叫一声,身边的海盗立马用盾牌将韩复春护在其中,三人的箭全被挡了下来。

“将军!”

海盗副将惊呼一声,韩复春身中两箭,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鲜血,特别是腰间那一箭,如果不及时救治,那将是致命伤。

韩复春忍着疼痛说道:“不要管我,让兄弟们继续攻击,一定要生擒大明的皇太孙!”

海盗副将立马高声喊道:““这是明军的欺诈之术,韩将军没事,兄弟们,继续杀啊!”

没事?

真的没事吗?

本来明军的话海盗还有些怀疑,正要验证一下那人头是不是韩复春,结果发现并不是,韩将军好好的站在那呢,还没反应过来,又亲眼看到首领被箭射倒,还是两箭。

这下可让海盗开始慌张起来,韩复春和施仁济不仅是他们的首领,还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现在一个被明军擒获,一个生死未知,剩下的海盗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海盗副将立马吩咐人护送韩复春突围,自己接替首领,继续指挥海盗攻击洪武号。

“兄弟们,攻上去,和这群明狗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

“噗!”

海盗副将话还没有说完,胸口正中一箭,随后脖子,肩膀又连续中箭,直接掉进海中丧命。

现在连发号施令的人都没有了,海盗顿时乱作一团,有攻击洪武号为韩复春报仇的,有划着小船或者潜入水中逃跑的。

朱高煦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竟然直接扭转了整个海战的局势,间接影响了胜败。

小船虽然没有战舰强大,但也有灵活的优势,这些海盗巧妙的从战舰之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眼看韩复春要逃,朱雄英当即下令,生擒韩复春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封伯爵!

此话一出,明军顿时炸了窝,由于火器和箭矢已经消耗殆尽,士兵纷纷跳进海中,不断劫杀海盗。

韩复春一定要死,他要不死,一定会卷土重来,加倍报复,到时候东南沿海将永无宁日。

海盗兵败如山倒,乘坐小船或游泳,拼了命的突围,明军虽然奋力劫杀,但仍有许多海盗冲出重围,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混乱的海面之上,数不清的海盗四散逃跑,一时间,谁也分不清韩复春究竟在哪艘船上。

西安号之上,吴忠一头扎进海里,随后潜出水面,朝着一艘小船快速游去。

吴忠敏锐的观察到那艘小船之上躺着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中箭的韩复春。

他本不想冒险去追,但听到太孙说擒获韩复春者封伯爵,立马坐不住了。

他跟着太孙前来平倭就是为了立军功,拿回属于吴家的靖海侯爵位。

虽然是个伯爵,再立些军功,总有封侯的时候。

注意到韩复春的人可不止吴忠一个,就在吴忠拼命追赶之时,北平号迅速脱离舰队,朝着远处大海驶去,和吴忠一个方向。

看到是朱高煦正在以太孙的名义发号施令,舰上的徐允恭立马质问道:“你小子要做甚?”

朱高煦回头说道:“舅,我怀疑那艘小船上的人就是韩复春,追过去生擒他就立大功了!”

“你不想活了!”

徐允恭训斥道:“假冒太孙军令可是大罪!”说罢,立马下令开回去。

“舅,马上追上了,你就让我试试吧!”

朱高煦哀求道:“太孙殿下已经答应我了,只要生擒韩复春,就立大功了,我离回家就不远了!”

一句回家,瞬间让徐允恭犹豫了,这小子已经被踢出皇室族谱了,挺可怜的,但徐允恭身为亲舅舅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外甥出事。

“舅,我想回家,想堂堂正正的回北平,你就成全我吧!”

朱高煦的每一句话无不触动着徐允恭的内心。

“哎!”

徐允恭叹息一声,当即下令,北平号全力出击,追赶前方的小船。

徐允恭这是替这个外甥担责任呢!

“谢谢舅!”朱高煦立马冲着徐允恭抱拳。

北平号迅速航行,连续撞翻几个小船,凑近一看,果然是中箭的韩复春。

“高煦,舅舅给你说……”

徐允恭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扑通”一声,朱高煦提着战刀直接跳进海里了。

第286章 争首功 “高煦!”

徐允恭大惊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得喊道:“小心点!”

朱高煦刚好落在小船旁边,而船上还有两名海盗,徐允恭准备让舰上的水师前去接应,但转念一想,这孩子之所以冒险就是为了擒获韩复春,立军功,好认祖归宗,这要让别人抢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立马张弓搭箭,将船上两名准备动手的海盗射进海中,只留韩复春一人。

“韩复春,你的死期到了!”

朱高煦一只手抓着小船,刚想爬上去,躺在船上的韩复春突然发难,手中战刀向朱高煦挥去。

朱高煦猝不及防,立马举起手中战刀格挡,却不想没有拿稳,战刀直接被击飞出去,自己也没入海水之中。

“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想抓老子,哼!”

韩复春没有管海里的朱高煦,也猜到明军是要活捉他,忍着箭伤,拿着船桨开始划动。

眼看朱高煦掉进海里生死未卜,徐允恭顿时急了,刚想让水师下去救人,朱高煦又浮了上来,开始用力摇着小船。

韩复春早已习惯海上的生活,对于船的摇晃他也能控制,但他现在受了箭伤,特别是腰间,还在呼呼冒血,哪里还能控制晃动,没一会儿就掉进海中。

朱高煦立马扑了过去,在海中与韩复春缠斗起来,从海里到海面。

要是以前,在海里,像朱高煦这些的,韩复春能打三五个,但现在身上有伤,竟然被他缠着打,甩都甩不掉。

不远处,又有一人游了过来,朱高煦本以为是海盗,仔细一看竟然是太孙身边的那个吴忠。

“我来帮你!”吴忠喘着粗气,大喊一声。

这哪是来帮忙的,这是来抢功劳的,朱高煦大吼一声:“小爷一个人能对付他,不要你帮忙!”

吴忠却不管这些,继续向前游着,就在此时,被徐允恭射进海里的两名海盗并没有死,正好遇到赶来的吴忠。

没办法,吴忠只能先解决这二人。

吴忠十几岁就跟着他爹靖海侯吴桢在海上抓捕倭寇,水上功夫非常厉害,两名竟然直接被他在几个呼吸之间扭断了脖子。

韩复春眼看又来一人,顿时恼怒不已,抱着朱高煦一声沉入海里,准备憋死他。

这回轮到朱高煦难受了,论憋气,他哪里是韩复春的对手,可现在被他死死的抱住,无论怎么挣扎,韩复春就是不放手,看样子是要活活的憋死他。

千钧一发之际,朱高煦突然注意到了韩复春腰间的伤口,立马开始攻击韩复春的伤口处。

朱高煦挥动着拳头不断攻击,由于在水下,出拳的力量被海水卸去大半,并不起效。

朱高煦已经快窒息了,情急之下,直接用手摸向韩复春的腰间,随后用手指狠狠的抠着他的伤口处。

韩复春坚持几秒实在受不了这钻心之痛,在水下一脚将朱高煦踹开。

朱高煦憋着最后一口气拼命向上游着,浮出水面后立马喘息气,大口呼吸。

“高煦,你没事吧!”

徐允恭十分关切的问着,看来在他心中外甥的命要比贼首韩复春还要重要。

朱高煦摇摇头,实在没说话的力气了。

此时,吴忠已经游了过来,问道:“韩复春呢?”

“淹……淹死了!”朱高煦气喘吁吁的回了一句,韩复春究竟死没死,他也不知道。

“死了?”

吴忠有些不信,立马潜入水中,活的没有,死的也值钱啊!

韩复春,施仁济可是洪武爷的心腹大患,施仁济被敢死营的人拿了头功,这个韩复春比施仁济还要值钱。

眼看吴忠要抢功劳,朱高煦深吸一口气同样潜入海中,寻找韩复春的踪迹。

可二人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再次浮出水面仍然一无所获。

“这姓韩的难道被鱼吃了不成,他姥姥的,让小爷白忙活一场!”朱高煦气的捶打海面。

“八成沉海里了!”吴忠也有些懊恼。

就在此时,二人之间的海水之中突然冒起几个气泡,一团黑色的东西随后飘了上来。

二人同时一愣,站在舰上的徐允恭突然大喊道:“是韩复春的尸体,高煦,快去抢过来!”

朱高煦听到了,吴忠自然也听到了,二人发疯了一般去抢韩复春的尸体。

韩复春并没有死,只是疼晕过去了。

吴忠一边游着,一边喊道:“兄弟,你本来就是皇室中人,要这功劳也没啥用,你让给我,我只要爵位,赏赐都是你的!”

“去你丫的!”

朱高煦说道:“小爷现在不是皇室中人,小爷要用这份大功重回皇家!”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凭本事了!”吴忠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游过去,朱高煦也样如此。

一个想拿回家里的爵位,一个想回家,这个时候不拼命都对不起祖宗。

最终二人同时抓到韩复春的尸体,朱高煦大吼一声:“松开,这是小爷先抓到的!”

“明明是老子先抓着的!”吴忠丝毫不让。

“你再不松开别怪小爷不客气!”说罢,恼怒的朱高煦立马挥拳朝着吴忠打过去,却被吴忠挡了下来。

“老子十几岁就跟着我爹在海上抓倭寇,在海里你打不过我,别自找难看!”

“去你姥姥的!”

朱高煦大骂一声,在海里又与吴忠打了起来,吴忠水上功夫了得,他哪里是对手,转瞬之间就被吴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还喝了好几口海水。

“小爷弄死你丫的!”

朱高煦怒火冲天,到手的大功结果便宜了别人,心里怎会咽下这口气,急火之下,直接对着吴忠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吴忠疼的大叫起来,立马送开韩复春的尸体,反手一拳打在朱高煦脸上。

挨了一拳的朱高煦并没有还手,反而拉着韩复春的尸体就跑。

眼看大功被抢走,吴忠立马追了上来,此时,舰上的徐允恭却喊道:“吴忠,贼首韩复春已被荡倭卫百户朱高煦擒获,你要再抢,就触犯了抢功的军规!”

吴忠有些生气,立马质问道:“刚才我拿到韩复春尸体之时,你为何不说这些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朱高煦是你的外甥,徐将军,你这做合适吗?”

说罢,吴忠没有理会,继续追着朱高煦,要把韩复春尸体抢回来。

“嗖!”

一道羽箭射在吴忠前方的海面之上,徐允恭手持强弓喊道:“吴忠,我警告你,再敢抢功别怪我不客气!”

吴忠立马停了下来,指着徐允恭吼道:“徐允功,你处事不公,仗着身份,维护你的外甥,我吴忠也是功臣子弟,我要去太孙面前告你的状!”

“你请便!”徐允恭虽然满不在乎,内心却有些愧疚,自己确实偏心了。

“哼!”

吴忠看着已经游远的朱高煦,咬着牙游了回去。

最终朱高煦和韩复春的尸体被拉进北平号之中,朱高煦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喊道:“军医,军医,快救人!”

徐允恭大惊,立马问道:“高煦,你伤到哪里了?”

“舅,我没事!”

朱高煦指着韩复春说道:“赶紧救他,还有气呢,要是死了就不值钱了!”

第287章 战后 此次海战,明军歼灭海盗一万余人,俘虏四千余,溺水而亡者不计其数,最终只逃走几百人。

海盗首领韩复春,施仁济全部被明军擒获。

但明军也有损失,火器,箭矢全部消耗殆尽,另外还有接近三千水师阵亡。

明军首次海战打出了一比十的战损,可谓大获全胜。

海上到处飘着海盗的尸体和断肢残骸,也有一部分明军的。

而韩复春派来的几千炮灰早已被王弼,曹震剿灭,南岸的沙滩礁石之上几乎被鲜血染红,混在海水之中变成了血黑色。

夕阳落下,金色的光芒照在大海之上显得格外瘆人,海风之中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海战终于打完了,也打赢了,朱雄英也算彻底松了口气,几天几夜的谋划,惊心动魄的战场指挥让他疲惫不堪。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作战之时,指挥官无疑是最累的,所承受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打赢了自然加官晋爵,风光无限,可要打了败仗,那不仅是连累三军,身败名裂,就连家人跟着一起连坐。

这也是许多战败之将宁愿自杀也不愿被治罪的原因。

指挥官在战场的表现都会被记录下来,打完仗后要将战报送到兵部,由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进行复盘。

是你的功劳,别人抢不走。

是你的责任,你也跑不了。

远处,洪武号率领所有战舰全部靠岸,唯独少了一艘北平号。

北平号私自出兵追击海盗,朱雄英在西安号上亲自看到,并没有说什么,有徐允恭在,出不了什么事。

至于私自出兵之罪……回头再说吧!

此时的朱雄英极为疲惫,现在就想好好吃顿饱饭,美美睡上一觉,睡他个自然醒。

但作为太孙储君,三军统帅,善后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他实在不敢让这些人做主,万一再惹出什么事端,后果……

此时,平安从舰上走了下来,来到朱雄英面前,抱拳道:“殿下,明军阵亡兄弟的尸首大部分都被打捞上来,有一小部分实在找不到了!”

朱雄英点头,说道:“尽可能的去找,哪怕找到一些断肢,甚至衣服碎片都好,他们为国尽忠,都是功臣!”

“臣明白!”

平安又问:“殿下,那些飘在海上的海盗尸首要如何处理?”

朱雄英听后想了一下,反问道:“之前你们是如何处理敌军尸首的?”

“一般都会就地掩埋!”

平安又说道:“有时候会让敌人派人拉走!”

“收拢起来,集中焚烧!”

平安听后立马说道:“殿下,臣认为那些海盗生前侵我大明土地,杀我大明百姓,甚至打劫藩属小国的给我们大明的朝供,可谓作恶多端,索性直接扔海里喂鱼去,也省得这些麻烦!”

朱雄英听后微微摇头,叹息道:“孤不是心疼这些海盗,是担心会发生什么疫病,那些尸首离海岛并不远,以后会有百姓在岛上生活,若是产生瘟疫可就大事不妙了!”

此时正值酷热六月,若是不管不顾,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腐烂,产生各种病菌,万一污染了整片海域,那就是罪人了。

平安听后恍然大悟,说道:“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臣这就去带人打捞海盗的尸首,集中焚烧!”

平安刚走没多久,吴忠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回了岛上,全身湿漉漉的走了过来。

“殿下!”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干啥去了?”

吴忠抱拳回答道:“臣在海上发现了韩复春的踪迹,独自一人追了过去!”

“你抓到韩复春了?”朱雄英立马问道,海战都打完了,却没有抓到这个海盗首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吴忠立马将刚才在海上的一切说了一遍。

朱雄英听后又惊又喜,喜的是韩复春被抓到了,惊的是徐允恭竟然为了让朱高煦拿首功,竟然恐吓吴忠。

“孤知道了!”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事孤来处理,孤会给你一个公道!”

“谢殿下!”

吴忠刚走,北平号从远处航行过来,徐允恭从舰上走了下来,朱高煦跟在后面扛着韩复春的尸首。

“罪臣徐允恭见过太孙殿下!”

开口就是请罪,这反到让朱雄英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战场之上抢功本来就是常事,谁能生擒或者斩杀敌方将领,那功劳就是谁的。

两军厮杀,我方大将和敌方大将打斗,眼看就要生擒敌方大将,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兵把敌方大将杀了,那这个功劳就是这个小兵的。

历史上这种小兵捡漏,抢人头,靠着这种逆天的狗屎运最后步步高升的事情比比皆是。

朱雄英不怪徐允恭私自出兵追击韩复春,战场之上,两人争功,各凭本事,可你身为大将,朝人家吴忠放箭恐吓,公然护短,这就有些过份了。

“你的罪,回头再说!”

朱雄英指着岸边的海盗尸体,吩咐道:“带人去打扫战场吧!”

徐允恭一愣,随即说道:“臣领命!”

徐允恭走后,朱高煦立马行礼:“臣朱高煦见过太孙殿下!”

说完,朱高煦立马将韩复春的尸体放了下来,十分激动的说道:“殿下,臣已将贼首韩复春擒获,请殿下过目!”

朱雄英低头一看,眼前这个海盗,胡子邋遢,披头散发,脸上呈小麦色,想来是在海上常年暴晒所致。

“这是韩复春吗?”朱雄英皱着眉头问着,毕竟谁也没见过韩复春长啥样,万一整个乌龙出来可就闹笑话了。

“殿下,这确实就是贼首韩复春啊!”

朱高煦感觉朱雄英想赖账,立马说道:“臣已经问过许多海盗俘虏,确是韩复春无疑!”

朱雄英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韩复春,又问道:“被你弄死了?”

“没有,没有!”

朱高煦连忙解释道:“还有气,是活的!”

说罢,立马踢了两下韩复春,说道:“你丫动两下!”

韩复春很给面子,立马哼唧了两下。

“殿下,殿下,活的,活得,你看,刚才还动呢!”朱高煦惊喜的说着。

战场之上,生擒和斩杀敌军的赏赐是不一样的,生擒的含金量要远高于斩杀。

“孤知道了!”

朱雄英颔首,说道:“把这家伙带下去,让军医把命给他吊住,交给锦衣卫专门看管!”

韩复春,施仁济,这两个东吴余孽一直是东南的一块毒瘤,如今被连根拔起,也算给老爷子一个交代了,必然要押赴京城,公开处斩,以壮大明之威。

夕阳落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张虎走来说道:“殿下,面已经煮好!”

朱雄英颔首,神情疲惫的说道:“走,回去吃饭!”

大帐内,朱雄英蹲在案前大口吃着面条,时不时还就两口剥好的蒜。

跟着老爷子生活久了,连吃饭的习惯都一样了。

离家时间长了,朱雄英想吃两口猪头肉和烧鸡,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没必要的大晚上折腾厨子,再说了,海岛之上哪里有猪头。

“爽!”

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陪着蒜下肚,吃的满头大汗。

常茂作为贴身护卫,时刻跟在太孙旁边。

要是以前,朱雄英会毫不犹豫让这位舅舅坐下一起吃饭,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再惯着他,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乱子。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一旦逾越,对谁都不好。

第288章 你自己看着办 这一点老爷子就做的非常完美。

咱可以把你们当兄弟,当子侄,但你们必须把咱当皇帝,一旦越过君臣的红线,那只能去投胎吧。

以前这些长辈可以直呼他雄英,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大明的太孙储君,如果常茂这些人再分不清君臣之别,那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常茂,朱雄英已经很尊重他了,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会做称呼他一声大舅。

可就是这一声声亲切的大舅,让常茂飘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当年自己是如何从锦衣卫诏狱走出来的。

再惯着他们,那就是害了他们。

朱雄英看了一眼常茂,没有说话,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

此时,张虎走了进来,说道:“殿下,曹国公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朱雄英随口说着,吃面条的姿势也从蹲着变成了坐着。

李景隆抱着金盔,头发凌乱,脸上还粘有许多黑灰,泥沙,血印,一副风尘仆仆,极为辛苦的样子。

“臣李景隆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抬头看他一眼,顿时眉头一紧,质问道:“老爷子给孤的这身金甲你是穿上瘾了啊,这仗都打完了,你还不赶快去换掉,等着别人拿这事去参你啊!”

对于当初让李景隆穿这套老爷子的金甲假扮太孙也是朱雄英深思熟虑过才决定的事情。

朱雄英不认识韩复春,一样,韩复春也没见过朱雄英,战场之上,只认衣服不认人,谁穿这身金甲都是一样的效果。

穿上这套金甲那绝对是僭越大罪,就是定个谋反之罪,那也说不出来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别人穿上,一定会授人以柄,落下罪名,万一有人添油加醋在老爷子面前整事,那必然又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特别是那些文官,看这些粗鄙的丘八不爽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而李景隆不一样,如果是事出有因,老爷子最多骂他几句,抽他一下,罚点俸禄,绝不会太过为难这位外甥孙。

李景隆听出了太孙的责怪,立马解释道:“殿下恕罪,臣……臣刚从战场上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老李有些心虚,他哪里是来不及换,只是想多穿会这套让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帝王盔甲而已。

哎……老李又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喜欢嘚瑟而已。

“行了,行了!”

朱雄英懒得听他废话,问道:“你来找孤什么事?”

李景隆立马说道:“殿下,海战结束后,数千海盗纷纷投降我军,敢问殿下,这些海盗俘虏该如何处置?”

朱雄英喝了一口面条汤,斟酌片刻后,随口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李听后心中一沉,太孙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什么叫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分明就是让自己去杀掉这些俘虏!

太孙是储君,是未来的君王,是大明之主,怎么会干这种遭人诟病的事。

杀俘虏这种事,在军中很是忌讳,自古就流传着杀降不祥的说法。

历史上喜欢杀俘虏的名将几乎都没有太好的下场。

白起,被迫自杀!

项羽,乌江自刎!

拓跋珪,被儿子刺杀!

常遇春,暴毙而亡!

特别是朱雄英的外公常遇春,因为杀俘虏被老爷子不知道骂过多少次。

而常遇春的态度是,知错,认错,就是不改!

当然,自诩为大明军中顶梁柱的李景隆也十分忌讳,内心是极为不愿意做这种事,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要敢装傻充愣,后果很严重,朱雄英会让他穿着这身金甲回京城去找老爷子好好聊聊。

“臣明白了!”

老李无奈的拱手,心中却抱怨道:“这种破事应该让常茂去做,他爹就喜欢干这种事,正好子承父业,让我去算个什么事,我爹又不喜欢杀俘虏……”

朱雄英看出了老李的心思,这种背锅挨骂的事换成谁谁都不乐意。

“晚上吃了吗?”朱雄英突然问道。

“回殿下,臣刚从战场上下来,虽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却始终不敢忘记身上的责任,臣愿为殿下……”

“孤这里还有些面条,你吃不吃?”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的话。

“谢殿下赏赐!”

老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开始大口吃着面条,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确实也是饿了。

“你慢慢吃,孤实在是累了!”

说罢,朱雄英起身,随即离开,李景隆赶紧起身拱手:“臣恭送殿下!”

朱雄英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有些事能早办就尽量早办,拖到最后还是得办,没什么意思!”

言外之意,吃完赶紧回去把活干了。

“臣谨记!”

朱雄英走后,李景隆坐下继续吃着面条,心中感慨道:“圣上都把太孙教坏了,原来多大方的太孙,现在也变得扣扣搜搜的,这爷孙俩赏赐就喜欢拿个烧饼,拿碗面条打发人,哎……谁有我们大明朝臣子的命苦啊!”

太孙请大臣吃顿肉包子都让老爷子骂了好几顿,李景隆还能吃上老朱家一碗饭,已经很难得了。

……

太孙营房外站满了锦衣卫以及躲在暗处的影子,常茂手持禹王槊站在中间,为太孙保驾。

常茂自从上次之事后老实了许多。

营房里的朱雄英洗漱后并没有睡觉,而是点起油灯,坐在一旁写信。

写给老爷子的信,将舟山之战的好消息告诉他老人家。

舟山之战大获全胜,不仅收复了舟山群岛,还一举消灭盘踞在海上作恶多端的海盗。

老爷子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到时候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舟山之战对于无论对朱雄英这位太孙储君还是整个大明来说,意义都是非常重大的。

这是朱雄英的首秀之战,事关大明国威,事关老爷子的脸面,事关太孙的功勋和名望。

同时,也是大明打的第一场大规模登岛战,海战,同时也为后世打开一道军事新大门,填补了大明登岛战和海战的空白,为以后的大航海时代积累了宝贵的作战经验。

……

今天就一章,见谅!

复阳了,干39度了,整个人都快烧迷糊了!

第289章 先赏后罚 当晚,李景隆下令,将所有活着的海盗以及倭寇全部斩杀,海岸之上一片哀嚎。

这些海盗倭寇罪大恶极,决不能放回,也无法安置,当他们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无法挽回,朝廷是不会饶恕他们的。

次日一早,朱雄英醒了过来,身穿一身粗布衣裳,脚踏布鞋,围着海岛南岸跑了一会,全身十分舒坦,回去后立马洗漱,此时,兵部侍郎齐泰走了过来,神情极为严肃。

“臣齐泰见过殿下!”

朱雄英擦着脸上的水渍,随口问道:“啥事?”

齐泰拱手道:“殿下,昨晚曹国公竟然下令将俘虏的海盗全部斩杀,如此胆大妄为,不守军中规矩,实在难以饶恕,请殿下严惩曹国公!”

“竟然有这种事?”

朱雄英故作生气的说道:“这个李景隆实在太不像话了,回头孤一定奏明皇爷爷,严惩不贷!”

“殿下,此恶性决不能助长,若是每战都要处死俘虏,日后作战之时,敌人一定死战不降,最终损失的还是我们大明的军队啊!”

齐泰再次拱手道:“请殿下立即惩处曹国公!”

此刻,朱雄英终于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讨厌这些认死理,一根筋的文官了。

李景隆只是随军将领,这些俘虏最终如何处置肯定是太孙说的算啊!

既然他敢在太孙眼皮子底下自作主张,这肯定是经过太孙允许或者默许的啊,如果连这点都想不明白,齐泰这个兵部侍郎当的,实在有些让人无语。

再说了,这些海盗和倭寇不处死留着干啥,除了浪费粮食,还能干啥,留下来不管如何安置都是隐患。

“孤一定严惩李景隆!”朱雄英随口敷衍一句,又问道:“舟山大捷的战报有没有送往京城?”

“回殿下,臣昨晚已安排兵部的人,加急送往京城!”

说完,齐泰又补充一句:“连同殿下写给圣上的信!”

“好!”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孤知道了,回头你们兵部统计此战的军功,过几天进行赏赐!”

“臣明白!”

“臣告退!”

齐泰还没走出去,张虎进来报道:“殿下,曹国公求见!”

朱雄英眉头一皱,心想来不早不晚,真他妈是时候。

“让他进来!”

李景隆走大帐,看到齐泰顿时脸色一变,齐泰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殿下!”李景隆低着头,立马行礼。

“听齐泰说,你把那些俘虏都杀了?”朱雄英明知故问的说道。

李景隆缓缓抬头,不急不躁的解释道:“殿下,那些海盗和倭寇作恶多端,虽然投降,但却怀有谋逆之心,臣查明,许多倭寇和海盗准备在晚上杀死守卫的士兵,密谋暴动,臣担心殿下安危,这才下令杀了他们,臣有罪,请殿下惩罚!”

听到此话,本来还想对老李象征性的批评几句,罚点俸禄,这下把朱雄英的话堵的死死的。

至于老李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这下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了!

朱雄英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大表哥,你真太有才了,有时候孤都服你这鬼才般的脑子加上这舌灿莲花的嘴!”

“殿下缪赞了!”李景隆十分的谦虚。

“所有海盗都杀了?”朱雄英又问。

“留下几个小头领,到时候和韩复春,施仁济二贼一起压往京城处斩!”

朱雄英听后点点头,又问道:“你来找孤何事?”

李景隆缓缓说道:“殿下,如今我军连克三岛,大败倭寇,又歼灭当年的东吴的余孽,生擒韩复春,施仁济,可谓大胜,按照军中的规矩,当摆宴庆祝一番,众将让臣来问问殿下,过几日是否庆功!”

“应该的!”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将士们跟着孤征战东南,劳苦功高,理应犒赏!”

“这样,,,”

“让军中会捕鱼的将士捕些海货上来,另外,你带人回宁波府买些鸡鸭猪羊之类的肉食,还有酒,一并带回岛,多买一些,至少要让每一位士兵分得三斤肉,二斤酒,告诉将士们,过两日摆庆功宴,犒赏三军!”

“臣领命!”李景隆一口答应下来,心想又有油水可以捞了。

“等等!”

朱雄英叫住了他,说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多带些人,这样吧,孤让李芳跟着你去,你带带他,记住了,不该教的不要乱交,你要敢教他一些不三不四的坏毛病,你等着回头临安公主找你麻烦吧!”

“是,臣定当谨记!”老李又变成了一副哭丧脸,这李芳哪里是来帮忙的,那是负责监视他的。

接下来的几日,大明水师都在海上打扫战场,收集尸首,连同岛上那些倭寇,一起焚烧,以免在这盛夏季节造成瘟疫。

明军阵亡将士的尸首也被火化,骨灰装进坛子里送回他们的家乡安葬,并由朝廷统一抚恤。

舟山之战,所有功过有由兵部统计完毕,三日后,所有事情忙碌完毕,朱雄英召集众将开始论功行赏,当然,对于犯错之人也要惩处。

大帐内,太孙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军中众将位于两侧站立,脸上挂着欣喜激动之情。

朱雄英面带微笑,对着众人玩笑道:“今个论功行赏,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时候,高兴就笑出来,憋着不难受吗?”

“后面站的那个谁,朱高煦,你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众将听后纷纷大笑起来,朱高煦挠挠头,嘿嘿的笑着。

朱雄英继续说道:“今个是论功行赏,但对于违反军纪之人也要惩处!”

此话一出,众将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人脸色一变,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朱雄英看了齐泰一眼,说道:“念吧!”

只见齐泰拿出一份奏疏,打开念道:“靖海岛之役,副将常茂不听军令私自出兵,致使明军损兵折将,主将平安管理不严,有连带之责,撤销平安主将之位,降为先锋,撤销常茂副将之位,皆留帐前听用!”

平安,常茂走了出来,哭丧着脸抱拳道:“臣领罚!”

常茂私藏财物之事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也算给这位舅舅留点颜面了。

齐泰继续念道:“副将王弼,曹震率领舰队以极小损失攻克岱山岛,后设计击败东吴余孽施仁济,成功切断倭寇后路,使荡倭卫一举攻克岑港,从而扫平定海岛北部,后于海战之时,全歼攻岛之海盗,功劳巨大,乃东南之战最大的功臣,着其恢复定远侯,景川侯爵位,赏金五百两,银子一千两!”

此话一出,众将尽皆哑然,这才打了一仗,直接恢复他们的爵位了,太孙这也太大方了吧,要是打完倭国还不得混个公爵。

王弼,曹震惊喜万分,立马跪在地上行起了大礼。

“臣叩谢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突然冷声道:“你们别急着谢,还没读完呢!”

齐泰继续读道:“然二人违反军规,以海盗人头冒领倭寇赏银,今收回赏赐之爵位,金银,令责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王弼,曹震听后顿时傻眼了!

第290章 打仗就是烧钱 王弼,曹震二人不仅拿海盗人头冒领赏银,岑港之战断倭寇后路时还抢了许多财物,这些东西全被二人私藏了起来。

这件事,朱雄英同样替二人瞒了下来。

“殿下,这……这……”曹震憋屈的说不出来话。

“怎么?你二人干了什么事,难道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朱雄英冷声道:“严谨私藏任何缴获财物是出征前孤三令五申下达的军令,你二人多次违反,以为孤不知道吗?”

“你们别给孤说什么军中的规矩,孤不管以前是什么狗屁规矩,既然皇爷爷让孤挂帅,那一切都要守孤定下的规矩,你们二人要觉得有委屈,自己回京城去找皇爷爷说!”

“孤还是那句话,想跟着孤一起平倭的,就留下,无论是财物还是官位,甚至是爵位,孤绝不会吝啬,但谁要觉得孤定的规矩苛刻,那就从哪来回哪去,孤绝不强留!”

太孙之言,掷地有声,尽显储君之威,震慑在场众将。

同时,也让众将明白,太孙是有功必赏,而且还是重赏,比老爷子大方多了,但犯了错也要重罚,比老爷子罚的还重。

“臣认罚!”王弼回过味来,赶紧认错,随后还给曹震使个眼色。

他们要是敢去找老爷子,必然是死路一条。

“臣也认罚!”曹震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孤给你们的已经够多了,莫要得寸进尺,希望你们引以为戒,日后若有人再敢违反孤定下的军规,不论是谁,不论是何官职,立斩不饶!”

“臣等谨记!”众将抱拳齐呼。

齐泰继续念道:“主将徐允恭率领水师攻克岑港海岸,后海战之时配合瞿陶,瞿郁箭射海盗首领韩复春有功……”

“虽其有功,亦然有过,海战之时,假冒太孙军令,私自出兵追击海盗,违反军令,今撤销其主将之职,留与帐前听用!”

徐允恭听后顿时松了口气,立马抱拳道:“臣知罪,臣领罪!”

徐允恭念及大姐的感情,在替外甥朱高煦背锅。

其实私自追击贼首韩复春本身没什么错,朱雄英也不是迂腐之人,但你堂而皇之护短就过分了,还拿箭射人家吴忠,舰上这么士兵看着呢,总得有个交代。

朱雄英也没有为难他,这个惩罚不疼不痒,主帅的任命也只不过是太孙一句话的事而已。

接着都是一些封赏,吴忠深入虎穴,暗杀倭寇首领橘野井,致使倭寇和海盗反目成仇,瞬间大乱,间接擒获施仁济,立有大功,最终破格升为水师先锋。

暗杀橘野井是影子干的,但影子见不了光,这份功劳只能给吴忠。

朱高煦在海战之时,误打误撞扰乱海盗军心,致使海盗军心涣散,为明军赢得了反攻的机会,后又孤身擒获海盗首领韩复春,乃海战最大的功臣。

最终官升三级,从百户升为荡倭卫指挥佥事,至于爵位就算了。

这小子早晚得回去,当不了亲王最起码还能混个郡王,比区区伯爵强太多了。

接下来就是士兵的赏赐,按照原来定下的规矩,一颗倭首三十两银子,海盗人头十两银子的赏赐,如果不要钱可以升官。

当然,被炮炸死的,海里淹死的不能算进去,不然这账就没法算了。

兵部都有士兵斩获记录,下午按照人头数发放即可。

下午,士兵在定海岛南岸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都是来领赏银的,有人甚至都领了上百两,一场仗下来,都成了有钱人。

这其中也有不少是捡的死人头,这些事也没办法查证,领就领吧,只要不过分,也不必计较。

其中有六成的人选择领钱,还有四成选择升官,军中一下子多出许多小旗,总旗,试百户,甚至还有百户。

舟山之战,光封赏士兵就用了三十多万,加上装备,火器,粮草,船只的消耗,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等等。

竟然高达八十多万两,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还只是在东南打个倭寇,要是换成北方动辄十几万的骑兵作战,那消耗的钱粮才是不敢想象。

一场仗下来就花了接近全国一年赋税的十分之一,要是打完整个倭国,恐怕全国一年的赋税都不够。

怪不得老爷子近几年不愿意打仗了,由此可见,战争实在是太烧钱了。

舟山之战缴获的财物加起来也只有七八万两,最多是个零头。

朱雄英看到齐泰算的账目,这才发现,除了赏赐士兵,就属火器最耗钱,造一枚洪武雷就接近二两银子,而且还无法量产,全由工匠手工打磨,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但不得不说,这些钱花的值,如果没有火器,有些战争就需要士兵用命去填,得不偿失。

士兵们挨个领了赏钱回去了,有了这些拿命换的钱,他们就是娶媳妇,就能买上几亩田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晚上还有一顿庆功宴,又能大吃大喝一顿,心里美着呢。

别看朱雄英大手一挥,又是升官,又是赏钱,十分慷慨大方的样子,其实心中也有些肉疼。

这么赏下去可不是个事啊,非得把国库赏空不可,但朱雄英作为太孙储君说出去的话岂有改回道理。

他也没想改,都是拿命换来的,对谁苛刻都不能对这些舍生忘死的将士苛刻。

可钱又从哪来,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让老爷子一个人顶着啊!

下午,外面热火朝天准备庆功宴之时,朱雄英独自坐在大帐内,正在思考一件事情。

海战是打完了,倭寇海盗全被消灭,韩复春,施仁济也被抓获,但他们的财物都藏在了哪里?

这二人纵横海上三十多年,抢夺无数商船以及沿海百姓,甚至是藩属小国的朝供,一定攒了不少家底,要想办法找到这些财物。

而且影子也说过,韩施二贼这些年掠夺不少财物,起码有两大船,这些装财物的船都是由他们的亲信负责看管,海战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这些财物。

这些财物很有可能被二人藏在了什么地方,估计是某个小岛之上。

可惜影子已经带人去了倭国,不然就让他去调查此事了。

想到此处,朱雄英立马叫来张虎,让他立马审问几个海盗小头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们吐口。

张虎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了一个半的时辰就把这批财物的下落审了出来,就藏在海盗出兵前的那座孤岛之上。

朱雄英听后立马叫来吴忠,将海盗财物之事说了一遍,让他明天一早带上荡倭卫的敢死营押着几名海盗头目去把这批财物取回来。

这种事要悄悄去做,只要找到这批财物就能为户部减轻许多压力。

……

阳了好几天了,一直高烧,今早终于退成低烧,感谢大家的关心,非常感谢,为了不耽误更新,趁着输液的时候舒服一些,把这两章赶了出来!

接下来应该不会耽误更新了,请大家放心!

第291章 庆功 夜色降临,定海岛南岸之上却热闹非凡,无数的火把和篝火在海风下呼呼作响。

今晚是庆功宴,犒赏三军,只见一盆盆煮好的肉被端到篝火旁。

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士兵们也不矫情,都是大老爷们,直接席地而坐,只要有酒,有肉,在哪吃都一样。

大帐内,朱雄英正在研究着大明从辽东到广州的军事地图。

舟山群岛如今全部收复,下一步只要灭了倭国,东南将再无战事。

但舟山群岛作为大明的东大门,以前只是关起门来防守,如今岛上倭寇,海上海盗尽被歼灭,那这道大门就要敞开,直接向海上用兵了。

这地方将来也会作为重要港口,进行海上贸易,甚至成为大明海军基地。

朱雄英望着地图,心中大概有个计划轮廓,将来大明要成立四个舰队,分别驻扎在辽东,胶州,舟山以及琼州。

有了这四个舰队,大明就能控制东方海域甚至延伸到东南各小国。

可这些计划现在也只能想想,要想实现起码还要二十年以上。

此时,张虎走了进来,抱拳道:“殿下,庆功宴已准备完毕,请殿下入席!”

“好!”

朱雄英走出大帐,来到外面,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

只见外面人山人海,两万多士兵高举火把,犹如一条火龙一般。

朱雄英来到主位之上,顿时眉头一皱,吩咐张虎道:“把桌子和椅子都撤掉!”

“这……”

张虎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是太孙储君,岂有坐在地上吃饭的道理!”

“将士们尚且可以,孤为何不可!”

朱雄英正色道:“孤就是要与将士们一同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张虎无奈,迅速让手下人将桌椅撤掉,在地上放上一条毛毡,将酒肉全摆在地上。

此话让下面的士兵顿时对太孙好感倍增,齐声高喊道:“千岁,千岁!”

朱雄英端起酒碗,冲着下面的将士们慷慨道:“自从你们跟着孤征战东南以来,连克三岛,荡尽倭寇,剿灭海盗,可谓打出了我大明水师的实力,打出了我大明儿郎的威风!”

“为了最终的胜利,我们有数千的袍泽倒在舟山之上,将一腔热血永远的洒在这片大海之上,留在了大明的土地之上……”

“所以,这碗酒,孤要敬所有战死的袍泽,愿大明英烈,庇佑我们,早日扫平倭国,凯旋而归!”

说罢,朱雄英将手中的酒全部洒在地上,告慰牺牲的将士。

李景隆带头吼道:“扫平倭国,凯旋而归!”

气氛一下子被带动起来,两万多的士兵纷纷高呼。

有些人喊着喊着开始垂泪,战死的将士之中有他们的亲人,兄弟。

朱雄英再次端起一碗酒,说道:“这一碗酒,孤敬诸位将士,没有你们在前线英勇拼杀,舍身忘死,就没有今天的东南大捷!”

说罢,朱雄英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犹如刀割,但太孙却英姿勃发,豪情满怀。

“敬太孙殿下!”两万多将士纷纷饮下碗中酒。

随后朱雄英不在发言,让将士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此次参加庆功宴的都是水师的将士,荡倭卫明天再聚,今晚负责守夜。

吹着海风,吃着酱肉,喝着烈酒,真是美哉!

朱雄英十分的高兴,面对众将的敬酒,来者不拒,喝了一会儿,又与士兵凑在一起,开始吃喝。

这一顿庆功宴,直接从晚上喝到深夜,许多士兵已经醉倒在篝火旁开始呼呼大睡。

朱雄英也好不到哪里去,喝的晕头转向,张虎立马将他扶到大帐之中。

躺在床上的朱雄英脑海之中都是老爷子的样子,口中不断念叨着皇爷爷。

“皇爷爷,孙儿想您了!”

朱雄英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带着对老爷子的思念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大醉一夜的士兵逐渐被叫了起来,一人一碗鱼汤,一张面饼醒醒酒。

朱雄英从大帐内走了出来,随手拿起一个碗放在盛汤士兵面前,说道:“来一碗!”

盛汤的火头军抬头一看,竟然是太孙,手中勺子一时没拿稳,吓得掉进了锅里。

“殿下!”

后面的士兵立马放下手中的吃食,恭敬的向太孙抱拳行礼。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大伙该吃吃该喝喝,孤也是闻着味来的,吃饭的时候没这么多规矩!”

说罢,端起一碗鱼汤,拿一块面饼一边吃一边走回大帐。

舟山群岛上驻扎的明军暂时没有任何作战任务,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朝廷补充后勤辎重,特别是火器和炮弹。

但要想全部补充齐全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打造以及运输。

但朱雄英等不了这么久,最多两到三个月就要出兵高丽的济州岛,继而攻打对马岛,入秋之前必须要对倭国用兵。

借道济州岛的事情已经由朝廷在和高丽交涉,估计很快就有结果。

如果三个月后高丽还是不予回复,朱雄英直接发兵打过去,占领整个高丽的济州岛和对马岛,这两个地方将是攻打倭国最好的跳板。

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是练兵,练海军,将大明的水师打造成两栖作战部队,接下来无论是济州岛,对马岛,还是倭国的九州,都要面临抢滩登陆。

而经历这场舟山之战后,朱雄英作为三军统帅也摸索出来一些海战和登陆战的门道。

随着韩复春,施仁济的海盗团伙覆灭,大明的水师在整个东方海域几乎没有对手,灭掉倭国,消灭南方海域的陈祖义,大明水师将纵横大海,天下无敌。

几日后,吴忠带着荡倭卫敢死营坐着两艘海船回到了定海岛海岸。

去的时候是空船,回来后满载而归,船上放着许多用麻袋装起来的货物以及许多木箱子。

吴忠立马招呼岸上的荡倭卫兄弟过来般东西,这一幕正好被闲来无事的李景隆看到。

“老吴,你这是从哪来的?”

李景隆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走上前问道:“这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吴忠同样笑了笑,说道:“曹国公,您就别打听了,太孙交代事,谁敢乱说啊!”

说罢,吴忠招呼人快点搬,正要离开却被李景隆拉了回来。

“老吴,听你这意思,是信不过我李景隆啊,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啊!”

吴忠挺为难的,以前在京城,二人的关系谈不上多铁,但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李景隆和那些二代,三代尊贵子弟关系都好。

京城官场之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为官不识曹国公,混迹半生都无用。

意思就是,连李景隆这样善于交际的人都不理你,足以证明你这官当的实在没什么潜力。

考虑到二人的感情,吴忠只好低声了几句。

“曹国公,这事你可不能说是我透露的!”

“老吴,看你这话说的,我李景隆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吗!”

李景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那啥,我还有事,你先帮,回头请你喝酒!”

李景隆转过身,嘿嘿一笑:“我李景隆真是命好,啥好事都能让我赶上,嘿……”

第292章 两个洪武 京城,坤宁宫。

自从朱雄英走后,老爷子就搬去了马皇后生前居住的坤宁宫,并把太子朱标,以及朱雄英一家人从东宫里搬到了这里。

曾经的坤宁宫格外热闹,老爷子,马皇后,朱标,朱雄英几乎每天都会在这里吃饭,吃的是马皇后亲自做的家常便饭,在老爷子看来,整个皇宫,只有这里才是家。

现在下了早朝,老爷子一般不会再去尚书房了,直接来到坤宁宫,要不陪重孙子玩会,要不单独找朱标聊聊天,至于奏疏,只能辛苦一下朱胖胖了。

大殿内,老爷子冲着朱标抱怨起来:“这个狗东西出去三个多月了,连封信都不给咱,娘的,咱是天天念叨他,他心里没一点咱这个爷爷,咱真是白疼他了!”

“爹,您看您这说的什么话!”

朱标安慰道:“雄英是去打仗,又不是去玩,这要天天想你,还能安心打仗吗?”

“您啊,想孙子就直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您骂给谁听啊,母后要是还在,听见您骂孙子,肯定饶不了您啊!”朱标带着一丝笑意。

“哎,,,”

老爷子叹息道:“这孩子在宫里是整天没事找事的气咱,有时候烦得要命,这一走好几个月了,咱又想得慌!”

朱标听后笑了笑,说道:“要不您写封信给雄英送过去,让他打完舟山的仗回来看看您!”

“这可不行!”

老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打仗不是儿戏,这才刚打完第一仗,绝对不能让他分心,既然决定要打了,就要打到底,要是打到一半就回来探亲,这成何体统,算了吧,咱就不给他添麻烦了,让这孩子安心打仗吧!”

朱标点点头,又问道:“爹啊,前几个月说雄英准备攻打舟山,现在战况如何了?”

“担心个啥啊!”

老爷子坦然说道:“五个大都督被他调走三个,再加上那几个身经百战的骄兵悍将和一个兵部侍郎,还有火器,战舰,精锐水师,区区几个海岛还能打不下啊!”

“他要真打不下来,就证明不是打仗那块料,咱立马派人叫他滚回来,以后留在宫里好好读书,别出去给咱这个爷爷丢人!”

朱标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云成的声音。

“皇爷,兵部派人送来战报还有太孙殿下的信件!”

老爷子与太子朱标单独相处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跟着,所有太监和侍卫全部站在十丈外等候,有事在五丈外直接喊。

“咱大孙来信了,哈哈……咱就说吧,这孩子还是想念咱的!”

老爷子惊喜不已,立马吩咐云成送了进来,随后示意他出去。

“快,标儿,给咱念念,看看咱大孙说的啥?”老爷子不断的催促着。

朱标拿过信件,一边拆一边说道:“爹,您稳着点,这么激动做甚!”

“你少废话,赶紧念,找抽呢!”朱标再不念,恐怕老爷子就要脱鞋底子了。

“爹,您是先听东南的战报还是雄英的家书?”朱标一手拿着奏疏和信封问道。

“当然是咱大孙的家书!”

老爷子坦然说道:“什么事都大不过咱大孙!”

朱标笑了笑,快速打开信件,拿在手上念道:“皇爷爷,圣躬安,离别三个月,孙儿甚是想念,虽在外征战却十分挂念皇爷爷,梦寐之间时常想起与皇爷爷在一起的时光……”

“孙儿走后,家里的重担又落在皇爷爷身上,不仅要照顾父亲,还要照顾文珏,照顾整个朱家,照顾整个天下……孙儿无法替皇爷爷分担肩上的担子,内心十分惭愧……”

“孙儿不在之时,皇爷爷要照顾好自己,少喝酒,少熬夜,重盐重油的东西也要少吃,多吃水果和蔬菜……”

“对了,太极拳也要坚持练习,父亲的身体也不太好,如果可以,让他也练练!”

听到此处,老爷子眼中已经闪烁着泪花,感慨道:“大孙长大了,知道咱的辛苦了!”

“爹!”朱标递来手帕,老爷子擦着眼泪,心中十分欣慰的说道:“咱真没白疼这孩子!”

朱标继续念道:“父亲之事,皇爷爷不必太过担心,孙儿在平倭之时,也会寻找良医,早日治好父亲之疾,减轻皇爷爷的压力和重担……”

读到此处,朱标心中感动不已,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病情,一时内疚不已,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大儿子。

“标儿啊!”

老爷子声音有些哽咽,动容道:“咱估摸着雄英这次远征至少要打一年多,等他回来也差不多了,直接告诉他实情吧,这藏着瞒着也不是个事,要是让他发现你是装的,一定会生气!”

“哎……”

“什么事都不如咱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重要!”

朱标听后叹息道:“爹,我心里有数,等我处理完那件事再说吧!”

老爷子听后神情十分无奈,说道:“看在爹的面子上,给他们留条活路吧!”

“放心爹!”

朱标不愿多说什么,继续念道:“至于政务……皇爷爷也不要太过劳累,虽然父亲帮不了忙,还有高炽在呢,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奏疏都交给朱高炽,他也是皇爷爷的孙子,替爷爷分担一些重任也是应该的,就当是对他的锻炼了……”

老爷子听后嘴角抽搐着说道:“他倒挺会安排人的!”

朱标也说道:“高炽批的奏疏我看过一些,确实不错,强过大半的皇孙,在军事认知上虽不如雄英,但在处理民生方面要高于他啊!”

“四弟生个好儿子啊!”朱标感叹道。

老爷子笑了笑,对着朱标说道:“标儿,你也生个好儿子啊!”

“应该是您老有两个好孙子啊!”父子俩相视一笑。

“看来咱大明的第三代,以后就靠这两个孩子顶起来了!”

听到此话,朱标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其实允炆这孩子也不错,就是有些读死书,不会变通,哎……”

“他……”

老爷子悠悠说道:“死眼珠,肉眼皮,一点眼力劲都有,整个一书呆子,啥也不是!”

说罢,又言道:“别打岔,赶紧念!”

“爹,没了!”朱标抖了抖手中的信。

老爷子一把扯了过来,仔细看了几遍,发现确实没了,这才说道:“念念东南的战报!”

朱标打开兵部送来的战报读道:“自出征以来,明军在太孙殿下的率领下,三战三捷,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扫清舟山之寇,炸死倭寇首领橘野井,生擒施仁济……”

“后与海盗在定海岛附近海域决战,全歼海盗两万余人,生擒贼首韩复春,可谓尽扫东南之患!”

“贼首韩复春,施仁济以及部分倭寇,海盗头目已由锦衣卫押赴京城……”

朱标还没读完,老爷子激动了拍案而起,大笑道:“好样的,咱大孙真他娘的好样的!”

“这两个狗贼,咱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这块东南的癣疾终于被清理掉了,也算去除了老爷子的一块心病。

朱标趁机说道:“洪武爷的孙子还能差了,臣子们私下都叫您大孙子为小洪武!”

“这孩子像咱,小洪武这名号说的倒也没错!”

老爷子感慨道:“真是好圣孙啊,大明一国能出两个洪武,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啊!”

第293章 咱就是操心的命 “是啊!”

朱标同样感慨道:“这孩子有能力,将来大明的武备应是没什么问题,治国还是有些欠缺!”

朱标的话很中肯,朱雄英没读过多少圣贤书,接触治国之道也就是最近两年的事。

进宫后一直跟在老爷子后面学习,老爷子怎么教,他就怎么学,这两年又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奔波,所以压根也没学到多少东西。

虽说如此,但整个人比以前要沉稳许多,至少不会随随便便打打杀杀。

舟山之战,朱雄英一直都在后方制定战略,计划,并亲自指挥。

作为太孙储君,三军总指挥,他实在没必要亲上战场,以身犯险。

一旦他热血上头,带头上战场,恐怕众将只会想着如何保护他,而无心杀敌。

一旦太孙出事了,还赏赐,还升官发财,老爷子能把这些跟随出战的将领全部宰了。

老爷子听到这话却有些不高兴了,瞪着朱标,没好气的嘟囔道:“咱大孙才多大,谁他娘的天生就会治国啊,这些东西还不都是慢慢学的,你还不是咱费尽心血,这么多年一点点教出来的,说这屁话……”

朱标潺潺一笑,说道:“爹说的对!”

老爷子继续说道:““咱一个放牛娃都能摸索出来,更何况咱大孙,这孩子比咱聪明多了,他还年轻,咱路还长着呢,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再说了,有咱爷俩在后面帮着,还能教不出一位千古一帝吗!”

朱标听后暗暗点头,呢喃道:“千古一帝……”

老爷子笑问道:“怎么?标儿,你也想当千古一帝啊!”

“要不咱先让你当几年,你再把皇位传给咱大孙,这孩子还欠点火候,太早让他接手咱也不太放心,都是一家人,这都不是事!”

“可别!”

朱标毫不犹豫的拒绝,说道:“您还是传给雄英吧,儿子实在不想当什么皇帝了!”

“哎……爹啊,儿子说句心里话,您给儿子的权力太大了,这已经超出太子的权限了,儿子虽是太子,但权力已经和您这位皇帝没什么区别了,这几年也累了,经历这场生死后什么都看开了!”

“你们爷孙俩过年的时候都定好了,他当皇帝,文珏当太子,您当无上皇,儿子当太上皇,安排的很合理啊,挺好,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随即问道:“标儿,你别以为这孩子多想当这个皇帝,至少现在不想,之所以答应下来,那也是被咱逼的,加上这孩子孝顺,不想让咱操劳太多……”

“标儿啊,如果咱大孙知道你是装的,你觉得他还会不会老老实实接手这个皇位?”

朱标听到此话,心中猛然一惊,老爷子说的没错,一旦这孩子知道自己是装的,以他的性子,必然会直接撩挑子,自己天天躲起来偷懒!

“我还是继续装下去吧,等他什么时候当了大明的皇帝,我再告诉他实情!”朱标极为严肃的说着。

“那是你们父子俩的事,咱管不着,今天咱把话撂在这,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咱大孙,必须有一个接手的,到底谁当这个皇帝和咱没关系,你们父子俩到时候自己商量去!”

“爹,我绝不当这个皇帝,这我可要先说在前头!”朱标极为坚定的说着。

“那咱大孙也不要,到时候咋办?”

大孙子是什么性子,老爷子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加上朱标有疾,无法处理朝政,这孩子绝对不会答应两年后接受皇位。

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没办法的事,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趁着自己还在,赶紧把大孙子扶起来。

当朱雄英打完仗回来,发现自己老子是装的,那幼小的心灵又会受到多大伤害,既然有人接手,他八成还要再偷几年懒。

朱标听后笑了笑,说道:“哄哄呗!”

“这孩子吃软不吃硬,到时候咱爷俩多哄哄他,就算绑也得给他套上龙袍,绑在皇位之上!”

“你们父子俩的事,咱可不管,到时候咱就把皇位扔在那,你们自己看着吧!”

皇权更替乃王朝性命一般,此时的老爷子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爹,这么大的事您可不能不管啊!”朱标赶紧劝着。

老爷子却完全不当回事,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累了一辈子了,也该歇歇了,再说了,也虽说不当这个皇帝了,那也不是闲着啊,咱还得帮你带孙子!”

如今儿子,孙子都在,都是非常合适的继承人,老爷子压根就不担心这些。

朱标有些无语,硬着头皮说道:“爹,这事其实不用您操劳,儿臣的孙儿,儿臣可以自己带……”

“你滚一边去吧!”

老爷子突然变脸,瞪着朱标,骂骂咧咧道:“你当过爷爷吗?”

“你带过孙子吗?”

“交给你咱能放心啊!”

“咱担心你别把咱重孙子教的像老二,老三那些,一个书呆子,一个软弱无能,那咱朱家算是完了!”

“哪能啊!”

朱标陪着笑脸:“看您这话说的,真不吉利!”

“好了,这事还早,等咱大孙回来后再说吧!”

老爷子话锋一转,继续道:“把这封东南大捷的战报抄录下来,昭告天下,传至所有府县,给各藩王也送一份,让他们也看看太孙之威,也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省的整天想那些没用的屁事!”

太孙朱雄英亲率大军,剿灭东南倭寇,海上海盗,致使大明东南沿海地区风平浪静,再无战事,彻底解决自开国以来围绕在大明的东南大患,这绝对是被载入史册的千秋之功!

朱标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当然知晓老爷子说的是谁。

“还有吗?”老爷子指着朱标手上的奏疏问道。

朱标看了一眼,顿时笑了,说道:“后面的您还是自己看吧!”

老爷子立马拿过来看了一遍,顿时眉头紧皱起来。

后面是一份要东西的清单,上面写着各种物资,主要是一些火器和炮弹。

洪武大炮炮弹三百发,洪武步兵炮炮弹五百发,洪武雷一千枚,洪武铳,三眼铳以及弹丸,能造多少造多少……

另外还有洪武大炮,神龙出水,神火飞鸦,这三大舰载重火力也要补充,多多益善!

“这个败家子,这么快就用完了!”

老爷子看到火器消耗完了,顿时有些心疼,说道:“他咋不知道省着点用呢,咱又不是地主,张口就要这么东西!”

朱标劝道:“舟山都是岛屿,没有火器实在难以攻下,更何况还有实力强大的海盗,这孩子已经打的不错了!”

“不用你教咱!”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咱大了半辈子仗还能不明白这些,咱付出了这么多,还不能骂两句了!”

“您只要不嫌累,骂一宿都成,只要把东西给了!”朱标笑了笑。

老爷子颇为无奈的感慨道:“咱年轻的时候操心你,这老了还要操心孙子,哎,,,操不完的心,咱就是操心的命!”

“这历朝历代也找不到第二个咱这么累的皇帝!”

“那可不!”

朱标趁机赞扬道:“要不说您是洪武爷啊,您的大孙子对您可是推崇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要当小洪武!”

第294章 朱棣的反应 这话夸的老爷子心里美滋滋的,嘴角虽挂着笑容,但这笑容之中却透着一丝冷漠。

“咱听说那几个货又犯老毛病了?”

老爷子突然问道:“拿太孙储君的军命不当回事,这些骄兵悍将看来真的活够了,哼!”

这件事朱标早就知道了,本来没打算瞒着老爷子,自己悄悄处理了,可最终还是老爷子还是知道了。

“他们不是不听太孙的话,而是仗着太孙的庇护谋私而已!”

朱标坦然说道:“这些老杀才还是打的不够疼啊!”

“咱当初压根就不想让太孙用这些骄兵悍将,他非要带去!”

老爷子神情痛恨道:“狗改不了吃屎,多少良将都战死沙场了,这几个咋还不死的,娘的!”

“实在不行就杀几个,让剩下的骄兵悍将也看看,给脸不要脸的下场!”

朱标知道,老爷子说的绝不是气话,随即说道:“要杀也得让他们帮着太孙把仗打完再说!”

“爹啊,您也不要太担心!”

朱标劝道:“有些事说再多都没用,人啊,不经历些事情,不吃点亏,永远都不会长大,雄英对这些骄兵悍将的所作所为十分痛恨,已经开始疏远,这孩子心里都有数呢!”

“而且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到您这,就让他自己处理吧,他要处理不好,咱爷俩再帮帮他!”

老爷子听后微微颔首,说道:“成,标儿,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

北平,燕王府!

燕王朱棣收到京城送来的东南捷报,看完后顿时惊喜不已,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我们朱家的孩子,真是好样的!”

“攻岛战,两面夹击却围而不攻,切断倭寇退路,使敌人不攻自破,真是好计谋!”

“海战打的也漂亮,没想到这孩子也懂得使用三段击战法!”朱棣看到大侄子朱雄英在东南的捷报后,那是赞不绝口。

“高煦?”

“竟然是高煦!”

当看到是自己儿子生擒敌首,顿时激动起来,大笑道:“好小子,真有出息,有胆有谋,不愧是我朱棣的儿子,走到哪都是好样的!”

此时的朱棣格外的高兴,朝着门外大喊道:“三保!”

房门被轻轻推开,马三保走了进来,恭敬道:“奴婢在,千岁请吩咐!”

朱棣笑呵呵的说道:“让伙房多做些菜,在弄些好酒,中午在王府摆宴,本王要请军中诸将一同饮酒!”

“遵命!”马三保走后,又将房门悄悄的关上。

“出兵三个月就彻底解决倭寇和海盗对大明东南地区的威胁,以前啊,本王一直认为这孩子只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哪里懂得带兵作战,现在看来,本王错了,这孩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并不是什么夸夸其谈,纸上谈兵之辈,一场东南大捷足以证明这一切!”

朱棣心中感慨不已,原本他一直不看好朱雄英去打什么倭国,倒不是担心打不下来,而是这场战事本来就是老爷子找几个人带着太孙刷功勋的。

说白了,就是朱雄英脑子一热,想去打仗玩,老爷子疼大孙子,只能惯着,安排一大群人去陪太孙过家家,太孙殿下什么时候玩累了,也就回去了,就连朱棣都没把这场所谓的平倭之战当回事。

那倭寇,海盗盘踞在舟山群岛这么多年,岂会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韩复春,施仁济精通海战,又岂是等闲之辈。

但这孩子做到了,而且做的非常好,朱棣最擅长骑兵野战,从来没打过登岛战和海战,换成他朱棣第一次去打这种仗,他没有绝对的信心会比大侄子打的更好。

“东南大捷,从此沿海百姓将不在受到倭寇,海盗的侵扰,真乃大明之幸,百姓之福也!”

一旁迟迟没有说话的姚广孝终于开口了:“皇太孙锋芒出现,大有军事才能,假以时日,想来也会成为当今圣上一般的人物!”

这和尚已经蓄起了头发,留起了胡子,整天套张面具,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朝廷通缉的黑衣和尚。

燕王府虽然有朝廷派来潜伏的锦衣卫,却一直没有发现这和尚的存在。

“难得你这妖僧能说两句好听的话!”朱棣冲着他冷笑一声。

“贫僧说的是实话而已!”

姚广孝不以为意,问道:“但贫僧认为,皇太孙有如此大才对大明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千岁来讲,却是极大的威胁!”

朱棣何等人,一下就听出其中的意思,顿时眉头一皱,质问道:“老和尚,你又想搞什么鬼?”

“千岁此言差矣!”

姚广孝始终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贫僧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千岁,蓝玉等人还没有死,虽被贬回老家,但随时都会被重新启用,当初皇太孙为什么力保蓝玉这些骄兵悍将,那就是留着对付千岁的啊,如今皇太孙若是在成长起来,对于千岁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你什么意思?”

朱棣冷声道:“你还能不让她成长啊,你有这个本事?”

连续几次的失败,朱棣越来越不信任这个军师智囊了。

姚广孝却微微一下,不疾不徐的说道:“眼下的平倭之战就是最好的机会!”

朱棣听到此话,神情立马冷了下来,问道:“你想做甚?”

姚广孝摸着胡须,掏出怀里的佛珠,悠哉道:“两军交战,必然必死不休,主帅阵亡也在情理之中,千岁何不,,,”

“住口!”

朱棣怒吼一声:“秃驴,本王告诉你,太孙远征倭国乃是为了沿海百姓,为了大明万世基业,本王不许任何人插手,让他好好去完成这千秋之业!”

姚广孝没当回事,继续说道:“皇太孙战死异国,此乃天命使然,当今圣上必然雷霆大怒,朝廷一定会不遗余力剿灭倭国,任谁都怀疑不到千岁头上,千岁若是狠不下心,贫僧可以代为效劳,东渡一趟倭国,贫僧与倭国一些高僧也算相识,想来必能为千岁做些事情!”

“哼!”

对于姚广孝的话,朱棣不以为然,傲然道:“我朱棣就算要争,也会光明正大的去争,绝不会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更不屑出卖祖宗,勾结外族,谋害我大明的储君之事!”

“这些狗日的倭寇,这么多年把我们大明东南百姓祸害惨了,这些畜生就该赶尽杀绝,本王恨不得和大侄子一起灭了他们!”

“此事你若敢再提半个字,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虽然有私心,但分得清大是大非。

眼看朱棣态度如此决绝,姚广孝也不敢再说什么。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原本果断刚毅的燕王朱棣自从被老爷子敲打一番后,越来越谨慎,甚至可以说越来越胆小,前怕狼后怕虎,这让姚广孝十分担心。

如此下去,大业当真艰难无比,甚至寸步难行。

看来要想办法打破眼前的局势,让朱棣看到成功的希望。

第295章 老李吃回扣 朱雄英也想趁热打铁一口气攻下倭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火器和舰载武器实在没办法动兵。

抢滩登陆战不好打,没有远程打击性武器强行破开敌方阵地,那就只能用人命去填,用尸体垫出一条路杀上去。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朱雄英绝对不会用这种代价换取胜利,他宁愿多等几个月,也不会让士兵拿命去填。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实在没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驻扎在舟山地区的明军没有其他作战任务,朱雄英下令,全部休整。

连续休整了七天,许多士兵实在闲着无聊,加上口袋里有些银子,竟然在军营里赌了起来,甚至还有许多将领也加入其中。

朱雄英得知后没有阻止,当然也不支持,全当没看到一样,这些兵都野惯了,一味的强压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虽然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氛围,但却理解这种行为。

一场战争结束后,士兵需要泄愤,需要刺激,需要满足自己胜利者的心理。

如今,所有士兵全部驻扎在海岛,这地方除了礁石沙砾,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大海,实在无趣。

太孙已经下令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岛,这些士兵的娱乐方式只有赌博。

作战之时,他们是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袍泽,可丝毫不影响赌红眼后的拳脚互殴,相互问候对方家人,乃至拔刀相向。

玩可以,打也没事,可要闹出人命,等待他们的一定是军法处置。

而且在太孙的军令中没有戴罪立功,将功赎罪的说法。

整个岛上,只有李景隆一人不限制自由。

岛上驻扎着三万多的士兵,每天都需要吃饭,再加上天气炎热,岛上的食材无法长时间保存,需要回宁波府采买食物,李景隆几乎每天都要过去,而且一去就是一天,有时候还要过夜。

每次回来后都是面带春风,整个人一副快飘起来的样子,连带着一起去的士兵都是如此。

对于这些,朱雄英心知肚明,没有管,也没有问,因为采买的账目他都要审核一遍,账目确实没出什么问题,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直到第十日,李芳悄悄来到大帐,告诉太孙,老李每次采买东西有些不对劲。

朱雄英听到此话有些诧异,账目他看过好几次,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结果李芳的话让朱雄英火冒三丈。

原来李景隆在采买东西之时,大肆宣扬驻岛的明军如何辛苦剿灭倭寇,血战海盗,保护沿海百姓平安。

这让沿海百姓非常感动,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百姓自发送的,还有一部分也是半买半送,总共也没花几个钱。

朱雄英强忍着怒火,立马问道:“那报上来的钱都让他自己贪了?”

李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回殿下,也不全是,曹国公为了堵住士兵的嘴巴,拿出一部分请他们嫖妓了!”

朱雄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拿老爷子省吃俭用给太孙打仗的钱去嫖娼……

这他妈的……

李景隆竟敢连这种钱都敢贪……真是胆大包天。

“你可有参与?”朱雄英立马质问李芳。

“臣从未参与!”

李芳赶紧说道:“臣承蒙殿下照顾,恪尽已事,从不敢行跃进一步!”

临安公主早就告诉过儿子,跟着太孙就是来混军功的,太孙让你去什么,就去做什么,尽最大能力去做,反正太孙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犯险,只要无过,便是有功。

而李芳对母亲的话一向言听计从,自从跟随太孙出征以来一直老实听话,安分守已。

听到李芳没有参与,朱雄英顿时松了口气。

要是让李景隆给带坏了,回头真没办法给临安姑姑交代了。

朱雄英对这位姑姑还是挺怕的,公主之中就属临安这位长公主最为泼辣,最不像皇室的公主,一言不合就能和老爷子吵起来。

“这样……”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采买之事你可全部熟悉?”

李芳立马拱手道:“回殿下,臣基本知晓!”

“那好,以后采买之事就交给你了,去找铁铉,让他挑些人跟着你一起去,记住了,百姓所送之物全部要按价给钱,如果百姓不收,那就不要东西!”

“臣定当谨记殿下之言!”李芳郑重的说道。

朱雄英点点头,继续说道:“当年李爷爷李公在的时候就为皇爷爷经略后方,调配粮草,如今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莫让孤失望!”

“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所望!”

李芳没有他爷爷李善长这么大的本事,是个很平庸的人,同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他对待每一件事都很认真,都很努力的去做,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也幸亏他平庸,不然李家的韩国公爵位永远都别想要回来。

所谓爱屋及乌,老爷子喜欢哪位公主,对他们的孩子也会偏爱一些。

当然,这一点偏爱连亲大孙朱雄英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李芳走后,朱雄英刚要出门,只见三五名士兵抱着一个竹筐走了过来,却被账外的张虎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张虎大喝一声!

为首的士兵赶紧说道:“大人,这是曹国公让我们拿来的一些果子,都是刚摘的新鲜瓜果,天生实在炎热,送给殿下解解暑气!”

“等着,我去通报殿下!”

张虎一转身,正好看到朱雄英已经走了出来,连忙拱手:“殿下,这些人是曹国公派来送些瓜果……”

“孤刚才听到了!”

朱雄英走过去,打开上面的麻布,里面确实是一些各类瓜果,上面的梗还是新鲜的,想来是刚摘没多久的。

“张虎,难得曹国公一片心意,收下吧!”

“是!”

张虎大手一挥,几名站在账外的锦衣卫立马接了过去,正要抱进大帐,却被朱雄英拦了下来。

“这么热的天,你们没日没夜,风吹日晒的守着孤辛苦了,这些瓜果给锦衣卫的兄弟们分了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张虎有些不敢置信,立马客气道:“保护殿下乃臣和锦衣卫分内之事,实在……”

“行了,孤回来之前把这些瓜果全部消灭掉!”说完直接走了。

“谢殿下赏!”

张虎惊喜万分,在这海岛之上能吃上新鲜瓜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李景隆刚回岛上不久,全身酥软无比,此时正光着膀子,躺在营房内享受着美食和服务。

清凉酸甜的葡萄,脆甜解暑的梨子整齐放在一旁的木盘内。

“吐!”

老李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和籽,又拿起一枚洗好的梨子啃了起来。

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唱着小曲!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

“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好像那月亮少半边。哎哎哟,好像那月亮少半边……”

一旁扇扇子的小兵趁机拍马屁,笑道:“公爷,您这小曲唱的可真不赖啊,听的人这心里痒的很啊!”

“出息!”

李景隆瞥了他一眼,笑道:“赶明公爷带你去见见世面!”

“谢谢公爷!”小兵的扇子扇的更加卖力了。

李景隆眯着眼睛,悠哉的继续唱道:“三摸呀,摸到呀,大姐眼上边呀……”

还没唱完,恍惚之间,李景隆突然感觉进来人了,立马睁开眼睛,这一下直接吓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唱啊,继续唱啊,刚才摸到哪了?”

第296章 国库没钱了 眼看太孙突然出现,李景隆魂都快吓出来了,从床上跳来后还没站稳,正好踩到葡萄皮上。

只听“扑通!”一声,老李摔在地上,索性直接趴跪下来行个大礼。

“殿下,臣……臣见过殿下!”老李有些语无伦次了。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旁的蒲扇扇了起来,说道:“你这淫词艳曲唱的比秦淮河的姑娘都要好听,再唱两句让孤听听!”

李景隆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连忙解释:“殿下,臣只是偶尔听了两句,一时兴起,这才……臣罪该万死,污了殿下耳朵!”

“少废话,让你唱你就赶紧唱,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老李抬头看了一眼,太孙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殿下,这……这……”老李很是为难,在太孙储君面前唱这种淫词艳曲,这要让老爷子知道了,至少要挨顿鞋底子。

“唱!”朱雄英突然嗷了一嗓子。

老李被吓个激灵,最终苦着脸支支吾吾的唱了起来。

“三摸呀,摸到呀,大姐眼上边呀,两道秋波在两边,好似葡萄一般般。 哎哎哟,好似葡萄一般般……”

虽说老李硬着头皮唱了起来,但全然没有刚才心潮澎湃,满心欢喜的样子,相反,曲调之中带着被逼无奈,带着无尽的惆怅以及说不上的哭腔和悲伤。

像一个被逼卖身的小姐,而朱雄英坐在一旁到有些像逼良为娼的黑心商人。

就这样,老李提心吊胆的唱完了整首十八摸。

“起来吧!”朱雄英淡淡说着。

“谢殿下!”李景隆唱的口干舌燥,红着脸站了起来。

朱雄英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没心情去调侃他,直接问道:“孤让你去采买东西,你都干了些什么,好好给孤说说!”

李景隆听后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立马说道:“回殿下,臣奉命上岸,除采买东西外,臣还……还请军中的兄弟们玩了几天……”

老李心中明白,这件事瞒不住,与其扯来扯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太孙这个人,他比谁都了解,虽说通情达理,但有时候也喜欢小题大做,故意整人,但只要不违背底线,几乎没什么事。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你曹国公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好玩,不仅自己玩,还经常带着同僚,属下一起玩,而且玩的还与众不同,口味独特……这些事皇爷爷都不管你,孤更是懒得说!”

说完,话锋一转,又言道:“孤想知道的是,你请客花的钱是从哪来的?”

听到此话,李景隆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干的那事瞒不住了,太孙是来查账的。

“殿下,臣请客花的钱都是臣自己的钱啊!”李景隆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是花的军费?”朱雄英问道。

“殿下啊,您就算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打军费的主意啊!”

“每一笔花费都有账目,请殿下明查!”

朱雄英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账目孤已经看过了,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孤却听说,你带来的东西有一半都是百姓所送,而你将这些东西全部算进账目之中,这又作何解释?”

“误会,误会,殿下,这绝对是误会啊!”

李景隆是什么人?

四面透风,八面玲珑,正事没干过,升官没停过,这点小事他早想好了对策。

“不敢隐瞒殿下,臣采买之物确实有一部分是百姓所送,臣也没有给钱,但花费的那一部分是臣自己的钱啊!”

“你的钱?”

朱雄英有些不明白了,立马问道:“此话怎讲?”

“此次平倭的财政大权都在你手上,朝廷拨了二百万两军费,难道户部没给你钱?”

李景隆听后,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道:“殿下,户部给的钱已经花完了!”

“花完了?”

朱雄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问道:“老爷子可是给了二百万两的军费,钱都去哪了?”

李景隆赶紧解释道:“殿下,户部是答应给二百万两,其实只给了五十万,剩下的还要分两次给!”

“这是为何?”

朱雄英脸色难看起来,质问道:“户部为何拖着不给?”

当初这二百万两的军费是老爷子亲口答应下来的,老爷子绝对不会骗孙子。

李景隆叹息道:“殿下,臣已经派人去户部催了三四次了,郁尚书说,国库已经没钱了,下一次军费要等到今年秋税后下来后才能送过来!”

朱雄英听到此话有些惊愕,国库没钱他是知道的,但也不至于连一百多万两军费都拿不出来吧。

难道是户部硬拖着不给,故意阻拦大军平倭?

朱雄英仔细想了想,应该不可能,户部尚书郁新是凤阳人,深的老爷子器重,如果朝廷没钱了,他只会想办法帮朝廷挣钱,绝对不会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老爷子知不知道此事?”朱雄英问道。

老李点点头,说道:“圣上……圣上知晓此事,圣上说,让殿下安心作战,军费的事他老人家给解决……”

“朝廷是不是出事了?”朱雄英有些担心的问道。

现在连平倭的军费都要拖着,看来朝廷一定遇到难处了!

“臣……臣……”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朱雄英顿时来气了,质问道:“孤是太孙,有什么事还要瞒着孤吗?”

老李无奈的说道:“殿下,今年整个河南布政使司遭遇水灾,粮食长在庄稼里都被雨水泡坏了,百姓颗粒无收,国库的钱都被调去赈灾了……”

“殿下啊,不是臣不愿意说,实在是圣上派人交代臣,不要告诉殿下此事,以免让殿下分心!”

“而且,朝中许多臣子趁机上奏,请求朝廷召回殿下,延缓用兵!”

听到此话,朱雄英瞬间沉默了,看来老爷子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要不是确实没钱,绝对不会拖大孙子的军费。

良久过后,朱雄英缓缓问道:“老爷子还说什么了?”

李景隆认真道:“圣上还说,火器和军费到了九月就会全部送来,殿下只需安心作战,朝廷之事,勿要操心!”

朱雄英听后久久不语,内心五味杂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臣认为还是当以平倭战事为重,如此才能不负圣上所望!”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你说的对,百姓要救,仗也得打,但皇爷爷绝不会饿死百姓,也不会停下平倭战事,就是不知道这国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到此处,朱雄英突然想到一件事,关于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的改革。

今年应该在整个直隶地区开始实行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想来一定受到了很大的阻碍,要不然朝廷也不至于难成这样。

其实,李景隆说的都是实话,但也不完全是实话。

老爷子给他的原话是,都是一家人,太孙没钱吃饭,你李九江先垫着……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只字不提还的事!

……

这几天实在太难受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写完都不知道自己写的啥……

各位读者一定要注意防护,千万别阳,真的太遭罪了!

第297章 倭国来人了 荡倭卫被调到定海岛北岸镇守岑港一带,以防其他意外。

荡倭卫的士兵几乎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和矿工,性情淳朴,比较老实,有铁铉在,几乎不怎么让太孙操心。

相比较军令严明的荡倭卫,大明水师的军纪可谓一塌糊涂。

这些人能打仗,也不怕死,当然,乱七八糟的坏毛病也不少。

大明水师的前身是巢湖水军,说的直接点就是一群湖匪,这么多年虽然经过许多次的改编和整顿,但身上那股匪气却始终没有变过。

那些坏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这也是朱雄英迟迟没有整顿军纪的原因。

第一阶段的仗打完了,士兵也理所当然的闲了下来,等到所有的事情忙完,所有人继续训练,备战倭国。

常茂已经感觉到太孙正在疏远自己,这段时间老实许多,每天跟着朱雄英身边听招呼,其他事也不关心,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打算。

看得出来,常茂想去打仗,只是闯了大祸不好意思开口而已,朱雄英可不敢放手,万一这位舅舅再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谁也保不住他了。

至于王弼和曹震当然也不能闲着,被朱雄英安排去巡查海防了,过起了风吹日晒的生活。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转眼之间到了月。

南方的七月酷热难熬,大帐内像一个火炉一般,把人蒸的实在受不了,脸上的汗珠如同豆粒,不断滴在衣服上,实在难受。

定海岛南岸不远处的海域之上,曹震实在受不了酷热的天气,一头扎进海里去洗澡了。

游了一会儿,曹庆才将他拉了上来,又将一件干净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干爹,歇会吧!”曹庆又端来凉茶递了过去。

曹震接过去猛灌了两口,喘着粗气说道:“这个天,真他娘的要命了,老子当年在塞外都没遭过这种罪!”

说罢,大手一挥,吩咐道:“让儿郎们都去海里凉快凉快,别等着还没打倭寇呢自己都热死了……”

曹庆却劝道:“干爹,王大叔不让士兵随意下海,万一有敌情会贻误战机的!”

“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哪里知晓士兵之苦!”

曹震愤愤道:“你他娘的别胳膊肘向外拐,你和老子一样都姓曹,又不姓王!”

曹庆挠了挠头,又言道:“干爹,我觉得王大叔说的对,咱们就听他的吧,还是尽量别惹事了!”

曹震想要发火,远处战船之上竟然响起了号声,这是发现敌情的信号。

“干爹,有情况!”曹庆惊呼一声。

曹震不敢大意,立马站了起来,快速跑到船头之上。

只见不远处的海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两艘海船。

“干爹,那是什么船?”曹庆好奇的问道:“会不会是咱们大明捕鱼的人!”

“捕个屁的鱼!”

曹震没好气的说道:“不是倭寇就是商船!”

由于距离太远,曹震有些看不清楚,立马吩咐道:“不管了,去通知老王,左右包抄,直接堵住他们!”

很快,曹震和王弼带领船队,一左一右冲了过去。

眼看明军杀了过来,那两艘船上立马冲出来一群人,竟然是一群留着半月头的倭寇。

“干爹,是倭寇,倭寇!”曹庆惊呼一声。

“他娘的,这点人也敢来送死!”

曹震立马拔出战刀,怒吼一声:“冲过去,活捉了这群狗日的,老子要亲手活剐了这些小倭子!”

另一艘船上的王弼同样下令冲锋,两路人马直接来船准备撞上去。

就在此时,对方船上的倭寇立马升起了白旗,用着蹩脚的汉话高呼道:“尊敬的明朝将士,我们是足利将军派来的使臣,求见洪武大皇帝和洪武太孙殿下,请不要动手!”

曹震眉头一皱,问道:“刚才那些倭寇说的啥?”

曹庆回答道:“好像说是什么使臣,要见圣上和太孙殿下!”

“哼,他们还有脸见太孙!”

曹震吩咐道:“让他们全部从船里滚出来跪着!”

曹庆冲着倭寇喊道:“倭寇们都听着,跪在地上别动,老子带你们去见太孙!”

话音刚落,这些倭寇全部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曹震,王弼立马带人冲到船上。

王弼一马当先走了过去,来到倭寇面前,冷声质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话音刚落,船舱内走出一名中年倭寇,此人身姿挺拔,比一般的倭寇个头都要高上一些。

曹震见别的倭寇都跪着,唯独这家伙从船仓里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时间恼怒不已,用刀指着他训斥道:“老子刚才让你跪下,你他娘的耳朵塞驴毛了!”

面对曹震的刀锋,此人却毫不在意,拿出身上的国书,冲着众人鞠躬说道:“在下大内义弘,是足利将军派来大明的使臣,求见洪武大皇帝陛下和大明的太孙殿下!”

“我们没有恶意,还请各位将军可以带我们去见大明的太孙殿下!”

曹震突然大骂一声:“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啊,你要见太孙殿下就能见到啊!”

王弼立马拦着他,低声道:“老曹,别闹了,这伙人可能真是使臣,这事咱们做不了主,赶紧带他们去见太孙!”

“真他娘的麻烦!”

曹震不耐烦的说道:“让老子说,直接剁了扔海里喂鱼得了!”

说罢,立马吩咐士兵将这些倭寇带上岸。

大帐内,朱雄英得知倭国来人了,并没有多少惊讶,这伙人八成是来装孙子认怂的。

外面的锦衣卫将几个倭寇全身都搜查一遍,没有发现夹带的东西这才放他们进去。

走进大帐,大内义弘看到坐在正位上的朱雄英时顿时愣住了。

一身粗布衣裳配一双破黑布鞋,还露出小腿 ,这哪里是大明朝的太孙,简直像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家的农夫。

“见到太孙殿下为何还不下跪!”张虎训斥一声。

大内义弘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跪下行礼,手捧国书,说道:“倭国使臣大内义弘叩见大明皇太孙殿下!”

张虎接了过来,朱雄英拿过后并没有看,而是看了几人一眼,傲然问道:“下跪者何人?”

大内义弘再次一愣,刚才自己明明已经自报家门,大明的太孙这是何意?

来不及多想,大内义弘再次说了一遍。

朱雄英直接问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干什么,直说吧,不用绕这些圈子!”

大内义弘恭敬的说道:“我们将军想请大明的太孙殿下以两国百姓为重,勿要战争,两国重修于好!”

果然,朱雄英猜对了,这伙人就是来认怂的。

想让敌人服软,就必须打疼他们,其他的都是扯淡。

朱雄英听后立马站起身来,走到大内义弘面前,神情严肃的说道:“杀我百姓,占我土地,掠我财物,倭寇之乱,让我大明沿海百姓苦不堪言~”

“现在说和好,晚了!”

第298章 求和? “误会,皇太孙殿下,这都是误会!”大内义弘连忙说着。

“我们将军没有约束好国内的不法歹人,这才给贵国造成了倭寇之乱,对此,我们将军十分自责!”

“为了表达歉意,我们足利将军愿赔偿皇太孙殿下的损失!”

“赔偿?”

朱雄英饶有兴趣的问道:“赔什么,如何赔,你说出来让孤听听!”

大内义弘哪里知道朱雄英在逗他玩,还以为事情真有可回旋的余地,正色说道:“皇太孙殿下,我们足利将军愿赔偿此次战争的所有军费!”

“另外,我们倭国愿意割让一半的矿山给贵国,大明随时可以派人开采,我们将军也会派人保护工匠安全!”

“将军愿调集重兵围剿国内所有曾经骚扰过大明的叛乱分子,给贵国一个交代!”

“只要殿下肯退兵,倭国从此永尊大明为宗国,愿称臣纳贡,绝无二心!”

按理说,这些条件已经够了,足利义满确实是带着满满诚意来的,看来是真害怕了。

历史上的永乐时期,因为倭寇问题让朱棣很是生气,派人去倭国传话,让他们约束好自己的手下,不然就让旅游回来的郑和去倭国看看。

这可把足利义满吓坏了,立马表态,自己解决。

足利义满也是个狠人,还真说到做到,直接动用军队,来了个犁庭扫穴,剿灭了岛上全部倭寇。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特意挑了二十个领头的倭寇送到大明。

所以对于刚才大内义弘的话,朱雄英没有怀疑,足利义满拖的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他绝对不敢和大明打马虎眼。

“你说的这些恐怕不行!”

朱雄英坐在他面前,悠悠说道:“孤动用了整个大明的水师,耗尽无数火器才将盘踞在舟山的倭寇和海盗全部剿灭,不能因为你们两句话就算了吧!”

“再说了,回头孤要退兵了,你们再带着人过来,孤费这么劲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听到此话,大内义弘连忙说道:“皇太孙殿下,足利将军保证,以后……”

“好了!”

朱雄英打断大内义弘的话,说道:“为了防止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以后……”

“至于你说的什么矿山,孤会自己去取,倭寇孤也会派人去杀,你们那个什么足利将军要是识时务,就带领整个倭国投降大明,听后发落!”

听到此话,大内义弘有些傻眼了,这位像农夫一样的大明皇太孙还真不好对付。

“皇太孙殿下,中原自古乃礼仪之邦,宽厚待人,大明贵为上国,难道就不能宽恕我们小国的过失吗?”大内义弘哀求道。

“呵……”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我们的宽厚也看对谁,尔等倭寇小国世受中原王朝大恩,不思回报也就罢了,竟敢恩将仇报,杀我百姓,占我疆土,要不给你们来顿狠的,你们还真以为我大明好说话!”

大内义弘被骂的无地自容,低头不再说话,良久后,无奈的说道:“皇太孙殿下,倭国知错,请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殿下只要答应不再对我们倭国用兵,需要什么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满足?”

朱雄英冷声道:“那好,让足利义满把你们的天皇绑起来送到大明,并交出三大神器,回头给他封个官,以后就留在大明享福吧,至于他手下那些兵马,还有倭国之事,就由我们大明来接管了!”

“只要足利义满能做到,孤就退兵!”

倭国三大神器,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象征着天皇正统,和中原王朝的传国玉玺差不多。

大内义弘听后差点吐血,这压根不是谈条件,简直就是打劫,不……应该说明抢,这和灭亡倭国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皇太孙殿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您这……这是在太强人所难了……”

“觉得难可以不办啊!”

朱雄英坦然道:“孤又没逼着你们一定要拖着啊,反正求和的是你们……”

“那就打吧,我们大明又不是打不起,让足利义满做好迎战的准备,到时候别说孤用坚船利炮欺负你们!”

大内义弘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苦着脸哀求道:“皇太孙殿下,您难道真的要对我们倭国赶尽杀绝吗?”

朱雄英神情果断的说道:“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你们倭国比我们大明强大,你们会退兵吗?”

“呵呵……”

“当然不会,因为你们倭国从骨子里就带着侵略,如果有一天你们强大了,那倒霉的就是我们中原!”

“孤的话你带给足利义满,他是聪明人,应该会明白,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过,孤只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考虑,一旦开战,就是想降,都没什么机会了!”

大内义弘听后顿时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大明的太孙竟然如此决绝,完全就是一副不灭倭国誓不罢休的态度。

“敢问大明皇太孙殿下,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洪武大皇帝陛下的意思?”说话的是大内义弘身后的倭国使臣。

“谁的意思已经不重要了!”

朱雄英坦然道:“孤明摆着告诉你们,倭国孤灭定了,谁也拦不住!”

“我不信,我们要见洪武大皇帝陛下!”那名使臣哇哇的叫着。

朱雄英有些烦了,挥挥手,吩咐道:“带出去!”

“皇太孙殿下,在下还有话说……”

朱雄英压根不想理会,张虎立马带着锦衣卫将几人拖了出去。

“滚吧你们!”

张虎怒斥道:“再敢喧哗,剁了你们!”

大内义弘被锦衣卫轰了出去,只得灰头土脸的滚蛋了。

朱雄英可不敢让这些人去见老爷子,确实是不敢。

倭国认怂了,也有诚意,加上如今国库空虚,及时撤兵,见好就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朱雄英害怕文官会拿这些事逼着老爷子罢兵,那平倭之事必将功亏一篑。

倭国使臣走后,朱雄英越来越担心,这群家伙万一从别的地方去京城可就麻烦了。

“去把吴忠给孤叫来!”朱雄英吩咐道。

没一会儿,吴忠走进大帐,拱手道:“臣吴忠见过殿下!”

朱雄英招招手,让他上前来,说道:“去帮孤做件事!”

“是!”

吴忠一口答应下来,问道:“敢问殿下,是何事?”

朱雄英低声说了几句,吴忠听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去吧,带着敢死营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第299章 倒霉鬼詹徽 京城,皇宫,尚书房!

老爷子坐在龙椅之上,满面怒容,厉声道:“为何这水灾不在其他地方,偏偏在河南?”

“那是你这个布政使当的实在失职,惹得天怒人怨,这是老天爷在告诉咱,你这个父母官该杀!”

此话一出,可吓坏了跪在地上的河南布政使詹徽。

这家伙也是倒霉,两年半以前他还是吏部尚书,当时河南旱灾,地方三司为了政绩,隐瞒不报,导致饿死许多百姓。

后来东窗事发,洪武爷大怒不已,立马派锦衣卫前去彻查,当时还是毛骧带人办的此事,查明真相后,直接开杀,从最高三司一直杀到地方县衙,足足杀了好几个月。

后来又派李景隆前去赈灾才算平息此事。

由于河南三司都是吏部尚书詹徽举荐之人,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最后由吏部尚书贬为河南布政使。

詹徽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解释道:“圣上,臣自担任布政使以来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分松懈,可这场大雨实在来的太快,衙门毫无准备,这才……”

“少给咱说这些屁话!”

老爷子气愤的说道:“咱当年饶你一条狗命,让你戴罪立功去治河南,结果你就治成这样……啊……你个狗东西!”

“臣有罪,臣有罪!”詹徽跪在地上连续叩首。

此时,吏部侍郎翟善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河南大雨,百姓无收实乃天灾,现在当务之急应该立即救灾抢收,至于责任,则事后追究!”

翟善的话让许多臣子纷纷附议。

老爷子冷眼看着众人,冷声道:“百姓要救,该追究的也不能拖着!”

“将詹徽贬为怀庆府知府,继续戴罪立功!”

詹徽哪里还敢说什么,能留一条命已经算不错了,立马叩首谢恩。

其实水灾这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他身为布政使,又有直接关系。

出了事总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

河南可是产粮大地,河南的粮食要是出了问题,全国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场水灾,不仅收不上来税,朝廷还要倒贴,这才是老爷子真正动怒的原因。

詹徽也是倒霉,当年受到牵连,从京城贬到地方,在地方这两年多一直恪尽职守,政绩卓着,眼看三年之期已到就能调回京城,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再次把他打趴下。

翟善继续说道:“陛下,救人如救火,先前运往河南的粮食还能支撑半月,请陛下下旨,再行赈灾!”

对于救济百姓,老爷子自然没什么意见,立即让户部尚书郁新再调二百万两,收购粮食,运往河南。

郁新却很为难,拱手道:“陛下,除去太孙平倭所用军费,户部已经没有二百万两银子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堂堂大明朝,正值鼎盛时期,竟然穷成这样了,连区区二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大明自开国以来,洪武爷规定,所有的田税为三十税一,也就是交三十分之一的收成。

这个税率,绝对是比较低的,作为一个以农税为主的帝国,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超过一千万两。

这一千万两就要支撑整个大明帝国的运转,这其中还要包括各处赈灾,以及庞大的军费。

自洪武元年至今,国库几乎没存多少钱,基本都是年年空,年年光。

国库的情况,老爷子比谁都清楚,郁新说没钱,那真是没钱了。

其实国库并不是真的没钱,但那些钱都是留给太孙打造火器以及平倭用的。

“没有钱就让老百姓饿死啊!”老爷子瞪着几人。

在场的臣子不再说话,良久后,翟善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如今太孙殿下已经收复舟山,且剿灭倭寇和当年的海上余孽,彻底平息了东南大患,如此彪炳千古之功,必能名垂青史……不如让太孙殿下就此罢兵回师,日后再战!”

“臣附议!”

御史赵勉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凡事都要分轻重缓急,太孙殿下平倭之事可以缓上一缓,还是先行救济百姓为重啊!”

“请陛下三思!”

老爷子听后,冷眼相视,问道:“咱问你们,太孙可打了败仗?”

赵勉说道:“太孙殿下自出兵以来,三战三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既然兵锋正盛,那朝廷有何理由不再继续打?”

老爷子正色说道:“当年太孙告诉过咱一句话,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有些仗,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打下去,苦一代人永比苦三代人要强!”

“太孙还给咱说过,咱们中原王朝地大物博,久有宵小之辈窥探,而东边的倭国早有狼子野心,他们无时不刻不想吞并华夏之地,如果放任他们发展强大,对于咱们华夏之地将会是灭顶之灾!”

“太孙的话究竟对还是不对,已经不重要了,箭已离弦,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灭了倭国,打完这一仗,大明东南从此无忧!”

老爷子的话在整个大殿回荡……

说罢,又叹息道:“你们一个个说不让太孙继续打下去了……太孙是什么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出征的时候,这孩子就说过,不破倭国,誓不回京,你们觉得咱下道圣旨,他就会听话,老老实实带着人回来?”

“你们谁觉得自己拿着圣旨能把太孙叫回来,咱就让谁去东南去找太孙!”

“诸位臣工,可有人愿意?”

面对老爷子的质问,所有臣子不再说话了。

圣旨有个屁用,人家不仅是大明的太孙储君,还是老爷子最疼爱的亲孙子,你拿圣旨压太孙,这很明显就是找揍去的。

朱雄英是个一旦打定主意认准的事,必然会进行到底的人,别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这一点和老爷子一样,不然这满朝文武也不会叫他小洪武。

老爷子没有生气,相反很平静的说道:“咱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们,百姓要救,仗也要打!”

说罢,又冲着郁新说道:“咱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给咱算账的,是让你们解决事的,总之国库的钱不能动,救灾的粮食你们户部自己想办法!”

“陛下,这……”郁新苦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

老爷子想办实事,又不想花钱,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可把郁新这位户部尚书愁坏了。

户部虽掌管整个大明的财政,但他郁新又不是财神爷,能变成粮食变出钱来。

老爷子不讲道理,那有能如何,谁让人家是皇帝呢,该办的事情还是得想办法去办。

郁新也是无奈,只得在户部通知下去,大伙一起想办法解决赈灾粮食问题。

就在郁新愁闷之时,户部主事夏原吉出了一个主意。

湖广,山西,山东三地现在暂无战事,可调集各卫所储备军粮用于河南赈灾。

不过这事要和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协商,郁新不敢耽误,立马进宫上奏。

老爷子听到郁新的方法大喜过望,立马召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梅殷协调,并对郁新大为称赞。

郁新不敢居功,说这一招是户部主事夏原吉想出来的。

老爷子当机立断,让夏原吉负责此次赈灾之事。

第300章 大明的济州 转眼之间到了八月底,出征之日近在咫尺,朱雄英却担心起来。

担心朝廷的军费,粮草以及火器会延迟,毕竟国库没钱,朱雄英也理解老爷子的难处。

估计要等到九月秋税下来,加上来回一折腾,最早十月才能送来。

一旦延迟,九月出兵的计划也要延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令朱雄英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九月,李景隆便从京城赶了回来。

还没走进大帐,李景隆抓起一把土洒在自己身上,又将头发扯乱一些,满头的汗水也不舍得擦掉,一副十分辛苦的样子。

“殿下,殿下,臣回来了!”

李景隆兴高采烈的样子走进大帐之中。

“臣李景隆见过……”

“不用多礼!”

朱雄英满怀期待的问道:“如何?”

“见到皇爷爷没有?”

李景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回殿下,见到了,殿下所要的所有军费,粮草以及火器已经全部打造完毕,由梅驸马亲自押送至苏州府,如今已经全部交给俞通渊,不日便会回来!”

“太好了!”

朱雄英拍案而起,激动的说道:“皇爷爷实在太给力了!”

站在下面的平安说道:“有了这些火器,我军便能远征作战,踏平倭国!”

“揍死这群小倭子!”曹震高呼一声。

跟随朱雄英平倭的众将都很高兴,有了这些火器,剿灭倭国简直轻而易举。

“皇爷爷还说什么?”惊喜之余,朱雄英再次问道。

李景隆缓缓摇头,说道:“圣上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让臣交代殿下,早点打完仗,他老人家等着殿下回家吃饭!”

老爷子唯一的话只是让孙子早些回家吃饭,这是多大的牵挂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内心一阵酸楚。

徐允恭趁机说道:“殿下,时不我待,臣建议立即出兵,征伐倭国,争取三个月打完,回家过年!”

“没错,打了胜仗回家过年,这年夜饭吃的都香!”王弼跟着附和道。

这句话把朱雄英立马拉回了现实,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场仗打完才能回去,不然实在没脸见老爷子。

朱雄英没有跟着众将一起起哄,反而问道:“借道济州岛之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高丽那边怎么说?”

“殿下,臣正想说此事呢!”

李景隆继续说道:“高丽国主李成桂不仅答应借道之事,但他提出一个条件!”

“他还敢提条件?”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他奶奶个腿的,孤想听听他想要什么?”

李景隆深呼吸口气,坦然道:“如果大明答应赐予他封号和国印,李成桂愿意将济州拱手让给大明!”

“这个狗贼!”朱雄英大骂一句。

当年的高丽国王王禑不自量力,向大明宣战,派大将李成桂出兵,进攻辽东。

当时冯胜和蓝玉就在辽东,如果李成桂真的敢打辽东,必然会被打成狗屎一般。

李成桂也不是傻子,他可不敢和大明的虎狼之师对抗,思来想去,绝对效仿赵匡胤,直接来个高丽版“陈桥兵变”,回去后立马推翻王禑,之后更是大肆屠杀王氏贵族。

掌握大权后,李成桂多次派人前来大明,请求得到大明王朝的册封,达到自己正统合法的地位。

老爷子十分不齿这种乱臣贼子的行为,但为了稳住李成桂也没说什么,册封之事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就是一直拖着。

李成桂现在竟然拿借道用兵给老爷子讲条件,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愚蠢的操作。

“老爷子怎么说?”朱雄英冷声问道。

李景隆回答道:“圣上说,做生意也要有做生意的原则,对于三番五次讲条件的人是该给个教训!”

“圣上让臣转告殿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别留下什么遗憾!”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还是皇爷爷懂我啊!”

平安趁机说道:“殿下,既然这李成桂如此不识好歹,何不趁机灭了他们高丽!”

“如今咱们大明有强大的战舰和火器,灭一个小小高丽实在易如反掌!”

谁也不知道李成桂哪里来的勇气,敢和大明讲条件,众人说的也没错,以目前大明水师的战斗力和装备配置,简直可以横扫高丽。

更何况辽东还有铁岭卫以及大明养的三条猎犬,兀良哈三卫。

别把不说,直接把兀良哈三卫摆在鸭绿江边就能把李成桂吓尿。

“诸位!”

朱雄英冲着众人说道:“皇爷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高丽借不借道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咱们需要,那就直接打下来!”

“那就打!”

平安愤愤道:“早该揍这群两面三刀的家伙了!”

“殿下,不如我们先把高丽灭了,再打倭国!”曹震提议道。

曹震的话看似不可靠,其实朱雄英还真想过。

一旦拿下高丽,大明就能直接从陆路出兵,而不是依靠耗时的海运,到时候兵马粮草就能从辽东运来,就算和倭国耗都能耗死他们。

不过,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如今的大明兵强马壮,压根就不需要打什么持久战,一顿火炮砸下去,士兵上岸,一个冲锋下去,直接收人头就行了。

“高丽之事暂时先放一放,一切等灭了倭国再说!”

朱雄英不是不想灭了高丽,而是实在不想在这头烂蒜身上浪费时间,倭国灭亡,高丽这个跳梁小丑也蹦哒不了多久了,早晚要解决他们。

几日后,俞通渊按时归来,所有火器,炮弹,粮草,军费全部补充到位。

九月初,朱雄英正式下达军令,全军拔营,正式兵伐倭国。

大明水师从定海岛出发,前往高丽的济州。

大军在海上航行了足足半个月,结果连个岛屿的影子都没看到,这让朱雄英有些怀疑是不是走偏了。

跟随大军而来的商人阿克鲁却说绝对没有走错,这条海线他以前经常走,想来应该是快到了。

朱雄英却威胁他道:“只要你带错路,就是延误战机,孤会把你直接扔进海里喂鱼!”

走过两日,有人惊呼一声,前方不远处隐约发现岛屿。

朱雄英走了出来,站在洪武号的船头之上,一眼望去,果然有一座巨岛的轮廓。

阿克鲁站在一旁,激动的说道:“太孙殿下,那地方就是高丽的济州,看来我不用下海喂鱼了!”

朱雄英瞪他一眼,极为严肃的说道:“什么高丽的济州,孤警告你别乱说话,这是我们大明的济州岛!”

第301章 高丽动手了 清晨!

雾色朦胧,海面风平浪静,海风吹过,清爽舒适。

此时,吴忠走了过来,抱拳道:“殿下,济州到了,不如让臣带人先行登岛,查探一番!”

“不用了!”

朱雄英望着眼看济州岛,满不在乎的说道:“高丽也就这么回事,屁大点地方,能有多少兵,就算知道我大明要登岛,也不会派多少兵力防守,李成桂那个人,听皇爷爷说过,属于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既然他给脸不要脸,那咱们还顾及什么……”

“放两炮让岛上的高丽人听听响,告诉他们,天朝神兵降临,识相的就跪下迎接,胆敢反抗,直接剿灭!”

“遵命!”

吴忠走后,太原号和北平号立马冲出舰队,对着济州岛南岸就是两炮砸过去。

“轰!”

“轰!”

两道巨大的爆炸声打破了岛上的安宁。

“全军出击,直接压过去!”

进攻的号声响起,十五艘战舰齐刷刷的冲向济州岛。

就在明军已经登岛之时,驻守在济州的千余高丽士兵竟然还在呼呼大睡,听到炮声和号角声,全部坐在床上,有些发懵。

“不好了,明军打过来了!”外面传来士兵惊恐的喊声。

“什么?明军?”

“明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可吓坏了高丽士兵,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驻守济州的将军叫裴克廉,他是李成桂的铁杆心腹。

如果把李成桂比成是赵匡胤,这个裴克廉就是石守信。

此时,裴克廉还沉浸在温柔乡之中,身边两名赤身的高丽女子正在伺候他晨练,裴克廉一副醉生梦死,极为享受的样子。

“轰!”

外面突然传来的炮响把裴克廉吓的全身一哆嗦。

“哪里来的炮声?”

裴克廉一把推开坐在身上的高丽女子,随后快速抓起衣服,手忙脚乱的穿了起来。

“盔甲,盔甲,把本将的盔甲拿来!”

“将军,将军!”外面传来呼喊之声。

一名高丽士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了,冲着裴克廉的房间大喊道:“明军来了,明军打过来了!”

听后明军的名号,裴克廉竟然一时没有站稳,差点摔倒,而床上的那两名女子吓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对于高丽人来说,明军那就是让人谈之色变的虎狼之师。

裴克廉胡乱穿上盔甲,提着剑,慌张的问道:“明军来了多少人,谁来的,是不是那个凶狠的蓝玉?”

高丽士兵急切的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少说有几千人,不过听他们说来的好像是什么大明的皇太孙……”

裴克廉听后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蓝玉,那就有一战之力。

不仅北方的游牧怕蓝玉,高丽更怕,当年征辽东,蓝玉所到之处那是烧杀抢掠,在高丽人看来,就是魔鬼,屠夫。

“将军,明军已经成为上岸了,快下令组织抵抗吧!”

裴克廉当即下令道:“集合所有士兵,把这些明军赶回海里,让他们的什么狗屁太孙看看,我高丽的弓弩也不是吃素的!”

海岸之上,出留下一千士兵看守战舰,剩余六千多水师已经全部登岸,没有遇到一丝的抵抗,甚至连个高丽的人影都没看到。

“殿下,莫非这岛上无人?”吴忠问道。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这不来了!”

隔着薄雾,高丽士兵的人影不断出现,一个个手持长枪弓弩,气势如虹。

裴克廉站在后方,手持宝剑,大吼道:“放箭,让明军也尝尝我们高丽箭的厉害,活捉大明的皇太孙!”

隔着大雾,视线有限,高丽士兵对着前方的明军就是一阵盲射。

平安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殿下,他们这是要和咱们大明动手?”

“不自量力!”

朱雄英冷声道:“高丽现在飘的已经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一旁的徐允恭说道:“殿下,高丽士兵虽然战斗力差,但他们的弓弩和弓箭手却十分强悍!”

朱雄英听后点头,高丽这破地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弓箭和高丽美女了,每年进贡的也是这些东西。

高丽的牛筋弓射程远,劲力强,所以造就了许多神箭手。

李成桂就是高丽着名的神箭手,曾有一战射杀七十余名倭寇的记录。

“殿下,不如我们以退为进,将这些高丽人引到海岸,用洪武大炮直接轰过去!”

平安建议道:“一轮火炮后,臣再带人冲锋,保证片甲不留!”

“没错!”

李景隆附和道:“平安言之有理,臣愿领兵,全剿高丽军队!”

“臣也愿往!”一群武将纷纷请战。

朱雄英瞪了几人一眼,冷声道:“对付这些虾兵蟹将你们也能想到动用大炮,没有大炮你们是不是就不会打仗了?”

“炮弹就这么多,用完了拿什么去打倭国?”

“难道还要再等三五个月,让朝廷送过来?”

平安,李景隆连忙抱拳:“臣等不敢!”

舟山之战,这些人用大炮打出了甜头,一遇到点事就要用大炮轰,长此下去就会对大炮产生依赖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雄英立马下达军令:“王弼,曹震听令!”

二人同时抱拳:“末将在!”

“各带两千人,一左一右,利用大雾掩杀过去,不要和他们纠缠,直接刺刀见红!”

“遵命!”

朱雄英扫了一眼众将,犹豫片刻后,最终落在常茂身上。

“常茂听令!”

“啊……”常茂一双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

“咋的?”

朱雄英质问道:“你不想去孤可以换人!”

“末将愿去!”

朱雄英吩咐道:“率领三千人,直接压过去,把那个叫嚣要活捉孤的家伙抓住,孤要亲自和他聊聊!”

“末将领命!”

“孤给你们半个时辰,如果你们不能解决这些高丽士兵,直接坐船回大明吧!”朱雄英冲着三人严肃的说道。

“殿下放心,臣保证,用不了半个时辰,对面的绝对剩下一个喘气的!”

朱雄英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明军兵分三路,以绝对的兵力优势直接压了过去。

高丽军所倚仗的无非是那二三百名弓箭手,而现在岛上充斥着大雾,可见度很低,他们的神射手也发挥不了什么优势,无非就是听音盲射而已。

高丽军的注意力都在常茂率领的中军身上,等到曹震,王弼从两侧杀入之时,裴克廉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组织士兵抵挡,而他自己却逃了。

论近身搏杀,明军直接碾压高丽军,双方刚交手,高丽军一触即溃,立马演变成逃命。

明军哪里肯饶了这些臭鱼烂虾,直接追着一路砍过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大雾逐渐散去,朱雄英带领其他人以及锦衣卫跟在明军后面一路走过去。

只见遍地都是高丽军的尸体,高丽士兵的人头不值钱,只有半两银子,这对于吃惯倭寇和海盗的明军水师来说压根看不上这仨瓜俩枣。

第302章 大明济州岛 高丽军只有千余人,面对数倍且战斗力凶狠的明军也只有逃命的份。

仅仅一个照面,高丽军几乎损失殆尽,仅有不足百人四散逃去,明军也懒得去追。

一个时辰后,几乎再也听不到厮杀之声,岛上再次陷入安静。

就在此时,前方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只见常茂全身是血,右手扛着武器,左手提着一条血肉模糊的人腿,惨叫声都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常茂拖着他像拖一条死狗一般,那人不断哀嚎,说着乱七八糟的高丽话,也没有人能听懂。

“殿下,这条死狗就是高丽军驻扎在济州的主将,刚才想逃跑,被臣打断了一条腿!”

常茂提着腿将他扔了过去,说道:“臣已经问过了,刚才就是他叫嚣,要灭了咱们明军!”

朱雄英十分欣慰,不是欣慰常茂抓住了高丽将军,而是这位舅舅终于能干点正事了。

本来还想激励他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位舅舅不禁夸,一夸就飘,一飘准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

“你……能听懂汉话吗?”朱雄英冲着躺在地上的裴克廉问道。

裴克廉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抱着那条断腿痛苦的哀嚎。

“来人,把他那条腿也打断!”朱雄英淡淡说道。

“皇太孙殿下饶命,我能听懂!”

裴克廉不仅能听懂,汉话说的也不错,挺标准的,就是带着一股子棒子味。

对此,朱雄英没有意外,这些附属小国每年都会派人来到大明学习汉语言,汉文化。

这个时代,周围小国都以会说汉话为荣!

朱雄英冷声道:“你既然知道孤是大明的皇太孙,还敢对我们明军动手,真是找死,是不是李成桂让你这么做的?”

“回大明皇太孙的话,并不是李将军所为,下臣以为是……是倭寇……所以这才……”

常茂见他不老实,一巴掌拍了过去,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刚才明明叫嚣的是要灭了我们明军,竟敢在殿下面前装……”

“这贼子不说实话!”

朱雄英看了一眼李景隆,吩咐道:“曹国公,这家伙交给你了,好好审审,孤怀疑他是李成桂特意派来对抗咱们明军的!”

李景隆一愣,心想,锦衣卫就在这啊,审人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怎么会让自己做?

很快,老李反应过来,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让这贼子说气话,供出幕后之人!”

既然高丽已经先动手了,不管是不是李成桂的命令,他逃不了这个责任。

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事,别说给封号了,整个辽东都得压往高丽。

解决完裴克廉,朱雄英立即下令打扫战场,并带人进城!

济州早在三国时期就有记载,到了前元时期,高丽王朝在济州岛抵抗失败,自此成为前元的藩属国,元朝占据后,在此地设置军民总管府,管理和统辖岛上的元军和居民。

直到元顺帝末年,高丽王氏派崔莹讨伐济州,平定蒙古人,这才收复济州岛。

济州城并不大,和大明的县城差不多,人口也不算多。

明军进城后,高丽百姓直接懵了,由于战争打的太快,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些明军提着刀,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城内的百姓终于反应过来,许多高丽百姓开始逃回家躲起来。

“齐泰!”

朱雄英喊道:“带人去接管当地的官府,张贴告示,安抚百姓以及高丽的官员!”

“遵命!”齐泰带着几个人去了高丽的官府。

平安,徐允恭几人跟在朱雄英身后,曹震忍不住小声道:“老王,你去给殿下说说,让儿郎们开抢吧!”

王弼撇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咋不去,娘的,老子可不去找骂!”

平安凑过来说道:“老曹哥,要不你去找殿下说说,我也想抢!”

曹震冷笑道:“滚你娘的,你们以为老子傻啊!”

说罢,几人不在搭理他,曹震看着城里年轻的高丽女子以及各种店铺心里实在痒的很。

“罢了,老子去说!”

曹震冲着几人说道:“太孙要是上火,你们可得给老子求情啊!”

“一定帮你求情,赶紧去吧!”平安催促着,嘴角带着一丝坏笑。

曹震提着刀兴冲冲的走到朱雄英面前,大大咧咧的说道:“殿下,让儿郎们开抢吧!”

“什么开抢?”

朱雄英气的大骂道:“你他娘的脑子进尿了,怎么整天想着这些屁事,别人都不说,就你跳出来逞能,你比别人脸大!”

曹震被骂的狗血淋头,连忙解释道:“殿下,这是高丽的地盘,这些也不是咱大明的百姓,咱们只是路过,不抢白不抢啊!”

“放什么狗屁!”

朱雄英停了下来,指着曹震斥责道:

“这地被咱们打下来以后就是咱们大明的地方了,百姓自然也是我们大明的百姓,你抢自家人的东西啊!”

曹震有些不能理解,这明明就是高丽的百姓,怎么一转眼就能大明的百姓了!

看到曹震挨骂,王弼,平安等人幸灾乐祸的偷笑起来。

“徐允恭!”

“臣在!”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告诉士兵,不得随意杀害当地百姓,抢夺财物,欺辱妇女,违令者,军法处置!”

“臣领命!”

既然已经打下济州岛,那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以后这里就是大明的济州了。

济州岛是个好地方,不仅地理位置特殊,而且风景极为优美秀丽,在后世就是大名鼎鼎的旅游胜地,所以绝对不能放弃。

这地方要好好经营,以后可以作为一块封地封出去。

老爷子后宫的丽妃已经怀孕大半年了,现在想来已经出生。

老爷子不仅多个儿子,朱雄英也多了一位叔叔。

这位刚出生的皇子是老爷子的最后一位儿子,也是朱雄英的二十五叔朱楠。

日后可以把济州作为封地,送给这位小叔叔,也算当侄子的一份心意了。

对于藩王的问题,朱雄英早就考虑过了,像倭国,高丽等等不听话的藩属国以后早晚都要打下来。

大明的藩王全部移到外面去,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省的天天惦记家里那点东西。

二十多位叔叔,慢慢移,不着急,反正朱雄英还年轻,熬的起。

一个倭国加高丽,将来安置四五位王叔肯定是够了。

地方不够也没事,那就打,打到可以安置所有的叔叔为止。

年长的叔叔让他们自己去打,年幼的王叔不会打仗,没关系,自己这个大侄子帮着打。

想到此处,朱雄英感慨不已!

人家都是叔叔帮大侄子置办家产,轮到自己倒好,他娘的直接反过来了。

什么世道啊!

哎……一群不省心的叔叔们,你们要有大侄子我一半懂事该多好啊!

第203章 高丽王氏 整个济州城最豪华的地方,就属裴克廉这位济州守将的将军府。

不仅府邸修的恢弘大气,就连后院都种着各种好看的花花草草以及部分果树。

假山鱼池,亭台水榭一应俱全。

能在这么一个物资匮乏的岛屿修建一座如此豪华的府邸,想来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平时没少捞钱,这都是百姓血汗,民脂民膏啊!

“该杀!”

朱雄英随手从后院果树上摘下一枚红彤彤的柑橘,剥开后吃了起来。

“酸甜可口,真不错!”

朱雄英对手中的柑橘赞不绝口,立马吩咐锦衣卫多摘一些。

朱雄英坐在后院悠闲的吃着橘子,欣赏着美景,而前院却正在抄家。

裴克廉的家人都在高丽本土,府邸里只有他的儿子以及十几名小妾,如今全部被锦衣卫抓获,带到了朱雄英面前。

裴克廉已经五十多岁了,可这些小妾都很年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这儿子有些老,起码得三十多岁。

“跪下!”张虎训斥一声。

可那中年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盯着正在吃橘子的大明太孙。

“砰!”

两名锦衣卫用绣春刀的刀背狠狠的砸在中年的小腿上,接着强行按住他的肩膀给朱雄英磕头。

“人家不愿意跪孤这个大明的太孙,何必强人所难呢!”

朱雄英扔掉手中的橘子皮,问道:“叫啥名?”

“裴纡!”这家伙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汉话说的也挺好。

“你爹活不了了,不过……”

朱雄英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不过你能活!”

这可大大出乎裴纡的意料,他并非不怕死,而是故意装出这副不惧的样子求活。

“当真?”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孤现在就放你离开,你回高丽告诉李成桂,七天之内,让他来济州见孤,如果他不来,孤就去高丽找他……”

“若是孤去了高丽,估计就要用大炮开路了!”

裴纡吓的全身一颤,立马应了下来。

“滚吧!”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把你这些小妈也带走,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

裴纡走后,张虎忍不住问道:“殿下,那李成桂会来吗?”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这条老狗怂的很,皇爷爷叫他进京面圣好几次了,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另派他人而来,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

李成桂别看对大明老老实实的,其实心里鬼的很,垂涎辽东地区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畏惧辽东的骑兵,恐怕早就蠢蠢欲动了。

如果李成桂敢来济州,毫无疑问,朱雄英一定会把他扣下来,以李成桂的名义发号施令,让高丽出兵攻打倭国。

如果李成桂派别人来认错,那也没关系,既然是认错,那就拿出认错的态度,去帮大明打个头阵,表明一下忠心,先把倭国的九州地区打下来在谈其他的。

如果李成桂置之不理,那就更好办了,让老爷子把兀良哈三卫直接放出鸭绿江,去高丽境内打个草谷。

从高丽济州守将裴克廉对明军动手的那一刻起,李成桂的结局就已注定。

“这地方不错,收拾一下,就当行宫吧,这段时间孤就住在这里了!”

朱雄英扔给张虎一枚柑橘,笑道:“赏你的!”

在海上漂了半个月,吃不好,也睡不好,到了傍晚,朱雄英有些乏累,刚准备洗洗去睡觉,李景隆走了过来。

“臣李景隆见过殿下!”

“直接说事!”朱雄英回头随口说着。

李景隆说道:“殿下,济州守将裴克廉全都招了,李成桂对大明没有赐他封号之事耿耿于怀,便派他在济州阻拦咱们明军上岸!”

“竟有此等之事!”

朱雄英故作惊讶的骂道:“李成桂这个乱臣贼子竟敢阻拦我大明天兵,简直不自量力!”

裴克廉简直是个脑残,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对上岸的明军动手,到底是不是李成桂让他这么干的,已经不重要了!

李景隆走上前两步,继续说道:“殿下,臣在审问裴克廉之事偶尔得知一件大事!”

“何事?”

李景隆说道:“高丽的君王如今就在济州!”

“怎么回事?”

朱雄英眉头一皱,他对高丽国的历史了解的并不多,问道:“高丽的君王怎么会在这地方?”

李景隆缓缓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那李成桂虽篡权弑主,大权在握,掌控整个高丽,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权臣而已,就像那曹操,董卓一般……”

“李成桂兵变后大肆屠杀,流放王氏皇族,这个高丽君王叫王瑶,是李成桂立的一个傀儡,被立后就被打发到这里,据说是为禅让做准备的!”

这个李成桂也是未雨绸缪,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完毕,就等明朝的册封一到,他就立马开始上演三辞三让的戏码。

可老爷子就是拖着不给,这让李成桂大为恼火,为了防止意外,只得把这位高丽君王打发到这里,等到时机到了,再把他接回去当一回汉献帝或者小明王。

“殿下,这个高丽君王要见殿下,如今就在门外,不知殿下的意思……”

高丽君王王瑶得知大明皇太孙陈兵济州后,立马前来拜见,但考虑到自己只是一个傀儡,大明皇太孙不一定会见自己,必须找个人引荐。

经过多方打听,皇太孙身边地位最高,身份最显赫,而且深受信任的人就是那位曹国公李景隆。

于是王瑶立马派人去找大明的曹国公,但王瑶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为了见到大明的皇太孙,他变卖所有家产,最终以百金外加两个高丽美女,成功见到大明的曹国公。

得知这位傀儡君王要见皇太孙,李景隆故作为难,客套一番后,最终答应当这个引荐人。

“一个傀儡有什么好见的!”

朱雄英随口说道:“告诉他,孤忙的很,让他该干啥干啥去!”

“殿下,臣认为还是见见吧!”

李景隆赶紧劝道:“虽是傀儡,但他也是高丽正儿八经的君主,您是大宗国的太孙储君,按照咱们大明的礼法,理应接受藩属小国的觐见,如此才能体现咱们天朝之尊……”

“罢了,罢了!”

朱雄英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遵命!”

此时,王瑶身穿高丽君王礼服,恭敬站在府外,身边还跟着一名模样甚好的高丽女子。

看到李景隆走了出来,立马迎了过去,问道:“曹国公,大明皇太孙殿下可愿见我?”

李景隆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哎……我们太孙刚开始是不愿意见你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通,这嘴皮子都快磨烂了……”

王瑶非常感动,说道:“曹国公大恩,我王瑶没齿难忘,他日若我东山再起,一定厚报曹国公大恩!”

李景隆很是满意,笑道:“什么办法不报答的,你找我老李办事,那是拿我当朋友,说这话就见外了……那两个高丽美女晚上别忘了给我送过去!”

“一定,一定!”王瑶陪着笑脸。

“走吧,跟我进去,别让太孙殿下就等了!”

第304章 傀儡君王 “殿下,高丽君王王瑶带着公主来了!”

“让他进来!”朱雄英坐在府邸大堂之中,随口说道。

没一会儿,一身礼服,头戴冕冠的王瑶带着公主快步走了进来,低着头,十分恭敬的行礼。

“小国下臣王瑶叩见大明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旁的高丽公主也跪了下来。

王瑶在高丽是君,但在大明的君王,储君面前只有称臣的份,但称下臣就有些自贬身份了,这位傀儡君王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你的汉话说的很好啊!”朱雄英赞扬一句。

王瑶伏在地上,连忙说道:“回皇太孙殿下的话,下臣年幼之时曾在天朝国子监学习过两年儒家文化,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汉话!”

“怪不得!”

朱雄英随口问道:“你来见孤所为何事?把头抬起来说话!”

“下臣遵命!”

王瑶生怕礼仪欠缺,再次叩首后才缓缓抬起头,这才看到虽一身布衣却英武不凡的大明皇太孙。

这一看不要紧,王瑶突然“嗷”的一声,竟然大哭起来。

“皇太孙殿下,下臣心里苦啊,那李贼篡权,屠杀我王氏族人,还把我这个高丽君王囚禁在这济州……”

“他李家世受高丽王室之恩,不仅不思报恩,反而恩将仇报,篡权弑主,擅杀王公大臣,独霸超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那李成桂就是董卓,曹操啊……长此以往,他必然会篡权自立啊……”

王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很是伤心,跪在地上不断叩首。

“请皇太孙殿下为下臣做主,为我王氏做主,为高丽做主啊!”

朱雄英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无语,斥责道:“身为高丽之君,像个妇人一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哪里还有国君的样子!”

看到大明的皇太孙有些生气了,王瑶不敢再哭,擦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皇太孙殿下,下臣心里实在苦啊,下臣今日见到天朝储君,犹如幽暗之中终见天日,一时激动,这才冒犯天威,请皇太孙殿下治罪!”

朱雄英淡淡问道:“你想让孤帮你做什么主?”

王瑶恭维道:“下臣听闻天朝皇太孙殿下英明神武,文武双全,有洪武大皇帝陛下之风,下臣仰慕……”

“直接说事!”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你要再说这些屁话就直接滚蛋!”

王瑶吓的赶紧叩首:“皇太孙殿下恕罪……”

“下臣想请天朝皇太孙殿下出兵,剿灭李贼,清除叛逆,还我王氏一个公道,还高丽一个太平!”

朱雄英听后坦然一笑,说道:“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让孤帮你打仗……”

说罢,朱雄英突然变脸,冷声道:“孤记得你们高丽王氏效忠的一直都是前朝,那李成桂当年为何造反,你心里清楚的很!”

洪武二十年,冯胜,傅友德,蓝玉收复辽东,当时的高丽君主王禑派李成桂去趁火打劫,让他提兵五万去打手握二十万大军的蓝玉。

李成桂哪里敢和蓝玉这种悍将硬碰,到了鸭绿江,立马发动兵变,直接一路打了回去,仅用了八天就打到了西京,后又攻占开京,废了王禑,从此独揽大权,成为高丽的曹操。

这次军事政变史称“威化岛回军”,属于高丽版的“陈桥兵变”。

听到此话,王瑶吓得不行,连忙认错道:“皇太孙殿下,那王禑昏聩,冒犯天威,实乃他一人所为,我高丽王氏对天朝忠心耿耿,还望殿下不计前嫌,助我王氏夺回江山!”

“从此,我高丽王氏愿世代效忠,臣服天朝,每年加倍朝贡,不……加十倍,倾尽所有……”

朱雄英听后冷笑道:“你这一张嘴就要孤帮你打仗……难道不知道打仗要花钱吗,孤这几万兵马的粮饷军费你给啊!”

“下臣……下臣……”

王瑶一时语塞,艰难的说道:“若下愿意承担天朝军费,臣重掌高丽大权,一定加倍补偿……”

“你拉倒吧!”

朱雄英白他一眼,说道:“你一个傀儡能拿出什么,驴粪蛋子表面光,身上最值钱的也就这身衣服了吧,口袋里能掏出二两银子吗?”

“空手套白狼,画饼画到孤头上了,你这算盘打的真好!”

王瑶被骂的委屈极了,眼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

“殿下,下臣实在没办法了,下臣虽然贵为高丽君主,实则活得如同鼠狗一般,下臣实在不愿做亡国之君,恳求殿下帮帮下臣,帮帮下臣吧!”说完,对着地面狠狠的磕头。

朱雄英看他这样子,只得无奈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吧,皇爷爷早就说过,我大明不得插手藩属国的政事,孤就算有其心也力不足!”

“再说了,孤领兵是来平倭的,至于你们王氏和李氏的恩怨,那是你们高丽自己的事,孤也管不着……”

王瑶听后依旧跪在地上磕头,口中反复求情朱雄英帮忙。

此时,李景隆走上前,趁机低声道:“殿下,臣认为,殿下若是要对付李芳远,这个王瑶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朱雄英听后琢磨一阵,摸着下巴略有所思,问道:“你觉得孤应该怎么做?”

“殿下不妨先拖着,不答应,也不拒绝,看看李成桂的表现,他要表现的好,就让他帮咱们打倭国,如果要表现的不好,咱们帮高丽王氏拨乱反正,恢复正统!”

老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说道:“这小子虽然是傀儡,但代表的却是高丽正统,咱们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拿他去号令李成桂,他要不听话,那就是乱臣贼子,日后咱们对高丽动手,也算师出有名,堂堂正正!”

什么叫人才,这就叫人才,三言两语之间,李景隆就把这个傀儡变成横制李成桂的一把道德利剑。

“有点意思!”

朱雄英笑了笑,对王瑶说道:“李贼篡权,实在可恨,孤对这种乱臣贼子也是恨之入骨,帮高丽平叛,我天朝宗国义不容辞,只是……”

朱雄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此事事大,孤虽为太孙储君也做不了这个主,此事还需洪武大皇帝陛下同意啊……”

“这样吧,你先回去,等孤平定倭国回去后好好和洪武大皇帝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李景隆只是说了几句悄悄话,就让大明的皇太孙突然转变态度,这让王瑶对这位曹国公感激涕零。

虽然没有答应帮他出兵,但至少让王瑶看到了一丝希望和曙光。

“下臣叩谢皇太孙殿下!”王瑶对着地面重重的叩首。

随后又说道:“皇太孙殿下不辞辛劳,亲自渡海平倭,着实辛苦,下臣穷苦,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招待殿下……”

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高丽女子说道:“这是高丽的公主,也是下臣的妹妹,殿下若是不弃,可留在身边端茶倒水,伺候殿下!”

这位高丽公主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伏在地上,朱雄英也没注意到什么模样。

“把头抬起来!”

王瑶用高丽话说了一遍,那高丽公主这才缓缓抬头。

十七八岁的年纪,留着大辫子,皮肤白皙,模样还算不错,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激动和期待。

对于一个高丽女子来说,能伺候天朝的储君,那将是无上的光荣。

李景隆站出来说道:“殿下,出征前圣上曾交代,不可临幸异族女子,以免乱了皇室血统……”

朱雄英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真是老爷子的好臣子!”

第305章 高丽赔罪 “你都听到了,我爷爷……你们口中的洪武大皇帝不让我临幸外面的女子,所以啊,把你们高丽的公主带走吧!”

王瑶却说道:“皇太孙殿下,把她留在您身边照顾起居也可,以后就当个丫鬟使唤!”

“算了吧!”

朱雄英坦然道:“肉在嘴边始终是个诱惑,说不定哪天没忍住就吃了,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皇太孙殿下……”

“你放肆!”

李景隆呵斥道:“王瑶,你乱我大明皇室血脉,到底是何居心?”

“若是让洪武大皇帝陛下知道你让这女子引诱太孙殿下,必让你死无全尸!”

此时的老李像一位秉公正直,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忠臣。

“下臣不敢!”

王瑶赶紧叩首认错:“下臣知罪!”

朱雄英作为太孙储君,大明帝国将来的接班人,身边的女子越多,为朱家开枝散叶的机会就多,老爷子当然越高兴!

读书人也好,种地的农家也罢,只要家世清白,只要大孙子愿意,老爷子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过,唯独别国异族女子不行,这是老爷子的底线,而且碰都不能碰。

这是出兵前,老爷子特意交代李景隆的事。

看好太孙,不要让他碰任何外族女子!

朱雄英要睡了这高丽公主,李景隆能被老爷子吊起来抽,所以他才会反应如此之大。

大明的公主不和亲,大明的皇亲也不娶外族女子,至于秦王朱樉的正妃观音奴,那是个意外。

至少嫡长这一脉绝对不行!

稳定好王瑶,朱雄英也累了,挥挥手,让二人退下,自己要歇会了。

走出府邸,王瑶感激的说道:“曹国公,这次多亏你了,等我重掌高丽,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君王客气了!”

李景隆笑道:“我们太孙殿下脾气不太好,有时候都敢和洪武大皇帝陛下吵架,也只有我李景隆能说上两句话,谁让咱是皇亲呢……”

王瑶连连点头,趁机奉承道:“以前常听闻大明最厉害的将军是蓝玉,今日一见曹国公风范,实在令我钦佩不已,要我说,真要论带兵作战,恐怕蓝玉都不是您的对手,曹国公才是大明的战神!”

李景隆听后顿时大笑起来,他喜欢拍马屁,也喜欢别人拍他马屁,更何况还是来自高丽君王的马屁。

傀儡君王……那也是君王啊!

“不愧是高丽的君王,看人真准!”

李景隆得意的说道:“等我把冯胜,傅友德,蓝玉这些真正的大明战神熬死,我李景隆才是大明第一战神!”

“有他们在,您也是大明第一战神!”

面对高丽君王的肯定,老李美的简直要飘起来。

“君王啊,你比我们太孙殿下要识货!”李景隆小声的说着。

曹国公高兴,王瑶自然也高兴,趁机说道:“曹国公,我高丽公主……既然皇太孙不要,不如送给你如何,以后留在身边伺候曹国公……”

李景隆看着高丽公主水灵的小模样,有些心动,斟酌再三后,还是算了。

“太孙殿下不要,我们这些臣子就更不敢要了,你可别害我了!”

他可不敢碰这个高丽公主,万一太孙哪天心血来潮,让人悄悄把这高丽公主送过去,那可就麻烦了。

眼看曹国公态度坚决,王瑶也不在坚持,李景隆却问道:“你送我的那两名高丽女子有这公主好看吗?”

王瑶听后笑了笑,说道:“论姿色不相上下,只是身份就差多了!”

“那无所谓!”

李景隆急切的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天都快黑了,赶紧给我送过来!”

“曹国公放心,我现在就回去,派人给你送过去!”

王瑶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出兵之事,还要劳烦曹国公在皇太孙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包我身上!”李景隆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王瑶千恩万谢,带着高丽公主离开了。

李景隆看他离去的身影,暗笑道:“就这水平还想当高丽的君王,做梦去吧!”

老李背着小手,悠哉的哼着小曲。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

……

出兵济州岛只带了八千人,其中还有一千锦衣卫,荡倭卫和其余大明水师现在还留在定海岛。

稳定济州后,朱雄英立马派俞通渊率领舰队把剩余士兵运过来。

负责海防的宁波卫,观海卫,定海卫全部移防到舟山,镇守三岛。

海运实在太浪费时间了,这一来一回就要三个月,早知道高丽是这么个鸟样,当初就应该直接从辽东出兵,借道高丽,直伐倭国。

不过此举有假道伐虢之嫌,李成桂又不是傻子,一定不会同意。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把高丽打下来,一样能灭倭国。

打倭国,老爷子没什么意见,毕竟倭寇经常骚扰大明沿海地区,但高丽不一样,李成桂现在还没有暴露出爪牙,在老爷子面前装的比孙子还孝顺,所以老爷子一定不会同意攻打高丽。

毕竟人家没犯错,要是强行出兵,会留下话柄,藩属小国也会人人自危,朝贡体系也会面临崩塌。

这也是朱雄英一直忌讳的事,就算要收拾李成桂也要找好理由才能动手,直接动兵,老爷子没办法给各国使臣交代。

这几日,李成桂一点动静都没有,到了第八日,高丽终于来人了,不过,李成桂自己没来,而是派人来的,这个人朱雄英也见过,正是李成桂的第五子,后来学习李世民弑兄杀弟,逼父退位的高丽太宗李芳远。

“高丽之臣李芳远叩见大明皇太孙殿下!”

李芳远自知理亏,也知道这位皇太孙在大明的地位,所以上来就行了大礼。

作为使臣,你在大明得罪洪武大皇帝,不一定会死,但你要是得罪大明的小洪武,洪武大皇帝一定会送你回老家。

当年还是吴王的朱雄英就敢在奉天殿斩杀倭国使臣,这可吓坏了其他国家的使臣。

“李芳远……”

朱雄英坐在后院,吃着柑橘,问道:“你父亲李成桂为何不来?”

李芳远跪在地上,说道:“父亲管教不严,致使济州守将裴克廉犯下大错,自知有罪,实在无脸面见殿下,这才让臣前来向殿下赔罪,向天朝赔罪!”

“赔罪?”

朱雄英冷笑一声,问道:“你父亲想如何赔罪?”

李芳远说道:“我们高丽愿承担殿下在岛上的所有损失,包括阵亡将士的抚恤,另外还将整个济州送给天朝,以此平息殿下怒火!”

“殿下,济州的高丽守军攻击天朝士兵乃裴克廉一人所为,与家父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误会,请殿下明鉴!”

朱雄英听后愣了半天,见他不再说话,立马质问道:“没了?”

第306章 李芳远的野心 高丽军攻击上岸的大明军,这可是以下犯上,真要较真,大明直接出兵灭了高丽,谁都说不出什么。

李芳远的意思就是赔点钱,补偿被高丽军误杀的明军,顺便把济州送给明军,当个顺水人情,反正已经落在明军手里了。

面对朱雄英的质问,李芳远有些拿不准这位太孙的意思,不过,看大明太孙的样子有些不满意。

“殿下,臣愿意再拿十万两银子补偿天朝的损失!”

李芳远豁出去了,十万两银子对于高丽这样一个屁大点的地方来说已经算不少钱了。

“你打发要饭的呢?”

朱雄英站起身来斥责道:“你是不是以为十万两银子很多?”

“殿下,我高丽连年作战,平叛,抵抗倭寇,如今国力空虚,十万两银子已经是我高丽的极限了,还请殿下宽宏大量,饶恕高丽冒犯之罪!”

“李成桂没有诚意!”

朱雄英瞪着李芳远说道:“你也是……”

“高丽,边陲小国,竟敢阻挡天朝之师,杀害天兵,真是狗胆包天……”

“这事……孤不管是不是李成桂安排的,做了就是做了,这没什么说的,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好承担的准备……”

“孤不是没给你们机会,可李成桂的态度和交代让孤很不满意!”

朱雄英训斥道:“问你们一个藩属小国借块小岛去打倭寇,结果你们拿封号之事谈条件,孤也不知道李成桂哪来的勇气……”

“你爹是不是以为他又能了,能和大明抗衡了!”

李芳远立马叩首:“家父绝无此意,家父对大明天朝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苍天为证,日月为鉴啊!”

“哼!”

朱雄英冷声道:“高丽是否对大明忠心不是靠嘴上说,而是看怎么做……”

“既然你说你爹忠心天朝,那就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

李芳远听出了朱雄英话里有话,立马问道:“请殿下为高丽指条明路!”

朱雄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说道:“孤不辞辛劳代天伐倭,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彻底清除这些丧尽天良的倭寇,为我大明沿海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同时,也为你们高丽彻底翦除这个心腹大患……”

朱雄英站起身来,悠悠说道:“几百年了,你们高丽一直被倭国压着打,要不是我们中原王朝庇护你们高丽,恐怕早就亡国灭族了!”

“孤说的没错吧?”

李芳远诚惶诚恐,说道:“殿下说的是,我们高丽弱小,能延续至今,全赖天朝庇佑,臣不胜感激……”

“你明白就好!”

朱雄英继续说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啊,活着总会犯这错误,这也是不可避免之事,孤呢,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狭隘之人……”

“平倭是天朝之事,孤的事,也是你们高丽之事,灭了倭国,受益最大的还是你们高丽……”

“这样吧,孤也不为难你们,孤给李成桂两个选择,第一,你们高丽出兵,替孤拿下对马岛,清除岛上所有倭国人,另外再派两千高丽精锐神射手留在孤帐前听用,当然,孤不会占你们小国的便宜,这两千神射手是借的,等打完倭国在还给你们!”

“第二,你们高丽可以按兵不动,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的看着孤攻打倭国,只是啊,坐船实在太累了,孤踏平倭国后恐怕要带着兵马,借道你们高丽回家了……”

李芳远听后愣在当场,这哪里是什么选择,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似有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选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要是不同意,灭了倭国后,下一个就是你们高丽。

高丽的弓箭手确实不错,神射手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两千神射手算是整个高丽的精锐了。

朱雄英不仅多了两千精锐的神射手,还大大削减了李成桂的势力。

果然,李芳远听后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五官扭曲在一起,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殿下,此事……此事臣做不了主,还需……还需回去禀报父亲才能定夺!”李芳远磕磕巴巴的说着。

“这是自然!”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孤的话你回去直接告诉李成桂,他是聪明人,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孤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孤出兵对马岛,你们高丽还是无动于衷,那孤就视为你们选择了第二条路!”

“臣明白!”李芳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朱雄英继续说道:“济州这座岛不错,孤很喜欢,以后若是在京城烦闷,就来这避避暑气,你觉得如何?”

“既然殿下喜欢,这座岛就送给殿下了,以后和我高丽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李芳远强颜欢笑,内心却心如刀割。

济州已经落在明军手里了,他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还不如大方一些,直接送出去。

朱雄英很满意,走到李芳远面前,瞪着他,故意说道:“你的眼神和孤的四叔燕王很像,孤看到了你们内心的不甘和……野心!”

“啊……”

这句话把李芳远吓的全身竟然颤抖起来,立马叩首,惊慌道:“殿下,臣……臣……臣没有什么野心,更不敢和天朝燕王殿下相提并论……臣……”

“你害怕什么?”

朱雄英冷声道:“听说你和燕王私聊交甚好,去年还送给他好几百匹高丽战马,你能给孤解释一下吗?”

李芳远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额头的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内心已经恐慌到了极点。

朝廷有规定,臣子不得私下结交藩王,更何况李芳远还是外藩臣子。

“殿下,臣送给燕王东西,乃是朝廷礼法,臣并无私心……”

“并无私心?”

“呵呵!”

朱雄英质问道:“既然是朝贡,那你为何不送秦王,晋王,唯独要向燕王示好?”

“殿下,臣……臣回高丽之时,正好路过北平,这才见了燕王……”李芳远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朱雄英冷笑道:“今年年初,你朝贡之后就去北平见了燕王,给他送了五百匹高丽战马,燕王很热情的招待了你,孤听说你们一起彻夜饮酒,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情……”

“孤也不知道你们谈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相见恨晚,呵呵……他在朱家排老四,你在李家排老五,这不上不下的身份配上那颗不甘的野心,正好可以互诉衷肠……”

“不过呢,你比孤的四叔要好些,你无非就是一个爹加四个哥哥,而且你那四个哥哥的功劳都没有你大……”

“我四叔可就比你惨多了,一个从小揍他到大的爹,一个当太子的大哥,两个与他不相上下的哥哥,还有一个当太孙的大侄子!”

“四叔太难啊!”

第307章 王见臣 李芳远的四个大哥都不如他,他要夺权轻而易举。

相比较李芳远,朱棣可就太难了,一个雄才大略,杀伐果断,一瞪眼能吓死人的父皇,加一个表面仁义,内心腹黑,深受百官支持的太子大哥,还有两个手握兵权的二哥,三哥。

最关键的还有一个根正苗红,颇有手段,深得老爷子喜爱以及淮西勋贵支持的太孙侄子。

这几座大山把朱老四压的死死的,只要这些人有一个活着,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朱棣苦啊……比李芳远苦多了!

朱雄英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李芳远亡魂皆冒,后背直冒冷汗,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喘息都变得艰难。

恍惚之间,李芳远感觉站在自己面前之人就是洪武大皇帝,也只有那位洪武大帝才有这种让人感到恐慌的威严。

这一刻,李芳远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明的官员都要叫这位太孙储君为小洪武……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如有千万把利剑横在脸前,让人胆战心惊。

“殿下,臣……臣与燕王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私交,更没有野心……”李芳远吓的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说你李芳远没有野心,还是孤的四叔燕王?”朱雄英瞪着他问道。

“臣没有野心,燕王之事……臣也不清楚……”李芳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紧张到了极点。

“呵……”

朱雄英冷笑道:“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你和燕王眉来眼去的事,洪武大皇帝已经知道了,之所以没问你的罪,那是给你爹,给孤的四叔留着面子呢!”

“李芳远,孤警告你,你有野心,那是你们高丽的事,你就算把你爹李成桂宰了,孤也管不着,但你再和燕王有什么瓜葛,别怪孤把你的狗头割下来送给燕王!”

“臣不敢!”李芳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该说的,不该说的,孤都说了!”

朱雄英阴着脸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臣一定谨记殿下教诲,今后定当安分守己,与燕王殿下断绝来往!”李芳远已经被吓破胆,哪里还敢说什么。

“回去吧!”朱雄英摆摆手。

李芳远并没有起身,犹豫片刻,最终艰难的说道:“殿下,臣还有一事……”

朱雄英眉头一皱,没好气的说道:“赶紧放!”

李芳远提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高丽君王在济州休养数年,如今也到了回去的时候,臣此次奉命接回国君,主持国事,恳请殿下让臣迎回国君……”

看来李成桂也不是傻子,王瑶虽然是个傀儡,但也是高丽名正言顺的君王,落在大明手上,他会永远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号,任人讨伐。

而且王瑶一旦离开济州,八成和小明王一个下场,李成桂是不会让他活着进高丽的。

“你们的君王这几日和孤相谈甚欢,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就让他留在济州陪孤说说话吧,等他想回去了,孤会立马派人送他回高丽!”

开什么玩笑,就算说破天,王瑶都不能给你们,这可是悬在李成桂头顶的一把利剑,想屁吃呢!

“殿下,洪武大皇帝陛下曾经下过旨意,大明贵为宗国不得插手藩属国内政啊,殿下若是强行干涉,恐会引起他国不满啊,请殿下三思!”

接回高丽国君王瑶,是李成桂给他下的死命令,不管李芳远愿不愿意,都要硬着头皮去办。

李芳远说的对,老爷子确实说过这话,朱雄英限制高丽国王的自由已经属于干涉他国内政了,高丽的李成桂篡权造反,琉球三王打的死去活来,安南权臣架空王室……

这些屁事老爷子都知道,但也只是随口批评几句而已,大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别人家的事不管也不问。

堂堂的天朝太孙储君,竟然强行扣留高丽的傀儡君王,这事传出去实在不好听,老爷子知道了也会生气。

“这样吧,孤也不为难你……”

朱雄英考虑到大明的影响,沉思片刻后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说道:“孤让人把你们高丽的君王请过来,如果他愿意跟你走,孤绝不阻拦,如果不愿意,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殿下,这……”李芳远憋了半天也没憋出话来。

朱雄英可不管他如何,立马让锦衣卫把王瑶带过来。

没一会儿,王瑶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行礼。

李芳远看到王瑶,同样拱手行礼:“臣李芳远见过君上!”

听到声音,王瑶猛然抬头,看到李芳远的一瞬间,顿时惊愕不已。

“你……你怎么会在这……”

李芳远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臣奉命接君上回高丽,主持国事……”

话还没有说完,王瑶激动的大吼道:“我不回去……我死都不回去……”

王瑶直接跑向朱雄英,大喊道:“皇太孙殿下救我,他们李氏父子要杀我啊……”

王瑶十分害怕李芳远,竟然直接躲在朱雄英身后,眼神中透着恐惧,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皇太孙殿下,他们李氏父子独霸超纲,只要我敢反对,他们就打我,骂我,虐待我,还给我吃狗食,您千万不能让我跟他走,不然我就死定了……”

“皇太孙殿下,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王瑶躲在朱雄英身后,捏着大明太孙的衣角,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叹息道:“哎……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李芳远啊,你看看你们的国君都被你们父子欺负成啥样了!”

“就是汉献帝见到曹操,元皇帝见司马昭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朱雄英话让李芳远无地自容,整张脸变成了猪肝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手扶植上来的傀儡竟然也有拿捏自己的一天。

“殿下,休要听他一派胡言,吃穿用度我们父子从来没有亏待君王,何来吃狗食之说……”

朱雄英看着身后的王瑶,心中感叹到,可怜虫,你本来就是人家立的傀儡,哪有说话的份,你还反对人家……哎……这点觉悟都没有。

“孤刚才说过,去留全由你们的君王自己决定,既然他不愿意跟你走,你身为臣子,也没有为难君王的道理!”

“殿下,臣……”

李芳远还想说什么,却被朱雄英直接打断。

“好了,赶紧回去找你爹商量商量孤的事!”

说罢,又言道:“孤没有插手你们高丽之事,这都是你们君王自己的决定,你要敢乱说,毁孤的名声,孤一定不会轻饶你!”

“臣不敢!”李芳远牙都快咬碎了,但没有什么用,只能乖乖自己咽下去。

李芳远悔死了,早知道有今天的局面,当初就应该把王瑶囚禁在高丽,或者直接宰了他。

一旦朱雄英挟天子以令诸侯,难受的一定是他们李氏父子。

第308章 李成桂要攻打大明 高丽都城,开京(今开成)

“天杀的朱重八……天杀的朱雄英……”

李成桂抽出佩刀在大殿内一阵乱砍,大声咆哮道:“不灭大明,不杀了朱重八这对贼爷孙,我李成桂誓不为人!”

李芳远回去后将朱雄英的话全部告诉了父亲,李成桂气的哇哇大叫,在大殿内毫不避讳的大骂朱元璋和朱雄英。

什么灭了大明,什么活捉朱重八,什么斩杀朱雄英,什么攻陷应天府……

反正是在高丽,又没有大明锦衣卫潜伏,李成桂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骂!

“砍死你这个要饭的朱和尚!”李成桂对着殿里的柱子狠狠的砍去。

砍了没多久,终于砍累了,也骂累了,直接把刀扔在地上,坐了回去。

对于李成桂的狠话,殿内的所有人只是听听而已,谁都没当回事,毕竟高丽军队战斗力实在有限,别说打到应天,能过鸭绿江都难。

万一在辽东碰上蓝玉和那些骄兵悍将,高丽军一定会被这个杀神像赶鸭子一样赶到鸭绿江去喂鱼。

“将军,现在大明的那个太孙就在济州,随时可以渡海攻打我们,还有辽东的沈阳卫也有数万兵马,女真人,兀良哈已经成了大明的狗腿子……一旦开战,高丽危矣,还请将军三思!”

说话的人叫郑道传,他是李成桂最为倚重的军师,谋士,相当于曹操的荀彧,刘备的诸葛亮。

这些比喻有些牵强,应该说他是赵匡胤的赵普,当年威化岛兵变,都是这个郑道传在背后一手谋划,献策,最后成功夺取高丽大权。

郑道传是个全才,在政治,军事,经济,外交上颇有建树,深的李成桂的重用。

不过这个郑道传也不是什么好鸟,后期经常怂恿李成桂和大明撕破脸,谋取辽东。

“郑先生言之有理,那朱重八爷孙固然可恨,但还没到灭他国的地步,用兵之事,暂时作罢!”

李成桂也就是放放狠话,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大明动武,郑道传也是给他找台阶下,他要不下难看的是自己。

李芳远盘腿坐在下面,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的父亲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李成桂轻咳两声,转身看向一位身穿儒袍,年约五十来岁,坐在下面,气定神闲之人,问道:“那大明皇太孙欺人太甚,赵先生可有良策?”

此人叫赵浚,也是李成桂的左膀右臂,洪武二十四年,他跟随使臣去大明朝贡,路过北平拜见燕王时,眼看出朱棣有野心,回来后就把此事告诉了李芳远。

这才有了洪武二十六年,李芳远和燕王朱棣彻夜饮酒,相谈甚欢之事。

赵浚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将军,依在下认为,大明皇太孙所提要求,无论合理与否,一律应允!”

“大明强盛,而我高丽弱小,远非其对手,那大明太孙所平之敌乃是那倭国,而非我高丽,若是倭国覆灭,也算为我高丽翦除一大隐患,将军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出兵一助,也算我高丽有心了!”

话音刚落,郑道传立马反驳道:“恐怕一个倭国不能满足这位大明太孙的胃口,我们高丽若是出兵,到头来不仅削弱了自己的实力,还为别人做了嫁衣!”

赵浚听后无奈的叹息道:“我明白郑先生的意思,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帮大明打倭国,他们的太孙一定会打我们!”

“他凭什么打我们高丽!”

李成桂的第四子李芳干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高丽是大明的藩属国,哪有大宗国随意攻打藩属国的,这不是欺负人吗,洪武皇帝就任凭他孙子胡来,为什么不管管!”

赵浚解释道:“听说这位大明的太孙流落民间数年,吃了不少苦,最近两年才回来,洪武皇帝对这位孙儿很是疼爱,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立他做了太孙储君……”

“这位大明太孙也不是省油的灯,据说都敢直接顶撞洪武皇帝,谁也管不了他,如果他要一个不高兴,直接打了,老皇帝也没办法,哎……”

沉默已久的李芳远终于开口了,说道:“不,你们都错了,大明的老皇帝不完全是因为疼爱这个孙子才立他为太孙储君的……”

回想起在济州朱雄英对自己说的话,李芳远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大明的这位皇太孙不简单,他和洪武老皇帝很像,也是个狠人,去年朝贡之时,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合他就把倭国使臣砍了,洪武老皇帝非但没有斥责他,反而还拍手叫好!”

“当时他还是吴王,当着满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臣的面放下狠话,要灭了倭国,当时所有人,包括他们大明的臣子都认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出兵了!”

李芳远神情凝重的继续说道:“今年我去大明朝贡,听说朝中的臣子私下都叫这位皇太孙为小洪武,可见他确实有洪武老皇帝的威严和手段!”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迅速冷静下来,李成桂一双眼睛瞪的比牛蛋还要大,艰难的说道:“这位大明的太孙竟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就不应该试探他……”

李成桂不淡定了,脸色有些苍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再也没有刚才叫嚣的气势了。

这位大明的太孙是说到真的做到啊!

“本将军认为赵先生言之有理,大明的太孙又不是冲着我们高丽来的,何必去趟这浑水,他要神射手,挑两千人给他就是,对马岛上的倭国也不多,帮他打也是帮我们高丽自己打,也没什么,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直接送给我们高丽……”

“送出一个济州,还能得一个对马岛,这笔账好像也不亏啊!”

李成桂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么一说,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将军,万万不可!”

郑道传立马站出来说道:“与大明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啊,济州自古就是我们高丽的地方,祖宗之地怎能随意送人……”

“两千神射手可是我们高丽全部的精锐,帮明军打仗,最终伤的是我们高丽自己啊,一旦这位皇太孙向高丽发难,我们又该如何……”

此时,李芳干站出来说道:“郑先生说的对,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给他又如何,孩儿就不信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高丽动手!”

“孩儿建议,我们高丽可以与倭国的足利义满结成盟友,共同抵御明军,将这些中原人从我们的地方上赶出去!”

结党营私不仅在大明有,高丽也不例外,郑道传和李成干走的比较近,而赵浚和李芳远是死党,郑道传则和李芳远一直不对付。

“你放肆!”

李成桂大怒道:“倭国与我高丽有世仇,本将军岂能与那仇人合作!”

李芳远趁机说道:“四哥竟然让我高丽与那些毫无人性的倭寇结盟,那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

都到这个时候了,李芳远还不忘捅四哥一刀。

大哥李芳雨是个酒鬼,二哥李芳果和他穿一条裤子,三哥李芳毅佛系,唯独这个四哥和他最不对付,也是他最大的阻碍。

“芳儿,明天去军中挑选两千射手送往济州,不可择优,也不可择差,水平居中即可!”

“孩儿领命!”

李成桂也看明白了,现在高丽国君在明军手上,若是不答应要求,一旦朱雄英以国君的名义对自己发号施令,甚至攻打高丽,那都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既然大明的太孙给自己留着脸面,那只有兜着,一旦撕破脸,丢人不说,还会连累整个李氏为自己陪葬!

第309章 攻打对马岛 几日后,李芳远率领率领精锐高丽神射手来到济州。

“见过大明太孙殿下!”李芳远十分恭敬的行礼。

“坐吧!”

李芳远送兵之事,吴忠已经告诉自己了,所以朱雄英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谢殿下!”

李芳远再次拱手,说道:“天朝储君在上,藩属小臣没有资格坐下!”

朱雄英笑了笑,这李芳远回去一次懂事多了。

“你愿意站着就站着吧!”

既然李芳远懂事了,也不能太给他好脸看,天朝自有天朝的威严,要是老爷子在这,他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殿下,家父得知殿下平倭的消息后是激动万分,很是高兴,立马派臣为殿下送来两千最精锐的高丽神射手,协助殿下早日踏平倭国……”

李芳远缓缓说道:“为了表明我高丽的诚意,同时表示家父对天朝的敬仰,我高丽愿出兵精锐将士八千,由臣率领,三日后立马出兵攻打对马岛,为殿下铺路,为天朝增威!”

“好!”

朱雄英听后很是高兴,说道:“你们李家对大明真是忠心耿耿啊,孤代表天朝对你们李家表示感谢,感谢你们高丽为天朝的平倭大业添砖加瓦!”

李芳远十分违心的说道:“殿下言重了,这一切都是我们高丽应该做的,毕竟倭国也是高丽的敌人,家父愿与殿下并肩作战,共同剿灭倭寇,还天下一个太平,还大海一片安宁!”

李芳远这张嘴,快赶上李景隆了!

朱雄英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枚柑橘剥了起来,说道:“孤听说你文武双全,尤其善于用兵,乃众多兄弟中最为优秀者,孤还有没有见过你们高丽的用兵,作战之法……”

“所以此次你们攻打对马岛,孤想率领水师看看,一来让我们大明的诸位将军也看看高丽用兵的风采,二来也能给你们壮壮声势!”

李芳远听后顿时一愣,朱雄英想干什么,他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恐怕高丽干活偷懒,要拿着鞭子在后面盯着啊!

“臣领命,臣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明白又能如何,他李芳远又没有选择的权利,毕竟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爹,高丽只有听话的份。

正如李芳远的一样,朱雄英就是要给高丽当一回监工,若是李芳远敢出工不出力,那后果就是两边一起收拾。

明军有十五艘当世最大的战舰,还有舰载远程打击神器,神火飞鸦,又有近战无敌,落地开花的洪武大炮,还有水下鱼雷,专克潜水偷袭的神龙出水。

加上一帮骄兵悍将,以及两万多的精锐水师和八千陆战无敌的荡倭卫……

这配置,别说一人战两国,简直可以横扫东南亚各国。

至于粮草后勤方面更不需要担心,完全可以采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打到哪吃到哪,茫茫大海更有吃不完的盐。

……

对马岛位于倭国与高丽之间,是高丽海峡最大的一座岛屿,最早发现记载于三国时期。

三国志魏书记载: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依山岛为国邑。

旧百余国,汉时有朝见者,今使译所通三十国。从郡至倭,循海岸水行,乍南乍东,到其北岸狗邪国,7000馀里,始度一海,千馀里至对马国。

其大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所居绝岛,方可四百馀里,土地山险,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径。有千馀户,无良田,食海物自活,乖船南北巿籴。

元朝时期,忽必烈两征倭国,全部攻下了对马岛。

不过,元军不擅长跨海作战,加上那两场台风,最终全军覆没,无功而返。

对马岛地理位置特殊,与济州岛遥相呼应,互为犄角,若是拿下这两座岛屿,就能切断高丽与倭国的联系,遏制倭国向西对高丽甚至大明的发展。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倭国都快没了,一座军事岛屿又能有什么用。

也就有点银矿,砚石,产些人参而已……

大明不是大元,大明不仅有纵横天下的铁骑,还有坚船利炮,精锐水师,别说现在没有台风,就算有,也不见得能吹翻大明的战舰。

凡目光所及之处,皆在大明战舰的攻击范围之类。

李芳远走后,朱雄英立马下令,全军准备开拔,由荡倭卫以及一半的水师留守济州,由李景隆统领,看好高丽的傀儡君王王瑶,以防高丽趁机发难。

高丽送来的两千精锐神射手,朱雄英交给了吴忠统领,并把瞿家兄弟调了过来。

吴忠有勇有谋,水上功夫更是了得,是明军少有善海战的将领,之前在舟山之战表现的十分抢眼,此次平倭深得太孙的重用。

三日后,李芳远率领八千高丽士兵乘坐战船从合浦出发,正式攻打对马岛。

高丽大大小小上百艘战船在李芳远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开往对马岛的南部地区。

李芳远也不是一般的庸才,相反,在军事方面很有能力。

他的作战计划是先攻对马岛南部,稳定下来后再在陆地用兵,继续攻打北部地区,从而攻占整座对马岛。

这和朱雄英对倭国的战略计划几乎是一样的,他的选择无疑也是极为正确的。

下午,高丽军吹响号角,李芳远正式进攻对马岛。

防守海岸的倭寇并没有多少人,一眼扫过去,也就千余人。

对马岛上既不属于倭国的南朝,也不属于北朝,虽然名义上属于倭国,其实一直都在宗氏家族手上,割据自立。

宗氏世世代代统领对马,但仍听命于倭国幕府,属于听调不听宣。

对马岛没有倭国幕府的军队,所有武士,士兵都是宗氏的武装势力。

岛上只有千余户人,加上武士等也只不过三四万人,能战之人不过四千。

对马千余宗氏武士手持武器躲在石头垒的海岸防线内,准备抵御高丽军。

李芳远躲在后方,指挥士兵登岛作战,而朱雄英率领的大明水师就在不远处的海域观望。

洪武号上,平安看到高丽乱七八糟的战船忍不住笑道:“这些破玩意放在咱们大明也只能在江里打打鱼!”

“哈哈……”

曹震大笑道:“他那也配叫战船,真能让人笑死,和咱们的大明战舰相比,简直就是个笑话,连韩复春的海盗船都不如!”

“那可不!”

王弼也笑道:“就算不用火器,咱们大明的战舰也能把这些高丽战船撞成一堆烂木头!”

众将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朱雄英瞪着他们,立马低着头不敢再笑了。

朱雄英正色道:“想当年皇爷爷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之时,用的就是这样的渔船来对抗陈友谅的巨舰!”

“老虎虽然强大,但群狼也能咬死猛虎,你们都是战场之上的常胜将军,不要养成轻敌的毛病,更不要去嘲笑实力远远不如你强大的敌人!”

几人低着头,不约而同的抱拳道:“殿下教训的是,臣等知错!”

朱雄英严肃道:“别怪孤没有提醒你们,此次平倭,谁要因为狂妄轻敌而损兵折将,作战失利,孤绝不轻饶!”

第310章 李芳远的指挥 “冲上去,灭了倭寇!”李芳远拔出配剑,大吼一声。

高丽先头部队已经上岸,宗氏的武装倭寇在新建的房屋工事内并没有出击,反而按兵不动,或举起倭刀,或用弓箭,火铳瞄准对面的高丽军。

直到所有高丽军全部登岛,李芳远才从船上跳了下来,不过身为主将,他并没有带头冲锋,而是站在后军指挥士兵冲锋。

明军之中,但凡作战,大部分将领都会带头冲锋,尤其是淮西那群骄兵悍将,将令下达后,都会以身作则,冲在最前方。

常遇春作战一生,百战百胜,无一败绩,不管是敌众我寡,还是相同兵力,都会带头冲锋凿阵。

当将军的都不怕死,那士兵还怕个鸟,所以只要常十万出马,就没有破不了敌。

单凭这一点,李芳远就不如大部分明军将领。

高丽军在李芳远的指挥下,不断接近倭寇阵地,而对面的倭寇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眼看高丽军冲到弓箭,火铳的攻击范围内也无动于衷。

“弓箭手,放箭!”

李芳远下令:“压制倭寇,步兵冲锋,迅速占领阵地!”

“嗖……嗖……”

高丽军的弓箭手立马拉弓射箭,五百弓箭手齐刷刷的射向倭寇阵地。

对面领头的倭寇大吼一声,所有倭寇全部躲在石墙后面,高丽军一阵箭雨射个空。

李芳远没有任何惊讶和恼火,反而很是平静,他压根就没指望这波箭雨能杀伤倭寇,目的只是压制,留给步兵冲锋的机会。

不远处的海域,朱雄英站在洪武号船头之上,看到高丽军的战法顿时眉头紧皱,忍不住说道:“高丽军都冲到家门口了,倭寇既不组织还击,也不撤退,要不对马岛的倭寇是一群傻狗,要么这其中有诈……”

站在一旁的吴忠说道:“殿下言之有理,倭寇十分狡诈,想必这其中一定有埋伏!”

王弼忍不住说道:“地下八成是陷阱!”

平安也点头附和道:“高丽军看来要损失惨重了!”

朱雄英坦然说道:“高丽一定会有损失,不过还不至于到惨重的地步,除非倭寇能把这三十丈的地方全部挖空,这样的话,对于高丽军来说就是一个巨型坟场……”

徐允恭犹豫半天,最终说道:“殿下,我们要不要派人告诉李芳远,倭寇设下埋伏了?”

“来不及了!”

朱雄英摇头道:“也没那个必要,人家高丽军作战,咱大明过去凑什么热闹,咱们只是观战,李芳远如果连这种场面都应付不了,那他直接跳海自杀吧,太丢李成桂的脸了!”

话音刚落,冲在最前的先头部队竟然在一瞬间消失上百人,仔细一看,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掉到地下了。

果然如明军众将猜想的一样,倭寇竟然在阵地前提前挖好了陷阱。

陷阱里面布满了用竹子削尖的竹刺,许多高丽士兵踩中陷阱,被扎个透心凉,加上海水的侵泡,简直痛不欲生。

一时间,岸边传来无数高丽士兵凄惨的喊叫声。

明军战舰之上,朱雄英忍不住叹息道:“李芳远还是太年轻了,倭寇如此反常,身为统帅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依旧让士兵不要命的冲,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说罢,又问道:“眼前这种局面,如果你们是李芳远会如何做?”

面对太孙储君的询问,平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殿下,依臣之见应当接着冲锋,一鼓作气拿下倭寇阵地!”

“臣也是这种想法!”王弼点点头,认同平安的想法。

其他人没有说话,朱雄英又问道:“那你们说李芳远会如何应对?”

曹震立马接话,说道:“那还用说,殿下,臣认为那李芳远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一定会立马退兵,改日再战……”

徐允恭附和道:“高丽军从不敢打硬仗,只要吃亏,他们喜欢直接退兵,保存实力,那李芳远恐怕也是如此!”

朱雄英看着不远处的战斗,却连连摇头,说道:“不见得……”

“李芳远这个人比他爹李成桂要强,这家伙能打仗,也会打仗,而且也有手段,孤猜测他应该不会退兵!”

“比咱们大明的徐常二将军肯定差十万八千里,虽说这比上不足,但至少比下还是有余的,李芳远不是个简单的主!”

众将半信半疑,全部注视着战场。

倭寇布置的陷阱让高丽军至少损失四五百人,士兵一旦冲锋起来那不是说停下就能立马停下的,大部分都是相互拥挤被挤进陷阱里的。

高丽军顿时陷入危机之中,没等李芳远下达军令,倭寇已经从石墙中站了起来,立马用弓箭和火铳还击,高丽军顿时成片的倒下。

面对此时的战况,李芳远立马让弓箭手进行还击,双方开始进行相互远程打击,不过高丽军是一边打一边退。

倭寇的箭射不到高丽军,而高丽军的箭却能射到倭寇,李芳远就是要以弓箭优势打击倭寇。

倭寇也不是傻子,不会任由高丽军放箭,再次躲了起来。

李芳远再次下令冲锋,以弓箭手进行远程压制,攻到陷阱之时,高丽步兵开始搬运阵亡士兵的尸体。

不过,他们不是搬回去,而是直接扔进陷阱之中,不管是死去的,还是半死不活还有口气的,全部扔了进去。

朱雄英身边的平安惊讶道:“高丽军这是要拿士兵的尸体填路……”

王弼点点头,说道:“没错,高丽军就是要拿士兵的尸体填出一条路,这个李芳远挺狠的啊……”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话,没点过人的手段和本事怎么会当上高丽的太宗,拿士兵尸体填路,这种事放在战场之上说不出来对错,但一般人真干不出来。

不过,这方法还真奏效,高丽军踩着袍泽的尸体成功跨过倭寇的陷阱,加上弓箭的压制,很快和倭寇开始短兵相接。

洪武号上,朱雄英下令,所有战舰全部开过去靠岸,俞通渊率领两千士兵留守,其他人全部上岸,跟在高丽军后面壮壮声势。

等到明军全部上岸,战斗已经结束,朱雄英率领众将走了过去,地方到处都是高丽士兵的尸体。

千余倭寇几乎被高丽军全歼,但高丽军的损失也不小,估计也得千人左右。

李芳远正在命令士兵打扫战场,朱雄英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损失多少人?”

“回殿下,我高丽军损失一千一百余人,伤不过五百,却歼灭一千三百余倭寇!”

李芳远收起配剑,嘴角竟然挂着笑容,一副极为骄傲的样子。

朱雄英皱着眉头,质问道:“你好像对这个战损很满意?”

“当然满意!”

李芳远傲然道:“此战,我高丽勇士奋勇拼杀,大败倭寇,斩敌千余,堪称大胜!”

朱雄英:“…………”

第311章 高丽尽力了 八千高丽正规军对战一千多的倭寇,结果死了一千多人,还伤了五百多人,杀敌一千自损一千,这他娘的也叫大胜?

而且这些倭寇还不是幕府正规军,只是宗氏地方武装而已,说白了就是大户人家养的家奴。

朱雄英有些无语,仗打成这个鸟样,实在无法理解李芳远怎么还能笑出来的。

还舔个脸夸赞自己大胜……

“高丽军果然神勇……”

朱雄英叹息道:“这仗让你打的明明白白的,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挺好的,继续保持!”

“多谢殿下赞扬!”李芳远立马拱手感谢。

“……”

朱雄英彻底无语了,回头冲着众将冷声道:“你们谁要是把仗打成这样,自己跳海自尽吧,孤丢不起这个人,皇爷爷也丢不起这个人,咱大明更丢不起这个人!”

说罢,转身就走,不再理会李芳远。

众将立马跟了上去,曹震回头冲着李芳远嘲讽道:“在我们大明,身为武将,要是仗打成这样,丢人都能丢到姥姥家,那都没脸活着……”

平安也忍不住冷笑道:“高丽军果然名不虚传……这战斗力……呵呵……”

“你指挥的也不错!”

王弼笑道:“和我们大明曹国公不相上下!”

对于明军将领的冷嘲热讽,朱雄英没有说什么,毕竟高丽军这一仗打的实在太狗屎了。

李芳远的指挥水平也挺一般的,算不上多好,当然也不算多差,中规中矩,之所以打成这样,实在是高丽军的战斗力太差了。

换成明军去打,一轮洪武大炮轰过去,人和陷阱一块炸,然后派人直接过去补刀收人头。

就算不用大炮,明军近身搏杀的战斗力也要比高丽军强数倍。

说白了,还是硬实力不够!

跟在朱雄英身后,曹震忍不住说道:“他奶奶的,这个李芳远脸皮够厚的!”

徐允恭没有嘲笑,跟在朱雄英身边,无奈的说道:“其实李芳远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平安听后冷笑道:“八千人去打人家一千人,最后还死了一千多,又不是攻城战,这叫不错……”

徐允恭耐心的说道:“倭寇的战斗力要远高于高丽军,几百年了,倭国内乱不止,即便如此,倭国也是压着高丽打……”

“倭寇悍不惧死,而高丽兵也就弓箭厉害些,一旦短兵相接,几千人往往打不过几百的倭寇,再加上高丽也没出过什么厉害的将领,这就导致高丽军战斗力极低……”

“如果不是我们中原王朝帮着他们,恐怕整个高丽早被倭国占领了!”

众将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李芳远会如此骄傲了。

以高丽军的战斗力,加上李芳远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指挥水平,能打出这种战损,确实算是不错了。

……

整个对马岛也只不过有三千多人,最多四千人,如今被消灭三成多,剩下的两千多人以及宗氏的大本营都在北岛,朱雄英有些担心起李芳远了。

照他这个打法,不把高丽军折腾的差不多,绝对消灭不了整个宗氏武装势力。

高丽毕竟是在帮大明打仗,朱雄英便把李芳远叫过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朱雄英并不是心疼他,更不会心疼高丽士兵,而是怕他作战失利,耽误攻打倭国的时间,毕竟明军要在过年前打完倭国的仗。

高丽军在对马岛南部扎营,朱雄英率领的明军并没有留在岛上,岛上溜达一圈后回到了战舰之上。

洪武号上,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其余众将依次而坐,李芳远坐在末端。

朱雄英开口问道:“对马岛北还有宗氏两千多的倭寇武士,你准备怎么打?”

李芳远沉思片刻后,说道:“回殿下,我高丽还有六千多精锐,拿下宗氏轻而易举,我准备明日拂晓发起进攻,平定岛北!”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六千打两千,这一次你们准备死多少人?”

“以阵亡两千人为代价必能拿下全岛!”

李芳远神情严肃的说道:“殿下,我高丽将士不怕死,愿为大明效死命!”

朱雄英听后连连摆手,笑道:“不瞒你说,你要是我们大明的将军,以三倍兵力压制,最后打成这种战损,就算不砍了你,也得让你掉层皮!”

大明诸将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这种战损放在大明,确实太丢人现眼了。

李芳远羞愧不已,尴尬的解释道:“殿下,诸位将军,我高丽贫瘠,士兵战斗力也不高,自然无法和久经沙场的天朝天兵相提并论,能打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随即认真的说道:“罢了,你看着打吧!”

“不过,孤要提醒你一句,从今日之战就能看出那宗氏诡计多端,你要小心些,作战之时要灵活用兵……”

“这样吧,为了减少你们的损失,也尽快拿下对马岛,孤让王弼去帮你打这一仗,如何?”

说罢,又指着王弼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他,他可是我们明军的常胜将军,当年就是他帮助蓝玉打赢的捕鱼儿海之战!”

面对朱雄英提出的帮助,李芳远心中一紧,想都没想,立马回绝道:“多谢殿下好意,区区一个宗氏就不劳烦王将军了,我们高丽军必然可以拿下!”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朱雄英冷声道:“李芳远,别怪孤没有提醒你,孤的时间有限,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拿不下来,孤一定治你的罪!”

“臣一定竭尽全力!”李芳远站了起来,立马抱拳。

朱雄英淡淡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芳远又言道:“殿下,如果宗氏只有两千人,臣一定可以将其击败,若是倭国增兵,臣……”

“这个你不要担心!”

朱雄英缓缓说道:“孤会派五艘战舰前往东北海域,截断宗氏的退路,防止倭国的增援!”

李芳远听到此话顿时松了口气,朱雄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芳远离开战舰,乘坐他们高丽的战船离开了。

回到岸上,李芳远忍不住回来看了一眼大明的巨舰,以及上面的洪武大炮,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贪婪。

洪武号上,吴忠忍不住说道:“殿下,依臣之见,李芳远攻打宗氏必然要吃亏!”

“何以见得?”王弼趁机问道。

吴忠回答道:“我年幼之时跟随父亲在海上缉捕倭寇之时听说过对马岛的宗氏……”

“这伙人诡计多端,狡诈无比,就连倭国的幕府也无法完全掌控他们,海盗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伙倭寇,这一次李芳远恐怕会吃亏!”

朱雄英笑道:“吃亏就吃亏吧,不吃亏怎会长大,那李芳远把仗打成这样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也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第312章 狼毒 “起风了!”

夜幕降临,朱雄英独自坐在洪武号的船头之上,一阵海风吹来,头顶上的旗帜被吹的呼呼作响。

此时,朱雄英心中突然想起了忽必烈当年远征倭国之时的那两场突如其来的台风。

现在正值夏日,正是多台风的季节,朱雄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虎!”朱雄英大吼一声。

张虎站在一旁吓了一跳,立马走了过来。

“殿下!”

“去把阿克鲁叫来!”朱雄英吩咐道。

“遵命!”

没一会儿,阿克鲁走了过来,说道:“太孙殿下,我来了!”

朱雄英指着不远处的对马岛问道:“你在海上经常漂泊,这场大风是不是海上风暴?”

阿克鲁凝视着对马岛,感触着刮来的海风,说道:“殿下,不像是海上风暴,应该是寻常的北风,阵风,对船队影响不大!”

“你确定吗?”朱雄英有些怀疑的问道。

“殿下,我在海上航行数十年,不会看错的,如果是海上风暴,就不会是这种动静了!”

即便阿克鲁说的很明白了,但朱雄英还是有些担心,随即命令吴忠,所有战舰全部抛锚,并用铁锁全部链接在一起,以防被大风摧毁。

所幸并不是台风,大风刮到半夜逐渐小了下来。

这场大风对明军几乎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不过,对驻扎在对马岛南岸的高丽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他们的战船被摧毁过半,驻扎所用的帐篷也被大风刮的到处都是,大部分都被刮到了海里。

风小下来后,高丽军到处在海边寻找物资,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抢救回来一些。

白天打了一仗,晚上又忙活半夜,高丽军极为疲惫,由于没有帐篷,很多士兵席地而睡,就连巡逻的高丽士兵也无力走动,躲在没人的地方睡了起来。

黑夜之中,上百名蒙着面的宗氏倭寇悄悄接近高丽大营,约百米处停了下来。

这些人手中全部拿着手臂粗的竹筒,点燃后立马抛向高丽大营附近,一炷香的功夫,倭寇已经扔了四五百个竹筒,随后迅速撤退。

这些竹筒落地后立马冒出一股浓烈的黄烟,随着海风,这些黄烟刮向露天的高丽军大营。

此时的高丽军毫无察觉,依旧还在呼呼大睡。

由于担心台风来袭,朱雄英一夜都没睡好,次日破晓便已起床,立马带着锦衣卫巡视十五艘战舰。

这可是大明耗费十年时间,耗尽无数人力物力才造出来的宝贝,也是朱雄英的心头肉,损坏一艘都能疼死。

巡视一周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朱雄英松了口气,回到洪武号之上,开始洗漱。

早饭是大饼和腌制的肉酱,在海上能吃上这些东西已经相当不错了。

朱雄英掰开大饼,拿起筷子夹起肉酱放在其中,正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吴忠快步走了进来,惊慌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朱雄英心中一紧,一股不好的直觉顿时涌上心头。

“出什么事了?”

吴忠快速说道:“昨晚高丽军中突然爆发瘟疫,一夜之间病倒二三千人,剩下的兵马也有病症,高丽军已经全部丧失战斗力!”

“瘟疫?”

朱雄英大吃一惊,问道:“昨天还好好的,半夜他们还在抢救物资,这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会突然爆发瘟疫……”

“臣也不知!”

吴忠说道:“高丽军中并没有军医,李芳远已经派人过来,请求殿下派出大明的军医相助!”

“孤知道了!”朱雄英点点头。

这事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是最厉害的鼠疫也不会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能完全爆发,更何况现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斟酌一番后,朱雄英还是决定派军医去岛上看看高丽军的情况,如果真的是瘟疫,那只能放弃对马岛。

平倭大军中确实有一位大国手,太医院御医徐枢,他是太医院院正戴思恭的弟子,医术了得,算是御医中的佼佼者。

徐枢并不是军医,出征时,老爷子特意把他调到朱雄英身边,以防太孙有个什么意外可以及时救治。

瘟疫之事,事关重大,朱雄英只得派这位大国手出马了。

徐枢在两名锦衣卫的护送下前往对马岛,临走之事,朱雄英拿出纱布,做了几个简易的口罩,在上面洒上烈酒,交代几人带上,并叮嘱徐枢几人,一定不要摘下来。

徐枢走后,朱雄英命令整个大明舰队后退一千丈,全军制作临时口罩,全部带上,以防染上瘟疫。

到了中午,徐枢回来了,朱雄英示意他和锦衣卫摘下口罩,放在火盆里直接烧了。

“如何?”

朱雄英问道:“高丽军是否感染瘟疫?”

徐枢叹息道:“殿下,依臣行医多年来看,高丽军并非爆发瘟疫,而是中毒?”

“中毒?”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问道:“何种毒?”

徐枢缓缓说道:“中毒的士兵皮肤开始溃烂,喘气也困难,口鼻之中多有出血之症,应当是中了狼毒!”

“殿下请看!”

徐枢挥挥手,身后的锦衣卫拿出一枚竹筒,上面有烧焦的痕迹,到并没有烧完,用刀劈开后,里面的黄色粉末散落在地上。

“殿下,这是在高丽营外不远处发现的东西,约有四五百个,其中多数已经烧成了灰烬!”

“臣仔细看了看这些粉末,其中包含狼毒,草乌头,巴豆,砒霜等剧毒药材,还有麻茹,竹茹,桐油,黄蜡,木炭,沥青等东西混在其中,点燃后会冒出黄烟,若是吸入体内过不了三日必死无疑!”

朱雄英听后大为恼火,气愤道:“这些狗日的倭寇竟然使用毒气弹,有畜生后代就有畜生的祖先!”

在场众人一愣,没明白太孙的意思。

“中狼毒者可还有救!”朱雄英又问。

徐枢缓缓说道:“中毒深者已伤身肺脉,无药可救,轻者以甘草,乌梅熬煮成汤喝下或许有救!”

“臣发现岛上就有甘草,已经告诉高丽的李将军补救之法!”

朱雄英点头,又问道:“如何防备倭寇的这种狼毒?”

“回殿下,作战之时,将乌梅甘草置于口中,可辟其毒!”

朱雄英点点头,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说道:“记你一功!”

“谢殿下!”徐枢拱手行礼。

随后,朱雄英立马派张虎和吴忠带着锦衣卫前方岛上打听消息。

到了傍晚,二人带着人回来了,朱雄英问道:“如何?”

吴忠神情凝重的说道:“殿下,臣带人去了北岛附近,发现那里的百姓都在采药,研磨药材,或者烧制木炭,看来是要制作狼毒……”

张虎接着说道:“殿下,岛上的人对外人敌意很大,他们对宗氏极为忠诚,家家户户都有兵器,臣带去三十五位锦衣卫,只回来十六人,其余人全部惨死在岛民的围攻之下!”

“敢杀我们大明的锦衣卫!”

朱雄英咬着牙说道:“好一个宗氏,真是好手段啊!”

说罢,立马派人叫来常茂,王弼,曹震三人。

朱雄英阴着脸吩咐道:“常茂率领中军,王弼率领左军,曹震率领右军,立刻出兵,斩杀宗氏!”

“你们告诉所有士兵,此次出兵,没有赏银,让他们放开了杀,放开了抢,能抢多少东西各凭本事!”

“孤就一个要求,岛上所有倭人,一个不留,全部屠尽,直到杀绝!”

第313章 猎杀时刻 对马岛的倭寇使用狼毒弹,虽然没波及明军,但已经触犯朱雄英的底线了。

如果攻岛的不是高丽军,而是明军,一样会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谁也没有想到,对马岛的宗氏倭寇竟然会用狼毒来害人,加上岛民杀死许多打探情报的大明锦衣卫,朱雄英要是不让这些丧尽天良的倭寇付出代价,他就是不是大明的太孙储君。

既然你们全民皆兵,那就直接屠了你们全民。

次日一早,战舰全部靠岸,七千明军手持各种武器全部跳到对马岛南岸。

“儿郎们,咱们的锦衣卫兄弟被岛上的倭寇害死,随老子一起杀过去,为锦衣卫兄弟报仇!”

常茂手持禹王槊,率领三千士兵带头冲向北岛。

“儿郎们,太孙殿下说了,这一次随便杀,随便抢,只要抢到就是自己的,随老子一起杀倭寇,抢东西!”

王弼率领两千左军紧随其后杀了过去。

曹震也不甘落后,手持战刀,大吼道:“儿郎们,开杀,开抢!”

明军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冲了过去。

“高丽兵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们一起剁了!”

明军士兵对高丽士兵吼道:“今个就让你们这群怂货看看,什么叫打仗,站在后面学着点,看看老子是如何杀倭寇的!”

看着如狼似虎,趾高气昂的明军,高丽军哪里敢逞能,立马让开道路,生怕这群虎狼连他们一起吃掉。

骄兵悍将能惹事不假,但人家打仗也是一把好手,靠着猛,狠,不怕死的作战风格让敌人闻风丧胆。

从常遇春到蓝玉全都是敢打敢冲的猛人。

骄兵悍将能打仗,也能打硬仗,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大明水师虽然不是淮西党的嫡系部队,但由这些骄兵悍将统领,好似觉醒一般,透着一股子狠劲。

常茂,王弼,曹震这三把快刀之前都被朱雄英强行压制,如今全部解封,必然所向披靡。

看到明军杀来,岛上的居民非但没有投降或者逃跑,反而拿起家里的刀剑与明军厮杀起来,其中不乏年老之人和没长大的孩子。

这个宗氏太可怕了,竟然能把全岛人洗脑洗成全民皆兵,看似只有三四千的兵力,其实全岛人都是兵,这些人拿起刀剑就能拼杀。

可惜他们遇到了这三个杀人不眨眼的骄兵悍将,常茂三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这些拿起武器的倭国岛民只有被屠戮的份。

明军兵分三路,直扑北岛宗氏老巢。

对马岛岛民十分彪悍,面对杀气腾腾的明军,丝毫不惧,三五成群提着刀就上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骄兵悍将对待敌人可不会手软。

这半年跟着太孙打仗,虽说打赢了不少次,可总有一种放不开手脚的感觉。

这一次不一样,太孙下了军令,让放开了杀,放开了抢,抢到都是自己的,这可把常茂三人乐坏了,带着明军开始在岛上大杀四方。

从清晨杀到下午,明军也不嫌累,看到倭人好像看到宝贝一样,嗷嗷叫的上去砍,砍死开始抢东西,整个南岛所有的倭人几乎被明军屠戮殆尽。

朱雄英在锦衣卫的保护下来到高丽军中,见到了愁眉苦脸的李芳远。

“殿下!”

朱雄英微微颔首,问道:“你们高丽军伤亡如何?”

李芳远叹息道:“有两千士兵中毒死亡,还有一千多人正在救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现在只剩下三千人能战……哎……”

中毒而死的高丽士兵被抬出军营,朱雄英叫住抬尸的士兵,看了一眼已经死亡的士兵。

这狼毒是由剧毒之物混合而成,中毒者七窍出血,脸色发紫,全身浮肿,死状极其难看。

中毒死亡者还不能直接埋了,必须集中起来焚烧,骨灰也要深埋地下。

如果不是让高丽军打头阵,如今死亡的就是明军了,高丽军其实是替明军死的。

想到此处,朱雄英恨的牙痒痒,这些倭寇为了消灭对手,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残忍,毫无人性,简直丧尽天良。

“你们高丽也尽力了,打完这就带人回去吧!”

朱雄英冷声道:“你们高丽士兵的战斗力实在太差了,远远不如倭寇,让你们当炮灰都是在浪费我明军的时间!”

李芳远听后尴尬不已,他已经见识到了如狼似虎的明军,确实要比高丽军不知道强多少倍。

“臣谢殿下成全!”

倭寇什么战斗力他一清二楚,要不是被逼无奈,他实在不愿和凶残的倭寇打仗。

同时,李芳远也是幸运的,幸亏没得罪大明,不然以高丽军的战斗力实在难以抵挡彪悍的明军。

都说倭寇打仗狠,今日一见明军算是大开眼界了,倭寇之狠远不如明军。

倭寇是狼,明军就是虎,而且是一群猛虎!

“赶紧带着你们的人滚吧,别在这碍眼!”朱雄英没好气的说着。

本来打算让高丽军去消耗对马岛宗氏倭寇的实力,结果高丽军实在太废了,几倍的兵力压过去,竟然打成了一样的战损。

再加上倭寇的狼毒,让本就战斗力差的高丽军元气大伤,以他们现在的兵力绝对不是宗氏的对手。

现在的高丽军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上了战场,全军覆没是小,可不能把宗氏打的越战越勇,士气高涨,这将对明军极为不利。

让这些废物收拾东西滚蛋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省的在这添乱。

“殿下,可否容我军过几日再走!”李芳远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

朱雄英质问道:“你们还打算留在这过年啊!”

李芳远低着头,拱手道:“殿下,我军尚有千余中毒士兵暂时无法行动,加上前天晚上那场大风将战船摧毁,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啥意思?”

朱雄英冷声道:“打算让孤用战舰送你们回去啊……”

“臣不敢!”

李芳远恭敬道:“臣会派人前往高丽增援,只求殿下可以宽限几日!”

自从见识了明军的凶狠,李芳远再也没有以往的孤傲了,把姿态摆的很低,生怕朱雄英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一起灭了。

“随便你吧,老老实实呆着,别给我们添乱,你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谢殿下!”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正要离开,张虎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前线来人了!”

“带过来!”

来人正是曹震的义子曹庆,只见曹庆气喘吁吁,双眼通红,头发上的血都凝固在了一起。

“见过太孙殿下!”

“免礼!”

朱雄英立马问道:“战况如何?”

曹庆抱拳道:“回殿下,三位将军率领大军所向披靡,南岛上万岛民全被屠尽,如今已经在中部地区会师!”

“干得漂亮!”

朱雄英大笑道:“你去告诉常茂三人,倭寇熟悉地形,晚上不宜用兵,就地扎营,明天一早继续杀,杀尽倭人,屠尽宗氏,一个不留!”

“遵命!”

对付畜生,当然要用屠夫的手段!

第214章 继续屠杀 明军从清晨杀到傍晚,杀了整整一天,一刻都没歇息,常茂身上的盔甲都被倭寇的血泡透了,倒在禹王槊下的倭人数不胜数。

由于明军对岛上的地形不熟悉,唯恐宗氏设下埋伏,朱雄英只得让三人休息一晚,明日天亮之时再出兵。

夜幕降临,明军在一片空旷之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休息一晚。

吃的是从倭人处抢来的东西,有粮食,有鱼干,肉干。

篝火旁,常茂脱下被血浸透的盔甲,随后又脱掉里面的内衬,露出健硕的古铜色皮肤,随后又把被血染红的衣服扔进火堆。

“舒坦!”

常茂光着膀子,任凭冷风吹在身上,十分享受。

王弼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劝道:“常茂,刚卸掉盔甲不能吹凉风,你作死呢!”

常茂的父亲开平王常遇春据说就是死于卸甲风。

昼夜温差大,一冷一热,很容易中风猝死。

常茂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笑道:“老子热的实在受不了了,吹吹风也没啥,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常茂什么德行,王弼心知肚明,他要能听人劝,他就不是茂太爷了。

火堆上架着一头小野猪,被烤的焦黄,眼看烤的差不多了,曹庆立马取了下来,撕掉一条猪腿递到曹震面前。

曹震没有接,指着王弼吩咐道:“老子不爱吃腿,没啥味,给你王叔!”

说罢直接揪下猪头啃了起来。

王弼接了过来,说道:“吃完饭都别睡,夜里还有活干呢!”

“还有啥活?”

常茂走了过来,撕掉另一条猪腿吃了起来,说道:“太孙不让我们晚上用兵,你可别干违反军令的事,老子已经玩不起了,再玩就得找我爹去了!”

“谁说晚上要用兵了!”

王弼吃着猪腿,说道:“太孙交代了,那宗氏诡计多端,手段残忍,晚上一定会有所动作,让咱们防着点!”

曹震听后愤愤说道:“这些狗日的只要敢来夜袭,老子让他们一个都回不去,全部留下!”

“老曹说的对!”

常茂满不在乎的说道:“无非就是放毒,这些小倭子也就这点出息了,咱们带了能解毒的甘草,还怕个鸟啊!”

曹震瞥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怎么没大没小的,老曹也是你能叫的,老子和你爹,你舅一个辈的!”

“少在老子面前充大辈!”

常茂骂道:“叫你老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然老子直接叫你曹狗子!”

“你他娘的……”曹震骂了一句,继续吃他的烤猪头。

“行了,都这时候了还吵个屁!”

王弼呵斥道:“误了太孙的大事,咱们三个都没好果子吃!”

说罢,神情严肃道:“今晚倭寇八成会来夜袭,或者放毒,至于什么时候来,咱们也不知道,儿郎们杀了一天也累了,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

“老子刚才想了想,与其苦苦等着还不如主动出击……”

话还没有说完,曹震立马打断,说道:“私自出兵,你不要命了,你要去你自己去,老子可不参合,太孙要是追究起来,老子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弼瞪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他娘的让老子说完……”

“老子说的主动出击不是出兵去攻打北岛的倭寇,倭寇怕咱们出兵,一定设下各种埋伏等着咱们上钩,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设下埋伏,等着他们的到来!”

二人听后瞬间恍然大悟,常茂琢磨着说道:“有点意思,我看这一招可行!”

曹震惊喜道:“什么叫可行,简直太行了!”

“老王还如当年一样机智,不愧是老子手把手教出来的!”

“滚你娘的吧!”

王弼大骂道:“你算个屁,老子当年可是威震淮西的双刀王,那个时候你还吃你嫂子的奶呢!”

“老子去你吗的!”

曹震满嘴是油,气的大骂道:“你不仅吃你嫂子的奶,还吃你家的驴奶……”

……

吃过饭后,明军全部都去休息了,只留下少量士兵在巡逻,一切有条不紊,没有任何意外。

杀了一天倭寇,明军确实累了,多数人已经开始呼呼大睡,连做梦都在杀倭寇。

深夜,明军大营不远处突然冒出许多人影,这些人蒙着口鼻,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不过看那三寸钉古树皮的身高就知道是倭寇。

这些蒙面倭寇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动静惊到明军。

而且手中拿着许多竹筒,看来是想故技重施,用狼毒谋害明军。

倭寇纷纷拿出火折子,一瞬间,营地不远处多处许多模糊的光亮。

领头的倭寇低吼一声,其余人纷纷将点燃的狼毒扔向明军大营。

黄色的狼毒烟顺着风向慢慢飘了过去,由于今晚风小,黄烟的速度很慢,还有一股刺鼻辣眼的味道。

看到毒气全部飘向明军,蒙着面的倭寇立马撤退。

“放完毒就想走啊!”

不远处,常茂提着禹王槊,笑嘻嘻的走了出来。

“太孙果然神机妙算,你们这些狗日的果然来了,老子等你们很久了,你们要是再不来,老子都快睡着了!”

霎那间,无数火把突然乍现,躲在暗处的明军全部冲了上来,将这放毒的上百倭寇团团围住。

“儿郎们,送这些倭子去见他们的天皇!”

明军手持洪武铳,对准这些倭寇开始屠杀。

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倭寇惨叫连连,一阵硝烟过后,所有倭寇全部倒在明军的火铳之中。

常茂打着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淡淡说道:“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

一对明军立马冲了上去,对于没死的倭寇开始补刀。

夜幕下,一名倒在地上的倭寇突然睁开双眼,趁明军没注意,起身后撒腿就跑。

“跑了一个,干掉他!”

明军准备冲过去,却被常茂拦了下来。

“敢在老子面前装死,老子让你真死!”

常茂运足力气,将手中的禹王槊对准逃跑的倭寇猛然掷出。

“砰!”

禹王槊砸中倭寇脑袋,只听一声惨叫,整个脑袋如同西瓜爆开一般,直接砸个稀烂。

士兵跑过去将武器捡了回来,常茂看着地上正在冒着黄烟的毒气,突然嘿嘿一笑。

“儿郎们,一人一泡尿,浇灭这些狼毒,完事回去睡觉!”

就这样,倭寇精心准备的狼毒毁于明军的一泡尿上。

如今明军有了解毒之药压根就不惧怕倭寇的狼毒。

次日一早,明军士兵全部醒了过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啥事都没有。

吃过早饭,常茂三人率领大军继续向北进军,没有什么兵法和计谋,就是一路平推,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杀到中午,又屠了七八千倭人。

岛民虽然拿着武器,但没多少战斗力,全靠一股狠劲,遇到明军大部队就是炮灰。

明军杀这些倭人就像杀狗一样,几乎没什么损失,两天不到就屠了两万多人,直接推到宗氏的老巢。

面对宗氏铸起的石城,常茂三人犯起了难,这城池虽小,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明军并没有带攻城器械。

“看来要把倭寇引出来!”王弼摸着下巴说道。

“说的简单,怎么引?”曹震嘟囔道。

常茂和王弼看了一眼曹震,突然大笑起来。

“老子想到一条毒计!”常茂笑的很阴险。

“巧了,老子也想到一条毒计!”王弼笑的更阴险。

“那就看看谁的计策更毒!”

第215章 新狼毒 当晚,明军并没有攻城,而是驻扎在宗氏老巢附近十公里外的空地上,并把周围遮挡的树木全部砍掉。

深夜,明军在军营外深挖壕沟,布上尖刺,并派遣士兵十人一哨,不间断巡逻,以防宗氏夜袭。

一夜相安无事,明军没有夜战,宗氏也没有夜袭。

到了次日清晨,在曹庆的带领下,一队明军抬着大国手徐枢赶了过来。

“我说曹小将军,你们大半夜折腾我做甚啊!”

颠簸一夜,徐枢全身都要快散架了,十分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御医,又不会打仗,你们把我请来也做不了什么啊,哎……”

“徐御医,您就别抱怨了!”

曹庆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一路都是我们兄弟抬你过来的,赶紧过去吧,三位将军等你都等急了!”

“哎……”

徐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只得跟随曹庆走进军营。

常茂看到这位大国手来了,立马笑脸相迎,十分客气的说道:“徐御医来了,你可是让老子们……呃……让我们这些人好等啊!”

王弼同样客气道:“徐御医一路辛苦,还请好好休息,来人,去给徐御医盛碗肉汤……”

“不用了!”

徐枢无奈的问道:“三位将军啊,你们一不是救人,二不是解毒,到底把我叫来所为何事啊?”

常茂使个眼神,王弼点头,笑道:“久闻徐御医医术精湛,有妙手回春之术,乃是我大明的国手……”

“将军,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能治些小病,国手名号实在担不起……”

徐枢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沙场猛将,就别和我绕圈子了,如果能帮的上忙,我义不容辞!”

“能帮……这事你肯定能帮的上!”曹震嘿嘿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常茂走过去,说道:“徐御医可还记得那倭寇的狼毒?”

“当然!”

徐枢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告诉了太孙殿下,甘草乌梅可以解毒,诸位将军同那倭寇作战之时,让士兵口含甘草可避狼毒!”

“不是这事……”

常茂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倭寇既然喜欢用毒,那咱们也让他们尝尝这狼毒的厉害!”

“常将军,你……你什么意思……”徐枢心中突然一紧。

常茂大手一挥,喊道:“拿进来!”

话音刚落,帐外走进几名士兵,每人背着一个大口袋,伴随着尿骚味和浓烈的硫磺味,那些没有燃烧完的狼毒全部被倒在地上。

“徐御医啊,这是前天晚上倭寇夜袭,向我们明军投放的狼毒,被我们及时发现扑灭……”

常茂笑道:“请你来是让你想想办法,把这些狼毒重新调配,制作成威力更大的狼毒武器,灭了宗氏倭寇!”

徐枢听后神情凝重,果断说道:“我徐枢学医乃是效仿先辈,治病救人,而不是制毒害人,此事万万不可!”

果然,徐御医是个有原则的人!

此时,曹庆立马站出来说道:“徐御医,你别忘了,临走时太孙殿下已经交代,让你听三位将军的命令!”

“殿下只是让我来救人,而不是来害人!”

徐枢反驳道:“制毒害人,违背行医之道,我徐枢绝不从之……”

徐枢态度很是坚决,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常茂暴脾气瞬间上来了,冲着徐枢大吼道:“怎么,给你好说好商量不行是吧,非得逼着老子动粗啊!”

“老子要是会制狼毒还用得着大老远的去请你过来啊!”

“张口闭口害人……害人……那些倭寇在我们大明沿海烧杀抢掠,他们还算是人啊……”

“太孙殿下大老远平倭为了什么,为的是彻底消灭这些狼子野心的倭寇,让我们大明沿海的百姓不在遭受倭乱之苦,你这不是害人,是他娘的救人!”

常茂的一番话把徐枢骂的无言以对,最终无奈说道:“此事还需殿下同意,不然难以从命!”

王弼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太孙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打仗用下毒的手段,说到底毕竟是不光彩的手段……”

“殿下是谁……”

“殿下是仁德圣孙,将来堪比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是圣上倾尽心血培养的接班人,这种事你让殿下如何开口……徐御医,你糊涂啊……”

“殿下对倭寇恨之入骨,前段时间在定海岛让锦衣卫活剐了一千倭寇,现在又下令屠岛,这分明就是要屠族灭种……”

“殿下虽然不在乎这些名声,但咱们做臣子的不能不懂事啊……活剐倭寇之事让锦衣卫指挥使张虎担下了,这一次用狼毒,我们三个担着,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告诉你,这事你就算不帮忙,我们也能拿下宗氏倭寇,只不过会有伤亡,当然,殿下也不会责怪你什么,但心里一定不高兴……”

“徐御医,别怪我没提醒你,殿下这个人,虽说仁义,但也有些小心眼,你得罪了殿下,以后在宫里还怎么混……”

王弼的话让徐枢内心纠结不已,作为一名医师,他实在不愿制作这种歹毒的狼毒害人,但为了平倭大业,他又不得不考虑帮这个忙。

曹震见他磨磨唧唧不说话,气的大吼道:“太孙殿下都不在乎这些虚名,你一个小小的御医还在这扯什么仁义道德!”

徐枢被这话骂的清醒过来,是啊,为了平倭大业,太孙是又杀又屠,完全不顾文官的笔锋,在宫里的时候他就听说有许多文官反对太孙平倭。

“罢了,罢了!”

徐枢叹息道:“我试试吧!”

王弼笑着赞扬道:“徐御医大义啊!”

……

当天,徐枢命人将所有带有狼毒的竹筒劈开,将里面的毒药全部取出来聚在一起。

望着眼前的狼毒,徐枢沉思片刻,既然要帮这个忙就要帮到底。

倭寇既然敢用这种狼毒,那极有可能也知晓解毒之法,毕竟这岛上也有不少甘草。

思来想去,徐枢决定在狼毒之中再加几味猛药。

徐枢在军营附近的草丛中巡视好几个时辰,最终找到了两种可用之物。

班猫和狼火!

班猫就是斑蝥,一种可喷射毒液的昆虫!

而狼火俗称断肠草,含有剧毒!

在徐枢的吩咐下,士兵采摘了许多狼火,捕捉了半口袋的班猫。

狼火全部用火烘干,随后碾碎,班猫则将体内含有剧毒的毒腺取出。

忙活了一天一夜,徐枢终于将加强版的狼毒制作出来。

徐枢指着地上的狼毒说道:“三位将军,这是我研制出来的新狼毒,可灌入竹筒点燃投掷,也可灌入炮弹之中,与火药混合发射,里面又加了一些东西,威力远胜原本狼毒,而且甘草乌梅也解不了其毒!”

三人大喜过望,常茂大笑道:“太好了,这回也让那些狗日的倭寇也尝尝这狼毒的滋味!”

徐枢叹息道:“此物甚毒,无药可解,还请三位将军慎用,以免伤及无辜!”

“知道了!”

常茂随口敷衍一句,冲着王弼笑道:“老子的毒计已经成了,下面就看你出招了!”

王弼嘿嘿一笑:“你就瞧好吧!”

第216章 灭城 明军此次作战不仅带着洪武铳,还带着洪武步兵炮。

这玩意属于单兵作战火器,并没有多沉,一个人就能扛动。

洪武大炮,洪武步兵炮,洪武雷这三大神器已经装备平倭全军,但朱雄英却下令能不用就尽量不用,能用刀解决的问题就别用炮。

因为这些火器的造价实在太贵了,其次,此次平倭乃是跨海远征,后勤运输需要走海路,现在正是台风季节,海上运输不仅太慢还要面临风暴的危险。

所以在定海岛补充的弹药是最后一次补给,用完就没了,要把这些火器用在该用的地方,毕竟现在才刚刚攻打倭国,后面的仗多着呢。

次日一早,明军正式攻打对马岛宗氏,不过此次的指挥官不是常茂,而是王弼。

常茂并不擅长指挥,他更适合带头冲锋陷阵。

洪武步兵炮有效射程也就四十丈,最远五十丈左右,也就是一百二十米到一百五十米之间。

而弓箭的射程也是一百二十米,这是有效射程,达到徐允恭和瞿家兄弟那个水平在这个射程内几乎可以达到百发百中,放在战场之上就是点名的狙击手。

弓箭最远射程可达二百米,如果抛射最远可达三百米。

城池之上,宗氏家族早已严阵以待,率领武士手持弓弩火铳,准备滚木雷石,甚至还有热油,等候明军的到来。

站在中间,身穿倭国盔甲,佩戴握刀的中年就是宗氏一族的族长,也是对马岛的第六代岛主宗赖茂。

对马岛宗氏一族效忠原本的南朝幕府,南北统一后,宗氏一族依旧效忠九州少贰氏。

当年元朝占领对马岛后,几乎屠灭了宗氏,后来还是少贰氏又将宗氏一族残余势力扶植起来,继续统领对马。

面对明军来袭,宗赖茂早就想好了对策,命令武士以弓弩和少量火铳压制,进时以点燃后的狼毒投掷,若是攻到城下就用滚木雷石防御!

最后若是城破,便化整为零,借助有利地形与明军打巷战,对马全民皆兵,城内不仅有两千多的武士,还有五六千能战的岛民,对付这些明军应该是够了。

天色渐黑,城外不远处,鼓声响起,明军正式吹响进攻的号角。

常茂率领五百人开始打头阵,后面士兵背着洪武步兵炮以及炮弹紧随其后。

常茂的任务就是率领明军向城池推进,至少推进一百五十米,给洪武步兵炮留够有效射程。

不过,推进过程中要面临城内倭寇的攻击。

此时,天色已黑,不管是明军还是城上的倭寇全部点起了火把。

常茂率领前锋并没有冲锋,而是缓步前行,接近城池三百米之时,城上的倭寇并没有抛射,火铳也没有开火。

直到二百米时,宗赖茂立马下令放箭。

“嗖……嗖……”

数不清的箭矢朝着明军袭来,常茂冷笑一声,吩咐士兵继续前进。

明军阵前押着上百的倭人,这些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形成一道人墙。

这些都是明军俘虏的倭人,如今被明军用来当人肉盾牌,驱赶到了战场之上。

毫无疑问,倭寇的箭矢全部射在前面的倭人身上,一瞬间倒下一大片。

只要前面的倭寇倒下,明军就会立马让后面的倭寇补上,以确保自己的安危,只要有人敢跑,会立马被明军砍死。

城上的倭寇不断放箭,城下的倭寇俘虏吓的大叫起来,说的倭语,明军也听不懂,好像说的是想妈妈了。

城池之上,宗赖茂的儿子宗贞茂气的大骂道:“巴嘎,这些狡诈的明军竟然拿我们倭人挡箭,死的都是我们自己人……”

宗赖茂望着前方,隐约之间能看到一些人影,看到自己人被射死,气的紧握拳头砸在城墙上。

“该死的朱雄英,他是大明的皇太孙怎会用如此卑劣的招式!”

“卑劣,你们明朝人就是卑劣,你们的礼义廉耻都去哪了,巴嘎!”宗赖茂气的哇哇大叫。

可惜明军压根听不懂他的话。

宗贞茂气愤道:“父亲,不能再放箭了,我们的箭矢本就不多,明军这是在消耗我们啊!”

拿倭寇挡箭,以倭制倭,这就是王弼的毒计。

你不攻击,那我们明军就继续推进!

如果你攻击,那你杀的都是自己人,不仅消耗自己,还让你宗氏失了民心。

“巴嘎!”宗赖茂气的拔出倭刀,对着远处的明军隔空乱砍,然而并没有什么屁用,像个小丑一样。

“停止放箭!”

宗贞茂没有管发疯的父亲,果断下令,城内还有好几千的倭人,还要用他们抵御明军,绝对不能失了民心。

眼看倭寇停止攻击,常茂立马下令,加快前进,宗贞茂吩咐武士准备滚木雷石,只要明军接近城池,立即攻击。

宗赖茂却不同意儿子的命令,立即让武士拿出狼毒,毒杀明军。

顷刻间,上百枚被点燃的狼毒被扔了下来,黄烟滚滚,扑面而来。

前排的倭人吸入狼毒,开始咳嗽起来。

“不要怕,再进五丈!”

明军士兵人人口含甘草,压根就不惧怕狼毒黄烟,赶着倭人继续前行。

眼看差不多距离城池还有百米,常茂立即下令停止前进。

“狗日的,让你们也尝尝狼毒的滋味!”

说罢,回头大吼道:“老王,老子的活干完了,接下来该你了!”

常茂的三板斧抡完了,现在开始王弼表演了。

王弼一声令下,士兵立马将洪武步兵炮放了下来,并开始装填炮弹,点燃引线。

“轰……”

“轰……”

二十枚洪武步兵炮集体开火,炮弹全部打向城上或者城内。

伴随着爆炸声响起,里面附带的新狼毒也被瞬间点燃,白烟之中混合着一股黄烟迅速在城内蔓延开来。

由于天黑,宗氏父子以及其他倭寇并没有发现端倪,都以为只是明军的大炮轰城。

三轮过后,六十枚携带新狼毒的炮弹全部在城内炸开。

王弼很是满意,冲着常茂喊道:“所有没死的俘虏全部杀掉,完事撤退,回去睡觉!”

常茂手持禹王槊,顺手砸碎一名倭寇的脑袋,大吼道:“儿郎们,开杀!”

明军士兵提着刀子,转瞬之间就将前面的倭寇全部砍死,这一幕让宗赖茂气的大吼着巴嘎。

常茂笑着大喊道:“你他娘的自己巴嘎吧,老子回去睡觉了,明个一早,吃过早饭,老子来收你的人头,哈哈……”

……

作战到此结束,明军扛着洪武步兵炮回去睡觉了。

不过,明军士兵当晚并没有睡好,城内连续不断的哀嚎声吵得明军士兵实在无法入睡,一时间整个大营骂声一片。

城内的倭寇从深夜嚎到天亮,城外的明军从深夜骂到天亮。

次日一早,常茂三人率领大军来到城下,一眼望去,城楼上早已没有士兵把守,只有凄惨的哀嚎声。

“破城!”

明军破城压根不需要攻城器械,一堆洪武雷堆在一起,一声巨响,城门就被轻而易举的炸开了。

明军迅速涌进城内,可眼前的一幕幕让常茂三人顿时眉头紧皱。

只见城内到处都是中毒的倭人,有些已经死亡,有些还剩半口气,倒地之人,七窍流血,脸色发紫,全身开始溃烂,死状及其难看。

“这姓徐的御医挺狠啊!”

曹震惊叹道:“天爷啊,以后有了这玩意哪里还需要士兵攻城啊!”

第317章 焚城 徐枢这料加的实在太猛了,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新狼毒的毒性会如此强大。

这已经不能称为杀人了,简直是灭城,就连这些杀人如麻的骄兵悍将都感到骇然。

“没想到这玩意实在太可怕了!”王弼艰难的说道。

“行了,干都干了,还感慨个屁!”

常茂毫不在乎的说道:“让儿郎们开杀,开抢!”

王弼回过神来,神情凝重的说道:“徐枢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不要触碰中毒者的血,以免被感染,杀的时候注意些!”

“知道了!”

常茂挥舞禹王槊大吼道:“儿郎们,开始屠城,杀进去,灭了宗氏,遇到没死的倭寇就帮帮他们,让他们去见天皇!”

明军士气高昂,立马如潮水一般涌进城内。

新狼毒的毒性十分猛烈,只要吸入几乎难逃一死,而且吸的越多,死的越快,过程极为痛苦,而且没有解药,甘草乌梅最多延迟,但最终也解不了毒。

明军也不知道这城内有多少人,反正遍地都是中毒而死的武士和倭人,活着的也只剩半口气,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明军在城内到处杀人抢掠,所到之处,无论是谁,统统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随着越来越多的死亡,城内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少。

明军也算做了好事了,为了减轻倭寇的痛苦,直接送他们去找妈妈了。

城内侥幸没死的武士,倭寇人人自危,早已乱做一团,空中仿佛蒙上一层死亡的阴霾。

对马守护府乃是宗氏一族的老巢,昨晚作战之时,宗赖茂父子就在城楼之上,同时也处于狼毒最密集的范围之内。

得知中毒后,宗氏一族立马退了回来,回到守护府立马开始服用甘草。

可狼毒已经被徐枢加入大量的斑蝥毒腺和断肠草,早已不是区区甘草可以解毒之物。

不过,甘草虽然解不了毒,但还是可以缓解延迟毒发的时间。

宗氏一族吃了大量甘草,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其他倭人和武士就没这样的好命了,甘草能解狼毒只有宗氏一族知道,其他人只有毒发身亡的命运。

明军冲进城内迅速开始屠城,侥幸没中毒或者中毒轻者最终也没逃过被明军屠杀的命运。

“砰!”

两枚洪武雷扔过去,守护府的大门被炸开,常茂三人立马率兵冲了进去。

看到明军冲了进来,十几名没有中毒的武士手持倭刀立马将宗赖茂护在里面。

常茂勾勾手指,笑道:“过来,爷爷送你们回家!”

“巴嘎!”

十几名武士挥舞倭刀齐刷刷的冲了过来,常茂提着禹王槊正要大杀四方,王弼一声令下,洪武铳对准这些武士,几声枪响后,全部去见了天皇。

王弼埋怨道:“和这些狗日的磨叽啥,赶紧灭了走人,太孙殿下都等急了!”

常茂白他一眼,嘟囔道:“真他娘的扫兴!”

宗赖茂,宗贞茂父子坐在正堂,脸色发紫,眼圈发黑,尽是血丝,嘴角残留着青色的汁液,看来吃了不少甘草,不然撑不到现在。

“巴嘎!”

宗赖茂坐在主位之上,颤颤巍巍握着倭刀,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中毒太深,也活不了多久了。

曹震指着父子二人问道:“这个功劳算谁的?”

“都是自己人,谁杀都一样!”

王弼笑道:“常茂,这份功劳给你了,去杀了他们,算是我们这当长辈的一番心意!”

“老子不要!”

常茂扛着禹王槊不屑的说道:“又不是倭国的天皇,老子对这种小鱼小虾不感兴趣!”

说罢直接走人,白捡的功劳都不要,王弼又言道:“老曹,他不要给你了!”

“算了,这次用兵我没干多少活,你自己拿着吧!”曹震假意客套两句吗。

“你他娘的还给老子客气上来,给你你就拿着,咋这么多屁话啊!”

曹震大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提着刀带着曹庆立马冲进大堂之中。

宗赖茂怒视着常茂,可他中毒太深压根无力起身,就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曹庆一刀把宗赖茂手上的倭刀击飞,随后一把揪住衣服,将他摔在地上。

“干爹,剁了他!”

曹震二话不说,一刀劈了下去,将宗赖茂的脑袋砍了下来。

“这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曹震嘿嘿一笑,又看向已经傻眼的宗贞茂。

“庆儿,这家伙是你的了,至少值个百户!”

曹庆大喜,屁颠屁颠的过去把宗贞茂的脑袋割了下来。

“嘿……谢谢干爹!”

曹震指着外面正在疯抢东西的士兵喊道:“别废话了,赶紧去抢东西,去晚了啥都没有了!”

……

前往捷报传到洪武号之上,徐枢回来后已经将狼毒之事完整回报给太孙,所以朱雄英没有太多意外,也没有多说什么。

随即命令常茂三人,所有倭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尸体全部焚烧,以防形成瘟疫。

对马岛从今以后也是大明的地盘,以后可以让哪位王叔搬过来住,绝对不能留下隐患。

常茂三人也省事,直接来个焚城,历经七代的对马宗氏一族最终化为一把冲天大火,消失在海岛之上。

对马岛之战,有惊无险,明军大获全胜,一举剿灭盘踞在岛上上百年的倭国宗氏一族。

就在常茂三人攻打宗氏一族之时,济州岛上的大明水师和荡倭卫已经全部运到对马岛,平倭大军所有将领全部到位,共同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明军一路高歌猛进,连克舟山三岛,大败海盗,进军济州,屠灭对马宗氏一族,如今士气已达顶峰。

下一步正式开始攻打倭国本土,当夜,影子来了,带来了最新的倭国情报。

倭国虽然结束了南北朝的分裂,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融合。

南朝的军事力量依旧掌握在怀良亲王和成良亲王手上,虽然南朝的后小松天皇已经投降北朝的足利义满,但怀良亲王依旧手握重兵,镇守九州,听调不听宣。

并收降盘踞在壹歧岛上的倭寇三千人,另增兵五千抵御明军。

这个怀良亲王是明朝的死对头,当年胡惟庸欲意谋反,不仅私通陆仲亨,费聚,赵雄等人私下招兵买马,还令明州卫指挥使林贤勾结倭寇,企图借助倭国的力量造反。

倭国的南朝派出刺客如瑶假扮僧人以及四百精锐倭寇交给林贤,准备在进贡之时趁机刺杀洪武爷。

还没等倭国派的人来到大明,胡维庸计划败露,林贤被凌迟处死,这就是发生在明初着名的“林贤通倭案”。

(关于林贤通倭案,疑点颇多,这里不做太多阐述!”

(关于怀良亲王,历史记载不多,有说法他在这个时候当了和尚,有说隐退,还有说已经死了,最多的说法是多次挑衅大明都是别的大名冒用他的名号,这里也不做太多阐述!)

第318章 壹岐岛 攻打九州,必先拿下壹岐岛!

壹岐岛是九州的海上门户,只要拿下这座岛,便可长驱直入,攻打倭国的南朝,也就是九州地区。

据影子带来的情报说,怀良亲王已经联络九州各地的大名,一起对抗明军,总兵力达到三十万。

这很明显是吹牛批的,估计这三十万是把九州所有的人口算在了一起,老弱妇孺加在一起能占其中的九成。

各地大名加在一起,能凑出来三万人已经算不错了。

对马岛战事结束后,大明战舰继续起航,兵发壹岐岛。

五千幕府正规军加三千倭寇,能凑出这么多兵马对于善于村战的倭国来说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既然倭国如此重视与大明的战事,朱雄英作为大明的太孙储君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壹岐岛之上,八千倭寇手持倭刀,弓弩,火铳等各种武器,早已摆好阵势,严阵以待,只要明军上岛,立即冲过去和明军决一死战。

“殿下,臣愿为先锋凿阵!”

常茂第一个站出来请战,抱拳道:“不破倭寇,臣绝不回转!”

“臣也愿请战,不破倭寇,绝不回转!”王弼,曹震在对马岛打出了甜头,同样请战。

“殿下,臣愿率五千水师,全歼岛上倭寇!”徐允恭也要请战。

“殿下,臣只要三千人就能破了倭寇!”吴忠也不甘示弱。

朱雄英看了几人一眼,笑了笑说道:“众将莫急,这仗打早着呢,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不利于这一时……”

“这一次是咱们明军第一次和倭国的幕府正规军作战,必须要打出士气,打出咱们汉家儿郎的威风!”

“传令,所有战舰继续前行,神火飞鸦全部砸过去!”

“遵命!”

十五艘战舰全部开过去,神火飞鸦立马开火,对着岛上的倭寇开始攻击。

不管能不能轰到人,这财大气粗,敢打敢拼的气势一定得拿出来。

神火飞鸦,明军远程打击神器,是细竹片编成一只乌鸦的模样,再用火药填充乌鸦的腹部,在乌鸦的腹部两侧各安装有一个装满火药的竹筒用于起飞。

在战场上使用时,只需点燃引信,神火飞鸦就可以自动飞行。

最远可达三百到五百米,经过老胡的改良,攻击距离翻了一倍不止,可轻松飞行上千米。

这就是初代火箭弹的鼻祖。

“嗖……嗖……嗖……”

一颗颗冒着火光的神火飞鸦不断飞向壹岐岛的倭寇阵营之中,倭寇哪里见过这等神器,一时间乱作一团,四处躲闪。

指挥壹岐岛倭寇的是成良亲王麾下的大将菊池武政。

菊池武政的父亲是号称南朝顶梁柱,威震九州的名将菊池武光。

眼看被明军的神火飞鸦乱了阵脚,菊池武政果断号令所有倭寇不要惊慌,明军没有多少这种武器,这才稳住阵脚。

菊池武政的猜想是对的,明军确实没有多少神火飞鸦,一炷香过后,明军所有神火飞鸦全部消耗殆尽。

朱雄英也没指望神火飞鸦能灭多少倭寇,毕竟神火飞鸦的威力远不如洪武大炮,但比洪武大炮的攻击距离要远好几倍。

倭寇被神火飞鸦轰了一遍后立马重新摆好阵容,以待明军。

不过,这些倭寇远没有刚才的士气足了,那些从天而降,全身冒火的乌鸦让倭寇有些惧怕了。

“常茂,吴忠听令!”朱雄英开始下一步作战。

“末将在!”二人抱拳。

“常茂为正,吴忠为副,率领一千人先行登岛,把倭寇引到岸边,如若不行直接强攻!”

“末将领命!”

常茂眉头一皱,对面可是有八千倭寇,只给一千人实在有些太少了,明军再厉害也不能一个打八个啊!

常茂想的是如何用一千人干掉对面的八千人,而吴忠却听出了太孙的意思,这一千人不是去打,而是当诱饵,去引倭寇上钩。

“王弼,曹震听令!”

“末将在!”

“各率两千人等候,等到洪武大炮响起,立马接应常茂,和倭寇死战!”

“末将领命!”

常茂,吴忠率领一千明军立马下舰登岛,迎着倭寇冲了过去。

菊池武政也不是泛泛之辈,一眼便看出明军这一千人就是诱饵,于是立马下令,让麾下小将细川九郎率领两千人同样充当诱饵,将这一千明军引过来趁机吃掉。

眼看倭寇应战,常茂大吼一声:“儿郎们,迎上去,剁了他们!”

吴忠赶忙劝道:“将军,太孙让我们引敌,不是杀敌啊,我们要积极撤退,要把倭寇引到洪武大炮的范围之内啊!”

“你懂个屁!”

常茂训斥道:“你没看出来倭寇用的也是诱敌之计吗,咱们的诱敌之计让倭寇看出来了,现在要改变战略打头阵,破了倭寇的锐气,别说了……老子要把倭寇的脑袋拧下来献给太孙……”

“儿郎们,随老子一起冲过去!”

常茂带头冲锋,一千水师立马冲向倭寇。

令吴忠没想到的是,对面的细川九郎也是个愣头青,让他引敌,他竟然直接和对面的常茂硬碰硬的战了起来。

转眼之间,明军和倭寇已经绞杀在一起,现在就是想撤都撤不了了

这一幕让双方主将全部愣住了,朱雄英也看出了倭寇的意图,常茂选择迎战说不上来错,也说不上来对。

“王弼,曹震听令,立马率军支援常茂!”

朱雄英眉头一皱,没有说什么,作战之时,指挥官千万不能被情绪左右,一旦下达错误的军令将葬送整个军队。

既然已经绞杀在一起,那只能和倭寇硬碰硬的打一场了。

这样的话,明军直接失去了洪武大炮的优势,不过话又说回来,诱敌之计不一定会奏效,倭寇也不会轻易上当,最后还是要决战。

看到明军增兵,菊池武政同样选择增兵,明军七千,倭军同样七千多,差不多的兵力,接下来就要看谁的刀够快,谁的火器更强,谁的士兵不怕死。

朱雄英站在洪武号之上,凝视着整个战场,也看到了远处敌方大将,当然菊池武政也看到了朱雄英。

“徐允恭,瞿陶,瞿郁!”

“末将在!”三人齐刷刷的抱拳。

朱雄英指着远处的菊池武政,吩咐道:“你们三人也去,找机会射杀敌军主将菊池武政,只要他一死,倭寇无人指挥一定大败!”

“遵命!”

身为天朝的太孙储君,竟然让人在战场上放冷箭偷袭敌方大将,实在有损天朝威严啊!

齐泰感慨一句,但这话他可不敢说,不然以太孙的性子能把他直接踹海里去。

一旁的李景隆突然说道:“殿下,臣能做些什么?”

无论是舟山之战还是东南海战,亦是对马岛之战,李景隆除了一个代替太孙冒险之功,其他时候都在打酱油。

李景隆也不想要什么军功,朱雄英也不想用他,但一直闲下去也不是个事,难免会被人笑话,就是做做样子也得立点功,不然别人还真以为他是个酒囊饭袋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朱雄英淡淡说着。

“臣也想为殿下分忧!”李景隆心有不甘,仍然想去立点功。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不给孤添乱,就是最大的分忧!”

李景隆:“……???……”

第319章 王弼显威 壹岐岛海岸,明军与倭军已经展开大范围的厮杀。

起初,双方还能稳住阵容相互进攻,随着不断增兵,两军迅速绞杀在一起,毫无章法将可言,就看谁能挺到最后。

“殿下,咱们不能和倭寇硬拼啊,咱们没有后备兵源,消耗不起,就算一个换三个都是亏的!”

水师统领俞通渊趁机说道:“用科技院送来的秘密武器吧!”

“还不是时候!”

朱雄英缓缓摇头,说道:“那些玩意是咱们最后的底牌,不到决战之时绝不能拿出来!”

说罢,立马吩咐道:“传令各军,不必吝啬火器的消耗,集中火力,打击倭寇主力!”

战场之上,王弼并没有直接杀入战场,而是率领兵马绕到倭寇左翼,吸引一部分倭寇的注意力。

菊池武政见王弼的兵马落单,立马下令进攻王弼军,意图切断明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集中优势兵力吃掉王弼的三千人。

王弼何等人,淮西勋贵中唯一能打能杀,且有智谋的将军,个人武艺那也是勇冠三军,双刀王的名号曾让鞑靼闻风丧胆。

在众多淮西勋贵中,单论带兵打仗,除了蓝玉,就数王弼最为厉害。

面对倭寇的进攻,王弼手持双刀,立马下令架起洪武步兵炮,等到倭寇冲到攻击范围之内立即开炮。

三轮炮火过后,倭寇至少被炸死五六百人,这群倭寇死心眼,前面的被炸死了,后面依旧嗷嗷叫的向前冲。

王弼性格沉稳,作战之时灵活多变,善于寻找战机破敌,他的作战风格和其他淮西勋贵截然相反。

也正是这种沉稳的性格,朱雄英才放心把三千全副武装的火器部队交给他统领。

这三千兵马,每人一把洪武铳,一把腰刀,弹丸若干,身挂四枚洪武雷,十人一台洪武步兵炮。

面对倭寇的不断进攻,王弼并没有慌张,反而很是淡定,直到倭寇冲到明军还剩五十步之时,王弼大喝一声:“儿郎们,拿洪武雷招呼着!”

三千明军每人拿出一枚洪武雷,拔掉上面的保险,齐刷刷的扔了过去,犹如雷雨一般,直接来个火力覆盖。

倭寇还以为是石头,许多人挥舞手中的武器企图将洪武雷击落,还有人手持盾牌顶在头顶,阻挡洪武雷砸在身上。

“轰……轰……”

三千枚武洪雷瞬间在倭寇阵营中爆开,炸的倭寇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各种断肢残骸,刀枪盾牌炸的到处都是。

五千精锐倭兵瞬间消失在洪武雷的白烟之中,侥幸没死的倭寇不足五百人,全是处在边缘之人,地上到处充斥着哀嚎之声。

“呸!”

王弼对着被炸死的倭兵吐了口痰,蔑视道:“什么狗屁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三千枚洪武雷消灭了四千多的倭兵,瞬间扭转了整个局势。

洪武号之上,朱雄英远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道:“双刀王果然名不虚传!”

看似王弼只是动动嘴,让士兵扔扔洪武雷,毫无技术含量……

其实不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王弼能及时抓住战机,侧翼引敌,全歼倭寇精锐,将洪武雷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这已经是很多将领做不到的事情。

作为善于野战的老牌将领,能如此快速并接受洪武雷这种新武器,并用到极致,这已经很难得了。

看到这一幕,菊池武政直接傻眼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五千精锐倭兵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巴嘎,明军用的是什么妖法……”

饶是性情沉稳,善于用兵的菊池武政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王弼一战定乾坤,大大减少了常茂,曹震的压力。

“砰!”

倭军大将细川九郎与常茂交手不过五个回合,便被常茂一槊击飞倭刀,还没反应过来,常茂一槊砸了过去,直接把他砸的脑浆迸裂,头颅炸开。

与常茂交手的倭军都是原本壹岐岛上的海盗,战斗力并不强,真正的精锐是被王弼灭掉的那五千人。

这些海盗原本就是炮灰,用来消耗明军实力的,菊池武政万万没想到,这些炮灰竟然成了最后的力量。

五千精锐倭兵瞬间蒸发,这可吓坏了其他倭寇,哪里还有斗志,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菊池武政紧握倭刀,一脸死灰,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撤退……快……”

“嗖……”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箭矢射来,正中他的咽喉,菊池武政捂着脖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将军!”副将大吃一惊,扶着菊池武政,怒吼道:“暗箭伤人……卑劣的明军!”

“嗖……”

又是一箭袭来,射中副将的胸口,二人一起倒在地上。

瞿家兄弟找准机会一人一箭射杀敌军正副主将。

瞿郁手持弓箭兴奋的说道:“哥,咱们立功了!”

瞿陶笑道:“这是咱兄弟射杀的第二个敌军大将了,再杀几个说不定咱们兄弟俩一人混一个爵位!”

瞿郁低声笑道:“幸亏咱爹有先见之明,让咱们跟着太孙,不然哪有这么多立功的机会!”

“别说了,找找倭寇的头领,再杀几个……”

徐允恭缓缓放下弓箭,低声叹息,功劳又被瞿家兄弟抢了。

菊池武政一死,再也没有人指挥,倭寇开始四处逃窜,明军哪里肯放过这些军功,追着倭寇到处砍。

三千倭寇被明军消灭一大半,加上之前幸存的倭兵,不足千人被明军赶着杀!

“胜了!”

洪武号之上,朱雄英长舒一口气。

李景隆趁机奉承道:“此战全靠殿下运筹帷幄,从容不迫,指挥有方,才能有此大胜,殿下用兵,果真有当今圣上当年之威风!”

还别说,虽然明知道李景隆是故意拍马屁,听着确实舒服啊!

“孤可比不过皇爷爷啊!”

朱雄英微微一笑,突然说道:“你们私下叫孤小洪武,别以为孤不知道,明着是夸孤像老爷子,其实暗讽孤和老爷子一样,心如铁石,手段残忍……”

“殿下,此事臣不知啊……”

李景隆心虚的说道:“臣从来没听说过殿下还有小洪武的名号……”

私下妄议储君是大罪,给储君随意取名号更是罪上加罪,小洪武的名号最开始就是从李景隆嘴里传出来的,最后满朝皆知,就连文官都叫顺嘴了,私下都以小洪武代替太孙。

“装什么,孤又没责怪你!”朱雄英撇了他一眼。

“臣……臣知错……”

“行了,别废话了,带着舰队去对马岛把剩下的水师和荡倭卫接过来!”

说罢,在锦衣卫的保护下从洪武号上走了下去。

上岛后,战事基本完毕,八千多倭寇,炸死四千余,斩杀两千余,俘虏千余人。

吴忠拱手道:“俘虏的倭寇是否全部杀掉?”

“不杀掉留着做甚……”

朱雄英回头说道:“张虎,让锦衣卫干活,还是老规矩,技术最好的有重赏!”

第320章 齐泰的鬼主意 眼看太孙又要残杀倭寇,身后的齐泰忍不住说道:“殿下,倭寇可恨,杀了便是,实在没必要如此虐杀……”

朱雄英瞪他一眼,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孤太暴戾了!”

“臣不敢!”

齐泰拱手道:“臣的意思是,殿下贵为太孙储君,将来必登九五大宝之位,如此行事,恐对殿下的名声不利啊!”

定海岛虐杀千余倭寇,对马岛使用狼毒作战,如今又要屠杀俘虏,这哪里像是天朝太孙所为。

这些事虽然都有人背锅,但朱雄英作为此次平倭之战的主帅,和他脱不了干系。

你朱雄英是谁……

是大明的太孙储君,是朝廷的二皇帝,是当今洪武爷的心头肉,是他娘的小洪武,没有你的命令,谁敢如此行事。

朱雄英边走边说道:“孤明白你的意思,作为天朝,应当正大光明战胜这些番邦小国,如此才能彰显出天朝上国风范……”

“臣正是此意!”

齐泰坦然道:“殿下此次平倭,朝中仍有许多文官反对,殿下又如此行事,朝中有人恐怕会拿这些事情做文章……”

“呵……”

朱雄英冷笑两声,转身故意问道:“你别忘了,你也是文官,孤记得你还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你们那一科还有丁显,黄子澄,练子宁,侯庸……”

“殿下好记性!”

齐泰坦然说道:“臣是文官,但臣更是大明的臣子!”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老爷子喜欢你不是没有原因啊!”

“臣感念圣上信任,更应当尽臣子之责,圣上曾告诉过臣,要把殿下培养成圣孙储君,千古一帝,既是圣君自然不可有污,臣赤胆忠心,所言皆是为殿下考虑,还请殿下三思啊!”

不得不说,齐泰是个好臣子,就是能力差点意思。

朱雄英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孤的名声和士兵的性命相比实在微不足道,孤绝对不会拿士兵的性命去换孤的虚名……”

“齐泰啊,孤知晓你的心是好的,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无论那些文官如何去骂朱雄英,孤都认了……”

“只要百姓不骂孤,孤就没有错!”

“孤剿灭倭国,屠杀倭寇,乃千秋万世之功,孤相信,后世的历史会给孤一个公正的评价!”

“哎,,,”

齐泰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殿下若执意如此,臣实在愧疚圣上所托啊!”

朱雄英突然道:“皇爷爷让你这位兵部侍郎跟着,其实是来监视孤的吧!”

“殿下,这,,,”齐泰被说中心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也不要小看孤了,既然都叫孤小洪武,那自然还是深的老洪武的真传!”

朱雄英冷笑道:“回去后少给老爷子多说,不该说的也不要说,还有你那些同僚也是一样,别整天长个大嘴巴到处乱吆喝,特别是那个黄子澄,你回头告诉他,他要想和朱允炆一条道走到黑,那孤就成全他!”

“孤知道你忠心,忠心孤的人,孤自然也不会亏待!”

说着,指了指远处厮杀的吴忠,说道:“你看那吴忠,原本只是个被削爵的二代勋贵,跟着孤多次立功,现在已经是水师副将了,等到仗打完,一个侯爵那绝对没得跑,,,”

“再看当初跟着孤的其他人,现在个个都谋上一官半职,深受重用,几乎都挂上了东宫衔!”

“孤虽然重用武将,但同样不排斥文官,打仗靠他们,治国还得靠你们这些读书人啊!”

说罢,笑了笑,继续道:“齐泰啊,人要有追求,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子,前途无量,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别看就差一点,这俸禄可是差不少呢,有些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这个高度,你可要好好努力了,争取多拿些俸禄,早点吃上四个菜!”

齐泰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心中感动不已,太孙这话明显是在告诉自己,将来自己会得到重用,最少都是个兵部尚书啊!

“臣齐泰愿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明白就好!”朱雄英笑了笑,随即又向战场。

齐泰呆在原地,若有所思,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追了过去。

“殿下,臣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说!”朱雄英并没有停下,依旧快步走着。

齐泰一边跟着,一边说道:“殿下,臣认为此等之事,日后不必亲力亲为,暗授臣子去做即可!”

听到此话,朱雄英立马停了下来,齐泰一不留神差点撞上去。

“你的意思是找个人替孤背这些不好的名声?”

齐泰立即说道:“殿下刚才也说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呵呵……”

朱雄英问道:“你觉得应该让谁去做?”

齐泰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臣认为曹国公最为合适!”

“曹国公贵为皇亲,就算圣上责怪,到时也会网开一面……”

“哈……”

朱雄英乐道:“你倒挺会安排的,李景隆是不是得罪你了……”

齐泰连忙说道:“臣与曹国公并无私仇,臣所做一切都是效忠殿下!”

朱雄英冷笑道:“既然主意是你出的,这事你和李景隆一起办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是你和李景隆违背孤的命令,一起偷摸干的……”

“殿下,这……臣是文官啊,这战场之事臣还轮不到臣发号施令啊!”

齐泰哭丧着脸,万万没想到太孙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把自己坑进去了。

“你可不是一般的文官,你是大明朝的兵部侍郎啊!”

朱雄英瞪着他斥责道:“你刚才还说要为孤上刀山,下火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闹了半天……原来都是耍嘴皮子故意骗孤的啊,哼……”

“臣愿为殿下效死命!”齐泰站在原地拱手,十分的恭敬,事发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太孙发话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在锦衣卫的保护下继续走向战场,心中暗道:“李景隆就算再不是,那也是皇亲,我欺负欺负他就算了,你们要想坑他,门都没有!”

……

壹岐岛战事结束,此战消灭接近六千多倭兵,俘虏千余海盗,射杀倭国统帅菊池武政以及大将细川九郎,明军伤亡不过千人,可谓大胜,王弼当居首功。

拿下壹岐岛等于打开倭国南朝的门户,九州地区将彻底暴露在明军的炮火之下。

朱雄英没有下令继续进攻九州地区,而是等待李景隆将剩下的兵马运来。

接下来在倭国的本土战斗将以荡倭卫为主力。

荡倭卫自从征战以来就在岑港露了回脸,其他战斗都在打酱油,看到水师的士兵挣得盆满钵满,荡倭卫士兵眼红不已,都快憋疯了。

三日后,李景隆归来,明军将领再次聚齐,九州之战正式打响。

第321章 兵分三路 根据影子送回来的情报,九州地区有五个实力最强的大名。

分别是肥前地区的山代弘,肥后地区的相良氏,日向地区的伊东氏,大隅地区的岛津氏久以及萨摩地区的岛津师久。

除此之外还有少贰氏所掌握的筑前地区。

特别是这个筑前地区,乃是怀良亲王的大本营,他们的最高军事机构太宰府就在这地方,也是最靠近壹岐岛之地。

情报上说,九州的大名虽然各有矛盾,但得知明军来袭,立马同仇敌忾,共同抵御明军,守护他们的领土。

这些大名只是守护自己的地盘,并不受怀良亲王调遣,九州幕府的正规军都在大宰府的筑前地区,怀良亲王仍然手握重兵。

针对九州大名龟缩防守的战略,明军众将经过商讨,一致认为要分兵作战。

既然如此,朱雄英决定兵分三路,将麾下明军重新分配,最终分为三路大军。

北路军为主力,进攻北九州筑前地区的大宰府,攻打怀良亲王的主力部队,由朱雄英亲自统领,麾下有铁铉,吴忠以及荡倭卫。

中路军负责攻打中九州肥前,肥后地区,消灭山代弘,相良氏等大小大明,由徐允恭为统帅,俞通渊为副,常茂为先锋,率领一万明军。

南路军负责攻打南九州的萨摩,大隅地区,消灭岛津氏久,岛津师久等势力最强的大明,由王弼为统帅,平安为副,曹震为先锋,统领一万明军。

李景隆率领剩下的大明水师去消灭势力最小,地盘最小的平户,之后协助北路军攻打大宰府。

消灭各地大名后,中路军和南路军前后夹击日向地区的伊东氏。

既然要分兵,粮草辎重也要分,明军的粮草虽然够吃好几个月,但没有辎重兵,无法携带如此多的粮草。

沉思一番后,朱雄英下令,所有士兵背负三日粮草,三日后,各路统帅想办法解决。

所谓的自己想办法解决就是以战养战,说白了,没有粮食了直接抢。

而且军费已经不够了,国库也没钱了,如果还是按照一个倭寇三十两银子赏下去,等打完仗,朱雄英就算砸锅卖铁都拿不出这个钱的。

干脆直接抢,在倭国本土抢到的东西全归士兵个人,能抢多少抢多少。

至于银矿,绝对不能随便动,一旦大量白银流入大明,一定会引发经济崩溃,随时都有王朝覆灭的危险。

朱雄英要用这些银子进行货币改革,老爷子发行的洪武宝钞,弊端实在太多,长此下去,会彻底均为废纸,擦屁股都嫌硬,早晚都要废弃,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九州之战正式打响,三路大军各自带兵奔赴属于自己的战场。

全副武装的三千火器部队被王弼带走了,朱雄英所倚仗的只有那八千荡倭卫。

之前的仗都是攻岛战,并不适合荡倭卫,接下来的战斗多以陆战为主,这才是属于荡倭卫的战场。

壹岐岛之战,怀良亲王派出五千精锐正规军,就算打不过明军,也能削弱其实力。

怀良亲王万万没想到,五千精锐部队没起到任何作用,竟然在明军的炮火中直接消失了。

由于在九州本土作战,朱雄英的战略计划压根就瞒不住,得知明军兵分三路,本来失落的怀良亲王又找回了信心。

让他抵抗接近三万多的明军,他没这个本事,被打败也是早晚的事,可要是八千人,他有信心一战,毕竟麾下还有三千精锐倭兵,一千大宰府府军,以及上万临时招募的新军。

别看都是新军,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之人,拿起武器就能上战场。

而且筑前地区还有九州本土大名少贰氏的少贰赖尚,麾下还有两千倭兵以及三百六十多名精通武艺的武士。

一万五千多人完全可以吃掉大明那一个卫的兵马。

而且怀良亲王为了这一战也是豁出去了,斩杀一名明军,赏一两银子,百户五两,千户十两,指挥使,将军,先锋二十两。

活捉或斩杀大明的太孙朱雄英,赏黄金百两,十个奴隶……

即便如此,怀良亲王仍然没有自信可以战胜明军,毕竟明军的火器实在太厉害了,顷刻间就能灭掉五千人。

三天后,平户已经被李景隆拿下,岛上只有五百多的倭寇海盗,已经被明军全部斩杀殆尽,随后立马支援太孙率领的北路军。

筑前地区的海岸并没有倭寇驻守,明军成功靠岸。

李景隆继续镇守水师战舰,朱雄英率领荡倭卫成功靠岸。

大宰府距离海岸并不远,大概不到百公里,而且这中间除了一些村落,没有任何屏障可守。

由此可见,这个怀良亲王作战的本事也就一般般,明知明军来袭,也不提前修筑防御工事和防线,任由明军攻击。

上岸后,明军一路朝着大宰府杀过去,路过一些村庄时,并没有发现有人,路上虽然也有零星的倭寇冒出来攻击明军,但毫无作用,荡倭卫快憋疯了,不管是倭兵还是倭人,只见看见立马摆阵消灭。

这些试探性的攻击让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白白送死,意义何在?

此时明军距离大宰府还剩三十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影,就连附近村庄也被推到或者焚毁,望着眼前化为焦土的村庄,朱雄英终于明白过来怀良亲王的意图。

集中所有兵力据守大宰府,坚壁清野,这是要活活拖垮明军。

明军远征作战,隔着茫茫大海,压根没有后勤补给,大宰府外围没有任何物资,长此下去,必然会被活活拖垮,不战自败。

高,,,不得不说,怀良亲王这招坚壁清野是真的高。

明军一路奔袭,终于赶到北九州的大宰府所在的筑前城池,这地方是九州的军事重镇,同样也是军事中心,自从得知明军来袭后,怀良亲王和少贰氏立马派人加固城墙,集中兵力,抵御明军。

远远望去,城池之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火铳的倭寇,中间那位身穿倭氏盔甲,年过五十,腰挂倭刀,神情冷峻的倭寇就是一直和大明作对的怀良亲王,身旁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此人是少贰氏的领袖少贰赖尚。

朱雄英下令,以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居中,弓箭手在后,佯攻筑前城,傅让亲自带队,立马发起进宫。

少贰赖尚立马命令守军抵挡明军,一时间箭矢如雨,明军压根就推不上,朱雄英再次下令,立即撤军。

这一次只是试探性进宫,结果和猜想的一样,倭寇火力十足,别说攻城了,冲到城池都难,更何况明军还没有大型攻城器械。

眼看明军被打退了,城池上的倭寇发出阵阵狂笑声,操着倭语不知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吴忠,那些倭子在鬼叫什么?”

吴忠有些欲言欲止的说道:“回殿下,这些倭子再说,,,活捉殿下,,,赏金百两,,,”

“什么?”

朱雄英被气笑了,自己这个大明太孙储君,天朝二皇帝才值百两。

“日他娘的,,,”朱雄英大骂一句,感觉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不过,生气归生气,朱雄英也没有一时上头让士兵去攻城,而是立即撤退,当晚,明军在距离筑前城三十里处就地扎营。

“去把石羊先生请来!”

大帐内,朱雄英吩咐一声。

第322章 又见三策 自出征以来,石羊先生一直跟随大军,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大军在海上奔波,朱雄英也有些于心不忍,一般自己能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劳烦这老头。

石羊先生缓缓走了进来,隔着好远都能闻到一身酒气,看来没少喝酒,平倭大军有禁酒令,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不得私下饮酒,除非有太孙的军令,唯独这老头是个意外,朱雄英特许他随意饮酒,不过每天的饮酒量也是有数的,唯恐他喝死过去了,并让李芳看着他,顺便跟着老头学些东西。

“你这又喝了多少酒?”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

“没多少,就二斤而已!”石羊先生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孤真怕你喝死了!”

石羊先生微微一笑,拿起葫芦又灌一口,美滋滋的说道:“大醉而死也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老朽若是死在这异国他乡,还请殿下把老朽这把老骨头带回大明安葬!”

朱雄英笑道:“那多麻烦,你要死了,孤立马把你扔进海里喂鱼去!”

石羊先生莞尔一笑,他知道朱雄英是逗他玩的。

“好了,废话少说,你喝了孤这么多酒,现在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倭寇坚壁清野,据守不出,看样子是要活活拖垮我们,赶紧想办法破敌!”

石羊先生坐在一旁,放下手中的酒葫芦,摸着胡须,眯着眼睛,一副高人风范。

“殿下,容老朽斟酌一番!”

“给你一个时辰,孤去巡视军营,回来后你若没想到好办法,从今以后断了你酒!”说罢,朱雄英立马走出大帐。

这老头一点军师的觉悟都没有,从来不会主动献策,朱雄英要不问,他永远不会自觉干点啥。

两个时辰后,朱雄英走进大帐,只见石羊先生已经睡着了。

“哎!”

朱雄英有些无奈,命人拿副毡子给他盖上,这老头比老爷子还大,已经八十多岁了,也不容易。

“殿下,老朽早已想好了对策,只是殿下久久不回,老朽这才睡了过去!”石羊先生突然开口,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摸起酒葫芦灌了一口。

朱雄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诸葛亮要是如同你一样,那刘备非得急死不可!”

“老朽可不敢比诸葛武侯!”石羊先生立马谦虚起来。

朱雄英笑道:“请先生不要再哔哔了,说点正事吧!”

石羊先生放下酒葫芦,缓缓说道:“老朽有上中下三策皆可破敌,不知殿下要听哪一策?”

“难道你就不能都说吗,能不能别再玩三国那一套了,人家庞统连献三策也不似这般磨磨唧唧!”

朱雄英催促道:“赶紧说吧,大军师!”

石羊先生并没有生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倭寇以坚壁清野刚好克制殿下速战速决的打法,不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就没有百战百胜的战术打法,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想破敌,还需抓住战机,,,”

“既然殿下想打快,对于倭寇的坚壁清野之术,可凭借火器优势进行强攻,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此乃上策!”

“不过据老朽所知,我军的火器已经不多了,若是耗尽,还拿不下那倭国的筑前地区,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此次之外,殿下可按兵不动,等待中路军,南路军攻下九州中南地区,集中优势兵力齐攻九州北,此乃中策!”

“下策就更简单了,按兵不动,等待大明的援军和粮草补给,相信以大明的国力,能将整个倭国耗死,一劳永逸,后面的仗也好打许多,不过,此法虽然最为稳妥,也太过耗时!”

“老朽的三个计策都可破倭寇的坚壁清野,不过,老朽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计策,是计就有破解之法,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还需灵活用兵,殿下好好斟酌,老朽就不打扰了!”

说完,石羊先生拱拱手,拿起酒葫芦走出大帐。

朱雄英屏退大帐内的所有人,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根卷好的烟草,点燃后抽了起来,遇事不决时,朱雄英总喜欢抽根烟让自己冷静思考问题。

烟草持续燃烧,整个打仗内烟雾缭绕,朱雄英静静的思考石羊先生所说的三条计策。

凭借火器优势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明军所携带的火器已经被王弼带走了,南路军要面对九州势力最强的几个大名,压力不比北路军小,一旦南路军受阻,中路军孤军深入,很有尽可能面临两面夹击的处境。

中策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耗时太久,中,南两路兵马拿下九州中南地区,就算打得快也得十天半个月,打完后一定很疲惫,这个时候若是强攻一定会损兵折将。

至于下策,那就不是作战了,这是拼国力,看谁先把谁耗死,如果大明源源不断输送兵马粮草,最后一定是明军耗死倭寇,不过等耗死倭寇不知道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再说了,今年中原水灾,国库也不见得有多少粮食了。

思来想去,朱雄英决定采用上策,集中火器优势,强攻倭寇城池。

可火器都被王弼带走了,荡倭卫只有短火铳和少量洪武雷,强攻的话代价有些太大。

突然,朱雄英将手中的烟草按灭,冲着门口大喊一声:“张虎!”

“殿下有何吩咐!”张虎抱拳问道。

“让吴忠带人回去找李景隆,卸十座洪武大炮,外加一百发炮弹,全部运到筑前城在荡倭卫大营!”

朱雄英继续吩咐道:“让李景隆留下五艘战舰,其他全部开回大明,找科技院的老胡要火器,炮弹,造出来多少拉回来多少,告诉老爷子,这是最后一次要东西了!”

“臣遵命!”

张虎走后,朱雄英咬着牙说道:“娘的,不过了,先拿下九州站稳脚跟再说!”

那一百发洪武大炮炮弹是最后的家底了,这一次全部拿出来,孤注一掷,势必拿下筑前城,摧毁九州的指挥中心大宰府。

李景隆这一来一回顺利的话至少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必然要拿下整个九州,不然明军将无路可退。

两日后,吴忠将十座洪武大炮以及一百发炮弹全部运了回来。

次日清晨,明军将洪武大炮推到筑前城前三百米的地方。

这是洪武大炮最远的射程,倭寇的弓弩和火铳压根够不到,这就是火炮的优势。

“传令,两座洪武大炮对准城门,其他对准城墙,两台大炮集中轰炸一个位置,不要管上面的倭寇,所有炮弹全部砸过去,一个不留!”

十座洪武大炮全部开火,齐刷刷的轰向城墙和城门。

那城门虽然结实,毕竟只是木头制作而成的,怎经得住洪武大炮的狂轰滥炸,三四发炮弹过后就被炸个稀巴烂,燃起了大火。

这城墙也没好到哪去,小日子的城墙连大明的县城城墙厚度都没有,被洪武大炮炮轰以后,有的已经开裂,有的直接被炸出几个大口子。

一百发炮弹全部砸了过去,城门被轰开,城墙被轰出四个大窟窿。

“就这……”

朱雄英鄙夷道:“垃圾豆腐渣工程,都不如我家茅房用的砖结实!”

第323章 荡倭卫大放异彩 洪武大炮轰炸过后,整个城池满目疮痍,有些地方连带着上面跟着一起塌陷,上面的倭寇还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掉了下去,有些直接摔死,有些被石头掩埋。

“铁铉,让荡倭卫开始干活!”

朱雄英当即下令:“斩杀怀良者,赏金百两,银千两,官升三级,活捉怀良者,奖励翻倍,封伯爵!”

此话一出,整个荡倭卫立马沸腾起来,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这个怀良亲王一直都是大明的死对头,多次挑衅天朝,老爷子对其是恨之入骨,谁能将其活捉绝对是破天大功。

怀良亲王是仅次于两位天皇以及足利义满的四号人物,绝对值一个伯爵。

壮硕的铁铉拔出斩马刀,大吼一声:“斩杀倭贼,就在今日,跟随本官冲进进去,冲啊……”

一个好好的文官,硬是被朱雄英培养成了武将,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与其以后当个布政使,铁铉更适合当指挥使。

傅让左手持刀,右手顶盾,招呼着小队一起冲锋。

“他奶奶的,这段时间都快憋疯了,终于到我们露脸的时候了,杀进去,活捉怀良!”

荡倭卫以小队的形式朝着城内冲去。

“明军的大炮实在太厉害了,我们的城池被完全摧毁了!”

少贰赖尚焦急的说道:“亲王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用着急!”

怀良亲王气定神闲的说道:“派人堵住缺口,将明军堵在城外,我们人多,就是耗也要将他们的兵力耗尽!”

“先派新军上,消耗明军,等他们力竭之时,再派你们大名的精锐消灭他们!”

少贰赖尚眉头一皱,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

怀良亲王也有小心思,他想借用大明兵力来削弱原南朝各大名的实力。

这些大名虽然名义上听他这个亲王的,其实各怀鬼胎,都想趁机吞并其他大名,壮大自己的实力,说白了,听调不听宣。

而怀良亲王也想趁机收回兵权,吞并九州各大名,鹬蚌相争,最终他这个渔翁收利。

怀良亲王的那点心思,少贰赖尚心知肚明,不过他的格局要比怀良大,作为倭国传承久远的家族,少贰赖尚看的非常透彻。

中原王朝的军队远非高丽那种二流部队可比,他们战斗力强,善于兵法,阵法,以少胜多的战役数不胜数,特别是刚刚一统的王朝,战斗力会更强。

而现在的大明帝国,犹如一颗刚刚升起的太阳,光彩照人,洪武大帝雄才大略,麾下能征善战者数不胜数,他们打败了强大的蒙元帝国,足以证明其势力强大。

少贰赖尚一眼便看出这支明军的不一样,他们手持各类奇形怪状的武器,还配有火器,成小队突进,虽然不知道用意,但一定有不寻常之处。

这一万新军压根就挡不住明军,加上自己的那两千私军恐怕也悬,怀良亲王的那三千幕府军早晚都要上去。

由于城墙不断坍塌,被炸开的洞口也在不断扩大,倭寇只得在城下抵挡明军。

这些倭寇只是怀良临时招募的新军,战斗力和高丽军队差不多。

应该说比高丽军还强一些,至少这些倭寇新军不怕死,敢打敢冲。

城墙虽然漏出许多大洞,但没有全部塌掉,倭寇新军就堵在洞口,阻挡明军的进攻。

面对这种情况,鸳鸯阵和三才阵都没有办法施展,不过,荡倭卫主打就是一个灵活多变。

铁铉手持斩马刀,大吼一声:“狼筅兵出列!”

一个小队之中有两名狼筅兵,都是由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强健士兵担任。

狼筅长达五米,堪称军中最长的武器,战场之上只有一寸长一寸长,没有什么一寸短一寸险。

狼筅兵手持狼筅齐刷刷的朝着洞口捅去,倭寇扎堆堵在洞口,就是闭上眼捅过去都能捅死一个。

倭寇哪里见过这种奇怪的武器,一时被打的摸不着头脑,狼筅所到之处必然见血,倭寇挤在一起,就是想躲都躲不开。

倭寇手持倭刀还要反击,劈在狼筅上并没有什么用,狼筅兵立马抖动手中狼筅,上面锋利的倒刺只要碰到倭寇的衣服立马就会钩在上面,这个时候只要往回拉动,倭寇就会被拉进小队之中,长枪兵立马补刀。

狼筅重达七斤,长时间使用也会乏力,但荡倭卫八千多人,足足六百多个小队,来回轮流作战也能把这上万的新兵活活耗死。

随着城墙不断坍塌,洞口越来越大,明军作战的空间也越来越大,为了发挥鸳鸯阵的威力,铁铉果断让高明,陈忠平二人带着敢死营手持盾牌强行撞开开裂的城墙。

二人都是死士,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拿着盾牌立马带人冲过去,顶着盾牌,以血肉之躯撞击城墙。

敢死营的死士人人一副全副武装的铁甲,这是专门给他们打造的,这些人虽然是死士,但能不死尽量还是要留下。

“轰!”

一面断裂的城墙在高明不要命的撞击下直接塌了。

“噗……”

高明跪在废墟之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高明拿起盾牌,缓缓起身,立马走向另一面开裂的城墙。

“轰!”

又一面城墙倒塌,只不过那名敢死营的死士却被埋在废墟之下没了动静,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其他死士撞墙。

面对倭寇的攻击,敢死营的死士不避也不还击,依旧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们的眼中只有城墙。

这一幕不仅让倭寇看呆了,就连荡倭卫的士兵也惊讶不已,以前常听说荡倭卫有一个敢死营,但从来没见过,今日一见,果然让人胆寒。

“保护敢死营的兄弟!”

朱高煦红着眼大吼一声,一刀劈死一名攻击死士的倭寇。

随着城墙不断倒塌,铁铉果断下令,让敢死营撤退,这些死士这才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缓缓离开。

“鸳鸯阵,破敌!”

六百多支小队瞬间压了上去,站在废墟之上不断推进。

队长指挥,狼筅兵先手扰乱,盾牌手两翼保护,长枪手趁机攻击,膛耙手可攻可守,火铳手远程攻击,还可补刀。

整个小队相互配合,有条不紊,打的倭寇节节败退,而明军几乎没有任何伤亡。

远处的怀良亲王和少贰赖尚看到这种作战方式差点惊掉下巴。

“少贰君,明军所用的是何种阵法,为何我们的士兵不堪一击……”

看到倭寇被杀的大败,稳住的怀良亲王也有些坐不住了。

少贰赖尚神情凝重,缓缓摇头,说道:“我从小熟读各种中原兵法,从没见过这种阵法……”

“特别是他们手上拿着那种竹子做成的怪武器,好像非常克制我们的倭刀!”

“亲王,这样下去,明军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掉我们的一万新军!”

少贰赖尚愁容满面,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也别藏着掖着了,把那五千精锐部队派过去吧!”

怀良亲王没有说话,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行,这样打下去我军必败!”

“传令,让新军撤退,占据地形优势和明军打巷战,剩下五千精锐全部退守大宰府!”

第324章 焚火屠城 怀良亲王一声令下,让本就死伤无数的倭寇立马四散而逃。

傅让斩杀一名倭寇,回头冲着铁铉说道:“大人,倭寇逃了,是否追杀过去!”

铁铉眉头紧皱,不断斟酌,朱雄英已经把指挥权交给他这位荡倭卫的指挥使,如何抉择,全在他一念之间。

铁铉审时度势,顶着压力,最终下令道:“传令,各小队不得分散,谨慎前行,全歼倭寇!”

俗话说,穷寇莫追,荡倭卫只有八千兵马,一旦出现差池,损兵折将,他铁铉就是罪人。

明军并不熟悉城内的地形,而倭寇却占据地形优势,一旦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铁铉相信他他的士兵,相信他倾尽无数心血一手打造出来的荡倭卫。

城内地形狭窄,鸳鸯阵施展不开,不过荡倭卫可不止这一套阵法。

军令下达后,鸳鸯阵立马一分为二,变成三才阵。

狼铣居中,左右各一长枪,长枪左右短兵和牌,一队平列。

一头两翼一尾阵,参战部队分成四部分,最前者为头,是正兵,主要的进攻部队。

两翼为奇兵,保护头的侧后方向,在适当时机进攻敌人的侧翼,尾是策应部队,随时准备增援任意方向。

三才阵最适合在狭窄地形作战,适当的时候还能变成两仪阵。

倭寇溃败,明军立马乘胜追击,一路追着倭寇杀。

倭寇熟悉地形,在明军的追杀下四处躲藏。

有的躲进房屋内,有的钻进草丛里,还有躲进枯井,房顶何处。

这一仗从清晨打到黄昏,一场仗下来,倭寇至少损四五千人,怀良亲王和少贰赖尚带着精兵躲进大宰府,坚守不出,那些临时招募的新军则均为弃子,任凭明军砍杀。

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荡倭卫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除了一些零星的倭寇出现,大部分都躲了起来。

现在铁铉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挑灯夜战,彻底歼灭城内的新军,以防后患,二是不管不问,在城内扎营,严防死守,次日攻打大宰府。

铁铉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但此时不得不慎重考虑战事。

城内,铁铉坐在火堆旁,傅让,吴忠,瞿家兄弟,坐在一旁,三人吃着大饼,暂时歇息片刻。

铁铉吃着大饼,满面愁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人不必忧虑,实在不行,咱们挑灯夜战,彻底消灭城外的倭寇!”傅让坦然说着。

“难啊!”

铁铉忧愁道:“倭寇熟知地形,善于偷袭,而且打了一整天的仗,士兵都累了,若是再战,必然疲惫,不利于明日的战斗!”

“而且怀良的精锐部队还在大宰府,万一趁机偷袭我军,后果不堪设想!”

瞿陶听后说道:“大人,我们还有两千高丽精锐神射手,围困大宰府,扼守倭军精锐应该不成问题……”

铁铉坦然道:“大宰府的倭兵精锐暂时不敢出来,本官担心的是城外那几千倭寇该当如何解决……”

傅让琢磨一会,说道:“大人,殿下就在城外,实在不行,奏明殿下,让殿下做主!”

铁铉听后苦笑一声,说道:“殿下已把指挥权交给本官,如果还让殿下操心,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做甚,我们岂不都是无能之辈!”

众人纷纷点头,良久过后,傅让突然说道:“如果殿下在这,该当如何作战?”

众人一愣,沉默许久的吴忠突然笑了,说道:“殿下杀伐果断,对待倭寇手段残忍,从不考虑太多……”

“殿下作战风格独特,只要能打胜仗,可以用任何手段和方式,说句大逆不道的花,无所不用其极,而且殿下心胸广阔,从不怕什么名声……”

“我觉得,如果殿下在这,八成会纵火焚城,一劳永逸,将那些躲藏起来的倭寇全部烧杀,或者逼出来杀掉,不管是倭兵还是百姓,统统格杀勿论!”

吴忠头脑灵活,有勇有谋,自平倭以来多次立功,朱雄英也有意培养他,重要的事情和战事都会交给他去做。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太孙殿下对倭寇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所有的倭人,倭寇全部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掉。

至于殿下为何如此痛恨倭寇,那就不得而知了。

铁铉虽说是荡倭卫的指挥使,但毕竟是出身太学的文官,让他去屠杀焚城,确实有些为难,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大人,吴将军说的对,焚城是解决残余倭寇最好的方式!”

傅让劝道:“大人,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解决这些倭寇,最后吃亏的一定是我们啊!”

铁铉紧握拳头,依旧没有说话,吴忠吃掉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缓缓起身,说道:“大人要是觉得为难,我可以代劳!”

铁铉神情凝重,一番纠结后,最终狠下心来,郑重说道:“不用,本官的事无需他人插手!”

“传令,半个时辰后,纵火焚城,全力绞杀残余倭寇,一个……不留!”

“得令!”傅让抱拳,立马去准备了。

铁铉又言道:“瞿陶,瞿郁,你们二人率领二千高丽神射手于大宰府外防守,以防怀良趁机反扑!”

……

一个时辰后,明军手持火把,在城内四处放火,点燃所有房舍,草丛等可以燃烧的东西。

夏日本就炎热干燥,遇火即燃,整个城内,除大宰府外,全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冲天大火,浓浓黑烟,熏烤的人喘不过气来,也睁不开眼,眼看士兵也受不了,铁铉果断下令全军撤退,全部撤出城外,就连防守大宰府的高丽神射手也跟着一起撤退了。

这场大火实在太猛了,有些超出预料了。

城内火光冲天,躲在里面的倭寇要么被烧死,要么逃了出来。

明军就在城外,侥幸逃出来的倭寇不敢出城,而城内到处起火,实在无处可去,数千倭寇全部聚集在大宰府门口,请求怀良亲王让他们进去避火。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确定有没有明军混在其中,更可况这些人本就是消耗明军的炮灰,怀良亲王当然不可能放他们进来。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一些倭寇开始强行砸门,怀良亲王果断下令放箭,射杀一大批倭寇后,这才镇住场面,无奈之下,倭寇只得出城向明军投降。

一万人的倭寇新军,经过一天的厮杀和大火的焚烧,最后只有四五百人冲出城外。

“不要放箭,我们愿意投降天朝,请求天朝皇太孙殿下开恩,宽恕我们的罪过!”为首的倭寇用倭语大喊着。

明军之中,只有吴忠能听懂,不仅如此,他还会说倭语,当初就是靠这项特殊的能力入了太孙的法眼。

此时,铁铉并不在场,他去找朱雄英汇报军情了,荡倭卫暂时由傅让掌管。

“这些倭寇再说什么?”傅让问道。

吴忠冷笑道:“他们在骂你,说你傅让是丫鬟生,婢养的!”

“放他娘的狗屁,老子是颍国公正儿八经的嫡子!”傅让顿时暴跳如雷,怒火冲天。

吴忠冲着倭寇大喊道:“放下武器,走过来,天朝愿意接受你们的投降!”

“呦西,呦西!”倭寇大喜不已,立马扔掉武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吴将军,你刚才说了什么,为何这些倭寇扔掉武器跑向我们这边了?”傅让有些不理解。

“我帮你解释了,说你不是丫鬟生婢养的!”

吴忠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他们不信,说你就是,就是……还要跟你回你家住下!”

傅让再也忍不了了,拔出斩马刀,怒吼道:“弓箭手,放箭,给老子射死这些狗日的!”

第325章 围而不攻 一夜之间,整个筑前城化为一片废墟,直到次日一早,依旧还冒着滚滚浓烟,无数倭人,倭兵被烧死在城内。

傅让劝铁铉趁机出兵,攻打大宰府,活捉怀良和少贰赖尚。

吴忠反对道:“现在还不出兵的时候,既然烧了,那就多烧两天,一定要烧的彻底,烧的干净!”

最终铁铉同意了吴忠的意见。

怀良亲王万万没想明军竟然会直接焚城,将好好一座筑前城一把火全给烧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城池如今全部化为一把飞灰。

怀良亲王望着外面的冲天大火和滚滚浓烟,心情极度郁闷和压抑,一时急火攻心,一口老血瞬间喷了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少贰赖尚大惊不已,立马让人天满宫的阴阳师开始救人。

经过阴阳师的一番操作,怀良亲王醒了过来,整个人十分憔悴。

面对强大的明军,他没有胆怯,没有认输,反而昂起勇气勇敢面对。

得知明军进攻九州,他招募兵马,加固城池,绞尽脑汁想出了坚壁清野之策,本想拖垮明军,可万万没想到,明军竟然不讲武德,直接动用强大的火炮,硬生生的将城门,城墙轰掉,轰烂。

怀良亲王越来越想不明白,明军的大炮为何会如此厉害,竟然能将城墙轰掉。

降维打击……这还怎么玩?

还有那些作战的士兵,依靠小队联合作战,相互配合,又配以火器,堪称无敌的存在。

“少贰赖尚,从此刻起,幕府的兵马都交给你统领,务必打败明军,守住大宰府!”

怀良亲王和老爷子差不多的年纪,如今连连大败,困守孤府,早已心力交瘁,心灰意冷。

“不,亲王,九州可以没有我少贰赖尚,不能没有亲王啊,一定要振作起来,带领重振军心,打败明军啊!”

怀良亲王苦笑道:“你的才华远在我之上,交给你我放心,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守住大宰府,也不要留给明军!”

少贰赖尚点点头,安慰道:“我明白,亲王放心,如果真有这一天,我少贰赖尚一定会与大宰府共存亡!”

怀良亲王十分欣慰,拉着少贰赖尚的手,叮嘱道:“我是不行了,从今以后,大宰府就给你掌管,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铲除足利逆贼,夺回神器,迎回天皇,恢复正统!”

倭国虽一统,但人心不稳,南朝虽然弱小,却是正统,归降北朝也是迫不得已之事,怀良亲王打心眼里看不起足利义满这个逆贼。

这就好比刘备,曹操和汉献帝之间的关系。

其实谁当天皇,谁掌权和少贰赖尚没有多大关系,少贰氏相当于倭国的世家,同时也是势力强大的一方大名,不管谁掌权都会重用,拉拢他们。

“亲王放心,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少贰氏一定迎回天皇陛下,恢复正统!”

虽说少贰赖尚和足利氏有合作,还有姻亲,但打心眼里还是忠心于怀良亲王,忠心南朝。

走出天满宫,少贰赖尚立马接手怀良亲王的部队,进行统一调遣。

少贰赖尚虽有五六千的精兵,但却全部被困在大宰府,犹如被囚禁起来的猛虎,空有斗志却无处发挥。

怀良亲王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他不想当这个罪人,也不甘心于当败军之将,移交兵权也是无奈之举。

又过一日,城内房舍几乎全被焚烧殆尽,只留下大宰府孤零零的屹立在原地。

“传令,荡倭卫进城灭火,清出地方,在大宰府四周扎营!”朱雄英带着众将走进已成废墟的筑前城。

傅让忍不住说道:“殿下,如今我军士气大振,何不一鼓作气攻破大宰府,剿灭怀良!”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军的火器已经消耗殆尽,城内尚有几千精兵,此时进攻,倭寇必定殊死一搏,先饿他们几天再说……”

朱雄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大宰府屁大点的地方,存不了多少粮食,府内的倭寇加上乱七八糟的人至少七八千人,看他们的粮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怀良亲王坚壁清野,拖垮明军未成,现在轮到明军坚壁清野,围困倭寇了!

北路军唯一的战斗就是打下筑前地区,拿下怀良亲王和少贰氏的主力,摧毁大宰府。

而中路军和南路军要面对各地的大名以及多个重镇,特别是王弼率领的南路军,最为艰难。

他们的仗一时半会打不完,而北路军速度太快,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围而不攻才是上策!

倭寇预备了可供上万人吃三个月的粮食,如果不出意外,耗到过年那是绰绰有余。

可那些粮食并没有存在大宰府,而是放在了城内的仓库里,明军进攻速度太快,那些粮草压根来不及转移,结果全被明军烧个干净。

其实明军也不知道烧的是粮草,不然早就运走了。

大宰府也有存粮,吃上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不过,只够各级官员以及一千府兵所用,如今又增加五千兵马,无疑是极大的消耗,明军围困三日,整个大宰府即将断粮。

怀良亲王依旧躺在床上不问军事,整个大宰府全由少贰赖尚做主,到了第四日,倭寇彻底断粮,迫不得已开始杀马。

权衡之下,少贰赖尚决定派遣自己的长子少贰直资率领一千精锐冲出大宰府,前往北朝,请求足利义满以及各地大名出兵救援解围。

如今,整个大宰府已经被明军围成铁桶一般,朱雄英已经料到里面的倭寇会冒死突围,早已安排瞿家兄弟率领两千高丽精锐神射手设下埋伏。

日落,大宰府府门突然被打开,少贰直资率领一千精锐立马冲了出来,瞿郁精神一振,随即命令两千神射手万箭齐发,少贰直资被瞿郁一箭射死,倭寇顿时大乱,开始四处逃窜,整个城池都被明军烧了,光秃秃的一片,压根没地方跑,更没地方躲,被明军像撵狗一样追着砍。

倭寇全军覆没,突围彻底失败,不过,少贰赖尚并不知道府外的情况,依旧在大宰府内苦苦等待。

又过三日,府内能吃的东西几乎全部消耗殆尽,士兵开始煮皮甲,吃草,吃树皮,就连饮水也开始困难起来。

眼看撑不下去了,少贰赖尚打算再次组织人马突围,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明军用石头将整个大宰府堵了起来,朱雄英特意让人用沙子,石灰,石子混合在一起将整个大宰府的府门封了起来,现在别说龟缩不出,就算想出来,也出不来了。

眼下的情况,少贰赖尚彻底没了办法,只得寻找怀良亲王商量对策。

怀良亲王沉思一阵,最终决定挖隧道,突围出去。

第326章 攻破大宰府 倭寇被困大宰府早已断粮多日,许多士兵已经饿的站不起来,而四周又被明军封住,想要突围,要么飞天,要么遁地。

飞天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挖地道,趁夜突围出去。

倭寇顶着饥饿,轮番上阵,挖了八条通往府外的地道。

虽然将倭寇困于大宰府内,朱雄英也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派人在远处搭建高台,不间断的派人盯着城内的情况。

倭寇挖地道没有在隐蔽的殿内,为了节省距离,竟然直接在大院里开始动工,如此大的动静怎能瞒得过明军的耳目。

朱雄英已经猜到倭寇准备挖地道突围,立马吩咐荡倭卫的士兵,在大宰府外挖一条深三米的壕沟,等待他们的到来。

又过三日,倭寇八条地道已经挖到了府外,怀良亲王得知后大喜不已,命令继续挖掘,虽有士兵做好突围的准备。

深夜,倭寇还在卖力的挖地道,突然,前方的土质变得松动起来,随便挖了两下竟然挖通了,那倭寇顿时惊喜万分,立马钻了出去。

倭寇钻出小脑袋,四处打量着,隐隐有种不好的直觉,这次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还没有挖通上面,怎会直接挖空。

“不好!”

倭寇暗叫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突然亮起来无数火光,倭寇缓缓抬头,只见四五位明军举着火把正在笑嘻嘻的盯着他,那眼神就像看猎物一般。

倭寇吓了半死,立马要把头缩回去,朱高煦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小辫子,掐着脖子活生生的薅了出来。

倭寇急的哇哇大叫,在场之人并没有听懂,朱高煦看着这侏儒一般的倭寇笑得合不拢嘴。

“狗日的,终于逮到一个活的了,快送回去交给殿下审审!”

大帐内,通报之后,朱高煦把倭寇夹在腋下,兴冲冲的走了进去。

“殿下,倭寇果然在挖地道,这小矮子刚出来就被我逮到了!”说罢,直接将那侏儒倭寇扔在地上。

“辛苦了!”

朱雄英正在吃着肉饼,立马招招手,说道:“高煦,坐下吃点,刚出锅的肉饼,还是热乎的,香的很!”

“谢殿下!”

朱高煦一点都不客气,一手抓一个,立马啃了去起来,称赞道:“好吃,太香了!”

朱雄英对朱高煦一直都很照顾,这小子要是笼络好了,以后会是一员虎将。

“把吴忠叫过来,和他聊聊!”朱雄英吩咐着锦衣卫。

朱高煦连吃两个肉饼,抄起茶壶灌了半壶水,随后又拿两个肉饼继续吃了起来,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侏儒倭寇趴在地上,饿的已经站不起来了,看着一旁的朱高煦大口吃着肉饼,忍不住咽着口水,此时又累又渴,就连口水都没有。

突然,侏儒倭寇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立马扑向朱高煦,抢他手里的肉饼。

朱高煦眼疾手快,一脚踹在他小腹之上,侏儒倭寇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

“去你娘的吧,老子还不够吃呢!”说着,就要上去揍他,朱雄英立马拦了下来。

没一会儿,吴忠走了进来,开始和那侏儒倭寇聊了起来,侏儒倭寇顶着放在桌子上的肉饼说着什么。

吴忠拱手道:“殿下,这狗日的说给他吃肉饼,他就说!”

朱雄英冷笑道:“告诉他,说完就有肉饼吃,不然就把他做成肉饼!”

侏儒倭寇脖子一缩,将府内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

吴忠说道:“殿下,大宰府早已断粮数日,就连草根树皮都吃个干净,少贰赖尚为了突围出去,挖了八条地道,而且为了支撑下去,竟然开始吃起了人肉,三天前一次就杀了上百的奴隶和府人!”

朱雄英听后神情冷峻,冷声道:“果然是一群畜生!”

就在此时,侏儒倭寇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吴忠翻译道:“殿下,他要吃肉饼!”

“哼!”朱雄英直接冷着脸走了出去。

“哎!”吴忠叹息一声,跟在太孙身边这么久,这点意思要是还不明白,他就白混了。

就在吴忠准备动手之事,侏儒倭寇又喊了一声,我要吃肉饼。

朱高煦脾气上来了,放下手中的肉饼,一拳把他锤在地上,大怒道:“吃你妈的肉饼,叽叽歪歪,小爷快被你烦死了,你们这群畜生也配吃东西,,,”

朱高煦一番拳打脚踢,直接把这倭寇打的躺在地上没气了。

吴忠冷笑一声,趁机将所有肉饼藏在怀里走了出去。

出去透透气,朱雄英走了回来,大帐内已经没人了,刚想吃个肉饼睡觉,只见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连个渣都没剩。

“吃货,和你大哥一个德行!”

朱雄英气的大骂道:“你们燕藩的人是他娘的八辈子没吃过饭吗!”

……

眼看挖隧道的计谋败露,少贰赖尚立马命人将挖好的地道摧毁,以防明军顺着地下攻进来。

过了七日,眼看时机成熟,朱雄英当即下令,立马挥兵攻打大宰府。

士兵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太孙曾亲口保证,谁能活捉那个怀良亲王,赐伯爵爵位。

这可是一步登天最大的捷径。

之前的战斗,荡倭卫的损失微乎其微,之前突围已经损失一千,又杀了许多充食,现在就剩四千人苟延残喘。

荡倭卫兵分四路,分别从四个地方开始攻打。

大宰府虽说门高墙厚,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大型的府邸,加上倭寇饿了多日,战斗力大打折扣,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明军攻了进去。

八千荡倭卫打四千多饿肚子的倭寇,那简直就是屠杀。

铁铉指挥士兵冲杀,吴忠,傅让,瞿陶,瞿郁等将领全部冲了进去,不过他们并没有和倭寇厮杀,而是率兵四处寻找怀良亲王。

除此之外,朱高煦脱离大部队同样在寻找那份破天大功。

吴忠按住一名倭寇,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的问道:“说,你们的怀良亲王现在何处?”

“怀良亲王在天满宫!”

“天满宫在什么地方?”吴忠质问道。

倭寇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

“谢了!”

吴忠反手一刀,抹了倭寇的脖子,随后立马朝着天满宫杀去。

就在此时,朱高煦误打误撞,带人同样杀到天满宫外。

因为上次抢功之事,吴忠恨死朱高煦了,二人也没搭话,各自杀了进去。

怀良亲王见大势已去,端坐在大殿中间,看着外面的厮杀,神情很是平静,好似还有什么后招。

吴忠用倭语大声问道:“你可是怀良亲王?”

“不错,本亲王要见你们的皇太孙!”

听到此话,吴忠激动万分,朱高煦听不懂倭语,不耐烦的问道:“姓吴的,你们再说什么,他是不是怀良亲王?”

吴忠眼珠子一转,将手中的战刀猛然扔在地上,懊恼道:“他奶奶的,中计了,咱们中了倭寇的金蝉脱壳之计……”

说着,指了指怀良亲王,故作气愤道:“那个是假的,真的怀良亲王已经跑了!”

“啊!”

朱高煦大惊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赶紧问问跑哪去了!”

吴忠蹬他一眼,用倭语问道:“我旁边这人脑子有病,你别理他,我不为难你,我可以带你去见太孙殿下!”

怀良亲王一愣,最终无奈的说道:“请不要再屠杀我们倭人,我现在就要见你们的皇太孙!”

“我代表太孙殿下答应你,少贰赖尚在什么地方?”吴忠继续用倭语问道。

怀良亲王指了指西面,说道:“在西门!”

吴忠听后立马大叫一声:“怀良亲王从西门跑了,快去追!”

话音刚落,朱高煦立马回头冲了过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第327章 九州大捷 朱高煦走后,吴忠嘿嘿一笑,立马捡起地上的战刀,一把将怀良亲王从位子拉了下来。

“咣当!”一把匕首从他衣袖中掉了出来。

“狗日的,你这是想杀人还是想自杀!”吴忠质问道。

怀良亲王倒在地上,恶狠狠的吼道:“巴嘎,朱元璋该死,朱雄英也该死,你们大明人都该死,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我无话可说!”

吴忠听后一脚踹在他身上,冷声道:“怀良亲王,我们大明洪武陛下对你恨之入骨,皇太孙殿下点名必须抓到你!”

“我爹当年就想宰了你,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你在什么地方!”

“你爹?”

怀良亲王擦着嘴角的鲜血,质问道:“你爹是何人?”

吴忠郑重说道:“我爹就是当年在海上专门杀你们倭寇的大明靖海侯吴桢!”

洪武七年,老爷子任命靖海侯吴祯为总兵官,都督佥事于显,与在福建驻守的航海侯张赫一同剿倭。

吴桢上至高丽,下至琉球附近海面,俘虏了大量倭寇,让沿海地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受倭寇的侵扰。

在十几二十年前,倭寇听到吴桢的名号就害怕。

“你能落在我们吴家人手上,这就是命!”

说罢,直接将怀良亲王的手腕掰断,太孙曾说过,活捉怀良才封爵位,死的可没有这待遇,为了防止他自杀,吴桢只能把他双手掰断,并打折一条腿。

随后随便找块布把他嘴巴堵住,以防他咬舌自尽,又命人扯掉一块帘子,把怀良亲王绑成了麻花。

做完这一切,吴忠才彻底放下心来,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大宰府的战斗还在继续,大半的倭寇已经被消灭,只有数百人在少贰赖尚的率领下苦苦支撑。

朱高煦气喘吁吁跑到南门,除了遍地的尸体,连个怀良亲王的毛都没看到。

此时,朱高煦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又跑回天满宫,吴忠和刚才坐在主位上的人全都不见了。

朱高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吴忠骗了,气的大骂道:“吴忠,小爷日你八辈子祖宗,你给小爷等着!”

少贰赖尚带的兵马越打越少,很快便被荡倭卫杀的还剩几十人,其中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忠于少贰氏的武将。

“父亲,我们已被明军团团包围,冲不出去了!”少贰赖尚的二儿子少贰冬资有些害怕。

“怕什么,大不一死,和明军拼了!”少贰赖尚已经乏力,握刀的手还在不断颤抖。

“父亲,要不我们降了吧!”

少贰冬资劝道:“我们已经没人了,也杀不动了,再打下去也是一死!”

少贰赖尚大吼一声:“巴嘎,那也要打下去!”

说罢,再次下令,命令所剩无几的人马冲锋。

最终全军覆没,少贰赖尚力竭而亡,被明军捅成了马蜂窝,少贰冬资还想投降,结果被瞿郁一箭封喉。

明军成功打下九州的军事重镇大宰府,全歼倭寇,少贰赖尚战死,怀良亲王被活捉,堪称战果累累。

……

次日,徐允恭传来战报,中路军击败肥前地区的山代弘,肥后地区的相良氏率军投降明军,先锋常茂违抗军令,将投降之人全部坑杀。

对此,朱雄英没有说什么,杀降这种事常遇春就没少干,常茂也遗传了这个毛病。

朱雄英虽然也不喜欢杀降,但杀倭寇就另当别论了。

这些投降的倭寇如果不杀,留着始终是个隐患,也没办法安置,常茂等于替明军解决了后顾之忧。

第七日,王弼传来战报,南路军大捷,明军利用火器优势攻占萨摩地区,斩杀九州南部最强大名岛津氏久。

大隅地区的岛津师久与明军在川内地区血战,王弼,曹震,平安亲自率军勇猛厮杀,最终以伤亡两千的代价全歼六千倭寇,岛津师久眼看大势已去,切腹自尽。

两场仗打下来,南路军损失三千人,这让王弼三人实在无法接受,气愤之下,直接下令屠城泄愤,杀的九州南部地区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中路军,南路军成功会师,两面夹击,绞杀日向地区的倭寇大名。

日向是九州最后一块地方,只要拿下,明军就占据了七成的地盘,彻底稳住阵脚。

明军捷报连连,朱雄英当即下令,命令铁铉率领荡倭卫继续向南进军,攻打最后一块壹后地区。

壹后地区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名,就一个大友氏,兵马不过一千多,拿下此地不成问题。

经过清理之后,大宰府成了明军的临时指挥部,朱雄英也住进了天满宫之中。

整个九州就剩下日向和壹后地区,以大明的兵马和王弼,徐允恭,铁铉等人的能力,拿下最后的两块地方轻而易举。

七日后,铁铉派人送来战报,已经率军消灭壹后地区的大友氏,全歼倭寇,吴忠私自带人屠城。

铁铉不知道的是,吴忠屠城是兵部侍郎齐泰暗授之意,看来这个书呆子最终还是向朱雄英画的大饼妥协了。

又过五日,中路军,南路军也送来战报,两军夹击日向地区的岛山氏,岛山氏不敌,准备投降中路军的徐允恭,结果误打误撞投降了南路军的王弼。

三路大军同时出兵,唯独王弼的南路军损失最大,虽说他们面对的是九州实力最强的两个大明,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王弼却也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是打北方的靼子,打成这样那绝对是大胜,但他妈的打个小倭子还损失了两千多兵马,这让骨子里透着孤傲的骄兵悍将有些无法接受。

面对投降的倭寇,没等王弼下令,曹震早已经挖好了万人坑,常茂率人将这些投降的倭寇全部推下去活埋了。

仗打完了,可事还没办完呢!

徐允恭和王弼立即下令,让士兵大厮开抢,洗劫整个九州。

这是太孙朱雄英亲自下达的军令,他们这些统领当然毫无顾忌,不仅士兵抢,他们也跟着一起抢,反正太孙同意了,不抢白不抢。

淮西勋贵自从被老爷子贬回老家后,家产也全部充公了,这些骄兵悍将都快穷疯了。

……

如今整个九州全被打了下来,朱雄英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接下来以九州为根基,逐步攻打四国地区和西南地区。

连续打了两个月的仗,朱雄英也十分操心,劳累,如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九州地区的军事力量几乎被明军绞杀殆尽,再无后顾之忧。

朱雄英让锦衣卫过去传话,大概意思是,抢的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带兵回来,万一四国和西南地区的倭寇趁机发难攻打九州,我这个太孙就危险了。

我朱雄英要有个好歹,你们等着承受老爷子的雷霆之怒吧!

第328章 喝酒,赏樱花 一听太孙会有危险,徐允恭,王弼那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反正抢的也差不多了,立马收拢部队,全部回师大宰府。

而且全是急行军的速度!

太孙要是出事,他们这些人实在无法想象洪武爷的雷霆之怒是什么样子。

死……恐怕是最好,最舒服的结局。

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赶到大宰府,看到太孙殿下安然无恙站在天满宫时,几个人立马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谁阵亡了,孤回去让老爷子追封他个忠勇侯!”

常茂松了口气,说道:“殿下啊,您就别说笑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一路疾驰而来,连饭都赶不上吃……”

朱雄英笑道:“那孤可算是委屈你这位舅舅了!”

“臣不敢……”

常茂恭敬的说道:“臣只是担心殿下安危!”

“好了,都起来吧!”

朱雄英心情不错,乐呵道:“既然都没吃饭等着晚上一顿吧,晚上庆功宴,你们这些有功之臣可要多吃一些!”

曹震笑道:“殿下,可有美酒?”

朱雄英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有马尿,你喝吗?”

“哈哈……”众将顿时大笑起来。

整个筑前城都被一把火烧了干净,上那弄酒去。

“吃都快吃不上了,还想喝酒,想啥美事呢!”朱雄英嘟囔着。

“殿下,曹傻子说他就喜欢喝马尿!”

王弼大笑道:“就好那骚不拉几的味!”

说罢,又是哄堂大笑。

……

傍晚,明军在大宰府大摆庆功宴,庆祝取得的九州大捷。

朱雄英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共同祭奠阵亡牺牲的将士。

王弼,曹震等人叹息不已,许多士兵红了眼,拿下九州,并不轻松,明军阵亡三千多将士,同样付出了代价。

朱雄英再次端起茶杯,郑重说道:“上一次庆功,还是在舟山,我们还没离开家乡,这一次我们是在倭国的九州庆功……”

“不……应该说是我们大明的九州,凡是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地盘,都将是我们大明的领土!”

将士们齐声高呼:“洪武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朱雄英郑重说道:“这一次我们在九州庆功,下一次,孤与众将士踏平富士山,喝酒,赏樱花!”

王弼趁机问道:“敢问殿下,那个富士山在何处!”

朱雄英笑道:“富士山是倭国精神的象征,相当于咱们华夏的五岳,占领富士山就等同于摧毁倭人的精气神,如果顺利,两个月就能打到富士山!”

曹震趁机拍马屁:“殿下就是厉害,连倭国的东西都知道,比我老曹强太多了!”

王弼蹬他一眼,低声骂道:“你他娘的要不会拍马屁就别乱拍,殿下是太孙储君,你也配和殿下比!”

“多跟李景隆学学,狗日的曹傻子!”

常茂大吼一声:“殿下说的对,跟着殿下踏平富士山,喝酒,赏樱花!”

众将士齐声高呼:“愿追随殿下,踏平富士山,喝酒,赏樱花!”

“以茶代酒,干了!”朱雄英十分的豪爽。

为了让这些劳苦功高的将士们尽兴,没多久朱雄英就离开了,他这位太孙储君在场,大伙都拘束。

朱雄英走后,这帮武夫彻底放开了,苦涩的茶硬是喝出了酒的感觉。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菜几乎没动,都在添油加醋吹着自己在九州之战的功劳,以及杀了多少倭寇,抢了多少东西。

常茂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直接脱掉自己的上衣,光着膀子,露出那满身的肌肉。

“老子告诉你们,太孙殿下向来慷慨,只要你们好好跟着太孙打下倭国,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殿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常茂咋咋唬唬的说道:“到时候咱们大明又会多出一大堆的公侯,其中就有你们!”

“那是!”

曹震跟着说道:“说不定到时候我老曹都能混个公爵当当!”

“你他娘的拉倒吧!”

王弼笑道:“还公爵,除非你能活捉那个足利义满还有那两个天皇!”

曹震听后大笑起来:“诸位兄弟,给哥哥一个面子,到时候把这军功让给哥哥,等哥哥封了公爵,一定不会忘记各位兄弟……哈哈!”

吴忠笑道:“曹大叔,这可不行,谁不想混个爵位光宗耀祖,到时候只能各凭本事了!”

“就是!”

平安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当过公爷,侯爷的人,就我和吴老弟连个伯爵都没混上,你们也该让让了……”

在场之人,徐允恭是世袭公爵,俞通渊是世袭侯爵,常茂的世袭公爵虽然被削,但作为太孙的亲舅舅,早晚会恢复。

曹震,王弼也是一样,淮西勋贵都是东宫党的人,以太孙的性格一定不会亏待,说不定还会更进一步。

铁铉是太孙一手提拔上来的,虽是文官,只要立下军功,最起码能混个伯爵。

傅让是最早跟随太孙的人,他父亲还是颖国公傅友德,他大哥傅忠已经被废了,到时候太孙说不定施恩,把颖国公的爵位让傅让继承。

朱高煦虽然是被废的皇孙,但回去也是早晚的事,亲王是没戏了,但能混个郡王。

唯独平安和吴忠最为艰难,要想封爵只能依靠自己一刀一刀杀出来。

曹震立马不乐意了,说道:“啥事都能让,这军功可不能让,那个怀良亲王都被吴忠活捉了,一个伯爵那是稳稳的!”

常茂大笑道:“吴忠,你个狗日的,运气真好,今晚你得多喝几杯,就是喝茶也得灌下去两壶!”

九州之战,吴忠活捉倭寇最高统帅怀良亲王,成了最大的赢家。

“茂太爷说笑了,我吴忠何德何能,哪里会打仗,全仰仗各位兄弟帮忙,我那两下子在茂太爷面前压根就不够看,你就算闭着眼也能把我打趴下,有机会还请指点两招!”

吴忠把姿态放的很低,这让常茂十分享用,大笑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咱们以茶代酒,喝一个!”

“茂太爷,我敬你!”吴忠也会来事。

曹震趁机说道:“吴忠,你不给老子喝一个……”

“那必须喝一个!”

吴忠笑道:“小时候常听父亲提起您,就八个字,勇猛无敌,当世虎将!”

这一顿马屁拍的曹震大为高兴。

随后吴忠以茶代酒,敬了一圈,十分谦虚客气。

轮到朱高煦之时,只见他阴着脸,紧握拳头,一副极为恼火的样子。

徐允恭看出了不对劲,立马说道:“高煦,吴忠将军敬你呢,别没规矩!”

今晚的吴忠出尽风头,这让朱高煦十分不爽,心态都快炸了,如果不是吴忠骗自己,这份破天大功就是自己的。

朱高煦端起茶碗,缓缓站了起来,看到吴忠那得意的样子,顿时恼怒不已。

朱高煦冷声道:“恭喜吴将军立下大功,你这倭寇的鬼话说的确实不错,那啥……日你娘用倭寇的话怎么说?”

第329章 恶斗 朱高煦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愣,徐允恭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吴忠听后将手中的碗直接摔在地上,指着朱高煦吼道:“有种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小爷再说十遍还是这话!”

朱高煦直接将碗砸在吴忠头上,上去就是一顿王八拳,对着吴忠就是一顿输出。

“你丫就是个骗子,那分明就是怀良亲王,你仗着会两句倭寇的鬼话把小爷骗走,抢了小爷的功劳,小爷今天非得弄死你丫的!”

朱高煦趁其不备,把吴忠打倒在地,开始拳打脚踢。

徐允恭站了起来,大吼一声:“高煦,快住手!”

“舅……这事你别管,今天要不打死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朱高煦已经打红眼了,气的大吼道:“今天就算太孙在这,小爷也得弄死他!”

常茂怒吼一声:“狗东西,你刚才说啥……”

朱高煦不敢和常茂顶嘴,继续殴打吴忠。

“老吴被揍了!”

平安一惊,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爱看热闹的曹震拦了下来。

“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凑什么热闹!”

平安担忧道:“这要闹出人命,太孙殿下饶不了他们,咱们也跟着一起吃瓜捞啊!”

常茂把平安拉了回来,说道:“急什么,吴忠的身手我见过,朱高煦打不过他!”

果然,吴忠挨了几拳,找准机会,猛然反击,一拳砸在朱高煦脸上。

局势瞬间扭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缘无故被揍了一顿,吴忠恼火不已,对着朱高煦开始输出。

“你自己蠢笨如猪……你怪的了谁,老子说你就信啊,你自己没长脑子吗……”

朱高煦就算再勇猛也是个孩子,吴忠大他十几岁,朱高煦压根就不是对手,被吴忠持续不断的压着打。

眼看自己的外甥吃亏,徐允恭再也坐不住了,立马上前拦下吴忠,劝道:“吴将军,差不多了,再闹下去要是让太孙殿下知道了,大伙都会跟着受罚!”

吴忠直接甩开徐允恭,怒吼道:“魏国公,你三番五次维护你的外甥,是何道理……”

“刚才你外甥打我的时候为何不见你出来拦着,现在你外甥吃亏了,你开始拉偏架了,见过护短的,没见过你这么护短的!”

徐允恭自知理亏,叹息道:“吴将军,上次海战,高煦抢了你的功劳,现在你又抢了他的功劳,就算扯平了,还请看在家父中山王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吧!”

听到此话,吴忠苦笑一声:“罢了,今天就给中山王一个面子,不与这毛孩子一般计较!”

不远处的常茂笑道:“吴忠这是认怂了……”

王弼叹息道:“吴家当年一门两公,何等风光,自从吴良,吴桢死后,吴家就落没了,就剩他和吴高俩人,徐允恭都把徐达搬出来了,他不认怂又能怎样!”

可朱高煦却不打算就此罢了,大吼道:“狗日的,你丫叫谁毛孩子呢……”

“你再骂一句……”

吴忠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还以为你是皇孙啊,在这没人惯着你,不服再来打一架!”

朱高煦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立马就要冲上来揍吴忠,徐允恭大喝一声:“够了,是不是真要闹到太孙殿下那!”

“哼!”

吴忠蹬他一眼,转身就走。

徐允恭长舒一口气,幸亏没闹大,不然徐家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就在此时,朱高煦挣脱拦不住他的士兵,猛然冲向吴忠,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个飞踹,吴忠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

“朱高煦,老子豁出去了,今天咱们俩只能活下来一个!”

吴忠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被点燃,转过身一把勒住朱高煦的脖子和腰带狠狠的摔在地上。

朱高煦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吴忠脸色铁青,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冰冷,很明显动了杀心。

眼看吴忠动真格的,徐允恭再次冲过去拦住其退路。

吴忠怒吼道:“老子刚才给你们徐家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怂,你刚才也看到了,是这小子挑衅的老子,现在你又要拦着,当真以为我们吴家好欺负!”

徐允恭神情凝重,坦然说道:“他是燕王之子,早晚会认祖归宗,难道你真要杀了他不成……”

“你要杀了他,燕王会放过你,放过你们吴家吗?”

此刻,吴忠的眼神简直要喷火,怒视着徐允恭,却又无能为力……

常茂听不下去了,大喊道:“燕王算个屁,徐允恭,你少拿你姐夫压人!”

徐允恭瞪常茂一眼,并没有理会,就在二人僵持期间,朱高煦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趁其不备,握住吴忠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吴忠瞬间疼的大吼起来,一脚踹了过去,顺手拔出士兵的战刀,整个人进入狂暴状态。

“老子今天谁的面子都不给,谁敢挡着老子,连他一块剁了!”

这话明显是说给徐允恭听的,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自己两次忍让换来的却是朱高煦三番五次的挑衅。

徐允恭简直被朱高煦气炸了,可那又如何,朱高煦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大姐的孩子,自己的亲外甥啊,还能让让吴忠砍了他不成。

徐允恭十分无奈,立马挡在吴忠面前,吴忠已经失去了理智,举刀朝着他砍去。

徐允恭武艺不凡,就在刀即将砍中自己之时,突然出手扣住吴忠的手腕,猛然用力,吴忠吃痛,手中的战刀立马脱手掉在地上。

“徐允恭,老子和你拼了!”

吴忠挥拳便打,却被徐允恭握住手臂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

“吴将军,对不住了,等事情过了,我亲自给你赔罪!”

吴忠哪里是徐允恭的对手,这一下摔的不轻,吴忠疼在在地上打滚,八成肋骨断了。

“舅……打死他!”

朱高煦刚准备上去补两脚,却被徐允恭一巴掌抽倒在地。

“舅,你打我干啥?”

徐允恭怒吼道:“老子不是你舅,滚!”

常茂实在看不下去,气的一脚踹翻桌子,大骂道:“艹,你们舅甥俩合伙欺负人家吴忠,还能要点脸不,徐允恭,徐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平安上前扶起吴忠,忍不住说道:“魏国公,你有些过了!”

徐允恭瞪着常茂,斥责道:“常茂,我爹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老子就叫了,你又能如何?”

常茂光着膀子,走到徐允恭面前,傲然道:“老子生平最看不惯欺负人的事,今天这事大伙都看到了,人家吴忠几次忍让,是你外甥接二连三的挑衅,又是踹又是咬,回头你又揍人家……”

“老子今天一定要替吴忠兄弟讨回公道,灭灭你们徐家的威风!”

徐允恭冷着脸,说道:“常茂,你别假惺惺了,你这是借题发挥,故意找事!”

常茂冷笑一声:“是又如何,老子不爽你们徐家很久了!”

说罢,一拳砸了过去 ,徐允恭没想到常茂真的会动手,连忙躲闪,二人直接打了起来。

“公爷!”徐允恭的亲兵立马冲了过来。

曹震振臂一呼:“他奶奶的,淮西人都给老子上,揍死他们!”

徐常两家看似毫无矛盾,其实一直在暗中较劲。

以蓝玉为首的那帮常家势力极为狂妄,在老爷子不断的打击下,逐渐落于下风,所以常茂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再加上徐家和燕王朱棣是姻亲,淮西勋贵和朱棣极不对付,而且他们都是铁杆的太子党,自然而然把徐家划到燕王党。

第330章 成长 朱雄英离开庆功宴并没有回天满宫休息,而是前往大宰府北部巡视部队。

这地方与中南地区接壤,中间就隔着一道赤间关,倭寇若是趁机出兵必然要经过这里,自然不能大意。

等朱雄英回来后已是深夜,常茂,徐允恭,吴忠,朱高煦等人的打斗早已结束,各自回营治伤去了。

回到天满宫,躺在床上,朱雄英不断思索着接下来的战事。

九州战事已完,下面就要正式向北打了,中南地区和四国地区是接下来的主要战场。

四国地区和九州一样,属于一座独立的大岛屿,四面环海,东北有京畿,西北有中南,西南有九州,被三个地方包裹其中,而东南就是茫茫大海。

要打下这块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动用战舰,绕道四国的东南方向,从海上直接攻打,以火器优势和大明水师的战斗力,拿下四国应该是不难的。

至于中南地区就要逐步蚕食了,这地方靠近九州,以前大半都属于南朝,大明的实力也算中规中矩,可以稳着点打,直接一个郡一个郡的平推过去。

到时候恐怕还要继续分兵,至少要分成海陆两军,海路攻打四国地区,陆路攻打中南地区。

如今整个倭国还剩六个区域,照这种打法打下去,明军早晚会兵力不足的。

打下四国和中南后,明军将会面临倭国的京畿之地,那里聚集着足利义满精锐的幕府军队,对于明军来说又是一个极大的消耗。

想到此处,朱雄英长叹不已,自己把战事想的太简单了,倭寇并不是一捏就碎的豆腐块,想凭借手上的两万多人打下整个倭国,恐怕不容易。

看来要向老爷子开口要兵了!

但从大明运兵何其艰难,需要经过汹涌的大海,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台风,很有可能葬身大海。

就算从辽东发兵,借道高丽而来,这路程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在骑兵奔袭的情况下。

难啊……

没经过的事情总会想的很简单,一但经历了,处处都感觉很难。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如今,明军的火器已经消耗殆尽,接下来的仗无论怎么打,都要李景隆把火器运回来再说。

想了半宿,朱雄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朱雄英早早起床,洗漱过后,张虎端来一锅米粥,几个馒头,还有一碟小鱼干。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摆放在天满宫的沙盘军事地图。

运兵之事,朱雄英慎重研究许久,为了安全考虑,最终决定从辽东出兵,借道高丽,过对马岛到达倭国九州。

陆运要比海运安稳很多……

张虎盛了一碗粥,端到朱雄英面前,说道:“殿下,喝些粥吧!”

“先放一边吧!”朱雄英随口说着,看都没看,注意力全在地图上。

张虎劝道:“殿下,您要不吃饭,皇爷要是知道会心疼的!”

“你不说,老爷子就不会知道!”

朱雄英琢磨一下,突然问道:“李景隆走过多久?”

张虎一愣,随即回答道:“曹国公离开已有一月之久了!”

朱雄英算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快回来了!”

说罢,将吃了两口的馒头放在一旁,继续研究沙盘。

现在的朱雄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整天闲着无事,带着弟弟烤红薯,早朝打瞌睡,抱着媳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吴王殿下。

他现在是大明的太孙储君,平倭大军的统帅,肩膀上的重担压的他压根就睡不着。

以前朱雄英实在无法理解老爷子为什么每天就睡一两个时辰,还有精神处理政事,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盛夏从没迟到过一天的早朝。

现在朱雄英终于明白了,老爷子肩膀上扛的是整个大明朝,他不仅是皇帝,还是天下人的父母,他要为大明的亿兆子民操心。

老爷子的压力很大,这些压力压的他压根睡不着觉啊!

哎……

一个人要不经历一些事情,永远都不会长大,朱雄英也是如此,这一刻他才明白老爷子的苦与累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

审视许久,朱雄英才停了下来,馒头米粥已经凉了。

“殿下,粥饭已经凉了,臣这就让人重做一份!”

“不用!”

朱雄英并不在乎这些,凉馒头,凉粥配上鱼干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咱们大明的百姓都能吃上这些东西,那才是文官口中真正的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朱雄英感慨道:“皇爷爷贵为一国之君,平常也不过以一些烧饼面条,粥饭小菜为食,孤又有何资格铺张浪费!”

张虎拱手道:“殿下宽厚仁善,体恤百姓,有太子之风!”

提到太子朱标,朱雄英顿时忧愁起来,老爹的病一直是个大心思,师父张三丰一直躲着,找了半年都没找到。

老爷子好像对朱标的病情也不是很担心,好像完全忽略了这位呕心沥血培养二十多年的太子爷,转而一心一意的开始培养大孙子为接班人。

太子朱标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十几岁就能单独处理朝政,批阅奏疏,而且还有实权,政治方面极为成熟……

而朱雄英才当了一年多的太孙储君,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帝王手腕都要比朱雄英强太多,老爷子应该想办法治好朱标,先让朱标当几年皇帝,留给朱雄英成长的时间,而不是赶鸭子上架啊!

朱雄英有些不理解老爷子的想法……

“殿下!”

锦衣卫指挥佥事宋忠走了进来,打断朱雄英思绪。

“何事?”

宋忠拱手道:“殿下,昨晚庆功宴,众将发生打斗,而且打的很厉害……”

“打斗?”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因何打斗?”

宋忠继续说道:“起初,水师副将吴忠与荡倭卫千户朱高煦因为挣功之事打了起来,最后魏国公出面阻止下来,朱高煦不依不饶,多次挑衅,吴忠忍无可忍,二人再次打了起来……”

“魏国公拉偏架,吴忠不满,二人动起手来,魏国公把吴忠打倒在地……”

“常茂看不下去,打抱不平,又和魏国公打了起来,魏国公的亲兵上去帮忙,曹震,王弼又和这些亲兵打了起来……”

“打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最终魏国公被常茂打折左臂,常茂也受了轻伤,吴忠被魏国公打断一条肋骨,手臂被朱高煦咬伤,朱高煦被吴忠打的全身是伤,其他人全部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朱雄英听后没有立即说话,反而冷笑起来。

这种情况,要是在以前,太孙早就大动肝火,甚至破口不骂了,而现在却只是冷笑,而且笑的有些瘆人,笑的张虎,宋忠心里直发慌。

宋忠拱手道:“殿下,昨晚参与打斗之人如今全部跪在天满宫外,向殿下请罪!”

冷笑过后,朱雄英扶着额头沉默不语。

张虎和宋忠瞬间有种不好的直觉,不怕太孙发火,就怕太孙沉默,这次的事情闹的有些大了。

“传令,所有参与打斗之人再打二十棍,全部撤职,贬为先锋,后面的仗让他们带头冲锋!”

“还有……等曹国公来让他接手平倭大军所有事务,掌管一切军政大权!”

第231章 老李回来了 倭国尚存,倭寇尚在,平倭之战的仗连一半都没打到,这些人不把心思放在战事上,反而内斗起来,还打伤好几人,这让作为主帅的朱雄英恼火不已。

可如今的朱雄英再也不是以往那个热血青年,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发火,就骂人。

他是大明帝国的太孙储军,平倭大军的主帅,未来的大明君王,他要学会使用帝王之道驾驭臣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考虑全面,至少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件事,没办法评判谁对谁错,徐常两家的矛盾他心知肚明。

吴忠诓骗朱高煦,抢了他的军功,朱高煦恼羞成怒,动手打人,这可以理解。

战场之上本就你死我活,有本事就立功升官,没有本事就靠边站,就是这么简单,你朱高煦自己蠢你怪的了谁,吴忠也没错。

再说了,上次海战之时,你不也抢了人家吴忠的功劳。

徐允恭帮自己外甥,这无可厚非。

现在徐家在军中一家独大,常家被压的太久了,常茂心里不舒服,借题发挥也可以理解。

曹震,王弼都是淮西勋贵,太子党,人家当然要打压你们这些与燕王有关的人。

所有的事情……我朱雄英都可以理解,但你们有一个人理解过我这个太孙储君,平倭统帅吗?

每个人都为自己那点小心思争得头破血流,从不以大局为重,视平倭大业为儿戏,这让朱雄英怎能不恼火。

但转念一想,人和人不一样,身份不同,想法也会不一样。

朱雄英想的是踏平倭国,剿灭倭寇,护沿海百姓周全,保华夏万世太平。

但这些将士却不这么想,他们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求的不过是升官发财,封侯拜将,光耀门楣。

为了那点军功争的头破血流……值!

朱雄英没有错,其他人也没有错,但太孙只要没错,错的一定是臣子。

一人揍二十棍,新伤旧伤一起养吧,反正一时半会的不会作战。

又过三日,十月初……

期盼已久的李景隆终于回来了,得知消息后,朱雄英立马派张虎前去迎接。

大宰府内,一番客套过后,二人向天满宫走去。

张虎突然抱拳笑道:“对了,曹国公,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你现在是平倭大军的统帅,掌管所有兵马大权,恭喜啊!”

李景隆顿时一惊,随即笑道:“拿我寻开心呢……这玩笑可不好笑啊!”

“我骗你干啥……太孙殿下亲自下的军令,也是太孙殿下让我转告你的!”

李景隆顿时停下脚步,满脸透着不可置信,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张虎叹息一声,随后将常茂,徐允恭,吴忠等人打斗之事说了一遍。

“你等我一会,马上要见太孙殿下了,我把衣服整理一下!”

说罢,立马转过身去,开始无声的狂笑,整张脸都快笑歪了。

过了许久,张虎忍不住催促道:“曹国公,你好了没有,殿下还在等着呢!”

李景隆极力控制激动的情绪,转过身来,故作惋惜的说道:“哎…殿下为了打赢这一仗,那是宵衣旰食,呕心沥血,这些人竟然还给殿下添麻烦,不应该……不应该啊!”

说罢,朝着天满宫缓缓走去,嘴角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笑容。

“殿下,臣回来了!”

李景隆拱手道:“臣李景隆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上前亲自把他扶了起来,笑道:“一路辛苦,孤可是天天盼着你来啊!”

李景隆郑重道:“臣自受命以来,一刻都不敢耽误,途中遇上风暴,差点全军覆没,幸有殿下鸿福庇佑,臣才能率领舰队安然无恙冲出风暴,有惊无险……”

“当时,臣就一个念头,就算船毁了,只要臣还在,也要游回大明,完成使命!”

朱雄英笑了笑,赞扬道:“好样的,孤没看错你……”

说罢,又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李景隆缓缓说道:“臣回到大明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见到了圣上,臣将殿下的要求告诉了圣上,圣上就说了一句话,太孙所提之事,全部应允……”

“臣此次回京几乎般空了整个科技院,共带来两千枚洪武雷,二十台洪武大炮,五百发炮弹,以及一千把洪武铳……弹丸数不胜数!”

朱雄英连连点头,李景隆办事他是绝对放心的,都在意料之中。

“皇爷爷还好吗?”

朱雄英脑海中尽是老爷子的音容相貌,回想起爷俩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朱雄英无比的思念。

李景隆坦然道:“圣上龙体安康,殿下不必太过牵挂,就是时常念叨殿下,臣这次回去在宫里陪了圣上整整一天,也问了臣一天……”

“皇爷爷都问了什么?”

朱雄英又问道:“可是平倭战事?”

李景隆摇摇头,感慨道:“圣上没有询问任何关于平倭之事,就是关心殿下在作战之时能不能吃好,晚上睡觉冷不冷……”

“还让臣叮嘱殿下要按时吃饭,晚上睡觉盖好被子,早上起来天冷,要多穿件衣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圣上还说,缺什么就派人回来要,不用拉不下来脸,早点打完仗,早点回家……”

听到这些,朱雄英眼中早已闪烁着泪花,五味杂陈顿时涌上心头。

老爷子并不关心太孙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只是关心大孙子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过的好不好……

这不是帝王对储君的期望,只是一位爷爷对大孙子的牵挂!

眼泪滑落之际,朱雄英立马转过身去,他不想让臣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皇爷爷,孙儿不孝啊,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朱雄英在心中不断的默念。

李景隆哪里看不出来太孙的情绪,走上前安慰道:“殿下,圣上寄大希望与您,当务之急是踏平倭国,早日和圣上团聚!”

朱雄英悄悄擦了擦眼泪,长舒一口气,立马转过身来,缓缓说道:“孤征战倭国这段时间,宫里可发生什么事情!”

李景隆说了很多宫里的事情,老爷子又得一子,取名朱楠,朱雄英又多了一位二十五叔。

皇重孙朱文珏两岁了,已经会说话,也会走路了,整天在坤宁宫乱跑,老爷子下了朝就会带重孙子玩耍。

在奉天殿门口放风筝,在内花园烤红薯,甚至出宫去玩,有时候玩到天黑才回宫。

嘉兴公主,也就是大丫,和朱文珏同天出生,不仅会说话,会走路,竟然已经能背诵上百首诗词,就连东宫师傅刘三吾都称赞不已,称其女神童。

朱允熥时常思念大哥朱雄英,经常跑去太庙,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保佑大哥旗开得胜,早日平安归来。

朱允炆变得安分许多,不再想尽办法讨好老爷子,而是潜心读书,也练习武艺。

朱雄英刚走的那几天,太孙妃李婉儿整日以泪洗面,最终思念成疾,病了半个多月。

老爷子现在都是在坤宁宫吃饭,几乎都是太孙嫔张月亲自下厨,偶尔还会给老爷子唱唱凤阳花鼓。

临安公主没了丈夫,儿子跟着太孙去打仗了,老爷子让她搬回宫里住了,帮着李婉儿教导两个孩子。

朱高炽每日在尚书房批阅奏疏,减轻老爷子许多压力,颇得老爷子喜爱,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朱允炆,朱允熥。

而且还跟着老爷子经常打太极,三个月就瘦了五六斤,朱胖胖高兴坏了。

还有太子朱标,病情逐渐好转,偶尔会想起来一些之前的往事。

第232章 老将增援 李景隆说了许多趣事,朱雄英渐渐从思念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特别是听到朱标的病情好转,顿时大为高兴。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老爷子告诉他的,目的就是让朱雄英放心,安心,好好打仗,别太牵挂家里的事情。

见太孙脸上有了笑容,李景隆也十分高兴,趁机说道:“殿下,圣上恐怕平倭大军的兵力不够,于半个月前就开始调兵从陆路而来,而且还派了两员老将前来辅佐殿下!”

朱雄英听后心中一惊,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自己本打算让人回去请老爷子调些兵马过来,没想到已经派过来了!

“皇爷爷从何处调的兵?”

朱雄英立马问道:“又派哪两位老将前来助阵?”

李景隆回答道:“圣上没有说,不过,既是走陆路,想必要过高丽而来,臣猜想应该是辽东的兵马……至于派来的老将,臣就无法猜测了!”

朱雄英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不断猜测老爷子会把谁派来。

既然是老将,那肯定是当年就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可这些老将死的死,老的老,没剩下几个了。

汤和,郭英,傅友德,冯胜,张龙,无非就这几人。

汤和,冯胜,张龙三人走路都拄拐了,应该不太可能,八成是傅友德和郭英……还有可能是耿炳文,除此之外,也想不起来还有哪些老将了。

不管是谁,一定是作战丰富的老将,朱雄英顿时感觉压力减轻了不少,自己带来的这些人除了平安还算好一些,其他人真是一言难尽。

确实能打仗,但闯祸也都是把好手。

既然老爷子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发兵了,如果从高丽来的话,也就最近三五日就到了,朱雄英也不急于这几天,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还要和那两员老将商量商量,毕竟论打仗,他们才是专业的。

下午,朱雄英正要离开天满宫,出去巡视部队,齐泰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倭国足利义满派人来了,要面见殿下!”

朱雄英听后冷笑一声:“八成又是来求和的,打不过直接交出他们的天皇,还有神器,解散幕府,上交兵权,孤给足利义满一个体面的死法,多简单的事,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不见,让他们滚蛋,惹火了孤,直接剁了他们!”

齐泰叹息一声,劝道:“殿下作为天朝储君,如果不见,实在有失天朝之尊,也不符合大明礼法,臣认为殿下应当见见,如若不满,要赶要杀也不迟啊!”

“孤发现有时候你们文官确实挺讨厌的……”

朱雄英瞪了齐泰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愣着干啥,把那些狗日的什么使臣带过来啊!”

“臣遵命!”齐泰立马走了出去。

朱雄英坐了回来,张虎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趁机说道:“殿下,臣觉得这些倭寇是被殿下打怕了,求和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哈……”

朱雄英一乐,笑道:“没想到你这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懂兵法了,竟然还能看出倭寇的缓兵之计!”

张虎笑道:“臣时常跟在殿下身边,耳濡目染也懂了一些,让殿下见笑了!”

朱雄英喝了口茶,赞扬道:“不错,不错,勤奋好学,值得表扬!”

张虎老脸一红,也不知如何回答!

说话间,齐泰带着十几人头倭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锦衣卫。

为首的是个清瘦和尚,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衣,头上还有烫疤,不过没有带佛珠,后面十几人都是倭人打扮。

“倭国僧人如瑶见过大明皇太孙殿下!”如瑶和尚双手合十,恭敬行礼,说的还是汉话,身后的倭人跟着一起鞠躬行礼。

别看一个个十分恭敬的样子,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甘和孤傲。

舟山之战,对马之战,九州之战,倭寇被明军打成了狗屎,也不知道他们孤傲个什么劲。

“既然要见大明的皇太孙,那就要遵照我们大明的规矩!”

朱雄英冷声道:“跪下,给孤磕头叩首!”

看到这个如瑶和尚,朱雄英瞬间想起了姚广孝那个妖僧,一样的黑衣,一样的秃头,一样的让人看着就非常不爽。

如瑶和尚一愣,他没有搞出家人不跪君王那一套,反而痛痛快快的跪了下来,而身后的倭寇却不为所动。

张虎指着十几个倭寇斥责道:“放肆,见了天朝储君竟不下跪,莫不是找死!”

倭寇听不懂汉话,也不明白张虎说了什么,如瑶和尚低声了几句后,这些倭寇才极为不情愿的跪了下来。

倭寇的行为让朱雄英非常不满意,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你们可以放了!”

“挑些重要的放,孤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还要去巡视部队,到时候好好揍你们这些狗日的倭寇!”

此话让如瑶和尚尴尬至极,心中虽有愤怒却不甘表现出来,依旧一副平静的样子。

“足利将军派贫僧为使臣,来向天朝皇太孙殿下投降!”

投降……

这可有些出乎朱雄英的意料了,这打的好好的怎么就投降了……

“你们说投降就投降啊,你问问孤麾下的将领和士兵同不同意,他们就靠刷你们倭寇升官发财呢!”

如瑶和尚挠了挠秃头,他实在听不懂刷是什么意思,不过却听出了朱雄英的意思……

想投降,不可能,不接受!

“天朝皇太孙殿下,足利将军是带着诚意投降的!”

说罢,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卷轴,如同珍宝一般捧在手中。

“天朝皇太孙殿下请看,这是足利将军让贫僧送来的京畿,中南,关西,关东地图,上面记录所有大名的兵力部署和位置!”

朱雄英听后顿时眉头一皱,这套路有些熟悉啊,立马问道:“你这地图里面是不是藏着匕首?”

“图穷匕见,好啊,他奶奶的,原来你想刺杀孤!”

张虎立马拔出绣春刀,指着如瑶和尚大吼道:“来人,拿下!”

如瑶顿时惊慌不已,连忙打开地图,大喊道:“皇太孙殿下,地图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绝不敢刺杀天朝储君,误会,都是误会!”

张虎把地图一把抢了过来,检查一番没什么问题,交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看了几眼,确实是倭国几个地区的地图,上面用倭文标注了各地区大名的兵力部署,有些看不懂。

没关系,回头让吴忠翻译一遍!

“足利义满确实够诚意,说吧,他想要什么?”朱雄英头也没抬的问道。

“足利将军让你去死!”

如瑶和尚杀机乍现,立马抬起手臂,一支袖箭猛然射出。

“嗖!”

朱雄英反应过来时,袖箭已经穿透地图,正中胸口之上。

第333章 白送功劳 朱雄英胸口中箭,倒在椅子之上,一旁的张虎魂都快吓出来了,歇斯底里大吼道:“殿下!”

齐泰吓得两腿发软,冲着宫外大喊道:“快来护驾,倭寇刺杀殿下!”

外面的锦衣卫大惊不已,立马抽刀冲了进来,如瑶和尚没有抵抗,站起身来,昂首挺胸,猖狂大笑道:“朱雄英,你是大明的皇太孙又如何,我倭国从来不缺敢死之士,那袖箭之上淬有剧毒,今日你必死无疑!”

“将这些狗贼全部拿下,开膛破肚,凌迟处死!”张虎暴喝一声。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这些赤手空拳的倭寇全部砸倒在地,如谣和尚躺在地上挨着打,却依旧疯癫大笑。

“值了,我杀了大明的皇太孙,就算万劫不复,也虽死无憾,哈哈,,,”

宋忠按住他的秃头,用刀柄猛砸他的嘴部,如谣和尚被砸的血肉模糊,牙齿乱飞,整张嘴已经砸烂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张虎神情悲痛,伏在朱雄英身上大声痛哭,以至于忘了叫徐御医来救治。

“你哭啥呢,孤还没死呢!”

朱雄英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张虎,缓缓站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拔掉身上的毒箭,望着箭头上紫色毒药,摸了摸胸口,屁事都没有。

“二叔送的这宝甲真不错,这是第二次救孤命了!”

朱雄英握着毒箭走了下去,看着满脸是血,嘴巴已成一堆烂肉的如瑶和尚,故意嗔怪道:“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这可怎么审了!”

“如谣,,,如谣,,,和尚!”

朱雄英猛然想起这和尚的身份,问道:“当年就是你勾结胡惟庸,准备在进贡之时刺杀老爷子的吧!”

“现在又来刺杀孤,真是好手段!”

如谣和尚嘴巴已经被砸烂,支支吾吾不知说着什么,但眼神之中却透着不可思议。

朱雄英看出了他的疑惑,扯开衣服,露出内衬的金丝宝甲,笑道:“金丝宝甲,孤的二叔秦王送的,刀枪不入还透气,夏天穿身上冰冰凉凉的,舒服着呢!”

如谣和尚听后开始剧烈挣扎,大声咆哮,满脸的不甘。

朱雄英把毒箭交给宋忠,说道:“既然他说不出来话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慢慢折磨,慢慢用刑,可别一下子弄死了!”

“臣明白!”

宋忠大手一挥,将如谣和尚和大殿内的倭寇全部押了下去。

齐泰颤颤巍巍跪了下来,神情悲痛:“殿下,臣有罪!”

朱雄英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走了出去,张虎大喝一声:“来人,把齐泰拿下!”

朱雄英刚才分明懒得去见这些倭国使臣,是他齐泰非要拿礼法,规矩说事,劝谏太孙见见这些刺客,这才有了这场刺杀。

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些倭寇要刺杀太孙,这个责任他背定了。

得知太孙遇刺,军中众将纷纷前来探望,朱雄英谁都没见,只见了曹国公李景隆。

如今李景隆一人得宠,众将对他嫉妒不已。

常茂不屑的说道:“他李景隆何德何能,也能担任三军统帅,殿下真是,,,真是,,,哎!”

“咱们爷们打仗的时候,他还光屁股呢!”

曹震愤愤不平道:“他哪里会打什么仗,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纨绔子弟,靠他打仗,等着输吧!”

王弼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他娘的乱放什么狗屁呢!”

平安站出来呵斥道:“行了,都少说两句,殿下既然不见那就都回去,省的留在这添乱!”

众人一哄而散。

天满宫,李景隆见到朱雄英的一瞬间,直接跪了下来,开始嚎啕大哭。

“你有病吧,好好的哭什么?”朱雄英有些无语。

李景隆声泪俱下,说道:“臣听闻殿下遇刺,是心急如焚,不说有惊无险,就是蹭破点皮,臣也心疼啊!”

朱雄英心想,又来了,又来了,整天就是这一出。

“好了,孤知道你忠心,这不是没事吗,好歹也是国公,别整天动不动就哭!”

李景隆抹着眼泪,抽泣道:“圣上托付臣照顾好殿下,因为臣的疏忽,置殿下与险境,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说完,“咣咣”开始叩首。

“和你没关系,都是齐泰干的好事,赶紧起来!”

听到有人背锅,李景隆顿时松了口气,站起身继续说道:“殿下,臣不想当什么三军统帅,也不想要什么兵权去打仗,自己几斤几两臣心里都明白,臣实在担不起这份重担,臣只求守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安全!”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说道:“表兄啊,你可是咱们大明的左军大都督,太子少傅,世袭曹国公,你父亲可是开国名将李文忠,这老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你要相信自己,再说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不比那些人亲,这兵权交给你孤也放心!”

“也让那些整天笑话你不会打仗,说你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人看看,咱大明曹国公也是能打仗,能打胜仗的人!”

“当然了,打仗不是靠一人之勇,孤会让人帮你,你只要当好你的三军统帅,剩下的事自有人去做!”

朱雄英当然不可能把大军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他,李景隆虽然也有能力,但朱雄英却不敢冒这个风险。

这番话让李景隆感动不已,郑重说道:“臣叩谢殿下信任,臣一定打好平倭这一仗,绝不辜负殿下信任!”

李景隆已经位极人臣,升无可升,家里又不缺钱,之所以愿意跟着太孙平倭也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

可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这场仗,万一自己指挥失误而导致损兵折将,一定会被治罪的。

朱雄英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只要你坐在三军统帅的位子上当个吉祥物就行,不用你指挥,更不要你带兵冲锋,但最后的功劳算你身上。

老李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八辈子都遇不到的好事能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激动万分。

“殿下,您对臣……哎……臣这条命以后就是殿下的,您要让臣去死,臣要皱下眉头都不算是个爷们!”

八面玲珑的李景隆此刻竟然动容不已,感动的快哭了。

朱雄英笑道:“让李芳跟着你,毕竟是临安公主的儿子,该照顾还是要照顾一些,别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教点好的……懂吗?”

“臣明白!”

李景隆这个人精怎会听不出来太孙的言外之意。

朱雄英白送军功给老李,老李分出一些给李芳,就是这么简单。

第334章 赤间关 如瑶和尚自己十几头倭寇刺客全被锦衣卫带走了,经过一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后,终于审了出来。

原来这伙人并不是足利义满派来的,那个如瑶也不是和尚,他们都是怀良亲王私养的武士。

刺杀朱雄英的目的也很简单,阻止明军继续对倭国用兵,也为怀良亲王报仇。

朱雄英沉思片刻后,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审出其他情报?”

张虎继续说道:“回殿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不过有件事,臣认为有些可疑……”

“何事?”朱雄英问道。

张虎回忆着说道:“据其他倭寇说,他们跟着如瑶和尚见过一个人,也是个和尚,头戴斗笠,身穿黑色僧服,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看不清相貌,不过听他说话,应该是中土人士,袖箭上面淬的毒就是那个和尚给的!”

听到此话,朱雄英神情立马冷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那妖僧的手竟然伸向了倭国,这到底是他自己的谋划,还是四叔朱棣的安排?

这些还不重要,如果那妖僧去帮倭国出谋划策,后果将不堪设想,明军一定会陷入步步维艰的处境。

朱雄英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果这一切都是四叔所为,那他真看错这位王叔了。

对这个审问的结果,朱雄英非常不满意,让张虎率领锦衣卫继续审,直到审出实话。

张虎只能回去让人继续审,经过一天一夜的审问,直接审死了一半的倭寇,其他人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压根没审出其他有用的情报。

这可愁坏了张虎,以他在锦衣卫办案多年来看,这些倭寇说的都是真话,可太孙为何又让重审?

最终宋忠点拨了张虎,让他去见太孙,就说这些刺客全是足利义满派来的,姚广孝勾结倭国北朝,意图刺杀天朝皇太孙。

张虎恍然大悟,立马照做,朱雄英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让锦衣卫派人回京,把这事告诉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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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等大明派来的援军到了再用兵,可等了七天竟然还没到,现在已经十月份了,距离过年还有不足两个月,就算年前拿不下倭国,也不能耽误太久,由于时间紧迫,朱雄英决定不再等了,立马召开下一步的军事作战会议。

中南地区与九州接壤,且有一座重要的关卡名为赤间关,明军若想继续往北打,必须拿下这座赤间关,关后则一马平川,再无地形阻碍,也就意味着破关就等于破敌,中南地区的大名并不算强悍,连九州的一半兵力都没有。

这些大名打打村战还算不错,都是好手,换成大兵团作战就是睁眼瞎,就算给他上万人都指挥不明白。

赤间关是倭国南部最重要的军事关隘,也是来往贸易的重要港口,与九州北岸隔着一条不足五公里的海峡,这地方也是倭国向外扩张的前线。

欲破中南,先破赤关。

赤间关有多少兵马驻守,影子也没探查清楚,所以暂时不知,整个中南地区只有三个实力较强的大名,一个大内氏的大内弘幸,一个武田氏的武田信武,还有益田兼世,其中武田氏实力最强,麾下足足有六千兵马,其中包含一千精锐武士。

不过,根据影子送来的情报说,防守赤间关的是大内弘幸,和那个充当使臣的大内义弘出身一个家族,这个大内弘幸并不是带兵作战,出身行伍的武将,但此人出身大家,善于谋划,防守的倭寇还有大量弓弩和部分火铳。

平安,徐允恭提出依靠火器优势,拿下赤间关。

说得简单些就是拿洪武大炮轰,让士兵拿洪武雷去炸开城门。

由于明军没有工程器械,所以要想打攻城战,就得让士兵用命去堆,除此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提议被朱雄英否决了,赤间关不似前筑城,这座关隘修建的极为结实,城墙接近半米厚,高五六米,用洪武大炮轰固然能破关,可半米厚的城墙需要浪费多少炮弹才能穿透,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仗要打,决不能把炮弹浪费这地方。

常茂提出使用在对马岛之时的新狼毒作战,以狼毒毒杀赤间关的倭寇。

这个办法是不错,但制作新狼毒需要时间收集原料,而且这地方距离海岸只有几公里,海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白费功夫。

不过,新狼毒可以试着制作一些,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随后王弼提出用掘地隧道的方法破关,同样被朱雄英否决了,这地方沿海,地质看似结实,其实下面极为松软,挖的深一定渗水,徒劳无功。

也有人提议绕开赤间关,先走海路,拿下四国地区再说,这个战略同样是行不通的,如果先打四国地区,必须绕道东南,而且还是比攻城战还要难打的抢滩登陆战,中南地区还有可能向四国地区增兵,明军可打不起消耗战。

要么单独攻打赤间关,要么并分两路,留下一部分兵力牵制中南地区的倭寇,其余从海路攻打四国地区。

朱雄英审时度势,决定暂时不能分兵,应该其中兵力拿下赤间关,此关一破,中南地区唾手可得,到时候直接从东西夹击四国地区,倭国半壁江山尽是囊中之物。

众将犹豫不决,李景隆趁机说道:“殿下,动用科技院的秘密武器吧!”

秘密武器???

众将顿时愣住了,打了大半年的仗,从舟山打到九州,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什么秘密武器,还且还是从科技院带来的。

科技院发明的东西堪称国之利器,战场亡灵,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洪武大炮,洪武雷,改良的神火飞鸦,神龙出水全是大杀器。

科技院出品,必是精品!

其实从出征之际,这些秘密武器一直在洪武号之上存着,并派锦衣卫严加看管,之所以没拿出来用,实际上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时候不到,其中有一件是为留着对付倭国京畿地区的骑兵。

这件事只有朱雄英和李景隆二人知道,攻打对马岛之事,李景隆就提出使用秘密武器,朱雄英认为实在大材小用,果断拒绝了。

现在正遇最难打的攻城战,朱雄英立马下令,将其中的无敌神盾拿出来破关,另外一件武器暂时先不要动。

次日,明军乘船渡海,仅半个时辰就到中南地区,此次攻打赤间关,朱雄英决定给李景隆一个机会,让他亲自挂帅指挥,王弼和徐允恭辅佐指挥。

望着眼前的赤间关,朱雄英心情极为沉重,这地方现在叫赤间关,后来改叫马关。

……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大伙还看平倭的剧情吗,如果不喜欢看我就加快推进剧情了,争取早点结束这个副本。

第335章 李景隆首秀 赤间关之上,一排排倭寇手持弓弩,火铳严阵以待,待到明军接近,立马开火射击。

明军阵地,李景隆一身精良盔甲,腰挎宝剑,立于赤间关千米之外。

而朱雄英坐在大军后方,王弼,徐允恭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王弼有些担忧,说道:“殿下,曹国公从来没有单独带兵打过仗,他真的能行吗?”

徐允恭被常茂打断一条手臂,用布条缠在脖子上挂着,接着王弼的话说道:“殿下,臣愿代替曹国公攻打赤间关,天黑之前拿不下,臣愿提头来见!”

朱雄英瞪了二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李景隆啊,就见不得人家立功啊!”

“臣绝无此意,臣只是担心……”

朱雄英望着远处的李景隆,缓缓说道:“曹国公有多大能力,孤是知道的,孤相信他能打好这一仗!”

王弼二人不再言语。

“无敌神盾,出列!”

李景隆大喝一声,有模有样,明军阵营迅速走出四百名士兵,立于大军前列。

前二百人手持一种造型奇特的盾牌,站成一排,背着火铳,中间士兵同样带着火铳,佩戴腰刀。

李景隆拔出宝剑,剑指赤间关,大喝一声:“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先进关者朝廷连升三级,我李景隆再赏一套京城的宅子,杀啊!”

由于是第一次单独领兵作战,而且太孙还在后面看着,李景隆非常激动,下令之时有些破音,就连拔剑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连升三级的话士兵早就听腻了,倒是这京城的宅子让人眼前一亮,向往不已。

众所周知,京城的宅子贵如金,特别是内城,一般只有皇亲国戚,公侯勋贵才能拥有。

为何许多大臣上朝之前都要提前一两个时辰起床,实在是那点俸禄在内城买不起宅子,只能在偏远的地方住。

此话确实极大鼓舞了士气,谁不想在京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那可是身份的象征,李景隆为了自己的首秀也是豁出去了。

后面的朱雄英听到此话顿时一乐,感慨道:“舍小家,顾大局,自掏腰包帮朝廷打仗,曹国公真乃洪武朝的第一忠臣啊……”

说罢,对着众将教训道:“你们这些人,为了点军功,为了点战利品能争破头,甚至大打出手,完全不顾大局,只想着自己那点利益……看看人家曹国公,你们什么时候能有人家这种觉悟!”

众将纷纷低下头,拱手齐声道:“臣等有罪!”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早把李景隆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老李的格局直接把其他人比了下去,特别是前段时间打斗的那些人。

你们打仗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我李景隆是为了皇上的千秋大业,为了太孙的夙愿,为了大明万千百姓不受倭寇骚扰。

你们抢东西,抢功劳那是你们的事,我李景隆什么都不要,我还倒贴,我只是单纯的给太孙帮忙,仅此而已。

至于你们不高兴,和我李景隆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们高不高兴很重要吗?

只要太孙觉得好就行,我李景隆贵为皇亲国戚,东宫辅臣,当今圣上的外甥孙,需要向你们这些被削爵贬官,抢功斗殴,挨打受罚,全靠太孙恩典才能活下来的罪臣解释……

你们什么档次……

我老李什么档次,我会在乎你们的感受……

我李景隆就是要走你们的路,让你们无路可走。

……

此次攻打赤间关由曹震带队,四百人在曹震的指挥下并没有一股脑的冲锋,而是由盾牌兵排成一列缓缓而进,火铳兵全部猫在后面,以免被倭寇的弓弩火铳射中。

赤间关之上,守将大内弘世并没有穿带盔甲,而是一身锦缎白衣,手持折扇,颇有儒将的风度。

明军没有动用洪武大炮,而是举着盾牌缓缓进攻,这让大内弘世顿时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区区几百人也想攻城,简直痴人说梦,中原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自大的毛病!”

大内弘世冷笑道:“那横扫天下的忽必烈又如何,还不是败于我们倭国之手!”

“勇敢的武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将这些大明人消灭在关下!”

大内弘世挥舞折扇,从容不迫,别说,还像这么回事。

倭寇的箭矢和弹丸噼里啪啦打在明军的盾牌之上,冒着火星。

明军所用的盾牌全是一指厚的铁盾,长一米五,宽半米,重达到六十斤,这种盾牌别说用来作战,就是拿起来走两步都吃力。

可明军士兵用的却十分轻松,盾牌之间严丝并拢,同步而行,既没有突出的,也没有落后的。

盾牌两侧全部装有木板,后面还有架子,底部全部装有小轮子,这些铁盾压根就不是让人拿着的,而是推着走的。

无论是箭矢还是弹丸,打在明军盾牌之上全部都被弹开,没有任何杀伤的作用。

大内弘世也不是草包,眼看攻击无用,立马让弓箭手开始抛射。

刹那间,一阵箭雨由上而下向明军袭来,由于明军站成一排,这种大范围伤害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即便如此,也有少量明军中箭。

曹震大喝一声:“落盾!”

所谓的落盾并不是将盾牌放在地上,而是利用上面的转轮和把手调整盾牌的角度,有原本直立的盾牌经过调整,竟然全部向后仰去,变成了九十度的角度。

这一下抛射也没有什么用了,倭寇顿时陷入射击死角的状态。

这种神奇的盾牌让大内弘世惊讶不已,立马停止放箭,心中猜想,这伙明军就是来消耗自己的。

这些盾牌虽然能挡住远程攻击,却不能攻城,等到接近城池,便能居高临下攻击,明军没有攻城器械,就算攻到城池也没什么办法破开城门。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明军距离赤间关五十米处时,竟然全部停了下来。

倭寇居高临下,这个距离和角度正好可以攻击到躲在后面的火铳兵,曹震再次下令,落盾,还击。

盾牌手立马转动架子上的把手,利用上面的木质转轮调整盾牌的角度。

整面盾牌并不是密不透风的,中间至上面留有一个小孔,是用来观察和攻击的。

盾牌手后退,火铳兵上前,将火铳对准关上的倭寇开始还击。

这些火铳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他们用的火铳上面全部带有准星,对着倭寇开始精准打击。

洪武铳的精准性也不高,虽然也没达到瞄准就一定能打中的地步,但却远远高于常见的火绳枪和三眼火铳。

朱雄英传授给他们一种打法,射击时全部瞄准倭寇两胸中间的位置,就算偏了也能打中其他地方。

偏左右能打中心脏,再偏也能打中手臂,偏上能打中脖子,头部,偏下能打中肚子,甚至……

二百人同时开火,一轮下去至少有七八十人中弹,这个命中率已经相当可以了。

后面盾牌手负责装弹,好了直接递给前面的火铳手,两段击不间断打击,不断消耗倭寇的兵力。

大内义世一身白衣,站在倭寇之间鹤立鸡群,自然是明军重点照顾的目标,吓的他直接躲了起来。

攻击了半个时辰不到,明军弹丸消耗殆尽,曹震下令撤退。

回去后的曹震十分得意,大大咧咧的问道:“殿下,臣打的如何?”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孤看的是提心吊胆,唯恐你脑子一抽直接带人攻城!”

曹震傻笑道:“臣是傻了些,但还没傻到去送死!”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三板斧抡的不错,老实歇着吧,破关之前没你的事了!”

第336章 无敌神盾 这一次攻击,明军并没有攻城的打算,一为试探倭寇的兵力,二为实验无敌神盾的作用,结果还不错。

既然敢叫无敌神盾,其作用当然不止攻防一体,其实最大的作用是攻城。

拿着几块破盾牌去攻城,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其实这玩意当初创造的初衷就是为了配合火器攻城。

攻打倭国之前,朱雄英就考虑到了攻城战,明军不可能携带大型攻城器械,到时候要是遇到城池关卡该当如何破敌。

朱雄英问过许多朝中的老将,包括冯胜,傅友德,郭英这些百战名将。

冯胜说,在没有投石车,云梯,破门锤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要想破城极为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傅友德的意思可以用其他方法一试,比如挖地道,离间守城大将,或者想办法把敌人引出来打等等计谋……

郭英的方法更简单直接,拿士兵去消耗……

说了等于白说,最终朱雄英决定在火器上下功夫,什么投石车,破门锤,在火器面前统统不够看。

经过与老胡等工匠以及工部官员还有战场老卒的苦冥思想,最终发明了两件秘密武器。

无敌神盾只是其中之一,号称绝对防御,无懈可击。

还有一件神器,专克骑兵!

士兵退回后,二百架无敌神盾全部摆在明军阵地之前。

李景隆再次下令:“爆破兵出列!”

话音落下,二百名精挑细选的精壮士兵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有腰间挂着的三枚洪武雷和还是绑在一起的,另外还有一坛子火油。

李景隆冲着二百人喊道:“都听着,老子对你们就一个要求,破开城门,全部活着回来,等仗打完了,回到京城,老子请你们去醉春楼大吃大喝三天,吃饱喝足,晚上教坊司,走起!”

老李又开始使用他的钞能力激励军心了,别的将军说这话,那肯定是画饼,士兵肯定不信,但大名鼎鼎的曹国公说这话,他们绝对相信。

因为人家曹国公有这个实力,有钱就可以任性,有钱说话都硬气。

“愿为曹国公效死命!”二百士兵底气十足。

李景隆眉头一皱,立马喊道:“你们错了,无论是你们还是我李景隆,都是为朝廷,为圣上,为太孙殿下效命,为大明而战!”

士兵立马改口,重复着李景隆的话,眼看士气大振,李景隆再次下令。

“破关,灭倭!”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话,与其让李景隆带兵打仗的主将,还不如让他搞思想工作,激励士兵,振奋军心真是一把好手。

可不要小看士气这东西,像李景隆这种将领,短短几句话就能让部队的战斗力增加好几倍。

常茂低声骂道:“李九江这狗日的戏真多!”

王弼同样小声嘀咕道:“你还别说,太孙还就吃他这一套!”

曹震忍不住说道:“何止是太孙,连咱们的洪武圣上也喜欢他这一套……”

朱雄英瞪着三人,没好气的问道:“你们三个嘀咕啥呢,说出来也让孤听听!”

眼看曹震要开口,常茂立马站出来说道:“臣等三人在说,要向李大将军学习!”

其他众将听后立马低着头开始偷笑。

朱雄英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就笑话李景隆吧,他早晚有一天会超越你们所有人,成为军事,政治,外交集一身的全才!”

众将再也不敢再笑了,立功拱手认错。

朱雄英没有理会,继续观察着战场的动向。

二百名爆破手推着无敌神盾缓缓向赤间关走去。

大内弘世看到明军又来这招,也懒得浪费弓箭和火铳,命令所有倭寇躲了起来,在暗中观察。

此次进攻由敢死营的高明,陈忠平带队,能让敢死营上阵,几乎是九死一生。

不过,有无敌神盾在,大大提高他们生存下来的可能。

距离赤间关二百米,已经进入弓箭抛射的射程,但倭寇只是象征性攻击几次。

高明下令继续前进,二百人又将盾牌继续推进,直到推至一百米处。

大内弘世以为明军要开始攻击了,立马吩咐士兵开始躲闪,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明军有任何动静。

大内弘世悄悄抬起脑袋,接下来的一幕不仅让倭寇感到好奇,就叫明军也忍不住惊叹起来。

只见高明大喝一声:“落盾,所有人匍匐前进!”

二百明军开始快速摇动盾牌后面的把手,让盾牌向后落入,直到整个盾牌落下,平放在地面之上,所有人全部藏在盾牌之下。

“纳尼?”

大内弘世实在看不懂明军的操作。

同样,明军也有许多将领无法理解这是要作甚,这些士兵藏在盾牌下又该如何攻城。

“所有人全部向城门移动!”

高明下令后,所有藏在盾牌下的士兵开始手握固定轮子的支架,脚登着地面,借用膝盖发力,配合脚为支点,带动着整面盾牌开始缓缓前进。

大内弘世看到关前如蚂蚁爬行的明军实在想不通,他虽然看不懂明军的操作,但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军狡诈,善用兵法以及各种阴谋诡计,这些盾牌下面藏着的士兵一定有大阴谋,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用石头,砸死这些明军,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

倭寇迅速搬来石头,开始对着盾牌下的明军砸去。

无敌盾牌,内侧周围都有铁铸的支架,这些支架支撑起整张盾牌用来保护士兵,倭寇的石头压根砸不透,更砸不烂,最多能堵路,拖延明军的时间。

这二百人在高明的指挥下有条不乱的前进,快接近城门时才停下来。

随后盾牌下的爆破兵将随身携带的洪武雷以及火油全部扔在城门下,扔完立马拐弯撤退。

高明,陈忠平二人趴在城门下,撑着盾牌,不断指挥着士兵放置洪武雷和火油以及撤退。

半个时辰后,能撤的都撤了,关下还有二十多个盾牌原地不动,这些士兵再也撤不了了。

“哥,就剩咱俩了!”陈忠平吼了一嗓子。

“你先走,我断后!”高明不容拒绝的说道。

要是以前,陈忠平会与高明共生死,但现在他们都是死士,要绝对服从。

高明撤的很慢,一边撤一边要观察后面,手中一直死死握着一枚洪武雷,一旦发现城门有动静,他会毫不犹豫让自己暴露在倭寇的攻击之内,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出这枚洪武雷,引爆那个超级大炸弹。

大内弘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火油味,此刻的他终于明白过来明军的意图,刹那之间,一股冷意遍布全身,直冲他的天灵盖。

“所有人全部撤退,快……快跑!”

倭寇们顿时一愣,立马开始向城楼之下跑去,上面可是有好几千的倭寇,争相拥挤之下全部堵在了上面。

退走的士兵并没有回到明军阵营,反而在距离赤间关七十米距离处停了下来,升起盾阵。

“大哥,坚持住,快到了!”陈忠平焦急的大吼着。

高明的双腿早就被地面磨掉了一层皮,眼看差不多了,掀开无敌盾牌,猛然起身,拔掉洪武雷上的保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扔向城门,随后自己也倒下了。

“快救队长!”陈忠平大吼一声,几名士兵立马冲过去将高明拖回到了盾阵后面。

“都趴下,躲在盾牌后面,快!”高明大声的催促着。

七十米的距离对于高明来说并不难,他最远可投掷八十多米。

洪武雷冒着白烟,在空中不断旋转,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最终精确无误落在城门下!

……

今天更新完,开始加快推进剧情!

第337章 火器战术 “轰……”

一道白光闪过,刺的人睁不开眼,随后就是一道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炸响。

伴随而来的是数不尽的弹珠和杀伤破片飞向四面八方,许多已经嵌入城墙的砖头缝里,如果有人站在旁边一定会被打成马蜂窝。

一股浓烈的白烟升起,剧烈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关下倭寇的尸体掀到了半空,连带着远处的无敌神盾也被气浪波及,掀翻倒地。

白烟过后,赤间关的城门已经全部消失,熔化在爆炸之中,只剩少量的木屑散落在地上,周围城墙也被炸裂。

“好家伙!”

李景隆惊叹一声,所有明军皆是一愣,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就是洪武大炮也比不了啊!

“无伤破城???”

王弼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说道:“无敌神盾配合洪武雷,竟然可以做到无伤破城……天爷啊,这仗还能这么打……”

平安神情严肃,喃喃自语道:“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朱雄英叹息道:“哪有什么无伤,阵亡二十余人,这伤亡有点大啊,李景隆当论罪……”

众将听到此话全都懵了,齐刷刷看向他们的太孙殿下,眼神之中透着不可思议。

攻城战,成功破开城门,阵亡二十多人,这叫伤亡有点大?

要知道攻城一方要远远大于守城方数倍,甚至十几倍的兵力才能攻城,而且还要有大型攻城器械和源源不断的后勤,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攻下城池。

当年陈友谅大军六十万人攻打洪都,守城的朱文正只有三万人,即便双方实力相差巨大,陈友谅打了接近三个月都没有攻下洪都。

以阵亡二十多人的代价拿下倭国一座咽喉重地,这已经是大胜中的大胜了,就连戎马半生的老爷子都没打过这种大胜仗,可太孙竟然还不满意,这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他们不知道的是,朱雄英计划的以无敌神盾配合洪武雷,炸开城门,达到真正的零损无伤。

眼看城门被炸,李景隆当即立断,剑指赤间关,大吼道:“将士们,城门已破,随本将一起冲杀过去,剿灭倭寇,杀啊!”

说完,李景隆一马当先率领明军冲了过去。

“李九江带头冲锋了……”常茂惊愕当场。

“以前倒是小看这家伙了……”曹震也是惊叹。

这一幕就连朱雄英都感觉不可思议,李景隆好大的勇气,竟敢带头冲锋。

“常茂,曹震,李景隆已经带人冲过去了,你们俩站在那是等着上菜吗?”朱雄英冲着二人怒吼着。

二人反应过来,立马带着士兵跟着李景隆冲了过去。

朱雄英扫了一眼众人,站起来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孤不喜欢吞吞吐吐,藏着掖着的人!”

王弼忍不住说道:“无敌神盾配合洪武雷轻而易举拿下城门,可见殿下已经将火器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徐允恭惊叹道:“殿下在无形之中已经开辟出一种新的战术,一种打破前人任何阵法的新战术体系……”

王弼神情复杂,悠悠说道:“火器战术可以在瞬间改变战场,扭转战局,不管是什么一字长蛇阵,八门金锁阵,八卦阵,在强大的火器面前将不堪一击!”

王弼不愧是一代名将,经过几场战役,已经意识到了火器的强大,火器的进步,也将代表古老的阵法会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随着历史的发展,将来火器才是主宰战场的利器。

试想一下,作战之时,对方摆出各种阵法,而火器部队则以逸待劳,用地雷,洪武雷,火铳,洪武大炮招呼着,管你怎么变阵,统统报销。

大炮之下,众生平等,拒绝一切花里胡哨!

“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没这么简单,与其推陈立新还不如贯通融合,将火器运用到各种兵法,阵法当中,如此才能天下无敌!”

让大明的军队全部装备上火器,并开发研究出适合火器战法的新型战术体系,这才是强兵之道,也是朱雄英的夙愿。

作战之时,以火器优势打击敌人,而不是让士兵拿命去引敌,去送死。

士兵手拿洪武铳,身挂洪武雷,铳管挂刺刀,又洪武大炮远程打击,火力覆盖。

如果给这样一支部队配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去摆各种阵法又会是什么样子……

诸多将领中,王弼对于火器的使用最有天赋,也是将来创立神机营最合适的人选,这位双刀王将来恐怕要玩炮了。

……

明军在李景隆的率领下迅速向赤间关冲去。

倭寇已经被刚才的动静吓的胆怯,看到明军如潮水般的涌来,顿时乱了阵脚。

“莫慌,冲上去,挡住明军,绝不能让他们入关!”

大内弘世手持折扇,现在后方,看似从容不迫,神情冷静,其实内心慌乱如麻,甚至有了逃跑的念头。

防守赤间关的都是中南地区各地大明抽调出来的部队,看似上万人挺唬人的,其实人心不齐,各有心思。

大内弘世真正能指挥的只有原本就属于他的四千人以及少量武士。

敢死营率领的二百士兵已经无力作战,立马退出战场,但无敌神盾依旧留在原地,李景隆立马指挥士兵接收无敌神盾一路推过去,挡住倭寇的弓弩和火铳。

倭寇堵在关下的城门出,依旧使用弓箭,火铳攻击明军。

无敌神盾联合在一起如同一个大型的盾牌,帮助明军挡住八成的攻击。

看到又是这玩意,倭寇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明军的无敌神盾全部砸烂。

明军推着无敌神盾一路冲了过去,如果盾牌下的轮子坏了,士兵也会抬起来跟着一起冲,保护后面兄弟的安全。

眼看到了关下,即将与倭寇短兵相接,李景隆大吼一声:“不要停,直接撞过去!”

“砰!”

明军的无敌神盾将前排的倭寇立马撞飞出去,甚至倒在地上被明军睬死。

“明军残暴,若是进关必会屠城,为了活下来,今天必须拼命,冲上去,挡住那些盾牌!”

大内弘世激昂斗志,不断鼓舞军心。

明军几乎屠了整个九州,财物也被抢夺一空,在倭寇眼中就是残忍的屠夫,而那个皇太孙就是最大的刽子手。

倭寇看明军的眼神都是恨之入骨,而明军看倭寇的眼神却是冒着绿光,仿佛那脖子上挂的不是脑袋,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大内弘世的鼓舞下,许多不惧死的倭寇冲了过来,死死顶在明军的无敌神盾上。

明军拔出腰刀瞬间盾牌上的孔直接捅了出去,倭寇虽死却没有倒下,反而被后面的倭寇挤在盾牌前面,当成人肉盾牌。

两军相互用力,谁也不让谁,全部挤在关下城门处,僵持下来。

这种情况正是考验指挥官头脑和决断的时候。

此刻,两军挤在一起,火器也用不上,就在李景隆苦恼之时,突然看到了远处正在追杀倭寇的常茂,这些倭寇被刚才明军的无敌神盾堵在关外,回也回不去,任凭明军追杀。

“将军,将军!”

传令兵跑过去喊道:“曹国公命令你破开关下的倭寇,为大军打通道路!”

“他让老子去……老子就去啊!”常茂把禹王从倭寇胸口抽了出来,一脸的不屑。

“曹国公说,如果你违抗军令,立刻派人禀报太孙,到时候太孙会亲自来叫你!”

第338章 援兵来了 常茂紧握禹王槊,满脸尽是不屈,大步走了过去。

“行啊,李九江,你现在成精了,使唤起老子来了!”

李景隆一改往日溜须拍马的样子,傲然说道:“我现在是太孙殿下亲自任命的三军统帅,为何不能使唤你……”

“军令如山,战场抗命,论罪当斩,常先锋,你可不要犯糊涂!”

此话可把常茂气的不行,指着李景隆说道:“你行,你真行了!”

李景隆当仁不让,说道:“打完仗,你要揍要骂我李景隆认了,但是现在我是三军统帅,我命令你冲过去,为大军开路!”

常茂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虽然极不情愿听李景隆的话,但还是提着武器,快速冲向城门。

“让开!”

常茂怒吼一声,士兵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这位武艺高强,性格暴躁的大明第一猛人过去。

常茂深吸一口气,提着武器,一个箭步跳到无敌神盾之上,以盾牌为着力点,猛然跃起,一柄禹王槊直接砸向倭寇,犹如天神下凡。

“砰!”

倭寇被砸的脑浆迸裂,鬼哭狼嚎,由于城门口地势狭窄,禹王槊压根施展不开,常茂直接丢掉武器,顺手拿起一面无敌神盾作为武器不断向倭寇砸去。

六十斤重的铁盾在常茂手中来回翻飞,那真是粘到即伤,碰到即亡啊,打的倭寇惨叫连连,不断后退,就连明军都不敢靠近,生怕误伤。

常茂一个人在狭窄的城下压着一群倭寇打,打的倭寇节节败退。

李景隆忍不住叹息道:“真他娘的猛,比他老子都不差多少!”

倭寇已退,道路已通,明军直接压了过去,开始拼杀。

两万明军,八千荡倭卫,又有火器优势,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压根没有碰到悬念。

赤间关一破,中南地区门户大开,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形,城关防守,接下来明军将主宰整个战场。

朱雄英没有进关,带着锦衣卫回到了九州大宰府,剩下的战事就交给李景隆他们了。

三日后,明军占领整个中南地区,倭寇死伤大半,留下接近七八千的尸体,剩余人在大内弘世的带领下一路逃到了京畿地区,李景隆下令停止追杀,就地扎营。

大内弘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尽管大败,还是拼掉了两千多的明军,对于倭国来说,这是值得的。

明军没有兵员补充,死一个就少一个,阵亡两千多人接近一成的兵力了。

打仗就会有伤亡,这一点不可避免。

即便如此,赤间关之战也堪称大捷。

这一仗,朱雄英给李景隆绝对的放权,只在后面观看,没有插手任何事情,全程让他一个人指挥。

赤间关之战,李景隆指挥的还算不错,谈不上多好,更没有惊艳之处,当然也没什么毛病和问题,中规中矩,只能说还行吧!

主要这一仗没有什么操作的空间,先是火器破关,后来攻破城门,最后步兵全面野战。

能打赢这一仗,全靠火器的优势和新武器的运用,如果没有无敌神盾和洪武雷,想凭借士兵手中的刀剑拿下赤间关会极为艰难。

别说李景隆,有这些强大的武器,就算换成老爷子的贴身太监云成来打这一仗,那都是毫无悬念的大胜。

中南地区拿下后,倭国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那就是京畿之地。

京畿之地是倭国的老巢,相当于大明的直隶地区,而京都也类似应天府。

南北统一后,南朝象征正统的后龟山天皇迫于实力投降了北朝的后小松天皇,现在幕府军政大权全部掌握在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手上。

如果把足利义满比喻成司马昭,后小松天皇就是元皇帝曹奂,而后龟山天皇就是安乐公刘禅。

京畿之地驻有幕府重兵,还有不少的精锐骑兵,又有足利义满亲自坐镇,北方还有关东,关西,东北三地作为支援,明军没有兵员补充,打不起消耗战,京畿之地被足利家族经营多年,绝对不是好打的。

中南地区的战事就交给李景隆了,朱雄英回到大宰府,继续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中南地区已被拿下,如果继续用兵去打四国岛,那就意味着要放弃整个刚打下来的中南地区,如果全力攻打京畿,四国岛上的大名要是趁机偷袭中南地区的明军,必然会陷入首尾不能呼应的战况,两面夹击,明军必然会损失惨重。

按兵不动,以待战机更不行,明军耗不起,此时的平倭大军已经陷入两难的地步。

经过与王弼,徐允恭等人商议后,朱雄英决定等,,,

等老爷子派来的增援,也等足利义满的反应。

抛去明倭两国恩怨来说,足利义满是个非常优秀之人,在政治,外交,军事,文化上很有远见。

相对于南朝正统,北朝更亲近大明,但与明朝打交道的一直都是南朝的怀良亲王。

足利义满曾经以范臣征夷将军的名义代表北朝要与大明朝贡,进行贸易。

然而朝廷拒绝了他的要求,明朝一直认为怀良亲王才是日本正统君主,而持明派的北朝则是乱臣。

足利义满是“持明系”的军官,更不应与之通交,因此在洪武爷在位期间,大明直接拒绝了同北朝室町幕府的朝贡,贸易。

后来永乐年间,足利义满再次派人请求朝贡,贸易,朱棣要求足利义满对骚扰大明沿海的倭寇进行抓捕,义满立马发兵歼灭倭寇,献倭寇首领二十余人。

足利义满频频入贡,同时受明朝封赏,与明朝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成为大明的藩属国。

由此可见,足利义满还是亲近大明的,如今明军即将兵临京畿,足利义满一定会坐不住,大明之强,远非倭奴小国可以抗衡,如果足利义满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一定会求和,甚至投降,这样对两国都有好处。

“等吧!”

朱雄英叹息一声,战事暂停,无论如何现在都要等下去。

三日后,大宰府天满宫!

朱雄英正在端详着一份情报,影子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都到这个份上了,倭国还在内乱?”朱雄英有些惊讶问道。

“回殿下,千真万确!”

影子缓缓说道:“明军虽然打到了京畿之地,但北方三地的大名依旧在内斗,足利义满以天皇的名义让他们支援京畿,这些人表面答应,却没有任何动静!”

朱雄英听后顿时冷笑起来,问道:“足利义满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打还是降?”

“依臣只见,足利义满有臣服大明的意思,但许多幕府官员,将领和一些大名不同意,大部分人要与明军血战到底!”

影子说道:“殿下,足利义满看似掌握了整个幕府,其实并没有达到掌握所有兵权的程度!”

朱雄英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帮帮他!”

影子眉头一皱,心中若有所思,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朱雄英刚要说话,张虎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朝廷派来的援兵到了,两位将军就在大宰府外!”

“援兵来了,,,”

朱雄英大喜不已,说道:“太好了,孤要亲自去迎接!”

朱雄英带着锦衣卫快步走了过去,隔着好远看到府外站着两道人影,其中一人看身影有些熟悉,走到近前,看到那人的样子,顿时又惊又喜。

那人看到朱雄英的瞬间,整个人变得激动无比,立马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臣蓝玉叩见太孙殿下!”

第339章 军神归来 蓝玉一身布衣,面容相比之前憔悴了许多,身上也没了以往那股傲气,整个人也稳重多了。

“舅爷!”

朱雄英惊愕道:“孤想冯胜,傅友德,汤和,甚至想到了张龙,郭英,实在没想到皇爷爷竟然把你派来了!”

蓝玉跪在地上,把头叩了下来,恭敬的说道:“臣有愧……”

“大半个月前,臣还在怀远老家种地,突然接到朝廷的圣旨,圣上让臣前往倭国,听从殿下调遣!”

平倭之前,朱雄英就想让老爷子把蓝玉召回,跟随大军作战,但老爷子没有同意,把嘴皮子磨破,才把常茂,王弼,曹震三人叫回来。

如今平倭战事打了快一年了,从舟山一路打到九州,最近几日才平定中南,十个月的时间打下原本的南朝,老爷子已经急的不行了。

倒不是担心战事,而是太想大孙子了,自从朱雄英走后,老爷子感觉猪头肉都不香了,遇到一点小事都会大动肝火,甚至借题发挥,朝中臣子都在眼巴巴的盼着小洪武赶紧回来。

如果老爷子下旨把太孙召回去,把战事交给别人,朱雄英一定会抗旨,顺便还得找个理由,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朱雄英什么性子,老爷子一清二楚,唯一的办法就是多派些人过去,赶紧打完,赶紧回来。

如果要找个像徐达那样稳重谨慎,行事守规矩遵法度,处理问题公正严明之人,那一定和朱雄英尿不到一起,到时候将帅之间也会闹的不愉快。

冯胜,汤和,张龙等人已经老了,经不起长途跋涉,傅友德去山西练兵了,郭英太稳重,不够狠,耿炳文不擅进攻。

老爷子思来想去,能和大孙子用兵风格配合到一起的只有凶悍的蓝玉。

为了早些见到心心念念的大孙子,老爷子也顾不上什么帝王心术了,一道圣旨把蓝玉扔到了倭国。

“舅爷,皇爷爷恢复你的爵位,官职了?”朱雄英问道。

蓝玉坦然说道:“没有,圣旨上只是让臣来协助殿下平倭,至于其他的没有提到……”

“臣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就算为殿下牵马,臣也心甘情愿!”

老爷子给蓝玉一个机会,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同样也是一个继续作死的机会。

你蓝玉老老实实帮太孙打完仗, 啥事没有,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仗着老资格,仗着太孙长辈的身份飞扬跋扈,肆意妄为,那就不用回来了,锦衣卫会悄无声息制造意外,太孙都不会知道。

同时,老爷子也是告诉朱雄英,蓝玉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他不管,赶紧打完仗滚回来。

“让你这位封狼居胥的战神牵马,岂不是笑话!”

朱雄英在心中斟酌一下,最终说道:“委屈舅爷暂时在军中担任参军吧!”

参军……

元朝之前的官职,就是军事参谋,明朝不设这个官职。

朱雄英口中的参军就是个临时官职,没有任何实权。

“臣叩谢殿下!”

蓝玉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本以为太孙会重用自己,让自己领兵打仗,没想到只给小参军。

蓝玉刚来,绝对不能把三军统帅的位子交给他,万一打两场仗又打飘了,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干些出格的事,回去后一定必死无疑。

给他高位,就是害他!

人在不同的位置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舅爷请起!”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说道:“舅爷,孤不是不想重用你,有些话孤没办法说,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孤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孤的苦心!”

朱雄英可不相信老爷子就这么放过蓝玉了,这场仗要是打赢,不管蓝玉出多大力,绝对毛都没有,一定是接着回家种地。

打好了,是应该的,功劳也是别人的,白忙活!

打不好,等着秋后算账吧!

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功劳让给别人,别人也会记得你蓝玉的好。

恍惚之间,蓝玉感觉太孙变了,也成熟了,在他身上隐隐看到了洪武爷的影子。

“臣什么都不要,能留在殿下身边,臣就心满意足了!”

经过这一劫,蓝玉也想清楚了许多事情,自己能活下来,全靠太孙庇佑。

至于爵位,官职,财富和命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太孙仁义,该给的时候自会给,如果自己去要,那就是死路一条。

能不能领兵作战其实对于蓝玉来说也不是多重要,实在是好久没上战场砍人了,整天拿着锄头刨地都快憋疯了。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转身看向另一位一同而来的老将。

此人身材消瘦,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看样子比老爷子还要大上一些,绝对的老将了,就连蓝玉跪在他身边都如同晚辈一般,朱雄英从来没见过此人。

“臣张赫叩见太孙殿下!”

朱雄英顿时一惊,立马问道:“老将军莫不是淮西二十四将中的航海侯?”

张赫叩首道:“回殿下,正是臣!”

张赫,凤阳人,老爷子起兵之时,率领乡兵归附,跟随徐达平定张士诚有功。

大明开国后,张赫升任福州卫指挥使,当时,倭寇在海岛出没,并乘机上岸掠夺,沿海居民深受其害。

皇帝命令张赫和吴桢二人缉捕倭寇,张赫海上的时间较久,捕捉倭人不可数计,最后追敌至琉球大洋,与敌交战,活捉敌首领十八人,有数十人被斩首,缴获倭船十余艘,弓刀器械不计其数。老爷子嘉奖张赫的战功,晋升为大都督府佥事。

当时辽东漕运艰难,军粮供应往往延期,老爷子为此十分忧虑。命张赫开辟海运航道,督促海上运输事务。

张赫押送海运,往来辽东十几年,从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可谓劳苦功高,后被赐封为航海侯,世袭罔替。

吴桢,张赫二人都是大明最早的抗倭名将,朱雄英也没想到老爷子把这位老将派来了!

“老侯爷快快请起!”

朱雄英很是高兴,说道:“有你这位航海侯在,咱们大明的水师算是有主心骨了!”

“谢殿下!”

张赫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才勉强站起来,朱雄英让身后的锦衣卫上前扶了一把。

“老侯爷,您都这岁数了,还能打仗吗?”

老爷子也是糊涂,张赫已经七十岁了,说句难听的,土都快埋到眼皮了,还折腾他干啥,哎……

“殿下,别看臣年迈,每日尚能食斗米,肉十斤,杀起倭寇来,绝对不手软!”张赫倒是一点都不服老。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我家老爷子每顿也就只能吃下一个烧饼,你这一斤米,十斤肉,实在有些夸张了吧!”

“殿下若是不信,臣这就吃给您看!”张赫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唯恐太孙嫌他年纪大,让他回去。

“航海侯老当益壮,孤当然信你!”

朱雄英只能依着,这个岁数了,真要吃出个好歹那就真完了。

“走,随孤进去说话!”

走进天满宫,朱雄英让二人坐下歇歇,蓝玉趁机说道:“殿下,臣和航海侯这次来其实是带着两万兵马来的!”

第340章 阴阳师 听到两万兵马,朱雄英眼前一亮,立马问道:“可是辽东兵马,现在何处?”

蓝玉继续说道:“不是咱们大明的兵马,是高丽的军队,现在已经驻扎在对马岛,两日之内必到!”

“高丽?”

朱雄英有些吃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赫站起身来说道:“殿下,圣上本来准备从辽东调集兵马支援平倭战场,但辽东的兵马还要防备高丽和鞑靼,实在动不得,再加上路程太远,这才想到调用高丽兵马支援殿下平倭之战!”

朱雄英听后顿时哭笑不得,说道:“这谁出的馊主意,挺绝啊,那李成桂就心甘情愿的出兵帮咱们大明打仗?”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太子朱标想的坏招。

张赫继续说道:“臣从辽东来的时候,兀良哈三卫已经陈兵鸭绿江,高丽岂敢不同意!”

朱雄英听后大笑两声,说道:“两万人确实不少了,有这两万兵牵制京畿之地的倭寇,正好趁机扫平四国地区……你们来的真及时,真是雪中送炭……”

突然,朱雄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本高兴的神情立马冷了下来。

“殿下,您怎么了?”蓝玉关切的问道。

“孤忽略了一个问题!”

朱雄英皱着眉头说道:“就高丽军那样的战斗力能打赢倭寇?”

“两万人说不定能让倭寇五千人压着打,对马岛之战,孤是亲眼看到,那战斗力还不如咱们大明的预备部队!”

听到此话,蓝玉笑了,淡淡说道:“差是差了点,但也要看谁带了!”

对于用兵,打仗,蓝玉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自信。

他对战场的追求,对厮杀的渴望超越任何人。

如果人生的结局可以选择,蓝玉一定会选择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因罪被杀,或者老死乡野,对于封狼居胥的一代名将来说,那将是最大的耻辱。

蓝玉这句话看似有些玩笑,其实也是表达自己的能力和志向。

就算给我蓝玉最差的兵马,我也能打胜仗。

“舅爷放心,你大老远跑来,孤一定不会让你白来的!”

朱雄英斟酌一阵,最终说道:“这样吧,孤让李芳接手这两万高丽兵马,但他毕竟年轻,也没有作战经验,你去帮帮他吧!”

储君也逃不过人情世故,临安姑姑对自己,对弟弟朱允熥多有照顾,现在照顾一下李芳也无可厚非。

“李善长也是咱淮西人,当年也提点过我许多,他孙子也不是外人!”

蓝玉没有多想,拱手道:“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力而为!”

让蓝玉去帮李芳,也就等于给了蓝玉兵权,只不过……打赢了,功劳是李芳的,打输了,蓝玉自己担着。

不过,以蓝玉的能力,想打输,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舅爷,日后一定要慎言慎行,千万别犯错,更不能违反军规,不然孤真的保不住你了!”

朱雄英动容道:“孤娘家的亲人不多了,孤不想看到任何亲人出事,孤的话你一定要牢记于心啊!”

蓝玉明白朱雄英的苦心,郑重说道:“殿下已经为臣做的够多了,一直都是臣不好,让殿下担心了,臣一定谨记殿下教诲,慎言,慎行!”

朱雄英现在不敢太重用蓝玉,至少不能正大光明的用,别看隔着万里大海,蓝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眼睛。

朱雄英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担心,实在看不出来蓝玉是真明白了还是随口敷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尽力了,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总不能让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吧。

如果蓝玉还像以前一样骄纵跋扈,记吃不记打,那谁也救不了他,这就是他蓝玉的命。

朱雄英转身说道:“老侯爷,大明舰队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俞通渊和吴忠以及大明水师也全部交给你统领!”

“孤会派人送你过去,半个月之内,拿下四国岛,断了倭寇的增援!”

张赫立马拱手,神情严肃的说道:“臣一定不负殿下之令,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会完成使命!”

“殿下,臣这就想去舰队之上!”

朱雄英摇摇头,笑道:“不急,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晚上孤好好为二位接风洗尘,不过,可没有酒啊……”

“孤的平倭大军早就下了禁酒令,你们也要遵守,不然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二人立马保证,不会喝酒!

……

倭国,京畿之地,京都!

一位头戴立乌帽子,身穿狩衣的老年阴阳师颤颤巍巍从祭坛中走了出来。

足利义满立马问道:“大人,占卜结果如何?”

“哎……”

老阴阳师叹息道:“没有任何结果,我推算不出来!”

足利义满大惊,连忙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您可是最优秀的阴阳师,这世上还有您占卜不出来的事情吗?”

“大将军,我没有骗你,这场战事我占卜了三次,都没有任何结果,我也尽力了!”

这位老阴阳师名叫安培有时,乃是阴阳寮的阴阳头,相当于大明司天监的监正。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占卜之前,大明司天监的马监正已经推算过了,和他一样,同样没推算出来任何东西。

“难道倭国真的气数已尽了……”足利义满顿时有种无力感。

安培有时缓缓说道:“大将军不必焦虑,一切自有定数,如果倭国真的气数已尽,谁也阻挡不了,如果只是一劫,就算是强大的大明朝也灭不了我们!”

明军都打到家门口了,足利义满怎能不焦虑。

“大人,我该怎么办?”

面对这个问题,安培有时考虑许多,最终缓缓说道:“真要到了那一步,希望大将军能以大局为重,给倭人留些火种!”

安培有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倭国远非大明之敌,只要大明答应不对倭人赶尽杀绝,可以投降。

足利义满叹息道:“没想到幕府会毁于我之手,义满是罪人啊!”

安培有时安慰道:“大将军如果保住我们倭人的根,那便是有功,天意如此,人力难为,大将军还是看开些!”

“就怕那位大明的太孙不会轻易答应啊!”

足利义满站起身来,对着安培有时鞠了一躬,说道:“大人放心,义满知道该如何去做!”说罢,便带人离开阴阳寮,安培有时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随后祭坛后面走出一人,头戴斗笠,手握佛珠,身后跟着一位持剑的中年,全是中原人打扮。

“你为何没有按贫僧所说……告诉你们的大将军?”

安培有时颇为无奈,说道:“如果与大明抗争到底,倭国基业将会毁于一旦,倭人将会屠戮一空,这样的话,我就是倭国的罪人!”

“道衍大师,要杀你就杀吧,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求仁得仁!”

姚广孝身后的卫汲正要抽剑动手,却被拦了下来,突然笑呵呵的说道:“有时大人言重了,贫僧这是在帮你们倭国,也罢,既然大人不肯帮忙,贫僧也不为难,还请大人给足利将军写封举荐信吧!”

整个阴阳寮已经被姚广孝带来的中原武人控制,安培有时也不想让阴阳师断了根,只能照做。

“道衍大师,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师是出家人,还请给倭国留条活路!”

姚广孝接过举荐信,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第341章 蓝玉治军 自从刺杀朱雄英失败后,姚广孝盯上了京都阴阳寮的大阴阳师安培有时。

姚广孝并不是孤身而来,身边跟着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江湖高手,特别是那个卫汲,剑法高超,难遇对手。

以阴阳寮所有阴阳师的性命为要挟,逼迫安培有时告诉足利义满,率领军队抵抗到底,终将战胜明军,保全倭国。

安培有时心中明白,倭国绝不是大明的对手,如果抵抗到底,将会亡国灭族。

阴阳师的传承固然重要,但和整个倭国存亡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

三日后,两万高丽军渡海上岸,全部到达九州,率领这些兵马的人依旧是李芳远。

李芳远求见朱雄英,移交兵权,顺便还有事想商量一下对马岛的归属问题。

他一撅屁股,朱雄英就知道要放什么屁,直接派人传话,太忙,不见,直接把兵马移交给蓝玉,没事就回去吧!

蓝玉率领这两万高丽军去了中南地区的前线,张赫已经回到战舰之上,准备攻打四国岛。

朱雄英依旧留守大宰府,等待着足利义满的反应,如果他要打,将会和凶狠的蓝玉碰撞,如果要降,最近几日就会派人前来。

不过朱雄英的耐心有限,如果蓝玉带着兵马赶到京畿地区时,足利义满还没有派人来谈判,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

路上,李芳看着身旁的蓝玉,心中有些紧张。

他小时候就听过爷爷李善长讲过大明开国名将的故事,至今记得对蓝玉的评价。

骁勇善战,善打硬仗,继徐常以后,大明第三位战神。

蓝玉用兵就三个字,快,准,狠。

快到什么程度?

奔袭万里!

准到什么程度?

直捣王庭!

狠到什么程度?

纵兵抢掠,嗜杀成性,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此时的蓝玉虽一身布衣,却掩盖不住凌厉的眼神和全身的杀气。

蓝玉强大的气场压的李芳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样一位杀神给自己打下手,搞的李芳十分紧张。

“凉国公,您渴不渴,我这有水!”李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找个理由和蓝玉说话。

蓝玉摇摇头,苦笑一声:“我早就不是什么国公了,现在就是一介平民,靠殿下的恩德才苟活到现在!”

凉国公这个称呼,蓝玉已经很久没听到了,熟悉又陌生!

看到蓝玉说话和气,李芳趁机说道:“小时候长听爷爷讲您的故事,您在我心中就是百战百胜的凉国公,大明永远的军神!”

蓝玉听后很是高兴,立马大笑起来,拍着李芳的肩膀说道:“小子,你很有眼光啊!”

“我从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也不会打仗,日后还请您多帮帮我,没事的时候指点一二!”

李芳对蓝玉十分的恭敬,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这个统帅只不过是挂名混军功而已,蓝玉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指挥官。

“好说!”

蓝玉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你是李善长的孙子,也不是外人,仗我帮你打,功劳算你的!”

“啊……”

李芳惊讶道:“这可不行,如果都算我身上,您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蓝玉坦然一笑,说道:“能让我蓝玉带兵打仗就不算忙活,老子就喜欢拿刀子砍人的感觉!”

蓝玉是个战争狂,对带兵打仗,战场厮杀十分狂热,敌人的热血能彻底激发他的杀戮之心,不杀人就浑身难受。

李芳刚要说话,却被蓝玉堵了回去。

“什么都别说,听我的就行,打完这一仗,我保你升官发财!”蓝玉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李芳生怕蓝玉生气,没有再说什么,只得抱拳感谢。

“谢谢您,凉国公!”

蓝玉叹息道:“别叫凉国公,都是过去的事了,也生分!”

李芳想了想,问道:“那我叫您大爷成吗?”

蓝玉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老子和你爷爷一个辈分的,你叫老子大爷……差辈了,小子……”

李芳刚要改口,蓝玉摆摆手,笑道:“算了,叫大爷也挺好,就这么叫吧!”

“得嘞,蓝大爷!”李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就冲你这声大爷,大爷也得帮你!”蓝玉被这小子逗笑了。

“回到京城,我请您喝酒!”李芳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蓝玉笑问道:“你小子这都是跟谁学的,老子记得你爹,你爷爷都是挺严肃的人,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到你小子倒跟那个姓李的学会了!”

李芳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您没来之前,我一直跟着曹国公做事,这说话难免有些相似……”

“李九江!”

蓝玉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他就是个溜须拍马之徒,你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好东西,以后跟着老子学砍人,什么事都不如砍人来的刺激!”

李芳心中一颤,赶紧叉开话题,说道:“其实曹国公的军事才能也不错,赤间关就是他亲自指挥打下来的,殿下都夸他打的不错!”

蓝玉冷笑两声,说道:“赤间关之战,我也听说了,有这么多强大的火器,就是牵条狗来,都能打赢!”

这话李芳可不敢接下去!

说话之间,二人来到九州西岸!

两万高丽军乱糟糟的坐在海岸不远的沙滩之上,有的倚在岩石上睡觉,把盔甲脱掉当垫子垫在身下晒太阳,还有人用枪头插着海鱼放在火堆上烤鱼。

这两万人之中还有三千骑兵,这些战马全部拴在不远处的树上,也没人看着,不管不问。

“这是高丽军?”李芳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

蓝玉却跟淡定,说道:“你是统帅,你去把他们集合起来!”

李芳点点头,昂首挺胸走了过去,朗声问道:“你们谁是领头之将?”

李芳照猫画虎,学着那些带兵的将军,气势十足,可高丽士兵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故意不理,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该睡觉的睡觉,该烤鱼的烤鱼!

吗的……被无视了!

李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再次吼道:“本将是皇太孙殿下任命的统帅,前来接收你们,谁是管事的,站出来说话……”

话还没有说完,蓝玉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这样没用,他们不会听你的,站一边学着点,大爷好好教教你!”

说罢,直接将李芳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上。

此时谁也没有在意这位一身布衣的老头,都把他当成了李芳的仆人。

蓝玉走到一名躺在地上晒太阳的士兵面前,踢了两下,问道:“你们管事的在哪?”

那士兵瞪着蓝玉了一眼,翻过身子,没有理会,继续睡了起来。

“扑哧!”

蓝玉没有任何犹豫,手中佩刀猛然出手,直接将那名士兵捅死在地上。

拔出刀后,再次出刀,一连砍死四五人,最后踢翻一人,将刀尖抵在他后脖子上,大声喝道:“让你们管事的站出来!”

这老头说杀人就杀人,转眼之间就杀了好几个,高丽士兵立马反应过来,拿着武器对准蓝玉,却被这老头的气势震慑,也不敢动手。

此时,一名高丽将军走了过来,冲着蓝玉呵斥道:“尔等何人,为何杀人?”

“会说汉话啊!”

蓝玉淡淡问道:“蓝玉听过吗?”

第342章 大明皇太孙李景隆 此话一出,那将军瞬间呆住了……谁没听过一战成名的征虏大将军,大明军神蓝玉的名号。

而且当年在辽东,蓝玉把鞑靼杀的是血流成河,高丽人最忌惮的就是蓝玉,这老家伙最喜欢屠杀!

“你就是蓝玉……不……蓝大将军!”高丽将军连忙抱拳,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畏惧。

高丽军中一片哗然,前排的士兵竟然自觉后退几步,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军神蓝玉。

“既然知道老子的名号那就好办了!”

蓝玉一脚踢开地上的士兵,手中握着佩刀,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丽将军回答道:“在下朴过昌!”

这名字……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蓝玉笑了笑,又问道:“你们有几个管事的?”

朴过昌老实说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位将军,我们各领七千人,奉命支援明国皇太孙殿下!”

“那两人现在何处?”

朴过昌冲着身后说了一句高丽话,很快就有二人走了出来,对着蓝玉抱拳,说了一句听不懂的高丽话。

“他俩听不懂汉话啊?”蓝玉有些生气。

“是!”

朴过昌老实回答道:“他们是土生土长的高丽人,没有学过汉话,听不懂,也不会说!”

蓝玉听后走到二人面前,淡淡说道:“既然听不懂汉话,那留着也没用,只会延误战机!”

说罢,一刀捅进其中一人的胸口,另外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蓝玉一刀劈死。

“两万人还要分成三个人统领,实在太麻烦了!”

蓝玉甩了甩刀上的血,对朴过昌说道:“既然你会说汉话,以后就给老子当传令官!”

蓝玉上来就杀人立威,朴过昌早已被蓝玉的威名和手段所震慑,哪里敢不从。

蓝玉将佩刀插在地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冰冷,不容置疑的说道:“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老子要看到所有人集合完毕,一柱香过后,没有及时归队的,斩!”

“遵命!”

朴过昌立马招呼部队集合,得知这老头是大明的军神蓝玉,高丽士兵胆寒不已,哪里还敢耽搁,立马穿戴盔甲,拿起武器,牵回战马,老老实实开始集合列队。

许多年轻的士兵不知道蓝玉是谁,立马询问身边的老兵,得到了三个回答。

屠夫!

杀神!

魔鬼!

一柱香大概等同于现在的半个小时,两万士兵要想在半个小时之内集合列队完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非是那种执行力特别强的部队,比如荡倭卫……

高丽士兵手忙脚乱开始集合,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武器,装备,物资,甚至还有战马逃脱。

一炷香过后,仍有四五百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犹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停!”

蓝玉大吼一声:“没有集合之人全部一边站着去!”

朴过昌立马翻译,这些士兵站在原地,只得老老实实蹲了下来。

蓝玉望着这些东倒西歪,毫无斗志的高丽士兵,再次下令:“盔甲整理者,出列!”

“丢失武器者,出列!”

“放跑战马者,出列!”

话音落下,上千士兵愁眉苦脸的站了出来。

蓝玉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令:“将这些人连同刚才那些废物全部拖下去,斩了!”

“啊!”

朴过昌大惊,连忙求饶:“蓝将军,这些士兵只是一时没做好,请在给他们一次机会,,,”

蓝玉揪住朴过昌的衣领,神情冰冷的说道:“这要是老子带的兵,一个都活不了,他们不配成为一名军人!”

说罢,一把将他推开,继续说道:“带兵打仗,我蓝玉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你看看你们高丽的部队,撅个大腚,像一群鸭子一样,磨磨唧唧,倭寇作战是出了名的速度快,等你们列队完毕,脑袋都被砍下来了!”

“你们高丽有独步天下的弓箭和神射手,有好过我们中原数倍的战马良驹,但你们为什么就打不过只有一把破刀的倭寇……”

“就是因为你们的兵不行,战斗力太差,执行力太差,哪里都差,就这样的士兵也能打仗?”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朴过昌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丝毫不敢反驳,他真怕自己被这个凶声恶煞的大明军神一刀砍了。

别看蓝玉就一个人,他手握两万军队,就算自己抹脖子,他也不敢对蓝玉动手。

杀了大明的军神,等着承受皇太孙的雷霆之怒吧!

蓝玉冷声道:“老子的军令从不下第二遍!”

朴过昌被蓝玉身上的杀气深深镇住,随即大手一挥,这一千多人立马人头落地,蓝玉很是满意。

“传令,除战马,武器,盔甲外,其余辎重全部丢弃,每名士兵携带三天粮食,三天之内急行军赶往京畿之地,掉队者,斩!”

蓝玉都快憋疯了,迫不及待的要去打仗。

就在高丽军行军之时,朱雄英已经出发前往中南地区,京畿前线 。

京畿之地是倭国的国都,也是足利义满的大本营,有万余士兵,三千骑兵,还有许多武士助阵,算得上兵力强盛,还有关东三地的支援,而明军只有八千荡倭卫和五千水师,剩下的兵马全部被调走交给了航海侯张赫攻打四国岛。

目前的战况明显对足利义满有很大的优势,特别是那三千骑兵,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足利义满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和明军决战的打算,他明白大明的强大,就算侥幸赢下一两场战斗,也没什么用,那位大明的皇太孙他也听说过,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人。

而且他还能左右洪武老皇帝的想法,如果明军不计代价的攻打倭国,足利义满必败,但时候满是怨气的明军必然要屠戮倭人。

足利义满不想打了,也打不过,自从听了大阴阳师安培有时的话,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与朱雄英谈判,保全倭国。

但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手下许多将领和关东,关西,东北地区的许多大名并不打算谈判,而是与明军战斗到底,这让足利义满十分苦恼,于是他决定私下派人前往中南,试探一下明军的意思,如果朱雄英有意,条件可以再谈。

得知足利义满派人前来,朱雄英非常重视,决定见见这位真使臣,看看足利义满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孙又要见使臣,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众将,上次的刺杀至今让他们心有余悸。

“殿下,万万不可啊!”

李景隆立马站出来表忠心,说道:“殿下,那足利义满上次没有得手,这次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殿下贵为大明储君,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曹震气愤道:“殿下,臣这就去把使臣宰了!”

“滚回来!”

朱雄英呵斥一声,说道:“孤要是死在这,老爷子能让整个倭国寸草不生,足利义满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到时候搜身便是!”

“那也不行啊!”

常茂紧张的说道:“殿下啊,这事绝不能冒险,谁知道那些倭寇憋的什么坏屁……”

“臣看可以找个人代替殿下,接见使臣……”

“论与殿下身型相似,论皇家之风,在场之中唯有曹国公最为合适!”

李景隆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常茂。

“臣附议!”王弼立马变态。

“臣也附议!”曹震也站了出来。

“臣等也附议!”整个大帐全部同意。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曹国公,你可愿意?”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李景隆只得醒着头皮拱手道:“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雄英看着挂在一旁的金甲,一个眼神甩过去。

“那还愣着作甚,换甲啊!”

……

大伙不要着急,已经加快推进速度了,月底差不多就结束了!

第343章 谈判 李景隆一身金甲坐在大帐主位之上,脸上却没有一丝兴奋。

穿了这身盔甲,什么弩箭,暗器都穿不透,他到不是多担心倭寇的刺杀,而是怕拿捏不准谈判的尺度,虽然太孙刚才已经交代过大致的条件和要求,但具体如何谈,还要看他自己临场发挥。

足利义满派来的使臣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独自一人,穿着木屐,腰挎倭刀,身材魁梧,个头也要比一般倭寇高出许多。

有了上次刺杀,锦衣卫自然不敢大意,宋忠亲自检查,不仅嘴巴,头发,耳朵看了一遍,就连裤裆都没放过,最后不仅没收了倭刀,连木屐都让他拖了下来。

此人走进大帐,冲着主位之上正襟危坐,一身金甲的李景隆立马鞠躬,十分恭敬的说道:“蜷川新佑卫门见过天朝皇太孙殿下!”

(蜷quan,第二声!)

“下国小臣来见孤所为何事啊!”

李景隆端着架子,神情威严,皇家气质十足,简直比真的还像真的。

“在下奉足利大将军之命,前来与殿下和谈!”

蜷川新佑卫门坦然说道:“两国征战,双方将士死伤无数,足利将军不忍再起刀兵,希望与明国罢兵讲和,双方各自安好!”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死伤无数的是你们倭国吧,我天朝之兵高歌猛进,从九州一路打到你们的京畿之地,哪有什么伤亡!”

李景隆气定神闲的说道:“孤带着人大老远跨海而来,耗费无数的兵马钱粮,马上就要打到你们老巢了,他足利义满说不打就不打了,你觉得可能吗?”

蜷川新佑卫门立马说道:“殿下,足利将军也不想打这一仗,更不想与天朝为敌,我们南北两朝虽然统一,但足利将军还没来的及整顿所有势力,许多大名并不听从幕府的命令,那怀良亲王就是其中之一!”

李景隆冷笑一声,一脸不屑,说道:“你他娘的倒是委屈上了,听你这意思是我们大明没事找事,跑这么远来故意找你们麻烦了?”

“在下绝无此意!”

心里这么想,但绝不能这么说,蜷川新佑卫门立马认错,说道:“是那些倭寇,海盗不知死活,常年侵犯天朝,这才惹怒了洪武大皇帝陛下……”

“不过,那些常年在海上掳掠的贼人与足利将军无关啊,倭国这些年一直在内乱,实在没功夫管这些人啊!”

蜷川新佑卫门拼命的解释着,李景隆袖子一甩,立马站起身来训斥道:“别他娘的给孤说这些屁话!”

“这些作乱的倭寇,海盗说到底都是你们倭人,他足利义满身为幕府的大将军,这笔账不算到他头上,还能算在你们那个傀儡天皇身上啊!”

蜷川新佑卫门眼看李景隆大火,立马鞠躬,十分诚恳的说道:“倭国知错,请殿下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李景隆训斥道:“改过?什么改过?”

“几百年了,你们一直贼心不死,无时无刻都在窃窥中原,你们改个屁过了!”

李景隆说话越来越有朱雄英那味了!

蜷川新佑卫门再次鞠躬,恭敬道:“殿下,我们确实错了,足利将军一心求和,且有诚意!”

“诚意……”

李景隆心中明白,这是开始谈条件了,笑道:“什么诚意,说出来听听!”

蜷川新佑卫门缓缓说道:“只要天朝退兵,足利将军会全力剿灭残余倭寇!”

“并赔偿天朝二百万两银子的军费,虽然幕府没有这么多银子,但倭国有银矿,足利将军愿将对马,壹岐,九州,中南以及四国地区的银矿全部割让给天朝,用来偿还这笔军费,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这种事,李景隆不敢做主,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太孙,朱雄英立马摇摇头,瞪了李景隆一眼。

李景隆心领神会,立马指着蜷川新佑卫门冷笑道:“这他娘的算什么诚意,倭寇孤会去杀,银矿孤也会去拿,用不着你们给,把你们杀干净了,银矿都是孤的,到时候想挖多少就挖多少……哈哈……”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朱雄英连忙咳了两声,李景隆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们天朝地大物博,什么没有,缺你那点银矿,孤就是为了教训你们而来,那些银矿在别人眼里是宝贝,在孤眼里就是粪土,说的好像孤有多稀罕似的!”

这些条件都是顺水人情,蜷川新佑卫门心知肚明,刚才也不过是试探一下这位皇太孙的胃口有多大。

“殿下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再谈!”蜷川新佑卫门尴尬的说道。

“谈个屁!”

李景隆直接骂道:“回去告诉足利义满,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等着孤去取他的人头!”

“滚!”

账外立马走进两名锦衣卫,将蜷川新佑卫门拖了出去。

“殿下,还可以再谈,只要殿下退兵,所提要求,只要合情合理,足利将军都会答应!”

朱雄英立马咳了两声,李景隆说道:“等等!”

锦衣卫停了下来,李景隆转头看了太孙一眼,朱雄英眉头紧皱,好似在思考问题,并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

李景隆不敢自作主张,可也不能愣着不说话啊,扫了一眼下面的众将,最终将目光停在常茂身上。

“孤渴了,常茂,给孤倒杯茶来!”

常茂一愣,怒视一眼,最终也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的去倒茶。

“殿下,茶太热,要当心,别烫着!”常茂将茶捧到李景隆身前,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股威胁的味道,如果没有这个蜷川新佑卫门和太孙在场,他能直接把李景隆吃了。

“放肆,轮得到你来教孤做事吗?”

李景隆大手一挥:“退下!”

常茂有火不敢发,憋着一口气,只得退了下去。

看到常茂一副想干掉自己又干不掉的憋屈样,李景隆心情好极了。

“咳咳!”

听到太孙给信号了,李景隆也顾不得喝茶,说道:“谈也不是不能谈,孤也可以退兵,但足利义满要答应孤三个条件!”

“第一,孤给足利义满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率领军队剿灭关东,关西,东北的所有大名,万一这些人造反,岂不是毁了足利将军的英名!”

“第二,上交兵权,幕府你们可以保留,但大明会在这里驻军,用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以免高丽以后欺负你们!”

“第三,大明会在这地方成立布政使司,指挥使我们会派人来,民政和司法还由你们掌管,三司给了你们俩,够意思吧!”

听到这三个条件,蜷川新佑卫门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就是霸王条款。

“殿下,您这是欺负人啊!”蜷川新佑卫门十分的委屈,一副要哭的样子,别说足利义满不会答应,就连他这个传话的都感觉太过分了。

“听你这意思是不同意了?”

李景隆跐溜一口热茶,说道:“没关系,那咱们就接着打下去,皇……皇爷爷说了,如果你们不答应,就来一次洪武犁廷!”

坐在不远处的朱雄英听到李景隆称呼老爷子为皇爷爷,差点笑出声,仔细一想,他是老爷子的外甥孙,叫声爷爷好像也没毛病。

常茂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李景隆极为难堪。

“何人无故发笑,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人,锦衣卫呢,把他叉出去!”

常茂满脸怒容,想骂不敢骂,想用手又不敢动手,只能任凭锦衣卫带出大帐。

李景隆心情大好,心中十分得意,暗道:“让你坑老子,老子玩死你!”

第344章 姚大师的神助攻 难得当一次皇太孙,那不得当过瘾了,李景隆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笑容,却让蜷川新佑卫门有些害怕,总感觉这位皇太孙笑里藏刀。

“殿下,洪武大皇帝陛下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对待藩属之国向来宽容,难道就不给我们倭国一条活路吗?”蜷川新佑卫门苦苦哀求。

“孤提的三个条件有杀人吗?”

李景隆冷声道:“而且你们倭国也不是我们大明的藩属国,早就被踢出了不征国之列!”

“哎……”蜷川新佑卫门叹息一声,十分的无奈。

李景隆继续说道:“孤也不想为难你,这件事你也做不了主,回去告诉足利义满,三日之内如果没有回话,孤会立刻发兵,攻打京畿!”

“殿下,此事……”

蜷川新佑卫门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立马打断,不耐烦的说道:“带走!”

张虎大手一挥,两名锦衣卫将他带了出去。

蜷川新佑卫门走后,李景隆立马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快速走向朱雄英,邀功一般的问道:“殿下,臣刚才没出错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还不错,有那味了!”

李景隆有些懵,他实在不明白太孙说的那味究竟是什么味。

从始自终,朱雄英就没有要和足利义满和谈的打算,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眼看要直捣黄龙了,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朱雄英不怕足利义满抵抗到底,就怕他认怂投降。

一但他真的率领幕府投降,到时候难做的就是他这个天朝的太孙了。

留着也不是,放走更不行,杀了的话必然会落下骂名,别的藩属国也会多想,朱雄英自己无所谓,老爷子脸上一定不好看,他老人家可是跟看中宗国与藩属国之间的关系。

京畿之战必须要打,就算足利义满不想打也要逼着他打,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倭患的问题。

……

蜷川新佑卫门回去后立马将朱雄英提出的三个条件说了一遍。

足利义满听后气的是咬牙切齿,这三个条件等于将整个倭国白白送给了大明,幕府将彻底沦为摆设,所有大权全部落在大明手中。

驻兵是为了控制整个倭国,设置布政使司的意图就更明显了,那是要彻底取代倭国,连名号都不给留下。

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如果联合关东三地的大名齐心协力,共同作战,统一调配指挥,就算赢不了明军,拖上一年半载的也没问题。

足利义满的想法是对的,明军打的起,却拖不起,大明真正的强敌是游牧民族,用兵的重点也在北方,不可能耗费无数钱粮在这个屁大点的地方,平倭之战能打一年半已经是极限了。

把蓝玉调来,借用高丽军作战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令足利义满气愤的是,关东三地的大名明知道大敌当前,竟然还在整日的内斗,压根就不关心幕府的存亡,更不明白唇亡齿寒,覆巢之下,复有完卵的道理。

这些大名不争气,足利义满也没有办法,即便朱雄英提的条件十分苛刻,但想起阴阳师大人的话,为了让倭人活下去,足利义满还是有投降的想法。

足利义满不是怂,也不是没有和明军决一死战的勇气,只是他背负的太多,他要为整个幕府考虑。

“蜷川新佑卫门,你明天再去找明国的太孙谈谈,第一条我可以答应,但第二,第三条确实太过分了!”

蜷川新佑卫门无奈的说道:“将军,明国的太孙态度十分强硬,恐怕不会作出让步!”

足利义满忧愁不已,沉思片刻后,最终无奈的叹息道:“第二条我也答应了,但第三条还得商量,他们要成立布政使司就等于断了我们的根啊……”

“你告诉明国的皇太孙,只要他不在第三个条件为难,我愿配合明国剿灭北方三地的大名,之后上交兵权……”

足利义满恨道:“既然他们无情,就别怪义满无义了!”

蜷川新佑卫门无奈的叹息道:“将军,咱们真要走到这一步了吗,实在不行,就和明军打一次吧,战死总比苟活要有意义!”

“你以为我不想打吗?”

足利义满苦涩道:“关键我们打不过啊,就算侥幸打退明军又有什么用啊,改变不了大局!”

足利义满没有像其他倭寇一样狂妄自大,对于眼前的局势他看得很清楚,抵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但又不甘于妥协朱雄英的霸王条款,这位征夷大将军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阿弥陀佛,大将军可听贫僧一言?”就在足利义满苦恼之时,一身黑衣,手握佛珠的姚广孝走了过来。

有了大阴阳师安培有时的推荐,姚广孝成功来到足利义满身边,坦白身份后,成功取得足利义满的信任。

姚广孝建议足利义满对关东三地的大名进行诱杀,只要各头目一死,足利义满趁机收拢他们的势力,到时候幕府掌握所有兵权必然能和明军耗到底。

但足利义满认为,即便如此,幕府的胜算也不大,从始至终足利义满都没有和明军作战的想法,他想抱中原王朝的大腿,成为大明的藩属国,进行朝贡贸易,可事与愿违,九州的怀良亲王已经开战,而且还战败了,这让他骑虎难下。

“道衍大师有何良言?”足利义满十分的颓废。

“即便大将军答应这三个条件,那孩子也不会放过你,放过你们整个倭国!”

姚广孝坦然说道:“那位皇太孙是出了名的狠,他在朝廷有个名号,叫小洪武,他有洪武老皇帝的狠辣,一旦大将军率领整个幕府投降,迎来的将会是屠杀!”

足利义满却有些不信,说道:“他是明国的储君,答应之事绝不会出尔反尔!”

“你还是不了解他!”

姚广孝冷笑道:“他出征之前当着洪武老皇帝和满朝文武说过,要对倭国进行亡族灭种,刚才又说什么,洪武犁廷,大将军是明白人,这犁廷是什么意思就不用贫僧解释了吧!”

听到此话,足利义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姚广孝见他心动了,继续说道:“如果那个小洪武真有何谈之心就不会攻打四国了,如今大明水师已经上岸,想来用不了七日就会占领整个四国地区,大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足利义满仍然有些担忧,说道:“可我们幕府军远非大明对手,一旦打起来……”

“没打怎么知道会打不过!”

姚广孝有些生气了,自己都忽悠到这种份上了,换成燕王早就热血沸腾打起来了,都说倭寇凶悍不怕死,怎么这家伙会这么怂。

“大将军,这一仗你必须打,只有打赢了才有谈判的筹码,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姚广孝胸有成竹的说道:“大将军不必担忧,那孩子压根就不会打什么仗,且极为自负,到时候一定会亲自指挥这一仗,这对大将军来说就是转机!”

第345章 一切皆休 经过姚广孝的提醒,足利义满恍然大悟,原来明国的皇太孙压根就不想和谈,就算自己答应那三个条件最后也免不了成为刀下亡魂。

姚广孝三言两语就让足利义满坚定了作战到底的想法。

“道衍大师,现在我该怎么办?”足利义满对姚广孝佩服不已。

黑衣和尚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说道:“大将军,贫僧还是那句话,要打就坚决打到底……”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京畿之地只有万余兵马,这还远远不够,贫僧已经说过,杀掉关东三地的各大名头领,趁机掌握他们的兵马,如此才能度过幕府的危机!”

足利义满眉头一皱,叹息道:“他们各自为战,压根不会听从本将军的话,就算要诱杀也没有机会,他们不会来的!”

姚广孝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他们不肯来,那大将军何不派人过去,幕府可是有许多武艺高强,精通剑道的武士,用来刺杀再适合不过了!”

足利义满听后有些怀疑的问道:“这能行?”

“听贫僧的,错不了!”姚广孝一副尽在自己掌握中的样子。

一旁的蜷川新佑卫门也在不断劝他与明军决战。

“好!”

足利义满终于狠下决心,对蜷川新佑卫门说道:“大师所说的这件事你亲自带人去做!”

蜷川新佑卫门鞠躬:“嗨!”

姚广孝趁机说道:“京畿之地固然重要,但四国地区也不能放弃,如今明军已经分兵,有过半的兵力都在中南之地,如果四国可以出兵便能两面夹击,合为明军!”

足利义满听后有些无奈,说道:“大师,四国岛正在抵抗明国的水师,也抽不出来兵力合围中南!”

“贫僧知晓!”

姚广孝开始卖弄他肚子里的墨水,说道:“大将军可知当年那光武帝麾下的大将岑彭,来歙因何而死?”

足利义满有些懵,他哪里听说过这些,说道:“请大师直言!”

姚广孝冷声道:“战场之上,不见得谁最能打,谁就能赢,有些胜利不在战场内,而在战场外……”

“大师的意思是……”足利义满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姚广孝冷笑一声,眼神透着阴冷,说道:“贫僧要让他一日折两将!”

……

费尽口舌才把足利义满忽悠住,出了门的姚广孝忍不住松了口气。

正要离开皇居之时,远处走来一位莫约七八岁的小和尚,走到姚广孝身边时竟然双手合十,恭敬行礼。

姚广孝一愣,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见这小和尚生的浓眉大眼,十分清秀,一举一动颇有慧根,特别是那合十礼十分的熟练标准。

“有礼!”

姚广孝同样双手合十,问道:“请问小师傅法号?”

“回大师,小僧没有法号,俗名千菊丸!”小和尚再次行礼,坦然说道。

姚广孝微微一笑,又问道:“小师傅在哪座寺庙修行?”

异国他乡,遇到同行,加上这小和尚小小年纪竟然颇有佛性,让黑衣和尚很是喜欢。

“皇居外不远处的安国寺!”千菊丸老实回答道。

姚广孝点头,又问道:“小师傅来这里是做佛事吗?”

小和尚摇头,说道:“不是,小僧是来找人的!”

“找谁?”姚广孝越来越好奇了。

千菊丸摇摇头,没有说话,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失落,好似有苦说不出一般,姚广孝有些不解,正要追问,身后蜷川新佑卫门走了过来。

蜷川新佑卫门走到千菊丸面前微微鞠躬,随后将姚广孝拉到一旁。

“大师,借一步说话!”

蜷川新佑卫门小声说道:“他叫千菊丸,是天皇陛下的皇子!”

姚广孝大吃一惊,倭国皇室的情况他也了解一些,天皇虽然是傀儡,但皇子也不至于沦落到当和尚的地步吧!

蜷川新佑卫门看出了姚广孝的疑惑,主动说道:“大师也不是外人,在下就直言了……”

“他的母亲是南朝权臣之女,虽得宠爱却意图刺杀天皇,被逐出皇居,他虽然是天皇陛下的皇子,却从来没有皇子的身份,也没有享受过皇子的待遇……”

“足利将军虽然忌惮他的身份,但最终没有杀他,而是让他出家当了和尚,他们父子俩每个月也只能见一次!”

姚广孝明白过来,足利义满的做法倒是提醒了他,如果将来燕王靖难成功,也得给那孩子弄一个和尚的身份。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姚广孝一副悲天悯人,大慈大悲的神情。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是,千菊丸竟然对着姚广孝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说道:“大师来自中原,小僧对中原佛法仰慕已久,恳请大师收小僧为徒,传授精妙佛法,普度众生!”

姚广孝看到这一幕,那颗波澜不惊的心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黑衣和尚精通三教,又修的屠龙之术,也想找个衣钵传人,至少将自己一身佛学传下去。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位合适的传人,那人虽是残缺之人,却聪慧勇敢,心怀大志,将来注定不凡。

可惜,那人不愿做他的徒弟,让黑衣和尚惋惜不已。

如今又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姚广孝内心十分纠结,多好的孩子,可惜是个倭人。

“大师,要不你就收了他吧,千菊丸是个善良的孩子,五岁的时候就发下宏愿要普度众生!”蜷川新佑卫门劝道。

千菊丸说道:“佛说众生皆平等,大师难道是因为小僧倭人的身份吗?”

姚广孝瞬间被戳中内心,这孩子实在太聪明了,一句话让姚广孝不得不收下他了。

“也罢,既然遇见就是缘分,贫僧就收下你吧!”姚广孝对这孩子也是真的喜欢。

千菊丸高兴不已,立马磕头,说道:“多谢师父,请师父赐弟子法名!”

想起这孩子的身世,姚广孝有感而发:“一切放下,一切皆休,以后就叫你一休吧!”

姚广孝没有任何目的,就希望这孩子能放下以前的身份,好好做个僧人,钻研佛法,做真正的一休,也算用心良苦了。

千次郎终于有了真正的法名,还是中原大师赐的,让他很是激动。

“我有法名了,我叫一休,谢谢师父!”一休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此时高兴的直接蹦了起来。

姚广孝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欣慰道:“阿弥陀佛,善缘,善缘!”

蜷川新佑卫门趁机说道:“大师,如果有机会,在下希望你能把一休带回中原!”

“你的意思是……”姚广孝好像猜到了什么。

“不瞒大师,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虽然效忠将军,但也是天皇陛下的臣子,我担心将军会……”

“贫僧明白了!”

姚广孝说道:“贫僧答应你,但你答应贫僧的事情也要做到!”

蜷川新佑卫门点头,郑重说道:“大师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杀了朱雄英!”

第346章 蓝玉的作战计划 蓝玉率领高丽军从九州到京畿一路奔袭,等到了地方,原本两万人的部队只剩下一万五千多人,集合部队之时杀掉一批,路上掉队又杀掉一批,加起来一共杀了四千多人,搞的朴过昌极为郁闷。

听闻蓝玉来了,军中诸将惊讶不已,纷纷出去迎接,最为高兴的当然是常茂,曹震,王弼三人。

他们在朝堂之上是铁杆的淮西太子党,私下更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蓝玉来了,他们就有了靠山,更有了主心骨。

“大舅,大舅!”

隔着好远,常茂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大舅是大明的军神蓝玉。

王弼和曹震跟在后面,一路跑了过去。

“大舅,听殿下说你来了,我可是高兴了一整天,就盼着你来呢,我想去接你的,殿下没让去……”

曹震兴奋的说道:“哥,我可想死你了,咱们爷们又能在一起打仗了,这回一定得把倭国屠尽!”

王弼同样很高兴,说道:“哥,一路辛苦,赶紧下来歇歇吧!”

其他人也走了过来,齐刷刷的向蓝玉抱拳。

虽然现在的蓝玉乃一介平民,但丝毫不影响这位军神在军中的威望。

捕鱼儿海之战,蓝玉已经向世人证明,他是继徐达,常遇春之后的大明新军神。

蓝玉骑在马上,瞪着常茂,冷声道:“跪下!”

常茂瞬间懵住了,问道:“大舅,你说啥?”

“你耳朵聋了!”

蓝玉一鞭子抽了过去,暴喝一声:“老子让你跪下!”

常茂年纪轻轻就是国公,与李善长,冯胜,李文忠等功臣宿将同级。

而且他这个国公还不是世袭,当年大封功臣,老爷子把常遇春的功劳全部加在他身上,正儿八经的开国六公,地位仅次于李善长和徐达。

他自己是公爵,姐夫是太子,姐姐是太子妃,连襟是亲王,老丈人是公爵,舅舅也是公爵,入太庙追封为王的父亲。

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这也导致了常茂无法无天,经常惹是生非。

能管住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太子妃的大姐常氏,还有就是他舅舅蓝玉。

面对舅舅毫无征兆,毫无理由的打骂,常茂虽然心里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老子现在要去见殿下,你老老实实在这跪着,等老子忙完再来收拾你!”

蓝玉用马鞭指着王弼和曹震说道:“还有你们两个,也在这站着,等着老子回来!”

说完,冲着众将抱拳,没有说话,而是越过几人直接骑进军营之中。

这就是蓝玉,即便已经贬官为民,但骨子里依旧带着凌人的傲气。

徐允恭感慨道:“蓝玉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啊!”

平安笑道:“人家有封狼居胥之功,几千年了,除了霍去病就属他了,能不狂吗,老子要是一战打残北元王庭,老子比他还狂!”

徐允恭说道:“现在就有机会啊,倭国皇室就在眼前,只要你能一举攻破京畿,拿下京都,也是灭国之功!”

平安连连摆手,说道:“要是早打两天,说不定还有机会,现在蓝玉来了,咱们没有立大功的机会了……”

“论打仗的本事,整个大明,他蓝玉说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你觉得太孙会用谁?”

“有军神不用,难道会用咱们这些新人……”

平安惆怅道:“吴忠这狗日的都混上伯爵了,老子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混上一个爵位!”

……

朱雄英正在大帐内仔细端详着沙盘,通报后蓝玉走了进去,拱手道:“臣蓝玉见过殿下!”

“舅爷来了,这才过去三天,你们就靠两条腿就走到了?”

朱雄英本以为蓝玉率领的高丽军最快也要五天,结果三天就到了。

“臣唯恐前线会有战事,一路急行军而来!”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辛苦了,舅爷,快坐下歇会!”

“来的正是时候,三天已经过去了,足利义满看来是要与大明战斗到底了,现在正是需要你带来的那两万高丽军作战!”

蓝玉一怔,立马说道:“殿下,现在只剩下一万五千人了,为了治军臣一路之上斩了接近五千人!”

蓝玉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并大倒苦水,表示高丽军就是一群游兵散勇,打打顺风局还好,一旦是逆风局,毫无疑问的一边倒,到时候看谁逃的快。

蓝玉想要明军的指挥权配合高丽军一起作战,朱雄英没有责怪,也没有同意,明军依旧由李景隆掌管,但作战之时,可以让李景隆全力配合。

最近几日,足利义满正在调兵遣将,那引以为傲的三千骑兵都快贴到明军脸上了,但朱雄英一直没有出战,他在等蓝玉和带来的兵马。

如今蓝玉来了,正是开战之时,朱雄英说道:“我军送来的情报说,足利义满有三千精锐骑兵,是他攒了多年的老底,还有一万多的幕府步兵,这些兵都是皇室正规军,远非那些大名私兵可比,战斗力也强上不少,最近有没有援兵支援京畿暂时不知……”

“我军只剩下三千士兵以及八千荡倭卫,荡倭卫虽然战斗力强,但对战骑兵没有任何经验,而且所练习的阵法也无法施展,迎战倭寇主力还要依靠你带来的高丽军……”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这仗怎么打,舅爷可有想法?”

“有!”

蓝玉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直接,一点都不墨迹,说道:“殿下,其实在路上臣就想过如何打这一仗了……”

蓝玉指着沙盘说道:“京畿就是一片无险可守的空旷之地,这地方适合骑兵对冲,也适合步兵列阵,两军一旦对战,没有什么计谋战略,比的就是硬实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没得说!”

朱雄英盯着沙盘,坦然问道:“难道就用高丽军和倭寇面对面硬刚?”

“当然不是!”

蓝玉继续说道:“足利义满所倚仗的无非是那三千骑兵,所以臣准备先吃掉那三千骑兵!”

“如何去吃?”朱雄英不是怀疑蓝玉的能力,之所以刨根问底是想跟蓝玉学些打仗的本事。

蓝玉坦然说道:“拿步兵去吃掉倭寇的骑兵!”

朱雄英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遍,蓝玉还是一样的回答。

这可把朱雄英搞糊涂了,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骑兵就是步兵的克星,在这样一马平川的地形,骑兵打步兵那和砍瓜切菜没什么区别。

没等朱雄英询问,蓝玉主动说道:“步兵是打不过骑兵,但用一万五千人的步兵配上高丽的强弓硬弩去换三千倭寇骑兵绝对没什么问题!”

朱雄英听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舅爷,你的意思是把带来的所有高丽士兵全部牺牲掉!”

“然也!”

蓝玉笑道:“倭寇固然要灭,但高丽也不是什么好鸟,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狗咬狗,不管谁死对咱们大明来说都是好事!”

第347章 一正一奇 “孤担心高丽的一万五千步兵也吃不掉倭寇的三千骑兵!”

朱雄英说出了心中的忧虑,高丽军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强弓硬弩可以碾压倭寇,不过一旦近身战斗,短兵相接,一定会被倭寇追着杀!

“殿下放心,高丽军就算站在那让倭寇去砍,一时半会也砍不完,他们的任务只是吸引和缠住那三千骑兵!”

“剩下一万多幕府军则交给八千荡倭卫,鸳鸯阵专克倭寇的倭刀,必定能挡住倭寇的攻击!”

蓝玉侃侃而谈,十分兴奋,一副胸有成竹,大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朱雄英听后点点头,说道:“这只是常规打法,不符合舅爷用兵的风格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如果把徐达比喻成卫青,那蓝玉就是大明的霍去病。

蓝玉用兵和汉朝的霍去病有些相似,喜欢寻找战机,险中求胜。

作战之时善于利用骑兵快速的机动性,在敌人意想不到之时,给予致命一击,捕鱼儿海就是经典的奇袭战。

朱雄英绝不信蓝玉会用这种循规蹈矩,稳扎稳打的打法,蓝玉就喜欢冒险突进,玩的就是一个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蓝玉坦然一笑,说道:“殿下果然聪慧,臣确实还有后手!”

“无论是让高丽军去缠住倭寇的骑兵,还是让荡倭卫挡住那一万多的步兵,其实都是障眼法……”

“真正的杀招是那三千骑兵!”

朱雄英听后一愣,立马问道:“骑兵?哪来的三千骑兵?”

平倭之战自始至终都没有骑兵的参与,明军靠海运,压根无法携带战马,而且大部分都是海战,登陆战,骑兵的作用很小。

蓝玉坦然说道:“高丽带来的两万人中就有三千骑兵和六千匹战马,那些战马臣见了,都是良驹,给他们用也冲不过倭寇,与其白送,还不如留给咱们自己用,这样才能发挥出战马真正的作用!”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两声,说道:“孤明白了,你是想绕开倭寇的大部队,率领这三千人奇袭足利义满的老巢!”

“没错!”

蓝玉紧握拳头重重的砸在沙盘上的京都,郑重道:“就是这里!”

京都是北朝的国都,真正的大本营,两个天皇以及幕府官员全部都在这里,占领皇居等同于彻底打断足利义满的脊梁骨。

蓝玉的战略正符合孙子兵法中以正合,以奇胜的思想。

所谓正,就是常规战法,战场之上,你一刀我一枪,两军面对面硬刚,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赢。

而奇,就是非常规战法,是变法,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白了,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想尽各种特殊的方法取胜。

正面战场的高丽军是正,那三千突袭京都的骑兵就是奇。

朱雄英笑道:“孤就说嘛,堂堂大明军神,一战打残北元的征虏大将军怎么改性子了,原来想直捣黄龙啊!”

“舅爷,你这个主意不错,孤想亲自带着这三千骑兵去突袭京都,正面战场留给你指挥吧,孤让李景隆全力配合你作战!”

朱雄英并不是突然心血来潮,也不是证明自己的军事能力,更不是瞎逞能,而是为了心中的那股执念。

斩天皇,毁神器,马踏樱花,这是多少华夏男儿的梦想啊!

听到太孙要亲自上战场,蓝玉的脸色“唰”的一下吓的苍白。

“殿下,万万不可啊!”

蓝玉立马劝道:“殿下,您是大明的太孙储君,是将来的帝王,是陛下所有的希望,绝不能以身犯险啊!”

“此事孤心意已决,舅爷不必再劝,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朱雄英前世当兵的时候,做梦都想和隔壁的小日子干一次。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岂能放过。

“殿下啊!”

蓝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您要三思,绝不能意气用事,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陛下想想啊!”

“陛下每日想您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日盼夜盼就盼着您早日回去啊……”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臣贱命一条,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但殿下不一样,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殿下有个好歹,我们这些人一定会被处死,哪怕蹭破点皮,陛下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臣不怕死,臣怕死了之后该如何去见开平王还有太子妃……”

“臣不仅是殿下的臣子,还是殿下的舅老爷啊,臣不想看到殿下承担任何危险,受一丝的伤害,这比剐了臣都难受!”

“臣把话放在这,殿下今天就算说破天,臣也不会依着殿下,除非殿下现在就砍了臣!”

说罢,蓝玉对着朱雄英叩首,额头砸的地面“砰砰”响。

“舅爷,你这是作甚啊!”

朱雄英连忙扶起蓝玉,但蓝玉没有起来的意思,依旧对着地面重重磕头。

“殿下若是不答应臣,臣就磕死在这!”蓝玉郑重的说着。

“哎……”

朱雄英叹息道:“舅爷,你快起来吧,孤答应你了,孤不去了!”

蓝玉这才作罢,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说道:“殿下,臣愿代殿下奇袭京都,生擒天皇献与殿下……”

生怕朱雄英不答应,蓝玉又言道:“殿下,臣自从被贬回乡,再也没拿过战刀,没骑过战马,臣心里实在憋的难受,殿下,您就成全臣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雄英再不答应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舅爷,奇袭京都就交给你了,三日后正式开战!”

“臣谢殿下!”

蓝玉拱手谢恩,又言道:“殿下,臣听说常茂几人自平倭以来惹出许多事情,臣等外戚给殿下丢人了,哎……”

朱雄英呵呵一笑,说道:“可惜舅舅不明白外戚的含义,外戚专权,臣强主弱,这是老爷子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孤当初保下你们是想让你们做大明朝的卫青,但你们要是想当霍光,不仅老洪武容不下你们,小洪武同样也容不下你们!”

蓝玉心中猛然一颤,突然感觉眼前的太孙有些陌生,以前的朱雄英念旧情,对待他们这些亲人极为照顾。

而现在的太孙越来越像洪武爷了,蓝玉感慨万分,假以时日,这孩子不知道会成长成什么样子,恐怕既有洪武爷的狠辣,也有太子爷的仁慈。

“臣这条命以后就是殿下的!”蓝玉发自内心的说道。

当年太子朱标出事,朱雄英也不在京城,蓝玉甚至想立一岁不到的皇重孙朱文珏为储,由此可见他不是不想当霍光……

后来东窗事发,是朱雄英拿亲儿子威胁老爷子这才保不住他们,这让蓝玉既感动又羞愧,心中的那点野心也随之消散了。

“好了,不说这些!”朱雄英摆摆手。

蓝玉继续说道:“常茂那个猪脑子哪里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他从小就是个一根筋的莽夫,请殿下莫要责怪,臣会好好收拾他的!”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舅舅这个人也确实该收拾收拾了!”

“臣这就去好好收拾他!”

朱雄英摇摇头:“收拾他也得打完仗再说,这要打伤了还如何冲锋陷阵!”

蓝玉却不以为然,说道:“殿下放心,这个混账的皮厚的很,轻易打不坏!”

……

今日一更,休息一下……

第348章 暴揍茂太爷 今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清风徐来,正是挨揍的好日子。

蓝玉走出大帐,从腰间取下马鞭握在手上,气冲冲的走向常茂三人。

“大舅啊,您这是咋了,一来到就像吃了火药似的,我好像没得罪您吧,从老家走的时候还特意给您送钱来着……”常茂跪在地上,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

蓝玉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指着常茂说道:“你是没得罪老子,但你得罪了殿下!”

说罢,又是一鞭子甩过去,打的常茂呲牙咧嘴,还不敢叫疼。

曹震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大哥,你这是作甚啊,咱们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拿鞭子抽人啊!”

蓝玉一鞭子抽过去,曹震吓的不行,立马躲到一边去了,大喊道:“你得失心疯了还是吃错药了,你抽我干啥……”

“抽你……老子现在要是有把刀直接剁了你们!”

蓝玉气愤道:“你们这三个狗东西,当初要是没有殿下给咱们求情,咱们爷们几个早就见阎王去了……”

“太孙又是帮你们求情,又是想办法帮你们恢复爵位官职,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你们这三个混账都干了些什么……”

蓝玉越说越气,又抽了常茂一鞭子,说道:“靖海岛之战,明明是奇袭战,结果被你这个狗东西打成了攻城战,还连累人家平安吃瓜落……”

“你本来就不会打仗,老子也不说你啥,可你私藏财物,违抗军令又怎么说……”

蓝玉每说一句话,常茂都会挨一鞭子。

“别人不敢违抗太孙的军令,就他娘的你敢,仗着你是太孙的舅舅是吧……”

“丢人现眼的玩意,你是八辈子没见过钱吗?”

蓝玉又指着曹震吼道:“还有你,常茂是小辈,不懂事就算了,你也跟着干蠢事,拿海盗冒充倭寇,冒领赏银,亏你曹震想的出来……”

“以后,谁他娘的在喊你曹傻子,老子第一个给他急,平常像个傻子,捞钱的时候你他娘的比谁都有脑子!”

王弼站在一旁劝道:“大哥,其实有些事也不怪我们兄弟,毕竟以前抢顺手了,这回太孙不让抢……”

还没等王弼说完,蓝玉一脚踹了过去,差点把他踹倒在地。

“混账东西,这话你也敢乱说!”

常茂后背挨了好几鞭子,又疼又痒,忍不住抱怨道:“大舅,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以前打仗的时候就属你抢的最多,军中传言,每逢打仗,一个我爹,一个你,再加一个李文忠最能抢,人家抢东西用袋子装,你们仨都是用车拉!”

“就是,你是没捞着抢,心里憋屈,才骂我们出气!”曹震翻着白眼,愤愤不平的说着,说完立马后退两步,唯恐蓝玉拿鞭子抽自己。

蓝玉被自己的亲外甥揭穿老底,顿时怒火中烧,将所有的火气凝聚在手中的马鞭之上,狠狠的抽在常茂身上。

“你个混账,你还敢顶嘴,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

刚开始还能撑住,随着蓝玉不断用力,常茂被抽的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抓住鞭子,哀求道:“大舅啊,别抽了,事是干了,但该罚太孙也罚过了,也饶恕我们了!”

蓝玉冲着他吼道:“松开!”

常茂犹豫一下,最终缓缓松手,蓝玉将马鞭狠狠的扔在地上,一脚将常茂踹倒在地。

“你们三个糊涂蛋,太孙是饶过你们了,但陛下呢,陛下会饶恕你们吗?”

蓝玉已经被朱雄英点醒了,可这三人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老子早晚会被你们这些没脑子的混账连害死!”

对于蓝玉的话,曹震有些不太明白,他就不爱想这些费脑子的事。

“哥,我觉得你就是想的太多,咱们爷们都是在战场上死过好几次的人,指不定哪天打仗就战死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回事呢……”

曹震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老曹要是战死了,朝廷说不定还能追封,就算我老曹有错,这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皇爷能不能封我……不好说,等将来殿下登基,要是能想起我老曹,一定会追封,说不定还是个公爵!”

蓝玉瞪他一眼,骂道:“好事都他娘的落你身上!”

“傻人有傻福呗!”

曹震嘿嘿一笑,说道:“哥啊,你有大功,又是殿下的亲舅爷,你要死了,殿下说不定能给你追封个上柱国!”

“滚你娘的吧,老子还不想死呢!”

蓝玉被气笑了,曹震的倒是提醒了他,上柱国啊,那可是比三公还要尊贵的封号。

明朝开国以来只追封了两个上柱国,一个常遇春,一个吴良。

一个善攻,一个善守,一个在马上无敌,一个在水下纵横。

看到蓝玉情绪缓和,王弼立马问道:“哥,殿下找你是不是商谈军事?什么时候开战?”

蓝玉没好气的说道:“急个屁,就在最近几日,到时候老子带你们去捅足利义满的腚眼!”

“嘿……”

曹震一脸坏笑:“这事我老曹最在行!”

……

四国岛,东南海域!

航海侯张赫已经接收整个大明舰队,即将全力攻打四国地区。

张赫走进船舱,轻轻咳了两声,躺在床上休息的吴忠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猛然起身。

张赫笑道:“怎么,小吴忠,多年未见,连你大爷都不认识了!”

“张大爷!”

吴忠喜出望外,连忙问道:“您怎么会在这?”

张赫拍着胸脯说道:“你大爷我现在是大明水师的统帅,奉太孙殿下之命,攻打四国岛!”

“太好了……”

吴忠好似看到亲人一般,心里一阵酸楚,跪在张赫面前大哭起来。

“大爷,侄儿很想您啊!”

张赫和吴忠的父亲吴桢当年经常一起出海抓捕倭寇,二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吴忠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生活,对于张赫也很亲近。

张赫弯下腰,拍着吴忠的肩膀,问道:“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吴忠声音哽咽的说道:“魏国公徐允恭打的!”

“什么?”

张赫大惊,又问:“他怎么会打你?”

吴忠将自己与朱高煦,徐允恭之间的矛盾全部说了一遍。

张赫气的咬牙切齿:“徐家欺人太甚!”

吴忠哭诉道:“大爷,我爹已经不在了,我们吴家也没人了,您要给侄儿做主啊!”

张赫扶起吴忠,安慰道:“吴家的事就是我张家的事,到时候我会和江阴侯一起去京城,找陛下,替你主持公道!”

“谢谢大爷!”

张赫继续说道:“等打完仗,跟我回辽东吧,以后跟着我没人再欺负你了,正好你兄长也在辽东!”

“成!”

吴忠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大爷,等打完仗我至少能封个伯爵,殿下已经答应了!”

张赫大笑两声,说道:“接下来的四国岛之战,大爷把功劳都送给你,早点拿回你们吴家的靖海侯!”

吴忠感动的说道:“大爷,以后您就是我亲大爷了!”

第349章 狗骑兵 三日后,四国岛之战正式打响。

大明舰队在张赫的带领下从东南海域直接对四国岛发起进攻,洪武大炮三轮极速射,将整个倭寇阵地覆盖,一顿狂轰滥炸,大明水师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成功登岛。

俞通渊留守舰队,张赫率领吴忠以大半水师开始在岸边攻击倭寇。

就在四国岛之战打的热火朝天之时,京畿之战也随着打响。

明军在中南地区的东部,倭军在京畿之地的西部,两地接壤的地方是一片一览无余的开阔地,除了少许的一些树木和杂草,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和天险。

这片开阔地是由海岸延伸而来,相距不过三四公里而已。

这地方就是两军将要决战的战场。

明军阵营!

一万五千高丽军手持长枪,弓弩站在最前沿第一梯队,也就是炮灰,后面是八千荡倭卫,为第二梯队,这是与幕府军决战的主力。

蓝玉凝视远处的倭寇阵营,前排那黑压压的骑兵正在快速移动着,很明显已经发起了进攻。

“蓝大爷,倭寇的骑兵已经冲过来了,咱们怎么办啊?”

李芳虽然是统帅,但他从小到大都在读书,哪里打过仗,身上的盔甲都快压的喘不过来,此时更是有些茫然。

“怕什么,这不还远着呢,一时半会还冲不到眼前!”

蓝玉神情平和,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盾牌兵在前列阵,长枪兵居中,弓箭手最后,等到倭寇的骑兵离的近了,就用弓箭招呼,不用瞄准,直接抛射,在骑兵冲过来之前把所有箭矢全部射出去……”

蓝玉并不是在下令,而是说给李芳听的,他才是统帅,发号施令轮不到他蓝玉。

李芳听后连连点头,问道:“然后呢,要怎么打?”

“然后?”

蓝玉冷笑道:“还有什么然后,让高丽军跟倭寇干啊,一万多人全部压上去,五倍的兵力,就算战斗力再不行,也不至于败的太惨!”

李芳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步兵真的打不过骑兵吗,这可是一万五千人,而倭寇只有三千人啊!”

蓝玉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老子打了一辈子仗都没十分的把握,更何况还是这样一群烂兵,你要觉得你行,那你就上!”

李芳挠挠头,没敢说话。

蓝玉继续说道:“一会打起来你退到后面去,让荡倭卫保护你,别站在这给倭寇当活靶子!”

李芳心中一颤,立马道谢,蓝玉莞尔一笑,说道:“你也不用谢我,打完这一仗,你也剩不了几个人了,呵呵……”

蓝玉说完本想直接就走,毕竟他自己还有活要干,但考虑到李芳从来没打过仗,还是决定留下看看,也算给太孙一个交代。

李芳按照蓝玉说的开始排兵布阵,顺便问道:“蓝大爷,倭寇到什么距离才能放箭?”

“三百步!”

李芳又问:“为什么要用抛射?”

“因为只有抛射才能射到三百步,直射只有二百步!”蓝玉很有耐心的解释着。

李芳点头,继续问:“万一高丽军真被骑兵冲散了,我该怎么指挥!”

“你不用指挥,直接回去吃饭,躲在远处看着他们死就好!”

李芳:“这……”

一旁的曹震直接笑了出来,低声道:“哥啊,你这真是手把手的教啊,要是换成别人,你恐怕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蓝玉苦笑一声,说道:“没办法啊,他是太孙的表弟,又是大公主的儿子,还是太孙妃的娘家人,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

王弼也凑了过去,对曹震说道:“你懂个屁,这小子早晚会继承他爷爷的爵位,现在和他交好,没坏处!”

蓝玉笑道:“老王这脑子有进步啊!”

“那是!”

王弼傲然道:“太孙殿下以前夸过我,说我是咱们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喜欢用脑子想事的人!”

曹震立马问道:“那我们想事不用脑子,用啥?”

王弼看了一眼他的裤裆,好像在暗示什么。

曹震有些不明白,问蓝玉:“哥,他啥意思?”

蓝玉大笑道:“哈哈,你自己想吧!”

前方已经打起来了,几人压根没当回事,还在开着玩笑。

弓箭手在军队之中毕竟是珍贵兵种,别看高丽军来了两万人,弓箭手却只有三五百人,而且都是二流弓手。

李成桂多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把精兵派过来帮大明打工。

蓝玉早就看出这些弓手的水平,与其瞄半天还射不中,还不如赶紧抛射出去,要是直射,放不了两箭倭寇就会冲到眼前。

远远望去,高丽军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抛射,许多倭寇中箭后跌落马下。

但这些攻击并不影响倭寇冲击的速度,反而不断加速。

看到倭寇的骑兵,曹震再也憋不住了,指着前方大笑道:“哥啊,你看这些倭寇,这他娘的算什么骑兵,这分明就是一群毛孩子骑着大狗,笑死老子了!”

常茂跟着大笑道:“谁说这不是骑兵,这叫狗骑兵,哈哈……”

根据后汉书记载,三国时期,倭国人身高只有三四尺,古代一尺是0.3米,也就在一米三左右。

同时期的吕布,关羽都是两米多,周泰,孟获一米九多。

张飞,赵云,马超,许褚,张辽,吴晃,太史慈等许多武将都在一米八多,就连诸葛亮,程昱这样的文臣谋士都是这个身高。

以矮丑着称的庞统,身高也有一米六五,放在当时的倭国那就是被仰望的巨人。

南北朝时期,倭人条件好了一些,身高也有进步,达到了一米四到一米五之间。

战国三杰之一的丰臣秀吉,身高只有一米四!

关二爷一刀劈下去搞不好都会闪到腰!

为什么称呼他们为小日子,这个小还真就是字面意思。

再加上倭国产的马匹矮小,远远望去,真像没长大的孩子骑着一群大狗,场面甚是滑稽。

可就是这样一群狗骑兵竟然把前排的高丽盾牌手,长枪手吓的腿肚子打转,甚至发抖。

转瞬之间,倭寇的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一下子就冲破了高丽军的盾阵,倭寇悍不畏死,就算落马也会立马爬起来,提着倭刀就砍,高丽军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乖乖,李成桂整天吹嘘他们高丽军队多厉害,被一群骑狗的家伙打成这鸟样!”曹震无情的嘲讽着。

王弼却说道:“高丽军其实没这么差,这些都是二流部队,打不过足利义满的幕府骑兵也正常!”

曹震不屑道:“他们的正规军也不咋样,敢过鸭绿江,屎给他打出来!”

王弼小声说道:“殿下早晚会对高丽用兵,等着吧!”

曹震顿时两眼放光,连忙问道:“你咋知道的?”

王弼刚要说话,却听见蓝玉喊道:“李芳,别看了,赶紧回去吧!”

说罢,大手一挥:“走,该咱们干活了!”

明军的三千骑兵早已准备完毕,要不是照顾李芳,蓝玉早就出发了,可他到地方时却发现原本的三千骑兵只剩下一千了。

“其他兵马呢?”蓝玉抓起一旁的曹庆,爆吼一声,这他娘的即将突袭敌人老巢,却发现兵马没有了。

曹庆焦急道:“几位将军,太孙殿下带着曹国公和两千骑兵已经出发了,让你们带着剩下的兵马立刻赶过去!”

此话一出,蓝玉惊恐万分,顿时有种天塌的感觉。

第350章 锦衣骑卫 朱雄英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要冒险一次。

平倭之战打到现在,朱雄英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作为天朝的太孙储君,将来的大明帝王,实在犯不着亲自上阵,以身犯险,这是极不成熟的做法。

一旦有个意外,以老爷子的性子,或许不会为难士兵,但跟随而来的武将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倒霉。

但他执念太深,如果没有亲自参与突袭,将遗憾终身。

朱雄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既然老天又给他一次机会,这辈子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完,把所有的遗憾补上。

京畿南,小路之上,尘土飞扬,一队两千人的骑兵正在朝着京都方向快速突进。

出征之时,老爷子把京城内的一千锦衣卫全部让朱雄英带上,用于保护他的安危。

锦衣卫全都是从各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弓马娴熟,身手了得,此次突袭京都,全部被编成骑兵,充当尖刀。

锦衣卫也变成了锦衣骑卫,绣春刀也变成了马刀。

除此之外,剩下的一千人携带了大量的火器,一人一把洪武铳不说,每人身上还挂了四枚洪武雷。

队伍的最后还跟着十辆马车,为了跟上骑兵的速度,每辆马车套四匹精良的高丽战马。

马车里面拉的是最后一件秘密武器,一共十个,由敢死营负责看管。

人可以死,马车上的东西一定不能失,这里面是科技院研发的终极武器。

从中南突袭到京都,最快也要三天,就算不吃不喝,连夜奔袭也要两天。

人能撑住,战马却受不了!

所以该休息的时候还得要休息,一旦把马累死了,他们这伙人可就危险了。

为了不过早暴露,朱雄英走的全是小路,路上也有少量的地方豪强阻挡,结果全被淹没在铁骑之下。

为了安全,也为了成功,这支千人的锦衣骑卫一路走,一路杀,所到之处,几乎没有活口。

入夜,张虎不忍心让太孙睡在山林之间,直接带人屠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地方小豪强,给太孙找了一处睡觉舒坦的地。

朱雄英下令,所有人下马休整,吃点东西,睡一会儿,两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不能不休息,也不能休息太长时间。

“殿下,用膳了!”李景隆捧来一张饼。

朱雄英直接接了过来,吃了两口,笑道:“别乱说,现在金甲穿在你身上,你才是太孙,我只是你手下!”

“臣不敢!”李景隆哭丧着脸,一副极为不情愿的样子。

老爷子的这套金甲赐给了朱雄英,但他只在出征那天穿了一次,而李景隆这是第三次穿了。

“你还别说,这身金甲穿你身上还挺合身,回头你穿给老爷子看看,也让老爷子夸你两句!”朱雄英吃着大饼笑着。

“陛下要看见臣穿这身衣服,非得扒了臣的皮不可!”

李景隆苦着一张脸说道:“殿下,你就别为难臣了!”

朱雄英满不在乎说道:“那倒不会,老爷子对官员是苛刻一些,但对自家人还是极好的,你可是他老人家的外甥孙,最多抽你鞋底子而已!”

李景隆顺势捂着脸:“那也疼啊!”

朱雄英笑道:“砍头不疼,你要不要试试?”

“那还是抽鞋底子吧!”李景隆有些无奈。

“孤告诉你,老爷子的鞋底子只抽自家人,你就知足吧,别人都没这个福分!”

李景隆立马谄笑道:“那是,舅爷对臣最好了!”

朱雄英没有接他的话,吩咐道:“让士兵吃好后把马也喂了,特别是水要饮够,抓紧时间休息,估计等天亮之后,蓝玉他们就差不多赶到了!”

“臣明白!”

李景隆忍不住问道:“殿下,蓝玉等人并不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要不要派人回去接应他们!”

“用不着,孤已经留给他们方向了!”

朱雄英吃完饼拍拍手,说道:“一路走,一路杀,他们会沿着一路的尸体赶过来的,不用担心!”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朦朦亮!

士兵已经起床,收拾东西,即将继续进军,按照蓝玉一行人的速度,应该快到了,可又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天亮也没有看到身影。

兵贵神速,耽误不得,朱雄英当机立断,决定不在等了,率领奇兵继续出发。

行军至傍晚,负责在前方开路的宋忠骑马赶了回来。

“殿下,前面是岔路,一条大路,一条小路!”

朱雄英立即下马,招呼一声:“拿地图来!”

一名锦衣卫将背负的地图拿了过来,打开后仔细端详起来。

李景隆指着地图说道:“殿下,如果要走这条大路,明日一早便能达到倭国的京都,不过这条大路太明显了,很有可能会提前暴露……”

“小路隐蔽一些,不过要绕路,臣估摸着最快也要两天!”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话,盯着地图沉思起来。

奇袭本就有风险,而且失败的可能的可能要远远大于成功。

一旦失败,这就是一伙孤军,全军覆没的可能很大,若想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此时,无论走哪条路都各有利弊,朱雄英开口问道:“你觉得咱们该走大路还是小路?”

“殿下,臣愚钝,实在不敢妄言!”

李景隆多精明的人,这些决策性的事情他可不敢乱说,一旦说错了,作出错误的决定是要担罪责的。

老李为人处事的原则就是,宁愿无功,但求无罪,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就在朱雄英不断斟酌沉思之时,一股大风突然袭来,夜空之中有了隆隆的声响。

“殿下,要变天了!”

李景隆望着天空,忍不住说道:“这场雨应该不小,殿下,咱们找个地方躲躲雨再进军吧!”

“不行!”

朱雄英果断说道:“咱们已经处在京畿腹地,耽误的时间越长变故越大,足利义满不是蠢才,还有那个妖僧也在,一旦回过味来,咱们凶多吉少!”

别说下暴雨,就是下炮弹,下刀子都不能停!”

“传令,全军走大路,连夜奔袭,奇袭京都!”

朱雄英内心非常激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旦成功,将会被载入史册,流芳千古。

“轰隆!”

一道闪电劈在半空,惊雷炸响,一场暴雨滚滚而来。

二千骑兵冒着大雨一路奔袭,天公不作美,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明军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雨淋透。

这场大雨直接让明军失去了火器的优势,要想杀进去只能依靠手中的刀剑了。

快到天亮之时,突然在半路遇到一伙倭寇,大概一百来人,朱雄英当然不可能让他们都活着,让宋忠带着一队骑兵过去解决了。

朱雄英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李景隆,看看地图,我们在什么位置,这里离京都还有多远?”

李景隆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又看了看地图,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说道:“殿下请看,这座山应该是地图上的龟山,此地距离京都不到八十里了!”

八十里就是四十公里,如果不停,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此时,战斗接近了尾声,地上全是倭寇的尸体。

“不要追了,全军集合,直奔京都,擒拿天皇!”

第351章 你什么档次 两日前,京畿战场!

高丽军整整一万五千人,结果被倭寇三千骑兵冲七零八落,四散而逃,压根就没有集中力量与倭寇拼死一战的勇气。

骑兵是克步兵,但只要指挥官会指挥,合理的排兵布阵,也是有机会战胜的,而且还有五倍的兵力优势。

但高丽军的统帅朴过昌就是胆小的庸才,倭寇冲破盾阵之时,他没有立马组织人手抵挡,反而直接下令撤退。

两条腿跑的再快,那也跑不过四条腿的,这就直接演变成高丽军在前面跑,倭寇在后面追着砍。

倭寇身材矮小,骑的战马也不高,所以在马上十分灵活,轻盈,加上倭刀锋利,攻击狠辣,人借马力,一刀斩下去,整个人头都能直接砍掉。

事实证明,兵怂,装备再好都没用,打打顺风仗还好,逆风局就是被追赶的羔羊。

徐允恭,平安等人也没想到高丽军会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铁铉唯恐倭寇一会冲过,立马吩咐傅让带着荡倭卫列阵,挡住这些倭寇骑兵,而且骑兵后面还跟着上万的幕府步兵。

对抗骑兵,荡倭卫没有任何经验,不过荡倭卫的士兵当初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高都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前排的盾牌手都在一米八以上。

这个高度和骑着马的倭人狗骑兵也差不多。

倭人骑兵大破高丽军,这让足利义满很是兴奋。

这半年以来,倭军被明军打的实在太惨了,每一场战争都被碾压,多次全军覆没,要么是阵法碾压,要么是火器碾压,搞的足利义满都快抑郁了。

加上明军动不动就屠城,倭人现在是畏明如虎。

如今遇到高丽军这样的软柿子,那还不往死里捏。

倭寇军士气大振,一扫往日萎靡,就连步兵都跟在后面提着倭刀追着砍。

有些骑兵打飘了,开始哇哇乱叫,朝着荡倭卫冲了过来,狼筅兵迅速出列,傅让灵机一动,直接让士兵用狼筅扫马眼。

许多倭寇连人带马摔死在地上,侥幸活着的也被明军用弓箭,火铳补刀。

死了五六十人,狗骑兵再也不敢冲击明军阵营,转而继续追杀高丽军。

就在此时,足利义满突然下令,让一万多的幕府步兵停了下来,他早就听闻明军有一支八千人的部队,善于使用一种阵法作战,如今遇到了,自然不敢大意。

只要威慑住明军,让骑兵将高丽军屠戮干净,就算大胜,至少士气提上来了。

对于被四处追杀的高丽军,明军只是冷眼相看,也没有打算援救的意思。

“道衍大师,看到没,这就是我们幕府的骑兵!”

足利义满得意的问道:“比你们明国的骑兵如何?”

姚广孝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但足利义满这个问题着实把他逗笑了。

“大将军,不瞒你说,你们的战马和我们大明的毛驴差不多高,而你们的骑兵放在大明,恐怕连马镫都够不着!”姚广孝一点都没给这个倭王留面子。

足利义满听后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索性不再说话,继续欣赏战场之上的屠杀。

“大师啊,明军为何不救高丽军,难道放弃了他们?”足利义满忍不住问道。

“那孩子虽然不会打仗,可他带来的那些将领却没有一个是庸才,可眼前却明摆着让高丽军送死,连消耗都算不上,这其中肯定有其他用意,你要小心了!”

姚广孝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凭他的能力也看不懂明军的操作。

“大将军,先行退兵吧,看看明军下一步的动向!”姚广孝建议着。

足利义满惊呼道:“我幕府骑兵士气正旺,碾压高丽军,为何要退兵?”

姚广孝直言道:“你杀那些高丽军有什么用,你的敌人是明军,是朱雄英!”

足利义满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下令退兵。

眼看倭寇要退兵,铁铉果断下令,荡倭卫列阵冲锋。

明军并没有要和倭寇血战到底的打算,而是以小队配合的方式将幕府军割开,包围。

姚广孝眯着眼睛,望着战场上明军的动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明军的目的。

这很明显是要缠住倭寇,而不是歼灭。

“不好!”

姚广孝惊呼一声:“快撤退,回师京都!”

……

京都!

朱雄英率领骑兵一路奔袭到城下,城上只有五百的倭寇驻守,大部队全被足利义满调走了。

如今冒着大雨,路上行人很少,城上的守军也不知道去哪躲雨去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明军会突然出现在城下。

“炸开城门!”朱雄英拔出佩剑,大喝一声。

上百名骑兵拿出洪武雷,拔掉保险,齐刷刷的扔了过去。

洪武雷全身由铁铸成,保险处还用蜡封住,以防进水受潮失效,现在虽然是雨天,但丝毫不影响使用。

“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硝烟过后,城门轰然倒塌,同时也惊动了城上的守军。

“杀进去,踏平皇居,活捉天皇!”

李景隆大吼一声,激动万分,连夜奔袭,暴雨进军,如果他能活捉敌国的国王,就是立下不世之功。

他李景隆就是大明的霍去病,第二个蓝玉。

朱雄英却大喊道:“李景隆,你带一千人迅速清除城内倭寇,抵抗者全部杀掉,不必留情!”

说完,立马率领一千锦衣卫冲向倭国天皇住的皇居。

李景隆捡漏没捡成,瞬间有些不高兴了,把怒火全部撒在守军上,又是一场屠杀。

天皇所住的皇居并没有多大,远远没有大明皇宫壮丽,更像是一座封闭的城堡。

皇居大门紧闭,好像已经知道明军杀进来了,其中还有二百守卫,这些都是足利义满留下来保护天皇安全的,同时也是监视。

“破开城门,快!”

十几枚洪武雷扔过去,大门被炸开,张虎率人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侍卫听到动静立马手持倭刀冲了出来与锦衣卫厮杀起来。

朱雄英可不会管这些小鱼小虾,立即下马,率领锦衣卫冲进大殿之中。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又淋了一夜的暴雨,朱雄英虽然疲惫,但要看心中的执念即将完成,心中却极为激动和兴奋。

皇居之中,许多宫女,官员听到外面厮杀的动静立马乱了起来,有的躲在角落里,有的胡乱奔跑。

朱雄英率领锦衣卫冲进大殿,却发现空无一人,立马吩咐下去,抵抗者全部斩杀,其余人全部抓起来。

朱雄英命人搬来一张椅子,自己就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杀戮和动乱。

“殿下,殿下!”

宋忠在雨中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拱手道:“臣抓到一人,应该是他们的天皇!”

朱雄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立马说道:“带过来让孤瞧瞧!”

宋忠大手一挥,两名锦衣卫将一身穿黄色龙袍,头戴九章龙冕的男子押了过来。

这套衣服,朱雄英实在太熟悉,因为他也有一件,平常放在瑾身殿并不经常穿。

看他这身打扮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天皇,就算临时假冒也来不及。

朱雄英激动万分,双手都在颤抖,一把抓起天皇,怒骂道:“你什么档次,跟我穿一样的衣服,来人给他扒下来!”

第352章 李景隆的馊主意 朱雄英率领两千明军,连夜奔袭,一举攻破倭国的都城京都,擒获天皇一人,天后一人,妃子十几人,各级官员三十有余,女官,宫女上百。

明军找了一个会说汉话的官员开始审问京都的情况。

足利义满身边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手握佛珠之人却不是光头的汉人,还有一些中原武人。

不用想都知道是姚广孝这个妖僧!

足利义满出征前,强制要求天皇和天后进行祭祀,祈祷幕府战胜明军,这才有了天皇一身冕服,被锦衣卫逮个正着。

要不是这身衣服,还真难确定这家伙的身份。

三十多位幕府官员,包括武将全部杀掉,以防后患。

至于其他人暂时关押起来,之后再说。

京都是暂时拿下来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守城了,如果足利义满回过味来,回兵救援京都,那这两千人就危险了。

不过,既然朱雄英敢率领两千人奇袭,那必然考虑到了守城的问题。

别看明军只有两千人,足利义满若是回兵,凭借那一万人,一时半会绝对攻不下来,坚守三五天绝对没问题,更何况还带上了最后一件秘密武器,有些玩意守城,来多少死多少。

朱雄英倒不担心足利义满,他担心的是京都的局势。

虽然明军已经拿下整个京都,第一件事就是修城门。

但城内至少有十几万的百姓,一旦这些百姓趁机反抗,这两千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目前,整个京都虽然被明军震慑住了,但也只是暂时的,对此,朱雄英很是担心。

如果都杀了,有些不现实,明军还要守城,剩不了多少人去杀人,一旦把城内的倭人杀红眼了,奋起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朱雄英决定在天皇身上下功夫,这家伙虽然是个傀儡,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天皇,他说的话,百姓还是信的。

锦衣卫处置了几个还想反抗的倭人武将,手段有些残忍,天皇看的内心发怵,看到最后直接吐了。

锦衣卫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在张虎的逼迫下,天皇写了一张告示,确认无误后将其张贴出去。

大概意思就是,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已经起兵造反,准备篡权自立,他的阴谋幸好被天朝所知,及时派兵前来,协助天皇铲除叛逆,重振幕府。

还剥夺了足利义满以及手下所有的官爵和头衔。

现在的足利义满已经不再是什么幕府将军,而是一个拥兵自重的叛逆,在大义上就站不住脚跟。

京都之中,足利义满的人已被杀光,局面暂时稳了下来。

……

两日后,足利义满率领大军回京,却看到城池之上已经插上了明军的旗帜。

一身飞鱼服的张虎站在城上,威风凛凛,朝着城下大喊道:“足利义满,你的老巢已被我们明军占领,还不快快投降,饶你不死!”

李景隆走了过来,说道:“说啥屁话呢,你做得了这个主,他要真投降了,你能保他不死啊!”

“说顺嘴了!”张虎讪讪一笑。

城下的足利义满气的哇哇大叫,立马让人攻城,夺回京都。

李景隆二话不说,拉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老李弓马娴熟还真不是吹的,这一足足射出二百五十步左右。

“足利义满,你看看这些人是谁!”

李景隆大手一挥,宋忠带着锦衣卫押来几人,一个是他八岁的儿子足利义持,还有三个女子是他的妻妾。

“只要你敢越过这支箭,老子不仅剁掉你儿子的人头,还会把你妻妾的衣服扒下来,吊在城上,让你手下的士兵都好好看欣赏欣赏!”

足利义持的脑袋被按在城墙上,宋忠拔出绣春刀架在他脖子上。

李景隆对着足利义满勾勾手,大笑道:“来,你动一下给老子看看,老子立马给你挂一幅活春宫!”

李景隆的话在城下迅速引来一片骚动,足利义满快要气炸了。

“巴嘎!”

足利义满大骂一声,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大将军!”城下传出一片惊呼和动乱。

姚广孝没有理会足利义满的死活,而是告诉他的副将,也是他的弟弟足利义嗣,明军长途奔袭,兵马一定没多少,应该立马攻城,夺回京都。

足利义满很疼爱这个弟弟,眼看大哥的家人被擒,大哥生死不明,哪里还管其他的,立马带着足利义满撤退。

姚广孝无奈叹息一声:“蛮夷小邦,不足为谋!”

正当倭寇准备退兵之时,后面竟然莫名杀出一队骑兵。

李景隆远远望去,顿时惊喜万分,大笑道:“是明军的旗帜,一定是蓝玉他们,快……快去禀报殿下!”

“不用报了,孤来了!”

朱雄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立马下令:“曹国公,留下锦衣卫守城,其余人全部杀出去,配合蓝玉,两面夹击足利义满!”

“遵命!”

京都城门迅速被打开,李景隆率领一千骑兵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倭寇本就准备撤退,再加上无人指挥,一时大乱,最后留下一千多人的尸体。

蓝玉,李景隆迅速合兵一处,追着足利义满的大军砍杀。

“李景隆,太孙殿下何如?”蓝玉提着战刀,纵马喊道。

“殿下就在京都,平安无事!”李景隆手持强弓,不断放箭,秀着自己的箭术和马术。

李景隆的箭术真不错,射这些活靶子几乎都是箭无虚发,倭寇几乎都是脖子和后胸中箭。

听到太孙无事,蓝玉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吩咐道:“李景隆,把你的兵马交给老子,你和常茂回去保护殿下!”

常茂砸碎一头倭寇的脑袋,大喊道:“大舅,让曹震和王弼回去吧,我跟着你杀倭寇,一定要亲手宰了足利义满!”

“滚!”

蓝玉大吼道:“再不滚,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常茂就怕这个舅舅,只得老老实实跟着李景隆一起回去。

蓝玉,王弼,曹震三人率领两千骑兵,追了上百里,一路斩杀四千多人,直到傍晚才回来。

看到朱雄英的瞬间,蓝玉立马丢掉手中已经满是缺口的战刀,跪在地上瞬间哭了起来。

“殿下,您说话不算数啊,说好让臣带兵奇袭,结果,,,您是太孙储君,这万一,,,哎,,,”

朱雄英扶起蓝玉,安慰道:“舅爷快快请起,孤这不是安然无恙吗!”

蓝玉满身是血,擦着眼泪,说道:“因为暴雨,臣不小心走错了路,这才晚了两天,都是臣不好,置殿下于危险之中,臣有罪,请殿下处罚!”

“没人有罪,都是功臣!”

朱雄英笑道:“舅爷,什么都别说了,陪孤一起去吃饭吧!”

“臣遵命!”

吃饭间,蓝玉也没闲着,一点一点的禀报战况。

足利义满率领残兵败将逃到了关西之地,如今整个倭国被明军拿下大半,就连京都沦陷了,只剩关西,关东,东北三地。

这三个地方都在北方,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远远不如被明军攻下的富庶之地,那地方压根养不了多少兵,也没有天险和军事重镇。

足利义满大势已去。

第353章 茂太爷神威 “殿下,臣想领兵北进,彻底剿灭关东三地的倭寇,活捉足利义满!”

蓝玉放下筷子,抱拳道:“请殿下成全!”

朱雄英挥着手,示意蓝玉坐下,随后缓缓说道:“舅爷,你放心,倭寇一定要全部铲除,绝不能留下这些祸害!”

“这样吧,过些时日,等四国岛战事打完,到时候集中所有兵力全力攻打关东三地,孤让李景隆挂帅,但指挥权归你!”

“臣谢殿下,臣一定率兵踏平关东三地,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臣……”蓝玉十分激动,就连说话也变得无与伦比。

“好了,舅爷,对你的能力,孤是放心的!”

说罢,朱雄英又言道:“姚广孝那个妖僧也在,务必找到他抓起来,孤要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殿下放心,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贼秃驴找出来!”

朱雄英点头,立马招呼蓝玉继续吃饭。

……

拿下京都,击败足利义满后,朱雄英并没有掉以轻心,如今身在倭国的京都,大部队还没赶到,身边只有三千人,一旦有什么变故,不堪设想。

为了守护太孙的安全,蓝玉亲自守城,晚上就睡在城上,并把三千士兵一分为三,每八百人为一班,不分昼夜,轮流巡逻,剩下六百人驻守皇居,保护太孙。

……

深夜,一队明军举着火把在城内巡逻,常茂提着禹王槊走在最前,他前面是李景隆,那一身金甲在火把的映衬下甚是耀眼。

“我说九江,你狗日的有种就别脱下这身金甲,不然老子一定要你好看!”常茂恶狠狠的瞪着李景隆。

自从拿下京都后,李景隆始终穿着这身金甲,朱雄英没说什么,老李也不舍得脱,就连睡觉都穿着。

“茂太爷啊,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还记仇了,多大点事,值得你记到现在!”

李景隆陪笑道:“咱们这些人都是太孙殿下的实在亲戚,要是内斗那是让别人看笑话啊!”

常茂却满不在乎,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让老子给你倒茶,还把老子叉出去,瞧你那副嘴脸,那个小倭子也是个蠢货,还真把你当太孙了!”

李景隆傲然道:“那是,咱老李虽然不姓朱,但这身体也有朱家的血,自然也有些许龙威,茂太爷不用大惊小怪!”

常茂看他如此得瑟,这脾气顿时上来了,说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

“茂太爷,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这金甲可是穿在我身上,你打了我就是打了太孙殿下,就是打了当今陛下,你可要想清楚了!”李景隆丝毫不惧,转身威胁常茂。

突然,常茂脸色一变,挥起禹王槊对着李景隆砸去,大喊一声:“九江,快让开!”

“常茂,你他娘的玩真的啊!”

李景隆大惊失色,本能的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铛!”

禹王槊没砸中李景隆,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之间一把匕首落在地上。

“全体戒备,有敌袭!”常茂大吼一声,李景隆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常茂不是要杀他,而是在救他。

黑暗中,十几道人影乍现,手中的倭刀在月光的映衬下反射出些许亮点。

“嗖嗖……嗖……”

几道破空声响起,常茂立马提醒道:“九江小心点,是暗器!”

练武练到常茂程度已经属于超一流的存在了,像他这样的高手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的接近。

虽然常茂提醒了李景隆,但以他的武艺和反应压根无法全部阻挡,就连躲避都做不到。

而此时的常茂也顾不上他,手持武器不断抵挡袭来的暗器。

“叮……叮……叮……”

许多暗器打在李景隆身上,结果全被穿在外面的金甲挡住,压根破不开金甲的防御。

“太孙殿下啊,您这身金甲可是救了我老李的命了!”

还没等李景隆感慨两句,又是一阵暗器飞来,李景隆再也不躲,用双臂上的甲片护住脸部,任凭暗器打在身上。

“将军,我们来帮你们!”

一小队明军手持长枪,准备冲过来帮忙。

“都别过来,后退十步,列盾阵!”常茂大吼一声,好像感到了一丝的危险。

却不想一道黑影已经悄然接近,两把锋利的短倭刀正从背后刺来。

“嘶……”

常茂反手一槊,直接将悬在半空的黑人捅个透心凉。

“哼,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偷袭老子,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说罢,常茂将挑在半空已经死透的黑衣人扔了过去。

黑暗中一道声音传来:“我带几个人缠住那个黑大汉,柳生,你带剩下的人去杀那个穿金甲的,他是明国的皇太孙!”

叫柳生的黑衣人迟疑一下,随即点头。

十几个手持倭刀的黑衣人迅速现身,朝着二人杀来。

常茂活动两下脖子,完全不当回事,一脸的鄙夷,嘲笑道:“大晚上还穿一身黑衣服,娘的,一个个瘦的和鸡崽子似的,还没驴高呢,来,让爷爷试试你们有几斤几两!”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四个人迅速冲了过去和常茂打了起来。

常茂以一敌五,游刃有余,禹王槊在他手中舞的呼呼作响,还没过手三招,其中一人就被砸碎了脑袋,一下子把其余人震住了。

“打了快一年的仗了,遇到的都是些不禁打的烂蒜,能和老子过三招,也不错了,来,都冲着老子来,老子要战你们所有人!”

黑衣人再次冲了过去,这一次没有自行攻击,而是相互配合,常茂一不留神,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

“日你娘的,老子给你脸了!”

常茂彻底怒了,开始大发神威,一把禹王槊舞的密不透风,让这些黑衣人压根无法靠近。

“给老子死!”

常茂一槊甩出,正中黑衣人肚子,整个人躺在地上,身体都变形了。

“你们仨一起来,谁跑谁是狗养的!”

常茂一人压着五个人打,反观李景隆正被七个人压着打,要不是他那身金甲保护,恐怕早就死透了。

转眼之间,围攻常茂的黑衣人只剩下一个了,手中的倭刀也被打掉,只有不断躲闪,被常茂找准机会一脚踹在腹部。

负责刺杀李景隆的柳生始终没有动手,眼看首领危险,立马分出四人去救援,李景隆压力骤减。

“九江,这些人都是奔着你来的,你是不是刨他们家的祖坟了!”

生死之际,常茂还有心说着笑话。

“茂太爷,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些黑衣人不是奔着我,而是殿下啊!”

李景隆气喘吁吁,焦急万分,大喊道:“茂太爷,赶紧来帮忙啊,我快撑不住了!”

“老子先把这几头烂蒜拍碎!”常茂一槊扫死两人。

眼看常茂如此神威,柳生再次让剩下三人过去支援。

还没等李景隆喘口气,一把锋利的倭刀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

“住手,要不然我杀了你们的皇太孙!”柳生威胁道。

柳生是个女的,还会说汉话!

“你要杀就杀,和老子有啥关系,你杀你的,老子杀老子的!”

常茂已经打上头了,哪里管的了这些,扬起禹王槊直接砸碎最后一位黑衣人的脑袋。

“你……”

柳生气的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直接杀了李景隆,语气冰冷的说道:“朱英君,对不住了,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跟我走!”

“朱英君???”

李景隆苦着脸说道:“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柳生一愣,看清李景隆的样貌后,手中的刀差点刺进去,瞬间咆哮道:“朱英君在哪,你们的皇太孙在哪,我要见他!”

……

平倭篇还有四章结束……大伙稳住

第354章 老李成了人质 “放肆,你一个倭国的小娘们也敢直呼我们太孙殿下曾经的名讳,放开九江,老子给你留个全尸,不然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常茂大手一挥,士兵迅速上前将她包围起来。

“我要见你们的太孙!”

柳生受到了欺骗,整个人有些崩溃,握刀的手都在颤抖,感觉随时都能戳死李景隆。

“茂太爷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咱们虽说有些小吵小闹,可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啊!”

李景隆已经感觉到了这娘们的情绪,后背一阵冷汗。

常茂竖起禹王槊,冷声道:“九江,不是老子不救你,这娘们武艺高强,说不定还有什么手段,老子不可能让殿下冒这个险……”

说罢,叹息道:“九江啊,你死吧,老子一定剁了这娘们替你报仇,然后禀明殿下,说你英勇战死,回京后再将你风光大葬!”

“对了,你办丧事的钱我出了,逢年过节还会给你烧纸!”

听到此话,李景隆整张脸都气的扭曲起来,对着常茂开始破口大骂。

“住口!”

柳生开始烦躁起来,呵斥李景隆闭嘴,不耐烦的说道:“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我见不到你们的皇太孙,我立马杀了他!”

常茂冷笑道:“不用一炷香,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然后再被老子剁了,快点吧,别让老子等下去了!”

李景隆实在受不了了,大骂道:“常茂,你还是不是人,老子要是死了,做鬼也得缠着你!”

常茂无奈的说道:“九江啊,兄弟,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一起玩的时候,那些坏主意都是你出的,最后承担的都是我……”

“你比我聪明,有些道理比我要明白,今天你死了,就凭你和皇家的关系,陛下和太孙都不会亏待你们李家,可要殿下出事了,你,我,还有身后的这些兄弟,你觉得皇爷会放过吗……”

“九江啊,兄弟,对不住了,你让我端茶,还把我叉出去的事……我不怪你了!”

李景隆听后瞬间沉默了,整个人也释然了,因为常茂说的句句在理,太孙要是有意外,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活不了。

想通这些,李景隆整个人轻松不少,开始教育起了身后的柳生。

“你说你一个女人,不好好找个喜欢的男人好好过日子,非要去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这是战场,是爷们来的地方,你说你掺合什么……”

柳生听后有些失落,苦笑道:“我喜欢的人不会娶我的!”

李景隆听到这话顿时乐了,完全忘记自己人质的身份,立马化身心理专家,说道:“害,我还以为多大事呢,我是大明的曹国公,当今太孙储君的亲表兄,在天朝谁不给我李某人几分薄面,在你们倭国也好使,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去给你说说,他就算不愿意我也能给你绑床上去!”

柳生差点把刀子捅进去,声音冰冷的说道:“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你别冲动哈!”

李景隆继续说道:“那啥……你见我们太孙殿下为了什么,其实你和我说也一样,刚才说了,我是太孙的亲表兄,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哎……一看你就是为情所困,不如这样,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谈谈,我能解开你的心结……不一定非要见太孙殿下啊……对了,你刚才说喜欢谁……”

说到此处,李景隆恍然大悟,论懂女人心,他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天爷啊……你不会喜欢我们太孙殿下吧……”

“这就难办了,我们太孙殿下已经娶媳妇了,还娶了俩,而且你是异族女子,别说娶你了,你连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有啊!”

柳生听后顿时恼火不已,手中的刀子都在颤抖,威胁道:“你要再敢多说一句,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李景隆深一口气,这女子的反应和语气已经印证了刚才的话。

不远处的常茂忍不住骂道:“九江,你个狗日的再敢说殿下的事,老子先宰了你!”

李景隆没有理会,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主意,于是小声说道:“我们殿下是不会来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走!”

就这样,柳生押着李景隆走向朱雄英住的皇居缓缓走去。

其实常茂想趁机出手救下李景隆,但他有些担心失手,反倒会害了他。

别看常茂不在乎李景隆的生死,其实比任何人都想救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着呢!

锦衣卫听到动静,立马围了上来,张虎看到眼前这一幕迅速拔刀,问道:“什么情况?”

常茂冷声道:“还能有什么情况,曹国公被人绑了!”

“这……”

张虎一愣,立马说道:“还不拿下,殿下可是在里面!”

常茂瞪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我要见你们的皇太孙!”柳生突然喊了一声。

“你他娘的是不是就会说这句话了!”

常茂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你放了九江,老子不为难你,放你走,老子说话算数!”

张虎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说道:“这可不行,她要走了,刺杀殿下又该如何……”

“闭上你的臭嘴!”

常茂指着张虎训斥道:“九江要是死了,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到此话,李景隆感动不已,原来茂太爷还是在乎自己的。

就在此时,朱雄英的声音传来:“发生何事?”

“殿下来了!”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外面这么大动静,想不惊动这位太孙都不可能。

常茂迅速护在朱雄英身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一幕,立马问道:“你是谁?见孤何事?”

柳生没有说话,缓缓摘掉脸上的黑布,整个人有些激动,看到朱雄英,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身上的杀气也减了三分。

“柳生宗雪!”朱雄英脱口而出,有些惊讶。

“朱英君,我们又见面了!”柳生宗雪微微一笑。

“放开曹国公,有时候话就说吧!”

令人没想到的是,柳生宗雪没有任何迟疑,直接送开李景隆,将刀仍在地上,那是一把瓷刀,瞬间摔碎。

“拿下!”

一瞬间,数不尽的刀架在柳生宗雪的脖子上。

“朱英君,我有话要对你说!”柳生很是淡定。

“公事还是私事?”

朱雄英冷漠的语气让她有些失望,随即说道:“公事……也有私事!”

朱雄英点头,吩咐道:“把她带进来!”

走进大殿,朱雄英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常茂和李景隆站在一旁。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孤不一定会答应!”

柳生宗雪没有立即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我该叫你朱英还是朱雄英?”

朱雄英冷声道:“你该叫孤天朝皇太孙殿下!”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立场,只谈国事,不谈交情,而且我和你也没什么交情。

第355章 东瀛特别承宣布政使司 说一点都没有有些过了,不过也没多少,比芝麻大些。

柳生宗雪对着朱雄英鞠了一躬,随后感慨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大明的皇太孙!”

“你为什么是大明的皇太孙呢……”

朱雄英顿时一笑,反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大明的皇太孙!”

“你要不是该多好啊!”柳生宗雪十分惋惜的说道。

“当初我也没有想到我的身份,老爷子发现我后就把我带回宫了,先是封了王,后又封了太孙……”

回想往事,朱雄英忍不住感慨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老爷子?”柳生有些不明白。

朱雄英解释道:“就是你们番邦小国口中的洪武大皇帝!”

说罢,摆摆手,继续言道:“好了,说点正事吧,你带着人是来刺杀孤的?”

“没错!”柳生回答的很坦然。

常茂顿时一惊,立马手持禹王槊护在朱雄英身边。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舅舅不必紧张,孤有宝甲护身,她打不过孤的!”

柳生微微一笑,坦然道:“我确实打不过朱英……太孙殿下!”

“新佑卫门大人召集我们这些武人,刺杀天朝皇太孙殿下以及明军诸将,没想到一次就失败了!”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幸亏他们第一次动手就遇上了常茂这个万人敌,要是刺杀铁铉,平安,徐允恭等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那个什么新佑卫门现在何处?”

“死了!”

柳生看了常茂一眼,说道:“被你身边那个黑大汉刚才打死了!”

“其实我们不想与大明为敌,我更不想刺杀太孙殿下!”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而付出代价,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我知道!”

柳生看着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没有杀过明国人,刚才也没有动手,挟持那位将军也只不过是为了见你!”

朱雄英没有说话,倭国人崇尚强者,两年前他就从柳生眼神中发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吗?”

柳生用着略带哀伤的语气,说道:“说完我就会赴死!”

朱雄英挥挥手,让常茂等人退下,随即说道:“你可以说了!”

柳生笑问道:“朱英君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没有!”朱雄英回答的很直接,也很干脆。

柳生的神情顿时落寞下来,整个人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给你直说了,我爷爷洪武大皇帝是个很看重皇家血脉的人,特别是我们长房嫡系一脉,他老家人是不可能让我整个外族女子在身边,而且我自己也接受不了,特别是你们这地的人!”

“你刚才挟持的那个人叫李景隆,是老爷子的外甥孙,他就是老爷子派来盯我这事的,他要给老爷子一说,我回去准挨鞋底子,老爷子对我很好,我不想惹他老人家生气!”

柳生十分的失落,但她也明白身份的差距,既然得到了答案,便也不再纠结。

“我能求你件事吗?”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说吧,我不见得会答应!”

柳生纠结一阵,最终说道:“既然你是大明的皇太孙,那就是将来的天朝大皇帝,可否放过倭国……倭国的百姓,至少他们是无辜的!”

朱雄英听后顿时冷笑起来,说道:“那你们侵犯我大明沿海之地的时候有没有放过我们的百姓?”

“战争,从来不是双方军队的事,而是两个国家的事,我大明乃礼仪之邦,讲究以和为贵,我们不喜欢发动战争,但吃亏不还手不是我们大明的风格!”

“而我朱雄英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犯大明者,虽远必诛,而且我也做到了!”

柳生听后叹息一声,突然有种无力感,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她也改变不了。

朱雄英背着手,望着大殿外的夜空,悠悠说道:“这仗打了快一年了,我爷爷还等我回去过年呢,我也不想打了,可足利义满就是不投降,那没办法,只能继续打下去了!”

朱雄英突然回头,继续说道:“当然,孤也不是弑杀之人,如果你肯为孤做一件事情,孤不仅不杀倭国的百姓,还会给他们找一个生活下去的营生!”

“此话当真?”柳生有些意外。

“当然!”

朱雄英严肃的说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倭国,我大明有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而这地方即将成为大明的第十四个布政使司,名字孤都想好了,叫做东瀛特别承宣布政使司!”

柳生听后大吃一惊,沉默片刻后开始苦笑起来。

“皇太孙殿下,你比洪武大皇帝还要狠,你这是要彻彻底底断了我们倭国的根啊!”

“你们的根?”

朱雄英冷声道:“你们的技术,制度,律法,锻造,种植,就连你们天皇身上穿的礼服,你们用的武器,哪样不是我们中原王朝给你们的!”

“我们既然能给你们,那就也能收回,你们已经败了,失败者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不想当亡国奴,可以,那就死!”

这些话让柳生无言反驳,毕竟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爷爷。

“太孙殿下,你打算如何安置倭国的百姓,刚才说……”

朱雄英立马打断她的话,说道:“孤刚才说了,以后没有什么倭国,只有大明的东瀛特别承宣布政使司!”

柳生只得改口,又问一遍,朱雄英坐了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孤会把所有的倭人编为矿籍,以后就安心挖矿生活吧!”

杀?

呵呵……你们太小看我朱雄英了,把你们都杀了,谁帮我干活挖银矿,总不能从大明调矿工来吧,倭人这三尺的身高用来探山挖矿正合适!

老子要把你们最后的价值压榨的干干净净。

这比杀人还狠的一招,还是老爷子之前教他的,老爷子就是用着一招压榨贪污受贿的官员。

沉默许久,柳生终于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朱雄英冷笑道:“足利义满身边有个老和尚,也可能不是和尚,总之是个三角眼,如同病虎一般的中原人,你去把他杀了,把人头带回来!”

“就这件事吗?”柳生很认真的问道。

“没错!”

朱雄英皱着眉头说道:“这家伙总想害我,你就当帮我了!”

“好!”柳生一口答应下来。

……

又过两日,徐允恭,平安,铁铉带着大部分赶到京都,朱雄英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这几日蓝玉都在教朱雄英用兵之道,特别是骑兵的战法,以及开国老将们的作战风格。

徐达稳,常遇春猛,冯胜用兵灵活,傅友德善用奇兵,朱文正善防守,吴良善水战,各有所长!

朱雄英笑着问道:“舅爷,那你说咱们大明何人善海战?”

蓝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道:“殿下海战,无人出其左右!”

“哈哈……舅爷可是真心话?”

“臣是肺腑之言!”

大明自开国以来从没有打过海战,朱雄英是第一个,连个比较都没有,当然居首了。

就在此时,张虎走了进来,说道:“殿下,吴忠将军送来四国岛战报!”

“拿过来!”

朱雄英打开战报看了起来,看到最后整个人一阵恍惚,脸色黯淡下来。

“殿下,发生何事了?”

朱雄英不敢置信的说道:“航海侯阵亡了!”

……

还剩最后两章,平倭篇结束~

第336章 富士祭天 航海侯张赫率领大明水师攻打四国地区,登岛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整个岛上的大名和武装势力。

并俘虏了上千的倭兵,其中有一位破衣烂衫的俘虏自称是中原人,说他是沿海的渔民,两年前被倭寇所掳,带到了四国岛,请求张赫带他回去。

张赫问了一些大明的地名,那人都能说的上来,加上他的汉话说的非常好,张赫便不再怀疑,让士兵把他带下去妥善安置。

那人跪在张赫面前千恩万谢,张赫将他扶了起来,谁知那人突然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没有任何征兆,对准张赫的胸口刺了过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在场的明军士兵也没料到,就连张赫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那中原人拔出匕首,紧接着又向张赫的腹部刺了一刀,再想刺第三刀的时候被一旁反应过来的吴忠砍断了手臂,明军一拥而上将那人砍成了肉泥。

张赫连中两刀,都在要害之处,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很明显,匕首淬毒了。

最终张赫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当场断气了。

这位跟随老爷子起兵的淮西二十四将,劳苦功高的大明航海侯张赫,最终被来历不明的刺客刺杀在异国他乡。

张赫死后,吴忠抱着他的尸体号啕大哭,整个人变得疯狂起来,立马下令斩杀所有俘虏,随后屠岛。

整个四国岛被吴忠杀的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蓝玉听后唏嘘不已,张赫这个人他没打过多少交道,甚至都没见过几次,因为他从不结党,也不居功,只会埋头做事。

让他去追捕倭寇,他能从大明沿海追到琉球大洋,最终擒获敌首十八人。

让他去押送海运,他没有任何怨言,立马在海上开辟出了一条海运航线,在江南和辽东之间往返十几年,输送粮草,装备等补给无数,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差错。

仗都马上打完了,朱雄英早早没想到,这样一位任劳任怨的老将最后竟然会折戟沉沙。

张赫也成为平倭大军首位阵亡的大将!

朱雄英紧握拳头,猛然砸向桌子,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

“孤不管是足利义满还是姚广孝干的,敢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害死我大明的侯爷,孤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

次日!

明军召开最后一次军事会议,除吴忠和俞通渊外,所有将领全部到齐,人人身披盔甲,腰悬佩刀,神情肃穆。

“航海侯阵亡了!”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众将已经得知了消息,全部低下了头。

“多的话,孤不想说,即日立刻出兵,除常茂和锦衣卫留下外,所有人,所有兵马全部集合,由蓝玉统一调动,其他人全力配合,扫平关东三地,绞杀足利义满,为航海侯报仇!”

“臣等领命!”众将齐刷刷的抱拳。

朱雄英神情冷峻,郑重道:“十日,孤只给你们十日,如果拿不下足利义满,你们就不用回大明了!”

蓝玉抱拳道:“殿下放心,不用十日,七日之内臣就能绞杀关东三地倭寇,活捉足利义满!”

“好!”

朱雄英对着众将抱拳,慷慨道:“诸位,咱们富士山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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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贵神速,蓝玉为了快速拿下关东三地,立马兵分两路进攻,自己带一路进攻关东,王弼带一路进攻关西,一路之上横扫倭兵,三日后,足利义满派人投降蓝玉,蓝玉压根不理,直接斩了使者。

足利义满只得带领残兵败将退到了东北地区,蓝玉,王弼合兵一处,继续进攻,又过三日,将足利义满的军队追到了北地的海边。

足利义满一路跑,最后只剩下百余人,眼看退无可退,手下人建议出海进虾夷,日后在反攻,不过被足利义满拒绝了。

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而且虾夷人对倭国很是仇恨,仅凭这百余人很难立足,到时候恐怕会死在这些土着手上。

足利义满生平最佩服中原的楚霸王,如今大势已去,他也无力回天。

洪武二十六年,十二月十日,倭国枭雄足利义满于川内北岸切腹自尽,手下士兵尽皆投降明军。

蓝玉割下足利义满的人头,命人将所有士兵全部绑起来,扔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紧紧用了六天,蓝玉横扫关东三地,彻底剿灭幕府最后的力量,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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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作战期间,朱雄英率领锦衣卫离开京都,前往富士山,准备祭天庆功之事。

洪武二十六年年底,历时一年的平倭之战终于结束了,蓝玉和俞通渊率领的水路大军也已赶到。

祭天仪式当然不可能在富士山上进行,那可是座活火山,谁也不敢上去啊。

于是朱雄英命令锦衣卫在附近一座小山上辟场祭地,筑土为坛。

次日一早,朱雄英身穿金甲,英武不凡,亲登祭坛,代替洪武大帝进行封禅祭天,以缴获的倭国三大神器,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为祭品。

据说这三件神器还是三国时期曹魏皇帝曹芳赐给邪马台女王卑弥呼的。

卑弥呼统一邪马台(倭国)后,准备向中原王朝进贡,希望能得到正统的敕封,当时正值三国鼎立,卑弥呼没有选择魏蜀(季汉)吴其中一个,而是派人去拜见割据辽东,建立燕国的公孙渊。

等到使者赶到辽东后,公孙渊建立了一年的燕国已经被曹魏灭了,使者转而又去了曹魏。

当时曹魏的皇帝是曹芳,大将军曹爽当政,曹爽代天子赐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这三件东西还有一枚敕封的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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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府被破,天皇被擒,国运已断,世上再无倭国!

傍晚,平倭大军在富士山下集体庆功,朱雄英站于高台之上,端起酒杯慷慨陈词。

“将士们,你们随孤征战倭国历时一年,经历数次大战,虽然我们胜了,但还有万余将士倒在了这异国他乡,倒在了平倭大业的道路之上,这一碗酒,我们敬航海侯,敬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望大明英烈在天之灵,庇佑大明,千秋万代!”

寒风之中,一碗烈酒洒在地上。

许多将士已经红了眼,齐声高呼:“明军威武!”

朱雄英端起第二杯酒,继续说道:“第二碗酒,孤要敬给你们,敬所有跟随孤平倭的将士,没有你们在战场之上舍生忘死,浴血拼杀,就没有今日的大胜,你们都是大明的好儿郎,来,一起干了!”

“敬殿下!”所有明军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第三碗酒,孤认为要敬给当今圣上,,,”

说到此处,朱雄英突然笑了起来:“圣上现在很忙,忙着论功行赏,赏赐你们呢!”

“咱们大胜的军报,孤已经派人送去了京城,到时候所有人都有赏,而且是厚赏,拿到赏赐,别他娘的又赌又嫖,好好孝顺父母,盖几间房子,买上几亩地,在娶个媳妇,啧啧,,,美死你们!”

此话一出,三军尽皆开颜……

第337章 倭国大捷 倭国西北海域之上,一艘小型海船缓缓前行,他们的目标是大明的辽东。

船头之上,姚广孝回头望着倭国,心中极为不甘,那双三角眼充满血丝,越发狰狞。

突然,海面之下出现许多黑色的阴影,好像是什么大型的鱼类。

“大师,这是何物?”跟随他的江湖武人卫汲问道。

姚广孝审视许久突然大呼道:“不好,是鲛鱼,快走!”

只见密密麻麻的鲨鱼冒出水面,那鱼鳍犹如锋利的刀刃让人头皮发麻。

“鲛鱼喜食血腥之物!”姚广孝目露杀机,暗示卫汲出手。

“噌!”

卫汲拔出手中宝剑,以迅雷之速割断一名武人的咽喉。

那人捂着滋滋冒血的脖子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后一头栽进了海里!

……

倭国战事已完,三日后大军正式班师回京,还剩七天的时间,过年肯定是赶不上了,快的话还能过个年尾。

仗打了一年,士兵也都想家,就连朱雄英也想老爷子了,为了早些回去团聚,朱雄英决定借道高丽,再从高丽走海路到山东胶州,最后走陆路回应天。

仗打完了,但战后的倭国不能不管,这地方以后就是大明的地盘了,而且还要派人回来挖矿,自然需要留人看管,恢复秩序。

朱雄英把齐泰留了下来,上次刺杀之事,齐泰虽说是无心之举,但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就算回去老爷子也饶不了他,还不如就在这处理战后之事。

他可是应天府的乡试解元,进士及第,又当过指挥使,兵部侍郎,还是很有能力的。

最终齐泰暂代东瀛特别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按察使,兼指挥使,还把那两千高丽神射手以及存活下来高丽残兵,一共接近三千人留给他驱使。

临走时,还给他留下任务,半年之内要找到七成的银矿。

如果完成,他就是东瀛特别布政使司的第一任布政使,将来还有可能调回大明任用,如果完不成,这一辈子就留在这吧!

洪武二十六年年底,朱雄英带着兵马乘坐洪武号离开。

望着远处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朱雄英,柳生始终没有露面,整个人十分落寞。

她离开京都后就去了关东三地,暗中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姚广孝的影子,最后也没有去见朱雄英。

后来大明正式解除海禁,大航海时代来临,柳生放弃武学,组建船队,成为一名海上商人,在南洋一带进行海上贸易。

五年以后还帮助明军消灭了海盗陈祖义,后来作为商人代表受到了大明天子朱雄英的接见,当然这都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

……

应天府,皇宫!

“大捷,大捷,皇爷,倭国大捷!”

锦衣卫千户宋忠马不停蹄赶到京城,拿着战报从承天门喊到奉天殿。

老爷子定下规矩,但凡前线送来的军报,战报不需要送到兵部,直接送到尚书房,由皇帝本人亲自审阅,而且任何人不得阻拦。

尚书房内,老爷子正看着奏疏,听到外面的喊声顿时烦躁起来,问道:“何人在外喧哗?”

门外的云成赶忙说道:“回皇爷,那人穿着飞鱼服,好像是锦衣卫,说什么倭国大捷!”

锦衣卫已经全被朱雄英带走了,京城哪里还有锦衣卫。

“是咱大孙来信了!”

说着随手将奏疏砸在云成脸上,训斥道:“那你他娘的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把人带进来!”

自从朱雄英走后,老爷子又变成了狂躁的洪武大帝,不高兴的时候就算臣子无罪,也得找茬骂两句。

满朝文武无不盼着小洪武赶紧回来,生怕自己哪天犯些小错被洪武爷给咔嚓了。

宋忠走进尚书房,拱手道:“臣锦衣卫千户宋忠见过……”

“免了!”

老爷子满怀期待的问道:“太孙如何了?仗有没有打完?什么时候回来?”

宋忠赶了好几天的路,整个人极为疲惫,哑着嗓子说道:“回皇爷,殿下一切安好,仗已经打完了,臣来的时候殿下正在祭天,想来近几日就到!”

说着将军报呈了上去,说道:“这是军报,请皇爷过目!”

老爷子接过军报只是扫了几眼,便放在一旁,完全没有在意。

“好,好,太好了!”

一年没见孙子了,老爷子既高兴又激动,又问道:“明个就过年了,太孙还能赶到吗?”

宋忠面露苦涩,说道:“皇爷,殿下借道高丽还要走海路,带着几万的大军,想来要晚些时日!”

老爷子听后顿时不高兴了,抱怨道:“太孙不在,这年过的还有什么劲!”

宋忠不敢接话,老爷子挥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老爷子心理有个想法,今年这年干脆别过了,也别放什么假,官员该干啥继续干啥去。

朱雄英也知道老爷子一定很着急,于是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来就会派人前往京城,禀报自己的位置。

过年了,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而皇宫里却冷冷清清的,连红灯笼都没挂。

你们过你们的,我们老朱家今年孩子不在,不过年了。

祭祖之事,老爷子本不想去了,仔细一想不去也不合适,于是派秦王朱樉去了凤阳,替皇太孙给祖宗报个喜。

除夕夜,几个皇子嬉笑打闹,老爷子看着就烦,找个理由把皇子们抽了一顿,饭也没吃,回坤宁宫睡觉去了。

大年初一,别人家吃团圆饭,老爷子带着重孙子去了内花园烤红薯。

藩属国使臣朝贡,老爷子不想见,直接让礼部接待,送点东西打发滚蛋。

礼部尚书卓敬前来上奏,问今年宴请群臣该如何安排,结果被老爷子臭骂一顿,总之就一句话,今年老朱家不管饭。

今年过年,整个皇宫被老爷子整的鸡飞狗跳,别说太监宫女了,就连皇子皇孙见到老爷子都不敢大喘气,生怕那鞋底子抽身上。

大年初二,朱雄英传来消息,已经抵达山东胶州,正率领大军向京城赶来。

得到这个消息,老爷子这才顺点气,当晚在坤宁宫设宴,和太子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吃完饭又带着重孙子出宫溜达一圈,买了好多吃的回来。

初三,下朝后,老爷子又带重孙子出去玩到天黑才回来。

朱雄英给老爷子发来了定位,已到达直隶徐州府,预计初七上午可以抵达京城,老爷子很是高兴,立马把驸马梅殷,李坚折腾过去迎接皇太孙。

初七一早,老爷子身穿龙袍,头戴黑色翼善冠率领所有文武大臣前往皇城外等候。

上午,平倭大军浩浩荡荡进城,朱雄英神情肃穆,一身金甲,骑着马走在大军前面,整个人黑了不少,比出征时也显得成熟许多。

身后是徐允恭,李景隆,平安等将领,蓝玉几人也在其中,只不过身穿布衣,站在一群穿盔甲的将军中甚是乍眼。

后面是跟随朱雄英从东南一路打到倭国的将士,他们神情肃穆,眼神中透着一丝悲壮。

许多士兵手上抱着陶罐,那是平倭之战所有阵亡将士骨灰。

人没了,魂得带回来!

……

平倭篇结束了,本来想说两句,怕被骂,还是不说了……

仔细一想,被骂也得说两句,大家说我水……呃……听我接下来狡辩……

这个副本,本来预计写五六十章,结果越写越上头,一下写过百了……

失误~大伙骂我吧……

明天开启新篇章,接下来的剧情还是以老朱,小朱为主,对了,还有大朱,且看这祖孙三人如何大治天下,相互拌嘴!

第1章 令人琢磨不透的封赏 老爷子站在群臣之前,自从那个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少年映入眼帘后,眼神就始终没有离开。

他来了,他来了,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

朱老头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盼星星,盼月亮,盼天盼地的大孙子终于回来了。

朱雄英走了一年,老爷子却感觉过了十年一样,看到大孙子那越发成熟的样子,老爷子既心疼又欣慰。

老爷子离不开大孙子,可朱雄英又哪里能离开爷爷啊,征战一年,他梦到过老爷子多次,每次醒来都会沉浸在思念之中,久久无法入睡。

此时的朱雄英真想立马冲过去跪下给老爷子磕头,说一句,爷爷,孙儿回来了!

可是他不能,他是大明的太孙储君,现场有文武百官,道路两侧有围观的百姓,他身后还有上万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不能让人看到他柔软脆弱的一面。

朱雄英下马,朝着老爷子缓缓走来,近前时立马行礼,沉声道:“孙臣朱雄英率领大军,代天讨倭,今得胜班师,将倭国神器,献于圣上!”

说罢,一名锦衣卫将三神器呈了过来,老爷子点头,礼部的官员接了过来。

“好!”

老爷子很是高兴,夸赞道:“好太孙,好大孙,好圣孙!”

这明摆着就是炫耀,好像在告诉所有人,这是咱朱元璋的孙子,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回来,大伙都来看看,我家孙子出息了。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殿下文韬武略兼备,定能兴盛大明,千秋万代!”臣子顺势拍起了马屁。

不得不说,这马屁拍的老爷子很是舒服!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对着云成说道:“念吧,让抱着骨灰的士兵不用跪了!”

“遵命!”

云成立即拿出圣旨走到前面,朗声道:“有旨!”

“圣上特赐抱有骨灰者免跪!”

一瞬间,至少有上万的士兵站在原地,打海战的时候阵亡最多,有些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云成继续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孙朱雄英亲率大军,平定东南倭患,剿灭东吴余孽,后不辞辛劳,航行千里,转战倭国,浴血奋战,斩杀蛮夷敌首,于伪倭圣地,代天封禅,壮大明国威……”

“皇太孙消除国家之患,免于朕之忧虑,于国有大功,特降皇恩,为太孙选一妾室入东宫……”

“什么鬼?”听到此处,朱雄英整个人都懵了,这圣旨什么意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老爷子真是莫名其妙,这又唱的哪一出啊。

可云成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朱雄英当场社死!

“无论官宦之家,亦或种地农家,只要家世清白,凡有十六至十八岁相貌端正,品德良好,还未出嫁的女子于年后前往礼部报名,由皇太孙亲自挑选!”

“钦此!”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和文武百官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老爷子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海选媳妇,这也太丢人了,此时的朱雄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和打相亲广告有什么区别,丢死人了!

朱雄英瞪着老爷子,好像在说,朱老头,你搞什么鬼,信不信我离家出走,让你再也见不到我,我不稀罕你给我找媳妇。

“殿下,念完了,您该接旨了!”云成小声提醒道。

“孙臣朱雄英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句话朱雄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云成拿起另一份圣旨继续念道:“其余众将,辅佐皇太孙建立功勋,荡灭倭寇,各有封赏!”

“左军大都督,太子少傅,曹国公李景隆,平倭以来,多次替太孙于为难之中,忠心可嘉,当为皇亲之楷模,今改封右军大都督,掌管茶马互市!”

此话一出,全场哑然,就连朱雄英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把茶马交给李景隆掌管,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这可是整个大明最肥的肥差,没有之一,能肥到什么程度。

原本的历史中,驸马欧阳伦看中茶马的巨大利润,竟然派人私贩茶马,最后直接被老爷子砍了。

大明西番各族常年以青稞,肉类,奶酪品为食,虽能果腹却无法消化,需要服用茶叶中和,但高原地区种不了茶叶。

中原王朝盛产茶叶,但因为缺少天然牧场而缺乏马匹,而西番之地正好特产良马,因此双方进行茶马贸易,用茶叶交换马匹,各取所需。

大明开国后,老爷子设置了官方的茶马司,茶课司专门负责茶马互市,而且对茶马管控的极为严格。

为了让李景隆管理茶马方便,还把他原本左军大都督换成了掌管陕甘之地的右军大都督。

怪不得老李整天说,舅爷对我最好了,这他娘的简直好到没话说,好到让人羡慕嫉妒恨。

“臣李景隆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李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嗓门用来谢恩,就连三米外的朱雄英都感觉震的耳膜疼。

“前军大都督,太子太师,魏国公徐允恭,辅佐太孙平定倭国有功,改封左军大都督,赐金一百两,银千两,赐其妹徐氏妙锦入后宫担任女官,陪伴于惠妃身边!”

徐允恭也懵了,李景隆赏了一座金山,而他却只有仨瓜俩枣,但人家毕竟是皇亲,而且在倭国多次替太孙冒险,这无可厚非。

真正让他懵的是后面的内容,让徐妙锦进宫担任女官,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以前朝宦官弄权为鉴,禁止宦官识字读书,也不允许宦官讨论朝廷之事,这就导致一群文盲无法掌管书籍等文化之事,也无法记录甚至管理后宫。

而这些事情就需要女官去做!

女官的选择德行和才能最为看重,所选的女官必须是知书达理,品行优异之人,其次才是面容姣好。

女官不是宫女,她们是官,是臣子,相当于后宫的臣子,也相对比较自由。

朱棣的燕王妃徐妙云就曾当过马皇后的女官,聆听三年教诲,三年后嫁给朱棣,最后成为一代贤后。

让徐妙锦去陪伴郭惠妃就是帮着处理一些后宫的事物。

徐允恭有些不明白,但朱雄英却好像明白过来了,心中忍不住笑道,老爷子还是疼我啊!

徐允恭带着疑惑叩首谢恩!

“后军大都督平安,辅佐太孙平定倭国有功,改封前军大都督,赐封奉天讨倭……平倭伯!”

爵位,竟然是爵位……

平保儿感动的一塌糊涂,他终于混上爵位了。

“水师副将吴忠,擒获怀良伪王,辅佐太孙平定倭国有功,免去其父吴桢勾结胡党之罪,恢复海国公爵位,恢复谥号,封其奉天讨倭……靖海伯!”

吴忠早已泪流满面,他终于为吴家正了名,多次出生入死去冒险为的就是这一刻,而且他的爵位和平安的一样,带有奉天讨倭,这就证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第2章 封赏不公 圣旨还没读完,云成继续朗声道:“荡倭卫千户朱高煦,孤身擒拿东吴余孽,辅佐皇太孙平倭有功,赐重入族谱,重归皇族,留与五军都督府听用!”

朱高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谢恩,心想终于能回家了,总算没有辜负九死一生的付出。

“李芳,辅佐皇太孙平倭有功,入五军都督府,授予右军都督府佥事!”

李芳的功劳实在太小,就算把一些军功加在他身上也不足以封爵,哪怕是一个伯爵都没达到,更别说封公爵了,不过这小子以后恐怕要跟着李景隆混了,也不知道老爷子咋想的,也不怕给带坏了,跟着老李学不到什么好。

“荡倭卫指挥使铁铉,辅佐皇太孙平倭有功,改任浙江兵马指挥使,加封东宫詹事府少詹事!”

这个封赏中规中矩,不过江南之地的三司就另当别论了,如今倭患已除,把铁铉调浙江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要么享清福,要么另有重用。

“航海侯张赫,辅佐皇太孙平倭有功,不幸为国捐躯,追封奉天讨倭,,,恩国公,谥号庄简,赐葬钟山,入功臣庙,其子张荣世袭爵位!”

张赫追封了国公,给了谥号,陪葬皇陵,还入了功臣庙,子孙世袭爵位,可谓皇恩浩荡,张老侯爷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其余有功将士依军功大小各有封赏!”

“所有阵亡将士一律抚恤,有父母者,由当地官府赡养终身,子女由朝廷抚养成人,无论娶亲出嫁,由当地县衙主官出面置办,骨灰由兵部运送回乡归葬!”

“凡为国捐躯之士,由礼部刻制灵位,供奉于英灵殿,享受皇家祭祀,受万世香火!”

此话一出,所有平倭将士激动万分,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廷调拨的二百万军费全部赏赐完了,缴获的财物在祭天封禅后也全部分给了将士。

平心而论,此次平倭的赏赐有些略高,朱雄英也明白,这是老爷子帮他收拢军心呢!

仗打完了,该封的也封了,该赏的也赏了,所有人高呼万岁,皆大欢喜。

“所有人都散了,咱要和大孙回去吃饭!”

云成嚎了一嗓子,百姓一哄而散,百官纷纷拱手告辞。

仗打完了,也该回家了!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朱雄英快步走了过去,拿掉头盔,跪在老爷子面前,眼含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皇爷爷,孙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爷子摸着大孙子的后脑,眼神之中透着疼爱。

“快起来大孙,先不说其他的,饿了吧?”

朱雄英郑重的点头,说道:“饿了!”

“走,跟爷爷回家吃饭,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有猪头肉吗?”

朱雄英笑道:“想这一口都快想一年了!”

“这个必须有!”

老爷子跟在朱雄英后面,笑呵呵的说道:“知道你今天要来,咱让人提前做好了,现在还在锅里卤着呢!”

“那谁……让御膳房上菜,送到坤宁宫,把太子一家人也叫上,咱要给太孙接风洗尘!”

云成带着几个太监,立马麻溜的跑去了。

走到奉天门,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跟随孙儿去平倭的将士都得到了封赏,为何不赏蓝玉等人?”

朱雄英听的真切,圣旨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蓝玉四人的封赏,这绝对不是忘了,一定有其他原因。

老爷子背着手,随口说道:“先吃饭,这事回头再说!”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停了下来,喊道:“来个人!”

一旁的侍卫廖铭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殿下,请吩咐!”

朱雄英把他叫到一旁,小声说了几句话,廖铭听后立马去办了。

老爷子好奇的问道:“你让他去干啥了?”

“没什么!”

朱雄英拉着老爷子的手臂,催促道:“皇爷爷,咱们快去吃饭吧,孙儿都快饿死了!”

……

皇城外,人群已经散去,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回家继续过年了,唯独蓝玉四人不知何去何从,站在街上不知所措。

“大舅,陛下是不是把咱们忘了,要不我进宫去问问!”说着,常茂就要进宫。

“滚回来!”

蓝玉呵斥一声,叹息道:“什么都别说了,回老家吧!”

“凭什么不能说!”

曹震再也忍不住了,愤然道:“别人立功都有赏,凭什么咱们啥也没有,娘的,平倭之战,那些恶战,硬仗都是咱爷们打的,他李景隆,徐允恭才干了多少活,艹……”

王弼听后立马站了出来,愤愤不平的说说道:“这一次老曹说的没错,舟山之战,对马之战,九州之战,救援京都,包括最后扫平关东三地,逼杀足利义满,这些大功都是咱们立的,凭什么没有赏,当今圣上处事不公!”

蓝玉冷着脸:“行了,都他娘的少说两句,让人听到又是麻烦!”

常茂有些不服气,说道:“大舅,咱们出生入死忙活一年,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别说恢复官职爵位了,就连顿饭也没有,咱图的什么啊!”

蓝玉虽然没有抱怨,但心里也是十分不痛快,毕竟这事落在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罢了,没有就没有吧,咱们就权当给太孙殿下帮忙了,现在忙也帮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蓝玉望着眼前的皇宫,心中感慨不已,曾经他是大明的凉国公,封狼居胥的军神,如今只是一介平民,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头,京城的一切都不属于他,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这些做甚,咱们的功绩,天知地知,太孙也知,足够了!”

蓝玉苦笑一声,说道:“走吧,一起回老家,路上也有伴!”

“哥,你这……”

曹震憋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走,赶紧走,老子不想呆在这了,看着就烦!”常茂极不耐烦。

蓝玉四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城门走去,身影极为落寞!

那一年,他意气风发,率领十五万儿郎出关,深入草原,冒着风沙,衔枚卷甲,彻底歼灭了北元朝廷,打出了汉家儿郎的威风,一血崖山海战之耻。

那一年,他风光无限,成为徐常之后人人敬仰的大明军神,洪武爷称赞他是大明的卫青,李靖。

如今却无人理会,生怕和他们这些骄兵悍将有什么牵扯。

当你风光的时候,人人都想和你相交,当你落魄的时候,不落井下石都算是讲究人!

人性就是如此……

“让开,都让开!”

蓝玉四人同时回头,只见廖铭带着一队皇宫侍卫跑了过来。

“不好!”

蓝玉脸色一变,无奈的叹息道:“咱们恐怕走不了!”

常茂怒骂道:“日他娘的,立了功,不赏也就算了,还不给人留活路了!”

第3章 大彻大悟的蓝玉 廖铭带着皇宫侍卫冲了过去,却在距离五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自己独自走了过去。

“来拿我们?”蓝玉冷声问道。

廖铭抱拳说道:“凉……蓝大爷误会了,在下是来替太孙殿下传话的!”

几人听后顿时松了口气,廖铭继续说道:“殿下说,几位先在京城住下,封赏之事切莫多言,更不要心存芥蒂,三五日后,殿下会召见几位!”

“当真?”常茂惊喜的问道。

“在下不敢欺骗!”

廖铭再次抱拳,说道:“几位保重,在下告退!”

廖铭走后,曹震顿时大笑起来:“我就说吧,殿下不会忘了咱们,说不定咱们爷们几个都是厚赏!”

“就凭咱们和殿下这关系,怎么也得封个公爵!”

蓝玉瞪他一眼,说道:“你和殿下有啥关系,能拿回你家的猴你就烧高香吧!”

“什么猴?”曹震有些懵。

“傻不拉几的!”蓝玉一副鄙视的眼神。

王弼忍不住说道:“哥啊,殿下对咱们那真是没得说,既然让咱们留下,那咱们就等等吧!”

蓝玉缓缓摇头,说道:“殿下为了咱们一定又得去找皇爷闹,上次拿吴王小殿下冒险,这一次又不知……”

“哎……”

“殿下仁义,咱们也不能给杆子就爬,都回老家吧,别留在这给殿下添麻烦了!”

“啥?”

常茂顿时不乐意了,一脸惊愕的说道:“大舅,咱们就这么回去了,殿下说过要见咱们……”

“闭嘴!”蓝玉呵斥一声,常茂顿时不敢说话了。

“你们不走就留在这封赏吧,老子自己回去了!”

说完,蓝玉抛弃三人,自己出城了。

“大舅,你等等我,我也跟你走!”常茂追了上去。

曹震看了一眼王弼,那眼神仿佛在问,老子想留在这等着领赏,你什么意思?

“别看老子,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来,老子也走了,你自己留在京城慢慢玩吧!”王弼也走了。

曹震极不情愿的嘟囔着:“你们都走了老子一个人留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

冷风呼啸,寒气逼人,加上地上刮来的枯叶,整个皇宫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往年热闹的气氛。

“皇爷爷,这宫里怎么一点年味都没有,对联不贴,大红灯笼也不挂,也看不见皇叔们打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爷孙走在路上,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什么死不死,大过年不许说这种晦气话!”

老爷子照头就是一巴掌,不过没使劲。

“你不来过个屁的年,吃饭都不香了,咱家今天才算是过年!”

说罢,立马吩咐下去,开始布置,贴对联,挂灯笼,放鞭炮,晚上包饺子。

朱雄英一回来,宫里立马开始过年。

“皇爷爷,家里都还好吗?”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好着呢,你爹的病慢慢恢复了,想起来许多以前的事,也记得咱是他爹,还有你这个儿子,连文珏都记起来了!”

“真的假的?”朱雄英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爷子悠悠说道:“虽说有些好转,但还是没有完全好起来,对于政务之事却是一点都记不得了!”

这话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朱标现在是能吃能喝,也认识人,但就是不能干活!

“能认识人就不错了,失忆这玩意也没什么好办法,慢慢来,说不定哪天就全都记起来了!”朱雄英悠悠说着,也没多想。

老爷子却是一愣,心中有些愧疚,他们爷俩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合起伙来去坑二十出头的大孙子,这要被朱雄英知道真相了,恐怕得崩溃。

走进坤宁宫,两道小身影立马跑了过来。

“爹!”

“父亲!”

文珏喊的是爹,大丫喊的是父亲。

朱雄英快步走过去 ,一手一个把儿子和女儿抱了起来。

“一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朱雄英十分的欣慰,问道:“文珏,大丫,你们有没有想爹?”

“嗯嗯,想了!”

朱文珏抱着父亲的脖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爷子,非常严肃的趴在耳朵旁说道:说道:“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在的时候,太爷爷经常骂你是狗东西!”

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同样小声的说道:“那你太爷爷都是怎么骂?”

朱文珏挠着小脑袋,仔细的想了一下,说道:“前两天,太爷爷带着孩儿在内花园烤红薯的时候骂了你半个时辰,骂你猴崽子,狗东西,混账……”

一旁的大丫听不下去了,嘟着小嘴责怪道:“文珏,你别乱说,那是太爷爷想咱爹了!”

“嘿……还是闺女懂事!”

朱雄英有些错愕,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征战倭国之时就听李景隆讲过宫里事,大丫很是聪慧,两岁就认识许多字,还会被许多诗词,就连刘三吾等人也是称赞不已。

大丫眨着大眼睛,趴在朱雄英耳朵旁小声说道:“父亲,你走后不仅太爷爷想你,娘亲也很想你,有时候想你想的偷偷哭!”

朱雄英听后心中顿时一酸,抬头望去,只见李婉儿正站在不远处深情的望着自己,眼中含泪花,也透着无尽的思念。

“文珏,大丫,下来,爹去抱抱你们的娘亲!”

朱雄英放下两个孩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李婉儿比之前瘦了许多,看脸色也不是很好。

“婉儿,我……回来了!”

朱雄英的一句话让李婉儿顿时泪崩……

朱雄英没有说话,完全不顾在场之人,立马上前抱住李婉儿,嘴里始终念道着我回来了。

虽有损皇家礼仪,但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就连老爷子都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眼看大孙子没有松开意思,老爷子咳了两声,说道:“大孙,差不多就行了,咱站的脚都麻了,先去吃饭,等到晚上你们回屋里再抱吧……”

就在此时,宫外飞来一个身影,扯着嗓子喊道:“大哥,大哥!”

美好的气氛突然被打断,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朱允熥,朱雄英也松开了李婉儿。

“你嚎什么!”

老爷子厉声斥责道:“被狗撵了!”

朱允熥兴高采烈的冲进来,看到老爷子也在,魂都快吓飞了,立马恭敬的行礼。

“允熥!”

朱雄英喊了一声,对着他招招手,朱允熥有些畏惧老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皇爷爷,孙儿十分想念大哥,如今大哥平安归来,孙儿……孙儿……”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

“谢皇爷爷!”

朱允熥立马跑了过去,激动的说道:“大哥,弟弟很想你啊!”

朱雄英点点头,欣慰道:“大哥走后,你经常去太庙,让列祖列宗保佑大哥旗开得胜,平安归来……如今大哥都做到了,多亏你了,允熥!”

“大哥,其实……其实弟弟也没做什么,就是……”

话还没有说完,文珏和大丫跑了过来。

“爹,你不在的时候都是熥叔带我们玩!”

朱文珏抢着说道:“爹,高炽叔叔来了!”

朱雄英一抬头,只见朱胖胖已经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好像又胖了不少。

“臣朱高炽见过殿下,恭喜殿下平倭归来!”

第4章 老子是你爹 “朱胖……高炽啊,之前听说你瘦了不少,这怎么又胖起来了?”

朱雄英笑道:“怎么?太极你没练啊?”

朱高炽难为情的说道:“殿下,臣练了,臣这体质喝凉水都胖……臣也没办法……”

“啧啧!”

朱雄英咂摸着嘴,十分惋惜的笑道:“太极都救不了你,那你完蛋了!”

朱高炽没有说话,回以微笑的表情,心里却骂道:“果然是狗太孙,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要完蛋,你咋不死在倭国……”

“那啥,高炽,你也是来吃饭的吗?”

没等朱高炽说话,朱雄英抢着说道:“不是大哥说你,你这身体真该少吃点,不然年纪轻轻就得得高血压,脑血栓,糖尿病……”

朱高炽虽然听不懂后面的话,但从狗太孙嘴里说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什么屁话呢!”

老爷子一瞪眼,走了过来,说道:“是咱让高炽过来的,你不在的时候都是高炽帮咱干活……不对……是帮你干活,你还不让人家吃饭了!”

朱雄英笑了笑,立马说道:“哪能啊,看您老人家说的……”

“孙儿给高炽闹着玩呢……那啥,高炽,一会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那一锅猪头肉都是你的!”

“谢殿下!”

朱高炽坦然道:“臣也不会客气!”

朱雄英:“……”

老爷子大手一挥,招呼道:“行了,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屋里说话!”

“皇爷爷,你们先去,孙儿去换身衣服!”说罢,拉着李婉儿去了偏殿,他身上还穿着那身金甲呢!

“殿下,我帮你卸甲吧!”李婉儿走了过来。

“不用,这金甲你不会卸,也拿不动,孤自己来就可以了!”

朱雄英一边卸甲一边说道:“把冬天的衣服给孤拿来,外面太冷了!”

“知道殿下要回来,早就备好了!”

李婉儿走到床边,回头问道:“殿下要穿锦袍还是蟒袍?”

“都不要,把那件粗布黑棉袄拿来,还有棉裤,棉鞋,那身衣服穿着最舒服!”

说话间,金甲已经卸掉,摆在桌子上,又让朴不了送到谨身殿放着。

李婉儿帮着朱雄英把棉衣换上,朱雄英感慨道:“回来后看到你,看到老爷子,看到文珏和大丫,这才有家的感觉,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说着,再次抱起李婉儿,柔声道:“离开一年,让你担心了!”

李婉儿轻轻摇头,说道:“只要殿下平安回来,妾身就跟满足了!”

朱雄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心疼的说道:“脸上瘦的都快没肉了,孤回来了,以后不要担心了,好好调养身体,孤也会多陪你的!”

李婉儿郑重的点头,抚摸着朱雄英的脸颊,说道:“殿下也瘦了,黑了些!”

朱雄英却不以为意,说道:“打仗就是这样,风餐露宿很正常,倭国那个屁地方也冷,冬天寒风刮脸上和刀子似的……”

“殿下受苦了!”

朱雄英苦笑道:“孤哪里受什么苦了,苦的人是那些倭寇,如今倭国已灭,孤的毕生夙愿也了结了!”

没进宫之前,朱雄英就给李婉儿讲过许多后世之事,也讲过自己对倭寇的恨。

当初朱雄英想去平倭,几乎所有人都不支持,包括老爷子都不同意。

什么劳师远征,浪费银钱,穷兵黩武……

只有身边这位太孙妃理解支持他,就算他不是皇太孙,不是老爷子的孙子,他也要想尽办法把倭国灭掉。

“殿下心愿已了,日后还会亲自领兵去打仗吗?”李婉儿满怀期待的问道。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倭国是灭了,但大明的敌人还有许多,北方的鞑靼,南方的安南,西南的麓川,缅地,辽东的高丽,还有那个海盗王陈祖义……”

“新的敌人一直会有,特别是北方的游牧,这些仗早晚会打,孤能解决之事,绝不就给后世!”

李婉儿听后低下头,神情很是落寞!

朱雄英抱住她,安慰道:“如果我还是朱英,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可孤不仅是你的丈夫,还是大明的储君,将来的帝王,有些事孤让别人去做,有些事则要亲自去做,你是太孙妃,将来的皇后,希望你能理解孤!”

李婉儿趴在朱雄英肩膀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朱雄英苦笑道:“其实就算孤想去,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了,以后想出去恐怕难喽……”

李婉儿听后没有说话,却抱的更紧了,好像害怕朱雄英会跑了一样。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云成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皇爷让您赶紧过去,菜都热三回了,再热就变味了!”

“知道了!”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着,随后牵着李婉儿的手走了过去。

对于这位太孙殿下的奇怪行为,宫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来到大殿,朱雄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朱允炆这小子也来了,而且就坐在朱雄英身边的位子上。

“呀,二弟也来了!”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

朱允炆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表情,站起身,十分违心的说道:“恭喜大哥平安归来!”

朱雄英一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吃了起来,悠哉说道:“嘿,,,托你的福,没死在倭国!”

没等朱允炆说话,朱雄英接着说道:“那啥,你坐后面去吧,太孙妃得坐这,长幼尊卑都忘了,整天读书读哪里去了!”

“大哥说的是!”

朱允炆只是恭敬的点头,随后和朱高炽坐一起去了,这让朱雄英感到有些意外,要是以前这样排挤他,早就一副吃人的样子,顺便去找老爷子给他做主。

朱雄英心中冷笑道:“这小子变了,也长大了!”

“好了!”

老爷子招呼道:“都别扯淡了,天冷,赶紧吃饭!”

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已经沸腾的铜锅,一盘盘切成薄片的羊肉片,白菜,豆腐等放在周围,吃什么自己涮就好,天太冷了,要是吃热菜还没吃几口就凉了。

仅有的几道热菜和卤菜全摆在朱雄英面前,都热三回了。

“呦!”

朱雄英在桌子上发现两个稀罕物,赫然是土豆和花生。

“皇爷爷,这玩意都种出来了?”

老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吧起来,说道:“按照你说的方法,咱让人种在内花园,收成还不错,特别是那个叫土豆的东西,产量快赶上洪薯了!”

朱雄英涮了一片土豆,发现有些苦,还有些涩,不如后世的好吃,不过填饱肚子绝对没问题。

“皇爷爷,这玩意和洪薯一旦推广出去,不出十年,至少能解决咱们大明八成的饥饱问题,二十年后,大明的人口会爆发式的增长!”

“好事啊!”

老爷子拿起酒杯,打趣道:“这都是你的功劳,来,咱敬大明的皇太孙一杯!”

朱雄英赶紧站了起来,同样笑道:“洪武爷说的哪里话,要敬也是臣敬陛下啊,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洪武盛世,千秋万载!”

老爷子笑骂道:“这话说的真他娘的酸!”

爷孙二人一饮而尽,坐下后,朱雄英正要吃菜,站在门口的云成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太子殿下到!”

众人立马站了起来,朱雄英转身看了一眼朱标,乐呵道:“标哥来了,快坐下喝两杯!”

朱标眼神之中充满了睿智,突然厉声道:“别没大没小的,老子是你爹!”

第5章 我是朱标 “啪!”

朱雄英手中的筷子瞬间掉落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标,那眼神好像在问他,你的病啥时候好的?

朱标越过人群,走到朱雄英面前,十分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段时间,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我是朱标,大明朝的太子!”

“我是你爹!”

朱标那张人畜无害的表情让朱雄英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是我爹,心里明白就成,但你别说出来,我听着太别扭了!”

朱雄英越发觉得朱标有些奇怪,还有些神秘,自从失忆之后,像换了个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你爹,这有什么好别扭的?”朱标淡淡说着,坐到了老爷子的另一边。

而老爷子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父子二人的反应,嘴角还在不断抽搐,那分明是在憋着笑。

“都坐下说话!”老爷子在掩饰笑容。

“爹啊,你能恢复以前的记忆那实在太好了,以后就用不着我去尚书房了,你帮皇爷爷批改奏疏吧!”

朱雄英乐道:“毕竟你当了二十多年的二皇帝,这如何处理朝政,如何治天下都是门清,我呢,毕竟年轻,什么都不懂,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太子殿下,恭喜你,太孙敬你一杯,祝你生活安康,以后有你和皇爷爷在,一定能把大明治理的繁荣昌盛,海清河晏!”

朱标刚要说话,却被朱雄英堵了回去,笑道:“不用说了,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什么是处理朝政?”

朱标的一句话让端着酒杯的朱雄英顿时懵住了。

“什么是治天下……”

朱标那清澈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尚书房在哪里?”

“爹,奏疏是什么?有涮羊肉好吃吗?”

老爷子故意叹息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标儿啊,奏疏是用来看的,不是吃的,多吃点涮羊肉,其他事不用你管!”

说罢,顺手用筷子在沸腾的锅里捞出一块烫熟的肉放进朱标面前的碗里。

“哦!”朱标看到羊肉,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始终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那吃相和一旁的朱高炽一模一样。

其实朱标也挺贪吃的,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只是没到朱高炽那种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的地步。

老爷子扯着朱雄英的衣服,示意他坐下,随后又一次叹息道:“大孙啊,爷爷刚才都告诉你了,你爹现在只是认识人,其他的还是想不起来,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朱雄英看着这父子俩,苦着脸问道:“真假的,别是病好了故意装出来的……”

老爷子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们爷俩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能一起诓骗你这小孩子不成!”

话音刚落,朱标一副懊恼的表情,说道:“都怪我,怎么就想起不来了这些事了……”

老爷子安慰道:“标儿啊,不怪你,爹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再干几年……”

朱标于心不忍的说道:“爹啊,你年纪大了,也不能太过劳累,虽然我帮不了忙,但有雄英可以啊!”

“雄英啊,你长大了,爹是个没用的废人,帮不了你爷爷,以后你要多干些活,让你爷爷多歇歇,你要做个孝顺的好孩子!”

“我……”

朱雄英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标夹起一块肉放在朱雄英碗里,笑道:“儿子,别愣了,吃菜啊!”

“呵呵……”朱雄英回复他一个标准式的傻笑,小声嘟囔道:“也不知道你真的假的,人家都是坑爹,坑爷爷,你们倒好,一个坑孙子,一个坑儿子!”

老爷子和朱标相视一眼,虽没有任何交流却心照不宣。

“大孙啊,远征倭国辛苦了,这几天就好好歇着,等出了正月你就去尚书房干活!”

老爷子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之前咱可是说好的,咱年纪大了,朝政之事力不从心,最多在当两年的皇帝,这已经过去了一年,过完今年,咱就不干了,彻底让给你!”

“皇爷爷,其实孙儿想的是,过完正月,去趟武当山,找找我师父,让他想办法把我爹治好,就算找不到师父,找到席老道也可以……”

朱雄英悠悠说道:“不是孙儿不愿意肩负重任,实在是孙儿的能力不足,无法和爹相比!”

朱标听后心中顿时慌了起来,悄悄扯了扯老爷子的衣服,示意他赶紧拒绝,张三丰要是来了就彻底漏馅了。

老爷子点头,示意朱标放心,随后说道:“大孙啊,其实你说的也对,凡事都要有个过程,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赶鸭子上架可不成啊……”

“皇爷爷所言极是,所以孙儿得去武当山……”

“咱还没说完呢,你先闭嘴,听咱说!”

老爷子打断大孙子的话,冲着众人说道:“都吃饱了吧,吃饱都回去吧,咱要给太孙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纷纷告退,就连朱标也跟着走了,朱高炽将碗里的肉一口塞嘴里,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他压根就没吃饱!

老爷子看着他胖呼呼的身影,突然喊道:“高炽!”

朱高炽嘴里一大口肉还在努力的嚼着,听到老爷子叫自己,差点噎住,咽也咽不下去,吐出来也不舍得。

“皇祖父!”朱高炽回头恭敬的拱手,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肉吐出来藏袖子里。

“没事,咱看你没吃饱,坐下继续吃吧,咱给太孙说话,你不用管!”

“孙儿遵命!”朱胖胖立马坐了下来,一点都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涮菜,他才懒得说话呢。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把人都撵走!”

老爷子放下酒杯,神情有些恍惚,缓缓说道:“看见高炽这孩子咱就想起来了你爹小时候,咱记得你爹刚出生的时候咱还在打仗,打的就是这应天府,当时叫集庆,得知你爹出生的消息,咱都快高兴疯了,一鼓作气才拿下这快地盘……”

“咱这么多儿子中,只有你爹,你二叔,三叔,四叔跟着咱吃过苦,其中你爹吃苦吃的最多!”

“咱当吴王,你爹当世子,咱当皇帝,你爹当太子,咱对你爹那是寄予厚望,洪武元年就让他进尚书房辅政……”

“这一转眼二十多年了,说是给咱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其实是给咱干了二十多年的活,他的身体都是咱给累垮的……”

说到此处,老爷子十分动容,朱雄英也听明白了,连忙安慰道:“皇爷爷,您别说了,孙儿明白了,孙儿不去武当山了!”

老爷子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大孙啊,你能明白就好,让你爹歇歇吧,他累了二十多年了!”

“其实爷爷也不想让你承担所有的压力,但谁让你是咱朱家的孩子!”

朱雄英被老爷子说的心里十分愧疚,说道:“皇爷爷,是孙儿错了!”

“你没有错!”

老爷子抚摸着他的脑袋,叹息道:“以后苦了你了!”

朱高炽低头吃着涮肉,心中暗笑道:“狗太孙,你丫上当了!”

第6章 削四叔兵权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朱标现在这样就挺好,不需要让他完全恢复。

朱雄英仔细一想,老爷子说的也有理,不管朱标是不是装的,都不能让他太过劳累了,累了二十多年了,也确实该歇歇了。

其实朱雄英去找张三丰还有其他目的,他想问问当初到底给朱标续了几年的寿命,还有老爷子的寿命。

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洪武三十一年,老爷子得知三子晋王朱棡病逝的消息后,悲痛不已,心力交瘁之下三个月后就驾崩了。

不过这一世,许多历史已经改变,朱标已经被救回来了,朱樉,朱棡也在,他这个死去多年的嫡长孙成为了皇太孙,而且还有了皇重孙……

加上那强身健体的太极拳,以老爷子的身体,多活几年绝对没有问题。

其实他还有好多疑问,还有那个三番四次害自己的妖僧姚广孝,为什么师父不出手弄死他?

师父他老人家或许碍于辈分高,不屑于动手,但这事可以交给七位师兄去做啊,难道就不怕我哪天真被这和尚害死了。

那妖僧还真是厉害,竟然能跑到倭国去害自己,这到底是他自己的行为还是四叔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以自己对这位四叔的了解,他就算想争,也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且自己就算死在倭国也轮不到他啊。

朱标还活着,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都在,还有皇重孙朱文珏呢,还有朱允炆,朱允熥,这几座大山能把他压的死死的,实在搞不懂这位四叔是怎么想的,老老实实当个征北大将军不好吗,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管姚广孝自作主张还是四叔的意思,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燕王,这事和他逃不了干系。

“皇祖父,殿下,那盘烧鸡都没动,孙儿可以吃吗?”朱高炽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朱雄英面前的烧鸡。

老爷子笑了笑,微微颔首,朱雄英有些无语,不耐烦的说道:“自己来拿!”

“谢皇祖父,谢殿下!”朱高炽立马走过来将整盘烧鸡端走了。

朱雄英瞪他一眼,这小子别看一副老实样,其实心眼子多着呢。

“大孙啊,吃饱了吧?”老爷子突然问道。

“饱了!”

“饱了陪咱出去走走!”

“成!”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扶着老爷子走了出去,正好有些事要问问,当着朱胖胖的面不太合适。

“高炽啊,你慢慢吃,吃饱再走!”老爷子回头交代一句。

“孙儿谢皇祖父!”待人走后,朱高炽可算放开了,直接用袖子护住手掌,把铜锅端到自己面前,又把盘子里的肉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大殿之外,一阵冷风袭来,老爷子紧了紧衣服,望着冷清的道路,寂静的宫殿,感慨道:“一年一年又一年,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咱这地方住了二十多年了!”

“哎,,,还不知道咱能活到什么时候,还能不能看到重孙子长大!”

爷孙二人出了坤宁宫,在皇宫内四处溜达,朱雄英趁机说道:“您是大明朝的洪武爷,当今圣上,自然是万岁了!”

老爷子听后顿时笑了,悠哉道:“什么万岁,咱不想那些事,能活着看到你担起大明的重担,能看到咱朱家再多一代人,咱算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皇爷爷,这大过年的,不许说这些死不死的话,您也说了,多不吉利啊!”

二人一路来到奉天殿的偏殿坐了下来,朱雄英捧着热茶暖手,趁机问道:“皇爷爷,姚广孝的事您知道了吧!”

此话一出,老爷子瞬间变了脸,问道:“这妖僧还没死在倭国?”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不知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能跑了,如果还活着,一定还会回来,这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要不把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绝不罢休!”

“这个狗东西,,,”

老爷子怒骂道:“咱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出家人,为什么要祸乱天下,他图个什么啊?”

是啊,这个妖僧既不图名,也不图利,不贪财,不好色,他到底图什么?

朱雄英悠悠说道:“或许只是想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吧,他想当第二个刘秉忠!”

刘秉忠,前元开国功臣,忽必烈麾下第一谋臣,原本是个僧人,经海云禅师推荐进入忽必烈幕府,备受信任,此人同样精通释儒道,兼修屠龙术,有人评价他是堪比诸葛亮的人物。

元朝开国后,刘秉忠助行汉法,建设礼乐,规划两都,制定国号,后被忽必烈强制还俗,担任朝廷要职,死后追封常山王,赠太师,谥文正。

据说姚广孝当年跟随朱棣来到北平后,两次前往卢沟桥不远处的刘秉忠墓拜谒,对此人极为推崇。

老爷子听后冷声道:“就凭他这个秃驴也敢乱我朱家的天下,简直是笑话!”

朱雄英趁机给四叔上眼药,说道:“皇爷爷,那个妖僧当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他要是挑拨王叔们,让咱们朱家人窝里斗该咋办啊?”

“咱看谁敢?”

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气愤道:“想踹窝子还早了点!”

朱雄英小心问道:“皇爷爷,孙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有一天您和我爹都不在了,王叔们不听孙儿的话,或者打着靖难清君侧的名号要造反,到时候孙儿要怎么办?”

老爷子没有立即回答,斟酌片刻后,反问道:“你怕打不过他们?”

朱雄英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其实孙儿能不能打过几位王叔都不重要,只要大明朝还姓朱,怎么都成,孙儿是怕到时候叔侄相残,让天下人笑话啊!”

“你二叔,三叔是不敢有什么心思,你指的是你四叔吧?”

老爷子故意问道:“咱问你,如果咱和你爹都不在了,你四叔真要造你的反,你该怎么办?”

朱雄英坦然一笑,说道:“皇位是皇爷爷您给我的,当然不能给他,,,”

“即使四叔不把孙儿当侄子,在孙儿心中他永远都是四叔,真要有那么一天,孙儿也不会杀了四叔,最多把他囚禁在凤阳,就像皇爷爷当年对朱文正那样,孙儿绝对不沾朱家人的血!”

老爷子听后很是欣慰,说道:“看来咱立你当储君是对的!”

“大孙啊,你放心吧,爷爷活着的时候一定把这些事帮你处理好,你不是担心你四叔吗,那咱就削他的兵权!”

“削兵权?”

朱雄英连忙说道:“皇爷爷,这万万不可啊,四叔防守的北平乃大明国门啊,您要是削了他的兵权,万一鞑靼入侵,四叔无兵可守,一旦北方门户大开,将有亡国之危啊!”

这番话朱雄英是发自肺腑说的,北平是大明北方的最前线,目前只有燕藩镇守,如果削了兵权,鞑靼趁机入侵,在兵少将稀的情况下,光靠一座北平很难守住。

“大孙啊,你能以国事为重,咱很高兴!”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个事咱想过很久了,说是削兵权,其实是分兵权!”

“分给谁?”朱雄英立马问道。

“分给你十七叔,宁王朱权!”

朱雄英一愣,心中暗暗发笑,心想:“燕王把宁王卖了,宁王都不知道,还跟着一起数钱,钱不够还得自己补上!”

第7章 九大攘夷塞王 原本的历史中,朱棣被朱允炆逼的要靖难,但他能直接调动的兵马只有八百亲兵。

而朱棣凭借这八百家奴殊死一搏,从而拿下整个北平城的兵权。

要想以一城的兵马对抗朝廷那无异于送死,于是朱棣盯上了宁王朱权……

准确的说是宁王麾下的朵颜三卫,也就是在整个北方军事防御体系中充当第一道防线的兀良哈三卫,同时也是老爷子养在辽东,帮着大明咬其他游牧的三条猎犬。

靖难之役前,朱允炆下诏,让宁王朱权前往应天听命,朱权知道自己去了肯定没有好下场,于是赖着不去。

这个时候,朱棣也来拉拢,朱权还是没有心动,他选择观望,反正手握八万重兵,有恃无恐。

朱棣诈称自己被大侄子逼的走投无路了,想来大宁躲躲,朱权一方面碍于兄弟之情,一方面因为自己没有奉诏入京从而得罪了朝廷,如果朱棣完蛋,下一个就要对付自己……

于是朱权直接把朱棣放了进来,结果朱棣进城后趁机收买控制了城内的大部分军队,而后又在朱权出城为其饯行时,将其拿下。

并把他和家眷全部劫到了北平,当时向他承诺,推翻朱允炆后会与他平分天下。

朱权心动了,再加上全家小命都在四哥手上,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宁藩的三卫精兵和朵颜三卫尽归朱棣!

众所周知,燕王画的饼要找燕王去要,永乐大帝可不认这个账。

靖难成功后,朱棣当了皇帝,朱权知道平分天下是不可能了,而自己的封地大宁已经被好四哥许给了帮他打仗的朵颜三部,回去肯定是回不去了,于是趁机提出换封地,他想去富庶的南方,苏州,杭州之类的。

朱棣没同意,最后在南昌盖了一个小府邸,把他打发走了。

朱权没了兵权也没办法,只能认命,从此宁王一脉和燕王一脉结了仇恨。

值得一说的是,后来在正德年间,宁王的后代朱宸濠聚集十万大军起兵造反,连续攻下好几个城池,可惜这家伙命不好,最后被王阳明率领一群杂牌军打败。

……

言归正传!

“大孙,你过来!”

老爷子招招手,把他带到了一旁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前,指着上面笑道:“这就是爷爷替你打下的江山!”

“哈哈……”

朱雄英大笑道:“孙儿谢皇爷爷,等我当了皇帝一定要让这幅地图上的疆土扩大好几倍!”

“你拉倒吧!”

老爷子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把咱就给你的东西守好就行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别他娘的瞎折腾!”

朱雄英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地图突然说道:“皇爷爷,这地图不全啊,有块地方没画上啊!”

“哪里?”老爷子贴在地图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在这呢!”

朱雄英拿起御桌上御笔,在大明的东边画上一笔,上面还标注上:大明东瀛特别承宣布政使司!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洪武二十六年底,皇太孙朱雄英亲率大军,奉天讨倭,自此,倭国正式改为大明东瀛特别承宣布政使司!”

老爷子也笑了,说道:“猴崽子,倭国的事咱回头再给你说!”

说罢,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咱大明已经有五位塞王就藩,分别是秦王,晋王,燕王,代王,肃王……”

“今年咱准备再让四位塞王就藩,补全整个北方的防御!”

朱雄英望着地图,只见整个北方被连成了一条线,上面写着藩王的名号和就藩的地方。

从东到西依次为,辽王朱植,就藩广宁(大概在今天的辽宁北镇市一带)

辽藩坐镇辽东,出了戍边防御的同时,还要肩负开拓,经略辽东的重任。

宁王朱权,就藩大宁,今天的内蒙宁城,统帅兀良哈三卫。

后面是燕王朱棣,镇守北平,是抵御游牧各部的主力强藩。

谷王朱橞,就藩宣府(现在的河北,山西北部一带)

宁,谷两藩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正好一左一右把燕藩夹在中间,西南还有晋藩,东南就是渤海。

原本宁,谷两藩负责的辖区都是由燕藩负责,两王就藩后,等于让朱棣把北平两翼的兵力交了出去。

一旦朱棣敢造反,一道圣旨过去,晋,宁,谷三藩能把燕藩直接包了饺子。

之后是豫王朱桂,去年改封代王,就藩大同。

九大塞王中,有人防御外族,有人经略地方,有人开疆拓土,有人发展文化,唯独这个代王朱桂,不仅没有任何作为,还凶残荒淫,为非作歹,祸害地方,那是比秦王朱樉还能作。

朱雄英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将来也要削藩,在十拿九稳的情况下,第一个干掉的就是这位十三叔,代王朱桂。

之后是实力最强的晋王朱棡,封地太原,后面是庆王朱栴(zhan第一声),封地庆阳,主要任务是开拓宁夏之地。

朱栴比朱雄英小四岁,是目前宫里年纪最大的藩王,是个老实巴交,喜欢做学问的人。

后面是藩王之首,皇族大宗正,节制西藩十八族的秦王朱樉,封地西安。

最后一位是肃王朱楧(yang第三声),之前是汉王,去年改封的肃王,封地在平凉,主要任务是督军屯粮。

肃王朱楧和庆王朱栴是所有藩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老爷子都没有在意过这两个儿子。

就拿庆王朱栴来说,朱雄英进宫两年多了,都没见过老爷子和他说过话,这二位都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都被老爷子打发去了苦寒之地。

这九大藩王依托于长城,东起辽东鸭绿江,西到甘肃宁夏连通哈密,形成一道非常完整的防御体系。

老爷子自豪的说道:“九大藩王尊王攘夷,是为塞王,把控各处险隘要塞,势匹抚军,垒帐相望,必能肃清沙漠,拱卫大明江山!”

这九人都是塞王,防守的都是外敌,其余诸王为内王,也有兵权,主要用来平定各地的叛乱,镇压造反。

功臣悍将打江山,宗藩分地守江山,成为大明的屏障,这就是老爷子一手打造的大明帝国军事防御体系。

“大孙啊,以后你坐镇京师应天,你的这些叔叔替你拱卫边疆,可保大明千秋不变!”老爷子指着地图,非常的傲然,这是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藩王戍边计划。

目前来讲,九大攘夷塞王之中,以秦,晋,燕三个老牌藩王最为强大,其次是新藩之中宁藩和辽藩,两藩的三护卫已经全部配齐,而且宁王朱权还有兀良哈三卫。

“皇爷爷所言极是,有这些皇叔在,将来孙儿再无边关之忧!”

藩王戍边,有利也有弊,有好处,也有隐患,不过有些话朱雄英不想说,九大塞王的局面已经形成,说了也没用,现在就算想改也改不了。

“皇爷爷,这一次有哪几位皇叔去就藩?”

朱雄英问道:“什么时候走?”

老爷子一五一十的说道:“庆王,宁王,珉王,谷王,三个塞王,一个内王,具体日子还没定,也就最近几个月的事,本来去年就该让他们走的,赶上你又去打仗了,咱这心思都放你身上了,也没功夫管这些事……”

第8章 十三塞王 这四位年长的皇子一走,宫里就剩下几位年纪较小的皇子了。

其中韩王朱松,沈王朱模,安王朱楹也到了年纪,但是他们的封地暂时还去不了。

韩王朱松的封地不在河南,也不是齐楚燕韩赵魏秦的那个韩国。

他这个韩王的封地在高丽的三韩之地,目前被李成桂占着呢,朱松暂时不能去。

沈王朱模的封地在辽东的沈阳,那地方靠近鸭绿江,与高丽很接近,有辽王在,暂时没有去的必要。

辽王,韩王,沈王,三王镇辽东,经略东北,徐图高丽,也是老爷子军事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安王朱楹的封地在平凉,正好夹在秦藩与晋藩之间,有这两位老哥哥在,他也不急于就藩。

这三位也是塞王,加上齐王朱榑,将来会形成十三塞王的防御体系。

齐王朱榑,朱雄英的七叔,曾多次跟随燕王朱棣出塞,颇有军功,崇拜孟尝君,喜欢招养刺客和江湖术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大孙啊,你看,宁藩和谷藩就藩后,燕藩就失去了两翼的兵权,后面还有你三叔的晋藩,所以你四叔只有一条路……”

老爷子指了指塞外的鞑靼说道:“扬威塞北是他唯一的一条路!”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的防御计划,心情有些复杂,皱着眉头问道:“皇爷爷,十七叔和十九叔虽然勇武,但毕竟年轻,都没有孙儿大呢,他们要是和四叔穿一条裤子,那该怎么办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朱权被朱棣忽悠瘸了,靖难之役,朱棣一路打过长江,直逼京城,朱允炆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勤王的部队,派出从封地逃回应天的谷王朱橞前去求和,结果这家伙直接被四哥策反了,后来伙同李景隆一起打开金川门,放朱棣大军进城。

现在的宁王朱权十七岁,谷王朱橞才十五岁,而且没经历过毒打,一个比一个气高,到时候三王偷偷会面,二人一口一个四哥,朱棣一口一个十七弟,十九弟,到时候燕王再整一句,与二位弟弟平分天下,很难保证这两个家伙不动心。

面对朱雄英的担心,老爷子只是笑笑,没有说话,随即走出偏殿,来到上朝的奉天大殿。

老爷子指着那张让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龙椅说道:“大孙,坐上去试试!”

朱雄英有些猜不透老爷子的意思,立马笑道:“皇爷爷,这龙椅孙儿又不是没坐过,夏天还成,冬天太凉了,有些冻屁股!”

“你少废话,让你坐上去,你就坐着!”老爷子那双虎目瞪的有些吓人。

眼看老爷子要生气,朱雄英麻溜的坐了上去,转头问道:“皇爷爷,你要作甚啊?”

老爷子站在大殿中间,看着朱雄英问道:“咱问你,现在你是大明朝的皇帝,你四叔,十七叔,十九叔已经开始谋划造反了,你该怎么办?”

这可难坏朱雄英了,只得苦着脸说道:“皇爷爷,几位王叔不见得会造反啊,孙儿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四叔他们还是疼我的,,,”

“别说屁话,回答咱问题!”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

朱雄英想了半天,缓缓说道:“如果,,,孙儿是说如果,,,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孙儿会切断朝廷向三藩的兵马,武器,粮草,银钱的输送,让五金都督府和兵部立即出兵,以朝中宿将配合秦,晋二王平叛,,,”

“如果三王投降,囚禁凤阳,仍以亲王之礼相待,如果逃往塞外,踢出族谱,永远也别想回来!”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不是允炆,不想说那些叔侄情深的假话哄你,这些话句句都是心里话,他们是孙儿的叔叔,但他们更是大明的臣子,父子都排在君臣之后,更何况是叔侄!”

历史上,老爷子曾经问过朱允炆,如果你的叔叔们造反,你该怎么办?

朱允炆说的是,以亲情,品行去感化,以礼法约束,如果没有用再用兵!

后来证明,朱允炆说的这话完全是忽悠老爷子的,什么感化,什么礼法,都是狗屁,削藩之时,对待这些亲叔叔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老爷子听后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大孙子已经成熟到这种地步了,随即大笑起来。

“你这不是什么都懂吗,还问咱干啥?”

老爷子咂咂嘴,似笑非笑的说道:“咱早就听说这满朝文武都叫你小洪武,看来你确实长大了!”

朱雄英立马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小洪武再厉害也比不过老洪武啊!”

“少贫嘴!”

老爷子站在大殿前,望着外面,忍不住叹息道:“大孙啊,其实咱不想让你当什么小洪武,大明朝有一个洪武就够了,咱想让你当个休养生息,勤政爱民的汉文帝,你就算三天上一次朝咱都认了,就是别瞎折腾了!”

“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了,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百姓的日子会更艰难,外面是天寒地冻,不知有多少百姓还在忍饥受冻,哎,,,战争,苦的不是士兵,也不是朝廷,而是万千百姓啊!”

老爷子惆怅念叨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老朱出身贫寒,他最能理解百姓之苦,每年坚持亲自耕种,时刻提醒自己是农民出身,要不忘初心。

明朝开国后,老爷子用重典开创洪武之治,如今的大明已经消灭割据势力,摧毁前元最后的力量,正值鼎盛之时,四方之敌尽数剿灭,江山已经彻底稳定下来,洪武一朝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不论是朱标还是朱雄英继位,就要休养生息,发展农业,宽刑平狱,减税免赋,开始大治天下了,而不是发动战争,继续扩张。

能打的地方已经全部打下来了,不能打的地方就算打下来也没用,只能增加朝廷的负担。

这就是大明第二位继位之君的历史任务!

“皇爷爷,您说的对,如果孙儿继位,一定大治天下,与民休养,不过,,,”

朱雄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仗还是要打的!”

老爷子听到此话,恨不得踹他两脚,立马质问道:“你又想打谁?”

朱雄英硬着头皮回答道:“像高丽李氏,安南胡氏,还有麓川,,,”

老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对着朱雄英的屁股就是一脚,瞪着一双虎目问道:“人家招你还是惹你了,你就要去打人家?”

朱雄英拍拍屁股,毫不在意,说道:“皇爷爷,这些地方一直对咱们大明虎视眈眈,虽是藩属小国却狼子野心啊,就拿高丽李氏来说吧,盯咱大明的辽东之地,那是直流哈喇子啊!”

“皇爷爷,不瞒你说,要不是您催得急,孙儿回来的时候顺道就把高丽灭了!”

老爷子又是一脚,笑骂道:“瞧把你能的!”

朱雄英嘿嘿一笑:“把高丽灭了,给二十叔,二十一叔腾地方啊,不然两位王叔恐怕永远都就不了藩了!”

老爷子也有用兵高丽之意,不然也不会把朱松,朱模封为韩王,沈王,只是现在的高丽还很听话,没有露出獠牙,实在不好意思动手而已。

“这事不急,以后再说!”

老爷子继续说道:“对了大孙,有个事得告诉你,今年不仅你的四位叔叔要去就藩,你两位弟弟,允炆,允熥也要封出去!”

第9章 封在何处 “啥?”

朱雄英瞪着眼睛,大为惊讶,这事实在太突然了,之前从来没提过。

“皇爷爷,允炆和允熥还小呢,现在就让他们就藩,有些太早了吧!”

老爷子瞥了大孙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允炆已经十七了,允熥也十六了,哪里还小,咱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那是起早贪黑给财主家放牛!”

老爷子动不动就喜欢拿他小时候比较,搞的人实在没话说。

“皇爷爷,要不晚两年再让他们去吧,孙儿自从回来后有大半的日子都不在宫里,也没有给两位弟弟好好的相处多少日子,,,”

朱雄英硬着头皮说着,他已经能猜到老爷子的回答,但为了留下两位弟弟只能试试老爷子的意思。

朱允炆留在宫里屁都不是,啥也干不了,一旦出去就藩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谁能知道他又有什么坏心思,远不如放在身边安心。

派锦衣卫盯着也没什么用,以这小子的心眼子一定会猜到大哥朱雄英会有这一手。

至于朱允熥,那就是纯粹舍不得了,这小子现在前几年被朱允炆母子压的那是抬不起头,翻不了身。

后来大哥朱雄英回来后才帮他打倒吕氏和朱允炆,这日子才算好过一些,所以朱允熥严重缺乏安全感,对大哥很是依赖。

如今就要一个人去外地就藩,朱雄英实在有些不放心。

朱雄英的试探却换来老爷子的一顿痛骂:“你咋不识好歹呢,咱是为了哪个混账东西……”

“你和允炆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见面就相互上眼药,那眼里都和长了刀子似的,咱是真怕你哪天脾气上来了,把他揍出个好歹……”

朱雄英呵呵一笑,说道:“瞧您说的,我最疼二弟了,哪里舍得打他,老话说的好,不打不成才,之前打他也是为了他好啊,打在他身上,我这个当大哥的心里也乐……不是……也不好受啊!”

“你拉倒吧!”

老爷子白他一眼,悠哉道:“孩子都大了,该分家就得分家,让他走吧,省的你们天天相互看着不顺眼……”

“还有允熥也要走,他跟着你永远都长不大,他不是喜欢赵家那个丫头吗,到时候给他娶了,连带着允炆和马家丫头的婚事一起办了,娶了媳妇都滚蛋!”

眼看老爷子态度如此坚决,朱雄英也说不了什么了,于是直接问道:“皇爷爷,您准备把他俩封到哪里去?”

老爷子却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把他俩封到什么地方?”

朱雄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允炆和允熥都是打仗的料,肯定不能封塞王,允熥文不成,武不就,也没有多少能力,是个很平庸的孩子,就把他封在江南之地,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吧,先给他一个卫,慢慢再配齐……”

“至于允炆……他书读的好,治理地方一定是把好手,要重用,咱们大明虽说要治理的地方有很多,但凡事也要讲个轻重缓急,倭国那片地刚刚经历了战争,许多地都没人种,以后是咱大明的地盘了,要是荒废下来实在可惜……”

“不如封他个瀛王,让他去治理倭国,教化倭人,正好齐泰也在那,再把黄子澄配给他当王府属官,他们三人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

老爷子听后剜他一眼,仿佛已经看透大孙子的坏主意。

“你这算盘打的挺好啊,亲弟弟封在江南之地享福,老二这后娘养的弟弟直接扔到了那蛮夷之地,啧啧……大孙啊,你能把私心说的理所当然,爷爷真得夸你两句!”

“嘿嘿!”

朱雄英笑道:“人都有私心,君王也不例外啊,允熥不仅是孙儿的亲弟弟,也是皇爷爷的嫡孙啊,前几年受了很多委屈,就当补偿他吧!”

老爷子淡淡一笑:“补偿允熥当然没什么问题,但让允炆去倭国就藩着实有些过了!”

“你不在那十年,都是允炆陪着咱,咱对他也有很深的感情,只不过你来了之后慢慢就淡化了……”

老爷子叹息道:“自从他娘死后,他就恨上咱了,他不说咱也能感觉出来……”

“哎……孩子不懂事,咱这个当爷爷的也不能给孙子一般见识,其实咱心里也有他,故意冷落他也是为了他好,所幸这孩子最近一年逐渐明白过来,不然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允炆这小子现在老老实实的,不在和朱雄英争储君之位,甚至也不在故意讨好老爷子,只是安安稳稳的读书,连话都少了,这些改变老爷子都看在眼里。

别人不知道,朱雄英却明白,朱允炆这小子一定受了谁的指点,都是故意装给老爷子看的。

而他无意间的仇恨早就暴露在装傻的太子朱标面前。

而朱标也是心疼这个儿子,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老爷子。

“大孙啊,你是太孙储君,是君王,这心胸要开阔,咱这个老洪武连兀良哈这样死对头都能容下,你这个小洪武为何容不下一个亲兄弟!”

老爷子站起身来,抚摸着朱雄英的小脑袋,十分慈爱的说道:“他们分出去的只不过是一城之地,而爷爷留给你的是整个大明朝,和你相比,他们那点东西就是仨瓜俩枣而已!”

听到此话,朱雄英豁然开朗,立马认错。

“皇爷爷,是孙儿狭隘了!”

他朱允炆就算封个内王又如何,有坏心思又能如何……

原本的历史中,这位建文帝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选择,不该信的话,他信,不该用的人,他用,不该干的事,他干。

最终文官忽悠他,武将背叛他,宗亲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朱棣靖难,这些叔叔能被他全部整死整废。

老爷子苦心经营的塞王戍边防御体系将全部分崩,到时候北方的游牧趁机南下,大明很有可能要走大秦的老路,二世而亡!

削藩就削藩吧,毕竟这么多叔叔手里都有兵权,你怕他们造反,这可以理解……

但朱允炆第一个要削的人是他的堂姑姑庆阳公主,从公主贬为郡主。

就这样一个完全让人看不懂操作的书呆子,自己怕他个啥啊,他奶奶的……啥也不是!

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咱亏待不了这两个孙子,和你肯定没法比,但他俩是要一碗水端平的,这个事回头咱爷孙俩再议,咱会找两个好地方给他们的!”

提到他们俩,朱雄英又想到了朱标,于是眼珠子一转,趁机问道:“这事你和我爹议吧,我就不参合了,到时候直接告诉我一声就成!”

“其实这事我和你爹已经说……说……就是想说也说不了啊,他都是不记得政务之事,哪里还懂建藩封王啊!”

老爷子连忙改口,心中一惊,差点就上了这狗东西的当了!

第10章 大丈夫之志 其实这事已经很明显了,朱标到底是不是装的已经不重要了,他给老爷子干了二十多年的活,这身体就是积劳成疾累坏的。

如今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他不想干了,也可以理解,朱雄英也懒得去管什么真的假的。

下午,朱雄英换上冕服,和老爷子一起前往太庙,祭拜先祖,完事后回到谨身殿换了衣服,又去了乾清宫。

走到乾清门,朱雄英却停了下来,老爷子回头问道:“外面这么冷,你站在那做甚,快走!”

朱雄英笑了笑,有些尴尬的说道:“皇爷爷,我就不去了,这毕竟是您的后宫,孙儿去了不太合适!”

老爷子顿时一乐,说道:“哎呦,大孙子,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屁话来了,以前你也没少来,那群太监都拦不住你!”

以前朱雄英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仗着嫡长孙的身份,没事就去后宫找老爷子,那当真是毫不避讳。

“以前孙儿小,不懂事,也没想这么多,现在长大了,不一样了!”

经历了一场战争,朱雄英的性子收敛了很多,也规矩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莽撞的皇孙了,更像一个成熟的储君。

规矩就是规矩,该守就要守!

“行了,赶紧进来吧,外面这么冷,别冻坏了,咱知道你还有事!”

既然老爷子发话了,朱雄英只得大步走了过去,趁机说道:“皇爷爷,孙儿想跟您商量个事情!”

“说吧!”

“孙儿想搬回东宫住,坤宁宫虽说是奶奶生前住的地方,但说到底也是您的后宫,东宫才是孙儿该住的地方!”

老爷子听后悠哉道:“孩子长大不中留喽!”

朱雄英连忙解释:“皇爷爷,其实孙儿不是想离开您,而是……”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好了,咱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在坤宁宫住着吧,等老二,老三就藩滚蛋了,你再搬回去!”

“哎……成吧!”

走进乾清宫的暖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温暖如春。

当初建造宫殿时,工匠就考虑到了冬天取暖的问题,于是将宫殿的墙壁砌成了夹墙,也就是火墙。

墙下挖有火道,添火的炭口设在殿外的廊檐下,取暖时在炭口烧上木炭,热力顺着夹层温暖整个宫殿,火道尽头还有排气,排烟孔,由此形成了整个暖阁。

这种取暖方式非常耗费木炭,老爷子吃苦习惯了,不喜欢享受,整个皇宫,只有乾清宫,坤宁宫才有这种待遇,就连东宫到了冬天也只能在殿里烧碳炉取暖。

奉天殿也有暖炉,殿内的大臣还好一些,可站在殿外广场上的臣子可就遭罪了,特别是三九,三伏天。

脱掉身上的大氅,云成伺候着倒茶,见老爷子也不开口,朱雄英主动问道:“皇爷爷,有几个事孙儿一直想问……”

老爷子呵呵一笑,好像已经猜到要问什么,喝着热茶,随口道:“说吧!”

朱雄英坦然问道:“此次孙儿奉天讨倭大胜回来,全靠麾下将领指挥有方,士兵奋勇杀敌……”

“回来后,朝廷虽然进行了封赏,但孙儿认为这些封赏不合常理,有人高了,也有人却低了……”

老爷子听后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朱雄英继续说道:“朝廷对茶马互市把控的极为严格,私自贩卖,或从中牟利者将会重刑处死……”

“可如今您却把茶马交给了曹国公,他李景隆是什么人,您是清楚的,他要不向茶马伸手他就不是李九江,您这不是害他吗……”

“万一日后被御史发现他有私贩茶马之举,到时候您是办他还是不办呢?”

老爷子听后完全没放在心上,乐呵道:“猴崽子真是长大了,都能考虑到这些东西了,不错,不错……”

“既然你能考虑长远,你就应该明白,到时候该不该办他的人不是咱,而是你,和咱没什么关系!”

“我……”

朱雄英实在没有想到这一点,老爷子在干一年就不干了,到时候掌握李景隆命运的人肯定是新皇帝。

“皇爷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李家毕竟是皇亲……”朱雄英苦着脸,有些话他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老爷子悠悠问道:“咱问你,你知道你打了一年的仗,总共花了多少钱吗?”

朱雄英一愣,不知道老爷子为何会突然问这个,老实说道:“孙儿还没来得及去户部……”

“你不用去了,咱直接告诉你!”

老爷子立马伸出四根手指,一副心疼的样子的说道:“折成银子,一共四百六十八万多两,这还不算前期战舰的打造和战后的封赏,抚恤……”

好家伙,一场平倭之战直接打空了整个大明半年的赋税。

“皇爷爷,怎么会花这么多,打下九州后,平倭大军没让朝廷继续输送粮草,都是以战养战,就地解决,直到战争结束啊……”

朱雄英听到这个数目顿时惊讶万分,他知道战争烧钱,可实在想不到会烧成这样。

老爷子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自己花的,你问咱呢……”

“你的平倭大军配的都是火器,一发洪武大炮的炮弹就能顶一个七品官一个月的俸禄,你在倭国轰的挺过瘾,那洪武雷,洪武大炮像不要钱一样打出去,那打出去的都是钱啊!”

“你个败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打仗是你那样打的吗,你看蓝玉怎么打的,没用任何火器,七日之内就拿下关东三地,尽歼倭寇!”

朱雄英并不认同老爷子的观点,小声嘟囔道:“能用火器解决的事非要用人骂命去拼,好个屁!”

“你嘀咕啥呢?”老爷子一瞪眼。

“没啥……”

朱雄英扯开话题,继续问道:“这和李景隆掌管茶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朝廷早就没钱了,当初给你的二百万两军费是查抄所有淮西勋贵的家产,后面二百万两是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的税收,加上一部分秋税,剩下的零头都是人家李九江自掏的腰包!”

“九江这孩子仁义,那咱也不能小气了,让他掌管茶马这无可厚非!”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一惊,很是感动,忍不住说道:“曹国公,忠臣也!”

“回头你告诉他,让他好好掌管茶马,别犯大错就成,让他念你的好!”

老爷子说的很是轻松,说白了就是,把你出的钱拿走,千万可别多拿!

“还有啥事吗?”

老爷子悠哉道:“没事就滚吧!”

“有事!”

朱雄英继续问道:“您让徐妙锦进宫当女官是啥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宫里缺女官呗……”

朱雄英撇着嘴,一副我不信的样子,老爷子也装不下去了,笑道:“咋,你不想要了?”

“以前想要,现在吧……也不是多想了!”

“呦呦呦……狗东西改性子了!”

老爷子乐呵道:“来,给爷爷说说,为何又不想要了?”

朱雄英站起身,神情傲然道:“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怀恋于温柔之乡!”

第11章 三尺之剑 听到朱雄英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老爷子喝到嘴里的半口茶差点喷出来。

“咱老朱家八辈子都是种地的泥腿子,这从哪冒出一个大丈夫,年纪大了,眼神要太好了,你是哪家的孩子,咱怎么不认识啊!”

朱雄英尴尬的笑道:“皇爷爷,您以前常说,那女色虽是蜜罐,却不能多吃,吃多了就会变成药罐……”

老爷子眉头一皱,骂道:“你要能说点人话你就说,不能说就赶紧滚蛋,咱现在看见你就烦!”

“哎呦……这说的好好的您怎么还急眼了呢!”

没等老爷子开始骂人,朱雄英继续说道:“皇爷爷,孙儿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做呢,现在还不想纳妾,真的!”

朱雄英不是故意装的,他确实没有纳妾的想法,哪怕是徐妙锦也是一样。

仗虽然打完了,但倭国那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谁去收拾?

姚广孝到底是死还是活着?

还要去找师父张三丰,确定老爷子和太子爷的寿命,顺便问问那个妖僧的下落。

还有改革之事的推行,成立皇家军事学院,藩王就藩……

眼下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确实没有心情去纳什么妾,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思。

“当真不要?”老爷子见大孙子不像装的,试探性问道。

朱雄英咬着牙坚持说道:“真的!”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圣旨都下了,君无戏言,先进宫当个女官吧,至于你要不要那就是你的事了,咱也管不了!”

“咱这个当爷爷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就算以后你有此意,咱也帮不了你,徐天德不在了,咱不能欺负徐家,至于那丫头愿不愿意跟你,还真不好说!”

老爷子的意思是,我给你创造机会,能不能追上,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孙儿明白!”

朱雄英趁机拍马屁:“您是这天下最好的爷爷!”

“什么最好的……”

老爷子叹息道:“咱就是操心的命,这儿子的事都没操心完,又要操心孙子,重孙子,哎,咱啥时候能歇歇啊!”

朱雄英笑道:“天也不早了,您现在歇着,孙儿立马就滚,不在这招您烦了!”

说着立马拱手告退!

“你不在这吃饭了?”

朱雄英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笑道:“晚上得陪老婆孩子吃饭了,哪能天天陪你这个老头子!”

“猴崽子,娶了媳妇忘了爷爷!”

老爷子笑骂道:“早知道就让你打光棍!”

朱雄英走后,云成见没有搭理,主动凑过来说道:“皇爷说笑了,这天底下哪有太孙打光棍的道理!”

老爷子冷声道:“咱发现你最近屁话有点多,咱给大孙说话,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插嘴吗,你是不是又想吃棍子了!”

“皇爷息怒,奴婢该死!”云成立马跪下认错。

“自己去内监领十棍!”

“奴婢谢皇爷开恩!”云成感激涕零,以老爷子的脾气,打十棍,那真是开恩了!

“滚!”

云成麻溜去挨揍了。

老爷子走出暖阁,悠悠说道:“送走孙子,该去看看儿子喽!”

……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坤宁宫偏殿的前半夜注定不会清静,隐隐还有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传出。

深夜,李婉儿依偎在朱雄英怀里,笑问道:“殿下征战之时可有思念妾身?”

朱雄英撩着她额头上的秀发,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了!”李婉儿满眼期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朱雄英却平躺下来,悠悠说道:“这一年之中,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几乎没有停下过,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斩杀倭寇,孤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孤的执念,咱们没进宫之前就告诉过你,孤就想着赶紧把仗打完,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你和皇爷爷!”

李婉儿听后十分的欣慰,仅仅依偎在朱雄英怀里,说道:“殿下,你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的另一个世界吗?”

“记得!”

朱雄英一愣,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前世的事情了,偶尔会想起老爷子,这位老爷子不是当今的洪武爷。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李婉儿把小脑袋凑了过来,闭着眼睛说道:“妾身在宫里无聊之时就会想起殿下曾经讲过的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妾身就想,那个世界的女孩子好幸福,她们的丈夫只有一个妻子!”

朱雄英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问道:“你想说的是皇爷爷给孤纳妾之事吧?”

“妾身没有……”

朱雄英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有也没关系,孤已经拒绝了,孤给皇爷爷说了,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怀恋于温柔之乡!”

听后此话,李婉儿瞬间放下心来,玩笑道:“若是能去另一个世界,殿下会带着妾身一起去吗?”

“当然带着你!”

朱雄英悠悠说道:“把咱闺女也带上,还有老爷子,如果可以,把允熥也带上!”

李婉儿立马问道:“殿下,还有文珏呢!”

“他不带,得留在这,不然没人干活了,他要走了大明朝就没皇帝了!”

朱雄英在青城山的时候曾经问过师父这个问题,张三丰很明确的告诉他,安心完成自己的使命,回不去了。

所以这些事情只能想想而已,而且除了牵挂爷爷之外,朱雄英压根就不想回去。

在这里,他是万人敬仰的太孙储君,小洪武!

回去干啥?

当牛马啊!

朱雄英捏着李婉儿绯红的小脸蛋,轻声问道:“还来吗?”

李婉儿黛眉轻皱,抿着红唇问道:“殿下刚刚说过,大丈夫之志如长江,不能怀恋温柔香,这么快就忘了?”

朱雄英翻过身子,嘿嘿一笑:“那些话都是骗老头子玩的,你还真信了!”

“其实孤想说的是,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李婉儿红着小脸,疑惑的问道:“何为三尺之剑,何为不世之功?”

“剑当然是随身携带,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就是不世之功!”

朱雄英笑道:“好了,别说话了,准备受孤一剑!”

……

次日清晨,朱雄英离开了温柔之乡,答应老爷子的事就要做到,要有大丈夫之志,要言而有信。

打开房门,正好看到云成带着朱文珏准备离开坤宁宫。

“老云,你带着孤的儿子要去哪?”

朱雄英心情大好,玩笑道:“难道想带出宫卖了去?”

“殿下,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啊!”

云成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解释道:“是皇爷让奴婢把吴王殿下带过去吃饭的!”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没叫孤也过去?”

云成老实回答道:“没有,皇爷只叫吴王殿下一个人!”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坏了,皇爷爷不爱我了。

朱文珏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说道:“爹,你也去吧,太爷爷那有肉馅的大包子,还有甜的红薯粥!”

朱雄英摸了摸儿子的虎头帽,说道:“爹不去了,爹去找你熥叔一起吃!”

“啊,爹,你去找熥叔啊!”

朱文珏说道:“孩儿也想去找熥叔玩,一起抓蚂蚁,还有高炽叔,他给我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第12章 给你娶媳妇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好,你先去太爷爷那吃饭,回头爹去找你!”

朱文珏开心坏了,伸出小手,一本正经的说道:“爹,咱们拉钩!”

朱雄英有些无语,但还是伸出了手指,随口问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是熥叔教孩儿的!”

朱文珏眨着眼睛,撅着小嘴说道:“熥叔说,爹经常骗人,不仅骗他,还骗太爷爷,骗娘亲,还喜欢忽悠大臣,更重要的是说话不算数,答应给熥叔娶媳妇到现在都没去办!”

听到这些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朱雄英老脸一红,气的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好你个朱允熥,说坏话都说到我儿子这里了!”

朱文珏扯着朱雄英的衣服,仰着头,天真无邪的说道:“爹,熥叔还说过,他奶奶也是你奶奶,你要骂了,太爷爷会拿鞋底子抽你的!”

朱雄英:“……”

“爹,娘亲说骂人是不对的,你以后别骂熥叔了!”

朱雄英蹲了下来,忍住火气,说道:“爹答应你,以后不会再骂你熥叔了!”

“爹,你说话要算数!”

朱雄英冷笑道:“当然算数,能用其他方式解决的,就绝对不会骂人!”

“嗯嗯,孩儿先去太爷爷那吃饭了,一会儿你来接孩儿去找熥叔玩!”说完,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云成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紧张的喊道:“小殿下,您慢些!”

朱雄英看着儿子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你熥叔今天恐怕不能陪你玩了,他一会得去太医院上药!”

一口一个熥叔,叫的比爹还亲,这让朱雄英有些无语。

……

朱雄英一路来到东宫,气哼哼的冲着西偏殿喊道:“朱允熥,滚出来,准备挨揍!”

一名东宫太监慌忙跑了过来,行礼过后,紧张的说道:“殿下,太子爷还在睡着,您这样会把太子爷吵醒的!”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在睡懒觉!”

朱雄英插着腰,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说道:“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健康,整天睡这么久,不胖都怪了,去把太子爷叫起来去打会太极!”

“奴婢不敢!”东宫太监跪了下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这是皇帝的口谕,你敢抗旨吗?”朱雄英一副威胁的口吻。

“奴婢……奴婢遵旨!”东宫太监苦着脸走了,其实他知道太孙是假传口谕,可那又怎样,只能老老实实照办。

朱雄英站在西偏殿门口,扯着嗓子继续大喊道:“朱允熥,你个狗东西再不出来,孤就进去吊打你了!”

“你在我儿子面前竟敢说我坏话,真是白疼你了,赶紧出来让我揍一顿,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不然,还给你娶媳妇,娶个屁,明天就让皇爷爷把赵家丫头送进坤宁宫!”

话音刚落,房门被打开,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根腊肠吃着。

“一大早你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怪不得你这么胖!”朱雄英心里有气,开始攻击朱高炽了。

“殿下,我好像没得罪你吧,你何必大早上就来找我的麻烦!”

朱高炽阴着脸,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些吃的都是皇祖父赏给我的,我早上吃犯什么法了,宫里又没规定早上不能吃腊肠!”

“还有,我朱高炽向来慷慨,有好吃的都分给其他人一起享用,不像有些人,整天扣扣搜搜的,就会算自己那点小鸡帐,生怕亏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瞪着小胖子问道:“听你这话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啊!”

“臣不敢,臣告退!”朱高炽随意拱拱手,转身离开了。

“这么早你去干啥?”朱雄英回头问道。

朱高炽苦着脸,故意说道:“当今太孙殿下不争气,臣要帮他擦屁股!”

朱雄英听后立马指着他怒斥道:“朱胖胖,你今天说话挺冲啊!”

朱高炽嚼着肉肠,毫不退让的说道:“是殿下欺人太甚!”

“干你的活去吧!”

朱雄英又言道:“还有,以后别给我儿子乱吃东西了,他还小,你吃的那些东西他受不了!”

朱高炽没有理会,转身就走,小声嘟囔道:“哼,吃死拉倒!”

声音虽小,却被朱雄英听见,他知道朱胖胖说的是气话,他在宫里的时候对这个大侄子还是挺好的,经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给朱文珏讲故事。

朱文珏真要吃他的东西吃出事来了,老爷子能让整个燕藩的人消失。

“朱允熥,你要再不滚出来,我就进去揍你一顿狠的!”

就在朱雄英大喊大叫之时,朱标穿着睡袍走了出来,站在大殿门口,眯着小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雄英,这大早上你来这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朱雄英回过头一看是朱标,立马拱手笑道:“呀……太子爷醒了,这不刚打完仗回来,特意前来问候太子爷一声!”

“太子爷,万福金安!”

朱标顿时笑了,笑的有些无奈,说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孝顺,打完仗回来突然变得懂事了!”

“太子爷,其实我来揍允熥的,你没事回去接着睡吧!”

说罢,不在理会朱标,冲着偏殿继续大喊:“朱允熥,狗东西,快滚出来!”

朱标顿时眉头一皱,指着朱雄英问道:“你们一个爹娘生的,他要是狗东西,那你是啥?”

朱雄英这才意识到,一不小心把自己骂进去了,还带着朱标一起骂了,立马改口:“我是打狗的!”

朱标冷笑道:“那你皇爷爷是啥?”

朱雄英脑海正在飞速运转,突然眼珠子一转,直接倒打一耙。

“好啊,太子爷,你敢骂皇爷爷是狗,回头我就去告你的状!”

朱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着朱雄英骂道:“你放什么屁呢!”

“太子爷,你咋还急眼了,大家都听到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朱雄英笑道:“回头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个辱骂圣上之罪!”

“滚!”

朱标大吼一声,立马让人关闭殿门,独自回去了。

朱雄英嘿嘿一笑,就在此时,西偏殿的房门被缓缓打开,朱允熥揉着眼睛,十分茫然,看到朱雄英,立马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雄英招招手,冷笑道:“允熥啊,你过来,大哥给你说点事!”

朱允熥不明所以,睡意朦胧的问道:“啥事啊,大哥,回头再说不行吗?”

“好事!”

朱雄英活动着手腕,说道:“给你娶媳妇,娶赵家的丫头!”

第13章 娶了媳妇要分家 听到娶媳妇,娶的还是心心念念的赵家丫头,朱允熥顿时惊喜万分,连鞋都顾不上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真的吗?”

“皇爷爷同意了吗?”

“大哥,什么时候去赵家提亲?”

“谁帮我去提亲?”

“大哥,我想让你帮我去提亲!”

“大哥,我娶了媳妇还能住宫里吗?”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哥,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弟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大哥,我怎么感觉你要打我……”

朱雄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拎了起来,厉声道:“你的感觉是对的,大哥今天就是来揍你的……”

“大哥,疼……耳朵要被你扭掉了……”

朱雄英确实使劲了,把朱允熥扭的嗷嗷叫。

“你还知道疼呢……”

朱雄英揪着他的耳朵走出东宫, 一路之上不断踢他屁股。

“大哥,弟弟没做错什么啊,你揍我做甚……”

朱允熥一路被揪着耳朵,只能垫着脚尖走路。

朱雄英对着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我儿子面前说我坏话了?”

“没有啊,我只是有时候带文珏去玩……”朱允熥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

“放屁!”

朱雄英又是一脚,怒斥道:“你给文珏说,说他爹喜欢骗人,骗媳妇,骗弟弟,骗老头子,还忽悠大臣……有没有这事?”

“还说我说话不算数,给你娶媳妇,到现在都不办,你他奶奶的……你看我自从进宫后的这几年,有几天是闲着的……”

朱允熥疼的呲牙咧嘴,那痛苦的表情,就像老爷子以前揪朱雄英的耳朵一样。

“大哥,我奶奶也是你奶奶,皇爷爷要是听见一定拿鞋底子抽你……”

“你还敢说……”

听到这句话,朱雄英更生气了,学着老爷子的样子,脱掉棉布鞋,就要开始教育臭弟弟。

一看大哥动真格的了,朱允熥赶紧求饶。

“大哥,弟弟错了!”

“我就是和文珏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孩子都记着了……”

“大哥,弟弟真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看到这小子主动认错,朱雄英也不好继续揍他了,毕竟是亲弟弟,哪能真打,揍两下是个教训就得了。

“有些话不能给文珏说,他才多大,他知道什么,你的无心之言他会当真的!”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文珏慢慢长大了,会越来越记事的,他心里会怎么想……”

“他爹喜欢骗人,连亲人都骗,是个大骗子,以后我说话他还信吗?”

“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骗儿子?”

朱允熥揉着耳朵,忍不住说道:“大哥,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你又想挨揍了……”朱雄英扬起拳头,一副威胁的样子。

“不敢,不敢!”

兄弟俩坐在奉天门外的五龙桥旁,朱允熥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给我娶媳妇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哼!”朱雄英有些不想搭理他。

“大哥,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之前答应过我,说打完仗回来就给我娶媳妇的!”朱允熥满怀期待的说着。

朱雄英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是,我是答应过你这事……可我昨天才回来了,一大堆事还没处理,老头子昨天给我上了一天的课,你能让我喘口气吗……”

朱允熥有些内疚,低着头说道:“大哥,你别生气,是弟弟不好!”

朱雄英摸摸他的头,笑道:“咱们兄弟之间还说什么好不好的,你的事,大哥始终放在心上,昨天已经和皇爷爷说过了!”

朱允熥猛然抬头,立马问道:“那皇爷爷怎么说?”

“你猜?”朱雄英一脸的坏笑。

“大哥,你快说吧,弟弟求你了,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朱允熥急的抓耳挠腮。

“皇爷爷没同意!”朱雄英故意说道。

“啊……”

朱允熥听后极为失落,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坐在桥边不再说话了。

朱雄英却笑道:“不过……在大哥的苦苦哀求下,皇爷爷最终还是同意了!”

“啊……”

朱允熥刚跑出去没多久的魂立马回来了,整个人变得异常激动,兴奋,比过年都高兴。

朱雄英却故意叹息道:“打了一年的仗,这腰酸背疼的……”

“大哥,弟弟给你捶捶!”

朱允熥像个狗腿子一般,立马献起了辛勤,非常卖力。

“嘿嘿,大哥,啥时候去提亲?”朱允熥快把嘴笑歪了。

“这事吧……那啥……你用点力啊……”

朱允熥不仅加大了力度,还加快了速度,傻笑道:“大哥,你继续说……”

朱雄英十分的享受,缓缓说道:“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反正娶媳妇的是已经板上钉钉……”

“大哥,到时候你给弟弟去提亲咋样,你是皇太孙储君,也是将来的帝王,你亲自去提亲,弟弟也有面子!”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有些发酸,叹息道:“允熥,过来,坐下!”

朱允熥坐了下来,看到朱雄英面貌愁容,立马问道:“大哥,你怎么了,如果为难就不麻烦大哥!”

朱雄英却摇头苦笑,问道:“允熥啊,你知道你娶了媳妇将意味着什么吗?”

朱允熥点点头,开心的笑道:“意味着弟弟也成家了,以后也会有儿子,到时候就有人和文珏一起玩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更加惆怅了,有些不忍心的说道:“你一旦娶了媳妇,就不能留在宫里了,要出去就藩,皇爷爷说了,会封你为亲王……”

“允熥,你娶媳妇之日,也是我们兄弟分开之时!”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瞪着朱雄英,不敢想象有一天会和大哥分开,而且一旦就藩,没有旨意,将永远无法离开封地。

这一刻,朱允熥再也绷不住了,抱着大哥痛哭不已。

“大哥,我不想离开你,你给皇爷爷说说,我不娶媳妇了,我也不想当什么藩王,我就想陪着大哥,弟弟不想走啊!”

朱雄英心中难受极了,作为太子一脉的皇孙,成年后都会封为亲王,外出就藩,这是他的命,谁也无法改变。

“允熥啊,你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始终留在大哥身边,百姓之家孩子成家后还要分家呢,更可况我们皇家……”

朱雄英苦苦劝道:“别哭了,你告诉大哥,你想去哪里,到时候大哥去找皇爷爷,就把你封哪里!”

朱允熥还在号啕大哭,朱雄英有些无奈,说道:“大哥的意思是,想让你去江南富庶之地,安心当个内王,过好自己的日子!”

朱允熥擦着眼泪,哽咽道:“大哥,江南太远了,弟弟想去离你近的地方,就在应天可以吗?”

“就像大哥以前当吴王的时候,封地就在应天,还能继续住在宫里!”

朱雄英苦笑一声:“当然不行了,藩王怎么可能就藩京城,大哥当年被封吴王只是过渡一下,和你的情况不一样!”

朱允熥神情黯然,低着头说道:“那大哥帮我选一个近的地方吧,离大哥越近越好!”

“好!”

朱雄英把手臂搭在朱允熥的肩膀上,安慰道:“放心吧,等大哥当了皇帝,赐你特权,让你回京自由!”

第14章 即将离家的孩子 朱允熥是个可怜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母亲常氏就去世了。

亲爹朱标将常氏的死归到朱允熥身上,所以从小就不待见他。

所幸那个时候大哥朱雄英还在,奶奶马皇后也在,对他十分照顾。

洪武十五年,这一年对于朱允熥来说是人生最黑暗的一年,对他最好的两个亲人全部离开了他,从此再也没有人关心他,在乎他。

爷爷朱元璋日理万机,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国事,压根见不了几次,父亲朱标的心思也都在朱允炆身上。

朱允熥的母亲虽然不在了,但他背后的娘家人实在太强大了。

他外公是堪比卫霍的常遇春,舅公是封狼居胥的蓝玉,还有三个武艺超群的舅舅,而这些人的背后还有许多战功赫赫的勋贵,算上之前被杀的陆仲亨,费聚等人,加上现在的王弼,曹震等,足足有八成勋贵都和常家,蓝家站在一起。

这些人的旧部遍布军中,其背后势力堪称恐怖,朱允熥身后这些强大的势力不仅没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害的他吃尽苦头。

朱雄英的离开,马皇后的病逝,朱元璋的忽视,朱标的漠然,吕氏的打压,朱允炆的欺负,让幼小的朱允熥痛不欲生,每天都在黑暗中煎熬。

他不敢反抗,因为没人会在乎他,他想离开这里,逃出这座牢笼。

他想去舅舅家生活,自从大哥朱雄英走后,大舅常茂算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人,每次见太子朱标的时候,都会来看看他,可惜常茂后来犯事被发配到了龙州。

舅爷对他也好,可蓝玉常年在外面打仗,在京城的时候很少,而且他也管不了皇家内事。

还有临安公主,这些人都是为数不多对朱允熥好的人,也是他们偶尔的关心才让他度过这几年的黑暗期。

后来朱雄英回来了,他弄死了吕氏,暴打朱允炆,不仅为朱允熥带来了光明,还找回了尊严。

对于朱允熥的遭遇,朱雄英全部了然,他恨朱标的漠然,当初救他,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老爷子。

就连他师父张三丰都说救朱标是逆天而行,但朱雄英有自己做人的原则,老爷子对他好,他的一切都是老爷子给的,他不想让老爷子伤心,仅此而已。

尽管现在父子之间已经和解,朱雄英也很少叫朱标一声父亲,多数时候喊得都是太子爷。

常年的压迫让朱允熥严重缺乏安全感,只有大哥在身边,他才会感觉到安心,开心,这也是他离不开朱雄英的原因。

对于朱允熥的情况,朱雄英也没有办法,他想过让这位弟弟多留在宫里几年,可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依赖自己这个大哥。

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该长大的也早晚会长大,或许他娶了媳妇,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当了一家之主,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安慰许久,朱允熥情绪才算稳定下来,他这个样子让朱雄英很是担心,担心以后他自己在封地的生活。

“大哥,朱允炆也会封出去吗?”朱允熥突然问道。

朱雄英很不情愿的说道:“是的,皇爷爷说了,今年都会给你们娶媳妇,办完婚事都要去就藩!”

朱允熥咬着牙问道:“他会被封到哪里?”

朱雄英叹息道:“我给皇爷爷说让他去倭国,皇爷爷没同意,估计你俩去的地方差不多!”

“哎……其实你们封在哪里,还得皇爷爷说的算,大哥现在虽然是皇太孙,但也决定不了封藩之事!”

朱允熥有些担心,说道:“大哥,朱允炆对你杀了他娘的事耿耿于怀,他和那个黄子澄经常单独交谈,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朱雄英听后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两个书呆子能翻起什么浪花,过过嘴瘾而已,狗屁都不是!”

现在的朱允炆别说和朱雄英去争什么,就连朱允熥恐怕都争不过了,而朱雄英压根都没把他当成对手。

小洪武真正的对手只有一人,历史已经证明,那位确实比这个书呆子强上很多。

燕子很强,但他强不过雄鹰!

一片天空只能有一个王者,可这只燕子总想和雄鹰争空。

“大哥,你和皇爷爷说,把我和朱允炆封到一起吧!”

朱允熥很认真的说道:“以后弟弟帮你看着他,只要他不老实,弟弟帮你揍他!”

朱雄英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你在封地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等大哥当了皇帝,对付他一个小藩王,那还不是随便拿捏!”

听到此话,朱允熥一扫不快,心情顿时大好。

“你吃早饭了吗?”朱雄英问道。

朱允熥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呢!”

“正好,我也没吃!”

朱雄英拉着朱允熥向宫门走去:“走,去外面吃,大哥请你吃肉包子和油条,再来上一碗香喷喷,洒上芫荽的豆腐脑,啧啧……好吃极了!”

“那快走吧,大哥,我都饿了,我要吃两碗!”

“没问题!”

兄弟俩像小时候一样,相互搭肩,有说有笑的出宫了。

身后的廖家兄弟立马跟了上去,廖钺忍不住说道:“殿下和三爷的感情真好,我要有这样的大哥该多好!”

廖铭蹬他一眼,骂道:“你他娘的啥意思,我对你不好是吧……”

廖钺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

“以后这种屁话还是少说,咱们廖家经不起折腾了!”廖铭很是谨慎。

“我知道!”

廖钺又言道:“哥,你听说没有,皇爷给你老师下诏了,让你老师入朝为官,这一次一定会受到重用的!”

“你听谁说的?”廖铭紧张的问道。

“前几天我当值的时候,听一些吏部官员私下说的……”

廖钺小声的说道:“哥,你的老师方先生和刘大人都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皇爷一定是让他们入东宫,辅佐皇太孙殿下,到时候咱们……”

“闭嘴!”

廖铭回头看了一眼,紧张道:“咱们只是殿下的跟班,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少说关于朝政的事……”

“咱爷爷当年咋死的,就是自作聪明,以为帮皇爷解决一个麻烦,其实呢,是引火烧身!”

“好好跟着殿下,等殿下继位说不定就会给咱们廖家恩典,到时候就能像吴家一样,重振门楣!”

……

四更上朝,五更下朝,官员在这奉天殿上一站就是一到两个时辰。

为了不影响官员白天的公务,老爷子特意把朝会定在后半夜。

绝对不能把开会的时间浪费在正常工作之中,皇帝以身作则,臣子也说不出来什么。

洪武朝的规矩就是这样,嫌苦嫌累,你可以不当这个官,回家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又没人逼你非要当官。

散朝后的臣子往往都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

走出奉天门,吏部侍郎翟善忍不住小声询问一旁的刘三吾:“刘大人,陛下已经勤政二十余年,这好端端的为何要成立什么内阁?”

没等刘三吾开口,一旁的御史赵勉说道:“翟侍郎,这还看不明白,陛下这是准备放权了!”

赵勉是刘三吾的女婿,刘三吾忍不住瞪他一眼,训斥道:“就你话多!”

翟善笑了笑,说道:“刘大人乃东宫之首,这内阁之首的位子恐怕非刘大人莫属了!”

“那可不好说!”

刘三吾这个人不设城府,对谁都是实话实话。

他用手中的芴板指了指前面的凌汉,毫不避讳的说道:“凌御史可是太孙殿下的老师,这内阁之首八成是他!”

第15章 蹇夏 刚出笼的大肉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脑,简直太好吃了。

朱雄英带着朱允熥坐在百姓之间,难得吃上一回民间的美味。

“什么馅的?”朱雄英拿起包子闻了闻。

“猪肉大葱的,好吃!”朱允熥一口包子一口豆腐脑,吃的很是满足。

“允熥啊,以后就藩了要做一位像十一叔,十二叔那样的贤王!”

朱雄英缓缓说道:“大哥知道你前几年过的苦,所以生活方面不要求你像皇爷爷一样粗茶淡饭,但你要记住,不可违反律法,不可剥削百姓!”

“大哥,你放心,弟弟一定会当个好藩王,绝对不给大哥添乱!”朱允熥刚吃完油条,满嘴是油。

“天冷,快吃吧!”朱雄英很欣慰。

藩王的问题早晚都要解决,就算朱棣这些人不造反,等他朱雄英当了皇帝,也要着手处理一些像朱桂这样的恶王。

朱雄英当然不希望亲弟弟也在其中。

就在此时,两名身穿官服的官员走进包子铺,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不巧的是,他们就坐在朱雄英兄弟二人旁边。

由于朱雄英穿的是普通的粗布棉袄,且背对着他们,二人压根没看到皇太孙就在旁边。

“老板,来两个包子,两根油条,再加两碗豆腐脑,不放芫荽,包子要肉馅的!”

二人身穿蓝缎官服,坐在百姓之间很是扎眼。

“好家伙,又是包子,又是油条,一个月多少俸禄就敢这么造!”

朱雄英暗腹一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着他的那蓝缎小官有些眼熟,之前在老爷子身边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这个点出来吃饭,八成是刚下朝,而且敢身穿官服光明正大的在外面吃包子,油条这种奢华的饭食,要么经得起查,要么就是傻子。

很快,包子,油条,豆腐脑被端了上来。

面对如此豪华的饭食,被请客的那小官感慨道:“百姓尚在饥寒之中,我等竟食如此奢靡之物,实在有愧圣恩啊!”

另一名官员点点头,表示认同,说道:“过年了,吃顿包子,不过分的,就是陛下看见也不会怪罪什么!”

说罢,递上一双筷子,又言道:“维喆兄,请吧!”

“不瞒你说,太孙殿下回来了,圣上一时高兴,赏赐我二百宝钞,今天这顿饭我请客!”

蓝缎官员接过筷子却说道:“宜之,这顿饭你我各自结账,莫要再说请客之言,我夏原吉有我自己的原则,既不接受别人的宴请,也不会宴请别人!”

“你的俸禄也不高,就别充大头了!”

听到此话,一旁的朱雄英瞬间愣住了,心中惊讶道:“卧槽,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夏老抠!”

请客的官员笑了笑,指了指对方,说道:“你啊,说话还是直来直去的,小心得罪人!”

夏元吉却毫不在意,说道:“身正不怕影儿斜,身为朝廷官员就应该敢说敢做,得罪人也不怕,当今圣上是明君,定会查明真相,还臣子一个清白!”

另一官员暗暗点头,说道:“知道你夏维喆是忠臣,不然郁尚书也不会推荐你当户部主事!”

夏元吉拿起筷子,催促道:“好了,不说这些,你我还是快点吃吧,吃完你回你的武英殿,我回我的户部,各忙各的吧!”

二人开始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美味,或许是许久未见荤腥,夏元吉吃的很快,拳头大的包子几口就吃完了,但一旁的油条却没有动。

那是他的今天的另一顿饭,像这样有油水的饭食,夏元吉能吃上一顿是很难得的,要不是好友拉着他来,他绝对不会来这种高消费的地方。

好友好像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说道:“维喆兄,一顿饭还是我请吧,你的俸禄还要孝敬老娘呢!”

夏元吉的母亲在湖广老家,有两个弟弟照顾,他的大半俸禄都会寄回老家孝敬母亲。

“蹇宜之,刚才说过了,你别请我,我也不请你,你要替我付钱,你我从此断绝来往!”夏元吉依旧坚守自己的原则。

好友也无奈了,说道:“依你,依你!”

果然是个老抠!

隔壁桌的朱雄英笑了笑,而且另一人他也想起来是谁了。

经常跟在老爷子身边整理奏疏文件的中书舍人蹇义。(jian,第三声!)

蹇义有大才,和解缙一样,都是老爷子重点培养的臣子,为了磨练他,下达九年不给他升官的命令。

这是许诺,也是考验,为的就是将来留给新君重用。

“允熥,快点吃,吃完咱们也要回去了!”

朱雄英正要起身,却听见隔壁桌的蹇义小声说道:“维喆兄,当今圣上对你很是看中,而且,太孙殿下也很赏识你!”

夏元吉放下筷子,颇为好奇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我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哪里能入太孙殿下的法眼,恐怕殿下都没听说过夏某人的名字!”

“是真的!”

蹇义连忙说道:“太孙殿下曾对圣上提到过你!”

夏元吉眉头一皱,却是有些不信,随即摇摇头,端起豆腐脑喝了起来。

蹇义放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太孙殿下对圣上说,夏元吉爱我!”

此话一出,夏元吉瞬间老脸一红,一口豆腐脑差点喷出来。

“咣当!”

蹇义虽压低了声音,却被朱雄英听个真切,一屁股没坐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蹇义,你在胡说些什么……”夏元吉急眼了。

蹇义连忙解释道:“维喆兄,你别急啊,太孙殿下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就连圣上也觉得莫名其妙!”

“哼!”

夏元吉扔下手中的碗筷,立马起身,不再搭理蹇义,拿出油纸把油条打包,揣在怀里,招呼伙计结账。

“两位大人吃好了,一共三十四文钱!”

小伙计笑道:“您给三十文即可!”

“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本官不占你们便宜!”

夏元吉脸色铁青,瞬间不乐意了,指着蹇义说道:“他的账由他自己结,我只付我吃的东西!”

小伙计尴尬一笑,说道:“那就给十六文!”

夏元吉点头,立马掏钱准备结账,很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洪武宝钞递了过去,十分不舍的问道:“可还有余?”

小伙计接过去一看,是一张面值一百文的洪武宝钞,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位大人说笑了,现在一张洪武宝钞只能兑换十二枚铜钱,您这……还不够呢!”

夏元吉眉头一皱,问道:“又贬值了?”

“那可不……”

小伙计无奈的说道:“如今这宝钞是越来越不值钱喽!”

夏元吉长叹一声,作为户部的官员,他当然知晓宝钞正在加速贬值,只是没想到会贬值的这么快。

去年一百文宝钞还能兑换十八枚铜钱,可到了今年竟然只能换十二枚,本来想着还能剩两个,现在反倒不够付饭钱了。

第16章 洪武宝钞 看到夏元吉一副窘迫的样子,蹇义立马从怀里拿出两张洪武宝钞,说道:“伙计,不够的钱我给补上!”

“用不着!”

夏元吉果断拒绝,说道:“本官出门匆忙,没有多带钱,可随本官前往住处去取可好?”

“大人啊,小的还要招呼客人呢,实在不太方便跟您走,要不您让人送来也成!”

别看小伙计客客气气的,心里却门清,这哪里是没多带钱,是压根没钱,那张洪武宝钞皱皱巴巴的,都不知道存多久了。

众所周知,京城的文官那是真穷,就算有些人铤而走险贪污了一些,那也是只能看,不敢花,吃顿包子还好,尚在消费能力以内。

可要有人正大光明大吃大喝逛青楼,那就得好好查查了,毕竟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蹇义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维喆兄啊,这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回头你再还我,这要让其他同僚看见岂不是笑话!”

可夏元吉却不领情,就一句话,我不借给别人钱,也不向别人借钱。

这可愁坏了蹇义,夏元吉却不慌不忙的把打包好的油条拿了出来,说道:“这油条本官就不要了,想必可以抵下剩余的钱!”

蹇义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夏元吉没有说什么,正要起身离开,小伙计走了过来,将那洪武宝钞恭敬的还了回来,说道:“两位大人,你们的饭钱已经有人付了!”

说罢,又将退回来的油条连带一袋包子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这是那位客人让小的送给大人的……”

夏元吉不明所以,刚要拒绝,那小伙计又说道:“那位客人说,这些东西大人拿回去尽管吃,他给的东西,不算受贿!”

“还有……”

小伙计又指了指蹇义说道:“他说,这位大人没有骗你,他确实说过那句话!”

二人听后瞪着双眼不约而同看着对方,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

蹇义立马问道:“那位客人多大年纪!”

小伙计老实说道:“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身边跟个少年好像是他弟弟,称呼他为大哥……”

“是……是太孙……太孙殿下……”蹇义说话开始结巴了。

夏元吉倒吸一口凉气,立马问道:“太……刚才那位客人还说了什么?”

小伙计不知道二人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回忆着说道:“那位客人还交代一句,说什么要夏老抠和郁老抠带着人,三日后去找他,他要给你们上一课!”

……

回去后,朱雄英来到尚书房,将早上遇到的事情给老爷子说了一遍。

结果老爷子听后大笑不已,还称赞夏元吉和蹇义都是清廉之吏。

朱雄英却笑不出来,因为老爷子压根没明白自己说这事的目的。

“皇爷爷,你手下的清官现在连吃顿包子都困难,您就没啥想说的吗?”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

“说啥?”

老爷子立马变了脸,嘟囔道:“有啥可说的,为官清廉难道不是应该的……他们再难还有百姓过的难啊……”

“他们过年还能吃顿包子,百姓有啥吃的……”

“看到两个清官吃不起包子你就大发善心了,你怎么不去看看许多饿肚子的百姓,他们过的什么生活!”

朱雄英竟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旁的朱高炽拿奏疏挡着脸,正在偷笑。

百姓吃不起饭,是官府的责任,官府有错那是朝廷的责任,朝廷有错那就意味着皇帝有错。

皇帝有错那就得下罪己诏啊!

这些话朱雄英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两句,可不敢放着老爷子的面说。

“咱这人向来公平公正,眼里揉不沙子,做不好要罚,做的好也要赏!”

老爷子把云成叫了进来,吩咐道:“去取二百宝钞,给夏元吉,蹇义送去,就说是太孙赏的,表彰他们为官清廉……”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无奈,老爷子始终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于是主动说道:“皇爷爷,你那宝钞早就不值钱了,而且贬值的越来越快,只有您还拿着当宝贝似的!”

“放屁!”

老爷子听后顿时不乐意了,指着朱雄英吼道:“宝钞可是朝廷发行的通用纸币,谁敢不用!”

“您还别真不信!”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十年……不出十年,洪武宝钞将会变得一文不值,掉在路上恐怕都没人捡,到时候恐怕只能留着点火做饭,擦屁股都嫌硬!”

“滚蛋!”老爷子极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

朱雄英依旧笑道:“我有解决宝钞贬值的办法,朱老头,你想不想听?”

老爷子愣了一下,口是心非的说道:“咱不想听,你可以滚了!”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转身又问朱高炽:“朱胖胖,你肯定想听,对吧!”

朱高炽放下手中的奏疏,转头看向老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听。

老爷子对他微微颔首,朱高炽这才拱手道:“请殿下赐教!”

“嘿……我还不说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大笑道:“三天后,搬着小凳子,都去武英殿集合,我要给你们上一节经济体系课!”

说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狗东西,咱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孝的孙子!”老爷子气的直跺脚。

……

大明的经济体系和货币制度存在很大很大的弊端,别说老爷子这样泥腿子出身的帝王,终明一朝都没有出现真正懂经济的皇帝和大臣。

无论是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还是这位后世的明太祖,他们有功,亦有过。

洪武爷被后世诟病最多的地方,除了杀功臣之外,恐怕就要说到这洪武宝钞了。

大明开国那几年,四处征战,国库空虚,为了减轻财政压力,洪武宝钞横空出世。

洪武七年,洪武爷下旨设置宝钞提举司,作为纸币的发行制作机构,经过一番准备,第二年,诏中书省造大明宝钞,命民间通行!

上面写着“大明通行宝钞”,两边有八个篆字,“大明宝钞,天下通行”,中间画的是几串铜钱。

为了防止民间制作假钞,在大明宝钞的下面写着:中书省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十五两,仍给犯人财产。

洪武宝钞的面值有一贯,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等。

朝廷还规定了宝钞和金属货币的比例。

宝钞一贯等于白银一两,铜钱一千文,黄金一两等于宝钞四贯。

发行纸币并规定与金属货币的兑换比值,这和明抢没什么区别。

赏赐功臣,动辄十余万贯,听着挺多,其实都是宝钞,没有多少钱。

赐给藩王的军费几乎也是宝钞。

官员的俸禄有三成也是宝钞。

不过收税的时候只收七成的宝钞,另外三成要用银铜代替。

老爷子是这么想的,没钱用了就直接印,反正纸便宜,想印多少印多少,面值也是随便写,写一贯就是一贯,就能当一千枚铜钱用,这样朝廷就有用不完的钱了!

第17章 朱雄英课堂开课啦 三日后,武英殿。

朴不了带着几个太监将一块固定在架子上的木板抬进了大殿,木板上涂了白漆,而且已经风干,又扯了一块棕树皮缠在一起充当黑板擦。

明朝没有粉笔,只能用木炭代替,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

没一会儿,身穿官服的户部尚书郁新带着几位官员走了进来,有侍郎王纯,主事夏元吉等,全是户部的人。

木板前是许多小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用于记录重点内容。

而且还放有一叠不同面值,不同大小的洪武宝钞以及几枚铜铸的洪武通宝。

郁新忍不住问道:“朴公公,殿下何时过来?”

朴不了说道:“郁尚书,几位大人,殿下就在后殿,并交代,户部的官员若是来了可直接落座!”

“郁尚书,几位大人,请吧!”

郁新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搞懂太孙要干什么,但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朴不了走向偏殿,大殿内只有户部的官员,看着面前的洪武宝钞,郁新还以为是假钞,太孙要兴师问罪,毕竟洪武宝钞的制作工艺实在粗糙,假钞案时有发生,每次被查到,户部都要跟着吃瓜落。

可随手拿起几张,仔细端详起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太孙殿下这是要上什么课?”

户部侍郎王纯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问一旁的夏元吉道:“维喆啊,你可知道?”

夏元吉苦着脸,说道:“老大人,下官也不知,不过,既然让咱们户部的官员前来,想必和财政有关!”

王纯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他在前元至正年间就考中了进士,最后得了一个县尹的小官。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王纯刚准备去上任,结果元朝亡了。

大明开国后,朝廷征召他入朝为官,担任户部主事,后又在福建担任参政。

王纯曾孤身前往南部边疆,成功招抚叛变大明的平缅宣慰使思伦,后来升任浙江布政使。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早就该致仕了,但老爷子看中他廉洁奉公,谨慎小心的品行,不舍得让他走,去年把他调回京城,担任户部侍郎,其实也是照顾他。

经历洪武四大案的血腥洗礼,还能活下来的朝中老臣,几乎都是不结党,不营私,不贪污,不行贿,一心做好本职工作的忠良之臣,王纯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朱雄英拿着两张草纸走了过来,户部的官员连忙起身行礼。

王纯年纪大了,此时正双手撑地,准备起身,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王老大人,您就别起来了,赶紧坐下吧!”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其他人也坐!”

“谢殿下!”

几人坐下后,朱雄英开口说道:“今天把诸位找来,是要给你们讲解一下货币经济体系,以及通货膨胀的问题!”

这些新鲜的词汇让所有户部官员全部愣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郁新作为户部尚书,第一个开口问道:“敢问殿下,何为货币经济体系,通货膨胀?”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郁尚书别急啊,由于太过深奥,孤会慢慢讲给你们听的!”

说罢,立马用木炭在木板上写下这两个问题。

对于货币经济体系,其实朱雄英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前世也没有太多研究,但大概的逻辑还是明白的,这几天他也没闲着,根据零星的知识,整理出了一套他自己理解的货币经济体系。

“郁尚书,你是咱大明朝的帐房先生,孤想问你,你对眼前的洪武宝钞怎么看?”朱雄英率先抛出一个问题。

郁新拿起宝钞看了半天,最终缓缓说道:“宝钞的发行大大缓解了当年战争留下的财政空缺!”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继续问王纯:“王老大人,你也说说吧!”

直接被点名,王纯有些猝不及防,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携带方便。

朱雄英又问其他人,包括夏元吉,没有一个人还能再说出洪武宝钞的优点。

“既然你们不敢说,那孤来说吧!”

朱雄英郑重说道:“洪武宝钞,祸国秧民,乃取乱之物,只会削减大明国运!”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以郁新为首的户部官员此刻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这句话不是在批判宝钞,而是再骂当今洪武爷是个昏君。

郁新顿时大惊失色,心想:“殿下啊,您就算是储君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殿下,这话可不敢乱说!”王纯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

夏元吉心中感慨道:“不愧是小洪武,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孤没有乱说,确实如此,就是皇帝来了,孤还是这句话,洪武宝钞,祸国殃民,再用下去,大明必亡!”

朱雄英完全不当回事,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这脖子上顶的脑瓜子真不是一般硬,老爷子要是听见了,肯定不会杀他,但一顿货真价实的鞋底子肯定跑不了。

就在此时,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你给咱说说,洪武宝钞怎么祸国殃民的,这玩意又怎么能造成亡国……”

只见老爷子脸色阴沉,在朱高炽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户部官员立马起身,拱手道:“臣等见过陛下,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随意摆摆手,让他们坐下随便找个地方座了下来,瞪着朱雄英冷声道:“你要不给咱说个一二三出来,咱保证让你屁股开花!”

“说吧,咱今天就坐在这看你这狗嘴里能胡咧咧出什么东西!”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尴尬,他不是自己尴尬,而是替下面坐着的四个人尴尬。

当初太孙率军平倭,老爷子答应了二百万军费。

这二百万军费是货真价实的军费,不是宝钞。

但国库空虚,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老爷子可不管这些,让郁新想办法凑钱。

郁新是算账的,又不是财神爷,他也没有办法,又把事情交给侍郎王纯去办。

王纯出了一个主意,把凤阳改革的一年两税改成一年一税,也就是说,收夏田税的时候连带着秋田税一起收了,反正收不到百姓身上,士绅也不差钱。

这个馊主意获得了郁新的支持,能压榨士绅,老爷子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这笔军费撑到了舟山之战结束,后来又没钱了,但全国的秋税下来了,老爷子按着不给,继续让户部自己想办法。

郁新和王纯照猫画虎,又在徽州把士绅纳粮,也就是人头税改成了一年一收,这才撑到平倭大军打完仗。

这还只是军费,武器,粮草等还不算在其中。

去年这事闹的挺大,凤阳和徽州的奏疏快把郁新和王纯参到死了,不过都被老爷子压了下去。

后来郁新和王纯在深夜忙完公务回家的路上竟然遭到不明人士放箭威胁,老爷子得知后大怒不已,最后调查得知是凤阳勋贵联合徽州士绅干的,一个出人,一个出钱。

闹到最后又杀了一大批人才把这事顺利推行下去。

即便有钱了,郁新和王纯这两个老抠也没有一次性给完,当初说好按三次给,最后给了五次都没给完,直到现在平倭大军的封赏都没发下来。

前两天李景隆来找朱雄英要平倭大军的封赏,朱雄英让他去找老爷子要,结果老爷子让他去找户部要。

李景隆找到户部侍郎王纯,王纯说自己做不了主,让他去找尚书郁新。

郁新就说了两个字:没钱!

第18章 洪武宝钞,祸国殃民 户部踢皮球,郁新赖账,李景隆实在没办法了,又去找朱雄英。

三个老抠打太极,他也没办法,只能让李景隆先回去,并答应尽快解决。

郁新,王纯,夏原吉……都是老抠!

再加上后面坐着的老爷子,那也是个老抠,而且是整个大明朝最抠的。

朱老抠,郁老抠,王老抠,夏老抠,洪武朝最抠的四个人今天算是到齐了,他们四个在一起吃饭,恐怕吃不完两个烧饼。

对了,老爷子旁边,那个胖乎乎的家伙也是老抠,后来也是经常把没钱挂在嘴边。

今天就给你们这些老抠上一课,让你们见识一下知识的力量。

“皇爷爷,一会儿说到点子上可不许急眼,就算要动手打人,也得等孙儿说完再动手!”

朱雄英好心提醒着,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会让老爷子十分难堪。

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微微颔首,算是勉强同意了。

“各位老抠……呃……不是……各位,孤问你们,朝廷养兵,官员俸禄都从何处而来?”

王纯回了一句:“自是百姓供养!”

“王老大人说的很对!”

朱雄英继续说道:“可大明宝钞却害的百姓不仅无法供养朝廷,就连自己吃饭都困难,百姓吃不饱饭怎么办?”

“那就只能在黄河边埋上一只眼的石人,改天趁着人多的时候再挖出来!”

朱雄英越说越过分,让郁新等人惊出一身冷汗,就连老爷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特别是王纯,他经历过元末那段黑暗的时期,元朝为何而亡,起初就是因为一句童谣。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韩山童,刘福通高竖义旗,带领河工,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元末农民起义。

说白了,元朝坑我们,害我们,不给我们饭吃,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就要造反,明朝也是一样。

这话太大逆不道了,谁也不敢接下去,朱雄英无视老爷子要吃人的眼神,继续说道:“大明宝钞,说好听点是钱,说直接点就是一张废纸,,,”

说罢,顺手拿起一张比4k纸还大,面值一贯的洪武宝钞,说道:“一贯等于一两银子或者一千文铜钱,这是朝廷规定的兑比,可是这张破纸真的能换这些银铜吗?”

“肯定不能,谁换谁是傻子!”

“朝廷的宝钞可以兑换百姓手中的银子,而百姓手中的宝钞却换不了朝廷的银子,这就必然导致宝钞的贬值!”

“朝廷每年大肆印发宝钞代替金银,还规定百姓必须使用,而收税的时候却不许百姓完全用宝钞,还要用三成的实物代替,,,”

“呵呵,,,”

说到此处,朱雄英忍不住冷笑两声,说道:“这是明摆着欺负百姓,说的直接点,和明抢没有什么区别!”

“百姓累死累活,忙活一年,好不容易种出点粮食,输官之后,剩点粮食还不够一家吃的,到头来连来年播种的种子都没有,百姓越来越穷,万一再遇上水灾,旱灾,虫灾,还能活得下去吗?”

“大明宝钞,掠民钱财,杀鸡取卵,毁的是整个大明根基!”

“这不是祸国殃民,是什么?”

朱雄英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眼神之中透着不容置疑,大明宝钞的危害他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一吐为快。

如今朝中人人都称赞洪武爷文治武功,比肩秦皇汉武,开创洪武盛世,可现在的大明真的是盛世吗?

如今的大明兵强马壮,四海臣服,确实乃当世最强,可这些在朱雄英心中并不是真正的盛世之相。

朱雄英心中的盛世不仅要军事强大,还要让天下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过上好日子。

此时,郁新等人惊叹不已,惊在太孙什么话都敢说,叹在这些话句句真理。

“宝钞坑的不仅是百姓,官员也是其中,大明朝实行低薪养廉,您给的俸禄本就不多,其中还有三成宝钞,不说夏元吉这样的正六品官员连几个包子都吃不起……”

“就是郁尚书,王侍郎这样的正二,三品大员拿那点米黍和宝钞养活一家人都难,更别说吃顿肉了!”

这话可算说到王纯等人心坎里了,连忙行礼道:“殿下英明啊,臣已经记不得多久没吃过肉了!”

“放狗屁!”

老爷子怒吼道:“你家过年的时候明明买了二斤肉,你以为咱不知道啊!”

王纯一惊,连忙解释:“陛下,过年之时,臣家里确实买了二斤肉,可臣一口没舍得吃,都让给家里的孙儿了!”

洪武朝官员的俸禄其实不算很低,但官员是真穷,原因就是宝钞,而且时常还会拖欠。

相比较洪武朝,后来永乐朝的朱棣做的更绝,官员俸禄改成,三成给米,剩下七成则是,春夏给宝钞,秋冬就拿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一堆用处不大的胡椒,苏木等物料抵账。

不过,那个时候的大部分官员已经不靠俸禄吃饭了!

老爷子坐在后面满面怒容,却又无法反驳,当初使用宝钞也是无奈之举,饮鸩止渴终究不是办法,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朝廷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要废除宝钞?”老爷子憋了半天,最终抛出一个问题,希望找回点面子。

“废除?”

朱雄英一愣,随即问道:“废了宝钞用什么?”

“当然继续用银子,用铜铸造的通宝……”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还能用他娘的砖头啊!”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问道:“那百姓手中的宝钞怎么办?”

“是朝廷拿银钱兑换回来,还是直接作废,不作数了,从此沦为一张废纸……”

老爷子瞬间哑口无言,要是尽数兑换回来了,恐怕十个充盈的国库都不够,这可是二十多年的烂帐。

反正就是一张纸,上面填个数,老爷子尝到了甜头,那宝钞就像洒水一般撒出去,那出手真不是一般的大方。

“皇爷爷,要是尽数兑换,以目前大明的国力,恐怕还到您重孙子当皇帝都还不完!”

朱雄英苦笑道:“当然,也可以一道圣旨下去,直接作废,不认这个账,不过,这样坑的就不仅是百姓了,而是全天下的人……”

“会不会有人造反不好说,反正全天下的人能把咱朱家八辈子祖宗骂出来!”

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今天的大孙子像发疯一样,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留,就差贴脸骂上一句,朱老头,你就是昏君,你看看你搞得宝钞把百姓坑惨了,都在骂咱们八辈子祖宗呢!

一旁的朱高炽见老爷子气的不轻,于是主动问道:“敢问殿下,宝钞的问题究竟该如何合理的解决?”

“朱高炽同学问的很好啊,特别是这合理二字……”

朱雄英喝口茶水,继续说道:“货币乃王朝命脉,必须要慎重,妥善,合情合理的解决!”

“其实由货币改为纸币是正确的,也是发展商业必然的趋势,宝钞本身没毛病,只是发行的宝钞没达到该有的作用!”

听到此话,朱高炽意识到机会来了,立马问道:“殿下刚才还说宝钞祸国殃民,毁坏大明根基,这怎么又说没毛病了,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老爷子也跟着附和道:“高炽说的对,来,你说说,说不出来今天抽死你!”

这爷孙俩开始穿一条裤子了。

第19章 藩王之害 朱高炽那肥嘟嘟的样子带着一丝坏笑,他想知道解决宝钞的办法,但他更想看到太孙出洋相。

小胖子的那点鬼心思,朱雄英心知肚明,继续说道:“当初发行宝钞没什么毛病,但国库没有相同的金银兑换,这就导致朝廷失信于民,宝钞也越来越不值钱,发展到现在,一百文的宝钞只能兑换十二枚铜钱,连顿包子都吃不了……”

话音刚落,朱胖胖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问道:“刚才臣等问的是宝钞到底是祸国殃民还是没有毛病,殿下莫要答非所问!”

不得不说,朱胖胖很刁钻,也能抓住问题的重点,不看到朱雄英吃瘪,他是一点都不甘心。

“你急个屁啊!”

朱雄英训斥道:“坐下,孤要不把问题解释清楚就算讲了你也听不懂!”

老爷子在一边帮腔,说道:“高炽,你先坐下,让那个猴崽子讲,咱就看他能讲出什么花来!”

这一刻,朱高炽好像成了老爷子的好大孙,而朱雄英又变成看着就烦的狗东西了。

“刚才讲到哪了……”

夏元吉提醒道:“殿下刚才讲到一百文的宝钞吃不了一顿包子!”

“对的!”

朱雄英点头,瞪了朱高炽一眼,抱怨道:“都怪你打断!”

“赶紧讲,别说废话!”

老爷子喊了一嗓子,说道:“咱的鞋底子已经准备好抽你了!”

朱雄英咳了一声,云成主动端茶过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说道:“刚才说了,其实宝钞也是好东西,但没有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其主要原因就是朝廷抑制商业,打压商人的政策,以及海禁律令……”

“还有藩王……”这句话是朱雄英临时补上去的。

“你啥意思?”

老爷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问道:“你说打压商人,禁海,这些咱都认了,最后整了一句藩王是啥意思?”

“咱把整个大明都留给你了,给你叔叔们仨瓜俩枣你都要眼红,你咋变得一点亲情味都没有了,你这孩子怎么瞎这个样了……”

老爷子这个人是个文治武功都不错的帝王,就是家天下的思想太严重,对官员苛刻,但对自家人实在好的没话说。

藩王享受朝廷供养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姓朱,可让人不舒服的是,那些倒插门的驸马也享受供养待遇,一年的俸禄达万石,正二品大员一年俸禄却连一千石不到。

这么大的差距,官员心里能舒服都怪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只是苦笑一声,缓缓说道:“目前来说,朝廷供养藩王确实是仨瓜俩枣,也没几个人,可以后呢,一百年……二百年以后呢……”

“他们的子孙又有子孙……子孙生子孙……无穷无尽,一两百年过后,就会有上百万的皇亲……”

“到时候朝廷供养这上百万的皇亲还是仨瓜俩枣吗?”

“这……”

本来怒气满满的老爷子再次哑口无言,只得嘟囔一句:“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吗?”

朱雄英却说道:“皇子,皇孙都是亲王,郡王,还有公主,郡主,驸马,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亲戚,已经五六百人了,宗人府都记着呢!”

“这才是两代人!”

“两三百年后,大明有上百万的皇亲,到时候朝廷的财政就会被这些皇亲活活拖垮!”

(明末大概有四十万的皇族,加上他们的家眷,百万肯定是有了!”

“不至于!”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咱在皇明祖训上写的很清楚,各藩王除了嫡长子继承亲王,其他嫡庶只有郡王待遇,而且逐代递减……”

明朝的藩王制度是这样的:太子嫡长子封太孙,其余诸子封亲王。

亲王之嫡长子封世子,嫡长孙封世孙,袭位,其余各子封郡王。

这些都是超品待遇!

郡王嫡长子封长子,嫡长孙封长孙,袭位,其余各子封镇国将军,相当于从一品待遇。

镇国将军诸子封辅国将军,相当于从二品待遇。

依代递减,到第十代是奉国中尉,享受从六品待遇。

听到老爷子不在乎,朱雄英反问道:“就拿第十代的奉国中尉来说,到时候要供养上百万个从六品的奉国中尉,这得多少钱啊……”

“夏元吉,你算算这账!”

“遵命!”

夏元吉拿起纸笔,真就算了起来,没一会儿,说道:“陛下,殿下,如果要供养上百万的皇亲,以目前的国力来说,一年的赋税都不够!”

“嘶~”

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一旁的朱高炽小声说道:“皇祖父,孙儿也算过了,是真的,而且是远远不够!”

老爷子不再说话,朱雄英继续说道:“供养是一方面,如果用贬值的宝钞供养,那一定不够,朝廷不给,他们就要想办法自己去弄,就会干一些侵占百姓田亩,私下贩卖茶马,盐铁的破事!”

老爷子瞬间不乐意了,说道:“咋的,你今天和藩王过不去了是吧!”

“藩王违反律法,朝廷难道不管吗?”

“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

朱雄英摸摸鼻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先不说孙儿以后管不管,等到几十年后文珏继位,他的那些叔叔,叔爷爷真要干出这样的事,他是能打还是能骂?”

“到时候这些叔叔,叔爷爷辈的人来到京城,就在那奉天殿,对着他“咣当”几个头磕下去,来上一句:陛下,臣错了,看在臣是你叔爷爷的份上,饶了臣吧……”

“真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老爷子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憋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藩王有多不像话,他心知肚明,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很大。

“现在说的是宝钞,你扯什么藩王!”老爷子实在接不下去话了,赶紧扯开话题。

“那咱们就继续说宝钞!”

朱雄英接着说道:“刚才说过了,宝钞没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其根本原因还是朝廷抑制商人,打压商业,以及海禁……”

“宝钞最大的好处就是携带方便,方便什么人?”

“当然是做生意的商人!”

“百姓才有几个钱,那点散碎银两放身上都不觉得沉,也犯不着用宝钞!”

“商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全国各地做生意,带大笔的金银十分不便,而携带宝钞就不一样了……”

“当然,宝钞必须是有十足购买力的宝钞,而不是已经贬值到即将沦为擦屁股的废纸!”

老爷子坐在下面,双手插进袖口,冷不防的说道:“说了半天,你都没说解决的办法,咱看你也没啥本事……”

“我既然敢提出来,那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

面对老爷子的激将法,朱雄英底气十足,肚子里有货,说话都硬气。

第20章 发展商业 提出问题谁都会,可要解决问题就难了,就连郁新等户部官员都在聚精会神的坐着,看看太孙究竟用什么办法来解决宝钞留下的烂账。

朱雄英缓缓说道:“其实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让它恢复到原本的购买力,让它不再贬值!”

老爷子顿时冷笑一声:“你能说点有用的话吗?”

“怎么恢复?”

“靠你嘴皮子一碰就成事了!”

朱雄英没有理会朱老头的嘲讽,继续说道:“首先要解决就是宝钞不断贬值的问题,也就是说如何能让一贯宝钞货真价实值一两银子!”

“原本一贯宝钞确实值一两银子,也有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之所以不断贬值,归根结底就是发行的太多了,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自然就不值钱了,就会造成通货膨胀……”

众人没有说话,仔细揣摩太孙的话,王纯捋着胡子,忍不住问道:“敢问殿下,何为通货膨胀?”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你可以理解为原本一百文的宝钞能买三十个包子,现在只能买三个!”

王纯点点头,他理解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宝钞印发太多,提举司立即停止,今后不要再发行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解除海禁……”

“当初禁海无非是因为当年的东吴余孽贼心不死,在海上兴风作浪,加上倭寇频繁侵犯东南沿海地区,造成大量损失……”

“如今这些东吴余孽已经被孤在海上全歼,整个倭国也被孤踏平,再也没有什么倭患,这些隐患已经被孤完全解决了,下一步就是开海……”

“之后就要大肆发展商业,支持商人做生意,加强海上贸易!”

“百姓靠种田为生,已经很不容易了,遇到天灾,庄稼颗粒无收,全家惶惶不可终日,为了活下去,那是卖房卖田,卖儿卖女!”

“何必盯着穷苦百姓不放,非要收他们的税,他们才有几个钱啊!”

“一个国家要想富有,发展商业才是王道,要把赋税的主要来源从农税改为商税!”

说到此处,朱雄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随后从杯里捏出一根茶叶,说道:“芽茶,皇家特供,一两芽茶一两黄金,这是在大明的价格,如果拿到其他国家,就能卖到十两,二十两,甚至五十两……而且供不应求,不管有多少,都会被当地的商人吃掉,他们进行二次贩卖,价格还能翻好几倍!”

说完又指了指手中茶杯,继续说道:“官窑瓷器,成本只不过就是一把黄土,但只有我们中原王朝可以烧制,把这一个小茶杯拿到国外,低于二十两银子,直接抽对方大嘴巴子!”

“别说是明前的芽茶,官窑的瓷器,就是市面上普通的叶茶,民窑的瓷罐,哪怕是最劣质的残次品在国外都能卖出天价!”

大明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也很低,也就比乞丐,娼妓高一点,所以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入这种贱籍。

正因如此,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去关心商业,更不会去研究这些东西,对于太孙所言,让众人诧异不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就连老爷子都怀疑的问道:“真的假的,别是你瞎吹的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过年前来朝贡的藩属国使臣还没走,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提到使臣,老爷子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些藩属国的使臣都会把赏赐的金银换成瓷器,茶叶,丝绸,还有书籍带走,这就充分证明了这些东西的价值!

眼看老爷子没有说话,朱雄英接着说道:“商业的利润是非常巨大的,东西卖的贵,这税自然收的也要高!”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们,国库要想充盈,国家要想富有,将来必须以收商税为主,实在没有必要去压榨穷苦百姓!”

“国家有钱养兵马,自然军备强盛,百姓生活富足,自然不会去造反!”

“大明之威,远超汉唐,成为世界中心王朝,如此才是真正的盛世!”

此话让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郁新若有所思,暗暗点头,王纯眉头紧皱,心中正在分析利弊关系,夏元吉提着毛笔不知在纸上写的什么,好像是在记重点。

老爷子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稳如泰山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上变化。

朱胖胖托着下巴,眼神始终盯着大殿内的柱子,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臣斗胆问一句,这和宝钞有什么关系?”别看王纯年纪大,问问题却能问到点子上。

“有关系,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朱雄英解释道:“刚才说,如何能让宝钞变得和银子一样值钱,这就是答案……”

“将宝钞和银子挂钩,而银子又和物价……也就是米价和挂钩,,,说的直接点,看米价来控制宝钞的数量!”

夏原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劳烦殿下详细说说!”

朱雄英笑了笑,拿起一张宝钞,解释道:“这是宝钞,也是钱,但你可以不把它看成钱,换个角度想一下,你可以把宝钞看成是银子的凭证!”

夏原吉听后眼前顿时一亮,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把宝钞看成类似于钱庄银票?”

郁新忍不住说道:“宋朝的交子!”

朱雄英笑着点头:“这么理解也没错!”

朱高炽不由自主的说道:“我好想听懂了!”

“你听懂啥了,给咱讲讲!”老爷子听的有些糊涂。

“回皇祖父,殿下的意思大概是说,让宝钞完全取代银子,成为大明的主流货币!”

“说的很对!”

朱雄英称赞一句,笑道:“不过,朱高炽同学,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不是大明,是全世界的主流货币!”

“你拉倒吧!”

老爷子立马泼冷水,说道:“大明你都没整明白呢,还全世界,啥也不是!”

老爷子思想有限,朱雄英不想计较,也懒得解释,继续说道:“开海之后,在朝廷的支持下,必然会有很多商人开始出海经商,国外的商人看到利润也会来大明进行贸易!”

“无论是本国的商人,还是国外的商人,他们想购买各种瓷器,茶叶,丝绸等物,不能使用金银,只能使用宝钞!”

“他们需要将手中的金银换成宝钞,这个时候的宝钞再也不是废纸,而是与物价,银子同价的货币!”

“至于宝钞的量,刚才说过了,看物价决定增减!”

朱高炽恍然大悟,随即问道:“如果是这样,宝钞的流动性就会很大,朝廷要将如何控制?”

朱高炽真的很优秀,皇孙之中属于拔尖的存在,每次都能抓住问题的重点。

“成立一个专门管理宝钞的衙门!”

朱雄英淡淡说道:“隶属户部,由户部派官员打理!”

朱高炽听后再次陷入思考,随即又问道:“是由朝廷掌控的钱庄吗?”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是这个意思,不过孤更习惯称为其为:银行!”

第21章 银行 “银行?”

老爷子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朱雄英一笑,说道:“朱胖胖刚才说了啊,就是国有钱庄!”

郁新等人低头沉思,夏元吉问道:“殿下,具体要如何开展……”

朱雄英刚才说的比较凌乱,还有许多新鲜词汇难以理解,但大概意思还是听懂了,就是有些不明白该如何开始实行。

“第一步要做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重新和百姓建立信任!”

朱雄英缓缓说道:“这个专管宝钞的衙门如何取得百姓的信任,其实也很简单,拿真金白银去换百姓手中的宝钞!”

郁新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殿下,宝钞已发行二十余年,发行数量虽不可计,却也是天文之数,殿下刚才也说了,以大明的国力将所有宝钞全部兑换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国库的钱也无法调动太多……”

“一两百万对于流入民间的宝钞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百姓手中的宝钞如何回收上来,这才是最关键,最难的一步。

面对郁新的问题,朱雄英不慌不忙的说道:“宝钞衙门的作用不局限于兑钱,也能存钱!”

“而且还要制定兑钱的条件,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士绅,哪怕是勋贵皇族,每人兑换的数量都是有限的,为的是防止有人拿大把宝钞把银子全部兑换出去!”

“兑换的每一次账都要记录清楚,配合鱼鳞黄册,核实兑换人的身份!”

“拿存钱兑换宝钞,形成一个长久的良性循环!”

老爷子听后连连摇头,嘟囔道:“你说有人存钱那就有人存啊,万一没人存,你拿你的头给百姓兑换宝钞啊!”

“到时候非但没办成事,还让朝廷又一次颜面尽失,你倒没啥事,咱这张老脸往哪放啊!”

这事能不能办成都和朱雄英没啥关系,承担所有风险的人是老爷子,是这位大明的皇帝。

谁知朱雄英却玩味一笑,说道:“我说让人存,不一定有人存,但您老人家说句话,那绝对有人存,别人不好说,曹国公一定会成为表率,全力支持宝钞衙门的建立!”

“有人开头了,后面的事就不难了!”

“当然了,又不会让他们白存,根据储存的数量和时间的长短,利息也是不一样的!”

老爷子眉头一皱,沉思起来,他当然明白朱雄英的意思,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看到老爷子一副踌躇的样子,朱雄英继续说道:“就算存的钱不够换的,那也没有关系,倭国已经打下来了,那地方的银矿可以动工开采了,足以弥补空缺!”

“不过,要控制银子的流通量,不能过多,最多流入三成,银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一下子涌进大量的银子,会冲垮原本的经济,这比宝钞的危害还要大!”

这话让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什么银子多了还成坏事了。

朱雄英想了一下,用能让人听懂的话解释道:“刚才说过了,东西多了那就不值钱了,宝钞多了,银子值钱,如果银子多了,那银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宝钞,听懂掌声!”

朱胖胖情不自禁的拍手,有些兴奋的说道:“高,殿下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

郁新等人也露出释然的笑容,只有老爷子依旧拉着脸,问道:“按你说的法,设置这个叫银行的衙门,多久能把宝钞的问题彻底解决?”

“这事还真不好说!”

朱雄英缓缓说道:“宝钞回收的越多,就会越来越值钱,第一轮兑换过后,宝钞的价格一定会增值,兑换的越多,增值的就越快,百姓也看到了宝钞的价值,以后的兑换量也会越来越少,银行就此稳定!”

“宝钞之患,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回来,此乃国之大事,要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绝对不可操之过急!”

老爷子听后白了一眼,很是傲娇的样子。

朱雄英心中抱怨道:“二十多年的烂账,你想一下子就搞定啊,想什么美事呢,朱老头!”

“不过还得说一句,收回来的宝钞要全部销毁重新构造印刷!”

朱雄英拿起宝钞,一脸嫌弃的说道:“无论是图案,文字,整体构造,还是防伪措施,哪怕是制作工艺都是极差的,用粗制滥造来形容一点不为过,甚至连宋朝的交子都不如!”

“也不知道这宝钞是谁画的,一点艺术水平都没有!”

当初宝钞的整体构造都是老爷子自己想出来的,为了照顾不识字的人,还很体贴的在宝钞中间还画上一串铜钱。

为了防止有人造假币,还别具用心的在宝钞上写上刑法,伪造者斩,举报者赏银二十五两。

这就是洪武宝钞唯一的防伪措施。

其实这些都可以理解,毕竟老爷子放牛出身,连书都没读过,更别说艺术上的造诣了。

要是换成宋徽宗,这宝钞上面恐怕都得撒金。

换成前隆,高低在宝钞上盖几个印章上去。

不过,你说老爷子艺术方便不行吧,他还不承认,那一双虎目快把朱雄英吃了。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拿出好的出来让咱看看……”一个大写的不服挂在老爷子脸上。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这句话呢!”

只见朱雄英嘿嘿一笑,从一旁的宝钞下面取出几张草纸,吩咐云成送下去,每人一张。

“这是大明皇太孙朱雄英殿下亲自构造的新式宝钞的草图,都来欣赏一下什么叫艺术!”朱雄英开始自卖自夸了!

接过草图,所有人看到新宝钞的样子时全部大吃一惊。

原本上面的“大明通行宝钞”改成了“大明洪武通行宝钞”

两侧的“大明宝钞,天下通行”则没有变,下面的防伪刑法全部去掉,改成银行衙门的规定,也就是商人交易时必须使用宝钞,其他不认。

宝钞面额大,商人用的多,平常百姓还是以银铜为主,恢复银本位也是早晚的事。

这些还只是小改动,让人吃惊的是原本中间位置的铜钱图案被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头像。

所有人忍不住偷偷看了老爷子一眼,又看了看宝钞上面的画像,没有十成像也得有八成。

“这怎么把咱的头像画上去了?”老爷子也感到十分的新奇。

朱雄英解释道:“皇爷爷,之所以把您的头像印在宝钞上是为了让后世永远都记得您这位开国君王!”

“没有洪武爷驱除鞑虏,再造华夏,就没有整个大明帝国,就没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以后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换了多少皇帝,无论用了多少年号,大明宝钞只用洪武的年号,宝钞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大明洪武通行宝钞!”

此话一出,老爷子既激动又感动,眼泪都快出来了。

后世之人,只要看到宝钞,就能想起这位文治武功的开国之君。

是他立国大明,建元洪武!

是他收复燕云,打出了我汉家儿郎的威风!

是他洗刷了靖康,崖山的耻辱!

是他治隆唐宋,远迈汉唐!

是他制定大诰,让穷苦百姓有了伸冤的机会。

他……洪武大帝朱元璋……值得后世铭记!

第22章 夏元吉是个好同志 “大孙啊,你说的咱很感动啊!”

老爷子从进来就被朱雄英怼的脸色难看,心里憋屈的很,可现在却抹着眼泪,感慨道:“值了,值了,咱这一辈子没白活,就是明个一早一觉没醒,那也值了!”

这些新宝钞的草纸就是朱雄英最后的杀手锏,把老爷子怼成这样,回头要不挨揍都怪了,结果一张洪武新宝钞把老爷子感动到哭。

这可比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可强太多了。

“银行衙门大概就是这些,孤说的只不过是大体的原理和构造,具体细节还要逐步敲定!”

朱雄英走过去说道:“皇爷爷,这事您老要没什么意见,就定下来吧,早一天实行,咱大明就能早一天强盛!”

“咱再好好想想!”

“你都说了,这事急不得!”

老爷子虽然心动,但还是担心,毕竟这不是设置一个新衙门的事,背后还牵扯到开海,商业,倭国矿银的挖掘。

“还有什么要想的啊!”

朱雄英嘟囔道:“当年您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可是果断的很啊,怎么越老越胆小了!”

“搞不搞?”

朱雄英质问道:“这是解决宝钞之害的唯一手段,你要不搞,等我继位后一定大刀阔斧的改革,到时候也不叫什么洪武宝钞了,肯定用新朝的年号,这上面印的也不是老头,而是年轻帅气,英武非凡的新君!”

“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下课!”

朱雄英扔点手中的宝钞,起身就走,走过朱高炽身边,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道:“高炽,孤去御膳房自己做点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一听有吃的,朱高炽立马两眼放光,狗太孙虽说人不咋样,但他做的饭那是真好吃。

但老爷子还在这呢,他也不敢像朱雄英一样潇洒走人,不去又不甘心,只得小声的问道:“皇祖父,孙儿能去吗?”

老爷子随意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谢皇祖父!”朱高炽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二人走后,户部官员立马站了起来,老爷子也起身坐到了一旁,一口热茶下肚,老爷子学着大孙子的样子,捏出一根芽茶,感叹道:“没想到这小小的茶叶在国外竟然比金子还贵,,,”

说着又端详起喝水的茶杯,咂咂嘴道:“一把黄土烧出来的玩意也要二十两银子一个,这大明以外的人是没见过好东西吗?”

郁新拱手道:“陛下,殿下刚才说是,二十两银子是最低价,而且这还是卖给商人的价格,商人在卖给他们本土人,价格还会翻倍,臣认为,这只杯子最终的价格不会低于百两!”

说的直接点,二十两银子一个茶杯是批发价,至于零售多少,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乖乖!”

老爷子摩挲着平常喝水用的杯子,此时再看却像宝贝一样,这样的杯子他每年都要摔碎上百个,上百个就值一万多两银子。

一万多两银子拿去买烧饼,吃一辈子都吃不完啊,想到此处,老爷子懊悔不已,正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脾气上来要忍住,千万不能摔杯子了。

就连放杯子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磕到碰到。

“那啥,正好你们都在,咱问你们,太孙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银行衙门,可行?”

郁新又道:“陛下,臣认为殿下刚才所言,有些道理,臣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但却也挑不出毛病,臣认为可以一试!”

“财政乃王朝命脉,不可大意!”

王纯说道:“陛下,臣认为应当从长计议!”

郁新立马反驳:“陛下,当初发行宝钞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长此下去,必成大患,臣斗胆说句话,大明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如今确实也该到了废除之时!”

大明开国后,并没有完成统一,连连征战,国库真的是一穷二白,以宝钞代替银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的大明已经恢复了元气,而宝钞也完成了历史使命,再用下去,真的是祸国殃民了。

退出历史舞台,是宝钞的宿命。

王纯当仁不让的说道:“就算如此,也不可轻易实行,银行衙门实在太过骇然,历朝历代皆未有此事,太孙殿下所有之言虽有道理,但凡事不一定都如预想一般顺利,,,”

“这中间有太多的变动,万一只有人兑钱而无人存钱又该如何?”

“储备金银不足又该如何向百姓交代,,,”

“开海之事需要重新开放港口,设置市舶司,万一有人趁机走私又该怎么办,陛下,还请三思啊!”

老爷子听不下去了,训斥一声:“住口!”

“这事还没开始干呢,你倒是先盼着失败了,真要实行失败,咱必然第一个砍你王纯的人头!”

“陛下啊!”

王纯立马跪了下来,苦苦劝道:“老臣一片苦心为朝廷着想,请陛下明鉴!”

“王老大人也是未雨绸缪,请陛下息怒!”

郁新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趁机说道:“陛下,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何不试试殿下所说的方法!”

老爷子又不是糊涂蛋,他知道王纯的苦心,一旦失败,不仅宝钞的问题解决不了,就连国库也得赔个一干二净,朝廷若是一而再的欺民,百姓不信任官府,后果不堪设想。

把画像印在宝钞上固然很有诱惑,但那都是后事了,解决好眼前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踌躇不已,突然看到站在两人身后,久久不语的夏原吉,立马问道:“夏原吉,你也说说吧!”

夏原吉连忙拱手,十分谦虚的说道:“财政大事,臣位卑言轻,实在不敢妄加多言!”

“让你说,你就说,说错了又不会砍了你,怕什么!”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咱让你说,你必须要说,而且还要说实话!”

“是!”

只见夏原吉缓缓说道:“其实郁尚书和王侍郎所言皆有一定的道理,臣无法判定好坏,但臣认为,凡事事在人为,前人未做之事并不代表就是错的,所有正确的道路都是前人经过无数次失败才摸索出来的!”

“既然太孙殿下把路指出来了,臣认为就应该走下去看看,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一定是荆棘遍地,艰难无比,但要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必然成不了任何大事!”

老爷子听后不禁对夏原吉刮目相看,而且也说到老爷子心坎里去了,当初起兵之时,群雄逐鹿,比老爷子强大的势力有很多,但老爷子最终脱颖而出,得了天下,靠的就是这四个字,事在人为。

“夏原吉,你敢拿脑袋跟着太孙走这条路吗?”老爷子质问道。

夏原吉挺直腰板,郑重说道:“即使看不见路,臣也愿砥砺前行,臣夏原吉,,,敢为天下先,愿追随太孙殿下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新的财政大道!”

第23章 炫饭王朱高炽 “好一个夏元吉,好一个事在人为,说的好!”

老爷子称赞道:“咱就喜欢你这种敢说敢干,敢为天下先的臣子!”

老爷子曾经给朱雄英说过,夏元吉有大才,以后能当户部尚书,足以见对他的重视。

“银行衙门的事,你协助太孙全力去办,咱全力支持!”

夏元吉大为感动,连忙拱手表决态度:“谢陛下信任,臣会竭尽全力辅佐太孙殿下办好此事,如若有误,请斩臣项上人头!”

一旁的郁新十分欣慰,夏元吉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如今圣上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这是将来留给太孙重用的近臣。

而户部侍郎王纯却低头叹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看老爷子答应的痛快,其实更多的还是对大孙子的疼爱和担忧。

在朱标的劝谏下,老爷子现在对朱雄英所提而又不确定好坏的事情都是同意的。

这孩子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说要去做什么事情,那是一定要做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老爷子不同意,等他继位还是要做,那还不如现在就做,一旦发生什么乱子,老爷子还能给他擦屁股。

郁新,王纯走后,老爷子却把夏元吉单独留了下来,悄悄说道:“到时候在宝钞上画咱画像的时候,画的年轻一些,尽量按照洪武十五年时的样子画!”

夏元吉:“这……”

洪武十五年,一个让老爷子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年。

那一年五月,皇长孙朱雄英病逝,他失去了最疼爱的大孙子。

那一年八月,马皇后去世,他痛失一生的挚爱。

现在大孙子回来了,可他的妹子却再也见不到了。

……

转眼之间,正月已过,这段时间朱雄英没有参与朝政。

军国大事全由老爷子自己决定,剩下各州县送来的鸡毛蒜皮的屁事全交给了朱高炽这位伪太孙处理。

经过一年多的培养,朱高炽越发成熟,不仅对政务成熟,身体也越来越成熟。

他和老爷子干一样的活,老爷子累的越的越消瘦,他却累的越来越胖。

活是没少干,饭也没少吃,经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奏疏,老爷子担心他的身体,不让他多吃。

不吃东西干活,那可是要了朱胖胖半条命,自从老爷子不让他干活的时候吃东西,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一点干劲都没有。

老爷子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放开他的嘴,让他想吃就吃。

什么糕点,蜜饯,肉干,糖丸子,光这些东西一天都能炫好几盘。

老爷子能吃半个烧饼,他一口气就能干仨,还得配上烧鸡,猪头肉等肉食,至于瓜果梨桃那是数不胜数!

老爷子也是疼朱胖胖,不仅在尚书房专门给他摆上一张桌子放吃的,有时候还会让人出宫,专门去给他买各种小吃零嘴来解馋。

除了朱雄英,老爷子最疼朱高炽,比他大一岁朱允炆还在文华殿读书,和他同岁的朱允熥则是整天想着玩。

而此时的朱高炽已经可以独立处理州县,甚至布政使司级别的政务了。

以朱高炽的能力,让他去当个布政使,他比那些封疆大吏差不了多少,甚至会更好。

……

尚书房!

刚刚下朝的老爷子推门走了进去,正好看到朱高炽在狂炫糕点。

看到老爷子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糕点,用袖子擦擦嘴,十分恭敬的拱手道:“孙儿见过皇祖父!”

“好家伙!”

老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忍不住笑道:“高炽啊,你这一大早就吃这么多东西,早饭还能吃得下去吗?”

朱高炽傻笑道:“回皇祖父,孙儿饭量大,这些只是开胃而已,实在不算什么,并不影响吃饭!”

说罢,又言道:“皇祖父是来看奏疏的吧,孙儿天不亮就过来了,您交给孙儿的奏疏已经全部批改完毕,请皇祖父过目!”

“你办事,咱放心!”

老爷子很是欣慰,又有些心疼这孩子,笑道:“咱是来叫你吃饭的,咱让人煮了洪薯粥,知道你喜欢吃甜的,还特意放了糖!”

朱高炽感动不已,再次拱手道:“孙儿谢皇祖父!”

“快走吧!”

朱高炽拿起桌子上最后一口糕点,又将掉下来的碎渣捏在手里,一同放进嘴里,挠挠头笑道:“百姓供养,来自不易,不可浪费!”

老爷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感慨道:“你要是标儿的孩子该有多好啊!”

在老爷子心里,朱高炽才是他理想中的大明新君。

并不是朱雄英不够优秀,而是大明不需要一个雄心壮志的储君,而是需要一个安分守己的新君。

皇孙之中,朱雄英是最像老爷子的,平常的一言一行就不说了,最像的地方还是骨子里的那股狠劲。

不然满朝文武也不会叫他小洪武。

这样的君王适合打天下,而大明开国已有二十余年,该打的仗早已经打完了,局势也彻底稳定下来,并不需要继续开疆拓土。

要的是休养生息,劝课农桑,以怀柔的政策治国。

需要像汉文帝,宋仁宗这样的踏实仁厚,宽容大度的君王。

需要一场如同文景之治这样的真正盛世。

朱高炽性情稳重,喜静厌动,又有仁爱之心,是最合适的新君人选。

而朱雄英恰恰相反,他的心更野,他既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又想图谋整个天下。

本来老爷子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毕竟每个男儿都有一颗建功立业,上马杀敌的心。

本以为让他去平倭能安抚他那颗狂躁的心,玩够了,也就安分了,就能老老实实呆着了。

结果,老爷子发现自己错了,银行衙门的事还没忙完,前几天吃饭的时候他又提了一个创办皇家军事学院的事,还要让蓝玉担任院长……

银行衙门是为了挣钱,办学院是培养军事将领,都是为了日后打仗。

老爷子是彻底看透了,这个大孙子压根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他的想法天马行空,完全让人猜不到。

而且不管什么事,他都能说的有理有据,让人说不出什么错,但仔细一琢磨,还挺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出来,就是总觉得怪怪的。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老爷子担心他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他要扯到蛋了,那整个大明都要跟着疼!

朱高炽并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东宫嫡长一脉的三个皇孙都不争气,处理政务还要靠他这个藩王之子帮忙,实在让人唏嘘。

他对太子一家人是这么评价的。

太子朱标:透明人!

朱雄英:狗太孙!

朱允炆:书呆子!

朱允熥:二傻子!

太孙妃李婉儿:醋王!

太孙嫔张月:好人!

朱文珏:跟屁虫!

二丫:投错胎的才女!

第24章 揍你爹玩玩 其实,朱高炽不知道的是,在朱雄英心里,对四叔一家人是这么评价的。

燕王朱棣:双面人,在老爷子和好大哥面前唯唯诺诺,背地里对大侄子重拳出击。

朱高炽:干饭王!

朱高煦:喜欢吃烧烤的莽夫!

朱高燧: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狂妄居士!

朱雄英和朱高炽是堂兄弟,表面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可没少骂对方,而且骂的时候还得注意措辞,不能骂对方的爷爷奶奶,不然就把自己骂进去了。

……

坤宁宫!

听到老爷子的脚步声,朱文珏立马从偏殿跑了出来,大喊着:“太爷爷,是太爷爷来了吗?”

朴不了带着一群太监跟在身后,无比紧张,想拦又不敢拦,只的张开双臂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生怕这位皇重孙磕着碰着。

“小殿下,您慢些!”

朴不了提心吊胆的跟在前后,要是洪武爷看到皇重孙摔倒,他的小命也到头了。

“太爷爷,太爷爷!”

朱文珏一蹦一跳,十分开心的跑了过去。

“哎呦……咱的小心肝啊!”

老爷子立马把朱文珏抱了起来,这一声声太爷爷把朱老头的心都快喊化了。

朱文珏嘟着小嘴,有些委屈的说道:“太爷爷已经好几天没来了,孙儿很想您,孙儿想去找您,可是我爹不让我去,他说太爷爷很忙,没工夫陪我玩……”

老爷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十分慈爱的说道:“太爷爷今天不忙了,就来看文珏了,你想玩什么,太爷爷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朱文珏眨眨眼,咬着手指,缓缓摇头,说道:“不好,我爹说了,孙儿要再敢把太爷爷当马骑,他就打烂孙儿的屁股!”

“他敢!”

老爷子虎目一瞪,冷着脸说道:“他敢动你一下,咱打烂他的屁股,混账东西,无法无天了!”

朱文珏依旧摇头,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爹说挨了打,不能去找爷爷和太爷爷告状,不然再打一顿!”

“他奶奶……”

老爷子气的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说道:“你不用怕你爹,以后有太爷爷给你撑腰!”

朱文珏依旧摇头,说道:“那也不骑马了,天冷,咱们去内花园烧火吧,暖和,还能吃到烤红薯!”

“得嘞!”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抱着朱文珏朝着大殿走去。

“太爷爷,您打过我爹吗?”朱文珏突然问道。

“你爹……哈哈,咱连你爷爷都揍过,还有你那些叔爷爷,哪个没被咱的鞋底子抽过!”

老爷子大笑道:“你爹小时候比你还皮,三天不打就能让房揭瓦,现在也一样,说打他左屁股,就绝不打右屁股!”

“回头咱揍他一次给你看看!”

朱文珏:“嘿嘿……”

走进大殿,老爷子把朱文珏放在身边的小椅子上,那是他的专属座位。

小孩生性好动,还没坐刚坐一会儿就坐不住,立马从椅子上爬了下来。

“嘿……高炽叔,你也来了!”朱文珏走向朱高炽。

“是,小殿下!”朱高炽笑着拱拱手。

别看朱文珏年纪小,辈份低,他可是正儿八经经过册封的亲王,还是最为尊贵的吴王。

“高炽叔,你有没有带好吃的?”朱文珏瞪着眼睛,十分期待的样子。

朱高炽微微一笑,不知从哪摸出一枚蜜枣放在朱文珏手上,说道:“甜的,特别好吃!”

老爷子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吃吧!”

朱文珏捏着蜜枣放在眼前,瞪着眼睛开始端详起来,好像再找什么东西。

“文珏啊,你怎么不吃呢?”老爷子奇怪的问道。

“太爷爷,我爹不让我吃高炽叔的东西,他说里面有毒!”

此话一出,朱高炽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这个狗太孙怎么能乱教孩子呢。

“皇祖父,孙儿从来没有……”朱高炽连忙解释,却被老爷子打断。

“咱知道,都是那个混账东西乱说的!”

老爷子满脸怒容,说道:“文珏啊,别听你爹那个狗东西的,你高炽叔是好人,这里面没有毒,文珏可以吃了!”

听到老爷子说没毒,朱文珏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软糯香甜的蜜枣让他很是满足,连连称赞好吃。

“高炽叔,还有吗?”朱文珏眨着眼睛,满怀期待的问道。

“有,必须有!”

朱高炽从袖子里直接拿出了一小包用荷叶包着的蜜枣,蜜枣等零嘴。

“大侄子,都给你了!”朱高炽十分的慷慨。

“太爷爷,高炽叔,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拿起蜜饯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偏殿,嘴里喊道:“姐姐,你在哪里?”

二丫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朱文珏兴奋的跑了过去,献宝似的打开荷叶,里面花花绿绿的甜食很是诱人。

“姐,这些都给你吃,别说出去!”

二丫犹豫片刻,最终接了过来,说道:“咱爹不让多吃这些东西!”

“姐,你不要怕!”

朱文珏趴在姐姐耳边,神神秘秘的笑道:“太爷爷说了,回头揍咱爹玩玩,把他屁股揍烂,嘿嘿!”

说完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

老爷子忍不住问道:“文珏啊,你把东西拿哪里去了?”

朱文珏骄傲的说道:“拿去给姐姐吃了!”

说完又把手里的那颗放在老爷子嘴边,说道:“太爷爷也吃!”

“好!”

老爷子摸摸头,十分欣慰的夸赞道:“真是好孩子!”

早饭早已准备好,一锅红薯粥,一碟白皮馒头,两个腌制的小菜。

老爷子掰开一个馒头,又放回去一半,问道:“文珏,你爹怎么不来,是不是还没起呢?”

朱文珏用勺子喝着粥,摇头道:“我不知道!”

老爷子吩咐道:“去叫太孙来吃饭!”

朴不了恭敬的说道:“回皇爷,太孙殿下早早就起床去了武英殿,正在和户部的几位大人商讨政事!”

老爷子听后顿时一乐,说道:“这个猴崽子,对那事还挺上心的!”

说罢,又问道:“太孙这几天都在武英殿忙着呢?”

“是!”

朴不了继续说道:“殿下每日起来后就直接去武英殿,快日落的时候才回来!”

老爷子听后嘟囔道:“该他干的活不干,不该他干的倒是挺积极!”

朱高炽不敢接话,朱文珏喝了几口粥便从小椅子上爬下来,在大殿内跑着玩。

老爷子随口问道:“高炽啊,咱记得你和允熥是一年生的吧!”

朱高炽放在手中的筷子,说道:“回皇祖父,孙儿比允熥大三个月!”

“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老爷子笑道:“要不咱给你说个媳妇,以后你就留在京城,也别回北平了,就陪在咱身边吧!”

第25章 请朱高炽吃饭 “你也知道,诸多皇孙中,除了雄英,咱最疼你,咱是真舍不得让你走啊!”

老爷子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确实很喜欢朱高炽,这孩子实在太优秀了。

朱家的孩子大多都是武夫,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

老爷子的两句话却让朱高炽心中一颤,手中的馒头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孙儿谢皇祖父好意,孙儿也想永远陪在皇祖父身边,但婚姻之事还要父王和母亲同意,孙儿做不了主,还请皇祖父谅解!”

朱高炽心里明白老爷子疼他,在宫里这段时间,老爷子对他要远远好于朱允炆,朱允熥哥俩。

但这里再好也不属于自己,他想回北平,回自己的家。

“高炽啊,晋王家的老大,去年就在京城成亲了,咱还封了晋王世子,世子妃是傅友德家的闺女,你要想留下,咱也给你说个好媳妇!”

老爷子吃着馒头,悠悠说道:“再说了,咱既然说话了,你爹敢不同意?”

“孙儿……孙儿……”朱高炽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老爷子看出了他的意思,也没有为难,笑道:“罢了,咱也不强人所难,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就给咱说一声,咱派人送你回北平!”

“孙儿也舍不得皇祖父,还想再陪皇祖父些日子,多帮皇祖父分担一些政务!”

朱高炽现在起早贪黑的干活,早就想回去了,而且是现在立刻扛着马车回北平。

但他要是说出来一定会伤老爷子的心,还是缓一段时间再说吧。

“真是好孩子!”

老爷子欣慰道:“咱没白疼你!”

一年多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日子,但他心里还是担忧,万一那个狗太孙给老爷子进谗言,给自己强塞个媳妇,不仅自己回不去,他燕王一家人都要过来。

朱高炽心中十分苦闷,甚至怀疑老爷子刚才的话都是狗太孙挑拨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永远留在京城当人质。

还是天天要干活的人质!

看来要想办法断了狗太孙的计谋!

……

武英殿!

经过朱雄英和夏元吉等户部官员一起忙活了半个月,银行衙门的事已经基本全部敲定。

新衙门就叫宝钞提举司,下辖钞纸局,印钞局,检校局,承库局。

夏元吉告诉了太孙,老爷子对画像的交代。

提到洪武十五年,朱雄英立马明白过来,又在老爷子的画像上加上了马皇后的画像。

老爷子画像后面有个太阳的虚影,马皇后是月亮。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存!

宝钞后面也有画像,都是当年辅佐老爷子开创大明的忠臣良将!

有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刘伯温,李文忠,邓愈,吴良,胡大海八人!

他们有人南征北战,开疆拓土!

有人出谋划策,管理后勤!

他们于国有大功,值得每一位大明臣民铭记!

每一张宝钞后面都印有一位忠臣良将,一来是让后人记住这些功臣,二来为了防伪。

而且每一张宝钞上面都有固定的编号,除零号为母钱外,其余均为子钱发售兑换。

新衙门构造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不容易,朱雄英问过夏元吉,宝钞提举司要想正式运营起来,至少还要三个月的准备时间。

新衙门要建造,新宝钞要印,还有准备金要落实等等……

朱雄英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各种准备工作都不是轻松的。

对于夏元吉,朱雄英是绝对的放心,让他暂时先不要去户部忙活了,全力去办宝钞提举司的事情。

到了晌午,老爷子带着朱高炽来到武英殿,正好撞见出来的朱雄英。

“皇爷爷,您咋来了!”

朱雄英一笑,问道:“高炽也来了,奏疏改完了吗?”

老爷子本着脸,都想直接给他一脚,没好气的说道:“你咋有脸说出口的,咱都替你臊得慌!”

“闹着玩呢!”

“高炽肚子大,能撑船,也不会计较的!”

“对吧,胖胖!”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把手臂搭在朱高炽肩膀上,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是,殿下就爱玩笑,臣已经习惯了!”

朱高炽表面不在乎,心里却骂道:“谁想给你闹着玩啊,小爷肚子大吃你家米了,就算吃了也是应该的,小爷帮你干了多少活,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丫的,还说小爷胖,你爹更胖,你咋不叫你爹胖胖,我呸你个大冬瓜……瞧瞧你这副虚伪的嘴脸……狗太孙!”

朱雄英当然听不到朱高炽的想法,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胖胖,最近你也辛苦了,大哥请你出去搓一顿,咋样?”

听到出去吃饭,朱高炽顿时两眼放光,连客气都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让殿下破费了!”

朱高炽一乐,心中笑骂道:“嘿……狗太孙,算你还有点良心!”

老爷子走了过来,老脸一本,故作生气的说道:“好你个猴崽子,出去吃饭竟然不想着咱,真是白疼你了!”

“哪能啊!”

朱雄英连忙陪笑道:“忘了谁也忘不了您啊,这也到饭点了,咱们出宫吧!”

“走着!”老爷子大手一挥,十分潇洒。

……

老爷子背着手走在前面,朱雄英,朱高炽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三人走到一处炸豆腐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后生,炸四份豆腐!”老爷子十分豪爽。

“得嘞,大爷,您稍等!”

豆腐摊老板用筷子夹起一块块白花花的豆腐放进滚烫的油锅里,等待炸熟出锅!

朱雄英趁机打趣道:“高炽,你看咱爷爷多疼你,都给你买两份!”

外面本来就吵,朱高炽干脆装听不见,一看自己被无视了,朱雄英趁机在他肚子上捏了一下。

“大爷,后面这两个是您孙儿啊!”炸豆腐的中年随口问着。

“没错,这是咱最优秀的两个孙儿!”老爷子脸色带着骄傲的神情,腰板挺的笔直。

“您这两个孙儿不简单啊,一个英武,一个贵气,将来一定都会出人头地的!”

中年一边拨弄着豆腐,一边说道:“大爷真是好福气啊!”

“后生,眼光不错啊!”

老爷子顿时乐了,笑道:“你炸豆腐真是可惜了,应该去算命!”

转眼之间,金黄酥脆的豆腐被捞出,中年笑道:“害,见的人多了而已,要我看啊,您老也不是一般人,八成是衙门出来的!”

“当过几年小官!”老爷子随口敷衍过去。

说着,把装在油纸里的豆腐递了过来,笑道:“大爷,您的豆腐好了!”

朱雄英上前付账,朱高炽连忙帮着接了过来。

爷孙三人站在摊子前吃着豆腐,老爷子赞许道:“这豆腐炸的挺香!”

朱高炽也不嫌烫,吹两口就迫不及待的塞嘴里。

“真香啊!”

老爷子悠悠说道:“天冷,也没啥溜的,吃完咱们就回去!”

“什么就回去,出来是吃饭的,这饭还没吃!”看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朱雄英才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呢。

“你不是吃着呢……”老爷子剜他一眼。

朱雄英有些无语,嘟囔道:“这玩意虽说好吃,但不顶饱啊!”

“大哥言之有理!”为了吃的,朱胖胖选择和狗太孙站在统一战线。

第26章 灭门惨案 虽然正月已过,但这应天府依旧是天寒地冻的,就连街上都没有多少人溜达。

老爷子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怕花钱,吃点豆腐就想把两个孙子打发走。

朱雄英当然不依,朱高炽也不想走,老爷子也没办法,不耐烦的说道:“走走走,再去买点其他吃的!”

“爷爷英明!”朱高炽回答的比朱雄英都快。

就当爷孙三人准备离开摊子之时,却看到许多百姓从身边跑过去,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有人还吆喝着审案之类的话。

“李二哥,别卖豆腐了,衙门审案了,村里人都去了,咱们赶紧过去给李盛求求情,说不定衙门就能饶他一命!”一名年轻人隔着大街给卖豆腐的后生喊道。

“来了,来了!”

卖豆腐的李二哥快速的收拾摊子,老爷子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求什么情?”

李二哥灭了炭火,说道:“您不知道啊,前几天灭门惨案的凶手抓到了,今天衙门就要判了,我得去看看,帮着求求情!”

“求情?”

朱高炽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帮凶手求情?”

“对啊!”

收拾好摊子,李二哥拍拍手,说道:“就是那凶手李盛,那可真是个爷们!”

“好了,不说了大爷,您慢慢吃,我要去衙门了!”

老爷子三人全部愣住了,望着向衙门涌去的百姓,心中疑惑不已。

“呵……百姓赶着去给凶手求情,这还真是前所未闻的新鲜事!”

“这其中想必有很大的隐情啊!”

朱雄英皱着眉头说道:“皇爷爷,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走吧!”

……

此时,应天衙门门口站满了百姓,他们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来替凶手李盛求情的。

几名乔装打扮的锦衣卫推开人群,为老爷子开路,朱雄英,朱高炽跟在身后,成功来到了最前排。

不过,老爷子并不想站在正中间,而是带着两个大孙子躲在一旁。

“好家伙,什么案子能惊动应天府,让高守礼这位府尹亲自审理!”

朱高炽却说道:“我刚才听百姓说,是一场灭门惨案,凶手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岳母!”

朱雄英听后忍不住说道:“没这么简单,咱们还是先问问吧!”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各位乡亲,麻烦让一让!”

只见一道人影挤了过来,正是那卖豆腐的李二哥。

“呦……大爷,你们也过来了!”看到老爷子祖孙三人,李二哥感到有些惊讶。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老爷子立马问道:“刚才听说凶手杀了自己一家三口,可有此事?”

李二哥听后,神情黯然,叹息道:“是真的,凶手叫李盛,杀人后直接跑了,几天后主动回来自首了!”

“良心发现了?”朱高炽忍不住问道。

“不!”

李二哥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他怕连累到家里的老娘,就回来了!”

朱雄英直言道:“一个孝顺的人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或许他杀人也是迫不得已!”

李二哥连连点头,说道:“这位小哥说的太对了,李盛确实是被逼无奈,才杀了自己一家老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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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李二哥讲述了李盛杀人的动机和经过。

灭门惨案的凶手李盛,一个四十多岁老实巴交的农户,平常靠给种地为生,为人本分,经常给街坊四邻的帮忙,由于家里穷,直到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

为了娶这个媳妇,还花了攒下半辈子的钱,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谁知这一切都从孩子的出生而改变。

二人成亲六个月,李盛的媳妇生了一个女娃,李盛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但他老实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个家,平常家里有口吃的,李盛和老娘舍不得吃,全都让给她们娘俩吃。

尽管如此,李盛不仅没有换来媳妇的真心相对,反而十分的嫌弃,李盛干活回来甚至不让进家门,老娘苦苦相劝也没用。

后来,他的女儿也在妻子的教唆下却来越嫌弃这个父亲,竟然在李盛的饭菜里掺进沙土,这些事情,李盛都忍了。

后来,媳妇见李盛越来越软弱,竟然把原本的情夫带进家中住了下来,李盛实在气不过,就去媳妇的娘家评理,但李盛的岳母非但没有批评女儿,反而伙同女儿以及情夫要把李盛挤出去,霸占他的房子和田地。

李盛的得知后,实在气不过,跑到妻子的娘家,把妻子,女儿,岳母全部用菜刀杀害。

“该杀!”朱雄英咬着牙说道。

朱高炽忍不住问道:“谁该杀?”

“自然是该杀之人该杀!”

到底谁是该杀之人,是被害者,还是凶手?

“咚。咚,咚!”

三声鼓响,灭门惨案,正式开堂问审,老爷子站在一旁,他也想看看高守礼究竟会如何审理。

“带案犯李盛!”

高守礼一声令下,一位身穿囚服,带着锁链,头发凌乱,两眼无神的中年糙汉子被带了上来。

“草民李盛叩见府尹大人!”

李盛跪在大堂之中,面无表情,虽是凶手案犯却还不忘行礼。

高守礼拿过证词,问道:“李盛,你杀害妻女,岳母三人,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

李盛很是坦然,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高守礼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吩咐衙役让他画押。

面对证词,李盛压根没看,直接按上手印。

高守礼神情复杂,缓缓说道:“李盛,你的遭遇本官深感同情,虽事出有因,但也免不了你的罪,你连杀三人,按大明律,当判斩首之刑!”

意料之中的事,李盛听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很平静。

高守礼问道:“李盛,本官问你,你可有悔?”

“草民无悔,只是……”

李盛神情黯然,低着头说道:“只是苦了老娘,无人给她养老送终!”

说罢,长舒一口气,缓缓抬头,问道:“草民临死前想见老娘最后一面,恳请大人成全!”

“人之常情,本官成全你!”

说罢,对着后面的衙役挥挥手,看得出来,高守礼十分同情李盛的遭遇。

“盛儿!”

一名身穿破旧棉袄的老妇人从人群中跑进大堂之中,抱着李盛号啕大哭。

“娘,孩儿不孝,以后不能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了!”

李盛跪在地上,哭着给老娘磕头。

“儿啊……”

李盛的母亲哭的撕心裂肺,转而朝着高守礼磕头。

“大老爷,他是个好孩子,不是什么恶人,只是一时冲动这才铸成大错,恳请青天大老爷开恩,饶了他吧!”

后面围观的许多也百姓也跪了下来一起为李盛求情。

“杀人偿命,这是自古的规矩,本官也无能为力,哎……”

这一幕让高守礼十分动容,同时也十分为难,不管李盛有多无奈,但他杀人也是事实。

杀人就会触犯大明律,就会偿命,这没有什么要说的。

“啪!”

惊堂木响起,大堂之中迅速静了下来,高守礼站起身来,走到李盛身边,说道:“你的命,本官保不住,不过,本官可以帮帮你……”

话音刚落,又一英俊的男子被带了进来,李盛看到此人,瞬间暴走,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却被衙役拦了下来。

这人就是他媳妇的奸夫!

“大人,这李盛连杀三人,罪大恶极,像这样的害民之贼,请大大速速处死,还天下一个青白,还百姓一个安宁啊!”

李盛的眼神让那英俊男子十分畏惧。

高守礼冷声道:“你放心,李盛会死的……”

说完,高守礼抽出衙役的刀扔在李盛面前,郑重道:“大明律规定,凡妻与人奸通,手刃奸夫奸妇者,无罪!”

“李盛,你可以动手了!”

第27章 欺人太甚 衙役二话不说,立马上来解开李盛身上的锁链。

高守礼的这番操作让全场惊住,就连李盛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目睹这一切的朱高炽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不合规矩吧!”

“虽然那李盛情有可原,但衙门也不能光明正大偏袒罪犯吧,堂堂京师府尹,朝廷命官,让案犯当堂杀人,这成何体统!”

这话立马引来李二哥的不满,说道:“我说小胖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李盛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那对奸夫淫妇害的,杀了他难道不应该吗?”

“高大人按照大明律判案,又何来偏袒之说?”

“看你这孩子挺面善的,怎么净不说人话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那些豆腐说啥都不卖给你吃,哼!”

朱高炽被一个卖豆腐的教训一顿,脸上自然挂不住,解释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大明律是说杀了奸夫淫妇无罪,但不是……”

“得了吧你!”

李二哥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道:“我就是个卖豆腐的,听不懂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李盛应该杀了奸夫,而且高大人也是好官!”

一旁的朱雄英忍不住说道:“这案子……高守礼审的有点意思……”

“李盛,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花了半辈子积蓄才娶了媳妇,结果媳妇偷汉子,孩子不是自己的,媳妇娘家也不讲道理,还要图谋李盛的房子和地,这分明就是欺负老实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老实人一旦爆发,那比任何人都要狠!”

“这个狗日的奸夫都跑到人家家里住下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由此可见,这货也不是什么好鸟,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这事……高守礼办的不错!”

这些话可算说到李二哥心坎里了,对着老爷子夸赞道:“大爷,还是您这个孙子明事理,那个胖孙子,您该好好管管了,这要以后当了官,可别是个糊涂官!”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成,回去咱一定好好管管他!”

李二哥点点头,又对朱雄英说道:“小哥啊,可不能直呼府尹大人名讳,这要让人听见准是麻烦!”

朱雄英坦然一笑,没有说话。

老爷子却愤愤不平的说道:“被杀的人也是活该,李盛要真是个爷们就一刀捅死奸夫!”

大堂之上,李盛望着地上冰冷的刀子神情极为复杂,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却犹豫起来,迟迟不敢拿起地上的刀子。

“这小子还在等什么?”站在一旁急的跺脚。

朱雄英忍不住叹息道:“李盛毕竟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每天拿的是锄头,而不是刀剑,之前他敢杀人那是一时恼怒,可现在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确实是为难他了!”

就连坐在大堂之上的高守礼都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李盛,你还在等什么?”

那英俊男子也怕了,大喊道:“高大人,你怎能帮凶手案犯草菅人命,你这是杀人,我要去击鼓告你!”

高守礼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坦然说道:“本官按大明律判案,何罪之有,就是闹到当今洪武爷那去,本官也是秉公办事!”

“再说了,你与他人妻子通奸,还要霸占他人财物,可谓丧尽人伦,当今洪武爷英明神武,怎会向着你这等小人!”

“真是可笑至极!”

此话一出,让衙门内的氛围顿时涨到了极点,后面围观的百姓纷纷称赞高府尹大义,是应天府的青天大老爷。

对于高守礼的话,老爷子很是享用,要是让他判这个案子,他非得把那奸夫剥皮不可。

“这高守礼当几年的府尹了?”

朱雄英立马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说道:“孙儿没进宫之前,他就是应天府的府尹了,之前还我不少忙,这一转眼都快去三年多了吧!”

“咱知道了!”

老爷子点点头,转身对后面的李二哥说道:“后生,别光在这看,倒是喊一嗓子,帮帮他啊!”

李二哥瞬间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道:“李盛,杀了他,都是他害的你!”

“杀了他,反正都要死了,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李盛,别怂啊,大人都发话了,你还在等什么,,,”

后面围观的百姓不断为李盛打气,大堂之内,乱成一片,高守礼看在眼里,并没有制止。

李盛在言语的刺激下,颤颤巍巍拿起地上的刀子,对准奸夫,几次想捅进去却始终下不去手。

“这个软蛋!”

老爷子气的大骂:“这么多人帮他竟然还在犹豫个啥!”

高守礼忍不住说道:“李盛,你若不愿动手,本官也不为难,只能放了这贼人!”

还没等李盛说话,后面围观的人群顿时激愤起来,有喊着让李盛动手的,还有骂李盛是软蛋的。

李盛握着刀子,喘着粗气,他实在绷不住了,闭上双眼,咬紧牙关,正准备狠下心来了结此人,却被一旁的老娘拦了下来。

“儿啊,你已经杀的够多了,别在造杀孽了!”

老娘看出了儿子的为难,泪眼婆娑的说道:“大老爷,我们不杀了,不杀了!”

“咣当!”

李盛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上,抱着老娘放声大哭。

“娘,儿子没用,连仇人都不敢杀!”

李盛本就是老实人,平时很是孝顺,更不敢在老娘面前杀人。

由此可见,当时的李盛有多愤怒,能让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连杀三人。

高守礼见状,只得摇头叹息:“李盛啊,既然你不愿杀人,那本官也不强你所难!”

那奸夫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大人,那草民是不是可以走了?”

“哼!”

高守礼满面怒容,训斥道:“日后,你若再行肮脏龌龊之事,别怪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放心,草民日后定当安分守己,当一个大人治下的良善之民!”

那长相英俊的男子呵呵笑道:“大人,要是没其他事,草民就先走了!”

“滚!”高守礼怒吼一声。

“谢大人!”

男子立马起身,扬长而去,又到李盛母子身边还不忘蔑视一眼,露出得意笑容。

围观的百姓纷纷破口大骂,而那男子却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走出大门。

“他奶奶的,这个狗东西,欺人太甚!”

朱雄英最看不惯这种事,刚要出手却被老爷子拦了下来,说道:“让咱来!”

老爷子走到衙门中间,挡住了去路。

那男子看着眼前身穿粗布麻服的老爷子,大手一摆,说道:“老头,让开!”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衙门饶了你,可咱不能饶你!”

男子眉头一皱,指着老爷子说道:“你是从哪蹦出来的,你算个什么啊!”

第28章 该罚还是要罚的 老爷子瞪着他,淡淡说道:“刚才你还要找咱,怎么,见了面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不认识你,一边去,别挡路!”

说着,那男子就要把老爷子推开,朱雄英眼疾手快,一手抓住其手腕,用力一掰,顺势一脚踹了过去。

“敢在衙门口拦你的路,你也不问问是谁,就敢动手,简直是找死!”

对于老爷子和朱雄英,高守礼一点都不陌生。

老洪武和小洪武同时站在衙门口,这可把高守礼吓的不轻,慌忙走了过来,跪在地上行礼道:“臣应天府尹高守礼叩见陛下,叩见太孙殿下!”

“臣不知陛下和太孙殿下驾到,未能迎接,罪该万死!”

高守礼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即便他没有犯任何错,但对当今洪武爷依旧十分畏惧。

围观百姓惊愕不已,谁都没有想到这一老一少竟然是当今洪武爷和皇太孙,所有人全部跪地叩拜。

老爷子绷着脸,说道:“高守礼,这案子你断的不错,咱很满意,山西还缺个按察使,明个去吏部拿官凭吧!”

“臣……臣……”

高守礼一时激动,一时竟然说不出话了,本以为洪武爷会对自己判的案子怪罪,没想到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升官了,三司之一的按察使,正二八经的正二品官。

朱雄英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说道:“此人对皇帝不敬,冒犯龙威,当论何罪,高府尹一定要好好翻翻大明律,以罪论罚啊!”

“臣一定秉公执法!”高守礼又不是糊涂蛋,当然明白太孙的意思。

老爷子没有说什么,带着朱雄英和朱高炽离开府衙。

回宫的路上,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李盛真的要被处死吗?”

老爷子犹豫片刻,却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雄英坦然说道:“李盛杀人是事实不假,但事出有因,要不是被逼无奈,凭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也绝对不会动手杀人……”

“而且,刚才您也看到了,李盛面对那奸夫,他都没有动手,或许出于内心的善良,或许因为胆小,可见他确实不是什么凶残之辈……”

“而且还有这么多人主动替他求情,足以证明其品行,孙儿觉得可以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小惩大戒!”

老爷子听后没有立马表明态度,只是询问道:“高炽,你也说说!”

朱高炽一愣,随即缓缓说道:“回皇祖父,孙儿认为,尽管李盛是迫不得已而杀人,但他杀人就是杀人,而且还是三条人命,按大明律当斩……”

“殿下刚才说饶他一命,孙儿并不认同……”

“法就是法,不仅大于情,更大于一切……”

“饶一个李盛其实不难,只不过是皇祖父一句话的事,但日后人人都如李盛一般以自己的手段解决私仇,那还要官府何用,长此以往,天下必然也会动乱……”

“其情可悯,但其罪却不可恕……”

朱雄英想的是情,而朱高炽却考虑的法!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站在法不容情的高处之上批判别人!”

朱雄英不高兴了,立马说道:“朱胖胖,我是皇太孙你都敢给我唱反调,那我以后当了皇帝,你就敢拉着四叔打着靖难的名号造反,你的心真坏!”

对于朱雄英习惯性的倒打一耙,朱高炽已经习惯了,拱手道:“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何来什么造反之说……”

“好了!”

老爷子没当回事,摆手说道:“现在说的是那李盛之事,别扯其他的!”

朱雄英立马说道:“法是大于情,但不能无情,高炽刚才所说的无非就是影响……”

“什么是影响?”

“一个连杀三人的凶手还能让这么多的百姓主动为他求情,这就是影响!”

“皇爷爷常说,无论何事都当以百姓为主,如今赦免李盛就是民意所向,何不顺应民意,圣谕诏免,如此也能彰显洪武爷爱民之心!”

“而且杀了李盛,他那年迈的老娘无人照料,也会饿死,不仅间接又杀一人,还会失去民心!”

老爷子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一步步走向皇宫,心中正在不断斟酌此事。

朱高炽的意思是法大于情!

而朱雄英的意思是法不外乎人情!

没有对错之分!

走到宫门口,朱雄英见老爷子迟迟不表态,忍不住说道:“皇爷爷,你什么想法,倒是说句话啊!”

老爷子突然停在外五龙桥上,回头看了一眼朱雄英,又看看朱高炽,接着望了望结冰的河面,缓缓说道:“虽说咱大明是重典治国,但这人啊还是得有点人情味……”

老爷子叹息一声,内心也十分同情李盛的遭遇,最终说道:“李盛虽连杀三人触犯大明律,但也正如太孙所说,却也都是该杀之人……”

“高炽说的也对,杀人就是杀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触犯大明律就要受到惩罚……”

“杀了有些无情,放了又有些不合适,咱看这样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罚还是要罚的!”

这话就等于赦免了李盛的死罪,朱雄英听后顿时大喜,连忙拱手道:“皇爷爷英明!”

虽说最终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但还是偏向了朱雄英的说法,对此朱高炽也没说什么,反正将来治理国家的是狗太孙,他最多是个藩王,管着燕藩那一亩三分地。

老爷子苦笑一声,悠悠道:“咱这一辈子极为苛刻,只要有人犯错,咱还没饶过谁,而且都是……都是重罚……”

“咱也不想当什么仁爱之君,有些事情咱也不想去做!”

说罢,将云成喊了过来,吩咐道:“以皇太孙的名义拟旨,送到应天府衙门,罚案犯李盛三年劳役……”

朱雄英心中明白,老爷子这是让自己得民心呢,看来这个皇帝真是不想当了。

法外自有人情在,李盛是犯了法,但他没有犯错!

都说大明朝重典治世,刑法残忍,不是仗毙就是剥皮萱草,而那锦衣卫诏狱更甚。

大明律是洪武爷亲自参与编纂和最终审核的法典,朱雄英也简略的看过,虽说其中有许多不符合常理之处,但大部分都很合理,而且充满人情味!

正当老爷子三人准备回宫之时,远处有一身穿官服的官员急匆匆的快步走来,离近一看,原来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

这个暴昭和那凌汉一样,是个又清又刚的人。

“臣暴昭见过陛下,见过太孙殿下!”由于走的太快,暴昭差点滑倒在五龙桥上。

老爷子见他莽撞的样子,有些不悦,训斥道:“慌什么,你被狗撵了?”

暴昭苦着脸,将手中的奏疏呈了过去,连忙说道:“陛下,出事了,有人在国子监内张贴无名告示,公然抨击监规,辱骂夫子,现在国子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29章 三刀斩 听到这些事情,老爷子瞬间变了脸,一把夺下暴昭手中的奏疏,看了一遍顿时怒不可遏,阴着脸说道:“让锦衣卫千户宋忠来见咱!”

锦衣出,血满朝!

“皇爷爷,出什么事了?”

朱雄英有些惊讶,朝廷有刑部,有大理寺,有都察院,一般不是什么惊天大案,老爷子绝对不会动用锦衣卫。

“你自己看吧!”

老爷子把手中的奏疏丢了过来,怒道:“吃皇粮不拉黄屎的狗东西,咱竟然养了一一窝白眼狼!”

老爷子气愤的走向武英殿,朱雄英一边跟着一边看着手中的奏疏,看完后也是震惊不已。

国子监真的出大事了!

说到国子监的建立,那当初真是没办法的事!

明朝开国之时,久经战乱,百废待兴,相比起全国范围内近乎荒废的各项生产,大量的官员缺口需要填补。

大量的新朝政策需要落实,所以最为紧迫和匮乏的是各类人才。

而跟随洪武爷打下的开国功臣大多都是绝大多数都是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苦出身。

这些骄兵悍将打打杀杀可以,但是安国治邦就不行了,马上得天下,但不能马上治天下。

由于元朝末年战乱不止,那些饱读诗书的有才之士大多都躲在深山老林里避世。

为了请这些人出山为社稷江山,黎民百姓做点事,洪武爷甚至亲自写信求他们。

可这些人压根就瞧不起泥腿子出身的朱元璋,而且对新建立的大明王朝没有信心,不屑于出山为朝廷效力。

当年的刘伯温也是如此,最后是被胡大海拿刀架在脖子上,硬逼着才勉强同意辅佐朱元璋。

无论是以礼相待,还是威胁,这些人就是不愿意为新朝效力,有些人甚至以逃跑,斩指的方式来逃避朝廷的应招。

当时有个叫蔡子英的汉人士子,元朝灭亡后他就跑到深山里躲了起来,后来洪武爷派人找到他,对他礼遇有加,请他当官,蔡子英坚决不受,还说抛弃旧主,投靠新主,就是没有礼义廉耻,我坚决不给新朝卖力……

洪武爷听后没有勉强他,还做了一次好人好事,派人把他送到塞外,让他去找他的蒙古主子去了!

当时,就连读书人的领袖孔家也是两头观望,左右逢源,最后见元朝大势已去才转而去抱明朝得大腿,结果被老爷子骂的是狗血淋头!

既然你们不愿意效力新朝,都他娘的混蛋吧,你看不上咱泥腿子皇帝,咱老朱还看不上你们这帮子穷酸呢。

元朝入侵宋朝时,儒门竟然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迫不及待地跑去效忠。

明明是骨头软,非要说皇帝无能,投靠元朝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不让战争波及百姓,我们是为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

老爷子最看不惯这种行为,一个个投敌叛国,都他娘的有理了!

还为国为民,为你大爷,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真不要脸!

再加上当时发生了张昶之事,一句身在江南,心思塞北,让老爷子恼火不已,决定收拾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

你们不是整天说什么圣人之言吗……那我就直接把你们的圣人踢下神坛!

第一刀,斩亚圣,把孟子从文庙中踢除!

第二刀:斩武圣,把身为商臣,却灭了商国,投敌卖国的姜子牙从武庙中踢除,接着把关羽,岳飞等忠臣供奉在武庙!

没有你们,咱大明朝还治理不了了,开始自己培养人才!

斩下划时代的第三刀:开展义务教育!

洪武初年,大明最高学府国子学正式建立。

洪武十五年的时候,已经成型,国子学又更名为国子监。

老爷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他对教育却十分重视,并在全国创建公办学堂,开创义务教育的先河。

分别是启蒙的社学,成绩优秀的学子可以继续读县学,后升州学,之后就是府学,考试择录取,考得好就可以升学,最后是大明最高学府京城国子监!

而且所有学子学费全免,包吃包住,免徭役,还给发米发钱,老朱就一个要求,只要你好好读书就行!

考虑到穷人家孩子自卑的心理,也避免攀比之风,老爷子规定,所有学子必须穿官服下发统一的衣服(校服),款式是老朱亲自设计的。

洪武爷认为,读书不能读死书,而且学习的内容不仅限于四书五经,还有普法,还有思想品德教育,内容全在大诰之中,给学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正是因为老爷子从娃娃抓起,进行全面的素质教育,才重新树立起了炎黄的脊梁,让大明士子一扫宋元的颓势,不会像宋朝的那样,男人还喜欢头上插花,脸上抹粉,身上刺青,花枝招展,整天流连于风月场所,一个个比女人还女人。

大明士子自信,阳光,骄傲,勇武,有血性,心中无惧。

他们武力值,盖过所有朝代,比肩先秦的士子,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敢当朝暴打奸臣。

也正是有他们,才让老百姓知道了原来他们手中的大诰可以告御状!

大明士子,血性十足,他们务实不务虚,执笔可治国,上马能杀敌!

他们将来不仅是大明的臣,还是大明的将!这就是让后世推崇的大明风骨!

相比较府学,国子监的待遇更好,老爷子还专门设置专门给学子做饭的官职……

厨师不听命令,不按时起床做饭,耽误了学生饮食的,一两遍不听打五十棍,三遍不听的直接处斩。

国子监的太学生不仅有米肉的供应,还可以带家眷入学,家眷的生活由马皇后亲自负责。

回家看父母发路费,过年过节还有补助,皇帝对太学生的关怀体贴可谓无微不至。

最重要的是,国子监的太学生毕业后不用参加科举,直接授予官职。

夏元吉,铁铉,周志新等人都是出身国子监的太学生!

虽然国子监有这么好的待遇,但规矩也是极为严格的。

比如太学生不许结社,搞小团体。

不得打架斗殴,不得辱骂师长,违反者仗一百,发配云南充军。

不许说国子监厨子做饭太难吃。

对于犯错的太学生,国子监的夫子就用竹板殴打,还有功课没完成的,还会经常不给饭吃,甚至还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天下百姓,谁都可以畅谈国事,唯独太学生不可以,因为老爷子已经敏锐的感觉到太学生激进的心态,这也是国子监的规矩。

而这篇无名告示中,看似是说国子监的监规太严,实际上是在批判老爷子残暴。

还骂国子监的饭太难吃!

第30章 黑暗料理 武英殿内,老爷子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咱管他们吃管他们喝,给他们衣服穿,照顾他们家里……这些狗日的就是这么对咱的,一群喂不熟的狗崽子!”

老爷子非常恼火,气的站在御案前来回踱步。

“咱看就是对他们太好,惯出来的毛病!”

朱雄英劝谏道:“皇爷爷,您别骂了,歇会吧,这么大年纪了,老是发这么大的火伤身体啊!”

“咱能不生气吗!”

老爷子指着外面,继续骂道:“外面,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这些狗东西竟然还嫌弃饭菜难吃,搞起绝食那一套了,真是岂有此理!”

老爷子出身穷苦,所以对粮食格外珍重,最看不惯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别说太学生,就是宫中的皇子皇孙敢把吃一半的馒头扔掉,老爷子看到绝对赏一顿鞋底子。

“既然他们不想吃,那就直接饿死他们……”

“他奶奶的,这就是国之学子,天子门生,这是在打咱这个皇帝的脸!”

老爷子每次上火,一时半会都不会消停,而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也就他这个皇太孙能劝两句了。

朱雄英倒了一杯热茶奉了上去,说道:“即是天子门生,他们也理解皇帝的苦心,或许就是一两个人不满而已,其他人是被蒙蔽也说不准,等锦衣卫查清楚再说吧!”

老爷子已经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朱雄英是真担心屠刀会落在国子监的其他无辜学子身上。

国子监太学生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官生,主要是勋贵,官僚,土司子弟!

第二种是藩属国学子,也就是周边小国派来天朝学习文化的“留学生”。

第三种是民生,真正靠学识本领一步步考进来的贫寒子弟。

国子监如此好的待遇,对于贫寒的学子来说是皇恩浩荡,自然感念圣恩,怎会嫌弃饭菜难吃。

至于藩属国的“留学生”,能给他们口吃的饿不死就不错了,毕竟学成后就滚回自己的小国了,于大明无益。

他们在国子监向来都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多一句屁话都不敢放,要敢挑三拣四嫌弃饭菜难吃,干出抨击监规之事,那他们的国王就要遭老罪喽……

所以无名告示之事,八成是官生的太学生干的,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胆子。

藩属国的学子死活在朱雄英心中无所谓,他怕连累到那些民生的学子跟着倒霉。

别人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大孙子的面子不能不给,老爷子坐了下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余气未消的语气说道:“咱已经让锦衣卫去查了,查出来后咱一定不能轻饶了这个狗东西!”

朱雄英十分理解老爷子的心情,他对这些太学生就像培养自己的孩子一样,寄予厚望,一心要把他们培养成国之栋梁,而这些天子门生学成后有了自己的思想,开始嫌弃家贫,辱骂教育方式不对,这让老爷子非常心寒。

……

经过宋忠率领锦衣卫连夜的盘查,最终查到张贴告示,批判监规,诽谤师长,评论伙食之事都是官生太学生赵麟所为!

而且这个赵麟之前也干过匿名傍之事,甚至私下结交一些太学生准备公然反抗国子监的苛刻规定。

老爷子得知这些事之后,又是勃然大怒,同时也担心不已,国子监的太学生都是苦心培养的国家栋梁,一旦出现乱子这一批太学生就废了。

而且国子监还有这么多藩属国的学子,这要传出去,天朝将颜面无存!

有些急躁的老爷子的决定亲自带着皇太孙朱雄英来到鸡鸣山下国子监,来安抚所有的太学生。

这是国子监第二次发生动乱了,第一次是宋讷担任祭酒之时。

宋讷治学比宋濂还要严格,甚至可以说苛刻,苛刻到能把学子逼死,饿死的地步,很快引来许多学子和教员的不满。

学录金文征找到吏部尚书余熂,让他以吏部的名义让年过七十的宋讷致仕,不过这事最后被老爷子发现了,将这二人连同牵扯到的官员全给杀了。

那一次老爷子就亲自来到国子监安抚学子。

此时的国子监早已被锦衣卫控制起来,所有太学生全部被看管在房舍之内盘查审问。

“臣国子监祭酒胡季安率领所有官员恭迎陛下,万岁万万岁!”

“恭迎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司业杨淞,监丞宋麟,助教张显宗率领国子监所有官员和站在门口迎接。

“胡季安,你可知罪?”老爷子冷声问道。

“臣知罪!”

胡季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道:“国子监出事,臣为祭酒自然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臣愿一力承担,请陛下责罚!”

胡季安虽老实认罪,却没换来老爷子的原谅,斥责道:“你看看之前宋讷当祭酒的这国子监是什么风气,你当了祭酒又是啥样……”

“哼!”

“这些秀才们觉得监规严,读书苦,这咱理解,可现在竟然嫌弃起饭菜难吃了,可见国子监的风气已经歪到什么程度了,咱不知道你这个祭酒是干什么吃的!”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胡季安也说不了什么,只能低头认罪。

老爷子继续没好气地说道:“治学就是一个一个严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夫子治学如此,将军治军如此,咱这个皇帝治国亦是如此!”

“咱让你当这个祭酒是让你秉承宋讷治学严谨的风格,为大明培养出更多的栋梁之才,而不是让你当好先生,惯他们一身臭毛病!”

骂了一顿,老爷子心里舒坦多了,看胡季安几人也没这么大火气了,便让所有人都起来了。

走进国子监,老爷子让宋忠把那个带头闹事的赵麟带过来亲自审问,朱雄英对这些没兴趣,既然说饭菜难吃,他要去看看能有难吃……

要是能勉强吃下去,赵麟就属于故意找事,那就不可饶恕了,要是实在难以下咽或者压根没法吃,倒是可以理解。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虽说太学生已经被看管起来,但饭还是要吃的,后厨依旧冒着炊烟。

朱雄英走进厨房,由于白眼缭绕,厨师并没有在意皇太孙来了,还在各忙各的。

只见几个厨师将蒸好的米饭和做熟的菜连同菜汤又重新倒回大锅里,并手持木棍开始搅拌,让饭菜完全混合在一起。

“这是何意?”

朱雄英十分疑惑,指着灶台,询问跟随而来的宋麟,说道:“这好好的饭菜为何做成猪食?”

宋麟是前任祭酒宋讷之子,听到此话,连忙解释道:“回殿下,这是国子监故意让厨房做难吃的饭菜,以此来消磨生员的傲气,让他们能沉下心苦读!”

第31章 不知对错 唯恐皇太孙怪罪,宋麟又解释道:“殿下,这样做也是让国子监的太学生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而不是浪费在吃饭上!”

听到之后,朱雄英一时无言,这让他想起了后世之事,和这个时候的教育方式何等的相似。

“这些饭菜是专供太学生吗?”朱雄英眉头一皱,直接走了进去。

宋麟有些惊慌,立马跟着走了进去,说道:“回殿下,整个国子监,上到祭酒下到太学生吃的都是一种饭菜,没有区别对待!”

听到此话,朱雄英却摇摇头,说道:“孤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是官员,而他们只是准官,说到底还是平头百姓,就算伙食上有区别也没什么,只要不是克扣生员而肥了自己倒是可以理解!”

“孤认为身处什么位置就干什么事,就要吃什么饭,孤是皇太孙,你要让孤天天去吃这样的饭菜也不现实……”

这也是老洪武和小洪武最大的区别,小洪武最起码还能理解官员的难处,虽然是没有任何行动的嘴上理解,但听着至少心里舒服。

老洪武就不一样了,童年的苦难给他留下一颗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官员必须吃糠咽菜,必须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必须过的穷困潦倒,不然都对不起百姓的供养!

小洪武认为官员也是人,至少要让人家能养活一家人!

老洪武却认为是人……也可以不是人,给那些俸禄就已经不少了,饿不死就行,给多了就容易造成奢靡之风。

国子监的这种管理教育方式和老爷子的思想如出一辙。

宋麟拱手道:“臣听闻殿下和陛下在宫中每日所食也不过粗茶淡饭,相比较历朝历代的帝王和储君,陛下和殿下已经是勤俭之最!”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朱雄英被老爷子带进宫后,几乎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老爷子吃啥他就跟着吃啥,几乎都是一些普通的饭菜,还没有以前在教坊司吃的好,最起码都是精致的小灶。

这种皇家的家常便饭和百姓一比还是奢侈的,但和勋贵,藩王的生活实在没法比,放在皇家还是十分难得的。

走到灶台前,朱雄英伸头朝着锅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是白花花的米饭混合着菜叶和一些看不出来的菜,隐约还能看到肉末。

“你什么人,这里有规定,不让外人进来,赶紧出去,不然又要罚你!”

那些木棍正在搅饭的厨子对着朱雄英呵斥着,这一次出宫,朱雄英没有穿蟒袍,而是一件绸衣。

这可把宋麟吓坏了,立马怒斥道:“放肆,这是当今皇太孙殿下,竟敢对储君不敬!”

“晃荡!”

厨子手中的木棍瞬间掉在地上,立马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说道:“不知皇太孙殿下驾到,冒犯储君,罪民万死!”

其他厨子也反应过来,同样吓得跪在地上叩首。

罪民?

朱雄英眉头一皱,颇为好气的问道:“何故自称罪民?”

宋麟拱手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衙门的重犯,被罚到国子监当苦工,每日为太学生做饭!”

果然,朱雄英发现这些厨子脚上都带着锁链呢。

这又是洪武朝的一大特色,你死了不要紧,但你死之前要把该干的活干完才能死,压榨最后的剩余价值。

“都起来吧!”

朱雄英指着锅里的饭菜问道:“这里面都是何物?”

那厨子掰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回殿下,这锅里有肉沫,青菜,豆腐渣,还有敷糠,混合米饭……”

朱雄英听后顿时一惊,这可比普通百姓吃的还要好啊!

“每日都是如此?”

厨子说道:“米饭和肉类每日都有,青菜,豆腐之物有时会用其他菜类代替!”

朱雄英又看了一眼泛着白眼的大锅,又问宋麟道:“不是因为孤和皇帝要来特意安排的吧!”

宋麟一惊,连忙说道:“国子监不敢隐瞒,殿下可随意调查询问,臣愿拿脑袋担保!”

也是,这种事随意一查就出来了,实在没必要弄虚作假。

“拿碗来!”

朱雄英拿起灶台上的勺子伸进锅里随意舀了一勺放进碗里,离近些确实可以看到米饭,菜叶,肉沫等物,货真价实,这点没毛病。

一口喝进嘴里,朱雄英瞬间愣住了,瞪着眼睛感受饭菜的味道。

能吃到肉味和菜味,不过更多的还是咸味,就像咸菜肉粥一样,只是没有什么调味品,油,盐仅此而已。

好吃当然算不算,虽然有些拉嗓子,但也不至于到无法下咽的地步,至少朱雄英能吃下去。

实话实说,味道确实不咋样,但料却很足,用于果腹和需求没什么问题。

朱雄英擦了擦嘴角,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饭的?”

“从家父担任祭酒之时!”

宋麟的父亲就是上一任国子监祭酒宋讷。

宋讷主持国子监八年,为大明朝培养了一大批廉吏,干吏,直至洪武二十三年,七十九岁宋讷已经病重到无法起身的地步,这才辞官回乡,没多久朝病逝,老爷子听闻宋讷死讯深为痛惜,亲自撰写祭文祭奠。

又派官员到宋讷家中祭奠,并为他修治葬地,四品文臣死后,朝廷派人祭奠安葬,就是从宋讷开始的。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什么,他无法批判宋讷的治学方式对不对,但有些地方确实苛刻了。

就拿这饭菜规定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学子能不能安心读书和吃什么饭菜几乎没什么关系。

朱雄英走出厨房,只见一名国子监的官员匆忙跑来,这人他认识,洪武二十四年科举殿试榜眼张显宗,现在是国子监的助教。

“殿下,陛下把二十多名参与闹事的太学生全部抓了起来,要把为首的赵麟枭首示众,悬挂于国子监学堂之上!”

老爷子真的怒了,不然也不会把刀指向自己视为宝贝的天子门生。

朱雄英听后心中顿时一惊,这个朱老头真是不让人省心,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就算非要动刀子也不能在国子监啊,这是读书学习的地方。

朱雄英快不来到监前,只见所有太学生全部站在一起,周围全是持刀而立的锦衣卫,前面跪着二十多名颤抖的太学生,都是违反监,参与闹事之人。

“皇爷爷,您这是要闹哪样啊!”

朱雄英大步走了过来,劝道:“这些可都是天子门生啊,哪有动不动就杀自己孩子的!”

“这些混账东西,咱的一片苦心算是喂狗了,既然他们不愿意给咱当门生,那还留着做甚!”

老爷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杀,都杀了,不能让这些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第32章 恩威并施 老爷子深知国子监对国家的重要,所以很是重视,尽管自己这日子过的紧巴,可对太学生的待遇却越来越好,从没有任何亏待。

但今天这事确实惹怒了这位洪武大帝,同时也动了杀心,这事不杀人很难善了。

老爷子这辈子杀的人实在太多了,朱雄英也不希望他再大动干戈的杀人。

在宫里的这些年,他保下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场蓝玉案就挽救三万多人的命!

从心里,朱雄英是不希望老爷子手上再沾血,特别是为自己而杀人。

“皇爷爷,此事锦衣卫已经调查清楚,孙儿亲自看了,一切都是赵麟所为,其他人只不过是受他蒙蔽,还请皇爷爷开恩,饶恕被牵连的学子!”

朱雄英开始替这二十多位国子监太学生求情。

“不成!”

老爷子摆手道:“他们既然以绝食对抗监规,那就把他们全部关起来,饿死他们,洪武一朝绝不惯着他们这些毛病!”

国子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拿出点雷霆之威是绝对不能罢了的。

“皇爷爷,这些人即便有错,那也罪不至死,按照监规,赵麟当杖责一百,发配云南,其余学子杖责三十!”

朱雄英劝道:“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只是文弱书生,这三十重棍下去,等于要他们的命啊!”

“国家培养学子不易,如此杀了实在可惜,请皇爷爷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小惩大戒!”

老爷子眉头一皱,随后摆手道:“既然太孙为你们求情,那咱就饶你们一次,改为每人杖十棍,回头都去厨房做一个月的苦工,每日抄一遍大诰!”

“哗啦……”

二十多名学子跪在地上,死里逃生让他们惊喜万分,齐声拱手道:“学生叩谢圣恩!”

老爷子却说道:“咱是看在皇太孙的面子才饶了你们,要谢就去谢皇太孙!”

学子们立马转朝朱雄英叩首,高呼皇太孙是堪比汉文帝的仁德之君。

朱雄英只是苦笑一声,老爷子这是收买人心呢,朱雄英救了他们,这些学子一定会对皇太孙感恩戴德,将来誓死效命。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不打算当皇帝了,连他的宝贝疙瘩国子监都送出去了。

老爷子继续阴着脸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不牵连别人那也不能饶了罪魁祸首……”

“来人,把赵麟这个狗东西拖下去,枭首,再找根长竹竿把他脑袋挂起来,以儆效尤!”

说罢,站起身来,走到所有学子面前,继续说道:“也给你们这些秀才提个醒,咱管你们吃喝,让你们读书,那是恩德,你们没有资格挑三拣四,谁以后再敢在国子监闹事,直接凌迟了!”

这件事在国子监造成很坏的影响,必须有个交代,而杀赵麟一人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这件事是赵麟挑的头,其实学子也是被他蛊惑,杀他一个总比杀一群人要好。

饶恕其他人是恩,杀赵麟是威,恩威并施才是驭人之道。

“陛下,学生不服!”

突然,跪在最前的赵麟喊道:“学生所言皆句句属实,陛下为何要斩学生!”

听到此话,老爷子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怒吼道:“你他娘的有什么不服的,你在告示上辱骂师长,藐视监规,你个狗日的你还有理了!”

“斩了你都是轻的,这要不是国子监,咱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你凌迟了!”

赵麟跪在地上,昂首挺胸,说道:“陛下说学生辱骂师长,藐视监规,学生不否认……”

“学生之所以做这一切,那是因为国子监官师压根就不把我们这些学子当人看……”

赵麟十分激动,指着宋麟说道:“特别是他,监丞宋麟,他比他爹宋讷还要苛刻,动不动就打人,甚至不给饭吃……”

宋麟心中一惊,连忙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殿下,赵麟所说之事,臣确实做过,但臣只是按照监规执行,从未有过私愤!”

“太学生赵麟,作为官生,经常完成不成功课,公然评论饭菜难吃,更是私下议论朝事,实在有愧圣恩,臣实在迫不得已这才执行教规!”

朱雄英看了赵麟一眼,问道:“宋监丞说的可是实话?”

“没错!”

赵麟坦然说道:“我们是太学生,将来直接授予官职,成为官员,为何不让我们现在讨论政事,我们也有治国良策,我们也想为君分忧,学生不理解!”

“其次,国子监的饭菜确实难吃,明明能把饭菜做好,为何刻意做的难吃,学生不理解!”

“每日功课繁重,生员苦不堪言,若是完不成就是一顿打,严重的还会发配,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送死的,学生不理解!”

“孤来回答你的三个问题!”

朱雄英站了出来,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赵麟,反正老爷子已经判他死刑。

不过,赵麟的疑问也是许多太学生的困扰,如今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以后还会出现这种事。

“你刚才说不让你们议论政事,那是你们什么不懂,年轻气盛只会高谈阔论,你们有个屁的治国良策,还为君分忧,你们只会给君王添乱,于国于民于君都没什么用!”

“你们将来都是朝廷命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靠的是能力,而不是那张嘴!”

“其次,饭菜的问题,你们吃的饭菜,孤也吃过了,孤承认确实不好吃,但皇爷爷刚才说了,轮不到你来挑三拣四……”

“你们每天吃的,身上穿的,哪个不是百姓供养,你赵麟可知道,如今大明又有多少百姓连你嫌弃的饭菜都吃不上……”

“还有,你说的功课繁重……呵……别人就不说了,说你赵麟,你是官生,国子监是什么地方,规矩有多严,你不会不知道,既然你怕苦怕累,当初你为何还要进国子监?”

“因为你不想吃国子监的苦,却又贪图国子监出身的好处!”

“为何闹事的都是你们这些官生,那是你们这些进国子监实在太过容易,不需要苦读诗书,不需要过关斩将去考学,只需要有个好的出身就能进别人梦寐以求的国子监读书!”

“而这些民生不一样,他们要付出千辈万辈的努力才能和你们站在一起,他们知道一路走来的苦,所以格外珍惜,什么饭菜难吃,什么学业繁重,这些都不重要!”

朱雄英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彻底在国子监炸响。

许多民生感动不已,原来……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他们这些贫寒学子抱不公,而且这个人还是当今皇太孙,大明即将继位的新君。

这也意味着这一切都有可能会改变,国子监将会变成绝对公平公正的学府,变成所有贫寒学子的龙门,变成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

第33章 治学如种地 朱雄英指着赵麟说道:“你赵麟……看似是在为所有学子出头,其实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而已!”

赵麟被戳破心思,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做这些事情无非就是想逼迫朝廷修改监规。

洪武爷是个什么人,他定的规矩连太子朱标,太孙朱雄英都改不了。

大明开国二十余年,这中间有很多人都挑战过洪武爷的权威,像李善长,刘伯温,胡维庸,杨宪,他们都是才华横溢,绝顶聪明之人,但最后都败给了这个放牛娃出身的洪武爷。

凭他赵麟一个书生也想和洪武爷斗法,简直是找死。

“说的好!”

老爷子忍不住说道:“太孙说的就是咱要说的,先前那宗讷做祭酒的时候,学规好生严肃,秀才都是循规蹈矩,都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中用,朝廷好生得人,宋讷走后,你看看整个国子监变成什么样子了……”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着国子监的官员,而胡季安,杨淞等人也知道皇帝是在骂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爷子挥挥手,锦衣卫直接将赵麟推出去斩了!

其余犯事的太学生则趴在所有人面前被锦衣卫打着屁股,惨叫声响彻整个国子监。

“太孙刚才说了,你们吃的穿的都给百姓给的,所以你们要好好读书,将来当了父母官好好报答百姓!”

老爷子冷声道:“以后谁再敢挑三拣四,抗拒不服,撒泼打滚,这个兔崽子赵麟就是下场!”

洪武爷发怒,那必然是血流成河,如今有太孙拦着,不然又是一场屠杀,无论是国子监的官员还是太学生人人胆寒不已。

……

中午,老爷子大手一挥,让厨子把做好的饭菜全部抬过来,他要亲自和国子监的官员以及太学生一起吃饭。

面对粥酱一般的饭菜,老爷子丝毫不嫌弃,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刺溜”起来,配上蒜瓣还吃的还挺香。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旁边,同样大口吃了起来,别说是不可口的饭菜,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就是草根树皮他也得吃下去,更何况这饭菜也不是很难吃。

老爷子嚼着蒜瓣,悠悠说道:“当年咱爹娘,咱大哥要是有这东西吃也不至于饿死……咱二哥也不至于出去要饭,一去不回,三哥也不至于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受尽屈辱……”

“咱呢……也不至于去当了和尚……哎……”

每每提到幼年的苦难,老爷子就会感慨不已!

“大孙啊,现在虽说日子好过了,吃穿不愁了,但也不可铺张浪费,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勤勉节俭的好皇帝!”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谨记教诲!”

朱雄英虽然现在贵为太孙储君,但对吃穿实在没什么要求,每日大鱼大肉能吃,粗茶淡饭也能吃。

一般老爷子吃啥他就跟着吃啥,从来没有嫌弃过饭菜,这一点与其他皇子皇孙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也是老爷子对他最满意的地方。

朱雄英吃了一大碗,放下筷子,开始给老爷子剥蒜,趁机说道:“皇爷爷,其实孙儿认为国子监的监规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老爷子瞥他一眼,随口说道:“哪地方不合理,咱看合理的很!”

“为何近些年国子监出的秀才不中用了,就是因为这些国子监的官员治学不严,以前宋讷当祭酒的时候哪里出过这种事情,都是这些遭瘟的腐儒惯出来的毛病!”

“哼!”

说罢,那犀利的眼神还不忘瞪胡季安等人一眼,吓得这位老夫子全身一颤,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地上。

朱雄英没有说话,一边剥着蒜,一边抬头沉思。

老爷子忍不住问道:“你寻思啥呢?”

“孙儿在想刚才赵麟说的话!”

朱雄英叹息道:“他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说的话还是值得深思的……”

“说说!”老爷子来了兴趣。

朱雄英缓缓说道:“国子监以严治学,这样虽说能让学子无法懈怠,但孙儿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严还有错了?”

老爷子不屑的说道:“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当年宋濂当夫子的时候,他治学的规矩比国子监还多,你二叔,四叔都被整天打的嗷嗷叫!”

朱雄英顿时哈哈大笑,说道:“所以二叔比不过三叔,四叔更比不过我爹,可见一味的打骂并不适用于所有学子!”

“你……你这是抬杠!”老爷子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

见老爷子生气了,朱雄英主动凑上去,笑呵呵的说道:“皇爷爷,其实孙儿的意思也不是说严不好,而是说一味的鞭策并不能达到治学最终的目的……”

“孙儿认为,这治学就像种庄稼一样,浇水固然能让庄稼长的更好,但万一浇的多了,庄稼受不住,那就直接淹死了!”

“浇水的同时也要松松土,翻翻地,这样来年才能有个好收成!”

一提种地,老爷子瞬间两眼放光,饶有兴趣的说道:“继续说下去,咱看看你怎么把庄稼种好!”

朱雄英立马放下手中的蒜瓣,神情认真的说道:“这饭菜就相当于肥料,好的肥料才能让庄稼长的更快,没有好肥料就算了,可明明有,却要参杂其他东西,实在得不偿失啊!”

老爷子听后连连点头,乐呵道:“嘿……大孙啊,你他娘的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无语,明明是夸人,听起来却像骂人。

“还有,不许太学生参政之事……”

朱雄英咂咂嘴,悠哉说道:“这事……害……嘴长人家身上,想管也没发管……”

“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既然他们想为朝廷出力,那就依了他们!”

老爷子听后脸色立马阴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照你意思,就放任他们这张嘴整天大言不惭的胡咧咧了!”

“当然不是!”

朱雄英继续说道:“俗话说,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报效朝廷的方法也不是只有身居庙堂这一种……”

“深处民间,为百姓分忧同样是报效朝廷!”

老爷子听后顿时笑了,说道:“他们这样的书生没经历磨难,能为百姓做些啥……”

“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朱雄英认真严肃的说道:“孙儿建议,每隔五天,让他们离开国子监,深入民间,帮百姓做事……”

“帮有冤屈的百姓代写状词,去衙门伸冤,帮着不识字的百姓代写家书……”

“许多百姓有大诰,但却看不懂内容,也不知道作用,那就让他们去给百姓讲解大诰,要让穷苦百姓学会维护自己的权益……”

“也让这些学子知晓民生之艰难,百姓之疾苦,以后成为一方父母官,更好的造福百姓!”

“如果他们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足以证明只是夸夸其谈之辈,不堪重用,就算以后当个官也是糊涂蛋!”

“学子为百姓做的每一件好事皆由国子监监丞审核记录,以后国子监实行积分制度,学绩和作为全部记分,得分高者由国子监交于吏部重点提拔,将来委以重任!”

第34章 小洪武是狗太孙 朱雄英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面面相诩,瞠目结舌。

能进国子监的人无不都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天之骄子,他们少年热血,认为自己都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苦于一身本事无处发挥,如今皇太孙给他们找到施展的地方了,心里怎能不高兴。

“好!”

老爷子听后拍案叫绝,兴奋的说道:“大孙,你说的太好了,这真是个好办法,咱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要能让这些人干活,老爷子就高兴,积分制度不仅能分出优劣,还能消除他们枯燥的生活,大大调动国子监太学生为百姓做事的积极性,可谓一举三得的好事。

“皇爷爷,这么说您同意了?”朱雄英笑着问道。

“同意,只要是为朝廷,为百姓的好事咱都同意!”

老爷子十分高兴,走到国子监官员和太学生面前,沉声道:“刚才太孙说的你们都听见了?”

胡季安拱手道:“臣已知晓!”

“以后国子监就按太孙说的改,饭食分做,每隔五天让所有太学生出去帮百姓做事,整天窝在这鬼地方读书都读成书呆子了!”

老爷子就这样,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现在又笑呵呵的,确实挺让人无语的。

国子监的太学生听到圣言那是激动万分,齐刷刷的拱手高呼道:“陛下英明,皇太孙殿下英明!”

……

离开国子监,朱雄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半空的赵麟人头,感慨万分。

国子监的监规真的改了,如果不是他这么一闹,也不会受到皇太孙的关注,也不会变的人性化。

但他作为带头闹事的出头鸟必须死!

“哎……”

朱雄英叫来宋忠,让他把挂在监前的赵麟人头放下来,找个地方葬了吧!

国子监是读书的地方,门口挂个人头成什么样子。

宋忠虽说答应下来,却不敢做主,最后还是请示了老爷子。

老爷子斟酌片刻,最终说了一句,听太孙的!

回宫的路上,爷孙俩坐在马车内,朱雄英主动说道:“皇爷爷,此次国子监动乱,您觉得根本原因是什么?”

面对大孙子的提问,老爷子不假思索的说道:“就是你刚才说的原因,不想吃国子监的苦,却贪图国子监出身带来的好处,哼,他娘的,哪有这种好事!”

朱雄英笑了笑,又说道:“如果取消国子监的官生呢?”

老爷子一怔,没有说话,朱雄英继续说道:“取消勋贵,官员的特权,让国子监变成真正公平公正的大明学府!”

老爷子听后连连摇头,说道:“不成,至少现在不成……”

“虽说朝廷现在不需要在笼络勋贵官员,但要是把这些也取消了无异于过河拆桥,吃饱饭骂厨子……”

“当然,最主要是国子监还有许多土司子弟,他们留在京城是学习,也是人质,这样也能稳定西南地区的土司首领!”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这些事情他确实没考虑到,思索片刻又说道:“既然是这样,不如把国子监分开吧!”

老爷子一愣,问道:“什么分开?”

朱雄英解释道:“把国子监一分为二,同时也把官生和民生分开,就叫……”

“就叫国子一监,国子二监吧!”

老爷子瞪着了一眼,直接骂道:“滚一边去吧,什么乱七八糟的!”

“国子监就是国子监,大明也只能有一个国子监!”

这个主意遭到老爷子强烈反对,朱雄英也不好在说啥。

“咱明白你的意思!”

老爷子突然说道:“你啊,做什么事就是太急了,总想把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全部做完,急功近利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隋炀帝就是这样,把好好的大隋朝搞的二世而亡!”

“大孙啊,咱告诉你,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所有事情都要循循渐进,急不得的……”

“爷爷能帮你做的,都会帮做完,但有些事需要你将来自己去做,反正家底都是留给你的,自己随便折腾去吧,咱都是快死的人了,管不了,也不想管!”

朱雄英瞥着嘴,嘟囔道:“什么死不死的,您怎么又说这种话!”

老爷子苦笑摇头,他时常感慨岁月不饶人,一转眼孙子都这么大了,一转眼都当上太爷爷了,一转眼大明从残破不堪变的蒸蒸日上了。

一转眼,这位大明朝的洪武大帝已经六十七岁了!

……

京城!

一处酒楼包间内,一个肥胖的身影正在对着桌子上的鸡鸭鱼肉猛炫,一旁的瘦青年忍不住抱怨道:“老大,你八辈子没吃过饭啊,你看看你这吃相,咱们燕藩的人都让你丢尽了!”

朱高炽翻着白眼,毫不在意的说道:“宫里规矩严,吃饭都是跟着皇祖父一起,实在放不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还不让我吃个够!”

朱高炽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朱高煦既羡慕又嫉妒。

“皇祖父真是偏心眼,别说吃饭了,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我,哼!”

“平倭之战,我立了这么多功劳,皇祖父都没有夸我一句,他眼里只有朱雄英!”

大胖扔掉手中的鸡骨头,说道:“别在这乱放屁了,你能重归族谱已经是皇祖父开恩了,你看朱济爌那小子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呢,你要知足!”

朱高煦站在椅子上,指着大胖说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燕藩的嫡长子,皇祖父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封你为世子,等咱爹死了你就是燕王,而我呢……”

“我能重回族谱那是小爷我自己九死一生换来的!”

“将来那个小洪武看我顺眼说不定能给个郡王,看我不顺眼,屁都没有!”

“你还劝我知足,老大,你现在真他娘的虚伪,我呸!”

看他一副泼皮嘴脸,朱高炽也懒的搭理他,继续吃着桌子上美味。

朱高煦自讨无趣,又坐了下来,看到朱高炽吃的这么香,心里有些不痛快,于是又开始找茬。

“老大,你少吃点,这顿饭是我花的钱,我的钱都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赏银,你怎么好意思吃这么多的,哎……真是造孽啊!”

朱高炽直接把鸡骨头扔了出去,没好气的说道:“你没完没了是吧,你再多说一句,我明天就告诉皇祖父,说你骂他老人家偏心眼,还骂小洪武是狗太孙!”

朱高煦瞬间懵了,挠了挠头,说道:“我什么时候骂过小洪武是狗……”

朱高炽冷笑一声,说道:“你在心里肯定骂过,别以为我不知道!”

朱高煦脸色一变,全然没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有些紧张的说道:“大哥,这事可不能乱说,小洪武要是听见了,以他的性子会打死弟弟的……”

“大哥,你多吃点,不够的话弟弟再去给你叫一桌,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可不能给亲弟弟客气!”

朱高煦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他实在是被朱雄英整怕了,当初就因为小洪武一句话,他差点姓不了朱!

“你平时不是挺能的吗?”

朱高炽嘲讽道:“怎么一提小洪武你就怕成这样了!”

“这话说的……你不怕啊!”

朱高煦不服气的说道:“你要不怕,赶明你当着皇祖父的面骂他一句狗太孙!”

“少贫嘴!”

朱大胖白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肥肘子,神情严肃的说道:“说点正事,你这次回北平,告诉父王和母亲,赶紧给我找个媳妇,让我回去成亲,越快越好!”

第35章 立春 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

不似天涯,卷起杨花似雪花。

转眼之间,严冬已过,应天府迎来了春天。

可百姓却无法享受徐来的春风,对于从地里刨食庄稼人来说,立春也代表着农忙的开始。

应天府,皇宫!

内花园内,一老一少身穿粗布衣裳,脚穿黑布鞋,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正在不断翻地。

“皇爷爷,您老歇会吧,这点活就交给孙儿吧!”

朱雄英正在十分卖力的干活,额头上尽是汗珠,里面穿的内衫也湿了不少。

年轻人到底是有力气,干活可比老年人快多了!

“这点活累不着!”

老爷子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农具,一边干活一边说道:“咱爷孙俩加把劲,争取晌午前翻一半,吃完饭继续,日落前把所有活干完!”

“得嘞!”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身处皇宫每日面对的都是各种政事,这劳累的农活也是难得的人间烟火。

朱雄英刨着地,趁机打趣道:“人家当皇帝都是喜欢画画,写诗,您倒好,偏偏喜欢种地!”

老爷子擦了擦汗水,说道:“画画,写诗,只有亡国之君才喜欢干这些没用玩意!”

“皇帝是一国之君,要为全国百姓做个样子,皇帝喜欢种地,全国的百姓也会跟着效仿农耕,若是像那宋徽宗一样,整天把心思放在画画写字,捣鼓玉石上,下面人就会投其所好,官员跟着效仿,那就离亡国不远了!”

老爷子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能看透事情的本质,当真了不起。

“皇爷爷说的有理,孙儿以后也会和您一样,没事就来好好打理这些庄稼!”

朱雄英趁机说道:“干农活的时候也会想起咱朱家先辈的艰辛和皇爷爷创业的艰难!”

“这就对了!”

老爷子对大孙子的话很是满意,悠悠说道:“皇帝喜欢种地,这没什么丢人的,只有亲身经历种地的苦才能明白百姓的苦……”

“咱从来不避讳咱的出身,咱是当过和尚要过饭,那又如何,这天下还不是让咱一个放牛娃打下来了!”

朱雄英一锄头刨下去,随口说道:“那是,纵观历朝历代,只有您这位洪武爷是以布衣之身平定天下的!”

老爷子听后却是苦笑,感慨道:“哎……当年要有地种,能吃饱饭,再娶个媳妇,生个娃……一个不够,得生仨,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咱绝对不会去造反!”

朱雄英随口说道:“和尚不是不能娶媳妇吗……”

老爷子手中的锄头瞬间停在半空,随即狠狠砸在田里,指着朱雄英骂道:“你他娘的没屁放了是吧!”

“闹着玩呢,嘿嘿!”

谁知朱雄英却憋着笑说道:“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生三个娃就足够了,可别多生,不然家里的粮食可不够吃了!”

老爷子没听出言外之意,重新拿起锄头继续刨地,说道:“可那群狗靼子不愿意让咱过这样的日子,活生生的把咱这个放牛娃朱重八逼成了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

朱雄英附和道:“前元已经烂透了,吃着百姓的俸,还巧立名目,百般剥削,孙儿听说当年的税都收到孙子辈了!”

提到此事,老爷子气愤不已,颇为恼火的骂道:“有这么回事,他奶奶的,这些狗杂种压根不把咱这些穷苦百姓当人看,所以当时各地都有人反抗暴元!”

朱雄英甩着脚上的淤泥说道:“您当年要不造反,如今孙儿恐怕也得跟着遭罪!”

“那可不!”

老爷子气愤道:“活不下去了那就反,为了儿孙后代也得反他娘的!”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有人带头,天下的穷苦人就跟着一起反!”

元末枭雄之中,陈友谅是打渔的,张士诚是盐贩子,方国珍是佃户,明玉珍是农民,加上老爷子这位要饭和尚,这些乱世豪杰无一例外,都是穷苦人出身。

当真是英雄造时势,实势造英雄啊!

又干了一会儿,老爷子停了下来,抬起腰来捶了两下,毕竟年纪大了,确实是干不动了。

“大孙啊,别干了,喝口水歇歇!”

“您老先歇着,孙儿还不累,干完这一点!”

老爷子扛着锄头来到一旁的凉亭,云成立马开始倒茶。

老爷子喝着茶水,看到卖力干活的大孙子,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咱朱家的种,这地刨的可比批奏疏强多了!”

一旁的云成趁机说道:“殿下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又能与民同耕,当真是千古未有的至圣之君,此乃百姓之福,大明之福!”

老爷子一乐,笑道:“今个这狗嘴里倒是说人话了!”

云成点头哈腰的说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老爷子懒得搭理他,冲着朱雄英喊道:“大孙啊,赶紧来歇会,喝点水!”

“来了!”

朱雄英扛着锄头走了过来,说道:“皇爷爷,这田里太湿了,咱这庄稼种的有点早了!”

“孙儿觉得还是等几天吧,现在要是种下去,不容易出苗!”

老爷子笑道:“猴崽子还懂这些啊!”

“您老教的好!”

朱雄英坐在地上,脱下布鞋开始磕掉上面的淤泥。

“等地硬些再种吧,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的!”

说罢,老爷子瞪了一眼云成,说道:“给太孙倒茶啊,没眼色的东西!”

“奴婢该死!”云成赶紧倒茶端了过去。

“先放那凉凉,孤一会儿再喝!”

朱雄英看到老爷子的布鞋上也粘满了淤泥,说道:“皇爷爷,您把鞋脱下来,孙儿帮您弄掉上面的泥!”

“不用!”

老爷子跺跺脚,说道:“下午还得干,先穿着吧!”

朱雄英站起身来,先是洗掉手中的泥巴,这才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老爷子望着眼前的田地,感慨道:“这块地还是你奶奶在的时候,一点点开出来的,他说这地方离井口近,提水方便……”

说到此处,老爷子突然哽咽起来,良久后,才缓缓说道:“当年咱经常在外打仗,家里的事都是你奶奶操心,你爹,还有那些年长的叔叔姑姑,都是吃这块地里种出的粮食长大的……”

“你奶奶虽然是皇后,但却没过过几年清闲日子,年轻的时候跟着咱担惊受怕,当了皇后又操心皇子皇孙,就连每顿饭都要亲自管着,生怕你们吃不好……”

“她为这个家的付出不比咱少多少……”

说到此处,老爷子再也控制不住,双眼通红,潸然落泪,回想起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他种的不是地,而是对马皇后无尽的思念!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哎……

第36章 一个人的皇爷爷 老爷子年纪大了,人一到老就喜欢念叨往事,就容易怀念那些已经离开的亲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罢了!”

老爷子擦着眼泪,喃喃道:“不提这些事了,你奶奶走了,可咱还在,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老爷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朱雄英连忙扶了上去,安慰道:“皇爷爷说的对,咱们把日子过好了,奶奶在天上看着也高兴!”

“哎……”

老爷子忍不住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心中默然道:“妹子,如果你真的在天上看着,就好好保佑咱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随后,老爷子低头叹息,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云成,去把饭端到这来,咱和太孙就在这吃!”

“遵命!”

云成正要去传膳,身后传来郭惠妃的声音。

“不用了!”

只见郭惠妃提着饭盒走了过来,笑道:“皇爷,知道您和太孙殿下干了一上午的活,妾身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送来!”

朱雄英抬头望去,郭惠妃身边还跟着太孙妃李婉儿,二人身后还躲个小机灵鬼。

“太爷爷,您猜我在哪里?”

老爷子顿时一乐,笑道:“太爷爷年纪大了,看不见文珏,大重孙子,你在哪呢,快出来,太爷爷都想你了!”

“太爷爷,我在这呢!”朱文珏露出小脑袋,随后快步跑来。

“太爷爷,孙儿也想您了!”

被老爷子抱着的朱文珏开始撒娇!

一声“太爷爷”仿佛冲刷掉了老爷子的悲伤,又变成了乐观的朱老头。

朱雄英站在一旁说道:“文珏,你太爷爷干活累了,赶紧下来!”

朱文珏小脸一转,抱着老爷子的脖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道:“不要!”

朱雄英两眼一瞪,斥责道:“你敢不听你老子的话,晚上就抽你屁股!”

“你抽谁屁股……”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你给咱说说你要抽谁屁股……”

“看把你能的,可算当回爹了,你要敢抽咱重孙子的屁股,咱就敢抽你!”

朱文珏转过头,朝着他老子得意洋洋的做个鬼脸,有点挑衅的意思。

“等着哈,等晚上回坤宁宫再说!”

朱雄英开始威胁儿子,说道:“到时候可别哭出声!”

“砰!”

老爷子对着大孙子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骂咧咧道:“狗东西,你长本事了是吧,你动他一下咱看看!”

朱雄英拍着屁股,有些无奈,抱怨道:“您就惯着他吧!”

老爷子不依不饶的说道:“咱不也是把你从小惯到大的,你现在不也挺像个人啊!”

“说这屁话,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

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苦笑道:“对对对,您老人家说的都对,谁让您是皇帝呢!”

老爷子两眼一瞪,说道:“狗东西,你阴阳怪气的说啥呢!”

眼看爷孙俩又要吵起来,郭惠妃赶紧打圆场,笑道:“皇爷,殿下也是孝顺,怕您累着,文珏可是殿下的亲骨肉,他哪里舍得去打骂!”

说罢,又来劝朱雄英,道:“殿下,皇爷也是心疼重孙子,这好几天没见了,心里想的慌!”

李婉儿也趁机说道:“皇爷爷,殿下也只是随口说说,他从来没打过文珏!”

经过郭惠妃这么一说,爷孙俩谁也不说话了,老爷子抱着朱文珏乐呵呵的,朱雄英则坐在凉亭内一个人生闷气。

爷孙俩见不到就想,一见面就容易吵起来,这一老一少又都是犟种。

以前朱标对老爷子要是不满,要么憋着不说,要么旁敲侧击的说,朱雄英不一样,不直接说出来他就憋的难受。

郭惠妃将做好的饭菜的端了出来,李婉儿走过去帮忙。

“皇爷,吃饭了!”

郭惠妃喊了一声:“都是您和殿下爱吃的东西!”

老爷子走了过来,坐在主位之上,看着放在石桌上的酒,没好气的问道:“狗东西,喝点吗?”

“喝点吧,朱老头!”

朱雄英拿起酒壶,给老爷子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不喝点下午怎么有劲干活!”

“敬您!”

一杯酒下肚,气氛缓和许多,老爷子拿起鹅腿塞给朱文珏,这小子接过后跑一边玩去了!

“大孙啊,你也来一个!”老爷子又把另一个鹅腿放在朱雄英碗里。

这爷孙俩都是属狗脸的,闹的快,好的更快。

刚才还吵的脸红脖子粗,一杯酒下肚……又和好了!

“烧鹅啊,这可是当年魏国公最爱吃的东西!”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说的没错,徐天德就好这一口,见到烧鹅啊那就走不动道!”

提到徐达,老爷子突然放下筷子,又问郭惠妃道:“咱记得让徐家丫头进宫当女官,现在咋样了?”

郭惠妃笑道:“皇爷,妙锦那丫头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妾身交代她的事情都做的很好……”

“徐家大丫头您是知道的,号称女诸生,妙锦不出她姐姐差多少!”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平常多带着点!”

“皇爷,您就放心吧,妾身都是当亲闺女对待!”

老爷子为什么把徐妙锦诏进宫当女官,又放在她郭惠妃身边,虽然没有明说,但郭惠妃心知肚明。

“大孙啊,没事的时候就去惠妃那看看你十九叔,还有你十七,十八叔,你的几位叔叔马上都去就藩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爷子笑了笑,这意思哪里是去看王叔,那是奔着徐妙锦去的。

听到此话,李婉儿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这么明显的反应当然逃不过老爷子的法眼。

“作为皇太孙,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君王,首先要做的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如此才符合圣君之道!”

老爷子语气平淡却又颇有威严,让人畏惧。

“别说咱们皇家,就是当年咱老家的那个刘财主都纳了仨小妾,连他这样的土财主都知道多子多孙才能兴旺家族!”

“你看看咱,这后宫这么多妃嫔,没有一个能比过你奶奶在咱心中的地位,洪武一朝的皇后永远属于你奶奶一个人!”

郭惠妃尴尬一笑,说道:“皇爷和姐姐那可是开国夫妻,别人自然比不了这伉俪之情!”

老爷子却不接这话,突然语气冰冷的问道:“太孙妃,你觉得咱说的对不对?”

刚才的话看似是说给朱雄英听的,其实是说给李婉儿的。

当年为了给太子朱标冲喜,让朱雄英纳了张月为妾,本来储君纳妾这事再正常不过了……

可这事却引来了李婉儿的不满,这在老爷子看来就是不识大体,不懂规矩,虽出身名门却连一个小吏之女都不如。

要不是看她对朱雄英用情至深,加上生下朱文珏,不然废了她太孙妃的名号都是轻的。

“啪!”

李婉儿全身一抖,惊慌之下,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神情颇为紧张的说道:“皇……皇爷爷所言极是!”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老人的可怕之处。

他是杀伐果断,人人畏之如虎的洪武爷啊!

他是大明朝的皇帝!

他只是朱雄英一个人的皇爷爷!

第37章 婚嫁 “来人,给太孙妃换双筷子!”

老爷子又变成了和蔼可亲,满脸笑容的朱老头。

“朱家的媳妇都是操心的命,以后你当了皇后也要多帮着你丈夫管理后宫,别让他既操心国事又操心家事的……累死个人!”

老爷子吃着菜,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在诉说着家事。

但帝王无家事,家事即国事!

帝王的家事再小,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大事!

这话给太孙妃的承诺,也是要求!

“孙媳定当谨记皇爷爷教诲!”

李婉儿诚惶诚恐,低首颔眉,十分恭敬!

“吃饭,吃饭,这烧鹅蒸的不错,都吃些!”

老爷子不以为意,招呼着大家,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此时,朱文珏手上拿着一团精心制作的泥巴,跑到老爷子面前献宝似的说道:“太爷爷,吃包子!”

老爷子一愣,顿时哭笑不得,说道:“太爷爷不爱吃包子,你爹喜欢吃,去拿给你爹吃去!”

朱文珏立马捧着泥巴放在朱雄英嘴边,笑道:“爹,吃包子,鹅腿馅的!”

“谁教你做的包子?”朱雄英问道。

朱文珏立马说道:“是熥叔教我的!”

“那你拿去给你熥叔吃!”

朱雄英憋着笑说道:“对了,你爷爷也爱吃这鹅腿馅的包子,到时候掰一半直接塞你爷爷嘴里!”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爹还能骗你啊!”

说着,朱雄英招招手,说道:“老云,送吴王殿下去东宫尽尽孝心!”

“殿下,这……”

云成很是为难,老爷子则坐在一旁乐呵个不停。

转眼一看,朱文珏已经自己跑了出去,老爷子顿时急了,大喊道:“还不赶紧跟过去!”

……

吃过午饭,郭惠妃带着李婉儿离开内花园。

朱雄英这才忍不住说道:“皇爷爷,婉儿刚才被你吓的不轻!”

老爷子冷声道:“她要好好的,看在她为皇家诞下子嗣的份上,等你继位,这皇后就是她的,但她要不识抬举,整天这事那事的,那就另说了!”

朱雄英叹息道:“其实婉儿还是挺好的,您老以后别吓唬她了,有事让临安姑姑去说吧!”

老爷子斜眼一瞪,说道:“你那点屁事自己不会处理啊,还让要咱这个老头子帮你擦屁股!”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孙儿把心思都放在国事之上,儿女情长的确实没有多想!”

“拉倒吧,国事也没见你多上心!”

老爷子缓缓起身,背着小手在田边溜达起来。

“大孙啊,今年你的活不能再推给咱了,自己上点心!”

“孙儿这就去干!”朱雄英抄起锄头就要下地干活。

“咱说的不是干农活!”

老爷子被气笑了,继续说道:“咱说的是国事!”

“啥国事?”朱雄英扛着锄头又走了回来。

“事多了!”

老爷子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说道:“你三个叔叔的王府已经建好,咱准备下个月就让他们去就藩,五军都督府的兵权都交给你了,到时候给他们挑些士兵充当护卫!”

听到此话,朱雄英直挠头,这可不是几个护卫随从的事,而是每人三个卫的兵马啊。

“十七叔有兀良哈三卫,不用朝廷另派兵马,十八叔的封地在云南,有沐家镇守,暂时不着急,十九叔倒是需要备些兵马!”

朱权和朱橞都是塞王,他们的封地比燕王的北平还要靠北,而且都是在长城外,是抵抗北方游牧的第一道防线。

尽管担心他们会和四叔朱棣穿一条裤子,但事关北国安危,绝对不能假公济私,要以大局为重。

至于十八叔朱楩,老实人一个,而且还是内王,三卫兵马慢慢配吧,实在不行交给沐家解决。

三王就藩那就是九卫兵马,加起来至少七八万,朱雄英又不是神仙,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只得慢慢去各地方调配。

“反正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

老爷子神情严肃道:“你十八叔的三卫可以缓缓,但宁,谷两藩可不行,这事你的抓紧办,而且宁藩需要直接面对鞑靼,加上兀良哈的三万,你至少再配两万,十年之内再配五万,至少达到十万兵马!”

朱雄英听后那是瞠目结舌,阴阳怪气的说道:“回头我去找找我师父,让他传授给我撒豆成兵之术,到时候想要多少兵那就有多少,哈哈……”

“滚一边去,说正事呢,别打岔……”爷孙俩又回到了凉亭,谈起了国事。

“皇爷爷,此事事关国危,孙儿一定会尽力去办的!”

老爷子点点头,接着说道:“过两个月朝廷又要开科取士了,此次殿试咱就不过问了,你来主持,到时候你和翰林院,礼部的官员商量着来!”

“成!”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

“还有就是皇家婚嫁的事了,今年的婚嫁可不少啊!”

“都有谁啊?”朱雄英来了兴趣。

老爷子掰着手指头说道:“藩王就藩也就意味着要分家,宁,岷,谷三王都要娶亲,分别是兵马指挥张泰的女儿,后军都督袁洪的女儿,兵马指挥周铎的女儿……”

“婚事定在下个月月初,看到他们娶了媳妇再走,咱也安心!”

“还有,你最小的两个姑姑也到了嫁人年纪,咱给她们找个两个小户的人家,驸马是尹清,谢达,这两个后生咱见过,尚可!”

老爷子不仅要处理孙子的家事,还要亲自忙活儿女的婚事,就叫娶嫁人家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真的十分上心!

“皇爷爷,您放心,这些事孙儿会去办的!”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又说道:“差点忘了,你妹妹江都今年也要出嫁!”

“啥?”

朱雄英有些惊讶,连忙问道:“嫁哪家,这事我咋不知道!”

“耿家!”

老爷子悠悠道:“耿炳文的儿子耿璇!”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皇爷爷,孙儿说句不仁义的话,现在皇家还用着和勋贵联姻吗?”

无论是宁王等藩王纳妃,还是含山公主等尚驸马,找的都是低级军户,甚至就是小吏之家,轮到自己妹妹了,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勋贵。

老爷子却回忆着说道:“前些年,陕西有妖人作乱,闹的挺大,朝廷让耿炳文前去平叛,也是那个时候定下这门亲事!”

朱雄英听后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就这些,还有吗?”

老爷子悠悠道:“还有允炆,允熥的婚事……对了,高炽也要娶媳妇了!”

第38章 朱大胖要走了 “高炽娶的哪门子媳妇?”

朱雄英笑道:“您给他挑的?哪家的姑娘?”

朱大胖也要娶媳妇了,这让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

朱雄英,朱济僖,朱允炆,朱允熥,朱高炽这几个皇孙年纪差距就两三岁,朱雄英都二十出头了,他们也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有他爹在呢,咱还废那个劲干啥!”

老爷子缓缓说道:“你四叔来信了,给高炽找个媳妇,燕王妃亲自选的,兵马指挥张麟家的闺女,说那闺女不仅相貌好,品行也不错,是个好内助!”

朱雄英听后立马挠挠头,果然,朱大胖娶个好媳妇,在原本的历史中,这可是洪熙朝的张皇后啊!

“皇爷爷,您的意思呢?”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让高炽回去成亲?”

“不然呢?”

老爷子有些不舍,神情黯然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还能耽误孙子娶媳妇啊!”

“他这一走,还挺舍不得的,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朱大胖是贪吃了些,但没啥坏心眼,相处这么久,要说没点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你是舍不得他走了以后就没人帮你干活了吧!”

“皇爷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孙儿可没这么狭隘!”

朱雄英嬉笑道:“就是舍不得啊,他这一走再见就难了!”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严肃说道:“他不走你永远都不会主动干活,?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咋想的!”

“高炽走后,你立马滚尚书房去,哪里都不许去了!”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知道了!”

说罢,又问道:“那允炆和允熥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封王之后吧!”

老爷子喝口茶,继续说道:“等你那些叔叔姑姑的事办完,再办他们的事!”

朱雄英站起身,又问道:“这么多婚事怎么都挤在一起了,皇爷爷,非要今年都办完吗?”

老爷子伸个懒腰,顺势半躺在椅子上,悠悠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趁着咱还在,该办的都给他们办完,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年纪尚小的皇子皇孙咱就无能为力了,到时候就要你操办了!”

老爷子闭着眼睛,指了指农田,又说道:“好了,你去干活吧,咱睡会儿!”

“成吧!”

朱雄英也没有多问,扛着锄头来到地里,撅着屁股开始翻地。

一阵春风,清凉透气,吹在身上很是舒坦,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卖力干活的大孙子很是满意!

……

朱高炽要回北平了,老爷子有些舍不得,不仅册封他为燕王世子,还从内库调拨五千两银子赏赐给他,一为表彰他这两年来在尚书房的功劳,二为他即将成亲的费用。

用老爷子的话说,这点钱虽然不多,却是咱这个当爷爷的一番心意!

朱高炽这两年在宫里确实帮了老爷子不少忙,弥补了皇太孙的空白。

不管怎么说,给朝廷当了两年伪太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管是燕王世子还是赏赐,都是他应该得的。

作为皇太孙储君,朱高炽的兄长,朱雄英也不能小气了,赏了他玉如意一对,金瓶两枚,缎一百匹,布二百匹,茶盘,茶杯,紫檀,玉器一大堆,到时候用车一起拉北平去。

另外还有冬夏朝服各一套,这就让朱高炽有些不明白了,他以后就不在京城了,更不用上朝,也不知道赐他朝服有什么用!

临别之日,老爷子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来给朱高炽践行。

酒足饭饱后,朱雄英亲自送朱高炽出宫,走出奉天门,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刚才你给皇爷爷辞行,他老人家差点流泪,那是当真是舍不得你啊!”

朱高炽心中一酸,动容道:“皇祖父对臣关怀备至,其实臣也舍不得皇祖父!”

朱大胖说的是真心话,老爷子对他当真好的很,虽说比不过朱雄英,可要比其他皇孙要好上太多了。

朱高炽少年老成,比朱允炆还要小,比朱允熥也就大三个月,和这两个长房一脉的皇孙相比,朱高炽简直不要太优秀。

要是换成平民之家,朱允炆,朱允熥还在依靠家里养着的时候,朱高炽已经在帮家里的大人干活了!

就这样的好孩子,老爷子不疼他还能疼谁?

“既然你也舍不得皇爷爷,那就干脆别走了,这大婚就在京城办,让四叔带着你媳妇来京城,孤亲自给你主婚,如何?”

听到此话,朱高炽即将真情流露的眼泪立马憋了回去。

“殿下……不是臣不愿留下,只是……臣是藩王世子,留在京城办婚事实在不合规矩……这……”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给你说着玩呢,看你吓的!”

朱高炽没有说话,心里骂了一句狗太孙!

“高炽,以后你要生了儿子,把他带进宫里给文珏作伴吧!”朱雄英半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殿下说笑了,说不定臣生的是女儿……”

想让我儿子给你儿子当跟班,我呸,你丫做梦去吧!

“你将来生的一定是儿子,相信孤,而且你儿子会非常优秀!”

朱雄英笑道:“要不咱打个赌,我赌以后生儿子,就赌你燕藩以后三成的军费!”

朱高炽有些无语,嘴脸抽搐一下,随口敷衍道:“燕藩的事,臣做不了主!”

“对,孤忘了,四叔还在呢!”

朱高炽:“……”

过了五龙桥就出了内宫,过桥之时,朱雄英屏退跟在身后的太监和侍卫,突然一把揽住朱高炽的脖子。

这可把朱高炽吓坏了,生怕朱雄英一使劲把自己从桥上推下去。

“殿下,你这是作甚?”

朱雄英脸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小声说道:“孤征战倭国之时遭到了和尚的刺杀,而且航海侯张赫也死的不明不白……”

朱高炽心中一紧,说道:“这些和臣没什么关系啊!”

“和你是没关系,但和四叔有没有关系就说不定了!”

这话可把朱高炽吓得不轻,连忙说道:“殿下,我父王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殿下也有叔侄情谊,绝对不会做出此等逆天之事!”

朱雄英揽着朱高炽的肩膀,冷笑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皇爷爷说了,若是再发现那个黑衣和尚出现在燕藩,你们一家人就搬去凤阳给列祖列宗守陵去吧!”

朱高炽一身冷汗,故作镇定的问道:“殿下,那个姚广孝早已不在燕藩,而且我父王和那个妖僧也没有往来……”

“你两年没回去了,说不定那妖僧又回去找四叔了!”

朱雄英戳了戳他的胸口,冷声道:“这些你又怎么会知道!”

“这……”朱高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你回北平后好好劝劝四叔,让他悬崖勒马,千万别做错事,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明白孤的意思!”

朱高炽沉默不语,朱雄英招招手,朴不了将一包吃的呈了上来。

朱雄英拿过后一把塞在朱高炽手上,说道:“高炽,孤拿你当兄弟,孤和皇爷爷让你留下京城也是为了你好,今后你……哎……你好自为之吧!”

第39章 愚忠也是忠 干了一天的活,朱雄英十分劳累,穿着满是泥泞的衣服回到坤宁宫。

“老朴,去烧点热水,孤要洗个澡!”

朴不了恭敬的问道:“殿下,奴婢已经备好热水,只是不知放在何处沐浴!”

这话的意思,也是问朱雄英在哪里过夜!

“去……去太孙嫔那吧!”

本来想去李婉儿那里的,可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

……

文华堂!

昔日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如今已经建成大殿,取名文华殿!

随着越来越多的皇子就藩,前来文华殿读书的皇室子弟也是也越来越少!

当初朱雄英进宫的时候在里面读了半年书,之后就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下来,后来就彻底不去了。

文华殿的授课老师都是东宫辅臣和翰林院学士,比如刘三吾,陈迪,解缙,练子宁,黄子澄等人!

下了学堂,其他皇子皇孙都走了,只有朱允炆一人独自端坐在殿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似有很大的心事。

“黄师!”

突然,朱允炆开口叫住了即将离开的黄子澄。

“二爷!”

黄子澄拱手问道:“可有事情?”

朱允炆点点头,看到窗外无人,这才说道:“黄师,我听说皇爷爷最近要给东宫的皇孙封王,不知可有此事?”

黄子澄坦然道:“确有此事!”

封王之事在朝中已经人尽皆知,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朱允炆又问道:“黄师,你说皇爷爷会把我封在哪里?”

“这……”

黄子澄一愣,无奈的说道:“此事尚未公开,臣也不敢妄揣圣意,请二爷见谅!”

朱允炆有些失落,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黄子澄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朱允炆猛然抬头,看着黄子澄,突然问道:“黄师,我该去哪里就藩?”

黄子澄眉头一皱,直言道:“此事只有陛下才能决定!”

“皇爷爷迟迟没有封王就是还没考虑清楚,若是询问,我也好有个准备!”

朱允炆十分诚恳的说道:“你是我在宫里唯一信得过的人,请黄师务必要帮帮我!”

黄子澄是洪武十七年的殿试探花,和第二名的练子宁是好友。

作为东宫伴读,他在很多年前就开始教导朱允炆读书,二人有很深厚的师生之情,那个时候朱允炆还是嫡长孙,如果朱雄英没有回来,皇太孙的位子也会是他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洪武二十四年,失踪多年的正牌嫡长孙朱雄英回来了,朱允炆的身份立马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发生二宫之争的时候,洪武爷一诏定乾坤,直接封朱雄英为吴王。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许多人悄悄改换门庭,开始站队正牌嫡长孙,特别是武将勋贵,还有一大半的文臣。

但还有一小部分人愿意默默支持朱允炆,帮他和朱雄英争!

直到嫡长孙变成皇太孙,这些人才彻底远离朱允炆,支持嫡长。

但从始至终,黄子澄都没有离开朱允炆,好友练子宁曾经劝过他,二宫不和,当遵从礼法,支持正统,若是继续糊涂下去,必然引火烧身!

黄子澄也明白这些道理,可他实在不忍心离开朱允炆,抛弃这位教了十年的学生。

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士为知己者死,说的就是黄子澄这种人!

一生只认一个主子,认准了就会以死相随!

在他的心里,愚忠也是忠!

“二爷,臣多问一句,您想去什么地方?”

黄子澄询问道:“或者说,您想当内王还是塞王?”

这个问题,朱允炆想过,但他没有还想清楚,准确的说是无法抉择!

“不瞒黄师,我想当个内王,但我不得不选择塞王,我虽然不会打仗,但我可以学,最近我把孙子兵法看完了!”

黄子澄听后连连摇头,叹息道:“二爷,臣明白您的意图,但就靠塞王的一藩三卫又能做的了什么……”

“而且九大塞王即将全部就藩,整个北方的防御重镇全部都有藩王把守,二爷又能去哪啊!”

朱允炆沉默了,良久后,问道:“难道没有一处吗?”

黄子澄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山海关辽东地区有个叫建州的苦寒之地,那里有女真人部落,暂时还没有藩王驻守……”

“还有就是西域哈密一带,也没有藩王,不过那地方是灼热之地,还有遍地风沙……”

“这两个地方距离朝廷很远,而且当地百姓多数不服王化,很难管理,从朝廷输送补给也比较困难!”

朱允炆听后十分为难,说道:“辽东建州太冷,西域哈密太热,都不太好,黄师,有没有好一些的地方?”

黄子澄苦笑道:“也有,皇太孙刚刚打下的倭国,如今被改成了东瀛特别布政使司,也没有藩王驻守……”

朱允炆听后更为难,艰难的说道:“倭国太远了,还在海外之地,我不想去!”

黄子澄有些无语,塞王的封地几乎都在边防重地,甚至在长城外,冷的地方不想去,热的也不好,远的也不行,当真难伺候!

“二爷,臣认为您不该选择当塞王,您是圣人弟子,岂能行那刀兵之事,您应当为内王……”

黄子澄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内王……也有兵权!”

朱允炆缓缓摇头:“可内王没有多少兵权……”

大明藩王之中,内王确实没有什么兵权,多的也就上万,少的只有几千,而塞王确却标准的满编三卫!

“一旦成为内王,我那好大哥绝对不会给多少兵马!”

朱允炆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精光,坦然说道:“如果是塞王,就算大哥不给,皇爷爷也不会同意!”

“二爷啊,您糊涂啊!”

黄子澄苦苦劝道:“就算当了塞王又能如何,就算多了几万兵马又能做甚,皇太孙殿下一定会安插自己人去,您麾下兵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朝廷监视啊!”

“而且,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皇太孙殿下有陛下压着,不敢明着来什么,一旦陛下龙驭归天,新皇登基,二爷的处境会更艰难!”

听到此话,朱允炆顿时惊慌起来,他完全忽视了这一点。

“我……我该怎么办?”

朱允炆紧紧抓住黄子澄的手臂,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黄子澄握住朱允炆的双手,安慰道:“二爷放心,臣有办法!”

“请黄师教我!”朱允炆十分诚恳!

黄子澄悠悠说道:“二爷当学当年的光武帝刘秀,韬光养晦,隐忍负重,如此才换来招抚河北,成就大业之机!”

“光武帝……”朱允炆喃喃自语着!

第40章 分家 自从朱高炽走后,尚书房那堆成小山的奏疏全部留给了这位正牌储君。

每每走进尚书房,朱雄英就会怀念朱高炽在的日子,早知道这么累,就应该多做些好吃的把他留下了!

留在宫里无非累一些,但老爷子疼他啊,这是多大的恩宠……

再说了,京城好吃的东西也多,他们燕藩那地方一到冬天就冷的要命,吃口热乎的都费劲,朱高炽本身还胖,又怕冷……

再说了,他回去跟着他那个不省心的爹能有什么前途!

想起这些,朱雄英都会感慨一句:国难思良将,事多想大胖!

大明皇太孙朱雄英正式入尚书房辅政,老爷子高兴坏了,专门让人在太庙门口放了两挂鞭炮。

而老爷子每日只在尚书房呆上一个时辰,处理一些决策上的军国大事,中午,傍晚各半,多一会都不愿意留下。

只要朱雄英抱怨,就会被老爷子狠骂一顿,还拿他小时候的苦来激励大孙子好好干!

整天就是一句话,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

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更狠的是,老爷子不让他跟着上早朝,但天亮后会准时派人去叫他起床去尚书房干活!

另外,还把解缙和练子宁派来专门监督皇太孙勤政!

并安排一队侍卫守在门口,不到吃饭睡觉的点不许放皇太孙出去!

以前总笑话朱高炽,现在他自己成驴了,还是被套了绳的驴。

……

东宫!

正殿前的凉亭之内,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悠哉的喝着茶水。

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太监,只有太子朱标坐在一旁做些添水的活!

“爹啊,您这是把雄英当成毫无自由的犯人了,他那性子哪里能受得了啊!”

朱标颇有怨言的说道:“您这一招挺狠啊!”

父子俩说些老六话,当然不能让任何人听到,这要传到朱雄英那,恐怕能把尚书房直接点了!

老爷子却满不在乎,悠悠道:“不对他狠些恐怕是不行了,这孩子的心实在太野了,咱可不想让他变成隋炀帝,随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不见得!”

朱标摆摆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爹,这孩子或许可以开辟出一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道路!”

“不如让他放手去大干一番,也未尝不可一试!”

听到此话,老爷子立马坐了起来,训斥道:“他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咱大明朝开国不过二十余年,刚算稳定下来,哪里经得起他折腾!”

朱标却反驳道:“那他提出的改革和朝政又有哪些不对?”

“这……”

老爷子顿时哑口无言,从摊丁入亩到士绅纳粮,从火器的发展到科技院,从英灵庙到皇家军事学院的理念,再到前不久的宝钞衙门,无疑都是强国富民之策,大大矫正了朝廷的弊端。

这些东西在刚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不被所有人理解和认同,但实行起来却大大弥补了原本的不足。

“你今天是来故意气你老子的吧……”

老爷子就是这脾气,从来不认错,哪怕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朱标笑了笑,说道:“儿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老爷子继续躺了下来,不疾不徐的说道:“咱打下这个江山多不容易,咱不希望子孙后代能有多大出息,能守好咱留下这一亩三分地就成了,别的……就算了!”

朱标笑了笑,直言道:“就怕以后家里孩子多了,这地不够分喽!”

“哼!”

老爷子翻个身子,嘟囔道:“不该你操心的事在这瞎操心!”

“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

朱标讪讪一笑,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把一旁的毯子盖在老爷子身上,小声道:“爹,您歇着,儿臣也回去歇……回去看看儿子了!”

朱标口中的儿子是和朱文珏同岁的朱允熞。(zhu,yun)

“回来!”

老爷子睁开双眼,看着朱标,突然问道:“说起你儿子,咱还苦恼封王之事,你说咱要把允炆,允熥封在哪里合适?”

朱标想都没想,直接说道:“都是您亲孙子,当爷爷的又亏待不了,这事您老人家自己定下就好!”

“咱要想清楚了还用得着问你啊!”

朱标笑道:“不该我操心的事,我不瞎操这个心!”

“拿你老子的话来对付你老子是吧!”

老爷子气的大骂道:“咱看你也是个混账东西!”

朱标笑了笑,拱手道:“爹,您睡会吧,儿臣告退了!”

老爷子没有理会,继续躺着睡觉,可闭上眼全是皇子皇孙乱七八糟的屁事,不办还不行,想了半天想的脑仁疼!

“去把允炆,允熥都叫来!”既然睡不着,老爷子直接坐了起来。

太子一脉的皇孙全部都住在东宫,当然,朱雄英这个二皇帝除外。

人家已经娶媳妇分家了,不和老子住一起也可以理解。

过了一会儿,朱允炆,朱允熥一起走了过来,十分恭敬的行礼道:“孙儿见过皇爷爷!”

“找个地方坐吧!”

老爷子随口说道:“今个找你们来是想给你们说点事!”

“是!”

二人环顾四周,却发现只有一个位子,就是刚才朱标坐的地方。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朱允炆主动说道:“三弟,你坐吧,二哥站着就好!”

朱允熥也不是傻子,立马说道:“不,二哥是兄长,还是二哥坐吧!”

二人都想在老爷子面前得到一个谦让的夸赞!

“不不,我是兄长,让着弟弟是应该的!”

这兄弟二人心里恨不得吃了对方,此时却在老爷子面前装的兄友弟恭。

“砰!”

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随手一个茶杯摔在二人面前。

“少他娘的在咱面前唱戏,都给咱跪下!”

“两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哪有你们大哥一半的诚实!”

“老二,你读这么书就是在咱面前装样子的,你整天跟那些酸儒都学了些什么!”

“还有你老三,你跟你大哥学这学那的,怎么就没学会坦诚!”

老爷子本就心烦,结果这两个刚长大的狗犊子在他这个老狐狸面前唱聊斋,不挨骂都怪了。

“皇爷爷,孙儿知错!”二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骂了一句,老爷子心里舒服多了,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说道:“都把头抬起来!”

老爷子顿时气笑了,说道:“他奶奶的……长的也没你们大哥好看!”

“是!”二人只能被迫承认自己长得丑。

朱允炆是个偏脑袋,老爷子曾经给他取个绰号叫半边月,自然好看不到哪去。

朱允熥生的倒是不丑,但整个人畏畏缩缩,缺少皇室成员的气质,完全不如大哥朱雄英率真,洒脱,有自信,有威严!

“行了,懒得给你们计较这些屁事!”

老爷子坦然说道:“你们也都长大了,换成平常百姓家,早该娶媳妇分家了,即便咱们是皇家,那也免不了这些老规矩!”

“既然要分家,你们就要搬出去住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问问你们,都想去哪住?”

朱允熥想都没想,立马说道:“皇爷爷,孙儿想搬去坤宁宫和大哥一起住!”

第41章 试探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们二人选自己想去的封地,没想到朱允熥这小子能蹦出这么一句,着实让老爷子哭笑不得。

朱允炆抿着嘴唇,想笑却又不敢笑,心里骂了一句白痴!

“允熥啊,咱的意思是要把你们封王出去,你们想去哪里,咱好提前给你们定下封号,建造王府,备齐护卫!”

老爷子并没有生气,说道:“你想去哪尽管说不出来!”

朱允熥立马说道:“皇爷爷,孙儿去哪里都行,也不想要王府和护卫,只求能去一个离大哥近一些地方!”

“孙儿问过东宫的老师,距离应天府最近的地方是扬州府和镇江府,孙儿可不可以去这两个地方?”

老爷子并没有答复,只是点点头,随即又问朱允炆道:“允炆,你想去哪里?”

经过黄子澄的提点,朱允炆心中早就有了答复,只见他故作为难的说道:“孙儿舍不得皇爷爷,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孙儿不求别的,只求皇爷爷开恩,以后能常来探望您老人家!”

“孙儿也想常来探望皇爷爷!”

朱允熥也反应过来,论心机,他差朱允炆许多,毕竟是吕氏一手教出来的。

听到此话,老爷子颇有感触,说道:“你们的心意咱领了,既然分家了,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咱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言外之意,咱有大孙子朱雄英陪在身边就够了,你们赶紧滚蛋,给皇太孙腾地方。

“求皇爷爷开恩!”二人同时跪在地上叩首。

老爷子沉默片刻,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咱知道了!”

说罢,立马躺了下来,盖好被子,紧闭双眼。

二人同时愣住了,完全没懂老爷子的意思!

云成走上前说道:“二爷,三爷,皇爷要歇息了,二位请回吧!”

二人立马起身,拱手道:“孙儿告退!”

回到偏殿,朱允熥一改刚才痴傻的样子,瞪着朱允炆说道:“老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辈子和你死磕到底,你等着吧!”

朱允炆有军师黄子澄,朱允熥也有高人指点,那就是他的好大哥,刚才的话都是朱雄英教他说的。

二人具体封在何处,其实朱雄英也不知道,但可以猜到,一定不会是塞王,因为这二人都不是打仗的料。

其次,一定不会距离京城太远,就算不在直隶,也会是山东,河南,江西,浙江一带,绝不会打发到辽东,甘肃,广州这些远地方去过苦日子。

老爷子不想孙子,但朱标想儿子啊,宫里是有个儿子,但小洪武不太搭理他,也从来没叫过他爹,平常都是一口一个太子爷,或者没大没小来一声标哥,搞的朱标有苦说不出,还得硬着头皮装下去。

不得不说,朱雄英和黄子澄都猜对了老爷子的心思。

出于各方面考虑,老爷子压根就没想让这两个孙子走远。

当年,朱雄英离去后,老爷子伤心不已,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三个月后,马皇后又去世了,深受打击的老爷子一蹶不振,陷入人生的黑暗期!

这个时候,朱允炆趁虚而入,陪在老爷子身边不断安慰,而且又有孝心。

慢慢的,老爷子从悲伤之中缓了过来,从此以后,更加的疼爱朱允炆。

朱允炆代替朱雄英陪了老爷子十年,要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相反,老爷子对他也很疼爱,只是从朱雄英回来后,这一切才变了!

就凭他曾经陪老爷子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也不会亏待他!

至于朱允熥,老爷子也是感觉亏欠的,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当他选择朱允炆的时候就必须要冷落朱允熥,就像朱雄英回来后他立马冷落了朱允炆,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封王对于朱允炆来说是奖励,那对于朱允熥来说就是弥补。

老爷子本来想封他为吴王,建藩杭州或者苏州,但这个最尊贵的封号已经给了皇重孙朱文珏,给重孙子的东西再给孙子,这不合适!

所以只能选别的地方了!

“哎……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难喽!”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悠悠说道。

云成本想趁机拍马屁,话到嘴边还是算了,自己这屁股就没好过,还是别惹这个麻烦了!

……

“鱼!”

老爷子从梦中惊醒,这一觉从中午睡到太阳快落山,那叫一个舒坦。

“有大孙子干活,咱这日子过的就是舒服!”

老爷子伸个懒腰,很是惬意!

自从把大孙子仍在尚书房,老爷子这几天过的很是轻松,虽然心中还是挂念许多家事,国事,但身体却不在劳累。

“皇爷,您醒了!”

云成立马走过去,将老爷子从躺椅上扶了起来。

“去给咱拿笔墨来!”

云成一愣,也没有多想,随即取来笔墨,老爷子提笔在空白的奏本上写下了几个字,随即拿在手上。

“天都快黑了,又该吃饭喽!”老爷子活动了一下手脚!

“皇爷,今晚可是要在坤宁宫用膳!”云成小心问道。

“咱不在坤宁宫吃饭难道要去你的净身房啊,你他娘的就喜欢问这种屁话!”

“奴婢该死!”

明知是坑,云成也不得不跳,皇宫这么大,老爷子也没有固定吃饭的地方,有时候在坤宁宫,有时候在乾清宫,在东宫,尚书房,奉天偏殿,甚至内花园……

鬼能猜透这位洪武爷的心思……

“去坤宁宫,让太孙嫔炖些小鱼,贴上饼子,咱一会儿过去吃饭!”

老爷子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和汤和,徐达几个玩伴一起下河抓鱼,然后用瓦罐煮好后抓着吃。

“去看看大孙活干的咋样了……”老爷子悠哉悠哉的离开东宫。

……

尚书房!

朱雄英端坐在老爷子的龙椅之上,手中握笔,神情黯然,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改变一个人或许需要很长时间,但对于朱雄英来说,半个月已经足够了!

其实小洪武也不是被改变了,而是麻木了!

刚开始有些受不了这种生活,四处找老爷子,但老爷子就是故意躲着不见,没办法,最后小洪武认命了,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有时候朱雄英累了,在看奏疏的时候容易打瞌睡,解缙会装作没看到。

他可不是心疼皇太孙,而是投机取巧故意卖好!

相比较圆滑的解缙,御史练子宁完全就是一根筋。

老爷子让他盯着太孙干活,他当真像盯着犯人一样,多睡一会儿都不行,那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动不动就是礼法规律,圣人之言,为君之道,朱雄英这耳朵都快被他说的长茧子了!

有一次朱雄英实在困的难受,想睡会儿,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练子宁就是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

朱雄英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去死吧!

结果这位练御史二话不说,脱了帽子就朝殿外的柱子撞去!

解缙立马拦住,结果却被直接撞倒在地上,可见并不是做做样子,最后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朱雄英第一次感受到了御史的恐惧之处,如果仅仅因为自己想偷懒而逼死一位臣子,心里也会极为内疚!

洪武朝的御史真是太可怕了,那是真的不怕死啊!

第42章 小鱼贴饼子 要说百官最怕哪个衙门,那无疑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但锦衣卫也有怕的衙门,那就是都察院的御史!

虽说是七品小官,却敢在朝堂之上怼天怼地怼皇帝,更何况毛骧和蒋瓛这样一屁股屎的人!

而且个个都是耿直,廉洁,无惧,不怕死的愣头青,当真是又硬又刚!

都察院的官风极好,这些御史不结党,不营私,不贪污,当然,更不怕死。

主打一个刚正不阿,不惧皇权,秉正直言,有错必骂!

虽说洪武朝的御史不似后世的言官,为了名而骂,为了骂而骂,那他们狠起来确实让人恐惧。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都察院的御史不仅骂皇帝和百官,有时候还会和隔壁的六科给事中开战,相互问候!

像周观正那样的大喷子,老爷子都拿他们没办法!

御史之所以不怕死,其一,他们本身就不怕死,其二,老爷子规定,不许杀御史!

如果练子宁真的死了,朱雄英不仅会被老爷子骂,还会落下一个逼死御史的罪名,史官肯定会记他一笔!

朱雄英很痛苦,老爷子却很满意!

……

“大孙!”

老爷子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解缙和练子宁连忙拱手行礼。

朱雄英瞥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勾画手中的奏本。

老爷子乐呵道:“谁把咱们大明朝的小洪武惹的不高兴了!”

“是谁?”

解缙立马站l出来,拱手道:“圣上,太孙殿下没有不高兴,只是一时沉浸在国事之中,还……还没反应过来……”

“咱问你了吗?”老爷子一瞪眼吓的解缙有些哆嗦。

练子宁也站了出来,说道:“圣上,臣要参翰林院学士解缙!”

老爷子眉头一皱,把带来的奏本随手放在御案上,问道:“解大才子又干什么屁事了!”

练子宁神情严肃的说道:“臣要参他一个监察不严之罪!”

解缙猛然抬头,他万万没想到练子宁会突然发难,心中忍不住骂道:“赶明老天爷睁眼,一个雷降到都察院,劈了你们这些遭人恨的臭御史!”

“解缙!”

“臣在!”

“罚俸禄一个月!”

“臣领罪!”

虚惊一场,解缙长舒一口气,那小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你们俩出去吧!”老爷子摆摆手。

“臣告退!”

二人走后,原本神情严肃的老爷子立马变得眉开眼笑,凑上来说道:“大孙啊,累不累啊!”

虚伪……

太虚伪了……

朱雄英头都没抬,走拿起奏本看了起来,呵斥道:“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入尚书房,来人,把皇帝叉出去!”

“哈哈……”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对……就是刚才那个劲,当皇帝就要有威严,刚才不错,有点一国之君的风范了!”

朱雄英却不接这个话,面无表情的说道:“洪武陛下,臣身体偶感不适,欲明日告假一天,修养身体,还请陛下批准!”

“不准!”

老爷子果断拒绝,说道:“咱二十多年都过来了,你这才几天就受不了,你这样咱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朱雄英却苦着脸说道:“亲爷爷,你给别人吧,我不要了行不行,你让我爹继位吧!”

人困到极致为了睡上一觉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江山!

如今小洪武每天最多能睡二到三个时辰,加上枯燥的奏本,实在太困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爷子本着脸说道:“当初你和老二争的脸红脖子粗,那个时候你咋说不要了!”

朱雄英满脸的委屈,说道:“我啥时候给他争了,从进宫的时候开始,都是您老人家硬塞给我的,我可从来没开过口!”

老爷子虎目一瞪,开口骂道:“瞧你这狗东西没出息的样!”

“就算传给你爹,你也是太子,你还是免不了在这尚书房批奏本!”

“行了,你就是干活的命,啥也不要说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整个都要崩溃了,趴在御案之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这是虐待,你把亲孙子当驴使,我要去太庙找列祖列宗告你的状……”

“狗东西……”

老爷子笑骂道:“你先走出尚书房的门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尚书房还不断叮嘱解缙和练子宁,一定要看好太孙把活干完……

太孙要是敢强出尚书房,外面的侍卫不必客气,直接拿下,关起来不给饭吃!

想到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朱雄英感觉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远不如去封地当个藩王逍遥快活!

……

坤宁宫内有专门做饭的地方,马皇后在的时候专门让宫人盖的,方便自己亲自做饭。

马皇后走后,整个坤宁宫都被封起来了,直到朱雄英进宫后搬了进来,厨房也专门用来给皇太孙开小灶。

老爷子刚刚踏进坤宁宫的大门,就闻到一股赤浓的鱼香味。

“香啊,真香!”

老爷子快步走到厨房,只见张月挽起袖子,手持小瓷盆,正在盛着锅里的小鱼,十分贤惠的样子。

回头之时,却发现老爷子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吃着刚出锅的饼子,而且满嘴饼渣!

“皇爷爷,您怎么来了……”

张月连忙放下袖子,行礼道:“孙媳见过皇爷爷!”

“起来,起来!”

老爷子吃着外酥里嫩的贴饼子,不断招手,笑道:“快把鱼端来!”

张月连忙把刚出锅的鱼端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只是闻了闻,随后一口饼子咬下去,十分满意的说道:“香,这小鱼炖的真香!”

“快,端过去!”

云成端着炖鱼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这盘鱼可比他的命都金贵。

张月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皇爷爷,厨房烟大,您还是出去等吧,还有一道汤,菜就齐了!”

“啥汤?”老爷子伸头看了一眼。

“疙瘩汤!”

“嘿……这个好,这个好!”老爷子美滋滋的走了出去!

晚饭,酿豆腐,虾饼,小鱼贴饼子,都是地道的江淮菜!

张月盛了一碗疙瘩汤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爷,这几个菜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老爷子笑道:“不用尝,都是咱老家的菜,闻这味就知道好吃!”

张月开口问道:“皇爷爷,要不要把殿下也叫回来吃饭!”

“不用管他!”

说话之间,李婉儿走了过来,行礼道:“孙媳见过皇爷爷!”

“免礼!”

老爷子抬头问道:“文珏呢,为何没有来?”

“回皇爷爷,文珏玩耍累了,已经睡下了!”

老爷子点点头,拿起筷子让她们俩坐下来吃饭。

谁知李婉儿直接跪在老爷子面前,叩首道:“皇爷爷,孙媳错了,以前都是孙媳不懂事,实在不该出言抱怨,请皇爷爷赐罪!”

……

尚书房!

朱雄英神情麻木,批过一本又一本的奏疏,老爷子已经下了狠心,他也没办法,只能被迫接受现实。

“老爷子真是的,吃饭都不叫我了,哎……”

之前到了这个点,老爷子都会叫他吃饭,现在则是太监送饭。

随手拿过一个奏本,没想到是老爷子刚才忘在尚书房的那本,上面写着朱允炆和朱允熥的封号,封地!

看完后,朱雄英脸色大变,大喊道:“这……这不公平,凭什么把允熥封的比朱允炆还远!”

第43章 封王不公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老爷子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看来那天咱在内花园给你说的那些话算是没白说啊!”

李婉儿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皇爷爷用心良苦,孙媳惭愧,愧对皇爷爷的照顾,也愧对殿下得关爱,实在不该如此,请皇爷爷责罚!”

老爷子听后十分欣慰,放下筷子,说道:“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赐罪责罚的,咱这当爷爷的还能给你们这些小辈计较啊!”

“你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女子,能嫁入皇家已是天大的福分,更何况还是正妃,所以啊,做人要满足,要知足!”

上一句是安慰,下一句则是警告!

“谢皇爷爷,孙媳日后一定牢记皇爷爷教诲!”

李婉儿声音洪亮却带着哭腔!

前段时间在内花园,老爷子那些话真的把她吓坏了,好几日都没反应过来,从那晚之后,也没见过朱雄英。

李婉儿心乱如麻,而临安公主的几句话让她既害怕又释然……

老爷子是个什么人,一个既慷慨又苛刻的人……

还是个极为重视礼法规矩的人,但他却能慷慨到让太孙嫔直呼他为皇爷爷!

要知道当年的吕氏可从来不敢喊老爷子为父皇,即使后来扶正了也是一样!

为什么老爷子能高看一个小吏之女!

那是因为人家张月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太孙妃是皇太孙的正妻,未来的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当如马皇后一样宽厚仁义,谦虚慈善,温柔贤淑,而不是争风吃醋,乃至干涉皇帝纳妾!

老爷子不缺孙子,更不缺孙媳妇,没有姓李的还有姓张的,姓徐的……

太孙打不了光棍,大明朝也永远不缺太孙妃,未来更不缺皇后!

朱雄英也不是刻意冷落她,一是无话可说,二是没时间回去,有时候批完奏疏已是深夜,身心疲惫之下也懒得回去。

就在尚书房胡乱洗漱后,躺在老爷子平常休息的地方睡了!

老爷子明里暗里已经提醒这位太孙妃两回了,所谓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不是被废这么简单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是老爷子的原则,真到那个时候,恐怕也不顾得大孙子高兴不高兴了!

毕竟给老朱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临安公主的话让李婉儿如遭雷击,也如梦初醒,这才有了刚才给老爷子认错的一幕。

这一切都是朱雄英给她讲的那场“梦”造成的,她也一直都想活在那个梦里,而老爷子却把她打回了现实。

“咱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

李婉儿连忙擦掉眼泪……

“都别愣了,过来吃饭,咱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等会就凉了!”

老爷子夹起一条食指大的小鱼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夸赞道:“这鱼做的不错,连刺都酥了!”

张月连忙说道:“回皇爷爷,清理干净的小鱼先是挂上一层面糊,又放在油里炸了一遍,最后才能下锅炖!”

“不错,不错!”

老爷子连连称赞,说道:“咱年纪大了,硬的东西也嚼不动,这鱼做的刚刚好!”

豆腐,虾饼都是老爷子能吃动的,炖鱼还特意把鱼炸酥了……

什么叫用心?

这就是用心!

张月是个比李婉儿还傻的人,她做的这一切没有邀功奉承,更没有和正妃争宠的意思,只是觉得老爷子对她好,对他们张家有天大的皇恩,她用心孝顺老爷子也是应该的,仅此而已!

“太孙妃,要当大明的皇后不会做饭可不成啊!”

老爷子吃着贴饼子,玩笑道:“咱妹子当皇后的时候不仅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时常还要亲自给皇子皇孙做饭,可谓万分辛苦!”

“孙媳一定以孝慈皇后为榜样,将来努力做一位贤后!”

两个孙媳妇,任人都能看的出来,老爷子更喜欢张月多些。

但这并不影响朝廷的礼法,正妻就是正妻,这一点改不了,只要李婉儿不触犯老爷子的底线,她的地位是稳的。

当年蓝玉案爆发,朱雄英冒着大雨跪在尚书房殿前,面对老爷子的抽打,是这个正妃死死的护在朱雄英身边,这一幕也让老爷子有些动容!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老爷子算是放下了对李婉儿的成见!

只是这位太孙妃自己走错了路……

……

就在老爷子在坤宁宫吃的正美时,尚书房的小洪武都快炸了!

“朱老头真是老糊涂了,他封的这是什么玩意,简直是瞎搞……”

朱雄英将奏本摔在御案上,气的大喊道:“他一个庶子,罪妾生的儿子,凭什么封在凤阳老家……”

“允熥就算在没有出息,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嫡皇孙,凭什么让他去徐州!”

一旁的解缙瞥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奏本,只见上面只有两句话!

朱允炆,封淮王,就藩凤阳,建王府于寿州!

朱允熥,封徐王,就藩徐州,建王府于沛县!

朱雄英自从当了皇太孙之后几乎很少大吵大闹的发脾气了,可这一次,他实在控制不住了,大发雷霆只为弟弟的封藩之事大抱不平。

淮,是江淮之地,老爷子当年起兵的地方,也是淮西勋贵的老家,凤阳自不必说,当年差点成为国都,而寿州就在凤阳县西侧的淮河南岸。

同时,也是朱允炆亲外公吕本的老家!

徐州沛县,位于直隶的最北方,与山东接壤,是老爷子的祖籍,和汉高祖刘邦是地地道道的老乡!

朱元璋要是敬刘邦一碗酒,那刘邦都会十分高兴的说一声“管”。

一个淮王,一个徐王,一个在老家,一个在祖籍,看似公平,其实差远了。

在大明朝,凤阳府的含金量要远远大于徐州府。

单从封号上讲,朱允炆的这个淮王仅次于吴王,大过所有藩王。

朱允熥这些年被吕氏母子打压的抬不起头,受尽屈辱,如今在封王上不仅没有补偿,反而还被压了一头,这怎能不让朱雄英恼火。

东宫皇孙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朝堂之上算是人尽皆知。

老大不在,老二欺负老三,后来老大回来了,帮弟弟出气,开始打压老二,而且是压的死死的!

人家是面和心不和,老大和老二是面也不和,心也不和,可见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极点,

朱雄英在尚书房来回踱步,那是越想越生气,这一次说啥都要替弟弟讨回公道!

要不给朱允熥换了地方,要么让朱允炆滚蛋,滚的越远越好!

“不行,孤要去找老爷子问问……”

朱雄英按耐不住性子,起身就要去找老爷子!

“殿下留步!”

解缙立马走了过来,拱手道:“殿下可能听臣一言?”

朱雄英回头看他一眼,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说殿下心中之事!”

第44章 淮王,淮南王 解缙,洪武二十一的进士,少年得志,腹有大才,朱雄英没进宫之前,都是他在尚书房陪在老爷子身边服侍。

老爷子非常器重他,曾说过我和你义则君臣,恩犹父子的话。

但凡少年得志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恃才傲物,以自我为中心,看不起别人,总是认为自己所想所做的都是对的。

解缙也不例外,他不似夏元吉穷苦出身,他出身官宦世家,书香名门,从小就被人称赞为神通,十岁贯穿四书五经义理,十二岁遍览儒家经典。

十四岁练就一身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

洪武十七年,时隔十五年,大明再次开科,解缙要去参加科举,他爹不允许,压了他三年。

直到三年后,十七岁的解缙正式踏上科举之路,当年高中榜首,成为江西乡试的解元!

殿试之时,因为他身材矮小和他不吉利的名字与状元失之交臂,但还被老爷子一眼相中,御前伴驾!

解缙的仕途实在太顺了,心中的狂傲也越发严重,仗着老爷子的宠爱,开始到处参人,因此得罪了很朝臣,后来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李善长鸣冤!

老爷子看这孩子越来越飘,简直和三国时期的弥衡一模一样,这些下去可不行,于是直接让他爹把他带回家,磨练十年再回来当官!

同时也想把这个大才子留给朱标以后重用!

原本解缙应该跟着老爹回家呆上十年,由于吴王朱雄英的出现,他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就此成为吴王府的属官!

两年后朱雄英成了皇太孙,他又被提拔到了翰林院,常伴太孙处理政务。

回来后的解缙确实收敛不少,朱雄英也视他为近臣,不懂的政务都会问他!

解缙也是朱雄英将来内定的五大内阁成员的第三号阁臣!

解缙的话,朱雄英是愿意听的,于是又走了回来。

可解缙没有说话,而是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练子宁。

涉及到皇家内事,不管他说的对不对,练子宁都会参他一本的。

朱雄英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让练子宁先去吃饭,回头过来换解缙。

练子宁又不是傻子,临走之时恶狠狠的瞪了解缙一眼,非常不痛快。

“解卿,你可以说了!”

朱雄英主动说道:“孤保证今天你在尚书房说的话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包括视你为儿子的老爷子!”

解缙端着茶杯,自己喝了起来,随后近前来说道:“殿下,淮是陛下的老家,也是龙兴之地,而徐沛也是祖籍所在……当年那汉高祖刘邦……”

读书人都有这个毛病,说明问题之前总喜欢卖弄文学,长篇大论说一堆没用的废话。

“停……”

“你解缙不愧是茹太素的学生!”

茹太素,解缙仕途的领路人,大明第一墨迹王,能用五百字说明问题的事,他却写了一万七千字,前面一万六千五百字都是没用的铺垫!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道:“我们老朱家的情况孤比你清楚,你说点有用的……”

“要干货,不要那些汤汤水水的……懂吗?”

“懂……懂……”

解缙主动放下茶杯,继续说道:“淮王的封地在凤阳,凤阳府有凤阳县,县内也有皇城,按说淮王的王府应该建在凤阳或者盱眙,但圣上却让在寿州建造王府……”

朱雄英眼眸一闪,坦然道:“说下去!”

解缙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圣上之所以把二爷封为淮王,放在寿州,虽有恩宠之意,但却不尽然如此……”

“殿下别忘了,凤阳不仅是圣上的老家,也是许多开国功臣的老家,那地方遍地勋贵,而淮西勋贵又都亲近殿下……”

淮西勋贵曾经是朝廷最大的一股势力,经过老爷子前几年的血腥屠杀和打压,以蓝玉为首的最后一批骄兵悍将也被贬为平民,回家种地了,如今早已大不如从前。

这些人曾经是铁杆的太子党,如今变成了铁杆的太孙党!

如今,要说最大的太孙党是谁,不是蓝玉,也不是文官,而是朱元璋和朱标!

只要朱雄英继位,这些人必然都会被招回来官复原职,委以重任。

解缙接着说道:“殿下,凤阳是个好地方,凡是被圣上看中的臣子都会派去凤阳历练,将来委以重任,就像恩泽侯一样……”

“不过,对于皇室成员来说,如果去凤阳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只有犯错的皇子皇孙才会被圣上罚去凤阳思过,就像当年的秦王,晋王……”

“臣认为封淮王……也有此意!”解缙一副看破一切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

朱雄英好像明白过来了,询问道:“囚禁?”

谁知解缙笑着摇头道:“殿下何必说的如此难听,淮王再不济也是殿下的兄弟,哪有囚禁手足的道理……”

“凤阳不仅有勋贵,有皇城,还有皇陵,那可是列位皇考的长眠之地,淮王至诚至孝,愿意给列祖列宗守陵,殿下应当高兴才对!”

朱雄英听后,刚才狂躁的心迅速平静下来,解缙说的有道理,朱允炆这个淮王封号的用意太多了!

刚才一时冲动没用想过太多,现在平复一下经解缙这么一说,封朱允炆为淮王,很有可能是老爷子下的一步棋。

淮西勋贵和淮王朱允炆都在一片地方,长此下去必然会有矛盾,到时候就看谁闹得欢。

这不仅是对朱允炆的一次考验,更是对淮西勋贵的终极考验!

老老实实给祖宗看坟,这个淮王就当着,要是不安分,那就和你吕家人埋在一起吧!

同样,淮西勋贵要是还不老实,在朱雄英登基之前,他们都会获罪赐死!

毕竟,捏造罪名这种事锦衣卫可是最擅长了!

“呼!”朱雄英长舒一口气!

解缙倒上一杯茶水,紧接着说道:“殿下,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连老爷子的心思都敢揣摩还有什么不敢讲的,说吧!”

解缙看了一眼门口,见没人进来,低声道:“殿下日后当小心淮王!”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说?”

解缙又言道:“殿下,历朝历代凡是封号为淮的王爷都不是安分的主……”

正所谓十个淮王八个反,汉朝有四位淮南王,其中有三位都要谋反,这个封号仿佛带有诅咒一般!

朱允炆的这个淮王准确来说应该就是淮南王,因为寿州就在淮河以南,名副其实的淮南之地!

不巧的是,老爷子和那些勋贵都是淮西人!

朱允炆,淮王,淮南!

淮西勋贵,淮西!

第45章 解缙的小心思 总的来说,老爷子是想把朱允炆留在眼皮子底下,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孩子有些不对劲了!

大明就一个朱家,皇位也就一把,又不是土财主分家产,他不可能把整个江山劈成好几份给所有嫡长一脉的孙子分了!

吕氏固然可恨,但老爷子没有把吕氏的罪过加在朱允炆身上,对于这个孙子也想让他好好的!

封的远,朝廷看不到,难免会有想法,封的近,有朝廷震慑,就算有不好的想法也得掂量掂量!

历朝历代,因为那个皇位,父子,兄弟,叔侄之间打的头破血流的多的是,老爷子不想看到朱家也发生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把朱允炆封为淮王是他考虑很久的结果!

“那徐王呢?”

朱雄英问道:“有何说法?”

解缙直言道:“封徐王,定徐州,完全是圣上的疼爱了!”

朱雄英瞥他一眼,笑道:“凤阳和徐州都是龙兴之地,怎么淮王是考验,徐王就成疼爱了,你可不要因为徐王是孤的亲弟弟,说着好话来哄孤开心!”

“臣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解缙接着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实大明开国之时,朝廷曾封了一位徐王!”

“谁?”

朱雄英来了兴趣,他从来没听过大明有一位徐王。

“孝慈皇后的父亲,马公!”

马公,马皇后的生父,洪武二年追封徐王!

要知道老爷子追封三个亲哥哥和义父郭子仪都是郡王的爵位,唯独马皇后的父亲是亲王。

可见马皇后在老爷子心中的地位,同时也证明徐王这个封号有很大的分量!

解缙接着说道:“殿下,徐州地理位置特殊,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南北的咽喉要道,一旦北方有变,徐州将会是拱卫京师的第一道防线……”

“徐王虽是内王,但也算半个塞王!”

听到解缙说完这些,朱雄英顿感心情舒畅,不得不说,老爷子喜欢这位解大才子不是没有理由。

这大明第一才子的名号真不是白给的!

“以后少去揣摩老爷子的心思!”

朱雄英提醒道:“看透不说透,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臣谨记殿下教诲!”

解缙再次拱手,问道:“殿下,有一事困扰臣已久,斗胆想问……”

“赶紧说!”

解缙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道:“朝廷成立内阁已有数月,但迟迟没有公布入阁辅政的臣子,臣想问……问……”

看他结结巴巴的样子,朱雄英直接说道:“想问这五大内阁成员有没有你解大才子的位子,对吧!”

解缙尴尬不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

“没有!”朱雄英回答的很干脆。

“这……”

解缙顿时懵了,整个人好似石化一般!

据朝中小道消息传言,皇太孙主政后,会选五位臣子成立内阁,入尚书房辅佐太孙处理政务!

纵观历朝历代的皇帝,要说勤政,朱洪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老爷子穷苦出身,他明白打天下有多不容易,九死一生得来的江山自然要珍惜!

可后面的皇帝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们哪里会像老爷子一样没日没夜的勤政,能坚持上朝坐坐都算不错了!

他管得了自己,最多还能管管继位的朱雄英,后面的子孙就管不着了!

老爷子看懂了这种王朝规律,这才同意成立内阁,帮助皇太孙处理政务!

真要让朱雄英一个人处理全国大大小小的政事,他就算不吃不喝不睡都干完,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量,真害怕哪天就猝死了!

毕竟几千年以来就出了一个朱洪武,谁也比不了!

早在年后,成立内阁的消息就被放了出来,朝廷将会选出五位人品才学兼备的臣子进入内阁。

这件事直接在朝中炸锅了,特别是文官,谁都想挤破脑袋得到皇帝垂青,进入内阁,辅佐储君。

可好几个月过去了,这件事却再也没了动静,好像被老爷子忘了一般!

这可把文官急坏了,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内阁的事呢。

解缙也是一样,早在朱雄英当吴王的时候,他就是王府属官,他和铁铉,周志新最早跟随皇太孙的文官。

周志新现在是徽州知府,而铁铉升官的速度更快,现在已经是浙江的兵马指挥使了,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

只有他解缙现在还是个七品的翰林院学士!

论才学,满朝文官能超过他解缙的恐怕一只手都不到!

论科举成就,恐怕只有六首状元黄观能压他一头!

论和皇帝的关系,那是被老爷子当成亲儿子一样!

论和太孙的私交,他是最早追随的文官!

就这些条件加起来都进不了内阁,这让解缙实在想不明白!

要追问缘由之时,练子宁回来了,没办法,解缙只得作罢,准备找个机会再问。

……

深夜子时!

解缙和练子宁早就下班回家了,大明皇太孙,小洪武朱雄英依旧苦哈哈的奋斗在本属于他爷爷的岗位之上!

又熬到丑时,小洪武终于扛不住了,直接趴在御案的睡着了!

朴不了也不敢叫醒,只得拿被子披在朱雄英的身上。

直到清晨,那一声洪亮的“退朝”,才算把他惊醒。

“老朴,去打点水,孤要洗漱!”

朱雄英依旧趴在御案上,半睡半醒的吩咐道:“打完水就放在哪,你也熬了一夜,早点回去休息吧!”

此话让朴不了感动不已,整个皇宫,也就皇太孙把太监当人看!

“殿下,天才刚亮,您还是在睡会吧,奴婢在门口给您看着点,等练御史和解学士来了,奴婢在叫您!”

“不用,去打水吧!”朱雄英紧闭双眼,迟迟不想睁开。

“扑通”一声,朴不了跪了下来,抹着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殿下没日没夜操劳国事,就连坤宁宫都回不了,奴婢看着心疼啊……”

“殿下,您再睡会吧,奴婢求您了!”

“呼!”朱雄英强忍着困意,猛然坐了起来,缓缓睁眼,却感觉有些酸痛!

“别在这抹泪了,孤不喜欢,老云看到又得罚你,赶紧打水去!”朱雄英不断的揉着太阳穴。

“奴婢……遵命!”

朴不了走后,朱雄英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

洗脸之时,刚下朝还没换衣服的老爷子走了进来,云成手上还提着食盒。

“大孙,昨晚睡的咋样?”

朱雄英依旧洗着脸,头都不回的说道:“我就是当驴的命,不……还不如驴呢,驴干一天活晚上还能睡觉呢,我连驴都不如,白天干晚上还得干……”

老爷子顿时哈哈大笑,说道:“能在这尚书房当驴你就知足吧,多少人想当都当不了呢!”

“这话说的……”

朱雄英擦着脸上的水渍,朝老爷子走来,说道:“您让我爹当这个驴吧,我想当野马,天天出去野的那种!”

“你爹都干了二十多年了,都累病了,哪里还能干活!”

老爷子招呼道:“别废话了,赶紧来吃饭,趁热!”

朱雄英掰开一个馒头,放些腌制的肉酱吃了起来,趁机抱怨道:“您就不怕把孙子也累出好歹来!”

第46章 朱家的老规矩 “你还年轻,早着呢!”

老爷子喝着米粥,悠哉的说道:“就算累出好歹也没啥事,咱培养重孙子,一样的!”

朱雄英哼了一声,说道:“当初千方百计把我哄进宫,为了把我留下,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能给摘下来……”

“可自从生了文珏之后,您这心就变了,开始不关心我了,现在更过分,直接当驴使了……”

“我要哪天真猝死了,那也是您害的……”

老爷子两眼一瞪,没好气的说道:“吃你的饭吧,狗东西,屁话真多!”

朱雄英撇撇嘴,对着老爷子翻个白眼!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老爷子吃着馒头,突然问道:“比如像朝政大事……”

“有,臣身体不适,要告假休息两日,还请洪武陛下批准!”

朱雄英眯着眼睛,开始阴阳老爷子了。

“整体说要给老朱家开枝散叶,我这天天累的和狗一样,碰到枕头就睡着,这还怎么开……”

“滚蛋,那是你的事,咱管不住!”

老爷子直接问道:“咱说的是封王之事,昨天咱拿过来的那道奏本你看了吗?”

“看了啊!”朱雄英坦然承认!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啊!”

“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啊!”朱雄英眨了眨眼睛,那眼神很是无辜!

老爷子不说话了,心里却想道:“这狗东西八成猜到咱的心思了,不然以他的性子不得把尚书房的房顶给掀了!”

“昨天听说你还在尚书房骂咱,说什么处事不公,说咱是个老糊涂,,,”

老爷子冷着脸问道:“有这回事吧!”

“是骂了两句!”

朱雄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笑道:“那陛下是要处罚臣吗?”

“你敢骂皇帝,咱还能轻饶了你啊!”

老爷子笑道:“一会吃饱饭趴在地上,让咱用鞋底子抽十下!”

朱雄英却满不在乎,一本正经的说道:“对皇帝大不敬,这可不是小罪,哪能打几下就算了,不如,,,不如夷三族吧,诛九族也行,不然朝廷律法何在,皇帝威严何在,,,”

对于大孙子没大没小的玩笑,老爷子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你让外面的侍卫把尚书房一围,你再把吃饭的老头杀了,自己写一封诏书,明天昭告天下,你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再也没人拦着你了!”

“对了,别忘了把你爹也废了!”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哪能啊,看您说的,孙儿巴不得您再当三十年皇帝,到时候直接传位皇重孙,那真是前无古人啊!”

“你想得美!”

老爷子放下筷子,擦着嘴角的粥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该放你出去的时候自会还你自由!”

“哎,,,”朱雄英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当皇帝难,当个好皇帝更难,当个像洪武爷这样的好皇帝难上加难。

就在此时,云成走了进来,拱手道:“皇爷,殿下,练御史和解学士来了!”

“让他们候着!”

老爷子换了一副笑脸,朝着朱雄英招招手,说道:“大孙,昨天解矬子给你说啥了?”

解缙,有才华,模样也不错,就是这身高有些不尽如意,不到一米六,站在人群中几乎看不到他,所以群臣给他取个外号,叫解矬子,讽刺他个子矮。

朱雄英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两手一摆,说道:“没有啊!”

“放屁!”

老爷子立马变了脸,冷声道:“要不是解矬子给你说了啥,封王的事你能善罢甘休了!”

“那是孙儿自己想通了!”

朱雄英认真严肃的说道:“孙儿是和老二不合,但他毕竟是朱家的子孙,曾经在您最伤心 的时候陪了您十年,封个淮王不为过,至于允熥,当个徐王也不错,那也是咱朱家的祖籍啊!”

“孙儿就算心里不舒服,那又能怎样,不看我爹的面子也得看您的面子啊!”

“这人啊,不能总想着自己,也得为别人想想,孙儿理解您的难处,都是孙子,这一碗水就算端不平那也不能斜太多,他俩一个淮王,一个徐王,一个在老家,一个在祖籍,挺好,我没意见!”

老爷子听后只是笑了笑,问道:“你当着是这么想的?”

“当真!”朱雄英很自然的点点头。

“咱有些不信!”

老爷子连连摇头,立马扯着嗓子喊道:“解矬子,滚进来!”

听到老爷子的喊声,解缙吓的一哆嗦,立马转身瞪着练子宁,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御史真是招人烦,早知道前几天就不拦着你,直接让你撞死在殿前!”

练子宁却丝毫不领情,说道:“本官让你救了吗?”

“你,,,”解缙真想一拳打死他。

“解矬子,你他娘的耳朵聋了,还不赶紧滚进来!”

解缙来不及置气,慌忙跑了进去,直接跪在地上行大礼。

“臣解缙叩见陛下,叩见皇太孙殿下!”

老爷子蹬着他,冷声问道:“解矬子,昨个你有没有给太孙说一些关于封王之事的话?”

“臣说了!”没想到解缙很坦然的承认了。

老爷子有些意外,又问道:“都说些什么了?”

“臣告诉殿下,为君者当心胸宽广,为兄者当兄友弟恭,如此才能四海臣服,皇家和睦!”

说罢,立马叩首,继续道:“臣插手皇家内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解缙撒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连连表情拿捏的都很到位。

老爷子听后神情冷噤,一双眸子透着些许的冷漠,解缙跪在地上,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帝王无家事,家事既国事,解卿无罪,起来吧!”朱雄英赶紧出面解围。

“谢殿下!”解缙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孙都发话了,老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瞪着解缙冷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领十仗,若再有下一次,直接仗毙!”

“谢陛下!”

解缙苦着脸,连忙拱手,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下太孙又欠他一个人情,到时候不让他进内阁都不好意思。

“皇爷爷,满意了吗?”朱雄英趁机问道。

老爷子笑了两声,说道:“看你如此懂事,放你两天假,滚回去好好休息去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朱雄英直接愣住了。

“谢皇爷爷!”

“孙儿告退!”

朱雄英撒丫子就跑,生怕老爷子反悔。

“狗东西!”老爷子笑骂一声。

,,,

两日后就是朱允炆,朱允熥正式册封的日子,只不过没有什么封王大典,就是上朝之时一道诏书的事,按规矩,朱雄英作为太孙储君要跟着一起上朝。

换好衣服,走出谨身殿,只见朱允炆,朱允熥一身亲王蟒袍正站在殿前等候,只不过这亲王蟒袍有些不太合身,好像大了些,穿在二人身上像唱戏的!

“嘿!”

朱雄英凑了过去,围着二人看了一圈,越发觉得二人身上的蟒袍眼熟,撩起朱允熥的袖口内侧,只见袍内绣着一个“英”字,那是当年李婉儿绣的。

再撩开朱允炆的蟒袍,后屁股还有一块补丁,那是曾经练武的时候磨破的,这些衣服都是他当吴王之时穿的。

“你们,,,你们怎么穿我的衣服?”

朱允熥苦着脸说道:“皇爷爷说,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做新的了,让我们先拿大哥的衣服凑合着!”

“还说,当弟弟的捡大哥穿剩的衣服继续穿,天经地义,是咱们家流传下来的老规矩了!”

第47章 我要把大哥踩在脚下 朱允熥挠挠屁股,嘿嘿一笑,有些尴尬!

大哥又不是外人,能穿他的衣服是荣幸,以后去封地要是想大哥了还能拿出来看看!

朱允熥心中暗暗想道:“皇爷爷说先将就着,回头有袍子,到时候也让嫂嫂帮我在衣服上绣一个熥字……嘿嘿!”

朱允炆则冷着脸也不说话,一副说不上来的嫌弃……

他贵为皇孙,从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穿过别人穿剩的衣服,更何况屁股上还有个大补丁,这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孙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朱雄英看着囧迫的二人,顿时捧腹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你又穿不到了,放着也是浪费,过日子不得精打细算!”

老爷子坦然说道:“这衣服只不过是旧了些,又不是不能穿,再说了,咱小时候哪里穿过什么新衣服,穿的都是几个兄长剩下的,屁股上破个大洞咱都照穿!”

朱雄英忍住笑意,对着二人说道:“皇爷爷说的对,咱老朱家的日子虽然现在好过了,那也不能忘本,不能忘记曾经的苦日子,要以皇爷爷为榜样,勤俭节约,以后要是敢铺张浪费,别说皇爷爷饶不了你们,我这个当大哥的先抽你们一顿!”

说罢,重重的拍了两下朱允炆的肩膀,问道:“老二,记住了吗?”

朱允炆眉头一皱,朱雄英的行为分明就是挑衅,他心中的恨意越来越强,但老爷子还在这,他只得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说道:“弟弟定当谨记大哥教诲!”

朱雄英并非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贵为皇太孙,也没有多少衣服,作战穿的金甲一套,上朝穿的朝服春秋各一套,冕服春秋各一套,锦衣一套,老爷子同款粗布麻衣穿的最多,也有两套!

小洪武对吃穿从来不讲究,他也有资格去教育两位弟弟。

这话让老爷子很是满意,说道:“你们大哥说的对,你们两个以后也要做到!”

二人哪里敢不听,连连点头!

……

早朝,老爷子下诏,正式册封皇孙朱允炆为淮王,朱允熥为徐王,并在两个月后前往封地就藩!

想当初朱雄英封吴王和封皇太孙的时候,那是专门举办了大典!

有锦衣卫充当仪仗,有文官执礼,有武将护驾,祭祀太庙,昭告天下!

轮到这兄弟二人封王,云成拿着圣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一遍,然后就完事了!

相比较朱雄英,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没办法,皇太孙是君,皇孙只是臣,封了藩王照样还是朝廷臣子!

如此之大的待遇让朱允炆心里十分不平衡,下朝后回到东宫,立马把身上的蟒袍脱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并踩上两脚!

“我恨你们,恨你们……”

蟒袍被踩的都是脚印,朱允炆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的说道:“大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这蟒袍一样,被我踩在脚下!”

“皇爷爷,还有父亲,你们都偏心大哥,呵呵,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不,你们或许等不到那一天了!”

朱允炆死死的握着拳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怨恨和狠毒。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朱允炆心中一紧,立马问道:“何人在外面?”

“二爷……淮王千岁,是奴婢!”

外面传来杨应能的声音,他是朱允炆的贴身太监!

“何事?”

杨应能说道:“淮王千岁,黄学士求见!”

听到是黄子澄,朱允炆松了口气,说道:“请进来!”

黄子澄进来后立马朝着朱允炆行礼!

“臣恭喜二爷被封淮王!”

朱允炆立马扶起黄子澄,十分恭敬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黄师不必多礼!”

说罢,看了一眼杨应能,说道:“你和叶希贤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奴婢明白!”

杨应能和叶希贤都是吕氏留给他的太监,深的朱允炆信任。

“黄师,皇爷爷封我为淮王,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到自己被封为淮王,建府寿州之时,朱允炆惊喜不已,那不仅是老爷子的老家,也是自己亲外公吕本的老家,吕家在寿州可是豪门大户!

可仔细一想,这件事又有些不对劲,按照朱雄英的行事风格,这个尊贵的淮王应该封给亲弟弟朱允熥,徐州去他朱允炆……

他也有些看不透了!

“淮王千岁,臣认为有利也有弊!”

黄子澄的脸上有喜悦,却又带着一丝担忧!

“此话怎讲?”朱允炆立马问着!

黄子澄缓缓说道:“凤阳江淮之地乃是当今陛下的老家,那里有许多勋贵士绅,当初太孙在凤阳改革,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些人,千岁可以趁机拉拢,为我所用!”

朱允炆听后眼前一亮,立马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黄子澄却高兴不起来,继续说道:“淮王千岁,臣刚才说了,这件事有利也有弊,凤阳距离京师太近,一举一动很容易惊动朝廷,而且凤阳知府还是太孙嫔的父亲,这无异于背后多了一双监视的眼睛!”

黄子澄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热血和斗志,朱允炆坐在椅子上一时失神,有些惊慌的问道:“黄师,那……那我该怎么办?”

“千岁不用着急,到时候待情况而定,一切等到千岁去了凤阳再说!”

朱允炆连连点头,郑重的说道:“黄师,以后我都听你的!”

黄子澄欣慰一笑,随后看到地上被踩的尽是灰土的蟒袍,颇为好奇的问道:“千岁,这是?”

朱允炆没好气的说道:“哼,我大哥穿过的破烂,皇爷爷赏给了我!”

黄子澄听后神情一怔,立马走过去将蟒袍捡了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重新披在朱允炆身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既是赏赐,万万不能如此糟蹋,千岁日后不可再耍这种小性子,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有意义不说,这要让人看到了,一定会惹怒陛下和太孙的,恐怕也会给千岁招来灾祸啊!”

朱允炆虽然十分嫌弃,但还是听了黄子澄的话,重新穿在了身上。

“黄师,回头我去找皇爷爷,让你给我当王府长史,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吧!”

没想到黄子澄却缓缓摇头,说道:“千岁,臣想留在朝廷……”

“黄师……您……您难道也要抛弃我了?”朱允炆泪眼朦胧,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千岁误会了,臣留在朝廷还能帮帮千岁,一旦去了封地,那就鞭长莫及了,哎……”

朱允炆有些谎了,立马上前握着黄子澄的手,十分诚恳的说道:“黄师,您就跟我走吧,没有您在身边,我心里实在没底啊!”

说着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初所有的老师都离他而去,只有黄子澄始终陪伴他,关心他,帮他出谋划策,而他对黄子澄的依赖不比朱允熥依赖他大哥少多少!

“黄师,跟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朱允炆抹着眼泪说道:“您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亲人啊,我不能没有您啊……”

此话让黄子澄感动不已,看着眼前这位教了十年的学生,心中越发不忍,最终无奈的叹息道:“罢了,千岁,臣愿意跟您回封地!”

第48章 皇家无情 休息两天,朱雄英又被老爷子关在尚书房继续干活,开始他的二皇帝生涯。

任凭朱雄英把嘴皮子磨破,老爷子就是不让出去,以前还能回坤宁宫睡个觉,现在干脆吃住全在尚书房。

而且解缙被打了十仗已经起不来了,目前处于告假状态,除了练子宁,老爷子说最近几天会再派一个臣子帮他处理朝政。

说是帮忙,其实是盯梢,解缙和练子宁在尚书房从来不干活,朱雄英问,他们就说,其他的就是盯着,闲暇之余还会给太孙读读大明律,大锆,皇明祖训等!

真是大大“丰富”了朱雄英的生活。

到了中午饭点,朱雄英肚子饿的咕咕叫,于是放下御笔,合上奏疏,半躺在龙椅上闭上眼准备眯一会,等着朴不了前来送饭!

“殿下,政精于勤而慌于……”

“闭嘴!”

朱雄英紧闭双眼,指着练子宁说道:“马上到吃饭休息的时辰了,孤只是提前休息一小会儿,你别这么多事……”

“你想撞柱子就去撞吧,没人拦着你!”

“外面的侍卫都看着呢,孤没有逼你,你自己撞死了,朝廷不会有任何抚恤和追封,你在天上就看着你夫人改嫁,儿子跟别人的姓吧!”

“这……”

话到嘴边,练子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么死可真不值得。

朱雄英懒得理会这些不近人情的腐儒,论投机取巧,灵活变通,练子宁可比解缙差远了!

但要论恪尽职守,坚守原则,人品气节,练子宁可甩解挫子八条街!

没一会儿,朴不了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并叫醒了朱雄英,随后递上一条湿巾。

朱雄英擦着脸醒醒神,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练子宁,问道:“练御史,一起吃点?”

“臣谢过殿下!”

练子宁拱手道:“与君同桌而食乃是僭越,不符合礼法,臣万万不敢!”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而低头看着自己的午饭。

只见是一盘饺子,还有两个小菜,凉拌藕丝,还有清炒油菜!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包上饺子了……”

朱雄英乐呵道:“谁包的?”

“是惠妃娘娘派妙锦姑娘送来的,说是娘娘亲手包的……”

朴不了又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瓷盅,说道:“殿下,还有这汤,也是惠妃娘娘专门为您熬制的!”

打开后,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上面除了油花还飘着几个红枸杞!

“妙锦……”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问道:“她在哪呢?”

“回殿下,还在尚书房外候着……”

“还不赶紧叫进来,这么热的天,中暑了咋办……”

徐妙锦进宫三个多月了,朱雄英一直忙于各种政事,始终没见到她。

“奴婢遵命!”

朴不了快步走了出去,这才立春没多久,压根就不热!

只见一身女官服,相貌秀美,端庄大气的徐妙锦走了进来。

“女官妙锦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抬头看着这丫头突然有些惊讶,之前见的时候还是青涩的少女,如今再见不仅成熟了许多,就连相貌也俏丽不少!

“孤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朱雄英吃着饺子,随口问道。

徐妙锦不慌不忙的说道:“两年前的月光宴之上,殿下喝多了,不仅讲了庄周梦蝶,还差点吐在臣身上!”

(女官和男官一样,有等级和俸禄,在君王面前也是自称臣!)

“呃……”

朱雄英差点被饺子噎住了!

当着太孙的面揭太孙的短,徐家丫头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这饺子是你包的?”朱雄英赶紧扯开话题。

“是惠妃娘娘包的,臣只是打下手而已!”

徐妙锦顺口问道:“殿下,好吃吗?”

“想听实话?”

徐妙锦点头,朱雄英笑道:“没有太孙嫔做的好吃……”

“还有,下次别包韭菜陷的,这玩意吃多了……上火!”

“多喝些去火茶便是!”

朱雄英凑到她耳朵边,小声的说道:“是内火!”

徐妙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脸又羞又怒,心中大骂一句不要脸。

“赐座吧!”

朴不了立马搬来椅子,徐妙锦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朱雄英坐了了下来,趁机问道:“准备什么进东宫?”

“臣是女官,若无娘娘吩咐事情,不可踏进东宫!”徐妙锦开始装傻!

“那你是想在宫里当一辈子女官?”

朱雄英吃着饺子问道:“不打算嫁人了?”

徐妙锦没有任何迟疑,坦然道:“不嫁!”

朱雄英听的直挠头,郭惠妃这水平也不行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徐妙锦怎么对自己还是这个态度,怎么一点好感都没有呢!

“你就这么看不上孤?”

朱雄英玩笑着问道:“还是觉得当侧妃委屈了?”

徐妙锦却摇头叹息,说道:“殿下误会了,尽管殿下重情重义,至诚至孝,臣还是不愿进皇家!”

“嗯?”

朱雄英放下筷子,颇为好奇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徐妙锦犹豫片刻,最终说道:“臣可否写下来?”

“可!”

只见徐妙锦在空白奏本上写下四个行楷大字!

皇家无情!

朱雄英扫了一眼,立马合了起来,随后丢进火盆之中!

徐妙锦不是胆大妄为之人,她既然说皇家无情,那皇家一定有对不起徐家的地方。

徐达生前是国公,死后追封郡王,配享太庙!

徐允恭承袭魏国公,官至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除了李景隆就属他最为尊贵!

徐增寿,已经被燕王朱棣亲手杀了,莫不成是这事?

不太可能,就凭徐增寿当年干的那些事,斩了徐家满门都不亏,而老爷子并没有为难徐家其他人,这让徐允恭感激涕零,徐妙锦聪慧,她不可能想不通这些!

那还能有谁?

大姐徐妙锦嫁给燕王朱棣,夫妻伉俪情深,感情极好,二姐嫁给代王,册封代王妃……

代王……

朱雄英猛然醒悟过来,问道:“可是代王妃之事?”

徐妙锦叹息一声,随后无奈的点点头!

“孤知道了!”

代王朱桂,朱雄英的十三叔,残暴不仁,经常联合小妾欺辱代王妃徐氏!

徐妙锦也是想让朱雄英帮帮她二姐,不在遭受代王的虐待!

“看在中山王的份上,这件事孤也会管的!”

徐妙锦立马跪在地上谢恩!

“起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提进东宫之事就有些趁人之危了,朱雄英只得让她先回去!

看着徐妙锦曼妙的身影,朱雄英笑道:“不愧是徐达的女儿,挺有个性啊!”

代王朱桂的事告诉老爷子没用,最多就是派人过去骂两句,不疼不痒的……

老爷子这个人太护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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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一个时辰,吃过午饭后时辰还早,朱雄英便起身要去休息,结果这个时候,练子宁又走了进来。

“还没到点呢,你怎么又来了!”朱雄英现在看见练子宁就头疼,这个人实在太直了!

“殿下,陛下派来辅政之臣已经到了殿外……”

“现在是休息的时辰!”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让他回去,你也回去,到点了再来!”

练子宁却说道:“此人被陛下从蜀地诏来,进宫任翰林侍讲,殿下还是先见见吧!”

“让他进来吧!”练子宁的话勾起朱雄英的好奇心。

只见一位身穿红色官袍,身材消瘦,胡子半白,目光如炬,迈着稳健四方步的文官缓缓走来。

“臣翰林侍讲方孝孺见过太孙殿下!”

第49章 言过其实 方孝孺,这可是个大神级别的人物!

他的父亲叫方克勤,曾任山东济宁知府,是明初难得的清官,好官,平时连肉都舍不得吃,衣服上更是补满了补丁。

空印案爆发后,老爷子大怒不已,下令处死全国所有主印官!

很不巧,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就是其中之一!

方孝孺曾拜在宋濂门下学习,洪武十五年,被人举荐入朝为官,老爷子一眼就看中这个端庄严肃的清官之子,但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官当。

老爷子要把方孝孺留给新君重用,并告诉朱标,这个人可以用到老。

洪武二十五年,有人再次推荐方孝孺入朝为官,老爷子依旧没同意,让他去蜀地当个教书的教授。

朱雄英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把方孝孺招来,而且还进了翰林院!

有些书生虽然没有当过官,却一出山就能指点江山,挥挥手就能改天换地,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让一个国家变得富强!

比如姜太公,管仲,诸葛亮,他们都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一代翘楚!

后世许多读书人以他们为楷模,以为只要多读书,就有他们力挽狂澜的能力,就能像他们一样青史留名,流芳后世。

可历史已经证明,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管仲,诸葛亮,至少眼前的方孝孺不是。

他向后世诠释什么叫自命不凡,什么是书生误国!

“方先生,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对于方孝孺这个人,朱雄英还是很敬重的,但只是敬重他刚直不阿,忠贞不渝,舍生取义的气节。

“多谢殿下!”

方孝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雄英,看着这位即将继位的大明新君,心中很是激动。

“早就听闻方先生师从大儒宋濂,腹有大才,今后可要好好辅佐孤处理政务啊!”

朱雄英是肯定要用方孝孺的,虽然现在暂时用不到,但日后会有大用。

“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被闲置了十二年,如今再次被朝廷重用,而这位从未谋面的太孙储君对自己也很看重,这让方孝孺心中很是高兴。

“孤现在就有一个难题,迟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不知方先生可有良策?”

朱雄英抛出一个问题,他要试试方孝孺到底有多少水平。

方孝孺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这才刚刚见面,太孙就和自己商讨国事,这是多大的信任和荣幸啊!

“臣愿为殿下分忧!”

朱雄英坐了回来,缓缓说道:“下个月宁,岷,谷三王就要去封地就藩,岷王还好说,这宁谷皆为塞王,皇帝让孤解决兵马的问题,可孤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方先生可有良策?”

方孝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在尚书房来回踱步,低头沉思!

朱雄英也不急着去睡觉,想听听这位大儒的看法。

突然,方孝孺眼前一亮,立马拱手道:“殿下,臣有一个好办法!”

朱雄英一笑:“说吧!”

方孝儒胸有成竹,缓缓说道:“可将各地卫所之外的运粮军,包括南北漕运,海运士兵各抽调出一部分,充入宁谷二王三卫之中……”

负责运输的部队都是年纪大,或者并没有太大伤残的士兵,正儿八经的后勤部队,其中辅兵多,战兵少,平时训练也少,对付一些土匪水匪还行,和正规卫所军是没法比的

“什么?”

朱雄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诧异的问道:“你让后勤部队去塞边,去抵抗北方的游牧?”

方孝孺连忙说道:“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朱雄英冷声道:“你是想说藩王之害吧!”

这次轮到方孝儒诧异了,这位年轻的太孙竟然知晓他心中之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原本的历史上,老爷子驾崩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朱允炆就开始发力削藩了,由此可见,老爷子没死之前,建文就已经和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人密谋此事了!

“殿下,自古分封诸王都会为朝廷带来灾祸,如同那汉晋两朝的七国,八王之乱!”

方孝儒神情严肃的说道:“就算藩王没有二心,按照藩王制度发展下去,也会活活拖垮国家的财政!”

朱雄英听后只是冷笑两声,说道:“你刚才那些话要是让皇爷爷听见了,别说刚带上的官帽子保不住,恐怕连你的脑袋都保住了!”

方孝儒却全然不惧,拱手道:“臣所言是为了殿下,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唯独没有谋私,臣句句良言,还有殿下三思,即便是陛下问起,臣也是这些话!”

“臣不怕死!”

“臣怕的是不能为朝廷效力!”

方孝孺大表忠心,却没有换来朱雄英的共鸣,甚至都不想扯下去!

“方先生,孤问你,你是忠于整个天下,还是忠于孤个人?”

这个问题将决定方孝孺的仕途和价值!

“殿下是储君,是将来的君王,殿下代表的是正统,忠于殿下就是忠于朝廷,忠于大明,忠于天下!”

这个回答可谓一点毛病都没有,朱雄英早就猜到他不会直接回答问题,于是又问道:“如果只能选一个呢?”

方孝孺愣住了,也犹豫了,这位年轻的储君比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假以时日,他一定比洪武爷还要可怕。

“臣……臣愿追随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最终,方孝孺做出了他的选择!

朱雄英欣慰一笑,说道:“恭喜你,方先生,内阁有你一席之地!”

“啊……这……”

突如其来的馅饼狠狠砸在方孝孺的头上,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之就是激动的狂喜!

“臣叩谢殿下!”

方孝儒跪在地上,朗声道:“臣誓死追随太孙殿下!”

“孤相信你的忠心!”

朱雄英点头,随即摆摆手,说道:“孤要休息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出了尚书房,方孝儒惊出一身冷汗,以前他听过关于太孙的一些事情,人送外号小洪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从他身上能看到老洪武的影子,还有太子朱标的伪善,还有一部分属于他自己,那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这个太孙不好伺候,甚至有些可怕!

望着方孝儒离开的背景,朱雄英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他选择忠于天下,那他就是个虚伪的人,忠于君王个人才是真实想法,不然后来也不会为朱允炆殉节!

毕竟愚忠也是忠!

朱雄英也需要愚忠的臣子!

他对方孝儒的评价只有四个字:言过其实!

能力是有的,但不多,至少他看能看出来藩王影响朝廷财政的问题,由此可见还是可用的!

他只看到了藩王的危害,却忽略了藩王的作用。

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才能发挥出大的作用,方孝孺这样的臣子不仅能用,而且能大用,但前提是会用,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剑。

用不好也没关系,就算他想当晁错,朱雄英也有“周亚夫”来给自己擦屁股。

第50章 骄兵悍将去练兵 只可惜,他的“周亚夫”还在老家种地呢,只要朱雄英这个储君一天不登基,他就一天回不来,这件事被老爷子定的死死的!

方孝孺提出的以运粮兵充为宁谷三卫其实是想削减藩王的实力,方便下一步削藩!

不说老爷子还在,就算老爷子不在了,朱雄英登基,也不会立马削藩,小洪武不会蠢到自毁长城!

相比较藩王,北方的游牧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心腹大患!

藩王作乱,这天下还是朱家的,不影响百姓吃饭种地,可要因为削藩导致北方防守薄弱,异族南下,那他朱雄英就是全天下的罪人!

削藩这种事,对于朱允炆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来说当然费劲。

换成朱雄英这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就不一样了,哪里还需要囚禁,废除,甚至逼死叔叔的地步!

把蓝玉那些骄兵悍将摆在北方,直接开口要兵权,就不信哪个头硬的王叔敢造反!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朱雄英是不会这么干的!

都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自己的亲叔叔, 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不至于闹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

肃清沙漠后,不管是九大塞王还是十三塞王的防御体系都将不复存在,到时候可不止削藩这一条路了!

言归正传……

对于宁谷二王的兵马,朱雄英早就解决了,燕王朱棣的兵马一拆为三,左翼归谷王,右翼归宁王,而且是连兵带将的分!

这事老爷子已经同意了!

宁王的藩地大宁处于长城之外,算是深入沙漠,已经和北方游牧脸贴脸了!

燕藩右翼加上兀良哈三卫,已经达到五万兵马,但老爷子认为还不够,让朱雄英想办法再加三万,凑够八万,前提是不能调内地卫所的兵马!

朱雄英也没办法,既然没兵那就只能募兵,练兵!

于是让礼部批三万个军户的名额,这可把礼部尚书卓敬吓坏了。

要知道明朝初年改户籍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层层上报,经过礼部审核,最后皇帝本人批准才能改动!

没有特殊原因几乎是不会批准,唯一可以改的方法只有科举考功名,但这也仅仅只能改自己一个人的户籍。

改一个人的都这么难,更何况还是三万人!

卓敬可不敢随意批准,哪怕是太孙的意思他也不敢,只得上报给皇帝!

结果,老爷子再次同意了,把募兵的事全部交给太孙处理。

这可把朱雄英乐坏了,又让卓敬多批一万人,给朱权练兵是真的,毕竟边关为重,但他也有私心!

募兵地点定在山,河两地,这两个地方自然灾害多,百姓也最苦,所以流民也多!

这一次募兵也是以吸纳流民为主!

练兵地点定在两淮一带,老爷子的意思让老将耿炳文去练兵,但朱雄英却不同意。

耿炳文这个人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而且心性平稳,没有锐气,他练出来的兵不适合在北方作战。

光会防守有个屁用,北方长城外压根就没有多少城池,茫茫草原之上,和游牧对上就是你死我活的野战!

老爷子感觉大孙子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练兵的事也不管了,让朱雄英自己定!

要说大明朝谁最会练兵,他不知道!

但要说谁最会打仗,最擅长和游牧打野战,那无疑是蓝玉带领的那群骄兵悍将!

为什么都叫他们骄兵悍将?

就是因为这些人骄横,凶悍,不杀人就狂躁,见到血就兴奋,上了战场不怕死,敢玩命,看到敌人那真是嗷嗷叫的冲锋。

兀良哈,北方战斗力最强悍的野战骑兵,结果被蓝玉打的孤立无援,最终投降,成为大明朝的看门狗。

会练兵的人不一定会打仗,但会打仗的人一定会练兵,因为他们知道战争需要的是什么!

再好的理论都不如实际操作有用!

既然老爷子都交给他了,那肯定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徐允恭前往河南募兵,平安前往山东募兵,各两万人,多出那一万是留给朱允熥防守徐州的。

这不仅仅是朱雄英的私心,更多的还是徐州特殊的地理位置。

如果有一天,北方的那些塞王要起兵造反,徐州就是直隶的第一道防线!

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徐允恭和平安将招募的兵马全部带到两淮一代,交给蓝玉!

蓝玉练兵八千于定远,曹振练兵八千于宿州,王弼练兵八千于合肥,孙恪练兵六千于颖州!

剩下一万人交给常茂三兄弟练兵于徐州!

这些人都种一年多的地了,万一锄头用的比刀剑还顺手可就麻烦了!

等到远征漠北的那一天,朱雄英可不想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群扛锄头,拿镰刀的大将!

真的无法想象蓝玉举着锄头冲锋,在战场上刨人会是什么场景!

……

东宫!

朱允熥穿着一身崭新的亲王蟒袍,学着朱雄英的样子准备走出东宫!

老爷子哪能让两个孙子只穿一件旧衣服,又让尚衣局做了两件,一人一件!

朱允熥穿在身上美滋滋的,笑的合不拢嘴!

亲王封了,新衣服穿了,媳妇也马上娶了,徐王千岁的春天到了!

“允熥,你要去哪?”

身后突然传来朱标的声音,朱允熥吓了一跳,连忙拱手行礼,说道:“父亲,孩儿准备去坤宁宫!”

“你大哥又不在坤宁宫,你去了也找不到人!”

朱标拿着一本书,训斥道:“你大哥在尚书房处理政务呢,没时间陪你玩,你也别去打扰你大哥,自己回去看看书吧!”

“我不找大哥啊!”

朱允熥坦然道:“我去找文珏玩啊,我快去就藩了,以后很难见到大侄子了,趁着宫里这两个月好好陪他玩玩!”

朱标听后态度好了一些,但还是冷着脸说道:“你也少去坤宁宫,毕竟你两个嫂嫂还在,你三天两头的跑过去不像话!”

朱允熥两手一摊,说道:“没关系啊,大哥说我想啥时候过去都行,两位嫂嫂和文珏都很欢迎我去玩!”

“父亲,孩儿得过去了,文珏还等着我呢,大嫂说今天帮我绣字……”

“对了,晚上不回来吃了,小嫂说给我做好吃的!”

朱标:“……”

标哥现在很痛苦,他是透明人,在老朱家活得越来越像个外人了!

……

“熥子叔,熥子叔……”

朱文珏一蹦一跳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喊道:“熥子叔,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咦,熥子叔,你换新衣服了?”

熥子叔???

朱允熥很是郁闷,以前都是叫熥叔,现在怎么叫熥子叔了?

“是啊,刚换的新衣服!”

朱允熥一把抱起朱文珏,问道:“大侄子,谁教你叫我熥子的?”

“是高炽叔叔临走时偷偷教我的!”

朱文珏趴在朱允熥耳朵旁小声说道:“他说叫你熥子你会很开心的!”

“熥子叔,你开心吗?”

朱允熥铁青的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尴尬的说道:“开心,特别开心!”

朱允熥咬牙切齿的骂道:“狗日的朱胖胖,我诅咒你胖的走不了路,变成一个死瘸子!”

第51章 心思 坤宁宫!

“熥子叔,快来追我!”

朱文珏在前面跑,朱允熥在后面追,叔侄俩在后院疯跑,都玩的很开心。

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孩子,以前很少能像现在一样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

朱允熥是羡慕大侄子的,他是朱家最幸福的孩子,有个当皇帝的太爷爷,有个当太子的爷爷,还有个当太孙的父亲,作为朱家的嫡长重孙,所有人都疼他,爱护他!

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他不是在陪大侄子玩,而是陪着幼年的自己!

玩累了,叔侄二人就坐在树下歇息,朱允熥用衣袖擦着大侄子额头上的汗珠,突然问道:“文珏,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啊?”

朱文珏像脑袋一歪,问道:“熥子叔,你要去哪里啊?”

“叔要搬去外面住了!”

朱允熥十分不舍的说道:“以后就不能陪你玩了!”

此话一出,朱文珏眼中立马闪着泪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熥子叔,我不要你走,你走了再也没人陪我玩了,你别走好不好……”

朱允熥抚摸你大侄子的小脑袋,安慰道:“叔现在不走,还能陪文珏玩,以后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你说话要算数,以后要常回来陪我玩!”

朱允熥郑重的点头,神情黯然,艰难的说道:“会……会的!”

“拉钩!”朱文珏伸出小手指。

“好!”

朱允熥也伸出手指,大手和小手勾在一起,这是叔侄俩的第一次约定。

……

傍晚,朱允熥留在坤宁宫吃饭,张月特意给他做了一大桌的饭菜!

“徐王殿下,衣服绣好了,你看看!”李婉儿拿着朱允熥的新蟒袍走了过来!

“大嫂,别这么叫我,有些不太习惯!”

朱允熥接过蟒袍,看到袖口内绣的熥字很是满意,立马拱手道:“多谢大嫂!”

“别客气,殿下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李婉儿坐了下来,说道:“文珏也是常常念叨你,天天都想让你带他去玩呢!”

朱文珏换了身衣服也跑了过来,说道:“熥子叔,你别走了,也别住东宫了,以后搬来坤宁宫住吧!”

李婉儿赶忙把他带了过来,斥责道:“别乱说,以后也不许这么称呼叔叔,那都是你高炽叔叔骗你的!”

朱允熥尴尬的笑道:“没事,没事,叫熥子也挺好的!”

朱文珏哪里知道,他太爷爷让他两个叔叔去封地其实就是为了给他一家人腾地方的!

没一会儿,张月带着宫女把做好的饭菜端了过来。

这一桌饭菜可谓极为丰盛,红烧鸡块,醋溜鲫鱼,冷切羊肉,虾仁豆腐,桂花糖藕……

这已经不能用丰盛来形容了,堪称奢侈,老爷子都敢这么造,朱雄英平常也不敢吃这么好!

这可不是御膳房的黑暗料理,而是太孙嫔张月亲自下厨做的,老爷子都夸好的美味佳肴!

朱雄英心疼这个弟弟,曾交代过李婉儿和张月,以后只要朱允熥来坤宁宫,一定要好好招待,拿出最好的东西给他吃!

只要朱允熥想要的东西,都给他!

“徐王殿下,快尝尝!”

张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藕放在朱允熥碗里,说道:“殿下曾经说过,徐王殿下爱吃甜食,所以就做了这道桂花糖藕!”

“多谢小嫂!”

朱允熥吃了一口,真是赞不绝口!

“小嫂的厨艺那真没得说,比御膳房御厨做的好吃多了!”

张月笑了笑,说道:“那就多吃些!”

朱允熥连连点头,对于大哥朱雄英他是非常羡慕的。

他敢和皇爷爷开玩笑,皇爷爷非但不生气,还很高兴!

最重要的是,皇爷爷还给大哥娶了两个好媳妇!

听说还有一个准小嫂也在宫里!

“过两个月我就要去就藩了,以后恐怕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朱允熥叹息道:“也不知道我那个好几年没见到的媳妇会不会做饭,做的好不好吃!”

张月听后笑了笑,说道:“不会做也没关系,等提了亲,就接过来,妾身可以教她!”

“这个主意不错!”李婉儿也十分赞同!

谁知朱允熥却摇头叹息,说道:“大嫂,小嫂,你们有所不知,大哥早就答应我,到时候亲自帮我去赵家提亲,可到现在都没有去办,哎……太苦恼了……”

李婉儿叹息道:“殿下在尚书房忙于政务,或许一时忘了!”

朱允熥放下筷子,立马说道:“所以弟弟想请大嫂,小嫂帮帮忙,等我大哥回来,你们给他说说这事,赶紧帮我去赵家提亲!”

朱文珏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熥子叔,我爹都快半个月没回来了,我娘说太爷爷不让他回来!”

“啊!”

朱允熥惊讶道:“大哥这么忙吗?”

“是啊!”

李婉儿无奈的说道:“殿下现在被皇爷爷留在尚书房没日没夜的处理政事,已经很久都没回来了,而且除了朝中重臣,谁也不能见,现在吃住都在尚书房!”

朱允熥挠挠头,不再提这事了,心想,当皇太孙也没什么好的,大哥命苦啊!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朱允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一看,魂都快吓飞了!

“嘿……太爷爷来了!”

朱文珏立马从椅子上爬下去,奔向老爷子的怀抱。

“文珏啊,吃什么好吃的呢?”老爷子一把抱了起来。

“糖藕,特别甜,太爷爷你快来尝尝!”

“孙媳见过皇爷爷!”李婉儿和张月同时行礼!

朱允熥吓的筷子都掉了,颤颤巍巍的拱手道:“孙儿见过皇爷爷!”

本来笑呵呵的老爷子看到朱允熥,脸色顿时一变,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孙儿……孙儿来找大嫂……啊……不是……来找大哥……”

老爷子那个眼神谁看了都发怵,朱允熥已经吓的无与伦比了,还差点说错话!

老爷子刚想发怒,朱文珏却说道:“太爷爷,熥子叔是来找我玩的!”

老爷子蹬了一眼,走了过去一看,顿时眉头紧皱起来,说道:“这又是鸡,又是鱼的,过年啊!”

朱允熥已经吓的不敢说话了,朱文珏扯着老爷子的衣服,十分委屈的说道:“太爷爷,其实是我要吃的!”

“原来是咱文珏想吃的,咋不早说啊!”

老爷子变脸比翻书都快,上一秒冷着脸,听到是重孙子想吃的,立马变得乐呵呵的!

老爷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云成呈过一双干净的筷子。

“都愣着做甚,过来吃饭啊!”

老爷子夹起一块豆腐吃了起来,连连称赞好吃!

几人坐了回来,老爷子突然开口问朱允熥,道:“你刚才说来找你大哥……有什么事吗?”

“是!”

朱允熥十分恭敬的说道:“回皇爷爷,孙儿是想找大哥去帮孙儿提亲的!”

“你大哥黑天白夜的处理政务,哪有时间帮你去提亲……”

老爷子冷声道:“再说了,那个赵家只是个小武官,也用得着堂堂皇太孙亲自过去……”

“回头咱给礼部说一声,就把事办了!”

第52章 提亲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朱允熥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内心有些失落!

“是,孙儿都听皇爷爷的!”

他毕竟不是朱雄英,哪里敢和老爷子对着干!

能改变老爷子想法的人只有两个!

太子朱标!

太孙朱雄英!

朱文珏好像看出了熥子叔的难处,走到老爷子面前,抬起头说道:“太爷爷,我爹已经答应帮熥子叔去提亲了,你就让我爹去吧!”

“不然我爹又要骗人了!”

“嘿……”

老爷子一乐,把朱文珏抱在怀里,笑道:“咱家文珏这么小都知道不能骗人,以后可不能跟你爹那个狗东西学啊!”

“嗯嗯!”

朱文珏连连点头,说道:“太爷爷放心,文珏一定做一个诚实听话的好孩子,绝对不跟我爹那个狗……呃……不能骂人,骂人是不对的!”

老爷子顿时开怀大笑起来,手上夹的豆腐都掉在了桌子上,李婉儿和张月纷纷低头,脸角带着笑意,却又不敢笑出来!

笑着笑着,老爷子突然被呛到,开始咳嗽起来,云成连忙端来茶水。

“咱家重孙子说的对,答应别人的事就得办到,可不能骗人!”

老爷子缓了过来,正色道:“云成,回头告诉太孙一声,让他明天休息一天,去给徐王提亲!”

听到此话,朱允熥大喜不已,立马跪在地上给老爷子磕头。

“孙儿谢过皇爷爷!”

老爷子笑骂道:“这嘴咧的比他娘的石榴都难看,瞧你这点出息……”

……

得知老爷子放假一天,结果朱雄英一觉快睡到中午才起来!

醒来后洗漱,回坤宁宫换衣服,准备出宫办正事。

朱文珏跟着老爷子去玩了,正好带着李婉儿和张月一起出去,顺便也散散心,整天呆在这宫里快把人闷死了!

这次提亲,朱雄英没有穿蟒袍,当然,也没有穿那身粗布黑衣,而是换上一身得体的锦衣,李婉儿和张月也换上了民间女子的打扮。

朴不了一身仆人装扮跟在身后,还有家丁打扮的廖家兄弟。

穿蟒袍,带着妃嫔,跟着太监,身后还有穿甲带刀的侍卫,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太孙来了,实在太不方便。

赵家的住址早已打听清楚,住在城西的皇城外!

本来朱雄英是打算步行走过去的,也能接接地气,但考虑到还有女眷,便让朴不了准备一辆马车,坐马车前去。

要不是为了亲弟弟,朱雄英绝对不会亲自跑这一趟,正如老爷子所说,堂堂皇太孙储君干这种事实在有损身份!

别说赵思礼只是个小小的兵马指挥,就算朱允熥娶的是公侯之女,也不会让堂堂储君出面去提亲。

路上,朱雄英闭上双眼,半躺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吆喝声,闻着各种小吃散发出来的香味,很是满足!

宫里太静了,静的没有一点生气,特别是晚上,会让人产生一种心烦,压抑的感觉。

朱雄英很享受外面的烟火气,对于平常百姓触手可及的东西,对于这位皇太孙来说很是难得!

将来他当了皇帝,会更难得!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整天呆在那犹如牢笼一般的皇宫内,还有处理不完的国事和家事,哎……

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啊,要不是老爷子疼他,朱雄英早就带着媳妇孩子跑出宫了!

还是老道士的日子舒坦,天大地大,四海为家,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哪像老爷子一样,操心不完的国事,操不完的儿孙心!

人各有命,老爷子肩膀上是担的一京十三行省,担的是大明万千百姓的温饱,他不辛苦是不可能的!

说起师父,朱雄英还有些想念,自从青城山一别,就再也没有见到,也不知道这个老道士去哪野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朴不了说道:“殿下,赵家到了!”

朱雄英带着李婉儿和张月走了下来,赵家住的地方还不错,不光宅院大,院墙都是砖砌的,门上还挂着赵府的牌匾,这可比当年张月家住的强多了!

“老朴,去敲门!”

“遵命!”

朴不了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拍打门上的铁环,扯着尖锐的嗓门喊道:“有人吗,快开门!”

嘎吱一声,一名仆人打扮的府人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朴不了,问道:“有什么事吗?”

“这是兵马指挥赵思礼赵大人的家吗?”

“是啊!”

仆人问道:“你是谁?”

朴不了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家老爷在吗?”

“我们老爷今个值班,不在!”

说罢就要关门,却被朴不了拦住,说道:“那正好,我们也不是来找他的,我们找你家小姐!”

仆人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朱雄英带着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告诉你们,我家老爷可是五城兵马司西城的兵马指挥!”

“你可别胡来!”

朱雄英还好,身边的廖家兄弟不仅身材魁梧,手上还拿着刀,这让仆人瞬间紧张起来。

朴不了呵斥道:“皇太孙殿下驾临你们赵家,还不赶紧去通报迎接!”

皇……皇太孙……

仆人结结巴巴,差点没直接瘫在地上,敲门这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太监,两个配刀的随从,还有那两个女子,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眷!

这些都足以证明眼前这位青年尊贵的身份!

“别跪了,赶紧去通报!”

朱雄英走了过去,说道:“另外把你家老爷也喊回来,孤是来提亲的!”

走进赵家,环顾一圈,房子是青砖盖的,院子里有花园,还有凉亭!

张度这个凤阳县令穷的连个仆人都没有,家里的活都是闺女亲自做!

而同样是六品官,赵思礼这个兵马指挥却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这就有点意思了!

文官如果不贪,确实没多少俸禄!

但武将不一样,上了战场只要能活下来,多多少少都会捞点油水,另外还有赏赐!

再说了,朱雄英是来给弟弟提亲的,又不是带人反腐的,懒得查这些屁事!

远处,赵思礼的媳妇带着赵家丫头慌慌张张走了过来。

“臣妾赵王氏携女叩见皇太孙殿下,叩见太孙妃,太孙嫔,万福金安!”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起来吧!”

“谢殿下!”

赵王氏很是激动,她怎么都想不到太孙会来她家,而且听仆人说还是来提亲的。

“臣妾不知殿下驾到,也没有提前准备……还请殿下移步,进屋喝口热茶!”

“不用了,不喝茶,也不吃饭!”

说罢,看了赵家丫头一眼,说道:“等赵思礼回来,孤和她谈谈提亲的事!”

听到此话,一旁的赵家丫头露出一抹笑容!

这个赵家的丫头当初被老爷子和郭惠妃同时看重,要许给朱雄英当侧妃,来给太子朱标冲喜!

要不是张月误打误撞被老爷子看中,现在的太孙嫔不是她就是那个马姑娘!

……

“老爷,老爷!”

正在巡城的赵思礼突然听到家里仆人的声音。

“谎什么,家里祖坟让人刨了啊……”

仆人气喘吁吁的说道:“不是祖坟让人刨了,是祖坟冒青烟了,皇……皇太孙殿下来咱家提亲了!”

赵思礼一愣,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当今皇太孙殿下亲自来咱家提亲了?”

“是啊!”

仆人连忙说道:“进门就问小姐在不在!”

“你确定是提亲?”

“老爷,小的听的真真的,说的就是提亲!”

提亲可是明媒正娶,纳妾就没这么多事了,直接用轿子抬走!

“老子要发达了,赵家要崛起了,哈哈……”

第53章 聘礼 赵思礼一路狂奔,走进家门,一眼望去,只见皇太孙坐在凉亭之内在和自己的婆娘,女儿谈论什么事情!

老赵实在太激动了,那常年握刀的手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而且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啪……啪……”

赵思礼躲在门外,突然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整个人这才平复许多!

“呼!”

赵思礼深呼一口气,低着头快速朝凉亭走去,走到近前直接跪了下来。

“臣兵马指挥赵思礼叩见皇太孙殿下!”

平常臣子见到君王和储君一般都是拱手礼,这个赵思礼一上来就行了大礼,不是他多想跪下,而是怕看到太孙太过激动,到时候丢人现眼。

“起来吧!”

朱雄英正色道:“按理说儿子的婚事应该长辈来提亲的,但太子爷有疾在身,无法出行,皇爷爷政务繁忙也来不了,所以只好让孤来了……”

“非是看不起你们赵家,莫要多想……”

“提亲的事孤已经给你家说过了,礼单在你夫人手上,聘礼下午送来……”

“至于陪嫁,就随你们家了,多少都无所谓,走个礼程罢了!”

“另外,成亲后,你们赵家也算皇亲国戚了,该有的赏赐一点都不会少……”

“你们家还有什么要求吗?”

朱雄英摸着下巴,坦然道:“只要不过分,你可以尽管替!”

赵思礼激动的不敢抬头,只敢盯着地面,颤抖着双手说道:“能伺候皇太孙殿下是小女的福分,臣不敢有非分之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赵家人也是一样!

“你刚才说啥?”

朱雄英眉头一皱,扶着额头,斜眼瞪着赵思礼,冷声道:“你是没醒酒还是没睡醒,太孙妃和太孙嫔都在这呢,你要再乱说话,孤就要治你的罪了!”

赵思礼偷偷看了一眼,除了一个太监两个侍卫,太孙身旁还坐着两个相貌端庄,举止大方的女子。

赵思礼心中一惊,他刚才想发达想瞎了心,却完全忘记了一件事情。

太孙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娶亲,一年半之前为了给太子爷冲喜,又娶了一个,现在又何来提亲之说!

特别是第二次,自家闺女都入了洪武爷的法眼,眼看就要成为侧妃了,结果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凤阳县令!

他闺女成了当时的吴王侧妃,关键太孙对她还十分中意!

当年洪武爷给张家的聘礼可是凤阳知府,恩泽侯,太子太保,这让赵思礼羡慕不已!

以前他不知道自家闺女输在哪里,可刚才扫了一眼,他服气了!

虽然他也分不清哪个是太孙妃,哪个是太孙嫔,但这两个女子无论是容貌或气质,都胜过自家闺女。

“殿下,臣该死,臣实在不知道……”赵思礼到现在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爷,太孙殿下是替徐王千岁来提亲!”

赵王氏吓得不轻,在一旁小声的提醒着,她现在恨不得拿刀剁了自家这个蠢爷们。

徐王千岁……

皇太孙的亲弟弟,刚封不久的亲王……

赵思礼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自家闺女要嫁的是徐王朱允熥!

“臣有罪,臣胡言乱语,请殿下治罪!”

朱雄英懒得计较,摆摆手,让他一边站着去,又把赵宁儿叫了过来,问道:“徐王是孤的亲弟弟,你之前见过,虽说皇命难违,但孤还是想问一句,你想嫁给他吗?”

赵思礼刚想说话,却被朱雄英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虽说这个时候的女子嫁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没什么选择的权力,但朱雄英还是想问问赵宁儿自己的想法!

他和李婉儿自不必多说,张月当初也是中意他,这才有了如今的太孙妃,太孙嫔!

对于婚嫁,朱雄英还是带有两情相悦,心甘情愿的想法,即便对徐妙锦也是这样,强人所难的事,他干不出来!

但赵宁儿却没有什么顾虑,低着头说道:“回太孙殿下,民女愿意?”

朱雄英听后坦然一笑,又问道:“徐王文不成武不就,性格还软弱,直到现在还像个孩子一样,整天想着玩,就这样的人,你看中啥了?”

“难道就因为他是孤的亲弟弟,还是你将来徐王妃的身份?”

赵思礼和赵王氏站在一旁那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太孙问的问题简直太要命了!

“闺女啊,你可不要乱说话,咱们老赵家的命运可是捏在你手里了!”赵思礼紧张到了极点,正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谁知赵宁儿想都没想,坦然说道:“回殿下,徐王千岁并非殿下说的如此不堪,他率真,待人真诚,曾经给民女说,只要民女嫁给他,他会一辈子对民女好,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可以去太庙向列祖列宗发誓……”赵家丫头低着头,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

朱雄英听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都说了,他还不成熟,发誓也不可信,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骗你的!”

“殿下,民女有诗为证!”

说着,赵宁儿打开随身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

“请殿下过目!”

朱雄英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是朱允熥送给你的?”朱雄英质问道。

“是!”

赵宁儿语气坚定,神情严肃,倒也不似故意说假话。

这个混账东西!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后,挠了挠头,心中暗骂道:“朱老三,你他奶奶的……你挺会玩啊,我咋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情种!”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说不了什么了,朱雄英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徐王是孤的亲弟弟,孤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你们赵家!”

“成亲后,你就是徐王妃,要跟着徐王去徐州就藩!”

说罢,看了赵思礼夫妻二人,继续说道:“另外,擢升兵马指挥赵思礼为五城兵马司指挥副使,妻赵王氏诰命加身!”

朱雄英说的很直接,也很快,这让赵思礼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太孙亲自前来提亲……

聘礼下午送来……

不要陪嫁……

升任五城兵马司指挥副……

想到此处,赵思礼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想这个位子想了两年多了,不知道结交了多少人,送了多少钱,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没办成!

就在刚刚……这事……成了!

这官升的莫名其妙,升的让人难以相信!

“老爷,快谢恩啊!”张王氏连忙小声提醒着。

“臣叩谢圣恩!”赵思礼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用动不动就跪,莫说你累,孤看着都累!”

说罢,又问道:“孤还听说你有个十四岁的独子,整天不务正业,跟在一群勋贵子弟后面打架闹事,这应天府衙门你可没少请客送礼啊!”

“殿下,是臣教子无方,臣大半辈子就这一个独子,小儿性子倔,再加上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这才养成他骄纵的毛病,臣愿一力承担小儿的罪过!”

赵思礼惶恐不已,清凉的春天,他却汗如雨下,他万万没想到太孙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朱雄英叹息道:“你这样惯着他才是害他,,,也罢,看在你闺女的份上,你儿子的事孤也管了!”

“廖铭!”

朱雄英招招手,当着赵思礼的面说道:“回头你带人找到赵家那小子,狠狠的揍他一顿,揍到求饶服软为止,然后扔进宫里当个侍卫!”

第54章 赵家的反应 赵思礼一家人叩首谢恩,但却无人应答,缓缓抬头却见皇太孙已经走了!

赵王氏起身埋怨道:“老爷,皇太孙亲自前来为徐王提亲,你咋也不留贵客吃顿饭再走啊!”

赵思礼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可是皇太孙殿下,人家什么身份,能吃咱家这饭,想什么呢!”

“留不留是人家的事,你怎么连个话都没有!”

赵王氏瞥了自家爷们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活该这么多年不升官!”

“放屁!”

赵思礼又支棱起来了,傲然道:“老子现在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副使!”

“哼!”

赵王氏满脸的不屑,讽刺道:“沾你闺女的光,还有脸说!”

“少跟老子废话,把聘礼单拿来给老子看看!”

赵王氏气的破口大骂:“皇太孙殿下刚才说了,闺女嫁人后要跟着徐王去封地,以后见到闺女就难了,你不好好陪着闺女,还惦记起聘礼来了,姓赵的,你配当个爹吗,简直就不是个人!”

说完,直接将手中的聘礼名单扔了过去!

“徐州离应天又没多远,以后想闺女就去看看便是!”

赵思礼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到上面的聘礼顿时两眼放光。

“啧啧,,,看看,皇家的聘礼就是丰厚!”

赵王氏气愤道:“聘礼,聘礼,你眼里都是聘礼,你别忘了,闺女嫁人还要嫁妆呢!”

“嫁妆?”

赵思礼满不在乎的说道:“皇太孙说了,嫁妆无所谓,走个流程罢了,到时候买点新的碗筷,上好的茶杯,做几床新被褥,再扯几块布料,做几件新衣服给闺女带过去就行了,过日子都用得着!”

赵王氏简直要气炸了,大吼道:“人家是王爷,金盆银碗都用不完,缺你这点锅碗瓢盆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

赵思礼坦然说道:“东西不在贵重,那就是心意,咱还能给皇家比啊,呵,前年太孙嫔进宫,他父亲,就是那个凤阳的六品县令也是什么嫁妆都没给闺女啊,还不是照样升官!”

“有些事,你不懂,只要咱闺女嫁过去就行,其他的,皇家是不会在乎的!”

赵王氏立马吼道:“你挑这个理,你怎么不说人家张县令把聘礼都留给闺女了,整个京城的老少爷们都看到了,人家走的时候就带走了两包茶叶!”

“那是他傻!”

赵思礼一脸鄙夷的说道:“宫里又不缺吃缺喝的,留给闺女又有啥用啊,,这些文官都喜欢装清高,老子比谁都懂!”

“听说皇太孙对徐王这个亲弟弟极好,以后闺女当了王妃,娘家也能跟着沾光,多好!”

想到此处,赵思礼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姓赵的,你个铁公鸡,你简直就不是人揍的!”赵王氏大骂一句,转身回屋了!

赵思礼却全然不在乎,美滋滋的值班去了,这样的大喜事,晚上必须要宴请同僚吃酒,酒足饭饱后,窑子走起!

……

从赵家离开后,朱雄英并没有带人回宫,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当然要感受一下民间的烟火气!

炸豆腐,糖葫芦,锅贴,卤干,梅花糕,各种小吃买个不停!

而且,市面上还有百姓卖起了烤红薯,而且还不贵,拳头大小的也就两文钱,这就证明红薯已经走进了百姓之家!

这么多零嘴下肚,中午自然也不饿了,下午继续逛,又买了许多不值钱的小玩意,朱雄英给儿子买了一把木剑,给女儿买了一个布老虎,一共花了五文钱!

其实宫里都不缺这些小玩意,缺的是新鲜感!

直到天色渐黑,朱雄英才带着人回宫!

李婉儿和张月回了坤宁宫,朱雄英自己提着一包烧饼来到乾清宫!

只见老爷子眯着眼睛,披着粗布外衣,正半躺在椅子上打盹。

朱雄英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将手中的烧饼轻轻放在桌子上,生怕把老爷子惊醒,随后准备离开。

“滚回来!”身后传来老爷子不悦的声音!

“呀,皇爷爷,醒了啊!”朱雄英屁颠屁颠的走了回来。

“咱压根就没睡!”

老爷子睁开双眼,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冷着脸说道:“你带着媳妇出去野了一天,连孩子都不管了,把文珏和大丫饿的嗷嗷叫,咱是真想抽死你!”

“忘了,忘了,孙儿走的时候忘了告诉您一声了,这不是忙着给允熥提亲……”

朱雄英陪着笑脸,立马打开带来的东西,拿出一块烧饼放在老爷子嘴边。

“孙儿就算忘了儿女,都不会忘了皇爷爷……”

“嘿……刚出炉没多久的烧饼,又酥又香,特意给皇爷爷买的,快尝尝!”

老爷子本想在骂两句,可这烧饼直接把嘴堵住了!

“算你小子有孝心!”

老爷子拿着酥脆的烧饼,笑呵呵的吃了起来,顺嘴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是,允熥的亲事定下了!”

老爷子点点头,又言道:“明天再去一趟光禄少卿马全家,把允炆的亲事也定下来!”

“让礼部去办吧,明个孙儿还要去尚书房处理政务,反正那些活都是我的,早干晚干都一样!”

朱雄英起身,随意拱拱手,说道:“皇爷爷早些休息,孙儿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坤宁宫,大丫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今天才买给她的布老虎!

“爹!”

朱雄英一把抱起女儿,笑着问道:“闺女,喜欢吗?”

“喜欢,谢谢爹!”

朱雄英摸着大丫的脑袋,欣慰的笑道:“跟爹还客气什么!”

说话间,朴不了走了过来,恭敬道:“殿下,徐王千岁来了!”

“孤正要找他呢,让他进来!”提到朱允熥,小洪武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朱雄英放下女儿,说道:“大丫乖,先回去,爹一会儿去找你,给你讲光头伐木工和两只熊的故事!”

“嗯,那爹要快些来!”

“好嘞!”

大丫走后,朱允熥来了,兴奋的问道:“大哥,事办成了吗,啥时候娶亲?”

朱雄英冷着脸,厉声训斥道:“站好了,别嬉皮笑脸的!”

朱允熥立马收起了笑容,随即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朱雄英立马揪着朱允熥的耳朵骂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你爷爷是皇帝,你外公是大将军,你爹是太子爷,你哥是皇太孙,你有二十多位当王爷的叔叔,还有十几位当公主的姑姑,整了大明,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身份还尊贵的人……”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这个没出息的狗东西,你为了赵家那个丫头,还他娘的要去太庙,给祖宗发誓……”

“皇爷爷要是知道了,能抽死你!”

朱雄英把朱允熥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

揍他,是为了他好!

朱允熥如此痴迷赵家那个丫头,这不是什么好事!

朱雄英是什么人,那是大明朝的太孙储君,小洪武!

面对皇太孙的质问,赵思礼这种武将都吓的全身发抖,而他闺女却能做到坦然自若,对答如流。

而且她在说朱允熥为了她去太庙发誓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就是满满的骄傲!

由此可见……这个姑娘不简单!

自家弟弟又是个没主见的人,成亲后肯定对她言听计从,朱雄英担心去了封地以后,这丫头会蛊惑朱允熥做一些坏事,甚至胡作非为,祸害百姓……

朱雄英实在不希望有处置亲弟弟的那一天!

第55章 沉重的教育 “大哥,弟弟错了,别打了!”

朱允熥躺在地上来回打滚,被打的嗷嗷叫!

“你哪里错了?”朱雄英一边打他,一边喘着粗气质问道。

“弟弟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拿祖宗发誓,丢咱皇家的脸!”

朱允熥痛苦的开始认错,朴不了立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殿下,徐王千岁已经知道错了,奴婢求求您别再打了!”

“滚一边去!”朱雄英怒吼一声!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把坤宁宫的人全都引了出来。

“殿下!”

看到这一幕,李婉儿惊呼一声,带着朱文珏快步走了过来。

“您为何要打徐王啊,他可是您的亲弟弟啊!”

张月也走了过来,劝道:“是啊,殿下,就算徐王有错,也不能这么打啊!”

二人拉着朱雄英的手臂这才停了下来。

朱文珏拿着小木剑挡在朱雄英面前,大声喊道:“爹,不许你再打熥子叔了!”

“滚!”

朱雄英吼了一声。

“老子给你买的剑,你拿来对付你老子是吧!”

朱文珏直接被吓哭了,哭着喊着要去找老爷子告状!

朱雄英有些心烦,让所有人都回去,不许再出来,包括跟在身边的太监和侍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刻的朱雄英仿佛被黑暗所笼罩一般,让朱允熥十分的畏惧!

“大哥,弟弟真的错了!”

朱允熥跪了下来,或许是出于害怕,也或许出于自己的错误!

“站起来!”朱雄英呵斥一声!

朱允熥只得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着他满身的尘土,划破的衣服,还有脸上几块青紫的伤痕,朱雄英心疼不已。

“回头把衣服脱了,让你小嫂帮你缝上!”

“是,大哥!”朱允熥老老实实把衣服脱了下来,拿在手上,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刚才下手确实重了,但这一切都是朱雄英故意的,他就是要故意把朱允熥揍伤,不然老爷子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允熥,大哥从来不舍得打你,可这一次,知道为何吗?”

朱雄英指着凉亭内的石凳,让他坐了下来。

“知道,弟弟不该为了得到赵家丫头,拿祖宗发誓……丢人……”

“允熥,你说的不完全对!”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叹息道:“皇爷爷要是知道这事绝对不会轻饶你,别说给你娶媳妇了,那个赵家丫头能不能活都不好说……”

“啊……”

朱允熥瞪着眼珠子,不敢相信的说道:“大哥,这…… 这不可能吧,皇爷爷没狠到这种地步吧!”

朱雄英叹息道:“傻弟弟,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赵家那个丫头可以轻松拿捏你!”

朱允熥苦着脸说道:“大哥,其实她挺好的,她会做饭,会洗衣服,和小嫂一样!”

朱雄英却摇摇头,淡淡说道:“她要真能像你小嫂一样,大哥倒不担心了,就怕,哎……”

“允熥,你和赵家丫头……罢了,不说了!”

话到嘴边,朱雄英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的秦王侧妃邓氏,鲁王妃汤氏都是被老爷子赐死的,虽说她们是罪有应得,但由此可见,老爷子对犯了错的朱家媳妇不会手软!

对儿媳妇都不留情,更可况是个还没过门的孙媳妇……

赵丫头没有罪,但朱允熥能为她去太庙发誓,这已经触犯老爷子的底线了!

堂堂皇室子孙,大明亲王,让一个还没过门的女子蛊惑成这样,这皇家的颜面何在!

别说那个赵家丫头了,老爷子之前想杀皇太孙正妃李婉儿都不是一次二两次了!

只要涉及到大明江山,皇家的面子,老爷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无情最是帝王家,更可况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朱允熥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十分紧张的问道:“大哥,我还能娶赵家丫头吗?”

“你还没告诉我,提亲的事成了没有?”

提到赵家丫头,朱允熥就两眼放光,这让朱雄英很是生气!

这小子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能喜欢成这样!

这样下去八成得出事!

“你告诉大哥,是不是非她不娶?”

“是!”

朱允熥神情严肃的说道:“大哥,弟弟真的很喜欢她,你就成全我吧,皇爷爷要是责怪,就罚我好了!”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厉声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出息,提到赵家丫头你就给丢了魂似的,没有她,你不能活了啊!”

朱允熥壮着胆子说道:“是,大哥,没有她,我比死了还难受!”

“你……”

朱雄英要气炸了,感情自己说了一晚上都是白说,朱允熥压根都没明白大哥的用心良苦!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朱允熥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相信大哥会打他脸!

“你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你瞧瞧你这点出息!”

朱雄英气愤道:“她要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会去?”

朱允熥痛哭流涕,十分委屈的说道:“我从出生就没了娘,后来疼我的大哥和奶奶都走了,吕氏欺负我,父亲冷落我……”

“那些年我过的生不如死,后来大哥你回来了,我感觉我又有家了,你和大嫂,小嫂对我都好,可我却不能留在这里……”

“大哥,弟弟懦弱无能,以前不敢和朱允炆争,现在也不敢像你一样敢和皇爷爷吵架,敢无视父亲,我就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朱允熥擦着眼泪,不断抽泣,这一幕让朱雄英心里十分难受,也隐隐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打他那一巴掌!

“起来!”

朱雄英拉起弟弟,坐在石凳上,安慰道:“允熥,咱们是皇家,在皇爷爷心中,皇家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大哥如果不打你,那皇爷爷就会罚你,到时候别说成亲,罚你去凤阳种地都是轻的!”

话音刚落,朱允熥直接愣住了,刚才满满的委屈现在变成了后怕!

他不怀疑大哥的话,皇爷爷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因为犯错,丢尽皇家脸面而被幽禁,处死,流放的皇子皇侄,公主驸马可不在少数!

更不差他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孙!

“大哥……弟弟真的知道错了!”

朱允熥惊慌的问道:“弟弟现在该怎么办啊!”

朱雄英有些无奈,说道:“去太庙跪着吧,明天大哥在去探探皇爷爷的口风!”

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允熥,无论何时何地,大哥永远都会保着你,或许大哥对你的好让你感觉有些沉重,但你要记住,大哥不会害你!”

“哎……”

说罢,立马转身走人,朱允熥独自站在黑暗中,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大哥变了……

不是变了!

是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第56章 父子夜话 事实证明,朱雄英的猜想是对的,这件事瞒不过老爷子!

得知朱允熥为了得到那个赵家丫头竟然要去太庙对祖宗发誓之时,那是暴跳如雷!

丢人丢到祖宗面前,老爷子实在受不了,立马摆架东宫,他要亲手处理这个丢人现眼的孙子!

……

坤宁宫!

回去后的朱雄英来到大丫的房间,屏退宫女和太监后,这才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下!

大丫抱着布老虎小步走了过来,坐在朱雄英旁边,小声的说道:“爹,你发起火来好可怕,都把文珏吓哭了!”

“那你怕不怕?”朱雄英回头问道。

大丫摇摇头,说道:“不怕,我不犯错,爹是不会打我的!”

“乖!”

朱雄英摸着女的小脑袋,欣慰道:“你犯了错,爹也不会打你的!”

“爹最疼我了!”

大丫笑的很可爱,也很阳光!

这姐弟俩虽同时出生,但所有人的关心和疼爱都放在朱文珏身上,从而忽视了这个女孩子!

虽然大丫在宫里不差吃不愁穿,但相比较他弟弟的待遇还是差了不少!

老爷子天天喊重孙子去吃饭,却很少叫上重孙女一起,就连那当爷爷的朱标也是!

朱雄英没有这么多重男轻女的想法,既然儿子有这么多人疼了,那他就把大部分的疼爱放在女儿身上,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来给女儿讲睡前故事。

上回讲的是黑猫捕快的故事!

“爹,你为什么要打熥叔?”

大丫坐在一旁,托着下巴,颇为好奇的问道。

“那你觉得爹为什么要打你熥叔!”朱雄英放下茶杯,反问着女儿。

“爹从来不会无故打人……”

大丫起身来踩在椅子上,拿起茶壶给朱雄英倒了一杯凉茶,歪着小脑袋说道:“一定是熥叔犯错了!”

朱雄英把女儿抱在怀里,心中十分欣慰,说道:“闺女真聪明!”

说着,站起身来,把大丫放在床边坐着,说道:“不说这些了,爹今天继续给你讲故事,上回讲到哪了?”

大丫抢着说道:“光头伐木工去伐树,那两只狗熊要出来……”

“对了,爹,那两只狗熊叫什么名字?”

“呃……”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叫胖大炽和瘦二煦!”

……

来到东宫,老爷子没有找到朱允熥,问了东宫的太监才知道去了坤宁宫还没回来!

老爷子气冲冲的让云成去叫,自己则来到大殿,太子朱标的住处!

“爹啊,谁又惹您生气了?”

朱标放下批改过的奏疏,从房间里走进大殿!

“还能有谁,你的好儿子呗!”

老爷子憋了一肚子火,自己给自己倒杯凉茶,要不是这瓷杯能值十两银子,恐怕早就摔碎。

“哎……我就知道是雄英,除了他没别人,也只有他敢和你这位洪武爷吵架了!”

朱标坐了下来,悠悠说道:“爹啊,不是儿子说你大孙子的坏话,有些事做的确实有些过了,批的奏疏我看了一些,有些事完全是随自己的心意,而忽视了朝廷规定,甚至律法,,,”

朱雄英批过得奏本,老爷子和朱标都会偷偷拿出一部分复查一遍,若是有不合理的地方进行重新批注。

这只是很少的情况,大部分奏疏还是按照朱雄英自己意思进行批示。

“你闭嘴!”

老爷子呵斥一声,道:“谁告诉你是雄英了?”

朱标一愣,问道:“那是谁?”

“是老三这个狗东西!”

老爷子把事情说了一遍,非常恼火的骂道:“标儿,你看看你生的这两头烂蒜,老二这个书呆子,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昨个来求咱,非要让咱把黄子澄给他,咱没同意,他跪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那个狗日的黄子澄是他姥爷啊,比他娘的谁都亲!”

“还有老三这个窝囊废,离开个女人他就活不了!”

“他奶奶的,还给他娶媳妇,娶个屁,赶明你去把聘礼要回来,让他滚凤阳反省去,咱看他能不能死去!”

“还有那个赵家,赶出京城!”

“咱英明一世,怎么就有这么一群没出息的子孙!”

朱标扶着额头,苦着脸说道:“爹,你这不是把我也骂进去了,,,”

太孙送出去的聘礼让太子去要回来,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也就老爷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朱标可丢不起这个脸!

“你也该骂!”

老爷子一肚子气,现在是看到谁骂谁,既然朱允熥不在,那就先骂会朱标,先解了这口气再说!

“爹,允炆和允熥是不成器,这不是有雄英吗,他们要真有出息,您老又该担心大孙子的位子做不稳了!”

“这是好事啊,省的像老李家那哥仨,为了那把椅子,打的死去活来,还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杀兄逼父,霸嫂灭侄的骂名!”

“哼!”

老爷子心里认同,却嘴上不饶人,没好气的说道:“就你的理多!”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云成走了进来,行礼后说道:“皇爷,徐王被太孙殿下打了一顿,而且打的挺重的,又罚徐王在太庙跪着!”

听到此话,老爷子的火气才算消了一半,挥挥手让他退下,随后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打得好,这种没出息的孩子就该揍!”

朱标冷笑一声,说道:“爹啊,你眼里只有你这大孙子,你大孙子把你二孙子,三孙子打死,你都不会拦着,还得在一边拍手叫好!”

“屁话!”

老爷子瞪眼说道:“雄英是太孙,咱不疼他还能疼谁?”

朱标连忙解释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雄英是太孙,将来整个大明朝都是他的,这无可厚非,但对允炆,允熥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你啥意思?”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咱应该把大明朝分成三份,给他们兄弟仨平分了?”

“爹,你要是再说这样的气话,我就回去睡觉了!”说着,朱标就要起身。

“坐下!”

老爷子挪了挪屁股,说道:“你想说啥就说,咱爷俩能有什么话不可说!”

朱标又重新坐了下来,缓缓说道:“允炆的事!”

“允炆能有什么事!”

老爷子悠哉悠哉的说道:“咱对他不好吗?”

“咱把他封在老家,又给他娶媳妇,一个庶子,咱也算对得起他了!”

朱标叹息一声,转身回屋拿来一个奏本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父皇,儿臣请父皇过目!”

自从朱标病好之后,很少自称儿臣,也很少喊老爷子父皇,他只想和老爷子做一对平常的父子。

老爷子拿起后扫了一眼,说道:“这事咱知道啊,有什么不对的!”

朱标正色道:“蓝玉在定远练兵,曹震在宿州,王弼在合肥,孙恪在颍州,这四个人正好把寿州夹在中间,这是不给允炆留活路啊!”

“是吗?”

老爷子故作一惊,淡淡说道:“咱不知道呢!”

朱标苦笑道:“爹,咱父子俩就别演戏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清楚不清楚的又能如何,,,”

老爷子悠哉说道:“允炆要是老实,还怕被盯着啊,他要好好的,这个淮王就让他一直当着,该有的待遇一点不少!”

“把这四个人放在他身边,就是要时刻提醒他,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他要觉得不公平,让他来找咱说!”

第57章 太庙 朱标当然明白老爷子的苦心,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真心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老大就当他的皇太孙,以后当好大明帝国的皇帝!

老二,老三就在封地当个贤王!

老四,老五还小,等以后长大了,估计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朱标自己就算活着,也到了老爷子的岁数……

那个时候的朱雄英正值壮年,这两个最小的弟弟还要依靠这位大哥!

想法虽然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历朝历代都免不了皇储之争,皇位之争,父子相争,兄弟相残……

朱允炆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心里早就恨透了大哥!

而朱雄英也是一样,对这个弟弟排挤冷对,甚至都不避讳其他人!

老爷子也知道这些情况,他也希望俩兄弟能和和睦睦,但这是不可能的!

吕氏害死常氏,而朱雄英又杀了吕氏,二人之间的仇恨哪会轻易放下!

老爷子早就看透这些,既然兄弟二人之间的仇恨解不开,那为了大明朝的安稳,只能弄死一个!

大明朝可以有很多皇孙,但只能有一个太孙,将来也只能有一个皇帝!

老爷子从来不是优柔果断的人,但在这件事上还是犹豫了,让他亲手杀了亲孙子,他有些下不去这个手!

毕竟这孩子陪了他十年,曾几何时,他也是老爷子的好大孙!

曾几何时,老爷子也对他说过,大孙啊,你弟弟性格软弱,担不起大任,你要努力啊!

从那个时候起,朱允炆在吕氏一步步的指点下深得老爷子欢心……

而老爷子也越来越坚定立他为储的想法!

之后太子朱标去世,为了让他将来皇位坐的安稳,老爷子将屠刀挥向以常家为山头的淮西勋贵,亲手炮制了蓝玉案,彻底将这些骄兵悍将铲除!

而这一切都被朱雄英的到来而改变!

原本皇太孙的位子没了,老爷子的疼爱也没了,尚书房辅政的是他,娶媳妇生皇重孙也会是他……

现在朱雄英的一切都是他的!

就算吕氏不死,朱允炆也咽不下这口气,他要将他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去凤阳寿州就藩是老爷子考虑很久的决定,他还是想给这个孙子最后一次机会!

朱允炆是什么人,朱标比老爷子还要清楚,兄弟二人的仇恨越来越大!

他是真担心有一天会闹到兄弟相残的地步!

真到了那一天,史官不会留笔,朱家也会像唐朝的李家一样,成为后世的笑柄!

朱标也担心,用淮西勋贵看住朱允炆,不仅达不到约束的作用,反而会更恨朱雄英,这种仇恨会蔓延到他自己,到老爷子,到所有朱家人,甚至整个大明朝!

……

深夜,宫内除了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动静!

把女儿哄睡之后,朱雄英便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的朴不了立马跟了上来,问道:“殿下,天不早了,您该休息了,明个还要去尚书房呢!”

“睡不着啊!”

朱雄英望着满天星尘,心中很是沉重,打了朱允熥一顿,直到现在都无法平复!

“陪孤……陪孤去太庙看看吧!”

“奴婢遵命!”

朴不了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为朱雄英照路!

没有多远,迎面却看到也有一人提着灯笼走来!

朱雄英有些心烦,随口喊道:“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拿个破灯笼在那照什么照!”

“除了你爷爷还有有谁!”

迎面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黑暗中,老爷子背着手,小步的走了过来。

“皇爷爷,您怎么还没睡啊!”

朱雄英走上前问道:“从东宫来的?”

“那可不!”

老爷子嗔怪道:“有你们这群不省心的狗东西在,咱能安心睡觉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一惊,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爷爷……您都……都知道了啊!”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老爷子故作生气的说道:“你都替咱处理了,咱还能说啥!”

“您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孙儿只能管管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和您老人家比,不值一提!”

为了朱允熥,朱雄英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哄老爷子开心开心了!

“得了吧!”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犯了错哪里有不受罚的,早点回去歇着吧,关心则乱!”

“不太放心,过去看看就回来,您老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朱雄英拱拱手,快速说道:“孙儿告退!”

说完没等老爷子回话就走了!

老爷子摇头笑了笑,喊道:“明个下了朝咱就回去睡觉,尚书房就交给你了,别偷懒!”

“知道了,朱老头,别啰嗦了,睡你的觉去吧!”

“个狗东西,整天没大没小的……”老爷子笑呵呵的走了!

朱雄英从来只把老爷子当成爷爷来看,而不是皇上!

而老爷子要是孙子,不是臣子,而朱允炆就喜欢在老爷子面前把自己摆在臣子的位置上!

这也是朱雄英回来后,老爷子立马就冷落他的原因!

……

太庙!

皇家祭祀供奉先祖和皇考的宗庙,也可以说是皇家的祠堂!

明初的太庙只有一个寝庙,没有祧庙,里面供奉了四位皇帝的牌位!

分别是老爷子的高祖,明德祖朱百六,曾祖父,明懿祖朱四九,祖父,明熙祖朱初一,父亲明仁祖朱世珍,原名朱五四!

大明朝实行一帝一庙制度,为了不占位子,老爷子还特意把天子七庙改成九庙。

也就是说太庙只有九个名额,现在已经用了四个,后面的皇帝基本上是先死先得!

值得一说的是,后来太庙的位子不够了,这四位先祖都被移了出去,发展到嘉靖时期,道长为了把他亲爹放进去,还把明仁宗朱高炽移了出来。

不仅如此,原本道长亲爹和明孝宗朱佑樘一个庙,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九庙烧毁八庙,只有他亲爹的庙没事!

后来重修太庙,道长亲爹终于享受到了单间待遇了!

这就是大礼仪之争,最终的结果是嘉靖亲爹从兴献王变成明睿宗,朱棣从明太宗变成明成祖,朱高炽的牌子被直接扔出太庙!

……

言归正传,明朝的太庙在鸡鸣山,而内宫外还有一处单独的太庙,在承天门和午门之间,这是老爷子给自己准备的太庙!

里面只供奉了孝慈马皇后的牌位,两侧是十位配享太庙的功臣!

但功臣画像的位子却有十二个,这也就意味着还有两位臣子死后会配享老爷子的庙!

太庙大殿,烛火摇曳,此时,朱允熥跪在马皇后的灵位前,把头埋在地面上,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

朱雄英悄悄走了过去,咳嗽好几声,朱允熥都没抬起头来,仔细一看……竟然睡着了!

这小子心怎么这么大,这也能睡着?

朱雄英抬手就想打,可巴掌旋在半空却始终下不去手!

“哎……”

朱雄英叹息道:“去拿个毯子给徐王盖上吧!”

第58章 就藩 四月!

大地回暖,难熬的冬季终究是熬过去了!

宁,岷,谷三王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朝廷也各王妃赐了金册!

他们需要带着各自的王妃前往封地成亲!

包括朱允炆和朱允熥也是,封了王,给了封地,那就属于分家,当然不能在老家办婚事!

再说了,老爷子也不可能把皇宫拿来给他们摆酒席,毕竟他们又不是老爷子的好大孙!

宁,岷,谷二王走之前,朱雄英单独在坤宁宫为三位王叔饯行。

期间,叔侄四个有说有笑的,岷王不省酒力先行告退!

剩下宁谷二王和朱雄英继续喝了起来!

记得刚进宫那会儿,朱雄英整天和这两位叔叔打架,每一次都把二人打的嗷嗷叫!

那时候都小,不懂事,叔侄之间相互斗气!

随着几人年纪慢慢增长,身份也有了变化,朱权,朱橞成了塞王,朱雄英从吴王变成了皇太孙!

二位王叔还是臣,大侄子却变成了君,从那以后,二人再也不敢和朱雄英斗气了!

当然,见到二人,朱雄英还是会主动行家礼,称呼一声十七叔,十九叔!

但二人再也不敢喊他大侄子了,而是恭敬的尊称太孙殿下!

最近一年多,叔侄之间相处的还算不错,特别是朱橞,郭惠妃可没少给他说要多亲近太孙!

眼看喝的差不多了,朱雄英开始谈起国事了!

你们的兵马都是燕王的,也就是说,因为你们,朝廷才拆了燕王的兵马,而你们的好四哥对你们一定心存怨恨,他说的话你们千万不要信!

不管怎么样,先给燕王拉一波仇恨再说!

又直言告诉二人,燕王有异心,要造反一定会拉拢你们,会说什么平分江山,三分天下的鬼话一定不能信,要立马向朝廷举报!

举报朝廷有重赏,若是隐瞒不报被查出来,就等着戴上铁链去凤阳种地吧!

最后又交代二人,得到燕王兵马时,趁机笼络那些将领,如果发现他们私下和燕王往来,立即治罪!

然后附带一份名单,上面写着一些名字……

张玉,朱能,丘福,张辅,李远,王真,张武,陈亨……

军中若是遇到这些人,能笼络重用的就尽量重用,但还要防着他们吃里扒外!

忙完三王的事,妹妹江都公主也该到了出嫁的日子。

耿炳文这个老扣这次挺大方的,聘礼拿了不少好东西,好多都是宫廷之物,一看就是以前跟着北伐抢的!

嫁女儿,朱标不问事,继续装他的失意……

没办法,老子指望不上,只能当大哥的出面了!

和耿炳文磨叽半天,朱雄英最终勉为其难的替妹妹把聘礼收下了,直接命人抬进坤宁宫,以后出宫买东西办事也不用问老爷子要钱了,吃炸豆腐都得要双份的!

当然,皇家给的嫁妆远比他家给的聘礼要重!

耿炳文长子耿璇封驸马都尉,前军都督府佥事!

耿璇也成了皇家第三代的第一位驸马!

耿炳文的父亲耿君用很早就投奔老爷子,在至正十六年和张士诚作战的时候就阵亡了!

耿炳文承袭父职,统领他父亲的部队,虽然出道早,但他要比徐达,常遇春,乃至蓝玉这些人都低了一个辈分!

不然他的儿子也不会娶朱标的女儿!

这个耿璇和他爹耿炳文不一样,是个坚定的保皇派。

靖难之役时,耿璇跟随父亲耿炳文讨伐燕王,劝其父直捣北平,但不巧的是,这个时候明军主帅换成了李景隆,计划自然流产!

朱棣称帝后,耿璇称病,朱棣先是将耿璇的职位一贬再贬,见他仍不屈服,便将他和他的所有孩子全部问罪斩首!

江都公主没出三个月忧郁而死!

朱雄英已经见过耿璇了,是个满脸英气的帅小伙,而且这个妹夫可是自己人,以后可以重用!

江都出嫁,朱雄英作为皇太孙,作为亲哥哥,破天荒的穿了一回冕服,亲自步行把妹妹送出东宫,送出皇宫,这对于耿家来说是莫大的恩宠!

江都走了,东宫就剩宜伦一个人了,朱雄英本想让她搬坤宁宫来和自己一起生活,但仔细一想已经没有必要了!

朱允炆和朱允熥也马上滚蛋了,他们一家人就要搬回东宫住了!

二王就藩,储君归宫,这是老爷子定下来的事情!

朱雄英要是还住在坤宁宫,这哥俩算是白走了!

半个月后,朱允炆和朱允熥也到了就藩的日子,他们的王府属官也配齐了!

淮王府,文官长史黄子澄,武将护卫指挥使廖铭,宦官承奉司叶希贤!

徐王府,文官长史练子宁,武将护卫指挥使吴杰,宦官承奉司大宝!

练子宁是一甲出身,后来当了御史,人品与能力兼备,吴杰是傅友德举荐的人,黔国公吴复之子,吴复当年是常遇春麾下的将领,正儿八经的淮西党。

由这二人看着朱允熥,朱雄英也算放心一些!

四月底,淮王,徐王正式前往封地就藩,临别之际,二人带着各自已经被册封的王妃前来和老爷子告别。

奉天偏殿!

朱允炆跪在地上,哭着说道:“皇爷爷,孙儿以后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要多保重啊!”

朱允熥哭的比他还惨,同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皇爷爷,孙儿也舍不得您!”

这二人一个比一个能装,朱允炆的眼泪是硬挤出来的,朱允熥是提前抹了大葱,一个迫不及待的想离开皇宫,外出发展,一个则想赶紧回封地娶媳妇。

还舍不得老爷子?

狗屁!

兄弟俩都在老爷子面前演戏。

“有你们大哥以后照顾咱,用不着你们操心!”

老爷子才不在乎他们是不是演戏,内心毫无波澜的说道:“既然分家了,该走就走,回你们各自的封地,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孙儿会的!”

朱允炆抽泣道:“皇爷爷,孙儿会想您的!”

老爷子却是坦然一笑,说道:“咱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想的!”

“好了,都走吧,你们大哥还在承天门你们呢!”

“皇爷爷保重,孙儿告退!”

二人出了奉天殿,眼泪和哭声戛然而止,离开老爷子,也懒得继续装了!

出了承天门,便是离开皇宫,但朱允炆和朱允熥赶到地方时,只有各自王府的属官和护卫,还有出行和拉东西的几辆马车!

“我大哥呢?”

朱允熥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朱雄英的身影,却看到朴不了从西边走来。

“朴公公,我大哥在哪?”

朴不了拱手说道:“太孙殿下正在社稷坛等候两位千岁回来!”

朱允炆,朱允熥刚要过去,却被朴不了拦了下来,说道:“太孙殿下不见两位千岁,只宣了淮王妃和徐王妃前往社稷坛觐见!”

二人同时一愣,朱允炆到还没什么,朱允熥却紧张起来,问道:“我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奴婢不知!”

朴不了走了过去,恭敬道:“两位王妃,请吧!”

淮王妃马氏回了一礼,立马走了过去,但徐王妃赵氏却有些紧张的看了朱允熥一眼。

朱允熥贴了过去,小声说道:“不要怕,那是我亲大哥,不会为难你的!”

两位王妃在朴不了的带领下来到社稷坛,朱雄英一改往日风格,身穿一身绣着四爪金龙的朝服坐在拜殿,身后是李婉儿和张月,同样穿着礼服。

淮王妃马氏低着头,行了一个万福大礼,说道:“臣妾淮王妃马氏拜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太孙妃万福,太孙嫔万福!”

这姑娘相貌端正,举止有度,礼数尽全,确实不错!

朱雄英很是满意,微微颔首,说道:“弟妹请起!”

看到太孙如此客气,徐王妃同样行礼,说道:“弟媳徐王妃赵氏拜见大哥,拜见大嫂,小嫂!”

朱雄英瞬间愣住了,李婉儿和张月也是一愣!

就连站在一旁的朴不了,神情之中也透着惊愕!

第59章 社稷坛 如果朱雄英在坤宁宫,穿一身粗布黑衣,或者锦衣,她这么叫不仅无伤大雅,反而很是亲切!

可这里是与太庙相对的社稷坛拜殿,这是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举行社稷大典的地方。

同时若有大军出征,班师,献俘等朝廷大事,也会在这里举行大祭!

这里是大明朝最神圣而又庄严的地方,而且进来的人必须着朝服或礼服。

而朱雄英今天穿的是一身规整的朝服,十分威严庄重!

只要进入社稷坛,只有两种身份,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徐王妃竟然在这个地方,这种场合称呼储君为大哥,称呼太孙妃,太孙嫔为大嫂,小嫂……

真是一点规矩和礼数都没有!

朱雄英冷着脸没有说话,心中对这个徐王妃有些失望!

要说赵家是小门小户,不懂宫里的规矩倒也可以理解,可人家淮王妃也是小吏门户,人家怎么做的礼数周全!

而且自从亲事定下后,二人就被送进宫里,李婉儿和张月亲自教导了她们半个月皇家的礼数。

没等朱雄英说话,朴不了斥责道:“大胆,你怎能如此称呼太孙殿下,太孙妃,太孙嫔!”

“太不像话了,之前教你的规矩都去哪了?”

徐王妃赵氏猛然抬头,立马跪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臣妾该死,冲撞了殿下,请太孙殿下降罪!”

“起来,一边站着去!”

朱雄英说话的语气很是冷漠,一点都没留情面,这丫头不敲打她一下看来是不行了!

“淮王妃!”

“臣妾在!”

马姑娘立马行礼,徐王妃把太孙惹生气了,她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朱雄英坦然说道:“孤这个人向来快人快语,那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喜欢藏着掖着……”

“孤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告诉淮王,让他善待封地百姓,莫要一错再错,最终铸成无法回头的大错!”

冤有头,债有主,朱雄英和朱允炆的仇恨不牵扯其他人!

朱雄英也不会心眼小到去为难一个女子!

其实,这些话并非出自朱雄英的本意,而是老爷子让他说的,而朱雄英不知道的是,这些话其实是朱标让老爷子说的!

“臣妾记住了!”

马姑娘郑重的说道:“臣妾一定竭尽所能,规劝淮王,安分守己,造福一方!”

“希望如此吧!”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赏!”

随后李婉儿拿出一个翠绿的翡翠镯子,张月拿出一个黄玉如意赐给淮王妃!

马姑娘顿时受宠若惊,太孙和淮王的事,他之前听父亲说过一些,本以为不为难已经就算好了,没想到太孙妃和太孙嫔竟然还赏赐给她东西。

不……这一定是太孙的意思!

太孙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把朱允炆当成对手!

“臣妾谢过太孙殿下,谢过太孙妃,太孙嫔!”

马姑娘有些激动,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些东西!

“退下吧!”

淮王妃走后,徐王妃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可就这一眼差点吓晕过去,只见朱雄英正瞪着她一言不发!

朱雄英可以把她当弟妹,但她要坡下驴把太孙储君当大哥,那就是僭越之罪!

“徐王妃!”

“臣妾在!”

赵丫头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心中十分害怕。

“你这丫头当真毫无规矩可言,也幸亏是孤在这,要是皇爷爷在,恐怕当场就会让人教你规矩了!”

如果老爷子在这,徐王妃要敢喊一声皇爷爷,夺了她徐王妃的封号都算老爷子心情好了!

“殿下,臣妾知……”

“你闭嘴!”

朱雄英一点情面都没留,直接打断她的话,颇有威严的说道:“无非就是觉得徐王中意你,这还没过门呢,你还不是朱家的媳妇,就连孤都不放在眼里,这以后还得了了!”

一顿呵斥让赵丫头两腿一软,吓的直接跪了下来,十分委屈的说道:“殿下,臣妾绝无此意啊!”

“哼!”

朱雄英冷着脸继续说道:“孤疼爱徐王,所以对你赵家也格外优待,做人要知足,要满足……”

“刚才给淮王妃说的话同样送给你,日后若是让孤知道你恃宠而骄,做出进述馋言,虐待府人,侵害百姓等不法之事,不仅你会死,你们赵家也要因为你而流放!”

“你记住了,孤说到做到,真有那么一天,不仅徐王护不住你,他自己都要滚回凤阳去种地!”

赵丫头害怕极了,跪在地上,语气透着恐慌,颤抖着说道:“臣妾一定谨记殿下教诲,绝不敢有过分之举!”

此时的赵丫头对这位太孙储君有了新的认识,这哪里是朱允熥口中的好大哥,和当初去她家提亲的皇太孙也是判若两人!

这才是能让她爹赵思礼打哆嗦的小洪武!

“起来吧!”

朱雄英淡淡说道:“把东西给她!”

一摸一样的翡翠镯子和黄玉如意交到赵丫头手上!

“臣妾谢过殿下,谢过太孙妃,太孙嫔!”

朱雄英站起身来,吩咐道:“老朴,把徐王妃送过去,顺便替孤送送两位亲王!”

“奴婢遵命!”

朱雄英淡淡说道:“婉儿,小月,咱们回宫吧!”

给两位皇孙送行是老爷子的吩咐,而且还是在社稷坛这种举行大典的地方让储君亲自相送,足以证明老爷子对这两个孙子的疼爱和重视!

朱雄英原本打算把二人送出承天门,亲自看着他们离开,但徐王妃让他很是不满,同时也对朱允熥有些失望,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索性不愿出面,直接回宫了!

朴不了把徐王妃送了回来,朱允熥看着满脸委屈,带着泪痕的赵丫头,立马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赵丫头挤出一丝笑容,摇头道:“没事的!”

“你这明明哭过,怎么会……”

朱允熥看了一眼朴不了,立马问道:“老朴,我媳妇怎么了?”

“千岁还是自己问问徐王妃吧!”

朴不了行礼说道:“太孙殿下最近操劳国事有些乏累,已经回宫了,二位千岁可自行离京!”

朱允炆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宫,眼神之中透着一丝不甘,随后带着马姑娘和淮王府的人马果断离开!

“说好来送我的,又不来了,大哥啊,你难道就不想见弟弟最后一面吗……”

朱允熥有些失落,随即望了望宫里的主道,却没有找到朱雄英的身影!

“走吧!”朱允熥叹息一声!

“徐王千岁请留步!”

朴不了喊了一声,上前说道:“太孙殿下有几句话让奴婢告诉千岁!”

“什么话?”

朴不了继续说道:“殿下说,不管是封地内事,还是王府家事,千岁都要和长史练子宁,指挥使吴杰一起商量,若是二位属官不同意,千岁不可去做!”

“知道了!”

朱允熥本以为是安慰的话,却没想到是让两个臣子管着自己。

“我大哥真不来了吗?”

朴不了拱手道:“千岁,奴婢已经说了,太孙殿下已经回宫,千岁还是尽快离京吧!”

朱允熥嘴角蠕动几下,好像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长叹一声,离开承天门!

第60章 都走了 回宫后的朱雄英心情很是沉重,也不知道朱允熥会不会心里责怪他!

走到内五龙桥,朴不了追了上来,朱雄英回头问道:“都走了?”

“回殿下,两位千岁已经出发了!”

朱雄英猛然转身,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老爷子,不然你会死!”

“奴婢明白!”朴不了脖子一紧!

“去望江楼!”

朱雄英打心眼里不想让弟弟娶这个没点礼数的赵丫头,他完全可以以这个为理由直接废了这个只有身份却还没过门的徐王妃!

可作为亲大哥,朱雄英又不得不为亲弟弟考虑,就朱允熥那个没出息的样,真把赵丫头废了,他会崩溃的!

这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极低,到时候要是哭天喊地,寻死觅活的更是丢人现眼!

但老爷子可不考虑这么多,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孙算个屁啊,死活又能怎样……

再说了,这个孙子从来没入过老爷子的法眼!

但凡他在朱雄英走后以嫡出的身份能和朱允炆争一争,也不会被欺压了十年!

朱雄英曾经问过老爷子,为什么当年自己走后,不考虑朱允熥,除了因为他背后的势力,还有其他原因吗?

老爷子就说了八个字:软弱无能,恨其不争!

他连争都不敢去争一争,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把大明朝交给这么懦弱的孩子!

……

等到朱雄英匆忙爬上望江楼却看到一个孤独寂寥的背影正望着远方!

“皇爷爷,您也在啊!”

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神情黯然,叹息道:“两个孩子从小没怎么离开家,这一走,咱有些不放心!”

别看老爷子嘴上说想让两个孙子赶紧滚蛋,但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毕竟一起相处十几年了,从小看着长大,这一走,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朱雄英抬头望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了队伍离开的模糊影子!

“皇爷爷不用担心!”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安慰道:“路上有锦衣卫护送,到了封地还有地方官照顾!”

老爷子长叹一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这心里还是……”

人都走了,老爷子还是挂念着,可两个孙子走的时候却在演他!

一个心里有恨,一个什么感觉都没有!

老爷子是什么人,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忠奸善恶,岂能看不出两个孙子拙劣的演技!

可尽管如此,老爷子还是不愿与他们计较,反而是为他们的出行而担心!

“罢了,罢了,走了也好,省的留的宫里,看着心烦!”

朱雄英安慰道:“皇爷爷,以后孙儿陪着你呢,还有你重孙子……”

“看着你也烦!”老爷子故作生气的埋冤一声。

“那孙儿以后就整天烦着你!”朱雄英扶着老爷子走下望江楼!

“猴崽子!”

老爷子笑骂一声,说道:“回头搬进东宫,和你爹住一起去!”

“搬,今个就搬!”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又言道:“晚上让小月做几个菜,咱爷孙俩喝点吧!”

老爷子乐道:“庆祝你两个弟弟滚蛋了,给你腾地方了是吧!”

“哪能啊!”

朱雄英解释道:“两个弟弟走了,孙儿心里也不舒服,那不得借酒消消愁!”

老爷子立马点头,说道:“没错,咱也不舒服,也该喝点消消愁!”

“成,那就这么说好了!”

走出望江楼,朱雄英说道:“孙儿这就让小月去做饭!”

“对了,把你爹也叫上!”

“叫他干啥?”

“他也愁!”

……

街道之上,淮王队伍在前,徐王队伍在后,依次驶出京城,引来百姓的围观。

队伍之间,黄子澄和练子宁并列而行,一边走路一边说着什么!

“子澄,你真的愿意跟着淮王去寿州……”

练子宁犹豫着说道:“此次离京,恐怕再难回到朝廷了!”

“子澄,现在改变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

黄子澄和练子宁是同窗,同乡,同科,同殿为臣的好朋友。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太孙和淮王不和,早晚有一天,兄弟之间的矛盾会爆发,到时候跟着淮王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练子宁实在不忍心看着黄子澄走错路。

“子宁兄不必再劝!”

黄子澄神情严肃的说道:“我心意已决,这辈子就跟着淮王千岁了!”

练子宁顿时急了,说道:“子澄,你糊涂啊,淮王绝非明主,你跟着他不仅仕途尽毁,甚至还会连累全家老小啊!”

黄子澄听后却不为所动,苦笑一声,说道:“即使有一天淮王负了子澄,子澄也不会负了淮王,就算日后落下一个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子澄也心甘情愿!”

“你……哎……”

“你跟了淮王,恐怕日后再也不会受到朝廷的重用,你心中的抱负将无处施展,你毕生所学也将会埋没……子澄,你要想清楚了!”

黄子澄如此死心眼,让练子宁十分担心,他怕这位好朋友走错了路,更怕将来万劫不复!

“子宁兄,不必多说,你是了解子澄的!”

黄子澄神情认真的说道:“无论到何时何地,子澄都不会抛弃淮王!”

练子宁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子宁兄,山高路远,多多保重,子澄告退了!”

黄子澄对着练子宁拱拱手,随后义无反顾的走向淮王的马车!

练子宁无奈的叹息道:“子澄,保重啊!”

……

亲王队伍缓缓驶出京城,马车之上,朱允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我大哥给你还有淮王妃究竟说了什么?”

“我看淮王妃怎么也像哭过的样子!”

说到此处,赵丫头再也绷不住了,趴在朱允熥怀里嚎啕大哭。

“千岁,妾身只是喊了一声大哥,结果就被太孙殿下狠狠的斥责一顿,说妾身没有礼数……”

“妾身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是觉得和殿下亲,而且太孙妃也和妾身说过,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妾身这才……”

“千岁,都是妾身的错,冲撞了太孙殿下……”

赵丫头很是委屈,人家淮王妃是感动哭的,而他却是被太孙吓哭的。

“害……我还以为多大事呢!”

朱允熥听后却完全没当回事,趁机说道:“好了,别哭了,以后注意便是,大哥毕竟是储君,君臣之礼自然不可少!”

赵丫头抱着朱允熥,小声抽泣道:“是妾身惹太孙殿下生气了,这才没有为千岁送行,妾身知道错了,请千岁责罚!”

说完,顺势跪了下来!

朱允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安慰道:“什么罚不罚的,快起来!”

“哎……”

“大哥也真是的,就这点小事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第61章 忧虑的朱高炽 北平!

燕王府内已经挂起了红绸,灯笼,整个王府的人都在紧锣密鼓操办朱高炽的婚事!

燕王妃徐妙云最为高兴,这不仅是老爷子赐婚,还是最疼爱的大儿子娶亲,一定要大操大办!

不过,让徐妙云最为高兴的是朱高炽被老爷子亲自册封为燕王世子,这就意味着他就是下一任燕王。

嫡长子世袭王位,这本就是规矩,可朱棣对这个胖大儿子却不是很喜欢,他最宠爱英武的朱高煦。

这让徐妙云很是担心,现在世子名份已定,总算放心了!

“灯笼再挂高一些!”

“还有红绸……太短了,立马换掉!”

为了大儿子的婚事,徐妙云忙的不可开交,亲自指挥着府人在燕王府各处忙活着!

此时,一位面白无须,身姿挺拔的府人走了过来,恭敬道:“奴婢见过王妃!”

“三保来了!”

徐妙锦转身说道:“聘礼都准备好了吗?”

马三保拱手道:“按照千岁和王妃的吩咐已经全部准备完毕,除了朝廷的赏赐外,还有良马百匹,金茶筒一个,银茶筒两个,银盆子两个,绸缎一千匹,玉器二十件,玉如意四柄,珐琅盘一套,各类糕饼、鸡鸭鱼肉……”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礼单,说道:“请王妃过目!”

徐妙云拿过后翻看起来,很是满意,又交给了马三保,嘱咐道:“今天是纳徽的日子(下彩礼),快给张家送去吧,记得要客气一些!”

马三保接过礼单,却有些为难,说道:“王妃,千岁已经派人来叫奴婢,说有大事吩咐,这……”

“他能有什么大事……”

徐妙云冷着脸说道:“世子的婚事才是整个燕藩最大最重要的事,你去送聘礼,其他的不要管,王爷那我去说……”

“这……”

马三保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带着人送聘礼去了,他已经猜到燕王找他去做什么!

马三保走后,徐妙云没当回事,继续忙着布置。

正巧此时,朱高炽低着头走了过去,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却被徐妙云看到,连忙喊了一声。

朱高炽回过神来,立马行礼道:“母亲!”

徐妙云走了过来,说道:“高炽,婚服都给你做好了,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朱高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母亲,孩儿这就去!”

“高炽,你是不是病了,看你最近两天好像不太对劲啊!”

自从回来后,他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事,他很想当面问问父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面对母亲的关心,朱高炽解释道:“没有,可能是最近太忙,孩儿有些劳累,不碍事的!”

“那你试完衣服就回去休息去吧!”

徐妙云十分关切的说道:“婚礼的事你就别管了,母亲帮你操办!”

“多谢母亲!”

朱高炽再次拱手,说道:“孩儿告退!”

说完又也不回的走了,徐妙云忙着喜事也没在意这些。

整个王府十分吵杂,也十分混乱,到处都是忙着做事的府人。

路过一处偏房时,朱高炽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父王朱棣的声音。

“千岁,朝廷早就传出风声,明年陛下就要传位于太孙,一旦那孩子登基,千岁的处境就危险了!”

“贫僧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洪武陛下龙驭归天,那孩子会看着这么多手握兵权的叔叔而无动于衷?”

这个声音好熟悉,难道……

朱高炽突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敢和这个黑衣和尚往来!

刺杀不成,姚广孝在一群江湖武人的保护在乘船逃到辽东,又从辽东逃回了北平!

而且倭国刺君之事也没有告诉朱棣,只是说这段时间去拜访了许多好友,走访了许多寺庙,参禅悟道!

朱棣是何等人,虽然不知道姚广孝具体去做了什么,但也不至于信他参禅的鬼话,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朱高炽小心翼翼趴在窗户边,透过缝隙看去,只见父亲燕王猛然回头,神情颇为无奈,说道:“那又怎样……”

“就如你说的那样,本王又能如何?”

“就算明知道那孩子以后要削藩,要致本王于死地,本王又能做些什么?”

“去造反?”

朱棣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以一个小小的燕藩和整个大明朝对抗……”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那些淮西勋贵还没死,那孩子继位以后,一定会把他这些娘家人的亲戚召回来重用!”

“这些骄兵悍将都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打起仗来都是好手,随便挑出一个都远胜燕藩的将领,而且本王也自认不是那蓝玉的对手!”

“更何况燕藩两翼的兵马即将交给宁谷二王,以后的日子更为艰难……”

“老和尚,你不是整天挑唆本王要造反吗,你来告诉本王,怎么反才能成?”

朱棣随手扯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姚广孝的答复。

这段时间,朱棣想了很多,他有野心不假,但实力远远配不上那颗野心。

他想尽任何办法,都不觉得能赢那孩子!

他不知道老爷子还能活多久,但只要老爷子还在,即使退位,那孩子也不敢随便动这些叔叔,特别是九大塞王,这关乎大明北方的军防!

这也就意味着,老爷子就是他们这些藩王的护身符!

可老爷子都快七十岁了,又能护他们几年?

而且话又说回来,老爷子不仅是他们这些藩王的护身符,更是所有朱家人的护身符!

有老爷子在,借他朱棣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造反。

老爷子能护着儿子,但也能护着孙子!

“千岁,一个燕藩或许难成大事,如果要是有三五个燕藩,那就容易许多了!”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秦,晋,燕三藩乃大明最强藩王,若是一起共事必能有所作为!”

姚广孝握着佛珠,不急不燥,总是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朱棣听后却是不屑一顾,冷声道:““秦王,晋王都是保皇派,和那孩子是一条心的,而且本王的燕藩和晋藩素来不和……”

后面的话,朱棣没好意思说下去,秦晋二王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而且晋藩兵强马壮,只要燕藩敢动一下,秦藩会向晋藩输送兵马,而晋藩能直接缴了燕藩的械!

“千岁,贫僧说的是秦晋两藩,并没有说秦王,晋王……”

朱棣愣了一下,心中正在琢磨这句话的意义!

而姚广孝也是故意卖个关子,继续说道:“千岁,如果给你七个藩,你敢不敢让这大明改天换日?”

第62章 七藩之计 七个藩……

听到此话,门外的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感觉心跳加速,呼吸不顺。

这和尚真是好大的口气,真不知道他是何来的自信,能弄来七个藩让自己的父王去造反!

朱棣听到此话,同样惊愕不已,眼神之中透着不敢置信!

“你来告诉本王,除了本王的燕藩,剩下六个藩都在哪?”

以前朱棣对姚广孝的话深信不疑,可自从那孩子出现后,这老和尚就没成过事,可谓十计九败!

“都在大明各地!”

姚广孝缓缓说道:“有句话贫僧刚才说错了,或许不是七藩,而是九藩,十二藩,甚至更多……”

看着姚广孝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朱棣突然大笑起来,那眼神好像看傻子一般。

这老和尚像个江湖骗子一样,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了!

“贫僧认为削藩不仅不是坏事,对于藩王来说还是好事!”

面对燕王那嘲讽的眼神,姚广孝依旧很平静的说道:“如果朝廷要削藩,恐怕到时候削的就不止千岁一个人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所有藩王都懂……”

这句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削藩的后果只有两种!

要么朝廷收回兵权,废掉封地,取消王爵,听话的圈在凤阳,不听话的直接杀了!

要么所有藩王联合在一起和朝廷对抗,也就是造反,就像汉朝的七国之乱一样,推翻新皇帝!

可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简单,历朝历代也没有王爷造反最后成功的例子。

不到万不得已,被逼无奈,谁又敢迈出这一步。

再说了,就算所有藩王一起造反,最后就算成功了,这皇位也轮到他啊!

秦,晋二王都在,他朱棣注定只是陪跑的,从身份上来说,这是永远无法越过去的两座大山!

“千岁无需担心,贫僧说过了,真到了那一天,只有秦藩,晋藩,没有什么秦王,晋王!”

朱棣眉头一皱,没想到老和尚竟然看破了他的心思。

“本王需要知晓具体计划!”犹豫半天,朱棣还是没有忍住。

“千岁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以免牵扯进来,若是东窗事发,一切都是贫僧的罪过,与千岁无关!”

姚广孝转动佛珠,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十分虔诚的吟诵着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愿承担所有罪恶,就算死后永坠阿鼻地狱,贫僧也无怨无悔!”

姚广孝的举动再一次打动了朱棣,良久后,缓缓说道:“大师,刚才是本王不对,轻视了大师,还请莫怪!”

“千岁,凭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无需如此客气!”

“这一切都是贫僧心甘情愿,千岁相信贫僧,那贫僧就还千岁一个天下!”

姚广孝暗暗松了口气,费尽口舌总算再次取得燕王的信任。

天下……

这两个字对朱棣来说很遥远,也很陌生……

这个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他姓朱,但和他却没有多大关系!

不是所有姓朱的人都有资格坐上九五之位,拥有整个天下。

天下是老爷子历经千难万险,一刀一枪打下来的,给谁,也是他说的算!

可朱棣就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如果老爷子把天下给大哥朱标,他认了!

毕竟名正言顺,如果朱标当了皇帝,他朱棣绝对没有什么二心,只会老老实实当个藩王,替大哥守好北大门!

可现在大哥朱标虽然还活着,但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已经无法担起整个大明朝的重担!

重新立储成了大明朝最重要的事情!

朱棣为了表现自己,决定再次出兵漠北,打一个大胜仗给老爷子看看。

结果军令还没下,就收到了朝廷的诏书,储君之位已定!

那孩子出去玩了三个月,回来之后成皇太孙了,差点把朱棣气吐血!

凭什么?

这凭什么?

就凭他是大哥的儿子,就凭他死了八年又回来了!

那孩子是吃了几年苦,可也不至于拿整个天下来补偿吧!

他再苦能有多苦,苦的过自己多次出兵御敌,苦的过自己披坚执锐,亲自上阵杀敌,苦的过自己在战场上顶风冒雪……

他做的这些都是在证明自己,他朱棣不比任何人差……

可自己做了这么多,老爷子却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

老爷子眼里只有他的好大孙,现在又个好重孙!

他的好大孙做什么都是对的,全天下人都比不过他好大孙一根手指头。

好大孙要是磕着碰着都给要了老爷子半条命似的!

而他燕王呢?

就算战死漠北那也是应该的,老爷子只会说上一句,老四是好样的,没给咱丢人!

然后呢?

然后就风光葬了,老爷子和他的好大孙十分伤心,晚上借酒消愁,爷孙俩顺便吃了二斤猪头肉!

“本王需要怎么做?”

朱棣紧握拳头,咬紧牙关,他不甘心啊!

“积攒力量,暗中发展!”

姚广孝开口问道:“殿下可知前年的时候,朝廷突然多了一个新衙门,叫科技院?”

朱棣点头,说道:“听过一些,是那孩子搞出来的,里面都是一些工匠,听说是造什么武器的……”

“然也!”

姚广孝神情严肃的说道:“千岁可不要小看这个科技院,那孩子之所以能在一年之内踏平整个倭国,全歼所有倭寇,科技院的武器功不可没!”

“那地方研制出来的武器都很厉害,贫僧都见过,样样都是神兵利器,尤其是那洪武大炮,三百步之内,落地开花,无坚不摧!”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当真有如此厉害?”

“贫僧绝不虚言,千岁若是不信可以询问二公子!”

姚广孝小声说道:“贫僧的意思是,千岁以出征漠北为由,让朝廷送来一些科技院的新武器,到时候再找些高人匠工复刻,暗中铸造……”

朱棣松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朱棣略有担心的问着:“这么大的事情,本王不可能不过问!”

这些都是小事情,朝廷的武器向来都是塞边的藩王优先装备,用来抵御外敌,他就算开口直接要,老爷子也不会怀疑什么!

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姚广孝提出的七藩之计!

如何能瞒天过海让自己统领七藩,甚至更多的兵马!

姚广孝犹豫一阵,最终缓缓说道:“先从宁谷二王开始吧!”

第63章 大胖想回去了 朱棣和姚广孝的对话全被朱高炽听的一清二楚!

七藩之计……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他的父王偏偏就相信了那个和尚的鬼话!

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什么永坠阿鼻地狱……

朱高炽对这些话嗤之以鼻,一个出人家不安分守已吃斋念佛,参禅悟道,反而整天挑唆一个王爷造反,唯恐天下不乱……

他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些死后之事,简直太荒谬了!

可他的父王已经让心中的执念蒙住了双眼,这一切都来自于姚广孝这个心魔!

自己的父亲和那个姚僧都太高估了自己,也太小看了那孩子。

都以为那孩子是仗着老爷子的宠爱和补偿才被立为储君!

其实仔细一想,全都大错特错了!

老爷子是什么人?

从一个要饭和尚,泥腿子经历九死一生最终成就帝业的王者!

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这个江山打下来并不容易,所以老爷子比任何人都珍重。

他怎么可能会将这份基业交给一个无能的子孙!

而且还是要以禅让退位的方式!

真的以为老爷子是累了,想休息了!

都是狗屁!

那是因为老爷子看到朱雄英是当皇帝的那块料,这几年正在将权力逐步转移到这位接班人身上。

在老爷子一步一步的教导下,成功为大明朝培养出一个小洪武,逐渐取代了太子朱标的位置!

老爷子是外冷内也冷,朱标则是外热内冷,朱雄英正好反过来,外冷内热,和朱标比起来没什么区别!

朱雄英在处理政务方面是差了一些,但他的超凡眼界和军事天赋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

他提出军魂的理念,建造英灵殿,凝聚大明军心!

他亲自率领大明水师踏平倭国,歼灭倭寇,虽说是依靠大量火器,但火器用的好也是本事啊!

最重要是,他这个人爱惜百姓,朱高炽看的出来,朱雄英不是为了得民心而故意装样子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民生!

人家小洪武也知道自己政务上的短板,还专门成立一个内阁用来弥补!

如今的小洪武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打架的匹夫了,而是真正手握朝廷大权的储君!

掌控锦衣卫,手握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兵权,大明舰队指挥权以及科技院火器机密!

这些核心衙门如今全在小洪武手上握着,他可以不用经过老爷子同意,直接调兵遣将,发号施令!

造反?

拿头反啊!

别说七个藩,就是整个大明的藩王一起反也不见得能改天换日。

人家占着正统,占着大义,名正言顺……

人家保着那群骄兵悍将就是以后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手握兵权还有二心的叔叔们!

你们这些藩王再厉害能打的过蓝玉那群人啊!

五个五军大都督都是铁杆的保皇党,配个兵部,一道军令就能调集天下兵马,将所有藩王按在封地,想动一下都动不了!

藩王的军费,粮草,武器铠甲都是朝廷输送,人家把补给一断,这些兵马直接断粮,要想活着,只能抢百姓的粮食!

以小洪武的脾气,谁要敢劫掠百姓,他一定会让百姓吃谁的肉!

还想复刻科技院的洪武大炮,这更是个笑话,那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哪里是谁想造就能造出来的!

朱高炽在宫里的时候听狗太孙说过关于科技院的事。

那里聚集全天下最优秀的工匠,他们能打出世上最好的铁,用最好的铁才能打造出最锋利的武器,威力最大的火器!

一没锻造技术,二不会提纯工艺,三没有适合的原料,就算给你图纸都没什么用。

回到后院的朱高炽越想越怕,连他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父王却执迷不悟,还想改天换日……

恐怕到了最后没把小洪武换掉,反倒让小洪武把燕藩给换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临走前狗太孙说的几句话。

让自己留在京城都是为了自己好!

当时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眼前崭新的婚服,随手拿起来却又放了回去,想到即将娶媳妇,朱高炽却提不起来任何兴趣。

“咕噜……咕噜……”

口干舌燥的朱高炽抓起茶壶灌了几口水。

朱高炽后悔回来了,早知道父王还和那个妖僧还在一起搞事情就应该留在京城。

虽说每天干活累点,但最起码能保住小命。

等到父王东窗事发被老爷子治罪后,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北平接管燕藩,承袭燕王!

“皇祖父,孙儿想您了,孙儿想回去干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朱高炽坐在椅子上,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

“高炽!”

徐妙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到朱高炽一个人傻坐着,焦急的问道:“婚服试了吗?”

“回母亲,已经试过了,刚好合身!”

朱高炽随口敷衍着,他哪里还有心情去试什么衣服,这个婚他都不想成了,只想回应天找他的皇祖父干活去。

“那就好!”

徐妙云一边整理着婚服,一边念叨道:“哎……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要成家了,以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咱们燕王府就热闹起来了!”

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徐妙云内心十分的憧憬。

朱高炽却是苦笑一声,就我爹干的那些事,想不热闹都难!

“母亲,孩儿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父王……”

话到嘴边,朱高炽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去问父王的事,只得改口道:“父王有没有前往漠北打仗?”

“去过几次,都是小仗……”

徐妙云随口说着:“你爹这个人闲不住,没事就喜欢带着兵去北方转转,以前是担心元人犯境,现在却是主动去打别人……”

“还有高煦,自从回来后,就整天拿把破刀瞎比划,也是个不安分的主,都把高燧带坏了,幸亏你燕藩是世子,不然,这个家真够他们爷俩折腾的!”

大喜的日子,朱高炽也不想总是苦着脸,于是顺口问道:“母亲,那个……那个我媳妇好看吗?”

听到儿子主动问起,徐妙云立马笑呵呵的说道:“高炽啊,你就放心吧,张家那闺女娘见过,不仅模样好看,而且十分贤惠,洗衣做饭,操持家务都能做!”

朱高炽眯着小眼,内心很是满意,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太孙嫔的样子!

她是狗太孙身边唯一的好人!

想起狗太孙,朱高炽就感慨不已!

死了八年又被老爷子找回来了,回来就封了吴王,出去玩了三个月摇身一变成皇太孙了!

老爷子又给他娶了两个好媳妇,大的离开他不能活,小的天天给他做饭!

老爷子在宫里还给他养了一个!

明年就把整个江山给他了!

他还有个无所不能,遇事真上的师父!

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全占了!

真他妈的气人!

第64章 金豆子 朱高煦手持一把木制斩马刀站在校场之上,昂首挺胸,自信十足,颇有高手风范!

而他对面站着是燕军之中,个人武艺最高的张武。

“二公子,一会儿要是磕着碰着可别回去找燕王殿下告状啊!”

张武实在没把这个毛头小子当回事,所谓的比武也只不过是陪他玩玩而已!

站在一旁的丘福,朱能,陈亨等人也是大笑起来,要不是他死皮赖脸的要比试,都懒得搭理他!

要是以前的朱高煦听到这么多人笑话他,一定万分恼火,立马上头。

可现在的朱高煦只是眉头轻皱,傲然说道:“平倭之战,我用这套刀法砍死六十多个倭寇,张武叔,我劝你不要大意!”

“来吧!”

张武招招手笑道:“让大伙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还是张武叔先请吧!”

破风八刀讲究后发制人,朱高煦先出手!

张武也不客气,手持木刀,直接劈了过来!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朱高煦既没有躲,也没有挡,反而同样挥刀砍向张武的脖子!

一个砍的是肩膀,一个砍的是脖子,结果就是朱高煦断臂,张武人头落地。

张武意识到不对,连忙收刀格挡,也正是如此,彻底失去了节奏,被朱高煦那行云流水般的八招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结果一个没注意,被逼的倒在地上,朱高煦双手握刀,大喝一声,直刺张武的心窝。

这可把张武吓坏了,虽然用的是木刀,这要对着胸口刺下去和真刀也没什么区别了,一个翻滚躲过,直接认输!

这一幕正好被巡视军营的朱棣看到!

张武输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朱高煦得意的说道:“张武叔,都说燕军之中你最能打……今日一比,你这也不行啊,还是回去好好练练吧!”

张武这个人豁朗,面对朱高煦的嘲讽也不生气,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二公子,真不错!”

朱高煦猖狂大笑,指着围观的将军和士兵大喊道:“还有谁想上来试试?”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在地上。

“谁能打赢我,这一袋子金豆子就是谁的!”

围观的朱能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二公子,张武刚才压根就没使全力,给你闹着玩呢,赶紧下去吧,别闹了!”

自己明明靠真本事打赢了,却被朱能嘲笑,朱高煦受不了了,立马出言讥讽道:“朱能叔,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光说不练嘴把式,是骡子是马你也上来溜溜啊!”

燕军之中,张玉善谋,朱能善战,被朱棣倚为左膀右臂,那个人武艺也不是盖的!

朱能是最早跟随朱棣的将领,在军中的威望比张玉还要高,如今被朱高煦如此数落,那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二公子,既然你想请客吃酒,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朱能接过一把木刀,立马冲了过去,他犯了和张武一样的毛病,先出手了!

一刀劈过,本以为朱高煦会不躲不挡,又是以伤换命的打法,结果这小子直接用刀撞了过来。

两把木刀相碰,毫无疑问的断了,可没等朱能反应过来,朱高煦用断木刀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之上。

“朱能叔,我要用这断刺捅进去,你可就没命了,这金豆子你是拿不走了!”

朱能虽然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但他擅长的却是骑兵野战,很少进行步战打斗。

朱高煦跟着朱雄英平倭,打的都是步战,面对的都是擅长单打独斗的倭寇和武士,经验比朱能这位老将可要丰富多了!

朱能扔掉手中的断刀,苦笑一声,走了下去!

“还有谁?”朱高煦笑的越来越猖狂了!

朱棣摸着下巴,十分惊讶的问道:“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竟然能击败朱能和张武……”

张玉郑重说道:“千岁,看的出来,二公子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瞧把他得意的!”朱棣骂骂咧咧,带着张氏父子走了过去。

看到父亲带着人来了,朱高煦笑的更开心了,问道:“父王,怎么,你也想要我的金豆子!”

“来,上来,咱们父子俩练练,把我打败了,金豆子就归你了!”

朱棣冷着脸,看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凌厉。

“不知天高地厚,张辅,去揍他一顿,不用留情面,越狠越好!”

朱棣又补充一句:“这一次穿铁甲,用真刀!”

“诺!”

张辅是张玉之子,是个身高八尺,英气十足的青年,武艺也不错,深得朱棣的看重!

换好重甲的二人,手持战刀立马对砍起来。

二人的刀法都属于大开大合,力大深沉,不过,张辅的刀法进攻之时还要防守,是军中常用刀法,攻守兼备!

而朱高煦这八招看似平平无奇,却集合了刀法精髓大成。

将普通的劈,砍,刺,崩,斩等运用到了极致,后发制人,见招拆招,而且专门攻击脖子,胸口等要害部位!

还有许多以招换招,以命换命的招式。

一炷香过后,二人累的气喘吁吁,朱棣命人统计盔甲上的刀痕!

结果朱高煦盔甲上共有十六道刀痕,其中有六处是致命部位!

张辅盔甲上有十五道刀痕,全是脖子,胸口,头部的致命伤。

毫无疑问,张辅输了!

朱棣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是非常高兴,别看他说的好听,让张辅好好教训朱高煦,可他真要输了,面子上挂不住的还是他这个燕王!

同时,朱棣也看到了这套刀法的全部招式,一共八招,朴实无华却非常实用,很适合没有天赋的普通士兵练习!

如果所有燕军士兵都学会这破风八刀,战斗力至少可以提升三成之多!

朱高煦卸掉重甲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与张辅一战已经力竭。

朱棣走了过去,蹲在朱高煦面前,露着久违的笑容,夸赞道:“高煦,好样的,父王果然没看错你!”

“这算什么,不值一提!”

说他胖,他就喘,朱高煦开始装起来了!

“父王看你这套刀法不错啊,从哪学的?”

“这是太孙发明的一种专克倭寇的刀法,我在荡倭卫学的!”

朱高煦悠悠问道:“父王,你是不是想让我传给咱们燕军士兵?”

朱棣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朱高煦喘着粗气,立马深处一根手指放在朱棣眼前,淡淡说道:“一万两!”

朱棣一愣,问道:“什么一万两?”

“传授刀法,辛苦费一万两,而且只要金银,不要宝钞!”

朱高煦坐地起价,说道:“交钱干活,概不赊欠,父王,你好好想想吧!”

“混账!”

朱棣怒斥道:“给你老子干活还要钱,找抽呢!”

朱高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样子,说道:“想揍就揍,揍死拉倒,不给钱就是不教!”

朱棣深知这个儿子的秉性,从小打到大,早就被揍习惯了,于是开始好言相劝。

“高煦啊,咱们父子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事,你把刀法传授给士兵,那提升的是咱们整个燕军的战斗力,你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再说了,父王的家底也是给你们兄弟攒的!”

“父王,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和我有啥关系,以后燕藩又不是我的,我大哥才是世子,你是给我大哥攒的!”

朱棣却是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傻小子,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多努力啊!”

第65章 亲切的四哥 三日后的下午,宁王朱权,谷王朱橞带着家眷,府官以及卫队来到北平。

宁王封地在大宁,谷王封地在宣府,正好都要路过北平,之前顺路青州的时候还见了齐王朱榑。

来都来了,不去见见这位四哥实在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他们俩的三卫兵马还在燕王手上,正好把兵权要回来。

进入北平地界,所有家眷,属官和卫队全在在城外等候,二王独自进城。

朱橞骑在马上与朱权并肩而行,忍不住问道:“十七哥,有个事我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你说临走前,太孙给咱们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朱权面无表情,坦然说道:“还能有什么,让咱哥俩防着四哥呗!”

朱橞眼珠子一转,又笑呵呵的问道:“四哥有什么好防的,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哼……”

朱权性格直率,毫不掩饰的说道:“这历朝历代为了那个位子打的头破血流之人还少啊!”

“啊!”

朱橞惊呼道:“十七哥,你的意思是四哥想要……”

朱权摇摇头,说道:“我也是猜的,这些事和咱们没什么关系,管这么多做甚,拿回咱们的兵权,回封地过自己的日子!”

“四哥他有也好,没有也罢,那是他和朝廷的事,咱们就别想了,这个位子就算所有藩王轮了坐,也得十几年以后才能轮到咱们!”

朱橞连连点头,附和道:“十七哥说的对,反正我听父皇的,父皇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朱权转头看了朱橞一眼,又言道:“十九弟,既然太孙让咱们防着四哥,那就证明朝廷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太孙也不会说那些话,我看父皇也是知道的!”

听到此话,朱橞若有所思,心中正在仔细琢磨着。

“十七哥,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父皇让太孙干的?”

“很有可能!”

朱权神情严肃的说道:“十九弟,咱们日后还是少和四哥联系,以免牵连……”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朱棣从远处跑来,大喊道:“十七弟,十九弟!”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下马,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四哥!”

“十七弟,十九弟,这一转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朱棣拍着二人的肩膀,喜不自胜,说道:“你们来北平也不派人提前告诉四哥一声,四哥好亲自出城迎接你们啊!”

朱权开口说道:“四哥,我们从应天来的时候父皇有交代,不得兴师动众惊动地方,所以没敢叨扰四哥!”

“害……十七弟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弟,你们能来看四哥,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是叨扰呢!”

“二位弟弟,快随四哥进府说话,咱们兄弟可是许久未见了,这一回可要好好叙叙旧!”

朱棣表现的十分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娘生的呢!

朱棣洪武九年就已经成亲,从那以后就离开应天,前往凤阳常驻练兵演武,而那个时候朱权和朱橞都还没出生呢。

洪武十三年,朱棣前往北平就藩,自此就很少回应天了!

所以朱棣和朱权,朱橞几乎就没见过几次,更别说有什么交情!

还叙旧……

连话都没说过几次,能有什么旧要叙!

这位压根就不熟的四哥表现的如此客气,这让二人有些不适应。

朱棣拉着二人的手臂走进燕王府,笑道:“十七弟,十九弟,你们可来的太巧了,高炽要成亲了,明个府里就办喜事,作为叔叔,你们可要留下来喝杯喜酒啊!”

“恭喜四哥了!”

朱橞笑了笑,并没有答应下来,他总觉得这位四哥有什么目的。

走进正堂,朱棣不断吩咐府人上茶,还派人去叫了徐妙云。

“听说父皇给你们赐了婚,怎么不见两位弟妹?”

“四哥,我们兄弟二人的家眷还在城外等候呢!”

朱权正色道:“都还没成亲,现在还算不得朱家的媳妇!”

“十七弟又见外了!”

朱棣笑道:“既然父皇授了金册,那就是朱家的媳妇,就是本王的好弟妹……”

“三保啊,你带人出城,去把宁王妃,谷王妃请进府中来!”

朱橞刚要说话,马三保已经走了!

此时,燕王妃走了进来,朱棣乐呵的招呼道:“妙云啊,快过来见过两位王爷,宁王和谷王可是本王最好的兄弟!”

徐妙云立马行礼道:“妾身见过两位千岁!”

朱权,朱橞站了起来,同样回礼:“见过燕王妃!”

朱棣帮着说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叫就生分了!”

徐妙云也趁机说道:“来北平就是来到自己家了,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也得喝了你们大侄子的喜酒再走啊!”

“没错!”

朱棣帮着说道:“中午让你们嫂子亲自下厨,咱们兄弟先好好喝一顿!”

二人相视一眼,实在无法拒绝了,只得答应下来。

两口子一唱一和,让朱权和朱橞受宠若惊,刚才口口声声说着防备四哥,如今早就忘到脑后了。

中午,朱棣在燕王府为两位弟弟接风洗尘。

“十七弟,十九弟,四哥敬你们!”

“敬四哥!”

燕,宁,谷三王开始喝了起来,三杯酒下肚,朱棣招呼着二人吃菜,随口问道:“父皇在宫里还好吗?”

朱权坦然道:“四哥切勿挂念,父皇一切尚好!”

“那就好,那就好!”朱棣松了口气,反复念叨着,也不知道是真的挂念老爷子,还是故意演给两位弟弟看的。

“大哥还好吗?”朱棣突然问起了朱标。

朱橞说道:“大哥现在几乎不出东宫,也不参与政事,看来他的病是难能治好了……父皇已经放弃了大哥,重点培养太孙了,说是明年就传位于他!”

听到此话,朱棣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一闪而过,笑道:“不谈这些了,来,喝酒,喝酒!”

朱棣不断和两位弟弟推杯换盏,二人从小在宫里长大,老爷子管的又严,哪里敢如此放纵的喝酒,如今却在好四哥一声声十七弟,十九弟中迷失自我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权,朱橞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舌头发麻,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朱棣趁机感慨道:“十七弟,十九弟啊,不瞒你们说,四哥是真羡慕你们能陪在父皇身边,我是想回父皇身边尽孝,可他老人家就是不让回去,哎,,,”

朱权拿着酒杯,醉晕晕的说道:“四哥啊,其实留在父皇身边没有什么好的,他老人家眼里可从来没有咱们这些儿子!”

“就是!”

朱橞愤愤不平的说道:“父皇眼里只有大哥一家人,咱们算什么!”

第66章 喝飘了 听到此话,朱棣故做生气的说道:“十七弟,十九弟,这话可不敢乱说,哪有当儿子的背后议论老子的道理,更何况咱们父皇还是君王,咱们说到底还是臣子,臣议君也是大不敬之罪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权红着脸,将酒杯砸在桌子上,说道:“我们这些庶出的就不是他儿子啊!”

\\\"对吧,十九弟!”

朱橞晕晕乎乎随口接了一句:“谁说不是啊,父皇那不是一般的偏心眼!”

朱权喝的有些上头了,咋呼道:“四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兄弟和太孙打架,父皇不问对错,每次都是责怪我们!”

朱棣笑了笑,安慰道:“人家是太孙,父皇也没办法,你们啊,应该去找大哥!”

“大哥?”

朱权冷笑道:“算了吧,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以前啊,总觉得大哥人不错,现在是看明白了,那也是上怕老子,下怕儿子的主!”

“我就不明白了,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他怕什么,他咋就不敢把他儿子揍一顿啊!”

“现在好了,大哥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整天躲在东宫,见他儿子就笑呵呵的,恐怕都分不清谁是爹,谁是儿子了,,,”

“咣当!”

朱棣双手颤抖两下,手中的酒杯也不慎掉在地上,这个朱权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啊!

朱橞扶着额头,趁机嘲讽道:“四哥,你这酒量也不行啊!”

朱棣笑着摆摆手,说道:“四哥酒量本来就不行,但只要两位弟弟高兴,四哥今天舍命相陪!”

说着,直接拿起酒壶,慷慨道:“四哥用壶,你们用杯,接着喝!”

“喝!”

朱权,朱橞二人已经喝飘了!

“仗义,我就喜欢四哥这样仗义的人!”

朱权拍案而起,揽着朱棣的肩膀,说道:“四哥,咱们所有兄弟,只有你对弟弟是真心实意,其他人都是假的,包括,,,包括大哥,,,大哥其实也不错,就是太,,,太虚伪了!”

朱橞也站了起来,扶着朱棣另一个肩膀,醉醺醺的说道:“十七哥说的对,不仅大哥虚伪,他一家人都虚伪,特别是咱们那个大侄子,他是最虚伪的,别看他叫咱们叔叔,其实打心眼里把咱们这些叔叔当笑话!”

“我娘还让我亲近他,我偏不听!”

朱权颤颤巍巍拍了拍朱橞的肩膀,说道:“十九弟说得好,要不是父皇让他当这个皇太孙,他见了咱这些叔叔都要磕头!”

“十七弟,你醉了!”

朱棣随口说着,将两位弟弟扶着坐在椅子上。

“我没醉!”

朱权一把甩开朱棣的手臂,强撑着说道:“四哥,我就是心里不舒服,父皇把整个天下都给他了,咱们分个三瓜俩枣那孩子都眼红!”

朱棣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十七弟,此话怎讲啊?”

朱权刚要说话,却被朱橞抢了先,说道:“四哥,那孩子经常给父皇说,大明朝最大的隐患不是外敌,而是咱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叔叔,,,”

朱棣心中一紧,明知故问道:“太孙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那孩子就是觉得父皇给咱们封地,心里不舒服呗!”

朱权像个醉鬼一样,壮着胆子说道:“就怕有咱们这些手握兵权的叔叔在,他不放心坐这个江山!”

朱棣笑了笑,劝道:“两位弟弟说的哪里话,都是朱家子孙,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这些当叔叔,当长辈的,怎么也不能和侄子抢天下啊!”

朱权听后,直接将酒杯扔在地上,愤愤不平的说道:“四哥,你这个人就是忠厚,你把他当侄子,他却防着你这个叔叔?”

朱棣连忙问道:“这又从何说起啊!”

朱权立马站了起来,却差点摔倒,朱棣扶了过去,让他十分感动,于是从怀里拿出一份红色奏本,说道:“四哥,我们兄弟来的时候,那孩子交代,让我们防着四哥,还给我们一人一份名单,让我们拉拢你手下的人,,,”

“四哥,你说我能干这种事吗,这都是那孩子故意挑拨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啊,我防着谁也不能防着四哥……”

话还没说完,奏本已经掉在地上散开,朱棣扶他坐了下来,说道:“十七弟,你在乱说什么,太孙怎可能会防着本王这个叔叔,肯定是你听错了!”

朱棣弯下身子,趁机将奏本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十几个人名,全是他的心腹之将,顿时脸色大变!

“十九弟,十九弟,来,咱们继续喝!”

朱权抬头看着朱橞,却发现他已经趴在桌子上醉过去了,顿时大笑道:“十九弟,你就是个废物,要不是你娘得宠,你狗屁都不是,打架你不行,喝酒你也不行,这才几杯你就睡着了,,,真废,,,”

朱棣故作坚强,立马把奏本合上,直接塞进朱权的怀里,说道:“十七弟,太孙给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四哥,我有点困了,等我睡会儿咱们兄弟继续喝!”

说完,朱权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这顿酒从傍晚喝到天黑,最终朱棣成功把两个弟弟喝趴下了!

“十七弟!”

“十九弟!”

朱棣叫了两声,二人动都不动,大醉而睡!

“嘶……”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些慌乱,将壶中一口气灌了下去才算平复下来!

“来人!”

马三保走了进来,拱手道:“千岁!”

朱棣咳了两声,悄悄使个眼神,吩咐道:“给本王倒杯茶来!”

马三保心领神会,转身倒茶之时,用余光扫了一眼窗户,随后端了过去。

“千岁,请用茶!”

说着还用端茶的手趁机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朱棣微微点头,接过热茶泯了一小口,随即放在桌上,说道:“宁王,谷王不小心喝多了,送本王的两位弟弟下去休息,好生照顾!”

“遵命!”

马三保大手一挥,立马走来几名府人把朱权,朱橞抬了下去。

朱权嘴里还再断断续续说着老爷子不公平的话!

马三保带人走后,窗户边的黑影一闪而过,朱棣扫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第67章 大胖的婚事 清晨,天还没亮,整个燕王府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今天是燕世子朱高炽的大婚之日,府前的石狮子带上了大红花,门上也贴着醒目的喜字,府内到处飘着红绸,好不喜庆。

朱高炽骑在马上,一身红色的通天冠服,上面绣着云纹,头戴五彩玉纱帽,整个人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那匹马虽然头上绑着大红花,却一点都不喜庆,反而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随着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红色轿子落地,身穿凤冠霞披,头顶红盖头的新娘子也走了出来。

朱高炽下马,终于完成了接亲,缓缓走进燕王府。

跨过火盆,朱大胖带着新娘子来到燕王府的正堂,只见燕王朱棣和燕王妃徐妙云身穿正装,端坐在主位之上。

“父王,母亲,大哥带着媳妇来了!”

朱高燧跑进大堂,十分高兴,搞得好像他娶媳妇一样。

“高燧,快让开,你大哥带着新娘子要进来了!”

徐妙云不断的催促着,生怕老三挡着老大。

“哼!”

朱高燧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那我找二哥玩去!”

朱高炽带着新娘子走进大堂开始正式拜堂成亲。

负责婚礼的是朱棣麾下第一大将张玉!

“轰!”

就在张玉准备唱词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爆炸声,简直比打雷还响!

客人本以为是在打雷,不约而同朝着天上看去,只见外面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哪里有打雷下雨的征兆。

“怎么回事?”

朱棣原本乐呵呵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常年带兵作战让他对火器爆炸声极为敏感。

“世美,快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本王听着怎么像炮声!”

“是!”

徐妙云眉头一皱,问道:“咱们燕王府怎么会有炮声,莫非……”

朱棣安慰道:“妙云,别多想,在北平,谁也不敢在本王儿子成亲的日子闹事!”

张玉刚出大堂,只见不远处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朱高煦,而且他手里还握着几个黑疙瘩。

朱高煦对着大堂,笑嘻嘻的喊道:“大哥,今天是你成亲的大日子,弟弟放几炮让你听听响,祝你和大嫂百年好合!”

说罢,直接用嘴扯掉手中洪武雷的拉环,一道白眼飘起。

“都躲着点,炸死炸伤小爷可不抵命!”

说罢,朱高煦立马将手中的洪武雷扔到王府外的空地之上。

“轰!”

王府内的许多女眷被吓的尖叫起来!

“哈哈……”

朱高煦得意的大笑起来,继续敢道:“大哥,祝你和大嫂早生贵子,一口气生俩!”

说罢,同时拔掉两枚洪武雷用力甩了出去。

“轰!”

巨大的爆炸震的整个王府都在微微颤动。

离开荡倭卫的时候,朱高煦不仅带走三把洪武铳,还私藏了两箱子洪武雷偷偷带回家北平,没事就去河里炸鱼!

朱棣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朱高煦大骂道:“小畜生,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来人,把他拿下,关起来!”

朱高煦却完全不当回事,立马从怀里一口气掏出四枚洪武雷,正准备说话,身后却传来朱高燧的声音。

“二哥,给我几个玩玩!”

朱高煦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朱高燧盯着他手里的洪武雷说道:“二哥,我也想玩你手里的东西!”

“去去去,一边去,这玩意不是你能玩的!”

说罢,不再理会他,冲着朱高炽继续喊道:“大哥,祝你四喜临门,家徒四壁……”

朱高炽脸色铁青,心中怒道:“老二,你敢坏我的喜事,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整你!”

朱高煦正准备拉响洪武雷,结果被一群爬上来的士兵按在房顶之上绑了下去。

朱棣气的咬牙切齿,大好的气氛让这小子搅了。

徐妙云立马招呼人继续拜堂……

……

几声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将昏睡的朱权震醒。

偏房之中,朱权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听着外面吵杂的拜堂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北平,昨天还和四哥喝酒来着。

下了床,却看到朱橞躺在不远处的床榻上还在呼呼大睡。

“十九弟!”

朱权喊了一声却没反应,于是走过去用力抽了几巴掌,这才把朱橞抽醒。

“朱权,你他妈的打我干啥!”

朱橞摇摇头,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被朱权抽的,现在脑子有些乱!

“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睡的和死狗一样,叫都叫不醒!”

朱权骂骂咧咧的说道:“我要不抽你,你能睡死过去!”

朱橞眉头一皱,脑子有些懵,这才想起昨天喝多了!

听到屋里的动静,房门被推开,两名府人端着睡走了进来。

“见过两位千岁!”

“我们王爷吩咐了,等候两位千岁醒来,奴婢伺候千岁洗漱,然后去参加喜宴!”

二人听后不约而同相视一眼,脑子一团乱!

朱权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我们自己会洗,你们先出去等着,把门关上!”

“遵命!”

府人放下铜盆走了出去!

朱橞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十七哥,咱们昨天喝了多少酒啊?”

“我咋会知道!”

朱权随口说着:“昨个我也喝多了!”

“咱们没说什么吧,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朱权苦着脸,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不知道,反正记得我是什么都没说!”

朱橞胡乱洗把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回想昨天和四哥喝酒的场景,隐约也想起来一些自己说的话。

“十七哥,我想起来了,昨天喝酒的时候,你给四哥说了很多皇太孙的坏话,你还抱怨父皇不公平……”

朱橞心中有些害怕,赶紧把锅甩给朱权。

“去你娘的吧,不可能!”

“父皇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抱怨他老人家,还有皇太孙,我是他叔叔,怎么可能会去说大侄子的坏话……”

朱权恼羞成怒,开始破口大骂,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慌,昨天到底有没有说这些话他也想不起来了。

“我记得你说了……我也想不起来了!”

朱橞眼珠子一转,淡淡说道:“反正我是啥也没说!”

“我告诉你十九弟,你要再敢乱说诬陷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朱权洗了两下,越想越害怕,气的直接把脸盆一脚踹翻在地上,水花溅了朱橞一身。

“朱权,你他妈的发什么病啊……”朱橞大骂一声。

“朱权也是你喊的,没大没小的狗东西!”

朱权心里很烦躁也很不爽,他要真说这些话传进老爷子耳朵里,那就死定了!

朱橞不依不饶的问道:“咱们都是一个爹的种,我是狗日的,那你是啥?”

“是一个爹又怎样,又不是一个娘生的!”

朱权气愤的说道:“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废物兄弟!”

朱橞也来了脾气,骂道:“朱权,你个俾养的东西,你把嘴放干净点!”

昨天还把酒言欢的好兄弟,现在又红了眼,恨不得打死对方。

第68章 屠龙窃天下 燕王府宾客满座,都是燕藩军中的将领以及当地部分士绅官员。

拜堂之后,朱棣两口子不断招呼着客人,马三保走了过来,悄悄在朱棣身边说了几句话。

“妙云,你招呼客人,本王有点事情!”

说罢,立马朝着前院走去。

朱权和朱橞心中害怕不已,洗漱好后两人相互问候了一阵共同的祖宗,随后一拍即合,准备偷偷离开北平,前往自己的封地。

至于兵权的事也不用担心,分兵是朝廷的旨意,他燕王不敢不给!

燕王在北地很有威望,世子大婚,府内摆了上百桌,到处都是客人,谁也没有注意两位亲王走出去。

“十七弟,十九弟,这是哪里去啊?”

就在二人即将出府,身后却传来朱棣的声音。

二人立马停了下来,朱权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朱橞反应快,立马转身笑呵呵的说道:“四哥啊,这不是世子大婚,我们当叔叔的也不能两手空空来啊,我和十七哥商量一下,这不是回去给大侄子准备贺礼,,,”

朱棣走了过去,笑了笑,说道:“都是自家人,还准备什么贺礼,你们能来喝杯喜酒就是最大的贺礼!”

“走,喝酒去,就等你们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人无奈,只得跟着好四哥回去了。

喜宴间,朱棣手下的将领开始对宁,谷二王狂轰滥炸般的敬酒,大喜的日子,二人也不好意思拒绝,两句话又让朱棣忽悠的来者不拒。

刚醒酒,又醉的不省人事了。

到了晚上,客人逐渐散去,燕王府又恢复了平静,朱高炽高高兴兴的去洞房了,朱高煦还被关在房间,任凭他如何叫骂,就是没人给他开门。

有时候朱棣都觉得这个儿子和大哥朱标一样,脑子出问题了。

朱棣带着马三保走进王府内一处偏房之内,并吩咐马三保守在门口,提高警惕,不许任何人进来。

推开房门,一股肉香伴随着酒味扑面而来,只见姚广孝一手握着佛珠,一手拿着肘子正在大快朵颐的啃着,那吃相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简直比路边的乞丐还粗俗。

“老和尚,这酒菜可还满意?”

朱棣走了过去,笑道:“人家出家人都是吃斋念佛,常守五戒,你是真行,酒肉杀盗样样都来,还三番五次妄言诓骗本王,就差一个女色了,要不晚上给你送来几个女子来暖床!”

“千岁说笑了!”

姚广孝满手油污,端起酒杯,说道:“佛不在寺庙,而是在心中,只要心中有佛,就算破戒又有何妨,佛祖是宽容的,不会跟贫僧计较这些,千岁就放心吧!”

朱棣有些无语,说道:“什么事只要从你嘴里说出来,那都是有理!”

姚广孝将啃得差不多的肘子放在桌子上,随后又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十分享受。

“有句话千岁说错了!”

和尚用自己的僧袍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说道:“贫僧是犯了这酒肉之戒,可贫僧并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偷过东西,至于妄言,那顶白帽子早晚都会带在千岁头上!”

又是白帽子,朱棣所有的野心都是源自于这句话,如果没有这个老和尚,朱棣只是一位单纯想建功立业,镇守国门的好王爷。

就是这顶看不见,也摸不着,虚无缥缈的白帽子才让朱棣滋生了野心,释放了内心的魔鬼!

“你是没杀过人,但你有颠倒乾坤,改天换日的本领,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天下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你身怀屠龙之术,杀人已经无法满足于你,你是想屠龙!”

朱棣冷着脸,说道:“别人盗取的无非是些金银俗物,而你窃的是国,是整个天下,你得罪更大!”

“老和尚,如果大明朝真的因为你而变天了,你说佛祖会不会原谅你?”

听到此话,姚广孝双手合十,双眼微闭,淡淡说道:“若是真有论罪的那一天,贫僧愿承担所有罪过,但贫僧不会后悔,阿弥陀佛!”

说完又忍不住抓起一块羊肉美滋滋的嚼了起来,压根没当回事,问道:“宁谷二王又睡下了?”

朱棣点点头,说道:“本王这两个弟弟从小在宫里长大,老头子管的严,平常不会让他们喝酒,差不多了,不能让他们再喝了,万一喝出个好歹,老头子是不会饶了本王的!”

老和尚一边吃着羊肉一边说道:“喝酒不是目的,拉拢二王才是真的,千岁打算把北平两翼兵马交给他们了?”

朱棣心有不甘的说道:“他们带着老爷子的诏书,本王若是不给,不等朝廷下旨,晋王就得替这两个弟弟出头,到时候恐怕连北平的兵权都保不住!”

“本王不仅要给,而且还要给他们精兵强将!”

宁谷两藩的封地都在军事重镇,特别是宁藩,那是在长城外,是大明朝对付游牧的一把前线尖刀,朱棣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弃军国大事于不顾!

姚广孝听后却是大笑起来,说道:“千岁,贫僧最欣赏你的就是这股英雄气!”

“想那楚霸王英雄一世却败给了连枭雄都算不上的刘邦之手,落得一个乌江自刎的下场,可见英雄成不了大业!”

“可若是没有这股英雄气,贫僧倒也看不上千岁了!”

“也罢,这件事贫僧不多说什么!”

说完,又继续问道:“千岁,一旦变天,千岁认为能有多大把握把这二王拉入伙!”

朱棣深吸一口气,斟酌再三,有些犹豫的说道:“六成!”

姚广孝听后却笑了笑,说道:“现在是六成,等宫里收到信的时候就是八成!”

“千岁放心,宁谷二王早晚是杯中酒,盘中菜,想什么时候吃掉,就什么时候吃掉!”

“北方只能有一个王,那就是燕王千岁!”

朱棣听后苦笑一声,说道:“王又如何,终究敌不过皇啊……”

“那孩子已经怀疑本王了,是不是府里的探子听到了什么风声!”

姚广孝缓缓摇头,转动着满是油腥的佛珠,神情坦然道:“隐藏在府中的朝廷探子都在掌控之中,他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贫僧想让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千岁无需担心!”

听到老和尚这么一说,朱棣顿时松了口气,随后问道:“大师,接下来本王该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

姚广孝悠哉说道:“既然那孩子怀疑千岁,千岁就要想办法打消他的怀疑……”

“大师的意思是?”

朱棣若有所思,却又稀里糊涂的!

“成大事者当要学会取舍啊,咱们做的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给儿子留条后路有什么不好的!”

姚广孝笑道:“既然当爷爷的舍不得孙子,千岁又何必要拆散呢!”

第69章 送将 接下来的两日,朱棣在燕王府顿顿设宴款待宁谷二王。

直到第三日的午宴,朱权,朱橞再也忍不住了,提出要离开北平,前往封地。

再不走,他们的王府属官就要去北平布政使衙门告状了,告燕王一个拘禁藩王之罪!

宴会之上,朱棣热情的招呼两位弟弟吃饭,二人苦着脸却没有动筷子。

“十七弟,十九弟,愣着做甚,吃饭啊!”

朱棣亲自夹菜放在二人面前的碗中,悠悠说道:“四哥知道你们要赶着去封地就藩,就算有万般不舍那也不能留下你们啊,这顿饭就是送行酒了,两位弟弟尽管吃喝!”

朱权苦笑道:“四哥,这几日已经喝了不少了,说句实话,也不怕四哥笑话,但现在弟弟这脑子还是胀的……”

“是啊,四哥……”

朱橞接着说道:“不是我们兄弟不给四哥面子,实在是喝不了,还请四哥莫要为难了!”

二人直接把话说死,实在不敢再喝了,也不敢说大话吹牛自己的酒量了,别说朱棣了,他们连大侄子朱雄英都喝不过!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喝茶,吃饭!”

听到朱棣不再劝酒,二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朱橞趁机使个眼神,朱权放下筷子问道:“四哥,兵马之事你看……”

“来,十七弟,吃点涮羊肉,这可是好东西,你也马上成亲了,正好大补……”

朱棣打断了他的话,可朱权却没有心思玩笑,对于碗里的羊肉也不看一眼,而是等待着四哥的答复。

“刚才十七弟说的什么?”朱棣故意问道。

“兵马之事!”

朱橞立马提醒道:“父皇让四哥将宣府一带的兵权给我,把大宁兵马给十七哥!”

“没错,有这回事!”

朱棣慷慨说道:“就算没有父皇的圣谕,四哥也会给两位弟弟增派精兵强将拱卫边防!”

“说到底咱们都是兄弟,四哥就是亏待自己也不能亏待两位弟弟啊!”

说罢,大手一挥,说道:“三保,让他们过来吧!”

“是!”

没一会儿,马三保带着四名身穿盔甲的将军走了过来。

四人齐声抱拳道:“标下见过燕王千岁,见过宁王千岁,谷王千岁!”

朱棣站起身来,一一介绍道:“这是谭渊,滁州人,骁勇善战,能开两石弓,射无不中!”

“这是火真,蒙古人,通晓鞑靼等游牧的作战方式,也擅长使用骑兵作战!”

“十七弟,以后他们二人就归你们统领了!”

说完,朱棣咳了一声,谭渊,火真二人立马拜见朱权。

朱棣继续介绍道:“这是李远,怀远人,言论慷慨,沉毅有胆略,善于出奇应变!”

“这是陈亨,寿州人,本王的先锋大将,也是燕藩军中的快刀,十九弟,以后都归你谷藩了!”

这四个人都在太孙交于他们的那份名单之上,看来燕王没有作假,真把这些心腹爱将送了出去。

“多谢四哥!”

朱棣挥挥手,让四人先下去,随后拍着二人的肩膀,笑道:“自家兄弟,无需言谢,来,吃饭!”

宁谷二王也没想到四哥会如此慷慨,之前竟然还有些担心。

“十七弟,十九弟,你们就藩后,从宣府到大宁,甚至辽东都会连成一片,形成整体的燕云防线,以后我们兄弟定要戮力同心,共同拱卫国门,肃清沙漠!”

朱棣有私心,但大事可不糊涂,事关边关防务,自然不会假公济私!

朱橞站起身拱手道:“我们兄弟初来乍到,对于军务比较生疏,以后还要仰仗四哥多多帮忙!”

朱橞的宣府,重点在于防守,形成整体的北方防御体系!

而朱权的大宁在长城外,更偏于进攻!

他们的封地正好挡在整个北平前面,无形之中也成了燕藩的屏障!

燕,宁,谷三王防守的辖区就是宋朝梦寐以求的燕云之地,也是整个北方的屏障!

“自家兄弟,这没的说!”

朱棣神情严肃道:“只要草原上的贼寇敢叩关,四哥一定会鼎力相助,协助两位弟弟剿灭这些贼子!”

“那就多谢四哥了!”

吃过饭后,朱权,朱橞正是辞行,带着各自的家眷,属官,卫队离开燕王府。

出了北平,一个要奔宣府,一个要到大宁,朱橞骑在马上说道:“十七哥,你们宁藩的辖区大,兵马多,以后还望多庇护我的宣府!”

朱权神情冷峻,蔑视道:“你放心,十九弟,元人胆敢叩关,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宣府,千万别出来,要是被元人抓到……丢的可是咱们大明的脸,也丢父皇的脸!”

“十九弟,别怪十七哥话说的难听,你那屁大点的宣府,真打起来,出不了多少兵,到时候还得看本王的宁藩,你这个谷王也不过是个凑数的塞王,,,”

朱权扬起马鞭,指着北方,得意的笑道:“北方最强的兵马是我宁藩!”

说完,也不等朱橞说话,手中马鞭抽下去,纵马离开。

“呵呵,十七哥,别看今天你得意,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你就等着太孙找你麻烦吧!”

朱橞看着朱权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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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亲的朱高炽并没有多高兴,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亲自找父皇谈谈这些事情,走到正堂前,却听到里面传来母亲的吵闹声!

“朱棣,你想干什么?”

燕王妃徐妙云指着朱棣大发雷霆,气愤道:“高炽这才刚回来没多久,你又让他回去应天作甚?”

朱棣尴尬的解释道:“妙云,你听本王慢慢给你说,,,”

“你也知道,父皇喜欢咱家的高炽,高炽呢,也总是说他皇祖父对他好,这段时间也是经常念叨父皇,本王常年在外作战,也不能尽孝,这才想让高炽回应天,代替本王好好孝顺父皇!”

徐妙云听不下去了,直言道:“陛下在宫里自有太子殿下一家人照顾,更何况还有太孙殿下,秦王,晋王都没说什么,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哎,,,妙云,这话说的可不对,尽孝这种事可不分长幼先后!”

朱棣硬着头皮强行说道:“再说了,是父皇喜欢咱家高炽啊,父皇亲口说过,众多皇孙之中,除了皇太孙,也就高炽能让他老人家高看一眼,这是好事啊!”

“喜欢能有什么用,还能让他当皇太孙啊!”

徐妙云生气道:“我看你眼里压根就没高炽这个儿子!”

“胡说!”

朱棣扶着徐妙云坐了下来,趁机安慰道:“高炽可是本王的儿子,燕藩的世子,本王一直对他关心备至!”

徐妙云却不吃这一套,冷着脸说道:“你不止一次对别人说,高煦才是最像你的儿子,高炽从应天回来你有关心过一句吗?”

“前一阵子,你当着军中众将的面,还对高煦说什么,世子多病,汝当勉力之,,,”

“妾身敢问燕王殿下,你这是打算放弃高炽了?”

第70章 朱胖胖训父 站在门外的朱高炽听到这句话,那颗炽热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世子多病,汝当勉力之!

这是多让人心寒的一句话啊!

感情自己的父王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

正当朱高炽准备进去的时候,大堂内又传来父母争吵声,只见朱棣慌忙解释道:“妙云啊,本王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为了激励高煦啊,你看这孩子自从回来后,仗着自己在外面学点本事,那是无法无天啊!”

听到此话,徐妙云的情绪这才平复一些,说道:“就算是为了激励高煦,那也不能这么说,这些话要是让高炽听到该有多伤心啊!”

朱棣满不在乎的说道:“高炽这孩子懂事,心胸宽阔,他会理解的,回头本王就在军中下令,不许任何人私下议论咱们的家事,这总行了吧!”

“那也不行!”

徐妙云态度十分坚硬,颇有抱怨的说道:“老爷子是疼他,妾身不否认这些,但他在宫里没日没夜的干活算什么,那分明就是皇太孙的政务,咱儿子又不是储君,这不是欺负人吗!”

“反正我不许高炽再去吃苦!”

朱棣十分无奈,说道:“妙云,老头子让高炽处理政务那是对他的看重啊,别的皇孙恐怕连进尚书房的资格都没有,,,”

“再说了,孩子哪有不吃苦的,就说本王,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跟着岳父大人去北伐砍鞑子了!”

徐妙云却不理会这些,反问道:“你为何不让高煦去吃苦,去尽孝,让他拿着刀去砍鞑子!”

“高煦?”

朱棣冷笑道:“他去了能干什么,就会闯祸,老爷子可是最烦他的,整天舞刀弄棒,还没有脑子,去了八成扔进锦衣卫,给皇太孙当狗腿子!”

“高煦还小,也不能让他上战场,,,,”

说到最后,朱棣自己都快编不下去了。

徐妙云态度依旧强硬,说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让高炽再去京城!”

朱棣叹息道:“妙云啊,你现在怎么变得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

徐妙云很少和朱棣置气,但这一次为了儿子,他不得不吼向这个燕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高炽去京城有自己的目的,是你这个燕王的私心,,,”

大堂内的话,全被门外的朱高炽听见,他实在不想爹娘因为自己争吵,于是主动走了进去。

看到突然突然出现的大儿子,朱棣夫妻俩顿时傻眼了。

朱高炽走到爹娘面前,拱手行礼,说道:“见过父王,见过母亲!”

“孩儿愿意去京城侍奉皇祖父,等过些日子,孩子收拾好东西就会带着世子妃去京城,父王和母亲也不用担心,皇祖父会安置好孩儿的!”

说完再次拱手:“孩儿告退!”

“高炽!”

徐妙云忍不住喊了一声,朱高炽的话让夫妻二人愧疚不已。

朱高炽回过头来冲着母亲挤出一丝笑容,又对朱棣说道:“父王,孩儿有些话想对你说,如果父皇方便,那就带上马三保去偏房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听见大堂内传来徐妙云的吼声:“高炽一定听见了你刚才说的话,伤了孩子的心,我告诉你,只要高炽去了京城,我这个当娘也会跟着一起去,高煦,高燧我也会带走,你就自己留在北平一个人过吧!”

朱棣苦着脸低头叹息,也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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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父子二人在偏房相见,马三保守在门口。

房间内只有一根蜡烛点燃,很是昏暗,父子俩各有心事,气氛有些凝重。

为了徐妙云,朱棣最终还是先开口说道:“高炽,其实父王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激励你二弟,你永远都是爹的好儿子,都是燕藩的世子!”

“爹,孩儿都明白!”

朱高炽苦笑一声,随即神情严肃的说道:“孩儿找你来不是说这些的,其实孩儿并不想去京城!”

朱棣听后顿时沉默了,其实他也不想让儿子去京城,只是为了千秋之业,他不得不做出取舍。

“爹,你的事孩儿都知道了!”

朱高炽坦然道:“你和老和尚打算谋反,对吧?”

朱棣瞪着双眼,脸色“唰”一下的冷了下来,这些事整个燕王府只有三个人知道,他自已,姚广孝还有在门口站岗的马三保,都是绝对信任之人。

“高炽,你在胡说什么?”朱棣极力掩饰内心的惊讶和恐慌。

“孩儿明白父王的意思!”

朱高炽缓缓说道:“父王想让孩儿去京城是当人质吧?”

朱棣再次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什么都知道,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只得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偶然听见的!”

朱高炽小声道:“爹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只是孩子要提醒爹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既然孩儿能偶然听见,长此下去,隐藏在燕王府的朝廷探子也会早晚听到!”

朱棣嘴角抽搐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蓄谋造反,改天换日,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而且这种丑事还让自己儿子撞见,这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这些事和你无关,也不用你管!”

朱高炽听后只是叹息摇头,说道:“爹,你别让那个妖僧骗了,他之所以想让你造反,只是满足他自己的欲望而已,这天下是谁的,对于他一个出家人来说并不重要,那他又图什么?”

朱棣训斥一声:“本王说了,这些事不要你管!”

看到自己父亲如此执着,朱高炽也急了,说道:“爹,就算你有七藩,甚至更多的兵马,也难以成功,没有诏书,无故起兵就是造反,就是叛逆,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贼啊!”

“而且各藩兵马一动,北方的敌人万一趁虚而入,到时候天下必然再次大乱,就算父王夺了江山,咱们一家人也会沦为千古罪人,百年之后又怎么有脸去见祖宗啊!”

朱高炽的话句句都在戳父王的肺管子,朱棣实在听不下去了,怒斥道:“住口!”

朱高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爹,孩儿要提醒你,那孩子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他是皇祖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小洪武,他的手段和心术深得皇祖父深传,他和太子爷都是一类人!”

朱棣听后心中有些惆怅,大哥朱标的手段他是知道的,看似宽厚仁义,其实腹黑无比。

而且朱高炽和那孩子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了解的也比自己多。

“那顶白帽子就这么重要吗,难道比咱们一家人的性命还重要吗?”

朱高炽晓之以情继续劝道:“爹,现在收手还不晚,真要等到那一天,就算是皇祖父也保不了你啊!”

朱棣顿时沉默了,也犹豫了,良久后缓缓说道:“高炽,爹让你去京城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

“孩儿明白,可是孩儿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

朱高炽神情坚定的说道:“如果父王继续执迷不悟,那孩儿只能去京城告诉皇祖父你有谋反的心思,与其日后满门抄斩,还不如现在就去凤阳种地!”

第71章 内阁天团 应天府!

自从那些成年的皇子皇孙走后,整个皇宫冷清了不少。

再也听不到朱权,朱橞的吵骂声!

再也看不到朱允熥带着朱文珏奔跑的身影,也看不到江都常来陪伴大丫的时候!

走了,都走了……

江都嫁的是耿家,长兴侯府就在京城,所以江都没事的时候还能来看看,但朱允熥远在徐州,没有朝廷诏书擅自离开封地可是大罪,而且在无事的情况下,朝廷也不可召藩王进京。

所以以后想见朱允熥怕是很难了,除非朱雄英当了皇帝,等老爷子死后,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祖制改了!

朱允炆,朱允熥走后,朱雄英一家人立马搬回了东宫,依旧住在原来的东偏殿,主殿还是留给了朱标!

午后,朱雄英独自坐在偏殿前的凉亭内,托着下巴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

“殿下,想什么呢?”

李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还端着一盘茶水和糕点。

“想允熥了!”

朱雄英揉了揉眼睛,缓缓说道:“这小子从小就没离开过皇宫,孤担心他吃的好不好,住的是否习惯,还有那个徐王妃……哎……算了,不说了!”

李婉儿见朱雄英有些忧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轻轻揉了起来,趁机宽慰道:“徐王现在恐怕已经完婚了,人家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感情好着呢,殿下就不要多操心了!”

朱雄英顺势靠在椅子上,紧闭双眼,悠悠说道:“感情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赵家那个丫头不简单,孤总有一种直觉……算了,不说了!”

“孤天天累的要死,自己的活多的干不完,哪里还有心思管他这些屁事,真是的……”

“这小子到了封地也不给孤回封信,主动报个平安,真是够了!”

“他奶奶的,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哥,没良心的东西,孤算是白疼他了,过年也不让他回来!”

李婉儿听后却推了推朱雄英的肩膀,说道:“殿下不可如此说话,若是让皇爷爷听见了,一定会用鞋底子打人的!”

朱雄英满不在乎,笑道:“没事,皇爷爷他自己都这样骂我,也就是我奶奶不在了,不然他才不敢呢!”

李婉儿笑了笑,继续帮他放松肩膀,朱雄英也难得享受这悠闲的日子,最后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他这个太孙储君当的实在太累了,老爷子规定每隔十天,休息一天,除生病外不可告假,其余都是处理政务的时间,而且每隔三天要跟着老爷子去上一次早朝,下朝后吃饭,吃完早饭,开始美好的一天,就是尚书房继续干活。

老爷子对大孙子已经苛刻到了极点!

当一个勤政的好皇帝,好储君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怪不得历史上勤勉的皇帝屈指可数,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别说老爷子不想当这个皇帝了,朱标连太子都不干了,父子俩都想交给儿孙去做……

老爷子不干,太子不干,但活就在那摆着,总有人去做,既然两个人都不相干,那只能苦一苦太孙了!

军国大事,苦一苦太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太孙懂事,也能理解!

忙的时候总想闲下来歇歇,打算着去做好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要真的休息了却什么都不想去做了,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单独呆一会!

朱雄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少年了,他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国家的储君,将来的君王,家事,国事,天下事都要在他肩膀上担着。

以前,他还能凭借后世的记忆去判断历史的发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优势会越来越小,历史因为他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他被老爷子带进宫的那一刻,不仅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改变了整个大明朝,整个天下的命运!

“哎,,,”

朱雄英忍不住叹息一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又闭上了双眼,春风拂过,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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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次日,又到了三天一次上早朝的日子,朱雄英早早起床,来到谨身殿换衣服,跟着老爷子一起上朝。

君王虽然对储君苛刻,但老爷子对大孙子还是不错的,早朝的时候怕大孙子累着,专门让人在龙椅旁放一个小的圆木凳。

走进奉天殿,老爷子坐在软绵的龙椅之上,朱雄英则坐在生硬的圆木凳上,此时臣子还在外面候着,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这小木凳太硬了,硌屁股,能不能换一个可以靠着的椅子,上面在放个软垫,,,”

“要不给你搬个床来,你躺着上朝吧?”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以前你爹都没这个待遇,你还挑三拣四的,不坐就站着,哪这么多屁事!”

朱雄英挠挠屁股,苦着脸说道:“没事了,当我没说!”说完,还对着老爷子翻个白眼。

随着云成一声上朝,文武百官身穿官服,手持芴板,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齐声高呼,吾皇万岁,皇太孙千岁。

今天的早朝,下面的臣子显得格外激动和兴奋,特别是文官,因为马上就要宣布内阁成员,按照之前传出去的消息,会有五位臣子进入刚刚组建的内阁,辅佐皇太孙处理政务。

老爷子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神情泰然道:“平身!”

“谢陛下!”

臣子起身后,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云成手中捧着的圣旨,如果有幸被选入内阁,就能常伴皇太孙身边,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等皇太孙当个皇帝,那自己的仕途可就平稳多了。

不过还有一部分人并不这么想,伴君如伴虎,这个小洪武不是好伺候的!

“一个个大要瞪小眼的,怎么,这个阉人比你们婆娘还好看啊!”

“冯老二,郭老四,你俩看啥呢,字都不认识几个,你们也想进内阁啊!”

朝廷之中顿时大笑起来,老爷子昨天听到一个好消息,今个心情不错,当朝和臣子开起了玩笑。

“行了,宣旨吧!”

云成走到百官面前,打开圣旨,朗声读道:“东宫詹事刘三吾,翰林侍讲方孝儒授武英殿大学士,翰林学士解缙,翰林编修黄观授文华殿大学士,望卿等恪尽职守,勠力同心,辅佐皇太孙治理国家,安定百姓,钦此!”

圣旨就这两句话,老爷子自己写的。

刘三吾四人立马出来领旨谢恩,特别是解缙这家伙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两个老成持重的老家伙带两个年轻的学霸,还是挺合理的。

内阁成员不单独授官,全是由各衙门的官员兼任,进入内阁会有一个大学士的七品头衔,唯一现实的好处就是能领两份俸禄。

而且内阁成员并不是每天都要去尚书房,每天两个,轮流着去,其他时间还要留在原本的衙门处理公务。

这是朱雄英定下的规矩,充分发扬人道主义!

同时这也是一个准备传位的信号!

第72章 朱标的手段 内阁的正式建立并不代表朱雄英以后就没事了,内阁只有议政权和执行权, 但没有决策权。一切事务都必须听命于皇太孙的,相当于朱雄英的私人助理。

而且这个内阁和后世的内阁还是不太一样,当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送来时,由通政使司汇总,再由内监带进宫,直接交到内阁,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然后送到尚书房,由皇太孙本人审核批红,最后由六科校对下发,这样就能节省朱雄英处理政务的时间,

特别是剔除了司礼监这一环节,朱雄英是绝对不会让太监参与政事的,他们只是跑腿干粗活的皇家仆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没进入内阁的臣子纷纷低头叹息,但心里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四个人的威望,学识,履历都是能够服众的。

不过真正让群臣疑惑的是,先前皇太孙明明亲口说过,会选五个人进内阁辅政,为什么只挑了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许多人都猜测是凌汉,毕竟他是皇太孙名义上老师,但最后并没有他,反倒是刘三吾进了内阁,而且还是第一人,这就意味着刘三吾将来会成为内阁之首!

由三老之一的坦坦翁刘三吾,天下读书人种子方孝儒,大明第一才子解缙,六元魁首黄观就此组成大明第一任内阁。

如果再加上那位还没有来到的第五位成员,这五人将组成大明最强内阁天团,远胜后世的三杨组合。

同时也开启了大明官员领双俸的先河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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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天也亮了,官员走后,老爷子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捶了捶老腰,朱雄英走过去扶着老爷子走出奉天殿。

“皇爷爷,以后把那个小木凳子拿走吧,屁股坐的生疼,还不如站着舒服呢!”

朱雄英捏了捏屁股,直言道:“以后我就和我爹一样,站着上朝!”

“依你,都依你!”

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你也站不了几个月了,过了今年那张龙椅就是你的,到时候你躺在上面咱也不管!”

朱雄英不想和老爷子说这个话题,立马换个事问道:“皇爷爷,您今个挺开心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猴崽子挺聪明啊!”

老爷子悠哉的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咱朱家又要添丁了!”

“这事啊,孙儿早就知道了,是二十六叔朱楠吧,不是早就生,,,”

朱雄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不会又是后宫哪位妃子有喜了吧?”

老爷子点点头,乐道:“是张美人,昨个太医院看过了,确实有喜了,啧啧,没想到咱都到入土的年纪了还能再多个儿子,老天对咱还是不薄的!”

“哈哈,,,恭喜皇爷爷,您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啊!”朱雄英笑的有些勉强。

“嗯!”

老爷子拍了拍大孙子的肩膀,笑道:“也恭喜啊,大孙,你又多了一个叔叔!”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位小姑姑呢!”

老爷子连连摆手,悠悠说道:“咱都到这个岁数了,儿子闺女都无所谓了,再说了,儿子已经够多了,咱还倒希望生个闺女呢!”

朱雄英极为认同,说道:“对啊,皇爷爷,孙儿给你说啊,还是闺女好,儿子就会气人,昨天晚上文珏哭着喊着要找他熥叔玩,怎么哄都哄不好,我说他两句,这小子竟然把着那把破木剑对着我比划起来,可把我气死了,脱了鞋底照着屁股就是两下,结果老实了,他连大丫一半听话都没有!”

听到此话,老爷子原本乐呵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大声问道:“你刚才说啥?”

朱雄英全身一僵,立马反应过来,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什么也没说啊,呃,,,刚才说又多个小姑姑!”

“放屁!”

老爷子指着大孙子,怒吼道:“狗东西,你刚才明明说昨天晚上打了咱重孙子!”

“没有啊,您老人家听错了吧!”

老爷子立马走向东宫,回头骂道:“你等着,咱重孙子要是有一点伤害,咱扒了你的皮!”

朱雄英有些郁闷,明知道老爷子喜欢护犊子,这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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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深夜,一道黑影站在大殿之中,太子朱标坐在一旁,神情严肃,手中端详着一幅图,上面赫然画着燕,宁,谷三王喝酒的场景,后面则是三王之间的对话。

“孤的好四弟这是演戏给孤看呢!”

看完后,朱标把图放进自己的衣袖之中,冷声问道:“燕藩隐藏多少朝廷探子?”

“回殿下,燕王府共潜伏六人,军中十八人,北平城还有一些送信的人!”

影子拱手说道:“殿下,燕王好像已经察觉到了府中有朝廷的探子!”

朱标听后却是冷笑一声,悠悠说道:“他要连几个探子都看不出来,他就不是燕王了!”

说罢,又言道:“让北平的探子都回来吧,还有秦晋等所有藩王,全部撤出来,以后不用监视他们了!”

“这,,,”

影子大吃一惊,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万一陛下问起来,,,”

“陛下那边孤会去说!”

主编果断说道:“这些事暂时不要告诉陛下,孤会处理的!”

“属下明白!”

朱标挥挥手,影子拱拱手随即离开。

“孤的好弟弟们,玩吧,好好玩,大哥就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只要你们敢迈出那一步,就别怪大哥无情了!”

大殿之内,房门紧闭,孤灯下,这位大明太子爷的影子显得格外阴冷,与臣子心中宽厚仁义,温良恭谦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朱标其实就是另一个洪武爷,他这个人讲情,也念情,他可在奉天殿前一跪不起,乃至绝食跳河相逼,只求自己的父皇能饶恕臣子的罪过,皇子犯错,他可以护在弟弟们身前,阻挡父皇的鞭子!

但有些时候这位太子要比老爷子还要无情!

他也可以无情到亲手鞭打亲弟弟,流放亲妹妹,亲自率领锦衣卫侦办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杀了不知道多少开国功臣,淮西勋贵,士绅大夫。

尽管如此,大明朝的勋贵,士绅,藩王依旧对这位太子爷感恩戴德!

外热内冷,看似宽厚,其实腹黑,表面仁义,内心无情,这才是真正的大明太子爷朱标!

如果朱雄英是小洪武,朱标就是大洪武,再加一个老洪武,爷孙三人,一个比一个要狠。

第73章 二十六叔 “哎呦,看这红彤彤的小脸蛋,长得真好,和你父皇枯树皮一般的老脸不能说一样可以简直毫无关系!”

乾清宫,朱雄英抱着小叔叔朱楠,逗乐道:“咯咯……二十六叔,来给大侄子笑一个!”

说罢就要上手捏捏小叔叔的脸蛋,却没想到老爷子抬腿就是一脸,脸色阴沉的骂道:“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赶紧把你小叔叔放下,别整天没大没小的,滚蛋!”

朱雄英嘿嘿一笑,把朱楠交给一旁的女官,说道:“我这不是想和小叔叔亲近亲近吗!”

“他还没断奶呢,知道个啥,毛手毛脚的别把咱小儿子吓哭了!”

说完,老爷子立马摆摆手,指着门口,不耐烦的说道:“滚滚滚,看见你就烦,干你的活去!”

“别啊!”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内阁成立了,您也让我喘口气啊!”

老爷子随手扔过来一个梨子,没好气的说道:“吃完赶紧滚!”

“得嘞!”

朱雄英屁颠屁颠的坐了下来,突然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妙锦。

“小妙锦,快过来!”朱雄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一点储君的风度都没有。

听到是太孙的声音,徐妙锦立马走了过来,恭敬行礼。

朱雄英咳了两声,笑道:“那什么……孤叫你来是想……是想让你帮孤削个梨!”

徐妙锦微微点头,刚要伸手去拿,却听见老爷子的骂声:“你自己没长手啊,削个梨还要别人伺候着,以后拉屎是不是还要别人帮你擦屁股!”

徐妙锦抿着嘴唇差点笑出来,朱雄英尴尬不已,无奈的说道:“皇爷爷,我好歹也是太孙储君,您老人家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哪有您这么说话的……”

老爷子却不以为意,随口道:“当着外人的面咱肯定给你留面子,徐家小丫头是外人吗,早晚都是一家人啊!”

听到此话,徐妙锦小脸立马变得通红,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老爷子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丫头,你去吧,以后不要听他的使唤,咱说的!”

徐妙锦一点都没客气,立马行礼道:“谢陛下恩典,臣告退!”

徐妙锦走后,朱雄英拿着没削皮的梨狠狠咬了一口,随后起身就走,没好气的说道:“陛下,臣也告退了!”

“滚回来!”

老爷子招招手,说道:“咱有事跟你说!”

“啥事?”

没让妙锦给给自己削梨,朱雄英很不高兴,说道:“赶紧说,我还要去尚书房干活呢!”

“狗东西!”

老爷子骂了一句,继续说道:“你四叔来信了,说高炽这孩子自从回北平后,就整天念叨着咱这个皇祖父,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所以想让高炽带着媳妇回应天住……”

“哎……这孩子仁义,比你那两个弟弟强多了,去了封地连个回信都没有,真是白疼这两个狗东西了!”

这个事也让朱雄英感到疑惑,朱允炆,朱允熥这两个家伙去封地有段日子了,就算装也要问候一下老爷子吧!

结果人家啥都没干,估计都忙着娶媳妇呢,朱允熥就不说了,朱允炆也是个脑子进水的家伙!

不过听到朱大胖要回来,朱雄英还是很惊讶的,这回又有人干活了……

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转念一想,这事又有些不对劲,什么想老爷子都是骗人的鬼话,朱大胖之所以要回来,要么是和他老子闹矛盾了,毕竟朱棣喜欢朱高煦,而不是这个胖大儿子……

要么就还有别的企图和目的。

难道是想向朝廷表忠心……

不管怎样,大胖只要在京城,朱棣就不敢轻举妄动,除非他能放弃这个优秀的儿子!

总之大胖来京城对于朱雄英来说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四叔真能放弃,朱雄英算是捡个大便宜,大胖的内政能力真不是盖的!

“皇爷爷的意思呢?”朱雄英没有急于说什么。

“咱想听听你的意思?”

老爷子悠悠问道:“你想让高炽回来吗?”

朱雄英嘿嘿一笑,坦然道:“这还用问,当然想了,朱胖……高炽弟弟这一走,孙儿也很舍不得啊!”

朱雄英说的是心里话,当初被老爷子关在尚书房干活的时候特别想念朱大胖!

“有人帮你干活了,你还想他做甚!”

老爷子叹息道:“咱是真的想这孩子啊,但他刚成亲,还是别折腾了,等以后再说……”

老爷子说的时候故意看着别处,朱雄英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像是随口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你看着咱做甚?”

“没事,没事……”

朱雄英随口敷衍一句,人老成精,他这点道行想看透老爷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看老爷子说的很轻松,什么孙子想爷爷,其实都是虚的,燕王的意图他心知肚明,但老头子就是不说!

朱标也知道,人家也不说!

朱雄英也是门清,同样不说!

爷孙三人都有各自的顾虑,老爷子不想看到儿子走到那一步,他更不想背负杀子的恶名。

朱标也不想看到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和自己的儿子争江山,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手。

朱雄英更不想和叔叔兵戎相见,他一直很看重这位四叔,他希望四叔可以去开疆拓土,哪怕打下来的地方都归他,哪怕他在外面建立第二个大明,小洪武都认了,但他却总是盯着家里这点东西,实在让人发愁!

其实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朱标,朱雄英,他们都想再给朱棣一个机会!

一个要做大明藩王还是乱臣贼子的机会!

既然老爷子不让朱大胖来,一定有他的道理,朱雄英也没有多问,对于四叔的心思,他老人家一定都清楚!

“大孙啊,你二十六叔年纪小,而咱年纪大了,以后还要沾你的光,你给他定个封号,找块封地吧!”

老爷子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朱楠身上了。

朱楠是去年出生的,母亲是葛丽妃,当时朱雄英还在征战倭国,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当时还想着打快地盘给小叔叔当封地呢!

原本历史上的小朱楠出生一个月就夭折了,没有封号,封地,只留下一个名字!

但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位小叔叔不仅活了下来,而且都半岁多了!

“皇爷爷,这个事其实孙儿想过,就怕说出来,您不同意!”

老爷子坦然一笑,说道:“说吧,只要有道理,咱就同意!”

谈起国事,朱雄英认真道:“在高丽南端的海域有一个叫做济州的岛屿,皇爷爷知道吗?”

“知道!”

老爷子点头,说道:“孤悬海外,几乎没有任何战略价值,当初让咱顺手送给高丽了!”

朱雄英立马问道:“如果大明要发展海军呢?”

老爷子听后顿时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道:“继续说下去!”

“如果将来要打海战,济州岛屿将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只要占据此地就能称霸东方海域,利于不败之地!”

“同时,济州也会成为大明东方的第一道防线!”

第74章 移民 老爷子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的军事眼光还是很有远见的。

他很早就意识到了海军的重要性,当初打造舰队的本意就是打击走私,海盗,倭寇,让大明远洋巡航舰队成为一把海上利剑,歼灭来犯之敌,真正做到虽远必诛。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就是补给,如果大明在海上有一座大岛屿用来休整,补充物资,就算耗也能把海上的敌人耗死。

“所以你打算把你二十六叔封在这个海外岛屿上?”

“没错!”

朱雄英很坦然的说道:“孙儿以后想在济州建一座海军基地,让这地方成为大明东方海域的第一道防线,成为海上了望塔,补给站!”

“而且这地方有山有海,风景秀丽,鸟语花香,很适合居住,绝对不会委屈二十六叔的!”

老爷子半信半疑的问道:“当真?不会是什么不毛之地,故意来骗咱的吧!”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皇爷爷不信,可以随便去问当初参加过平倭大军的人,济州真的是个好地方!”

老爷子转过身去,没有说话,他不怀疑大孙子的话,可让小儿子去这么远的地方,作为一个老父亲,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皇爷爷,大明的海军至少需要十几年才能完善,到那个时候二十六叔也到了就藩的年纪,皇爷爷放心,孙儿以后不会亏待小叔叔的!”

老爷子听后却是叹息一声,神情复杂的说道:“十几年,,,恐怕咱早就化为一碰黄土了,也管不了什么了,就依你吧!”

朱雄英趁机安慰道:“皇爷爷您长命百岁呢!”

“不管咱能活到啥时候,明年你必须当这个皇帝,反正咱是不管了!”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该你挑起的担子就挑起来,趁着咱还活着,还能帮帮你,真等咱快不行了再传位给你,咱也不放心,军国大事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皇爷爷,别说了,听的心里怪难受的!”

人总有离开的一天,如果老爷子真的有一天不在了,朱雄英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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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

刚上任的四大阁臣全部到齐,另外还有吏部侍郎翟善,户部尚书郁新,工部尚书任亨泰等官员,今天要议一件大事,关于倭国的问题。

倭国被打下来已有三五个月之久,但并没有处理后续的一些问题。

虽然朱雄英已经把倭国改成大明东瀛特别布政使司,但只是名义上的宣布,并没具体实行,连基本的框架都没搭建起来。

如今的倭国只有一个齐泰在管理,还有一部分水师和高丽士兵。

昨天朝廷收到齐泰派人送来的奏本,倭国局势不容乐观,由于严重缺少士兵和官吏,许多地方已经乱套了,大量倭人战死,导致土地无人耕种。

而且在采矿过程中,还发生了倭人矿工因为粮食问题暴动的事情。

倭国的问题已经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

“诸位爱卿都说说吧!”

朱雄英端坐在主位之上,坦然说道:“各抒己见,说错了也无罪!”

话音刚落,刘三吾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回殿下,臣认为当放弃倭国!”

说完,抬头看了看朱雄英的脸色,发现并没有异样,于是继续说道:“倭国贫瘠之地,适合耕种之地也不过占领土的一成多些而已,压根负担不起人口的需求,如果要强行并入大明,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成为朝廷的累赘!”

方孝儒也站了起来,拱手道:“殿下,刘先生言之有理,臣也认为当弃,倭国距离大明遥远,中间隔着茫茫大海,运输只能依靠海运,实在不便,而且倭人野蛮,难服王化,我大明乃天朝之邦,何必要那蛮荒之地!”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话,而是向解缙使个眼神。

解缙微微颔首,立马站出来,说道:“殿下,臣认为不可放弃!”

“倭国之地是殿下亲率大明虎师历时一年之久才打下来,如果就此放弃,岂不让活着的将士寒心,战死的将士白白流血送命!”

“据齐泰所说,当年平倭之战,倭国几乎到了全民皆兵的程度,青壮男子已经战死七八,剩下的只是老弱妇孺而已,如果倭国的耕地全部复耕,养这些人绰绰有余!”

方孝儒率先反驳,说道:“解学士说的好听,没有青壮男子如何复耕?”

解缙不慌不忙的说道:“好办,移民!”

移民?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简直是一派胡言!”

方孝儒正色道:“移哪里?”

“如何移?”

“百姓又如何愿意!”

“若是朝廷强制让百姓移过去必然会引起民愤!”

解缙淡淡一笑,说道:“方先生别急啊,在下所说的移民并非强制移民,而是全凭自愿!”

方孝孺颇为不悦的说道:“谁又愿背井离乡去那蛮夷之地?”

解缙毫不退让,反问道:“有家有户之人自然是不愿意,如果是无家无地之人呢?”

话还没有说完,方孝孺抢着说道:“我大明开国已有二十余年,朝廷轻摇赋税,百姓安居,粮食富足,乃国泰民安,洪武盛世,何来无家无地之说!”

听到此话,朱雄英都忍不住笑了笑,方孝孺并不是不知道大明真实的国情,他这是护着朝廷的脸面!

没等解缙反驳,一直沉默的黄观立马站了起来,朗声道:“方学士此言差矣,我大明虽开国二十余年,圣上励精图治,国家一片盛世之景,但常有天灾人祸,仍有流民无数!”

方孝孺听后只是眉头一皱,看了黄观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但黄观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刚才方先生刚才也说了,海运不便,既然不便那就不走海路,走陆路可就方便多了!”

方孝孺忍不住问道:“尔要填海不成?”

解缙却是淡淡一笑,说道:“高丽!”

打下高丽,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方孝孺一愣,随即直言道:“你等二人这是故意挑唆殿下发动战争,殿下,请治解缙,黄观二人之罪!”

坦坦翁刘三吾直言道:“殿下,高丽虽有狼子野心,但年年称臣,岁岁朝贡,若是攻伐,名不正,言不顺,实在不妥,请殿下三思!”

“哼,作为番邦小国竟然还敢有野心,就凭这一点,灭了他也是名正言顺!”作为跟在朱雄英身边最长的文官,解缙可是太了解这位皇太孙了,小洪武绝不是什么守成之君!

刘三吾笑了笑,没有说话,他都八十多快到九十岁人了,实在不愿和这两个比自己孙子还小的年轻人争一时长短!

(黄观三十岁,解缙二十五岁!)

朱雄英听后却是神情泰然,说道:“刚才孤说过了,各抒己见,无罪,刘先生,方先生都是前辈,莫要和这些晚辈一般见识!”

说罢,又言道:“解缙,黄观你们继续说!”

看到太孙维护自己,解缙立马开始表现自己,说道:“殿下,臣刚才说移民……但凡自愿去倭国的流民,朝廷赏赐一定的粮食,种子,农具等,到了倭国分赐土地……”

“还有,既然倭国的男子都战死了,不如把那些女子赐给移民的大明百姓,岂不美哉!”

第75章 议政 作为胜利者,败者的一切都是战利品,土地,矿山,人口,当然也包括女人!

如今,这一切都属于大明,而朱雄英作为平倭大军的主帅,大明的储君,当然有权利处置一切!

这个事情说的确实没毛病,可这话从你一个读圣贤书的大学士嘴里说出来可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而且这些话是他解缙自己说的,朱雄英之前只是交代他一句不能放弃倭国,这个移民之策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也可能是跟那个六元魁首一起探讨出来的结果。

“解爱卿这个移民之策还是不错的,但具体如何实行还要你们内阁商量一下!”

方孝孺皱着眉头,他认为解缙的话有些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

此时,刘三吾开口说道:“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哪里需要议,刘公不妨直说!”

说罢,示意他坐下说话,刘三吾一大把年纪了,须发皆白,还要跟着操劳国事,也挺不容易的。

刘三吾这个人从不设城府,对任何人都是坦诚相待,而且快人快语,所以老爷子以前有什么军国大事都会和他商量,就算皇家内事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所以当初创立内阁的时候,老爷子几乎没有考虑,直接任命他为内阁的领头羊!

朱雄英对这位老臣也是十分看重,并在内阁规定,若是四大阁臣对政务意见不同,最终以刘公之见为主。

内阁没有首辅,次辅之分,但刘三吾已经成为名义上的首辅。

“念刘公年老,日后见到孤不用行大礼,说话也不必站起来,坐着就好,这是孤给你的恩典!”

“老臣谢殿下圣恩!”

刘三吾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去,缓了缓继续说道:“老臣的意思是,倭国之事弃留问题还需从长计议!”

“还请刘公直言!”朱雄英对刘三吾很是尊重。

“殿下,倭国经历一场灭国之战,人口,土地,房舍等摧毁众多,就算现在移民过去,恐怕最快也要三五年才能恢复过来,而在这三五年之中,还要大明源源不断的输送各种物资,实在得不偿失啊!”

现在的倭国虽说已经归属大明,但已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如果留着,不仅不能为大明带来好处,反而还会倒贴!

一场平倭之战,倭国已经被朱雄英彻底打残了,倭人男子十不存一,剩下的女人就算想繁衍都找不到人,如果靠现在倭国剩余的人口,恐怕五百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而且在大明远洋巡航舰队没有打造完成之前,倭国的军事用途并不大。

“刘公,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那地方可是孤历时一年也打下来的!”

朱雄英明白刘三吾的苦心,可要让他放弃了,又有些不甘心。

刘三吾无奈的叹息道:“难啊!”

说白了,还是朝廷没钱,三十税一的农税压根就收不上来多少税,朱雄英也不想让百姓增加负担!

从始至终,小洪武都没想过要靠农税发家致富!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郁新,问道:“郁尚书,你怎么看?”

郁新起身拱手道:“回殿下,臣认为,不管是弃是留,都要先把倭国的银矿采完,朝廷欠着平倭大军的赏银还没给呢,几乎每日都有军中将领来户部讨要,户部衙门都快成吵闹的菜市场了!”

又来个哭穷的,你还不如不说呢!

“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知道你们户部也为难!”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等夏税下来,先把这笔账还了,具体赏赐数目,你们户部自己定!”

平倭之战的抚恤已经发下去了,这个钱是绝对不能赖,也不能托的,只是皇太孙红口白牙说的战后封赏迟迟没有发下来!

朱雄英让户部自己定的意思就是随便发点意思一下就得了,这些跟着征战倭国的将士领着天价赏银,又把倭国各地的大名洗劫一空,哪个都不缺钱。

而且以郁新,王纯,夏元吉几个老抠的做事风格也不会大方!

“殿下英明!”郁老抠长舒一口气!

钱!

宝钞衙门,造船,移民,到处都要用钱,可偏偏就没有钱,朱雄英都想让吴忠率领大明舰队,拉一船瓷器,带上洪武大炮去国外做生意。

一个茶杯直接卖十两,不是十两银子,而是十两金子,或者拿粮食换!

大炮一响,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主打一个强买强卖,稳赚不赔!

当然,大明作为天朝宗国,老爷子是不会同意的!

还得想其他办法!

朱雄英立马问道:“齐泰有没有说采了多少银子?”

方孝孺回答道:“大概二百多万两!”

“怎么会太少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问道:“任尚书,你们工部之前派了多少工匠过去?”

“回殿下,三个月前工部派往倭国三百名工匠,而且路程也要花费一个月之久,一个月百万的开采量已经……已经……”

任亨泰看太孙脸色不对,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成,这个速度太慢了!”

朱雄英果断说道:“这样,你们工部再派些官员和工匠过去,人手不够去科技院调,或者招募民间的工匠,凑够一千人,倭国银矿多的是,采一百年都采不完!”

“这件事交给你们工部去办,赶紧落实了!”

如今朝廷到处用钱,也顾不得什么经济膨胀的问题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吧!

而且朝廷还要用这些银子弥补宝钞的窟窿!

“另外,翟侍郎,吏部还有多少知府,县令,同知,通判这样六七品的候补官员?”

面对太孙的询问,翟善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回殿下,吏部不仅没有候补官员,许多地方还有官缺的情况!”

啥意思……

就是官位多,官员少!

因为洪武二年的科举学子质量太差,于是朝廷实行荐举制,但弊端也很明显,任人唯亲、假公济私,甚至结党营私的情况时有发生!

再加上老爷子对官员苛刻,杀了一批又一批,导致官缺的情况非常严重。

直到洪武十七年,朝廷再次开科,那一次恩科直接录取了四百多名进士,而且含金量也很高。

虽然经过三次恩科,加上国子监培养的人才,官缺的问题得到一定的改善,但却没有完全解决。

特别是地方官,许多地方已经缺主官半年之久,都是下面人在苦苦支撑,盼着朝廷能给他们送来父母官。

议个倭国,结果议出来这么多事,朱雄英扶着额头叹息不已,看来这个太孙储君并不好当,虽说老爷子留给自己的不是什么烂摊子,但许多弊端解决起来还是让人头大。

“孤就不信整个大明还挑不出来几个官员!”

沉寂片刻,朱雄英果断说道:“月底就是恩科殿试,方孝孺为主考官,黄观,还有国子监的张显宗为副考官,此次殿试,另加一个考题,就考他们如何治理一县之地!”

第76章 家事 倭国之事,议了一下午最终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缺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不过,对于解缙提出的移民之策,朱雄英还是比较认可的,有了红薯,玉米,土豆这些亩产极高的农作物,就算在饥荒之年都不会饿死太多人,这就会导致大明的人口会持续暴涨,到时候还是要面临移民的问题。

大明的一京十三省还是太小了,看来在未来的几年还得继续开疆拓土,为后世子民打下大片土地,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回到奉天偏殿,朱雄英望着挂起来的地图,忍不住伸手摩挲着高丽国,目光如虎,嘴角泛起了笑容。

“好地方啊!”

随后又顺着辽东地区将视线移到长城外的鞑靼,瓦剌地区,情不自禁的喃喃道:“真是养马放牧的好地方,留给这些鞑子实在太浪费了,要是被打下来,以后就有吃不完的牛羊肉了,涮锅都不用一片片烫,那还不直接整盘整盆的倒!”

说完,朱雄英非常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并吩咐朴不了去通知御膳房,切点羊肉,告诉老爷子,晚上在东宫吃涮锅。

安南!

朱雄英用手指戳了戳这地方,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冷声说道:“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孤早晚要灭你们!”

“还有你们这个小小麓川,三番五次挑衅天朝,回头把你们这些叛逆的腰子都噶下来!”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老爷子背着小手走了过来,问道:“你要把谁的腰子噶下来啊!”

“没有!”朱雄英随口敷衍一句,老爷子是最反对他打仗的,有些事也没办法说。

老爷子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地图,冷声问道:“来,给咱说说,又看谁不顺眼了,接下来又要想打谁?”

“没有,没有!”

朱雄英赶紧狡辩道:“孙儿只是看看咱们大明的疆域,看看皇爷爷当年历经艰辛打下的江山!”

老爷子却满不在乎的说道:“都是给你打的,以后好好守住,可别丢了,不然咱掀开棺材也得出来抽你!”

朱雄英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丢是丢不了,就怕到时候家里人太多了,住不下喽!”

“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想放什么屁!”

老爷子绷着脸说道:“等咱死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咱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胡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您怎么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嘴边,多晦气了!”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走出大殿,说道:“只要您天天坚持打打太极,别动不动发火,长命百岁,绝对不是问题!”

“那还不是你整天惹咱生气!”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咱过咱的日子,别人过别人的日子,闲着没事非要去打人家作甚,你这个孩子,心眼不好!”

老爷子这个人,文治武功在历代开国之君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但就是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具有巨大的局限性,当了皇帝也是一样,这也不怪他,毕竟古人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相比较前几个朝代,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开国之君,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您说的都对!”

朱雄英试着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呗,那他们再敢拿把破刀在咱们家门口叽叽喳喳,耀武扬威,那孙儿就得打他们了!”

“那必须得打!”

老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要狠狠的打,要把他们打改,打服!”

朱雄英冷笑道:“成,有您老人家这句话就够了!”

“皇爷爷,晚上去东宫吃涮肉吧!”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咬不动,咱就不去了!”

“文珏说想您了!”

“走,去东宫吃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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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东宫殿前的凉亭下,老爷子,太子朱标以及朱雄英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中间放着铜锅,羊肉片,白菜,豆腐在沸腾的汤里不断翻滚。

“太孙妃怎么没来?”老爷子看了一圈问道。

“去临安姑姑家了!”

朱雄英吃着涮肉说道:“李芳去了五军都督府也不常回家,临安姑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让她去陪临安姑姑几天!”

老爷子听后神情黯然,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皇爷爷,要不再给临安姑姑找个驸马吧!”朱雄英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鬼使神差的突然冒这么一句。

没想到朱标也开口道:“爹,雄英说的有些道理,大妹一个人太苦了!”

老爷子没有生气,反而问道:“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吗?”

朱雄英嘿嘿一笑,说道:“您觉得国子监的张显宗咋样?”

“你说那个榜眼啊,那后生长得端正,品行也不错,只是啊,,,”

老爷子突然叹息道:“咱了解临安的性子,她是不会同意再嫁的!”

“不过,,,”

老爷子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可以把张显宗带给你其他姑姑看看!”

“成!”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

大公主临安,四公主安庆,五公主汝宁,六公主怀庆,现在都是寡妇,他们的驸马因为各种事情都被老爷子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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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夹起一块豆腐,吹了几口,放在嘴里嚼了起来,乐呵道:“咱一家人可是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朱雄英趁机说道:“您老要是喜欢,以后就常来东宫,想吃什么就让小月去做!”

老爷子却瞪了一眼,说道:“人家嫁过来又不是给你做饭的,那御膳房的饭不能吃啊!”

“你愿意咱还不愿意呢,好歹也是东宫的太孙嫔,每天给咱这个老头子做饭,这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咱,,,”

“这哪是给孙子取个媳妇,这是给东宫找个做饭的丫鬟!”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当孙媳的能给爷爷做饭,那是孝顺,放在平常百姓之家,那街坊四邻的都得夸朱家有个好媳妇!”

“对吧,小月!”

那御膳房的饭菜和国子监的伙食有一拼了!

张月立马放下筷子,连连点头,说道:“能给皇爷爷做饭是孙媳的福气!”

老爷子拿着筷子摆摆手,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咱也不是平常百姓之家,咱家的一举一动都是要被记入史书的,,,”

说罢,对张月开始的敦敦教导:“你啊,也别整天下厨做饭,那不是你这个太孙嫔该做的事,你该做什么不用咱这个当爷爷的说了吧!”

“说的对!”

朱标趁机插一句,说道:“儿媳妇,你要努力了!”

朱标对这个儿媳妇也是很满意,毕竟当初张月进宫才引来张三丰救他,这个功劳自然也算在她身上。

“妾身明白!”张月低着头,神情有些愧疚。

言外之意就是,太孙妃已经生不了,那个徐家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门,以后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朱雄英夹了一片羊肉放在老爷子碗里,说道:“皇爷爷,听说今年朝廷的夏税就要下来了!”

听到此话,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咱吃饱了!”

说罢,立马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第77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嘿……皇爷爷,别走啊!”

朱雄英立马起身,上前拉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饭还没吃完呢,着什么急啊!”

朱标也忍不住笑道:“爹,好歹让雄英说完话再走啊!”

“咱不听,你们爷俩都是一伙的,一起坑咱这个老人家……”

老爷子甩了甩手臂,却发现挣脱不了大孙子的双手。

“你给咱松开,混账东西!”

“皇爷爷,您回来坐着啊!”

朱雄英强拉硬扯才把老爷子哄了回来,笑道:“您就坐着听孙儿把话说完,如果说的不对您再走也不迟啊!”

说着,还夹了一块嫩豆腐放在老爷子碗里。

“咱不吃!”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有屁就赶紧放,先说好,要钱一个子都没有!”

朱雄英把椅子移到了老爷子旁边,说道:“那啥……刚才说到哪里了,夏税对吧……”

“下午在武英殿,孙儿和内阁以及六部仪事,就议到平倭大军封赏还没发,郁老抠整天哭穷,于是就答应先拿出一部分夏税把这个钱发下去……”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却没有说话。

朱标在一旁帮着说道:“爹,按照朝廷规矩,这个赏银是赶紧该发下去,不然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咳咳!”

老爷子突然咳了两声,悠然说道:“刚才吃点豆腐呛到了,大孙啊,你继续说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朱标,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吃豆腐也能呛到,你们当我傻啊?

说什么,我还说个嘚儿啊,太子爷不是失忆了吗?

不是想不起来政务吗?

朝廷规矩,你还记得朝廷规矩呢?

这咋回事?

朱雄英盯着朱标那有些慌乱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你给我个解释?

朱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装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正色说道:“我最近回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可能病快好了……”

装,你使劲装,我早就怀疑你不对劲了,这话你哄哄朱文珏还差不多,想哄我小洪武,做梦去吧!

“头疼,你们聊,我回去睡会儿……”

朱标装模作样的敲了敲脑袋,立马回大殿了!

“天不早了,你们慢慢吃,咱也走了!”说罢,老爷子就要起身离开。

“等会!”

朱雄英立马扯住老爷子的衣袖,哪里会让他轻易离开。

“朱老头,你不能走,太子爷……”

朱雄英看了一眼坐在桌子旁的其他人,还有站着的太监,立马挥手道:“小月,你把文珏和大丫带回去吧……”

“还有你们也出去,孤和皇帝有要事要谈!”

“遵命!”

铜锅还在燃烧沸腾,四周弥漫着肉香味,凉亭下却只剩下祖孙二人!

“皇爷爷,这里没别人了,您给孙儿说句实话,我爹到底怎么回事?”

朱雄英神情凝重的问道:“他是不是早就好了,一直再装,给我玩欲盖弥彰呢?”

老爷子竟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筷子,捞着里面的肉片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你爹的病吧,比以前多好了,想起来的事也越来越多了,但你要让他刻意想吧,他就头疼,御医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哎……就这样吧!”

别看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那眼神却一直盯着手中的筷子,仿佛在故意躲避什么。

小洪武虽然没有老洪武的道行高,但还是一眼就看出老洪武在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呵呵,行吧,孙儿信了!”

想从老爷子嘴里套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朱雄英也不费那个功夫。

“你刚才说什么……拿今年的夏税去赏赐平倭大军,这事咱同意了!”

老爷子答应的十分爽快,好像在故意扯开话题。

“孙儿还想再要一百万两,用来运行宝钞衙门!”

朱标的事让朱雄英疑惑不已,哪里还有心情和老爷子绕圈子,直言道:“宝钞衙门已经建好了,就在户部衙门不远处,只要钱到位,立马可以实行,孙儿只要一百万两,就能让宝钞起死回生!”

谁知老爷子却突然冒出一句:“一百万两……够吗?”

朱雄英咬着牙,坚定的说道:“够了!”

一百万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操作不好就会全部打水漂,宝钞衙门将会功亏一篑!

但夏税本来就比秋税要少,折成真金白银也不过三百多万两,加上赏赐就直接去了一半。

老爷子几乎把朝廷各重要衙门全都过渡给了太孙,唯独把户部掌握在自己手上,就怕这个败家子胡乱用钱!

一年就这么些税收,省吃俭用都到了几乎年年光的地步,这要交给朱雄英,恐怕半年不到就要花完。

万一再打仗,或者什么地方受灾,那可就麻烦了!

一百万两估计也是老爷子的底线了,再多要也不会给了!

“如果这些钱打了水漂,你准备怎么办?”老爷子放下筷子,神情严肃的问道。

打水漂?

我这可是在收拾您老人家留下的烂摊子,烂帐啊!

说的难听点,是在为你这位大明朝的洪武爷擦屁股!

“宝钞已经烂透了,必须要解决,如果一切顺利,半年就能看到成效,宝钞一定增值!”

朱雄英正色道:“再说了,没了就没了呗,还能怎么办,本来就是老百姓交的税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不算打水漂!”

此话一出,老爷子顿时骇然,惊叹道,“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孙,你说的太好了,这句话是你想出来的?”

“之前在大本堂的时候听刘公讲过荀子,里面有句话叫上好贪利,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丰取刻与,以无度取千民!”

刚进进宫的时候,朱雄英确实跟着刘三吾等大儒苦读了半年的书,当时听到讲荀子君道之时就联想到了这句话,也就记住了!

朱雄英悠悠说道:“意思是,百姓创造的财富,要用来为百姓谋福,简单的说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就算宝钞衙门失败了,百姓的钱回到百姓手里,受益的最终还是百姓,就当是朝廷给百姓减了一成的税,就当今年是四十税一!

“咱们大明朝的小洪武确实长大了!”

老爷子欣慰道:“这件事咱同意了,到时候去户部领钱,放手去做吧,咱相信你这位小洪武的能力!”

“对了,到时候要把这句话写在宝钞衙门上!”

老爷子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得嘞!”

朱雄英同样爽快的说道:“您就瞧好吧,这钱一定会用在刀刃上!”

第78章 装不下去了 深夜,朱雄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太子朱标的事情。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身旁的张月,白天老爷子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心乱如麻。

她进宫快两年了,这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院的御医也看过,除了有些体寒,没什么问题,可就是不怀孕。

张月动了动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朱雄英的手臂。

“小月,你还没睡呢?”

朱雄英握着张月的手却发现很凉,于是帮她暖了起来,问道:“是不是有心事?”

张月抿着嘴唇,轻轻的说道:“妾身惭愧,入宫两年了却没为殿下生下一男半女,妾身感觉对不起皇爷爷的圣恩,也对不起殿下的宠爱!”

朱雄英把她抱在怀里,趁机安慰道:“莫要多想,就算你没有为孤生下皇子公主,孤也不会责怪你,更不会冷落你,你是了解孤的!”

张月明白朱雄英的意思,可朱雄英越是这么说,张月心里就越愧疚!

“好了,别多想了,等什么时候见了师父,让他老人家给你看看!”

朱雄英捋了捋张月的头发,突然笑道:“我爹都死了,师父都能给救活,更何况是这种生孩子的小事!”

张月郑重的点点头,心中又觉得这话有些太……太大逆不道了!

当初朱标得了重病,不然老爷子也不会给大孙子冲喜,朱雄英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再娶媳妇,张月也不会嫁入皇家,一切都是命。

老爷子之所以对张月宽容,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张月进了东宫,给皇家带来吉兆,让朱雄英平安归来,让太子朱标死而复生。

提到太子朱标,朱雄英忍不住问道:“小月,去年孤平倭不在的时候,太子爷有没有反常的举动,或者说像个人……像个正常人一样?”

张月连连摇头,说道:“殿下,自从你平倭走后,皇爷爷就让我们搬去了坤宁宫,东宫发生的事情妾身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

张月欲言又止,回想着说道:“殿下在尚书房的时候,东宫大殿经常在深夜有些动静,好似是关门的声音,有宫女说,还会看到有人影出没,,,”

人影?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东宫太监,宫女一大堆,晚上有些人影也不足为奇,但他却想到朱允熥之前给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太子朱标有些不对劲,还说皇爷爷经常半夜来东宫,而且不让任何人跟着,当时他没有多想,当爹的来看看生病的儿子,这也无可厚非。

但现在一想,这事没这么简单,看儿子也不懂大半夜经常来吧,而且朱标是失忆,又不是受伤,至于大半夜经常来吗?

再加上傍晚吃饭的时候,朱标那慌乱的眼神和老爷子刻意避开的话题,结果只有一个,,,

“好你个朱标,原来你一直在演我!”

朱雄英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衫就走了出去。

“殿下,衣服还没……”张月在后面喊着,还没说完,朱雄英已经冲了出去,直奔东宫大殿。

没想到却被门口的皇宫侍卫拦了下来,为首的侍卫抱拳道:“殿下,陛下有口谕,晚上没有陛下的圣谕,任何人不得进入东宫大殿,也,,,也包括太孙殿下!”

这个人他认识,功臣之后,已故梁国公赵德胜的孙子赵麟,也是朱标的贴身侍卫。

朱雄英眉头一皱,老爷子不让自己进,这更证明朱标有鬼!

“成,孤不为难你,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孤有要事见太子爷!”

毕竟大明朝还是老爷子当家,他这个皇太孙在圣旨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为难赵麟也没用。

谁知赵端却说道:“殿下,臣也不能进去,这也是圣上的口谕!”

朱雄英舔了舔嘴唇,无奈的笑道:“你可真听老头子的话!”

不让进那就不进了,明天再说,就看朱标能装到什么时候,就在朱雄英准备离开的时候,大殿内传来朱标的声音。

“赵麟,让太孙进来吧!”

赵麟大手一举,后面的侍卫立马闪开。

“殿下,请!”

看来自己这个皇太孙不仅在老爷子面前不够看,在这位太子爷面前也不好使啊!

朱雄英气冲冲的走了进去,却看到朱标还没有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还拿着本书,神情很是平静。

“雄英,爹等你很久了!”

朱标将书放下,伸着脖子问道:“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看他这个样子,今晚算是要摊牌了。

“说说吧,太子爷!”

孤灯下,父子二人相对而坐,相互看着对方,朱标神情黯然,苦笑道:“太子爷,呵呵,现在连爹都不叫了!”

朱雄英听后挠了挠腮帮子,没有说话,他在老爷子,甚至家人面前提到朱标,都会说我爹怎么样,但却从来没当着朱标的面喊过一声爹!

朱标摇摇头,轻声叹息道:“咱们父子俩就生份到这种地步了吗?”

朱雄英还是没有说话,良久后,朱标继续说道:“爹知道,因为老三的事,你对爹有心结,爹对不起老三,也对不起你娘!”

“不!”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其实有些事也怪不得你,你和皇爷爷是一样的,你们是君王,储君,考虑的是整个大明朝的延续,江山社稷的稳固,这我都懂,但吕氏如此欺负他,难道你这位太子爷不知道?”

当朱雄英第一次见到朱允熥,听到那一声带着委屈,思念,亲切的大哥之时,就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当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就发誓要帮他讨个公道。

“你要说不知道,我现在就走!”

这一次轮到朱标不说话了,朱雄英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但你没有关心过他一次,甚至对于他的遭遇选择了漠视,,,”

“他出生就没了娘,被你视为不详,吕氏压他,朱允炆打他,就连那些皇子都欺负他,关心照顾他的大哥和奶奶都不在了,亲爹也不管,你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回来后,带他出宫去吃了一次鸭子,就是路边卖的盐水煮出来的鸭子,他一个人吃了一整只,还说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是大明朝的皇孙啊,还是嫡孙,竟然沦落到连只鸭子都吃不上,可见他在宫里过得是什么生活!”

“是,我承认你是个好太子,好大哥,但你却不是个好父亲!”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对于朱标来说,朱雄英这个皇太孙大不过太子。

当爹的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也不是当儿子的能说的。

朱雄英的话掷地有声,让朱标惭愧不已,也说不出来什么。

自从朱雄英进宫以来,父子二人几乎没有面对面谈过什么。

“哎……”

朱雄英叹息道:“事情都过去了,再提也没有意思,儿子今天来不是问罪的,也不是发泄内心的不满,只是想问一句,您身居东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朱标没有回答,而是抓起朱雄英的手臂,说道:“你跟我来!”

第79章 父子和好 朱标将朱雄英带进东宫大殿的西阁之中,这里是朱标以前的书房。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当油灯亮起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堆积如山,各种颜色封皮的奏本条陈。

“这……”

朱雄英有些惊讶,随手拿起几本,借着油灯翻看起来,这些都是自己批改过的,然而在自己朱红后面还有另一个批红!

论政务,他和朱标之间有一个老爷子这大的距离。

看到这里,朱雄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为什么?”

朱标艰难的说道:“雄英啊,爹是亏欠允熥,但爹亏欠你的更多!”

“爹可以对不起允熥,但不能对不起你,因为爹的命是你救的!”

这些话让朱雄英心中一颤,他猛然回想起了当年千里救父的一幕幕。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朱雄英放下奏本,黯然道:“君臣父子,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朱标走了过来,想摸摸儿子的头,却又迟迟无法抬手。

“你的头发都白了,你皇爷爷早就知道了,爹也知道!”

朱标叹息道:“你当年完全可以把吕氏凌迟处死,但你还是给爹留了面子!”

“这些爹都明白,都知道!”

朱标的真情流露让朱雄英心里也是唏嘘不已,问道:“所以你就在背后帮我?”

“批奏本……我帮你皇爷爷批了二十年了,也习惯了,你皇爷爷常说我的病就是累出来的……”

朱标神情落寞,碎念道:“让我别再劳累了,安心养病,可我哪里能闲下来……”

“爹想帮帮你,把你推上皇位,以后你就安心当你的皇帝,你皇爷爷在明,爹在暗,帮你扫清一切障碍,让你成为千古圣君!”

千古圣君……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不图那些虚名,我只想翦灭大明朝的隐患,让天下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再走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为了国泰民安,河清海晏,我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背负骂名!”

朱雄英傲然道:“小洪武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千古圣君也好,昏君暴君也罢,虚名而已,我不在乎!”

朱标坦然说道:“以前我在朝中辅政的时候,看似是你皇爷爷做的事,其实都是我一手办的,但最后的罪名还是你皇爷爷背的……”

“你皇爷爷说,他手上可以沾满鲜血,但要我干干净净的,最起码表面要做仁德之君!”

“其实我和你皇爷爷都是一种人,论杀伐果断,我不下于你皇爷爷,这副仁义的面具戴了二十多年,实在累了……”

说着,上前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皇爷爷年纪大了,现在轮到爹为你保驾护航,为你扫清一切阻碍,成为你背后最锋利的刀子!”

“谁敢对我朱标的儿子不利,谁就是下一个胡惟庸,李善长!”

朱标眼神之中透着一丝阴狠,这让朱雄英感到十分陌生。

这还是那个人人称颂,仁义贤良的太子朱标吗?

简直比老爷子还可怕,如果让朝中的臣子看到大明太子爷是这副样子,恐怕会当场惊掉下巴,丧失儒家信仰!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皇爷爷商量好的!”

朱雄英苦笑道:“你们骗的我好苦啊!”

“我还想抽出空闲,去武当山找师父给你治病,真是白瞎我一片苦心!”

朱标微微颔首,欣慰道:“其实你心里是有爹的,爹都知道!”

“没有,我心里只有皇爷爷!”

朱雄英转过身去,心口不一的说道:“别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就你对允熥那样,我不想原谅你!”

朱标听出了孩子气,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心平气和的说道:“爹会补偿允熥的!”

补偿?

朱雄英立马说道:“他在的时候你不想着补偿,现在人都走了,能补偿什么?”

“天下一统了,你想起当兵了,虚伪啊,太子爷!”

朱标没有生气,反而心中舒坦,呵呵笑道:“放心吧,爹会弥补他的!”

“你把朱允炆宰了,就是对他最大的补偿!”

朱雄英问道:“成吗?太子爷!”

朱标:“……”

见他不说话,朱雄英只是笑了笑,情绪也缓了过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突然,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晚上光顾着和老爷子要钱了,涮肉都没吃几口。

“你饿不?”朱雄英突然问道。

朱标一愣,随即说道:“有点饿了……要不让儿媳妇去煮点面条?”

听到此话,朱雄英立马不高兴了,说道:“我说太子爷……这都什么时辰了,小月早就睡了,你省省吧!”

“皇爷爷说了,以后不让小月下厨做饭了,你竟然敢抗旨,小心皇爷爷明天抽你鞋底子!”

朱标笑了笑,又变成了大家眼中那个温顺善良的仁善太子爷了!

朱雄英咂摸两下嘴,突然说道:“现在还没到夜禁的时辰呢,出宫吃宵夜去不?”

“走!”

朱标答应的很爽快!

“还叫你皇爷爷吗?”

“不叫,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晚上吃东西不消食!”

“嗯,有道理!”

自此,父子俩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

宫外,身穿布衣的大明太子爷和皇太孙坐在路边吃着热腾腾的馄炖。

朱雄英捏起桌子上的芫荽沫撒在碗里,问道:“来点?”

“不要!”

朱标连连摇头,说道:“受不了这味!”

朱雄英直接顺手扔他碗里了,笑道:“你试试,香的很!”

朱标和朱高炽都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吃,不过朱大胖是什么都吃,不太挑食,还饭量大,朱标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自从朱雄英一家人搬进东宫后,他是经常让张月给他做好吃的!

朱标笑了笑,此刻,能和儿子单独坐下来吃顿饭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会在乎吃什么!

“老板,路上都没人了,你这馄炖能卖完吗?”

朱雄英有个习惯,在宫外吃饭的时候总喜欢和周围人聊两句。

中年老板悠悠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附近有好几个青楼,这些达官显贵在里面喝完酒后就喜欢吹吹风,吃口热乎的!”

朱标听后颇为不悦的说道:“此地离皇宫甚近,竟然有如此多的青楼,真是有损颜面,明个就让锦衣卫查查,封了这些乌烟瘴气之地!”

“算了吧!”

朱雄英吃着馄饨,突然笑道:“能在这地方开青楼,八成都是咱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

朱标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无奈!

就在此时,对面不远处的青楼走出三个男子,一个中年,两个青年,全都喝的醉醺醺的,摇摇晃晃来到馄炖摊坐了下来。

中年一身酒气,说道:“你们以后就跟着老子,老子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消遣的地……”

“以后在衙门,就多仰仗大人了!”一名青年说着。

“好说!”

中年得意的笑道:“老子是皇亲国戚,在这应天府就没有老子摆不平的事,不就是两个百户的位子,老子一句话的事!”

一听皇亲国戚,朱标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不认识此人,于是小声问道:“这位皇亲国戚是从哪蹦出来的!”

朱雄英早就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吃着馄炖笑道:“朱允熥的老丈人,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赵思礼!”

第80章 皇亲国戚赵思礼 朱标听后斜眼一瞪,不屑道:“你瞧瞧他这副揍性,身为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肩负着巡视守卫皇城的重任,竟然大半夜逛青楼,还在外面大放厥词,呵呵……”

朱雄英却没当回事,悠哉说道:“说不定人家今晚不当值,出来放松一下,也可以理解……”

说罢,又故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太子爷,做事别太死板,逛个窑子而已,又不是啥大事,别太苛刻!”

“吃饭,吃饭,吃完咱就回去,管这些干啥!”

朱标回头瞪了一眼,没有说话,父子俩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青年猛然拍桌,诈唬道:“老板,你死了,我们要的馄饨怎么还不上!”

小摊老板立马把馄饨端了过去,陪着笑脸说道:“不好意思,几位爷,来了!”

青年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爷们可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专管你们这些小商小贩,爷们要是不高兴了,把你摊子给砸了!”

“是是是!”

小摊老板不断低头赔笑,说道:“是小人的错,几位军爷大人有大量,别别给小的一般见识!”

朱雄英瞥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狗肉就是狗肉,永远上不了台面!”

“呵……仗着手上那点小权利就吆五喝六,作威作福,咱大明朝就是这样的官员太多,老百姓的日子才过得艰难!”

“五城兵马司以前有定远侯震着,哪里敢如此放肆,自从王弼走后,就成欺负老百姓的臭鱼烂虾了!”

朱标神情冷峻,说道:“锦衣卫还是太仁慈了,这样下去可不成啊,那个张虎整天都在干什么,他要当不了就赶紧换人,咱大明朝不养闲人!”

朱标要么不说话,一说话比杀人都厉害,这就是大明最有权势太子爷的高明之处。

没等朱雄英说话,小摊老板走了过来,十分客气的说道:“客官,马上就到夜禁的时辰了,小人也要收摊了,两位客官,您看……”

“明白!”

朱雄英点头道:“我们吃完这两口就走!”

说罢,指着赵思礼那一桌人又问道:“哎,老板,夜禁了,他们走不走?”

老板小声说道:“他们是五城兵马司的人,管的就是夜禁,走不走的,,,谁又能说什么!”

“那他们吃饭给钱吗?”

老板苦笑一声,摇摇头离开了。

朱标立马叫回来老板,冷着脸说道:“你去问他们要饭钱,看看他们怎么说?”

“客官别说笑了,我一介平民惹这个麻烦作甚?”

老板叹息道:“得罪他们,我这小摊恐怕都开不了!”

朱雄英招招手,小声说道:“我爷爷是京城的大官,他老人家最看不惯这种贪官污吏,你去要,他们要敢不给,我替你出头!”

“当真?”

老板有些疑虑,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挣不了几个钱,要不是迫于无奈,他也不想吃这个亏。

朱雄英点头,郑重道:“去吧!”

摊子老板走过去没多久,却听见那伙人吼道:“吃你几个破馄饨就要钱,明天不想做生意了,好大的狗胆,刚才是不是没听见爷们是兵马司的人,滚,惹爷不高兴了,把你这刁民抓起来,关上一年半载!”

老板被骂了一顿,转身看向朱雄英,投来求助的眼神。

那骂人的青年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向朱雄英,扭着脖子,恶狠狠的喊道:“小子,你看什么……再看爷,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下酒!”

朱雄英放下筷子,瞪着他冷声道:“看你一眼就要扣人家眼珠子,你们五城兵马司简直比锦衣卫还厉害,没有王法了是吧!”

背对着二人的赵思礼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心中一紧,感到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但酒醒了几分。

“王法?”

青年大笑道:“在京城这地界,我们兵马司就是王法,我们副指挥使可是徐王的亲岳父,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那逛窑子都不花钱,吃几个破馄饨,你还上脸了!”

朱雄英冷笑一声,问道:“是吗?赵思礼,你们兵马司真是好样的!”

听到此话,在加这个声音,赵思礼后背一凉,全身汗毛炸起,猛然回头,看到朱雄英的样子,差点没吓晕过去,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兵马副指挥赵思礼叩见太孙殿下!”

这一幕让身边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赵思礼,你这个兵马副指挥才当几天就飘成这样,那两头烂蒜给你什么好处,你许他们百户的官位?”

“臣,,,臣,,,臣,,,”

赵思礼跪在地上发抖,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已经害怕到说不出来话的地步了,谁能想到,晚上出来吃顿饭竟然能鬼使神差碰见皇太孙。

“太,,,太孙,,,”

剩下两人终于反应过来,直接摊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朱雄英没有理会,淡淡说道:“孤去你家给徐王提亲,送了两大箱金银细软,那花的都是内库的钱,你倒好陪嫁了两床棉被,你让孤说你什么好!”

赵思礼磕头如捣蒜,慌慌张张的说道:“臣错了,请殿下看在徐王妃的面子上对臣网开一面吧,臣一定痛改前非,一定,,,”

“住口!”

朱雄英呵斥一声,不提那个赵家丫头他还生气呢!

“孤懒得和你废什么话,明天自己去锦衣卫衙门,依法论罪,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对了,别忘了把饭钱给人家老板!”

赵思礼全身都在发抖,不断求饶,可太孙和太子已经结账走人了!

刚才趾高气昂的青年吓得苍白,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赵思礼见四处无人,转身就是一巴掌,怒吼道:“老子倒了八辈子霉,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你们等死吧!”

……

回宫的路上,朱标笑着问道:“你真打算把那个赵思礼法办了?”

“当然了!”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拿好处许官,吃饭不给钱,张口闭口皇亲国戚,他算哪门子皇亲,这个赵思礼已经快飘上天了,必须要依法办他!”

“是啊!”

朱标感慨道:“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地方上恐怕会更严重,看来你皇爷爷杀的还不够狠啊!”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等我当了皇帝依旧会延续洪武朝重典治国的方略,我会比皇爷爷对百姓还要好,但对待那些不法的贪官污吏,一定也会比皇爷爷更狠!”

朱标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他是了解的,注定不会像自己一样,戴上仁义的面具。

“其实我法办赵思礼也有私心!”

朱标笑了笑,问道:“因为允熥吧?”

“是!”

朱雄英坦然说道:“我想看看那个姓赵的丫头会不会蛊惑允熥给我这个大哥对着干!”

第81章 八股取士 转眼之间,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恩科大典。 清晨,老爷子身穿冕服站在奉天大殿外,朱雄英同样打扮站在一旁,威严庄重。 殿试关乎人才的选取,相当于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自然也很隆重。 老爷子本来打算把殿试的事情交给太孙,但又有些不太放心,最终决定还是自己出马,为洪武朝最后一场恩科收尾。 礼部官引考生至奉天殿,并分列于丹墀的东西两侧,面朝北方站立,文武百官则按常仪穿戴侍立。 百官及考生站定后,鸿胪寺官请升殿,鸣鞭,百官及考生行叩头礼后继续等候。 殿试的考场在奉天大殿举行,鸿胪寺,光禄寺的官员早在一天前就提前布置好了! 之后考生挨个向皇帝行五拜三叩之礼,礼部官员分发试题,考生跪受,行叩首礼,位于大殿两侧开始答卷。 日出开始答卷,日幕开始交卷,殿试就一天的时间! 此次参加恩科殿试共一百零二人,都是从各地方的院试,乡试,会试杀出来的优秀学子,他们将在这奉天大殿决出排名,也就是一甲,二甲,三甲! 一甲只有三人,就是常说的状元,榜眼,探花! 殿试考生与乡试、会试考生一样,所需的笔墨纸砚都是考生自备的,草卷,正卷各备纸十二张。 此次殿试的主考官为方孝孺,副考官为黄观和张显宗,二人分别是去年的状元和榜眼。 对于这一届的恩科,朱雄英已经看过了名单,几乎没有太熟悉的人物! 他不熟悉不代表这里没有能人,能参加殿试的学子,还有许多国子监出身的,至少在学问上,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殿试策士几乎没人敢作弊,更不存在收买主考官的情况,除非你能把皇帝本人也收买了。 话又说回来,要是有收买皇帝的能力,那完全就没必要参加殿试了。 大明开国后,老爷子非常看重人才的选取,所以对待每一次殿试他都会从头看到尾,直到收卷才离开。 除了第一届科举让他大失所望之外,后面的三次都为朝廷选取了大量有能力的人才! 洪武十八年的练子宁,黄子澄……值得一说的是,这一榜录取的四百多名进士有一大半在靖难的时候反对朱棣,导致朱棣后来直接砸了这一榜的进士题名碑! 二十一年的解缙,任亨泰,齐泰! 二十四年的黄观,张显宗等等! 也不知道今年会出多少能吏,干吏,治世能臣,朝廷栋梁! 看到这些认真答题的学子,老爷子拍了拍坐在自己下首的太孙,说道:“这是洪武朝最后一场恩科殿试了,下一次就是新朝第一届了,你要努力了!” 朱雄英回头玩笑道:“皇爷爷,你说孙儿要是参加科举能不能中个一甲进士?” 老爷子顿时笑了,说道:“就你那点学问,能中个秀才都算咱老朱家祖坟冒青烟了,还进士……压根没戏!” “不过,换成高炽的话说不能考中进士,最少也得是个三甲!” 朱雄英立马把头扭了过去:“切,别小看人,那是我没机会好好读书!” 这句话说的极为心虚,其实心里想的是:“老爷子,你看人真准,我以前考试从来没考及格过,老师经常说,别让学习耽误我的人生!” 老爷子把手搭在朱雄英的肩膀上,问道:“那咱问你,你会写八股文吗?”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尴尬,索性不再说话! 我连四书五经都没看完,我会个嘚啊,那玩意实在太难了! 八股文,一种科考规范文体,分为破题(点出命题问题) 承题(根据命题问题作出初步解释) 起讲(根据命题内容提出自己的观点) 入题(根据自己观点展开论述) 起股,中股,后股(在论述过程中加入自己平生所学的知识,最考验文笔) 束股(总结收尾) 简单的说,类似于现代的高考议论文,和公考申论一个套路,都是先破题,在承题,分三五段阐释分论点…… 不过八股文要求更严格,不仅要对仗工整,还不能超出一定的字数。 而且出题的内容不能超出四书五经! 所以只能各种拆句,断句,四书五经就这么多内容,用过的自然不能再用,这不仅考验学子,也十分考验出题的考官,有时候出题的考官都不知道自己出的题是什么意思! 糊涂蛋考糊涂蛋,然后一起糊弄皇帝,不过现在是洪武朝,才开了四科,没发展到这种地步。 最关键是,科举考试考的不是传统的四书五经,而是朱熹注释过的四书五经! 也就是说,你必须按照朱圣人的思想来写,不能出现自己对四书五经内容的理解! 朱圣人的思想是对的,是最正确的,是范本! 朱圣人的思想是什么?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换一种解释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又说回来,明朝的科举虽然苛刻,但仍有许多出类拔萃的学子在有限的规则之下写出许多精彩绝伦的文章! 只要在规则之内插入自己的观点,再用优美的词句表达出来,如果能做好,就会在科举中脱颖而出。 同样,八股文极为考验读书人的文学水平,学艺精不精,就看八股文。 只要八股文章写的好,其他诗词歌赋自然不在话下。 但这样也会造成一个弊端,善于考试,不善于独立思考。 朱标的老师,一代大儒宋濂曾说过善于八股文的学子。 与之交谈,两目瞪然视,舌木强不能对! 说白了,就是白痴,二傻子,书呆子! 这些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当御史用来骂人都是好手!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高拱,张居正,徐阶都是靠八股文出道! 真正的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想到此处,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咱大明科举为何要以八股取士?” “又为何以朱圣人批注的四书五经为主?” 对于八股取士,朱雄英作为后世之人自然知晓其中的弊端。 无非就是什么刻板,陈腐,禁锢思想,巩固皇权,牢笼治世,扼杀创造的评价! 老爷子却是淡淡说道:“公平而已!” “难道不用八股就不公平了?” 朱雄英坦然说道:“朱圣人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老爷子立马反驳道:“朱圣人的话也不一定是错的!” 说罢,指了指两侧正在苦思冥想或者奋笔疾书的学子,又言道:“你看看这些学子的打扮,虽有身穿华服者,但更多还是布衣,甚至还有许多补丁,这就证明他们多的家境贫寒的学子……” 朱雄英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懂,老爷子摸着大孙子的脑袋,问道:“出身贫寒的学子想要出人头地很难,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买不起书,自然就……” 说道此处,朱雄英停了下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口中念叨着:“士族……寒门……” 随后立马站起身来,看了几眼正在考试的学子,顿时恍然大悟,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一样。 “皇爷爷,八股取士是您想出来的?” 老爷子笑了笑,坦然说道:“咱一个泥腿子哪能想出来这些,是刘伯温,李善长,章溢那些人鼓捣出来的!” 果然,八股取士绝不是一个人能想出来的,而是一个顶级智囊团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结果。 第82章 考场上的异类 八股取士的科举考试内容不出四书五经和朱子注解。 形式固定,必分八股,看起来死板僵化不近人情,实际上这么做的原因是给所有贫寒士子一个真正的上升通道。 如果扩大考试范围,开放答题角度,比拼学子的见识阅历,那么看似能选出更优秀的人才,实则就是把贫寒学子的上升通道堵死了。 凑够一套四书五经和朱子的相关批注对于一个贫寒家庭来说并不是很难,再不济可以借书抄书,但再多的书就不可能了。 而且也没有贯通古今,满腹经纶的大儒去教他们,这样一来,只有世家贵族能考这样的试,几十年就出门阀了。 现在不一样了,朝廷考的是八股,考的内容就是四书五经加朱子注解,你世家读再多书,有更好的大儒指点都没用,考试又不考,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 科举论高低,八股见真章!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八股文有利有弊,按照长远来看,弊还是大于利,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稳定,平衡士族和寒门的矛盾为主。 存在即为合理,一个横跨两朝的人才选取制度,绝不是一句简单的束缚思想就能全盘否定的! 本来朱雄英还想着等自己当皇帝后就把八股文废除,现在看来,这事不能急,还需要妥善的改变。 老爷子好像看出了大孙子的想法,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当了皇帝,你把大明朝治理的蒸蒸日上,百姓都富足了,你可以延伸,甚至改变,现在就别想了……” 朱雄英苦笑一声,任重而道远啊! …… 参加殿试的学子不需要自己带饭,到了中午,由光禄寺统一分发午饭,而且吃的还不错。 有茶水,果子,点心,主食有馒头,米饭和粥,菜有猪肉,羊肉,鹅肉,鸡蛋,豆腐,肉酱,甚至还有酒! 可谓极其丰盛,但每人分的量却少的可怜! 老爷子和朱雄英同样在大殿用膳,吃的和学子一样,都是光禄寺的饭食。 吃饭之时,老爷子问道:“听说你不打算放弃倭国?” “是!” 朱雄英吃着馒头,点头说道:“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放弃了多可惜,那地方可是有挖不完的银矿!” “挖完银矿走人呗,还管那些倭子做甚,浪费米面!” 老爷子皮笑肉不笑,道:“咱听说解挫子给你出个馊主意,要移民于倭国?” “这是孙儿自己的意思,他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朱雄英用馒头夹着一些肉酱,悄悄放下筷子,不怀好意的笑道:“不是要管那些小倭子,而是还要用他们干活……” “皇爷爷,你是没看到那些倭子打仗,那个头还没有驴高,骑在马上就像一群半大孩子骑着狗似的,比解缙都要矮一头……” “所以啊,让这些小倭子钻矿洞干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嘿嘿!” 老爷子掰掉一块馒头送进嘴里,嚼巴着说道:“那也亏,这得吃多少米面,他奶奶的,真是便宜这群狗倭子了!” 朱雄英给老爷子盛了碗粥,笑道:“狗倭子还不配吃咱天朝大明的米面,送点红薯过去,饿不死就行,哪有这么多事!” 老爷子两眼一亮,笑道:“吃红薯都算便宜他们了,狗日的……” “哈哈……” 朱雄英大笑两声,随后又言道:“皇爷爷,孙儿想从今年殿试的学子中选出一部分人去治理倭国,您看……” 老爷子一怔,思考片刻,最终说道:“咱大明的辽东,岭南之地都没人愿意去,更何况是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非也,非也!” 朱雄英笑道:“您不给点好处谁愿意去啊!” “凡去东瀛特别布政使司的学子一律县令起步,历练满三年,政绩突出者,直接交与吏部重点提拔,越级重用!” 现在的倭国是一片狼藉,能把那个破地方治理好,回头治理大明自然不在话下。 老爷子却有着难为,说道:“咱大明现在也是缺官,许多地方连主官都没有……罢了,等殿试的结果出来,让吏部挑二十个人送到倭国吧!” “皇爷爷英明!”朱雄英趁机拍个马屁。 “你别高兴的太早,只能给你三甲靠后的!” “够了,够了!” 吃过午饭,老爷子带着朱雄英巡视考场,查看考生的情况。 大部分考生都有心思吃饭,或者胡乱吃几口继续考试,但最靠近大殿门旁有位三十多岁考生吸引了祖孙二人的注意。 别人为了考试那是茶饭不思,愁眉苦脸,但这人却吃着饭菜,品着美酒,望着大殿外的宫殿,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这家伙是来考试的还是来闹着玩的? 老爷子眉头一皱,有些不悦,说道:“此人视恩科殿试为儿戏,不管他答的有多精彩,直接划到三甲最后一名!” 这样的场合,此人还有心思喝酒赏景,要么就是答不出来,打算放弃,要么就是惊艳才绝之辈, 但能参加殿试的学子没有一个是庸才,那就说明此人很有可能是后者,或许已经答完了。 大明科举没有提前交卷一说,不然此人大概已经走人了! 朱雄英走了过去,此人转头看了一眼,立马低头看着自己已经答完的试卷,神情却丝毫不慌张。 朱雄英扫了一眼,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仅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答完了,这速度和上次恩科的黄观有一拼,就是不知道写的文章如何! “如何?”老爷子蹬着那人问道。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八成又是个解缙!” 老爷子冷哼一声,本着脸没有说什么。 “没有必要和他过不去,既然是恩科殿试,还是以文章定排名!” 朱雄英悠悠说道:“有能力的读书人都有孤傲的毛病,那个解缙当年都用鼻孔看人,总觉得他自己最厉害,看不上任何人,这不也老实了,打几顿板子的事!” 老爷子沉默半天, 最终送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都是给你选的人才,你自己看着办吧!” …… 一场殿试将决定他们一生的命运,对于那些名落孙山的学子来说都是幸运的,殿试没有落榜一说,决出的只是名次而已,高低都是进士。 日落,所有考生全部交卷,随后向皇帝和储君拱手行礼,依次退出。 那位刚才喝酒赏景的学子是最后一人,也成功引起了朱雄英的注意,正要离开时却被叫了回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地?” 那人再次拱手,气定神闲的说道:“回殿下,学生景清,陕西真宁县人士!” 第83章 插秧 听到景清的名字,老爷子眉头一皱,立马凑了过来,嘴里念叨着:“这名字挺熟悉的……” 这个叫景清的学子,足足一米八多的身高,而且身材消瘦,眼神深邃,整个透着一股子聪明劲! “学生景清,见过陛下!” 老爷子让他把头抬起来,问道:“咱好像以前听过你的名字……” 景清连忙拱手道:“回陛下,臣曾经中过两届解元,后来拒不参加会试,被陕西布政使张允弹劾,没想到激怒了陛下,让学生十年之内不许参加大考……” 好家伙,朱雄英惊叹不已,连中两届解元,解缙这家伙中了一次都整天吹! 听到此话,老爷子恍然大悟,说道:“咱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你啊,混账东西,十年前为何不参加会试?” 景清神情惭愧的说道:“学生当年年轻气盛,狂妄自大,自认才学过人,朝廷科举不过如此,这才……这才……请陛下治罪!” 这话让老爷子有些生气,斥责道:“才学过人……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再高的过解挫子啊!” 那解缙可是公认的大才子! 景清却略带笑意的说道:“学生确实高过解大学士,而且高很多……至少这么多!” 说完,还把手放在肩膀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 朱雄英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解缙要是和景清的个头确实相差太大! 此话成功把逗乐了原本动怒的老爷子,说道:“好了,年轻人都有股子傲劲,咱也理解,这事咱就不怪你了,去吧!” “学生多谢陛下!” 景清走后,老爷子也走出奉天殿,对着朱雄英说道:“这个景清和那些墨守成规的读书人不一样,是个奇才,不管他的文章如何,都把他留下,帮你做一些特殊的事情!” 这个景清不仅智商高,情商更高,皇帝明明是在教训他,换成别人早就吓得磕头求饶了,可他倒好,还敢和皇帝开起了开玩笑,足以证明胆子也大。 “朝廷的奇才也不少,不知道他和解缙谁更高!” 这一次,朱雄英没有开玩笑,而是正儿八经的询问老爷子的看法。 “解缙比不过他!” 老爷子摆摆手,正色道:“学问先不说,解缙虽说聪明,但都是些小聪明,还喜欢干些投机取巧的事……” “这个景清不一样,他身上有股子不屈的狠劲,而且反应也快,是个大才,以后好好用他,他会成为你将来在朝堂上的一把利剑,能为你披荆斩棘!” 说到不屈的狠劲,朱雄英终于想起来这个景清是何人了! 老爷子看人的眼光很毒辣,这个景清性格洒脱,不拘小节,正直却不严肃,而且很有个性。 连中两次解元,按理说应该继续考,说不定就能像黄观一样,中个六元魁首。 但人家景清感觉科举太简单了,没啥意思,索性不考了,就是玩! 后来景清被任命为北平参议,与燕王朱棣接触的机会很多,俩人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把酒言欢,俨然处了好哥们! 后来朱棣靖难,攻入应天,已经被调回来担任御史的景清立马过去迎接,故人相见,这让朱棣很高兴,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景清的计划。 那些忠于建文的臣子拒不屈服,纷纷大骂朱棣乱臣贼子,窃国之贼…… 别的文官都是骂,当着朱棣的面骂,写在纸上骂,但景清这个御史不一样。 他假意投靠朱棣其实是为了麻痹他,接近他,目的就是刺杀他! 有一次朝会结束后,他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就朝朱棣扑过去。 朱棣毕竟是武将出身,因此景清刺杀失败,面对好兄弟的欺骗,朱棣勃然大怒,当即下诏,将景清凌迟处死,同时使用了最为残酷的剥皮之刑,并诛杀十族! 景清死后,朱棣经常做噩梦,梦到景清拿着剑追着他砍。 杀完九族后,朱棣仍不解气,又把景清老家的乡亲屠尽! 景清,当真是个悲壮人物! …… 科举过后,也到了农忙的季节,朱雄英脱下冕服,再次换上粗布衣裳,帮老爷子在内花园干农活。 烈日下,爷孙二人挽起袖子,卷起裤腿带着几个老太监开始在水田里插秧。 “大孙啊,这稻苗不能插的太深,碰到泥不倒就成!” 老爷子带着草帽,手里握着一把稻苗,俨然一副田间老农的样子。 “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孙儿这双手,能打太极,能批奏本,自然也干得了农活!” 朱雄英挺着腰板,甩了甩手中的稻苗傲然道:“将来也能创造一个兵强民富,万国来朝,日月风华的大明朝!” 老爷子听后立马抬起满是淤泥脚踹了过去,笑骂道:“别他娘的扯淡了,赶紧干活!”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干活,能被老爷子打也是一种幸福。 远处,太孙妃李婉儿牵着朱文珏的小手走了过来,小家伙立马挣脱,兴奋的跑了过来,喊道:“太爷爷,我也来帮你干活!” 老爷子缓缓起身,阳光刺的却睁不开眼,但听到这个稚嫩的声音就知道是他最疼爱的重孙子来了。 “乖孙,慢点,慢点!” 朱文珏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自己鞋子脱掉,有模有样的开始卷自己的裤腿。 “一边玩去,别把稻苗踩断了!” 朱雄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冲着李婉儿说道:“赶紧带走,别影响我们干活!” 李婉儿走到田间,蹲下身子劝道:“文珏,跟娘走吧,你父亲和你太爷爷还要干活!” “我不要, 我不走,我要帮太爷爷干活!” 朱文珏躺在地上,哭着嚎着就是赖着不走。 朱雄英回头一瞪眼,一副威胁的口气问道:“你又皮痒了是吧?” 老爷子又是一脚踹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咱看你才是皮痒了,弄断几根稻苗能咋,咱乖孙乐意玩就让他玩,你赶紧干你的活去,少在这吆五喝六!” 老爷子天天护着,自己儿子现在是打不得,骂不得,啥事都得惯着。 朱雄英只得无奈的说道:“玩吧,玩吧!” “嘿嘿,还是太爷爷最疼我!” 朱文珏光着脚丫,直接蹦进水田里,学着大人的样子,拔掉田垄上的杂草插进田里,看的老爷子呵呵直笑,还夸奖他干的好。 可还没一个屁的功夫,这小子就干不下去了,开始玩水,最后整个人躺在泥水里打滚,像个泥鳅一样。 老爷子乐呵道:“你以后少打咱乖孙,他才多大,谁家孩子这个年纪不贪玩,你小时候比他还皮,咱也没舍得打你一下!”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不是您老人家常说棍棒才能出孝子吗,我那些叔叔哪个不是被您用鞋底子从小抽到大的,现在轮到我儿子了,怎么就不能打骂了!” 老爷子绷着脸,大吼道:“你少跟咱废话,咱说不行就不行!” 朱雄英弯着身子嘟囔道:“真不讲理!” 第84章 都是一家人 没过一会儿,云成跑来说道:“皇爷,殿下,曹国公来了!” 老爷子直起腰来,忍不住问道:“他不是在陕西搞茶马,回来作甚?” 朱雄英立马说道:“是孙儿让他回来的,宝钞衙门需要用到他!” 宝钞衙门在夏元吉的带领下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之所以迟迟没有实行,那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消息还没放出去,备用金也没有到位,而且最关键的一个人还没来到,没有他,宝钞衙门能亏到连裤衩都不剩。 这个人就是世袭曹国公,东宫太子少傅,五军都督府右军大都督,大明影帝,妇女之友,教坊司顶级会员,当今洪武爷的外甥孙,太孙大表哥李景隆。 曹国公自从平倭归来后就去了西北陕甘之地,负责茶马互市,拿中原的茶叶去换西番的良马,这可是个天大的肥差。 这家伙会做人,有眼色,还会拍马屁,深的老爷子喜爱,一见面都是喊小名九江。 作为大明朝唯一的皇亲,宝钞衙门怎么能少得了李九江的加盟。 老爷子点点头,继续干活,随口说道:“让他过来!” 远处,李景隆迈着小步走来,跪在田间直接行个大礼,朗声道:“臣李景隆叩见陛下。叩见太孙殿下,,,” 说罢,缓缓抬头,却看到田里还有个小家伙,立马再次叩首,又补充道:“叩见吴王小殿下!” 朱文珏满身是泥,歪着小脑袋问道:“你是谁?” “臣是李景隆!” 老李笑道:“小殿下,咱们是一家人,论起辈分,你应该叫臣一声大伯!” 朱文珏挠挠屁股,恍然大悟,说道:“李景隆,我听太爷爷和爹说去过你,他们说你是我们大明朝最有钱的人!” 李景隆:“,,,” 看到李景隆正在和自己乖孙说话,老爷子回头吼道:“李九江,你站在那等着上菜呢,还不滚下来干活!” “来了,舅爷!” 李景隆立马开始脱鞋卷裤腿,顺着田垄趟着水走了过去,十分小心的样子,生怕踩到田里的稻苗。 老李最大的聪明之处就是明白什么时候喊万岁,什么该喊舅爷,而且该称臣的时候称臣,该称晚辈的时候立马套近乎。 “曹国公,来的挺快啊!” 朱雄英笑道:“孤还以为你要过两天才能到呢!” 李景隆弯腰拿起一捆稻苗,正色说道:‘既是殿下之命,臣就算在万里之外也会立马赶来,,,’ “臣一路赶来,未敢停歇一刻,换马不换人,吃喝都在马背之上,来到京城,连家都没回,直接进宫,就怕误了殿下的大事!” “臣这大腿都被马鞍磨掉了一层皮,已经和裤子粘在一起了!” 朱雄英低头看了一眼,李景隆大腿内侧确实隐隐有些血迹,于是安慰道:“辛苦了!” 李景隆神情黯然,颇为不忍的叹息道:“臣不辛苦,殿下不仅操劳国事,还要顶着烈日务农,尝农民之苦,殿下才是真正的辛苦啊!” 这马屁拍的那是真舒坦,要不说老爷子喜欢他呢! “九江啊,去陕西多久了?”老爷子随口问着。 李景隆笑道:“回舅爷的话,臣已去了半年之久!” 老爷子冷笑两声,一边插秧,一边问道:“那你这半年以来私贩了多少茶马?” 此话一出,李景隆手中拿着的稻苗差点掉在田里,连忙说道:“臣自掌管茶马以来,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一刻不敢松懈,臣不仅没有做出此等违反朝廷禁令之事,还亲自带人打击了一些私贩茶马的不法商人,臣句句真言,请陛下明鉴!” 老爷子看都没他一眼,只是玩着弯着身子淡淡说道:“干活,干活!” 李景隆捏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茶马互市关乎大明战马的来源,也缓和了中原王朝与西蕃各族的关系,而且油水还大,必须要交给精明干练且信任之人! 这个肥差没人比李景隆更合适! 忙到中午,水田里已经全部插上了稻苗,老爷子站在地头,望着水田里整齐排列的稻苗,仿佛在看阅兵一样,甚是满意。 于是大手一挥,招呼着收工。 朱雄英蹚水走到田头,一手把朱文珏从泥水里拎了出来,斥责道:“你看看你这一身泥,像个泥鳅一样,赶紧洗洗去!” 说完直接扔给了一旁的朴不了,自己则在不远处的水井旁洗了把脸,冲了冲手臂上,脚上的淤泥,换上一双干净的黑布鞋。 “舒坦!”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对着一旁的李景隆说道:“你看着孤做甚,还让人伺候你洗啊!” “臣自己来!” 朱雄英也不管他,走进凉亭,灌了半壶凉茶,坐在老爷子身边歇息! 说话间,午饭已经送了过来,摆在石桌之上。 葱拌豆腐,油炸小黄鱼,清炒胡芹,炖腊肉,面汤,外加一盘馒头,一碟肉酱和几个红薯,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饭菜。 老爷子招呼道:“九江啊,你也辛苦了,坐下吃饭吧!” “谢舅爷!” 老李属甲虫的,给个杆子必须要爬! 此时,朴不了把洗好了的朱文珏送了过来,开始吃午饭。 “让咱大明朝的曹国公吃粗茶淡饭……啧啧……” 老爷子笑道:“九江,委屈你了!” 听到此话,李景隆伸出去的筷子立马收了回来,说道:“能和陛下,殿下同桌而食已是臣莫大的荣幸,哪里都不会委屈!”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吃饭吧!” 能和老洪武,小洪武坐在一起吃饭的臣子,满朝文武屈指可数,他李景隆就是其中之一。 吃饭间,朱雄英问道:“曹国公,知道孤让你回来所为何事吗?” 李景隆立马放下筷子,立马说道:“回殿下,臣不知!” 朱雄英把宝钞衙门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要当冤大头了。 “敢问殿下,臣能做些什么?” 朱雄英笑了笑,直言道:“很简单,别人兑钱,而你要去存钱!” 李景隆瞬间懵了! “你听仔细了,孤让你去存钱,不是让你捐钱!”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国公,又是东宫辅臣,还是皇亲,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一家人都不帮一家人,这还有什么意思啊,你说对吧!” 李景隆苦涩道:“殿下所言极是!” “殿下要臣去存多少钱?” 朱雄英继续说道:“这就要看你个人能力了,钱多就多存点,钱少可以去借点多存,放在宝钞衙门里也有利息吃啊!” 听听,堂堂皇太孙储君,这说的是人话吗…… “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力而为,为了朝廷大计,臣就算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朱雄英很是满意,但又故作为难的说道:“你一个人还不行,有些事吧,孤身为皇太孙实在不好办,你……” “臣明白!” 老李一点就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朱雄英给他碗里夹了一条炸好的小黄鱼,笑道:“曹国公辛苦了,多吃点!” 吃过午饭,李景隆告辞,回去准备存钱了,朱雄英指着他离开的背影,对着儿子问道:“文珏啊,看到这个人没有?” 朱文珏点点头,说道:“他是李景隆,他说他是我大伯,是不是真的?” “这不重要!” 朱雄英笑道:“爹告诉你,等你以后当了皇帝,要是国库空虚,你就把他宰了,然后派锦衣卫去抄他的家……” 第85章 李景隆,请开始你的表现 次日早朝,朱雄英向满朝文武宣布,应天府宝钞衙门三日后正式运营。 退朝后,许多官员开始讨论起来,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所谓的宝钞衙门其实就是由朝廷所掌握的钱庄! 而且也不看好这个新衙门,因为大明宝钞贬值的太厉害,一旦和同价的银铜兑换,必然会遭到疯狂挤兑! 还是先到先得的那种,因为大家都知道,朝廷压根就没多少银子,这个新衙门能撑一天不破产就算不错了! 而且只会有人拿宝钞去兑换衙门的金银,傻子才会去存钱,拿金银去换什么新宝钞! 退出奉天大殿,李景隆左看右看,正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的目标只有武将和公侯勋贵,文官都是穷鬼,而且是无一例外的都穷,家里压根就没几个子,属于兜比脸都干净。 “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些跟着太孙平倭的人还能不知道啊!” 李景隆和徐允恭并在一起走着,神神秘秘的说道:“太孙为什么打倭国,什么消灭倭寇,保境安民,都是虚的,什么是实的?” “倭国的银矿才是实的,太孙之所以远征倭国,其实是看中那岛上数不清的银矿了!” 徐允恭转身问道:“曹国公,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景隆看了看周围,随后低声说道:“宝钞衙门背后有倭国银矿源源不断支持,压根垮不了,这一点你信吗?” “我肯定信啊!” 徐允恭正色道:“咱们在倭国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许多银矿山,随便开采一座,采出来的银子那是八辈子都花不完!” 听到此话,李景隆故作惋惜的说道:“可惜啊,这些庸俗之人却不明白,还说宝钞衙门一天就倒闭,真是鼠目寸光!” “曹国公,你什么意思?” 徐允恭忍不住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景隆笑道:“要说带兵打仗,我可能比不过你们这些人,可要论理财生钱,你们这些武夫,十个绑在一起都比不过我老李!” 徐允恭立马问道:“听你的意思……是想去宝钞衙门存钱?” “那是必然的!” 李景隆正色道:“钱放在家里,那是死钱,可要放宝钞衙门里,那就是能生钱的活钱……” “你想啊,宝钞衙门是什么,那是朝廷的钱庄,背后还有数不清的银矿支撑,存的越多,利息越高!” 徐允恭拍着手中的芴板,琢磨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李景隆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新宝钞上面有你爹中山王的画像,不管如何,都得去给新衙门捧捧场,别人就算了,咱们这些皇亲国戚可一定要带头啊!” “带头?” 徐允恭眉头一皱,问道:“带什么头?” “当然是带头存钱啊!” 李景隆大义凛然的说道:“你说你不带头,我不带头,咱们这些皇亲国戚,公侯勋贵都不带头存钱,太孙殿下还能让谁去做这个表率,难道要靠那些穷鬼吗?” 说完,还以眼神示意不远处走过的内阁和六部官员! 徐允恭握着芴板,神情凝重,好像在思考什么,李景隆趁机又说道:“还有半年,小洪武就登基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反正回头我把我爹留下的家底都存进去!” 说完,直接走人,又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走到五龙桥时,又看到两个有钱人,而且还挺熟。 “呀,,,宋国公,颍国公,近来可好啊!”老李厚着脸皮贴了上去。 冯胜看他一眼,故意挖苦道:“俺们就是劳累命,哪有你曹国公过的好,陛下把茶马都交给你掌管了,这得是多大的恩宠,你现在是要钱有钱,要身份有身份,俺们老哥俩可比不上你!” “九江啊,这半年在陕西捞了不少钱吧,茶马,,,那可是肥差啊!” 傅友德小声问道:“一定弄到不少良驹吧,送我几匹可好?” “老傅,你也太贪心了!” 冯胜立马凑了过来,笑道:“九江啊,回头给老夫弄一匹汗血宝马,,,” 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头,继续说道:“老夫回头给你府上送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就想买汗血宝马,你想什么鸡毛好事呢,他李景隆自己都没搞到。 汗血宝马价比黄金,而且还不是说想买就能买到的,就算买回来,那也不是谁都能骑的,这玩意一查一个准。 当年蓝玉有一匹,也只能养着看,没人的时候在自家院里骑几圈过过瘾,最后送给了太孙。 李景隆故作紧张的说道:“茶马现在查的多严啊,发现就是死罪,我哪里敢啊!” 听到此话,冯胜笑呵呵的脸立马冷了下来,说道:“行啊,既然是这样,老夫也不为难你,以后啊,咱们两家各走各的路,什么交情,都是狗屁!” “老傅,咱们走,哼!” 李景隆立马拉住两人,笑道:“别人找我办事,那我肯定不能答应,但二位国公可不是外人啊。咱们是淮西人,那喝的都是淮河水,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走,怎么可能让你们走,还没开始坑你们呢,怎么可能放你们这么走吧。 这话让冯胜和傅友德很是高兴,冯胜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那可不,咱们同殿为臣,又是同乡,给自家人帮忙那还谈什么钱不钱,太见外了,也伤感情,对吧,老傅?” 傅友德同样笑道:“没错,九江可不要是讲究人,他也不差这仨瓜俩枣!” 冯胜这个老家伙真是一毛不拔,这些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一个子都不出,白得好处。 冯胜贪财在军中也是出了名的,当年出征辽东的时候,因为私藏财物还被他女婿常茂举报了。 面对二人的夸奖,李景隆却十分不屑,心想,你们两个人老家伙还想捧杀我李景隆,做梦去吧! “二位国公,刚才太孙殿下说的宝钞衙门,你们就没什么看法吗?” 李景隆赶紧切开话题,对于冯胜,傅友德这样的老粗实在没必要套话。 “和俺们有啥关系……” 冯胜一副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俺们只会打仗,又不懂什么宝钞改革的道道,更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 傅友德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堂堂世袭曹国公,家财万贯,也想拿宝钞去换银子啊,丢人了,小九江!” “是啊,你要缺这二两银子来我府上,我送你!”冯胜一副很慷慨的样子。 李景隆笑道:“二位国公误会了,我说的是存钱!” 存钱? “老夫没钱!” 冯胜嘟囔一句,和傅友德相视一眼,立马走人。 “别走啊!” 李景隆立马追了过去,说道:“二位,刚才朝会的时候,太孙殿下说的很清楚,存进去的钱可是有利息的,而且比钱庄还高!” 冯胜满不在乎的说道:“没这好事,拿银子换宝钞……老夫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傅友德冷声道:“这宝钞衙门是朝廷掌控的,到时候要是兑不出银子,只能吃哑巴亏,俺们还能去找太孙要钱啊!” 李景隆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知道太孙有多少钱吗?” 第86章 继续忽悠 冯胜头也不回的说道:“太孙连个内库都没有,出宫吃顿饭都要问陛下开口要钱,陛下每次给太孙从不过五两银子,能有什么钱啊!” “还有,你们平倭大军的赏银前几天才给,而且一人二两不到,太孙要是有钱还能拖到现在啊,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这仨瓜俩枣都是从夏税里扣出来的!” “老冯说的对!” 傅友德跟着说道:“户部压根就没钱,每次去户部要军费,那个狗日的郁新要不就拖着不给,要不就一点点给,整天哭穷,出点钱和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李景隆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太孙是没钱,但有数不清银山!” 听到此话,冯胜,傅友德立马停了下来,两眼放光的问道:“刚才你说啥……什么银山……有多少?在哪呢?挖了没有?还缺人吗?” 李景隆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就是大银矿,至少三五百座银矿山,在倭国,正在挖着呢,缺人,缺的很严重,你们想啊,这么多银山就算挖一百年也挖不完啊!” 冯胜听后立马两眼放光,拉着李景隆的手臂,十分亲切的笑道:“九江啊,咱们可是大半年没见了,走,找个地方好好叙旧,老夫请你喝酒!” 李景隆淡淡一笑,说道:“改天吧,我还要回去把家里我爹留下的钱整理出来,过两天存宝钞衙门去,吃利息一年都有上千两!” 说罢,对着二人神秘一笑,立马走人! 冯胜和傅友德的好奇心被成功钩了上来,这李景隆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他会干这种拿银子换宝钞的蠢事? 傅友德使了使眼神,说道:“老冯,追过去问问!” “走!” “九江啊……曹国公……” 冯胜撩着朝服不断的喊着,李景隆明知故问的说道:“二位老国公可还有其他事?” 傅友德比较耿直,直言道:“曹国公,聊聊银矿的事吧!” 这两个老家伙上钩了,李景隆心中窃喜。 “两位国公,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李景隆坦然道:“还请直言,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傅友德使个眼神,说道:“老冯,还是你说吧!” 冯胜当仁不让的说道:“曹国公,那个倭国银矿的事,太孙殿下交给谁负责的?” “这个事还没定!” 李景隆看了周围没人,压低声音说道:“太孙最近想找个信得过且忠于东宫的臣子负责这事,听说最近正在和陛下商量人选!” “老夫就是最忠于殿下,忠于东宫之人!” 冯胜抢着说道:“论资历,老夫在至正十八年就追随陛下南征北战,三十多年间立功无数,可谓战功赫赫,满朝文武能和老夫比比的也就老傅了!” “老冯说的对!” 傅友德像个捧哏一样,说道:“而且我和老冯一个太子太师,一个太子太傅,正儿八经的东宫辅臣,没有人比我们哥俩更合适去做这件事了!” 冯胜傲然道:“那可不,太庙那两个位子就是陛下留给俺们哥俩的!” 李景隆有些不悦,两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开国六公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的爹也在其中,老子也是东宫辅臣,而且老子还是皇亲,你们撑死算是旁支的国戚! 你冯胜打仗捞钱,结果被你女婿举报了,真是丢人! 还有你傅友德,你儿子都被贬为庶民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大言不惭! 我们李家三代曹国公,我爷爷我爹那都是追封的郡王,你们比的着吗! 你们还想入太庙,那两个位子明明是留给汤和,沐英的! 你们俩等着入太孙的庙吧,说不定还得排我老李后面。 李景隆悠悠说道:“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是效忠太孙殿下的,可这话又说回来,忠心不是靠嘴上说,而是看怎么做!” 冯胜,傅友德顿时愣住了,没明白这话的具体意思,问道:“还请曹国公指点一二!” 看到他们放低姿态,李景隆顿时乐了,说道:“我可不敢指点二位老国公啊,不过这事倒是可以说说……” 冯胜和傅友德立马支起耳朵听着,三五百座银山,这可不是一般的诱惑,随便搬几块都够吃一辈子的。 李景隆正色道:“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只有在关键时刻才知道谁是真正的忠臣……” “太孙殿下忧国忧民,废寝忘食,不遗余力改革宝钞,这都是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啊!” “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可是在收拾陛下当年留下的烂摊子啊!” “殿下难啊,太难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正为国分忧的忠臣啊!” “殿下的为人你们也知道,那是恩怨分明,对于为君分忧的臣子从来不会亏待……” “当然了,帮是情分,不帮也没什么,殿下宽宏大量,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说到此处,李景隆停了下来,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位国公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完,立马走人,因为他又到了不远处的武定侯郭英。 “他这是什么意思?” 傅友德忍不住问道:“听着是想让咱们去宝钞衙门存钱?” 冯胜点点头,说道:“是这个意思!” “那咱们是存还是不存?”傅友德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要人情又有些舍不得家底。 冯胜斟酌半天,最终说道:“李景隆刚才有句话倒是点醒了老夫……” “咱们是洪武朝的功臣,明年就是新朝,李景隆刚才也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登基后一定会重新培养一批心腹之臣……” “对于咱们这些洪武老臣虽说也不会亏待,但也不会在重用了,咱们活着,可保家族无忧,可咱们都这个岁数了,又还能活几年啊!” 傅友德握着芴板,神情凝重,说道:“老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存钱吧!” 冯胜很是果断的说道:“既然宝钞衙门有三五百座银山撑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咱们权当给不久后登基的新君帮忙了,也算给子孙后代留条后路!” 傅友德应道:“这就对了,有舍才有得,朝廷有事还得看咱们这些老臣的!” 上一刻还大义凛然的冯胜,听到此话立马附和道:“走,咱们也存钱去!” 都说人越老越糊涂,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说的再多都是虚的,他们主要是想在晚年为大明的财政大业继续发光发热! 冯胜就两个闺女,大的嫁给了常茂,小的嫁给周王朱橚,还有一个侄子,也就是已故郢国公冯国用的儿子。 有时候李景隆也搞不懂,他冯胜连个儿子都没有,要这么多钱做甚,死了又带不走一个子! “郭老侯爷,你等等……” 郭英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景隆,问道:“曹国公,有事啊!” 李景隆笑道:“郭侯爷,你要不要钱,只要你开金口,我给你指条明路!” 第87章 兑钱 应天衙门外,一群衙役开始张贴布告,很快引来了一群百姓的围观,对着官府的告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识字的。 殿试学子景清吃着刚买的大肉包子正好路过,看到官府又贴了告示,立马凑拉过去,看起了告示上的内容。 恩科殿试是结束了,但他们的试卷还在审阅中,这些人都在等着朝廷放榜,等着自己金榜题名呢! 他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又是书生打扮,周围的百姓便让给念念。 景清看了一遍,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道:“这是朝廷下的公告,当今太孙殿下创建的宝钞衙门,从明天开始,正式和百姓兑钱!” 听到兑钱两个字,周围的百姓立马开始议论起来,有人问道:“后生,这个什么衙门要怎么兑钱,是拿宝钞换铜钱吗?” 景清摇摇头,还没开口,只听那人说道:“换不了铜钱又有啥意思,换来换去还是一张废纸,这个太孙净拿我们寻开心,散了,散了,,,” 景清笑了笑,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百文的宝钞,悠悠说道:“宝钞是换不了铜钱,不过却能换银子!” 此话一出,正要离开的那些百姓瞬间愣住了,不可思议的问道:“后生,你刚才说啥?” “我说宝钞衙门可以换银子!” 景清扬起手中的宝钞吆喝道:“应天府的百姓都听着,太孙殿下下诏,宝钞衙门可以换银子了,只要是有户籍的大明百姓,不管高低贵贱,都可以拿宝钞去这个衙门换银子,而且还是按原价换,每人最多换二两,都快去换银子!” 他只说了前面的内容,却没告诉百姓还可以存钱,不过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百姓只会兑钱,绝不会存钱。 景清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开,甚至过去的百姓,周围的摊贩都听的一清二楚。 “还有这好事!” “后生,你说的真的假的,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宝钞衙门在什么地方,我去试试!” 面对百姓的疑问,景清再次大喊道:“我是今年参加恩科殿试的学子,天子门生,我怎么会看错,宝钞衙门就在户部对面,大家快去换!” 说完,自己已经冲向宝钞衙门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那皱皱巴巴的宝钞哪有沉甸甸的银子装在身上踏实。 宝钞衙门设置在户部对面,一为方便调拨银两,二为增加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此时,衙门前围着许多百姓,手中握着一叠叠的宝钞站在原地踌躇,只敢看,却不敢进,毕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谁也不敢相信,万一贸然进去再被官府抓了起来。 那可是二两银子啊,这些钱都够普通百姓生活一年还有剩余。 现在宝钞贬值的极为严重, 购买力已经跌到一成左右,百姓手中有个几千两面值的宝钞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在此时,景清来到宝钞衙门口,看到这些百姓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在众人的目光下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衙门里十分宽敞,与钱庄不同的是,一共开设十个窗口,七个用来换宝钞,三个用来存钱,户部主事夏原吉亲自坐镇,来给老百姓兑钱。 景清抬头一看,只见衙门正中间挂着一块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四个大字。 景清忍不住感慨道:“这句话说的真好,就是不知道这新衙门能不能做到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是来兑钱的吗?” 柜台前,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的户部小官吏问道:“要是兑钱就近前来!” 景清没有任何犹豫,走了过去,说道:“听说朝廷给百姓兑换宝钞,我这有二百文宝钞,不知是否可以换成二百文铜钱!” 说罢,将皱巴巴的宝钞递了过去,官吏说道:“当然可以!” 说完,拿着宝钞看了起来,确认无误后,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什么户籍,做何营生?” 景清一一作答,听到他是今年恩科殿试的学子,夏原吉站了起来,看他一眼,立马吩咐户部官员调取鱼鳞黄册,查看真实身份。 柜台后面放着密密麻麻的户籍黄册,包含大明各府州县所有的百姓户口,由于宝钞衙门是在应天府试行,所以调取陕西的户籍费了些时间。 没一会儿,官吏将景清的户籍调了出来,上面写着,景清,原陕西邠州宜禄驿人,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陕西真宁县辛庄里寨子村外祖母家中,入真宁籍,,, 再次确认无误后,官吏问道:“你要新宝钞还是要银子?” 景清一愣,立马说道:“自然要银子!” 官吏点头,立马取来几粒碎银子,称重后交给景清,并在簿子上登记,随后直接将这种旧宝钞放在一旁的筐里。 当然,这些只是在应天府试行,如果顺利的话会推行到全国的。 宝钞衙门只给有户籍的百姓兑换银子,无论是哪种户籍,哪怕是贱籍都可以,但没有户籍的流民就无法兑换了。 天灾人祸不断,大明境内的流民还是有不少的,朱雄英也想到了这一点,等到时机成熟,就要考虑流民移民之事了。 拿刀碎银的景清笑呵呵的走了出去,对着外面的百姓喊道:“百姓们,衙门没有骗人,每人都可以兑换二两银子,赶紧拿宝钞去换吧,去晚了就没了!” 这家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此话一出,百姓立马疯了一般冲了进去,进去就喊着要换银子,由于太过拥挤,整个柜台都在不断晃动。 夏原吉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立马吩咐二十名衙役出去维护秩序,所有人排队兑钱,有敢插队大声喧哗者,一律赶出去。 一上午过去了,只有拿宝钞换银子的,却不见有人拿银子换宝钞的,更没有一个人来存钱。 望着开开心心兑钱而走的百姓,夏原吉心中很是欣慰,这些钱够他们一家老小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他又有些担忧起来。 如果只有换银子的,没有存银子的,这一百万两银子不出三天就会全部兑出去,到时候宝钞衙门就会陷入两难的地步。 看似夏原吉成了太孙储君的人,以后可以平步青云,其实他担的风险很大,当初他可是拿脑袋向皇帝保证的,如果宝钞衙门失败了,太孙不会有任何责任,这个锅只有他夏原吉自己来背。 这不仅是让朝廷白白损失一百万两银子,更重要的是,会让朝廷失信于百姓,到时候洪武爷一定饶不了他。 第88章 忧虑的夏元吉 夏元吉十分焦虑,一上午过去了,还不见一个来存钱的,他终于坐不住了,一个人站在宝钞柜台后面来回踱步。 一上午,七个柜口,前来用宝钞兑换银子的百姓就没断过! 有种地的农户,有大户人家的仆人,有做生意的小贩,甚至还有衣着华丽的富商,总之朝廷的羊毛,谁都想来薅一下。 正午时分,夏元吉果断命令官吏关闭柜台,让所有百姓先回去,下午再来。 从天亮就开始忙活,一刻也没停下来,甚至茶水都来不及喝几口,再不停下来,这些官吏就要累死了! 夏元吉拍了拍桌子,让所有官吏打起精神,统计一上午兑出去多少银两。 瞬间,霹雳啪啦的算盘充斥着整个宝钞衙门,一柱香过后,统计结果出来了。 一上午总共兑换出去五万多两! 听到这个数字,夏元吉倒吸一口凉气,一上午就是五万多两,一天下来就是十万两,这些预备金最多能撑十天! 甚至十天都用不到,要是没人存钱周转资金,他夏元吉的脑袋就会落地。 看着几大筐的破旧宝钞,夏元吉心疼不已,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换来这么几筐不值钱的宝钞! 哎…… 夏元吉愁眉苦脸的说道:“休息一个时辰,下午继续兑钱!” 中午烈日当头,可外面的百姓却越聚越多,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整个京城都被宝钞衙门兑钱之事炸开。 二两银子对于百姓来说可不是小钱,不吃饭都得把宝钞兑出去。 又过一下午,依旧没有一个人来存钱,而宝钞衙门却兑出去十二万两银子! 第三天,第四天,已经兑出去五十万银子了。 夏元吉实在扛不住这种压力了,傍晚就主动进宫去找太孙,将兑出去了数额汇报一遍,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朱雄英却完全不当回事,让夏元吉不要担心,接下来几天继续兑,不要担心钱不够。 其实朱雄英手上还有二十万两银子,是齐泰派人从倭国送来的。 这些钱如今就放在东宫,但朱标却告诉他,不到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地步,最好不要用这些钱! 别看朱雄英满不在乎,其实他也担心宝钞衙门的运营,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担忧,昨天晚上愁的都没吃饭。 朱标看出了儿子的心事,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帮他出谋划策,只是告诉他一句话。 矫往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可不从权,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临走时,还有意无意的说道,你这个小洪武只是表面狠,内心却恰恰相反,狠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 朱雄英明白太子爷的意思,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 于是当天晚上,他给齐泰下了死命令,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累死砸死成千上万的倭人,下个月也要送来三十万两银子! 少一两,他齐泰就跳海自尽吧! 另外,让锦衣卫全体出动,大肆查抄贪官污吏,不法商人,特别是像槽运,茶马,盐铁等衙门,一旦发现不法行为,一律抄家充公! 论心狠,小洪武不下他爷爷半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爷子快七十岁了,有些力不从心,根据朱标的暗中调查,各地官员的腐败之风有再次兴起的苗头。 其次,各地藩王除军费外,其他支出费用全部减少一半。 苦一苦藩王,骂名老爷子来担! 朱雄英还没登基,已经得罪了天下的官员和藩王,之前凤阳改革又得罪了勋贵。 但他唯独没有得罪天下的百姓! 而且每一次改革,虽说是为了纠正王朝的弊端,甚至也可以说是为了江山稳固,但天下的百姓确确实实是受益者。 这也是朱标想看到的,他不怕儿子得罪人,就怕儿子瞻前顾后不敢得罪人。 他要在朱雄英登基前,把那些隐藏在背后的牛鬼蛇神全部揪出来。 他要用官员,勋贵,甚至藩王的尸体给儿子铺出一条通往千古圣君的道路,就像老爷子当年为他铺路一样。 如果到了一定严峻程度,他朱标也可以亲手炮制出几个大案开始杀人清算。 ……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夏元吉按照太孙的吩咐继续和百姓兑银子,依旧没一个人前去存钱,一百万两备用金已经快见底了,最多还能支撑一天。 夏元吉坐在椅子上愁容满面,面对衙门里的吵杂声他已经麻木了,他这颗脑袋最多还能留一天。 “哎……” 夏元吉长叹一声,整个人都快绝望了! 就在此时,存钱柜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夏元吉扫了一眼,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曹国公……” 夏元吉惊呼一声,立马拱手道:“下官见过曹国公!” “夏主事不用客气,本公是来存钱的!” 李景隆大手一挥,喊道:“抬进来!” 只见曹国公府的大管家李忠带着一群仆人将几个大箱子搬了进来。 李景隆笑道:“都是些我爹当年打仗的时候从战场上捡的破烂,堆在仓库好些年了,都快发霉了,放家里也是占地方,不如存这衙门里,还能吃利息!” 说罢,李忠立马命人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全是金银之物,大部分都是些压扁的金碗,金酒壶,银瓶,金盆,甚至还有卷成绳状的金丝,上面缠着一些碎绸布条,一看就是从什么地方扯下来的! 这些刺眼的黄白之物让周围兑钱的百姓是大开眼界,眼神之中尽是羡慕和惊讶! 一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二是惊讶曹国公怎么会把钱存进来。 “夏主事,还请你点点吧!” 对于李景隆的到来,夏元吉是喜出望外,头一回看这个溜须拍马之徒会如此顺眼,而且亲自带人称重点验。 一番忙活后,李景隆带来的东西一共值八万零一百多两! “零头就不要了,就算八万两吧!” 李景隆十分大气豪爽,计较那点小鸡帐可不是堂堂曹国公的作风。 但夏元吉可不乐意了,表示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绝对不能差一分一毫。 李景隆笑了笑,没有说话,夏元吉继续问道:“敢问曹国公是要活存还是死存?” 李景隆愣了一下,反问道:“何为活存,死存?” 夏元吉耐心的解释道:“活存就是随时都可以取,但利息较低,死存就是必须存够一定年数才能取,年数越长利息越高!” 李景隆想都没想,直言道:“自然是死存,先存二十年吧!” 此话让夏元吉大吃一惊,连忙提醒道:“二十年……曹国公,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 李景隆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用考虑,就是二十年!” 八万两银子对于李家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些钱,李景隆压根就没打算再取回去,花钱买个安心而已! 小洪武那个人,他是了解的,虽说有时候挺大度的,但翻脸不认人也是深得老爷子真传。 他家的钱数以万计,土地上千顷,各种大小产业在京城遍地开花,这一切都是老爷子给他们李家的。 老爷子能给,自然也能收回去,能捞就捞,该吐的时候就要吐出来! 别到时候有命拿却没命花! 第89章 吕家人 凤阳,淮南! 就藩后的朱允炆和马氏在王府内成了亲,婚后的日子不咸不淡,这位淮王心里只有仇恨,哪里会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原本的吕氏宗族早就被常茂一把火烧为了灰烬,而朱允炆脚下新建的淮王府就是原本的吕氏宅子。 不知道是朝廷故意为之,还是巧合。 按照朝廷礼制规律,亲王大婚,当地的地方官和勋贵,以及乡里的士绅都要前去恭贺。 但大婚当日,整个淮王府却是十分的冷清,除了他带去的王府官员和属下,凤阳当地就去了一些士绅和商人! 大部分都是人不到礼到,这个礼几乎都是几张破红纸写的贺词。 当然,还是有些士绅,富商去主动巴结这位淮王的,毕竟人家是亲王。 虽然凤阳的士绅和一些勋贵对当今的皇太孙不满,但也不会蠢到和这位淮王走的太近。 作为龙兴之地,说的遍地勋贵那是夸张了,但能和朝廷搭上话的还是有不少人的,这些人精明的很。 其中就包括凤阳勋贵的领头人汤和。 朱允炆大婚,亲自派自己的长史黄子澄去请这位开国功臣,不过到了信国公府却连汤和的人都没见到。 汤家人压根就没让淮王府的人进门,只是说,老国公年事已高,而且卧病在床,无法下地行走…… 言外之意,汤家不愿和你这位淮王有什么牵扯。 黄子澄吃了闭门羹,随后又去了凤翔侯张龙的府邸。 这一次张家人倒是让他进去了,不过张龙也没有现身。 张家人说,张老侯爷年事已高,卧病在床,无法下地行走…… 最后,还是福清公主出面,以皇家长辈的身份送了淮王一份贺礼。 言外之意,这贺礼是姑姑送给侄子的,不是张家送给淮王的,和凤翔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黄子澄又去见了其他凤阳勋贵还有一些致仕的老臣,无一例外,都没有见到人,而且给出的理由出奇的一致。 年事已高,卧病在床,无法下地行走…… 整个凤阳的勋贵全都病了,而且都在卧病,统一走不了路。 年纪大的说自己年事已高也就罢了,有些世袭的二代勋贵才不过四五十岁,甚至有的才二十出头也说自己年事已高,当真让黄子澄无言以对。 这些人连个借口都不想找,无疑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我们都是淮西党,我们也是保皇党,你朱允炆要是皇太孙,我们也保你,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淮王…… 亲王和皇太孙可是有着天差地的区别。 得知这个消息,朱允炆愣在当场许久,他心里明白,这些勋贵压根就不想和他这位淮王有什么瓜葛,婚礼也是草草结束。 就在朱雄英忙着宝钞衙门之时,朱允炆也没闲着,他让黄子澄去调查一件事情,当年的吕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吕家的事情在整个淮南人尽皆知,黄子澄告诉他,当初自己的母亲死后,老爷子下令诛灭吕氏全门,而远在西安的太子朱标竟然派常茂挖坟抛尸,一把火烧了吕家的宅子。 不仅如此,就连他外公吕本的墓也被锦衣卫从钟山挖出来挫骨扬灰,墓碑全部砸毁! 这些消息他在宫里都不曾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 朱允炆听后,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的皇爷爷和父亲做的。 “千岁……” 黄子澄心中一紧,想安慰朱允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皇爷爷,父亲,你们为何要如此狠心,又为何这样对我们吕家……” “千岁,节哀啊……” 黄子澄于心不忍的说道:“千岁,您万不能被此事打倒啊!” 朱允炆神情黯然,摆摆手说道:“本王没事!” “黄师,你退下吧,本王想自己待一会儿!” 黄子澄拱手告退,没走两步,又回头说道:“千岁,有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允炆坦言道:“黄师,你我二人无话不讲,但说无妨!” 黄子澄缓缓说道:“臣在调查吕家之时,在陵墓附近遇到几个人,他们说想见千岁,声称有大事要说……” 朱允炆眉头一皱,问道:“是些什么人?” “臣也不知,看样子像是一些流民,臣也问过,他们说只有见到千岁才肯说话!” 朱允炆没什么兴趣去见几个流民,但他怀疑这几个人可能与吕家有关,便让黄子澄将几个人带了过来。 没一会儿,七八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人走了进来,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小的也和他朱允炆差不多。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磕头,全都看着朱允炆,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亲近。 “王爷!” 为首的中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他人也是一样。 朱允炆愣住了,连忙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些人已经哭成一片,跪在地上声如雨下的说道:“王爷,我们都是吕家人啊!” “什么……” 朱允炆大吃一惊,立马问道:“你们……你们是吕家人……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首的中年哭诉道:“当年朝廷的锦衣卫来灭门之时,我们并不在淮南,等到我们回来时才知道这一切……” 另一名青年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为了躲避锦衣卫的调查,只得隐姓埋名,四处逃亡,没了身份只能到处讨饭,前些日子打听到王爷成了淮王,而且还来了淮南就藩……” “我们躲在原本吕家祖坟处,直到遇见了黄大人……” 说到此处,此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朱允炆十分动容,连忙让几人起来,安慰道:“这些年苦了你们!” 青年擦了擦眼泪,感动道:“能活着见王爷一眼,我们死而无憾了!” 朱允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小的叫吕任!” 朱允炆点头,动容道:“以后别走了,跟在本王身边当护卫吧!” “还有其他人,都留在王府吧,本王绝不会亏待一家人!” 这些吕家人本来就快活不下去了,看到朱允炆如同找到主心骨一样,立马答应下来。 他从小在深宫中长大,从来没回过母亲的老家,如今他外公,母亲都不在了,这些吕家人让他很是亲切。 而且他刚好缺一些信得过的心腹之人,整个淮王府的属官,他只敢信任黄子澄一人,这些吕家人是最好的人选。 第90章 腹黑的朱标 东宫! 大殿内朱雄英拿着夏元吉送来的存款名单认真看了起来,朱标则事不关己的吃着刚下来的新鲜瓜果大拼盘。 这还是朱雄英教他的,把各类水果洗干净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再淋上蜂蜜,就这简单的吃法让朱标赞不绝口。 朱雄英拿着宝钞衙门的账目,感慨道:“国家养士二十余年,唯曹国公一人为忠臣也!” 听到此话,朱标顿时笑了,问道:“李景隆给你送了多少钱,你能这么夸他!” 朱雄英做了一个“八”的手势,说道:“整整八万两,死存二十年,关键时刻还是还是自家人靠谱,当年李世民那话怎么说来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曹国公就是本朝最忠心的诚臣!” 朱标吃着水果笑道:“死存二十年,他这是不想再取了,明摆着给朝廷送钱的!” 朱雄英坦然道:“所以说啊,什么叫忠心,这就是忠心,等李景隆死了,高低也要给他追封一个美谥!” 朱标瞥他一眼,说道:“那你还教文珏以后抄他家啊,我看啊,你也教不好儿子,回头把文珏送我这来,我的孙子我亲自教!” 朱雄英问道:“那以后文珏当家了,遇到国库没钱的问题,你怎么教他?” 朱标想了想,不怀好意的笑道:“先让御史去参他,再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给他来个三司会审,最后让锦衣卫去抄家,之后再开恩,把爵位留给李家后人,这样的话他们不仅对朝廷感恩戴德,还会誓死效命!” 听到此话,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就是满朝文武称赞仁善的太子爷! 这帝王心术恐怕不差老爷子多少了! 朱雄英起身把名单拍在朱标面前,伸手把果盘拿走了,自己吃了起来,说道:“还是你够狠,也够黑,不愧是大明的太子爷,我服了,心服口服,你的软鞭子比皇爷爷的硬刀子都厉害!” 朱标却不当回事,打趣道:“有多黑?” 朱雄英夹起一个李子悠悠说道:“如同这李子一般黑,而且有时候还酸!” “哈哈……”朱标顿时大笑起来,笑的很放肆。 “太子爷,你这心实在太黑了,可别教文珏了,我可不想让我儿子变成这种刻薄寡恩,腹黑无情的人!” 朱雄英连连摆手,说道:“那天给文珏说这话不过是逗他玩的玩笑而已,李家不能这样对待!” 朱标却笑道:“孤也是说说,哪能当真啊,咱们朱家如今就剩这么一门正八经的皇亲了,只要李家不造反,那必然是与国同休!” 好一个与国同休,李家当年的恩情让老爷子记了一辈子。 说罢,朱标拿起宝钞衙门的账单看了起来,眉头紧皱,颇为惊讶的说道:“沐家存了五万两!”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事我已经问过了,是沐晟亲自来存的,死存,二十年!” “好家伙,沐家也是下血本了!” 说到沐家,朱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道:“对了,昨天你大伯送来捷报,率军平定了麓川的叛乱,斩缅军数千人,昨天看你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思,就没告诉你!” 朱标口中的大伯只有一人,那就是镇守云南的西平侯沐英。 沐英,老爷子和马皇后的第一个义子,为大明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那个时候他叫朱沐英。 后来老爷子让他恢复本姓,虽说名义上不再是父子关系,但私下里还是以父子相称,朱标这些皇子也是叫他大哥。 历史上的沐英在朱标死后没多久因为伤心过度,每日呕血而去世。 如今太子朱标被救了回来,沐英也安然无恙。 当初太子病重的时候,朱雄英见过这位大伯,沐家也是坚定的东宫保皇党。 沐晟是沐英的次子,弓马娴熟,精通兵法谋略,老爷子对他很是喜爱,夸他是少年英雄,如今就在京城当差,官至后军都督府指挥佥事,也是将来五军大都督的人选,老爷子打算他让接平安的位子。 “关键时刻还要靠自己人啊!” 朱标指了指宝钞衙门的名单,欲言又止,对于有些人颇为不满。 有些话,他这个太子爷不好说,但朱雄英明白他的意思。 颍国公傅友德,存了三万两,死存五年! 宋国公冯胜更抠,存了两万两,还是活存。 两个老国公有点太不给小洪武长脸了,就他们这个态度都不如解缙。 解挫子……不,解爱卿给家里写了封信,让他老爹解开寄了一千两存上,人家还死存了五年。 解家在江西吉水也是书香世家,虽说不算多富裕,但也是豪门。 抱储君大腿,当内阁首辅! 这是解缙给自己定的人生目标,熬死刘三吾,方孝孺,他就是内阁之首。 …… 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大明最有钱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太孙朱雄英。 别看他出宫吃饭都是些炸豆腐,馄炖之类的,那可是有好几百座银山的人。 这个消息原自李景隆,后来传成了几千座,甚至还有说倭国的银山就是太孙的内库,所谓的宝钞衙门就是他的小户部。 既然太孙有钱,那就不怕朝廷赖账,在勋贵的带领下,一些商人也看准时机把钱存到宝钞衙门里。 虽说是想吃利息,但更多还是想在太孙面前露个脸,因为小洪武不像老洪武一样排斥商人,相反,朝廷已经传出要大肆发展商业的消息,这对于商人来说无异于是个信号。 而且,小洪武还有半年就要登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的事,而且老洪武也公开表明此事了。 明年就是新朝,很多人都在等待新皇帝登基,大肆改革,大治天下! 任谁都能看出来,将来这个小洪武绝对是个能折腾的皇帝。 商人都是精明的,也是唯利是图的,如果入了太孙法眼,那就是大明朝的吕不韦,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有些传闻说,太孙不止一次给洪武爷提出开海贸易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航海贸易的时代不远了! 第91章 李家的赏赐 清晨,天气微凉! 老爷子,朱标,朱雄英带着朱文珏祖孙四代人站在东宫大殿前打着太极。 老爷子穿着宽松单薄的衣服,一招一式已经有模有样的了,反观朱标,动作太过生硬,呼吸紊乱,压根就没掌握正确的吐纳之法和刚柔之力! 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至于朱文珏,就是来闹着玩的,跟着瞎起哄,像个小猴子一样,在那抓耳挠腮。 还是人家小洪武这太极打的漂亮,一招一式,一举一动,刚柔并用,一套下来,大气都不喘两下,堪称高手风范。 这几年,朱雄英不是在宫里处理政务,就是在外面打仗,几乎不怎么练武了,除了偶尔陪老爷子打打太极,其余时间都在忙各种事情,所以这几年在武学上几乎没有任何进步,反而有退步的迹象。 功夫这东西,三天不练都会生疏,更何况朱雄英都三年没练过了,能记得动作已经算不错了。 半个时辰后,晨练结束,老爷子活动着四肢,很是舒坦,朱标全身湿透,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朱雄英笑道:“太子爷,你这身体不太行啊,这才半个时辰就喘成这样……” 老爷子坐在躺椅上,拿着蒲扇扇着,悠哉道:“就是,标儿啊,你一个中年人,这身体连咱这个老头子都不如,以后还要多锻炼啊!” 朱标莞尔一笑,抱起朱文珏笑道:“大孙子,跟爷爷去吃饭好不好!” “好!” 朱雄英瞪他一眼,说道:“好什么好,喊你姐姐一起过来吃饭!” 朱文珏小嘴一撅,立马屁颠屁颠的去喊姐姐大丫了。 “大孙啊,来扶咱一把!” 朱雄英立马将老爷子从躺椅上扶了起来。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几只鸟飞进了东宫,听到动静,老爷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只喜鹊站在梅花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旁的云成立马说道:“皇爷勿忧,奴婢这就带人把这些厌人的东西赶走!” “滚你娘的!”老爷子骂了一声,又对朱雄英说道:“这些喜鹊是来给咱报喜的,看来咱家最近有喜事啊!” “说不定你媳妇又要给咱生个大重孙子!” 朱雄英却是笑道:“孙儿多个叔叔姑姑也是说不准的事!” “你没屁放了是吧!”老爷子做出一个打人的动作却没打下去。 早饭,几人是在东宫吃的,依旧是粥,馒头,两碟小菜,和一些肉酱。 老爷子现在除了去上早朝,其他政务几乎不再过问,全部交给太孙处理,而太孙背后又隐藏着太子。 下朝后连尚书房都不去了,一般都是直奔东宫,来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大孙子,大重孙子。 吃饭时,老爷子随口问道:“宝钞衙门的事如何了?” 朱雄英吃着馒头说道:“有出亦有进,不过还是出的多,进的少!” 老爷子点点头,又问道:“听说李九江存了不少钱?” “他存的最多!” 朱雄英笑道:“昨个还给我爹说呢,曹国公是最忠于东宫的纯臣!” 朱标也帮着说道:“爹,这一次李家确实出了大力,宝钞衙门能顺利迈过第一大关,曹国公功不可没!” 老爷子呵呵一笑,琢磨着说道:“九江这孩子就是懂事,说到底咱们朱家和李家也是同气连枝的亲戚,看着赏他点啥吧!” 赏赐李景隆,这可愁坏了朱雄英,就凭李家现在的显赫地位,压根就赏无可赏了。 爵位,权利,财富,名望,地位,要什么有什么,而且都封到顶了,当真是位极人臣,天下无二。 “皇爷爷,李景隆现在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仨瓜俩枣的就别拿出来让人家笑话了!” 老爷子琢磨一下,说道:“那就赏他的兄弟,子女……” 李景隆有两个兄弟,二弟李增枝官至前军都督府指挥佥事,三弟李芳英官至凤阳留守。 另外李景隆还有一子一女,儿子李辰十四岁,女儿李氏才十岁!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让他儿子进宫和文珏作伴吧!” “嘿……这个主意不错!” 老爷子立马拍板同意下来,摸了摸重孙的小脑袋,笑问道:“文珏啊,太爷爷找个人陪你玩好不好啊!” “好呀!” 朱文珏拿着勺子开心的跳了起来,问道:“太爷爷,陪我玩的人什么时候来?” “你想让他什么来?” “我想让他现在就来!” “好!” 老爷子招招手,叫来云成,问道:“刚才太孙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皇爷,奴婢都听到了!” 老爷子吩咐道:“现在就去曹国公府,让李景隆把儿子送进宫来!” “奴婢遵命!” …… 云成一路出宫来到曹国公府,见是老爷子的贴身太监来了,李景隆立马好茶伺候着。 云成也没卖关子,将皇太孙的口谕说了一遍。 李景隆听后先是惊讶,之后就是窃喜,随即让管家李忠取来些银子送给云公公。 云成还是那副老套路,假意推辞不受,结果被李忠强行塞进袖子里。 云成走后,李景隆实在控制不住顿时大笑起来,笑累了就坐下笑,甚至高兴的在正堂打滚。 “爷,您这是……” 李忠站在一旁有些懵,还以为自家的老爷疯了呢。 李景隆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激动的说道:“李忠,你再从府中再取十万两银子,存宝钞衙门去,记得要存李辰的名,五万活存,剩下五万死存二十年……不,再加十年!” “另外,把李辰给老子喊过来!” 没一会儿,十四岁的李辰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老子躺在地上傻笑,顿时对着外面惊呼道:“娘,你快来,我爹疯了!” 李景隆立马起身,大骂道:“滚你娘的,老子没疯!” 李辰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问道:“那你这是……” 李景隆刚要开口,他的正妻袁氏走了进来,看了自家爷们一眼,横眉冷对的说道:“哪里疯了?” “别听孩子瞎说……” 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老子这是高兴,天大的好事掉在咱们李家了!” “啥好事,又给太孙送钱去啊?” 这个袁氏也不是一般人,他是开国功臣袁洪之女。 袁洪也是凤阳人,不过他不是淮西人,而是淮南人,当年李文忠麾下的大将,二人私交极好,至正年间李袁两家就定下了娃娃亲,洪武六年,李家和袁家正式成为姻亲。 李文忠死后,袁洪被调入山西,成为晋王朱棡的得力干将,掌管太原三护卫。 而且袁洪的次子娶了朱棣的长女,小女儿不久前刚嫁给岷王朱楩。 这辈分让老爷子搞得稀烂! 第92章 李家的刺头 这种事老爷子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初还让孙子朱济熺娶傅友德的女儿,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傅友德的儿子。 徐达的女儿徐妙锦还在宫里呢,那是老爷子给大孙子留的。 听到袁氏的话,李景隆乐呵呵的说道:“嘿……你还真说对了,这就是送钱送出来的好事!” “刚才宫里来人传话,让咱家李辰进宫去陪伴吴王小殿下,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袁氏听后却很平静,说道:“这算什么恩宠,难道不是给吴王当家奴吗?” “你懂个屁!” 李景隆大骂道:“要不说你是妇人之见,这是皇太孙殿下对咱李家的恩赐,吴王可是太孙殿下的嫡长子,咱家李辰要是跟了小殿下,那将来就是皇帝的东宫近臣,位列三公……” 袁氏听后顿时大吃一惊,有些窃喜的说道:“那咱家岂不是要四代富贵了……” “那是自然!” 李景隆得意道:“咱李家只要和东宫一条心,何止是四代,那是与国同富贵!” 袁氏惊喜道:“当家的,你赶紧给儿子交代一下,尽快送进宫去!” “那还用你说!” 李景隆傲然道:“这可是你爷们最擅长的事情!” 说罢,立马开始和儿子李辰交代起来! …… 下午,李景隆带着儿子进宫,一路之上不断交代,生怕把这事整黄了。 “老子告诉你的都记住了吗?” 李辰连连点头,有些不耐烦,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嘟囔道:“要尽心尽力伺候吴王小殿下,要做到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 “陛下,太子殿下,太孙殿下把我当晚辈,我却不能把他们当长辈,要分清长幼尊卑,君臣之礼!” “在东宫不能乱说话,不能乱看,乱问,太孙殿下不问,就不能说话,更不能得罪人,哪怕是太监也不行……” “做事要机灵一些,要有眼色,永远都要把身份放低……” “出手要大方,要常给吴王小殿下带着好吃好玩的,想尽办法让小殿下开心……” “最后就是要让小殿下离不开我!” 李景隆听后很是满意,说道:“这些都是老子半辈子悟出来的道理,一定要记住了!” “老子还在宝钞衙门给你存了五万两银子,你可劲给吴王小殿下花,不够老子再给你……” 小李辰连连点头,表示一切都记住了。 没一会儿,朴不了小步走了过来,拱手道:“见过曹国公,太孙殿下正在东偏殿,请曹国公随杂家来!” “有劳公公了!” 李辰跟在他老子后面,颇为不屑的说道:“爹,你是当朝国公,咱家又是皇亲,你对一个阉人如此客气做甚?” 李景隆瞪他一眼,小声呵斥道:“你他娘的闭嘴吧,以后少说这些屁话,忘了老子是怎么教你的,少说话,多做事,不要得罪宫里人,收起你的性子!” “你要把这差事整砸了,老子剥了你的皮,以后永远都不要回家了!” “知道了,真啰嗦!” 李辰有些不耐烦,他其实不想当什么吴王小殿下的玩伴,他也不明白他老子的良苦用心。 在宫外,他是国公家的少爷,京城到处都是他家的产业,那是横着走的存在,身份地位堪比当年的茂太爷。 进了宫,他就是皇家的家奴,处处守规矩,东宫可不是他随意放肆的地方。 东偏殿,朱雄英坐在院子里正在给朱文珏和大丫讲黑猫捕快的故事。 李景隆走上前拱手道:“臣李景隆见过太孙殿下,见过吴王小殿下,见过嘉定小公主殿下!”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一家人,无需客套,坐吧!” “谢殿下!” 李景隆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站在身边发着呆,还盯着太孙直勾勾的看。 “小畜生,你怎敢对殿下如此无礼,还不跪下行礼!” 要不是太孙在场,他真想抽死李辰这个蠢货。 李辰反应过来,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叩首行礼,李景隆再次拱手道:“殿下,犬子在家都被臣惯坏了,这才失了礼节,请殿下恕罪……” “殿下若是对犬子不满意,臣立马带回府上教训,等调教好了再送进宫来!” 李景隆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已经准备回去把李辰绑在树上,用柳条沾水抽死他。 “留下吧!” 朱雄英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说道:“孤就喜欢这种刺头,要是老实巴交的,孤还看不上呢,到时候可别把孤的儿子带成呆子!” 朱雄英只是看了李辰一眼,就发现这是个不服管又骄纵的二世祖。 不过没什么关系,调教一下就好了! “曹国公,你回去吧,孤会帮你把儿子调教好的!” “殿下,这……” 李景隆心中有些担心,自家儿子是什么秉性他心知肚明,那绝对是个不省油的灯,他是真担心儿子万一触怒了太孙,被一刀咔嚓了,李辰可是老李家的独苗啊! “去吧,去吧……”朱雄英挥挥手。 “臣……臣……告退!”李景隆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只得离开。 朱雄英看了李辰一眼,淡淡问道:“读过书吗?” 皇太孙的威压加上老子也不在身边,李辰全然没有刚才的一丝桀骜之气,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回殿下,读过一些四书五经,但读的不太好!” 朱雄英点点头,继续问道:“都会些什么?” 李辰想到他老子刚才交代的话,直言道:“会打架,斗蛐蛐,养狗,我的箭法也不错……” 朱雄英听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会的可真多,不愧是曹国公的儿子!” 李辰心中一美,张口就来:“谢殿下夸奖!” 朱雄英一愣,随即拍了拍额头,有些无语,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以后你就陪着吴王,不过你要敢教他什么斗蛐蛐,养狗那些乱七八糟,不务正业的东西,孤会把你两条腿剁了去喂狗!” 朱雄英冷声问道:“听懂了吗?” “臣听懂了!” 别看李辰答应的快,心里却很不情愿,早知道太孙这么狠绝对不会听他老子的进宫。 “看来还是不太情愿啊,要是别家的孩子,孤早就让你滚蛋了,但你是李家的人,孤念情,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朱雄英叫来贴身侍卫廖钺,吩咐道:“晚上和曹国公家的大公子好好聊聊,教教他宫里的规矩,明天孤要看到他还是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你就回家种地去吧!” 廖钺看了李辰一眼,立马郑重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把他身上的刺一根一根的拔掉!” 第93章 扶不起来啊 转眼之间,到了恩科大典放榜的日子,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殿试金榜一甲分别为状元张信,榜眼景清,探花陆子高,皆为进士及第。 按照规矩,三人应该授予编修等官职,但朱雄英却只把状元张信放进翰林院,景清和陆子高直接破格提拔为巡查御史,景清是西北人,那就去江南查盐铁。陆子高是江南人,那就去陕甘一带查茶马。 今年的殿试还出了一个小插曲,这个探花陆子高的文章言词犀利,抨击权贵,本来是要把他除名的,结果被朱雄英保了下来,还给他一个进士及第的探花。 自从老爷子把政务交给朱雄英后,这些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竟然频频发生,这让小洪武很是恼火,这明摆着是在挑衅将来的新皇帝。 ,,, 次日晌午,李辰在廖钺的带领下来到东宫,整个人极为憔悴,眼神之中全然没有昨日的桀骜,只剩下愁苦和心酸。 “臣李辰叩见太孙殿下!” 这小子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委屈。 朱雄英压根没看他,对着廖钺说道:“你跟着孤也有两年了吧!” 廖钺连忙拱手道:“回殿下,快两年了!”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你们廖家是功臣之后,你兄长都当了指挥使,与你们同时出道的吴忠都当了水师的副将,你还跟着孤当个侍卫,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廖钺心中顿时一惊,立马说道:“回殿下,臣家乃戴罪之身,蒙陛下开恩,宽恕死罪,能伺候殿下已是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万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只要殿下不弃,臣愿意永远留在殿下身边,鞍前马后!” 谈起廖家,朱雄英叹息不已,廖永安早陨,大明开国后被追封为郧国公,入太庙,后来因为廖永忠之事又被移了出来,而战功赫赫的廖永忠也被打为罪臣,至今廖家仍顶着罪臣之后的名头,老爷子对廖家确实是苛刻了一些。 朱雄英悠悠说道:“都说伴君如伴虎看,留在孤身边能有什么出息,说不定哪天孤不高兴了,就会迁怒于你!” 这话虽然是说给廖钺听得,却让跪在一旁的李辰吓的全身哆嗦几下。 “臣愿为殿下而死!” 廖钺神情坚定的说道:“臣无怨无悔!” 朱雄英坦然一笑,说道:“好了,孤说句心里话,朝廷确实对你们廖家苛刻,不过,孤会给你们补回来,这个皇宫侍卫你就别当了,回去把牌子交了,去舟山找俞通渊,当个水师千户,以后就留在大明水师吧!” 廖钺顿时惊喜万分,立马谢恩,他不是因为升官而激动,而是太孙刚才那句补回来,这就意味着太孙将来当了皇帝一定会为廖家平反,并恢复以往的荣耀。 廖铭走后,朱雄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李辰淡淡说道:“起来吧!” 李辰猛然抬头,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哭诉道:“殿下,臣在外面野习惯了,实在受不了宫里严苛的规矩,臣怕照顾不好小殿下,更怕日后做错事会连累家里,,,” 说到此处,李辰不断磕头,哀求道:“臣实在就不是在宫里当差的那块料,还请殿下开恩,就放臣回去吧,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 这个李辰比他老子实在差太远了,是个饭都喂到嘴边了,那都不知道张口吃的主。 朱雄英听后,面无表情,只是苦笑一声,淡淡说道:“起来吧!” “既然你不想在宫里,孤也不为难你,看在曹国公的面子,孤也不会治你得罪,你,,,回去吧!” “啊,,,” 李辰愣在当场,他本以为太孙会让人教训自己,至少也得骂两句,但万万没想到太孙竟然直接让他走了。 “谢殿下,谢殿下!” 李辰不断磕头谢恩,待起身时,发现太孙已经走了。 “呼!” 李辰松了口气,立马离开皇宫,生怕太孙后悔。 回到东宫大殿,朱标正坐在椅子上端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看到儿子进来,随口问道:“怎么,李景隆家的大公子不满意啊!”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那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刚才哭着喊着要回家,我让他滚蛋了!” 朱标笑了笑,说道:“这些勋贵子弟在家都是被人伺候的,你让他进宫伺候人,这心里肯定是八百个不情愿,他们哪里懂得这些门道!” 说罢,放下手中的书,感慨道:“想当年,曹老国公李贞,为人谦逊,虽然贵为国公,但生活却很简朴,经常穿带补丁的衣服,只吃粗茶淡饭,自己开地种田为生,朝廷所赐之物一概不要,你皇爷爷说,他是皇家的榜样!” “曹国公李文忠,跟着你皇爷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乃是不可多得的猛将!” “到了李景隆,虽说没他老子能耐大,但还算能为朝廷分忧,现在就剩些躺在祖辈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李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朱雄英笑道:“要不都说富不过三代,谁家都会出几个败家子!” “再给文珏重新找一个吧,那个李辰不合适,不是养狗就是斗蛐蛐,让他留在东宫,都怕带坏我儿子!” 朱标点点头,表示认同,说道:“回头看看哪个勋贵家有合适的孩子,到时候送进宫来!” 李家不愿意吃的饭,别人家都会抢破头!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随后离开回东偏殿去看了看张月。 最近几日,张月有些消瘦,饭也吃不了几口,好似病了一般,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叫来御医一看,原来是有孕了。 老爷子得知此事后也是非常高兴,但没有李婉儿怀上朱文珏的时候的那种兴奋,嫡长一脉开枝散叶,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张月出身小吏之家,跟着张度的时候就是天天在家干活,进了宫也闲不住,不是生火做饭就是缝缝补补,虽然老爷子不让她做这些了,但她还是总想找点事情做。 朱标从不进儿子一家人住的东偏殿,就算想孙子了也会让太监带过来,不过,他经常让人去给张月传话,让这个儿媳妇做些好吃的,等做好了再让太监去端来,自己一个人躲在大殿偷偷吃。 第94章 真假削藩 傍晚,朱雄英已经打算休息了,被老爷子派云成喊去了尚书房。 老爷子在尚书房大发雷霆,隔着百米外都能听到怒吼声,而房间内的地上散落着许多奏本,方孝孺和刘三吾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爷子早在半年前就不怎么已经不怎么管政事了,尚书房都交给太孙了,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皇爷爷,这是出什么事了?”朱雄英走了进去,却看到满地狼藉,不仅有散着奏本,地上还有茶杯,茶壶的碎片。 老爷子转过身来,满面怒容,指着刘三吾二人说道:“大明朝的臣子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都敢逼宫了!” “逼宫?”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刘公,方先生,出什么事了?” 方孝孺立马拱手道:“回殿下,这些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各地方官府送来的奏本,多是控述各藩王不法之事!” 明白了,肯定是这二人要老爷子惩处藩王,老爷子护犊子,自然不会怎么样他这些儿子,而这二人一定不愿意,所以成了这副局面。 “都有哪些藩王?” 朱雄英问道:“又有哪些不法事?” 刘三吾拱手道:“以秦,齐,代三王最多……” 方孝孺捡起地上的奏本,呈在太孙面前,说道:“请殿下过目!”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本,打开后看了一眼,这是青州知府控告齐王朱榑的罪行。 如果上面写的一切真实,齐王朱榑确实应该治罪,而且要治大罪,发回凤阳种地都是轻的。 朱雄英看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老爷子,对着方孝孺二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孤会处理的!” 老洪武护着儿子,小洪武可不惯着自己这些做坏事的叔叔们。 “臣告退!” 方孝孺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太孙将来也有要削藩的想法。 二人走后,朱雄英让所有的太监也下去,尚书房只有祖孙二人,老爷子气愤的说道:“这些混账东西,无法无天了,你看看他们干的事,这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这些藩王是做了许多不法事,咱也会罚他们,可这些遭瘟的文官,非要咱废王,他们再不好那也是咱儿子啊,他们这是让咱逼死自己的亲儿子啊!” 凡事涉及到藩王之过,老爷子几乎都是高拿轻放。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劝道:“皇爷爷,消消气,为这些不孝儿子再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当的!” 说罢,拿起茶壶就要倒茶,老爷子冷声道:“别倒,咱不喝!” 拿都拿起来了,朱雄英顺势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孙,咱不信咱的儿子能做出这等毫无人性的不法事,一定是地方官诬告,你说对吧!” 老爷子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些狗官!” 要是以前,朱雄英一定会顺着老爷子的意思说一通违心的屁话,但他现在是手握军政大权的皇太孙,他有能力,也有魄力对付那些坏事做尽的叔叔,自然也不需要再惯着他们。 而且也不需要欺骗老爷子,朱雄英可不止一次给老爷子说过藩王之害。 “皇爷爷,藩王今天敢侵占民田,残杀官员,草菅人命,私养门客,僭越礼制,甚至违反朝廷禁令,私贩茶马,明天就敢招兵买马,扯旗造反!” 朱雄英没有顺着老爷子的意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孙儿没有危言耸听,更没有针对这位叔叔的意思!” “这些年,藩王做了多少错事,您老人家是清楚的,而且三番五次召进宫训斥教训,他们每一次都是磕头认错,之后回到封地就原形毕露了……” “皇爷爷,您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对于大孙子这些忤逆话,老爷子被问的哑口无言,也找不出理由反驳什么,毕竟说的都是实话。 朱雄英继续说道:“因为这些王叔知道您老人家极为重视亲情,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杀他们,所以他们有恃无恐,仗着您的宠爱,无法无天!” 老爷子对儿子们的宽容已经达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就算哪个儿子造反了,只要失败后跪在老爷子面前喊声爹,认了错,再哭两声,恐怕最多囚禁宗人府,或者回凤阳老家种地。 当年的朱文正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对侄子尚且如此宽容,更何况是亲儿子。 这些话把老爷子说的无言以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大骂朱雄英不讲亲情。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藩王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朱雄英毫不犹豫的说道:“削藩!” “你说啥!” 老爷子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呵斥道:“你把你的叔叔们都废了,谁给你守江山,咱还没死呢……你就忍不住想对你的叔叔们下手,早了点吧,你这个没点亲情味的混账东西!” 朱雄英拍了拍额头,颇为无奈的说道:“孙儿所说的削藩,当然不是真要削他们,而是警告这些不法的王叔们,老皇帝对你们宽容,将来的新皇帝可不惯着你们……” 听到此话,老爷子的脸色立马缓和下来,说道:“你说的也对,你是君,他们是臣,就直接告诉他们,再干这样的不法事,以后削他们的藩!” 朱雄英连连点头,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皇爷爷英明!” 老爷子背着手在尚书房来回踱步,琢磨着问道:“大孙,咱听你这意思怎么不像假削藩……你他奶奶的……不会是套咱的吧!” “你给咱说实话,是不是想假戏真做,为了以后真削藩?” 朱雄英缓缓摇头,正色道:“孙儿只是不想让天下的百姓骂咱朱家的八辈子祖宗!” 这句话不是回答,却给了老爷子答案! 老爷子斟酌半天,最终才决定道:“罢了,咱看这样,你带着人去巡视各藩,查访一下地方官上奏的藩王不法事是否属实,也熟悉一下各地的军务!” “啊!” 朱雄英吃惊道:“皇爷爷,孙儿又要出远门了!” “没错!” 老爷子正色道:“南方就不要去了,去北方那几个塞王的封地看看,等你回来就差不多过年了,过完年咱就把皇位传给你!” 朱雄英挠了挠额头,问道:“那我啥时候走?” 老爷子犹豫一下,说道:“就最近几天吧!” “成吧!” …… 曹国公府! 李景隆躺在院子里,悠闲的哼着小曲儿,想着李家下一代的富贵也有着落了,也算了却心思,那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就在此时,李辰哭丧着脸走了过来,有些心虚的说道:“爹,我回来了!” 看到李辰,李景隆立马坐了起来,笑呵呵的问道:“儿啊,在宫里怎么样了,吴王小殿下喜欢和你玩……” 突然,李景隆脸色一变,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李辰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给太孙殿下说我不想在宫里当差,他就放我回来了!” 听到此话,李景隆瞬间傻眼了,随后就是歇斯底里的怒吼。 “来人,把这个小畜生给老子绑了,吊在树上!” “把老子的马鞭也拿来!” 第95章 藩王利弊 东宫! 父子二人坐在大殿内,聊着今天尚书房发生的事情。 朱标正在看着那些地方官检举藩王的奏本,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看完最后一本整个人气的紧握拳头砸在桌案上。 朱标和老爷子不一样,不会暴露自己情感,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几乎很少能看到他发火。 而看完这些藩王不法事,整个人竟然气的微微发抖。 “好,好啊,他们真是孤的好弟弟啊!” 朱标满面怒容,咬牙切齿的说道:“都长大了,都有出息了,一个个都成精了!” 作为大哥,这些藩王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从小就教育他们以后要做个一个好藩王,结果这些寄予厚望的弟弟们却不干人事,这让朱标既恼火又心寒。 朱雄英安慰道:“消消火,我的这些叔叔们无法无天,坏事做尽又不是头一次,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朱标冷着脸问道:“你皇爷爷怎么说的?” 朱雄英坦然道:“皇爷爷让我去巡视各藩,一是检阅军务,二是调查藩王不法之事,三是狠狠的敲打这些叔叔们!” “让你去巡视各藩?”朱标有些惊讶! “对的!” 朱雄英缓缓说道:“去北方巡视塞王,又是个苦活,皇爷爷说了,等我回来就把屁股下面那把又冷又硬的椅子给我坐……” 说到此处,朱雄英看了看眼前的太子爷,突然问道:“爹啊,要不你先当几年,让我在熟悉熟悉朝政,可行?” 朱标想都没想,立马摆手拒绝,果断说道:“可别,你皇爷爷给你的你就好好坐的,没我什么事!” 朱雄英没好气的嘟囔道:“凡事得讲究个顺序吧,你是太子,我只是太孙,怎么样都是你先来,这历朝历代还没见皇位不传太子直接传太孙的事呢!” “那就从咱大明朝开始吧!” 朱标神情严肃的说道:“你不是常说要敢为天下先吗!” “你读书多,我说不过你!” 朱雄英白他一眼,继续劝道:“说真的,太子爷,你先干成不成,哪怕就当两年都成,等你啥时候不想当了,你再传给我,这总行了吧!” “不行!” 朱标拒绝的很干脆,摆手道:“不当就是不当,一天都不当,这事以后不要提了,你就是把天说破,我都不当,都给你,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多想当这个皇帝……” “打住!” 朱标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皇爷爷给你的你就接着,这就是你的命,大明朝交到你手上,我和你皇爷爷都放心,好好干!” “当个好皇帝哪是容易的……”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盯着大殿上的房梁感慨着造化弄人。 “好了,别担心,我和你皇爷爷还会在背后帮你的!” 朱标拿起桌案上的奏本,神情凝重的说道:“这一次你去巡视各藩,一定要好好敲打一下你的这些叔叔们,特别是那些不法藩王!” “放心吧,太子爷,小洪武也挺狠的……” 说到此处,朱雄英突然问道:“爹,如果你当个皇帝,等皇爷爷不在了,你会不会削藩?” 朱标被问的一愣,并没有回答,而是以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雄英会心一笑,说道:“其实我主要想问的是,该怎么处理各藩王?” 以朱标腹黑的性格和不次于老爷子的手段,如果他当了皇帝大概率也会削藩的,无非就是用硬刀子和软鞭子的区别而已。 削藩没有错,毕竟作为君王,谁都不放心一群手握兵权的兄弟或者叔叔在边关。 抵御外敌,守卫国门自然是好事,但要是打着清君侧,诛奸臣,起兵靖难旗号造反的藩王也不在少数。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朱标神情严肃的说道:“雄英啊,你记住,你是君,藩王只是臣,你不忍心让他们在宗人府哭,将来跪在太庙哭的就是你!” “记住爹告诉你的,只要你皇爷爷有一天不在了,你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那些无罪被杀的开国功臣平反,并厚待他们的后人,而这第二件事就要考虑如何去拿回藩王的兵权!” 朱雄英明白老爹的意思,收买人心加巩固皇权。 而且朱标这话说的也很明确,如果他当了皇帝,他也会削藩的,毕竟这些藩王也姓朱,老爷子在皇明祖训也规定了,若是日后朝中出奸臣,各地藩王尽可起兵靖难,勤王除奸。 这个奸臣可以是任何人,谁和藩王作对谁就是奸臣,满朝文武皆是“晁错”。 “不过啊,说到底这些藩王都是你的叔叔,拿回兵权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朱标叮嘱道:“削藩之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千万不能急,要以大明安危,北方防务为重!” “记住了!” 朱雄英连连点头,朱标说的他都明白。 当初逃往漠北的北元残余势力已经被蓝玉在捕鱼儿海打残了,之后内部开始争权夺利,不断地互相厮杀,不然后来朱棣起兵靖难,北方可就危险了。 老爷子多精明的人,他会不知道藩王对于王朝的弊端? 他知道,正是因为什么都明白,才决定设置藩王制度。 用藩王牵制勋贵,用勋贵牵制文官,再用文官监察藩王,只有这样皇权才能稳固,但前提是,皇帝要能镇住所有势力。 老爷子也担心藩王会作乱,但藩王至少比外人要靠谱,如果换成蓝玉去常年镇守边关,恐怕老爷子每天磕两斤安眠药都会睡不着觉。 而且当初封王的时候北方还不稳定,封王有利于统治北方。 封王制度对于王朝来说也是有好处的,秦朝没有封王,结果始皇一死,天下大乱,关外六国迅速丢失,如果各地有藩王存在,不至于此。 还有曹丕创立的魏国,虽有藩王,但都是些没有任何权利的虚王,司马懿一朝得手,整个曹家,夏侯家毫无反击之力,如同鱼肉,任人宰割。 当然,分封藩王的朝代也好不到哪里去,汉有七国之乱,要不是有周亚夫力挽狂澜,汉景帝危矣! 晋有八王之乱,皇族内斗,相互攻伐,导致五胡乱华,北方沦陷。 分封藩王,有利也有弊,消除藩王势力也是历史的大势所趋。 老爷子考虑的无非就是朱家的统治,不管藩王如何作乱,这天下到头来还是朱家的天下,皇帝也是朱家人。 但朱标可不这么想,这皇帝就算我不当,那也要给我儿子,皇位只能传给嫡长东宫一脉,什么都是一家人,你们这些藩王说到底都是分家单过的外人。 只有我们东宫的皇子皇孙和老爷子才是一家人。 第96章 毒打 曹国公府! 李辰被扒了衣服,赤裸着上身被吊在后院的树上。 李景隆穿着一件白内衫,挽起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小畜生,老子今天要不抽起你,都对不起你爷爷,你太爷爷,都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说罢,拿起马鞭对着李辰的后背甩去,那清脆的鞭子声比炮仗都响。 李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老子怎么交代你的,才过了一天,你竟敢向太孙请辞,混账东西,你不要命了是吧!” 李景隆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李辰身上,怒不可遏的骂道:“你死了不要紧,老子大不了再生一个,可你要是连累了整个李家,你就是罪人!” 李辰被打的嗷嗷叫,哭喊道:“我刚去半天,太孙就让皇宫侍卫打我,那个廖钺不给我饭吃,还不让我睡觉,太孙还说我要是做不好就剁了我两条腿……” 听到此话,李景隆火气更大了,对着挂在树上的李辰就是一巴掌抽过去,怒骂道:“太孙让人打你,那是为了你好,那是想让你成材,你要不是李家的孩子,你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太孙都不会看你一眼……” 李辰委屈的大喊道:“我在家在外面都是被别人伺候的,哪里会伺候别人,吴王才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我现在进了东宫就害怕,要去你去,反正你打死我,我都不会再进宫当差了!” 李景隆火冒三丈,对着李辰的后背又是狠抽三下,整个后背一片血痕,呼呼滴血。 “吴王是谁,那是当今太孙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太孙还有半年就登基了,到时候吴王就是太子,让你跟着吴王就是跟着将来的皇帝,这是太孙对咱李家的恩宠……”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这个小畜生!” 李辰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开始不断求饶,可李景隆哪里能轻饶了他。 李景隆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他丢掉了不是一个小小的差事,而是将来的位列三公,皇帝近臣,乃至整个李家的仕途。 他李景隆虽说已经位极人臣,富贵不愁,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以后呢,李家又是什么命运。 吴家,郭家一门双侯,廖家一公一侯,俞家爷仨全都位列开国功臣之列,当年都是何等的风光。 可他们死后,子孙后代没一个能顶起来的,最终导致家族没落。 大明开国仅二十余年,当年那些显赫一时的勋贵就没落了一大半。 他们李家虽说是皇亲,可这一代又一代的下去,皇亲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到时候就成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李景隆正是看透了这些,才想再保一代富贵。 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让眼前这个小畜生给丢了。 想到此处,李景隆气的牙痒痒,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远处,听到儿子的哭喊声,袁氏立马赶了过来,看到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当娘的心都碎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袁氏一把夺过李景隆手中的鞭子,哭喊道:“李九江,你好狠的心,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要把儿子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都是你平常惯的,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敢找太孙请辞!” 李景隆怒吼道:“还有,以后不要叫老子小名!” 袁氏立马让府人把李辰从树上放下来,这小子见亲娘来了,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娘,你要再不来我就被爹打死了!” “娘,我疼,我疼死了!” 袁氏看着儿子身上的血痕,心疼的直掉眼泪。 李景隆还不解气,指着李辰骂道:“你看看你这副窝囊样,老子怎么会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当初生你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扔进粪坑里呛死你!” 袁氏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吼道:“他再不好那也是你的种,你现在也能把他扔粪坑去,死了拉倒,以后这日子不过了!” 李景隆瞪她一眼,不再说话。 袁氏立马招呼府人把李辰送进屋里上药,养伤。 李景隆气哼哼的坐在后院,天大的机遇都能让这小子白白丢了,摊上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儿子,不生气都怪了。 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可这事让李景隆有些不甘心,跟着吴王小殿下,将来定能平步青云,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心里正在琢磨着如何补救。 “不行,老子得进宫去找太孙再说说这事……” 打定主意后,李景隆立马换上朝服,备车进宫。 东宫外,朴不了走了过来,拱手道:“曹国公,殿下说,如果你是为了李辰之事而来就回去吧,机会给过你们李家了,是你们自己不愿意而已,你也怪不了谁,想在东宫吃饭的勋贵子弟多的是……” “啊!” 听到这些话,李景隆心都凉了,但他仍不想放弃,为了李家的富贵,就算跪死在东宫外他也心甘情愿。 “朴公公,麻烦你给殿下传个话,就说李辰回去被我打的皮开肉绽,几近半死,已经知道错了,请殿下再给他一次机会!” 朴不了再次拱手,说道:“请曹国公稍等!” “麻烦公公了!” 朴不了走后,李景隆在东宫外来回踱步,那是心急如焚。 没一会儿,朴不了来了,说道:“曹国公,太孙殿下让你滚蛋!” “这……哎……” 李景隆彻底绝望了,这事看来是彻底没戏了,一生的富贵就这么让那个小畜生白白丢掉了,而且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孩子。 就在李景隆垂头丧气准备离开之时,只见不远处,老爷子竟然走了过来。 这真是绝处逢生啊! 李景隆立马快步迎了过去,行礼道:“陛下圣躬安!” 老爷子一笑,说道:“起来吧!” “刚才见你站在东宫外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李景隆灵机一动,说道:“承蒙陛下恩宠,给了犬子一个在东宫陪伴吴王小殿下的差事,臣是来谢恩的!” 老爷子琢磨道:“嗯……好像有这事,宝钞衙门的事你做的不错,也是该赏你的!” 李景隆跟在老爷子后面,犹如跟屁虫一样,笑道:“陛下言重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臣又东宫辅臣,帮忙也是应该的,臣不图什么赏赐!” 这话让老爷子很是满意,夸赞道:“居功不自傲,好样的,九江,这朝堂之上要是能多些像你这样的臣子,咱和太孙能省不少心啊!” “舅爷所言极是!” 李景隆继续说道:“这几日臣想了许久,宝钞衙门事关朝廷财政稳定,万不可有一丝动荡,所以臣思来想去,决定再帮帮太孙殿下!” 老爷子回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帮?” 李景隆心一横,果断说道:“臣决定卖掉一些京城的产业,加上臣父亲留下的一些钱,凑够二十万两死存进宝钞衙门!” 这话让老爷子颇为感动,心中很是欣慰,感慨道:“九江啊,满朝文武,独你是纯臣!” 李景隆故作谦虚的说道:“臣不敢当,臣能力不足,只能帮帮这些小忙了!” “不错,九江啊,你很不错!”老爷子连连夸赞。 看到老爷子高兴,李景隆趁机说道:“舅爷,臣家那个小子,顽皮的很,性子也野,刚进东宫当差就惹了麻烦……” “不过这孩子心眼好,害怕日后不小心犯错会拖累家里,主动请辞,殿下也是仁善,没有怪罪……” “孩子不懂事,臣想请舅爷帮着说说,再给臣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一次效忠东宫的机会!” 第97章 风流才子 李景隆一撅屁股,老爷子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不过这二十万两银子确实挺让人心动的! “害,咱还以为什么事呢,回头咱帮你说说,谁家孩子到这个年纪不顽皮啊,九江,你也别当成个事!” “舅爷说的是!” 李景隆陪着笑脸说道:“这孩子回家就被臣收拾一顿,打的皮开肉绽,估计已经下不来床了,这一回得好好给他长个记性!” 老爷子听后猛然回头,却把李景隆吓一跳,问道:“你把他打成那样,那孩子还愿意来啊?” “来,怎么能不来!” 李景隆笑呵呵道:“这孩子知道自己犯错了,回家主动让臣打他,还要求狠狠的打,别看臣把他打的这么狠,愣是一声没吭!” 老爷子叹了口气,训斥道:“九江啊,你这就过了,打两下是个教训就行了,哪能下死手啊,你这当爹的难道也不心疼啊!” “心疼啊,那可是臣的亲儿子,怎么能不心疼!” 李景隆一副迫不得已的表情,愁苦道:“打在儿身,那是痛在爹心,臣也是没办法,老话都说了,不打不成材,棍棒出孝子!” 说话间,老爷子走到东宫门口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让孩子好好养伤,到时候接着回东宫当差!” 听到此话,李景隆那是心花怒放,立马拱手道:“多谢舅爷恩典!” 李景隆长舒一口气,立马乐了起来,该是李家的富贵,那绝对跑不了,这就是命。 虽说亏了二十万两,但这钱花的太值了,算是给李辰买了一条光明大道,换了别人,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种机会的。 走到奉天门,李景隆正好迎面撞见从文华殿出来的解缙。 “见过曹国公!” 解缙拿着一本奏疏,立马行礼,随后笑问道:“曹国公满面春风,准是又有喜事,可否也让在下听听,沾沾喜气!” “哪有什么喜事,给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找个苦差事,进东宫伺候吴王小殿下!” 李景隆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难掩饰那嘴角的笑意。 解缙何等的聪明,哪里会听不出来这其中的门道,立马拱手道:“伺候吴王小殿下那就是将来的东宫辅臣,在下恭喜曹国公了!” “害……混口饭吃而已,解大学士,客气了!” 李景隆指着他手中的奏疏,随口问道:“什么军国大事需要你这位内阁大学士亲自跑腿啊!” 解缙摆摆手,随口敷衍道:“哪里是什么军国大事,不过是件藩王送来的小事而已!” 李景隆却有些不信他的话,内阁只有给出意见的权利,最终的选择权和批红还是掌握在皇帝和太孙手上。 阁臣会将解决的办法和意见写在纸上,然后夹在奏本里,再由宦官送进尚书房由太孙决策,压根轮不到阁臣亲自跑腿,除非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解老弟,你这是没把我李景隆当兄弟啊!” 李景隆埋怨道:“我拿你当亲弟弟,你却拿我当表哥,解老弟,你这个人不地道啊,这半年以来,我可没少请你去教坊司玩吧,哪一次不是玩的走路都飘……前段时间,你在教坊司过夜,结果早朝去晚了,那内府太监要把你记下来,还不是我帮你解的围……” 曹国公就是曹国公,这种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避讳。 听到此话,解缙脸色大变,紧张道:“曹国公,这是宫中圣地……你怎能口出如此粗鄙之言,这成何体统……” “我解缙身为内阁辅臣怎会那种地方,你可不要乱说,这要被同僚听见那还得了……” 李景隆淡淡一笑,小声道:“我又不是外人,说说呗!” 解缙也是无奈了,环顾四周,见四处无人,走近低声道:“徐王送来的奏本,我担心会让陛下看到,只能亲自给殿下送去!” 李景隆眉头一皱,小声问道:“徐王才刚刚就藩,不会犯什么错了吧?” 最近地方官向朝廷告发许多藩王不法事,李景隆自然也听说了,万一徐王犯了什么错,太孙还能护着点,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可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不废不杀,恐怕以后也不会好过了。 老爷子疼儿子,虽说最疼朱标,但其他儿子也疼,但孙子却只疼朱雄英一个人,朱高炽也勉强算一个,其他孙子就算了。 “这个事,不好说,曹国公,我劝你还是别问了……” 解缙严肃道:“在下也是为你好!” 李景隆见他副语气,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立马告辞。 刚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说道:“解老弟,听说秦淮河畔最近来从江南来了几座花船,船上的姑娘才貌双全,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本公打算晚上去听听小曲,不知解老弟可有雅致……” 解缙顿时心中一喜,但还是故作犹豫,这种事他又不能直接答应,身为内阁辅臣,太孙的左膀右臂,还是得矜持一下。 想去又不好意思说,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李景隆这种人精,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故意说道:“既然解老弟不方便,那就改日吧,只是啊,这些姑娘都十分仰慕解大才子的才华,哎……实在可惜了!” 眼看李景隆不上道,解缙有些急了,连忙说道:“既然曹国公诚心相邀,在下若是拒绝,岂不是伤了你我之间的感情……” “不过啊,我只听曲,至于其他事,那就免了吧!” 解缙,真他妈可能装…… 李景隆心中骂了一句,嘴上却说道:“就是听曲,也没有其他的事……” 解缙满意的点点头,欣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李一副鄙视的眼神,甩了甩袖子,呵呵一笑…… …… 东宫! 朱雄英正眯着眼睛,躺在老爷子专属的躺椅上晒太阳,手上还拿着大蒲扇扇风。 而老爷子已经走了过来,朴不了连忙提醒道:“殿下,皇爷来了!” “来就来呗!” 朱雄英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替孤给他老人家磕一个就成!” “这……” 朴不了为难之际,老爷子已经走了过来,他立马跪下叩首,“奴婢叩见皇爷,圣躬安!” 老爷子压根不没理会他,瞪着朱雄英问道:“文珏呢?” “婉儿带着玩呢!”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孙儿都马上走了,你咋也不关心我一下……” “关心你啥?” “你是不知道吃喝还是不知道擦屁股!” 老爷子走过去踢了一脚,没好气的说道:“起来,把文珏带过来,咱想他了!” 朱雄英呵呵一笑,立马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让给老爷子,吩咐朴不了去带朱文珏,自己则坐在一旁拿着蒲扇给老爷子献殷勤。 第98章 徐王奏疏 “嘿……皇爷爷,凉快吗?” 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笑道:“不错,继续扇着!” “得嘞!” 朱雄英不断摇着手中的大蒲扇,尽管自己挥汗如雨,手臂发酸,也得把老爷子伺候好了。 “皇爷爷,孙儿何时启程去巡视藩王?” 老爷子眯着眼睛,淡淡说道:“明个就走吧,早去早回,咱再最后替你当半年皇帝!” 提到当皇帝,朱雄英就有些头大,他巴不得朱标先当几年,于是赶紧扯开话题,问道:“这次出门,要带谁跟着一起去?” 老爷子侧着身子,缓缓睁眼,琢磨着说道:“咱已经把常茂调回来了,让他贴身保护你的安危,咱放心,另外再让宋忠率领一千锦衣卫跟着你,剩下的随从人员,你自己看着办吧……” 意料之中,但凡朱雄英出远门,常茂都要跟着当保镖,他那一身武艺放眼整个大明都难遇对手。 “皇爷爷,带这么多锦衣卫是不是太张扬了!” 朱雄英坦言道:“孙儿到了藩王封地先要微服私访,暗中调查,一千多锦衣卫就算穿上布衣也会让人怀疑……” 锦衣卫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看着就挺吓人的,绝对不是马蜂腰,螳螂腿的形象。 一千个目露凶光的彪形大汉同时涌进一座城,不被查到都怪了! “就带一百人吧,让他们都换上百姓的衣服,大明境内,也没多少危险……” 老爷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交代道:“带上几个文官,到时候还能帮帮你了解各地的民生!” “那把解缙带上吧!” 说到文官跟随,朱雄英立马推荐解缙,这家伙有眼色,而且做事灵活,不像其他文官一样刻板。 要是带上凌汉,方孝孺,周观正这样的,一路之上肯定是喋喋不休,耳朵都得被说出茧子来,让人烦恼而又无可奈何。 老爷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朱雄英突然又说道:“把曹国公也带上,毕竟一百多口子人跟着,一路之上吃喝都要花钱……” 老爷子听后顿时哭笑不得,说道:“大孙啊,你怎么总想坑李景隆啊,人家毕竟是皇亲,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有些过了吧!” “既然是一家人,我从家里拿点路费不是应该的吗?哪里过了?” 朱雄英笑着问道:“要不您老人家给点?” “咱一个老头子哪有什么钱……” 老爷子赶紧摆手道:“那就让他跟着去吧!” 提到李景隆,老爷子继续说道:“人家曹国公又在宝钞衙门死存了二十万两银子,你说你怎么好意思坑人家的!” 朱雄英有些惊讶,立马问道:“又存了二十万……他这是想做甚啊?” 老爷子乐道:“他还能做甚,拿钱给他儿子买个差事呗,秃子头上爬虱子,明摆的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朱雄英却不以为然,说道:“走后门都走到皇帝门前了,真有他的!” “是他儿子自己不想在宫里当差,又不是我赶他走的,那个李辰就是个纨绔子弟,就会斗狗养蛐蛐,这样的人您就不怕把文珏带坏了!” 老爷子听后脸色一变,说道:“既然是这样,那还真不能让那小子去陪文珏……” “咱看这样吧,让他跟着你,给你当个贴身护卫,这总行了吧!” 朱雄英苦笑道:“就他……瘦的和鸡崽子似的,昨晚不服管,还和廖钺动手,结果被人家一拳打趴下了,要真有人刺驾,是他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劝道:“好了,大孙,就让那小子来吧,这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咱的面子也得看那二十万两的面子,别跟钱过不去!” 老爷子都亲自来走后门了,朱雄英也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没说两句话,朱文珏迈着小腿快步跑来,兴奋的大喊着:“太爷爷,太爷爷,孙儿想您了!” 老爷子立马坐了起来,顿时眉开眼笑,把朱文珏抱在怀里。 “咱的大重孙子,太爷爷也想你了!” 朱文珏开始撒娇,缠着老爷子说道:“太爷爷,你陪孙儿玩好不好,孙儿在东宫都没人玩了……” “好!”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太爷爷带你去内花园逮蚂蚱好不好?” “嗯嗯,好,太爷爷,我们现在就去吧!” 朱文珏开心的蹦了起来。 “走人!” 老爷子牵着朱文珏的小手离开东宫,自始至终都没和朱雄英说一句话,气的骂道:“这个狗崽……混账东西!” 老爷子带着朱文珏走后没多久,朴不了前来通报,解缙有要事求见。 本打算回去收拾东西的朱雄英又坐了下来。 解缙拿着一本奏疏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臣解缙见过太孙殿下!” “你来的正好,孤正要找你呢!”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你回去收拾东西,跟着孤去巡视各藩王,明天一早就出发!” “啊!” 这事来的太突然了,让解缙毫无准备,顿时大吃一惊。 “啊什么,你不想去啊?” 解缙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臣愿追随殿下,鞍前马后!” 完了,花船去了了,花酒也喝不了了,小曲也听不了了,那些仰慕自己才华的女子也见不到了…… “回去通知曹国公,明天他也跟着去!” “臣遵命!” 听到此话,解缙心里舒服多了,看来倒霉鬼不止自己一个啊。 “走吧!” 朱雄英开始赶人,他自己还有事找朱标谈谈呢! “殿下,臣前来东宫,是有要紧之事求见殿下!” 朱雄英问道:“何事?” 解缙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朴不了,朱雄英明白他的意思,挥挥手,让他退下。 四下无人,解缙立马将那封红皮的奏疏呈在手上,说道:“请殿下过目!”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内阁看过的奏本不应该送到尚书房,先给老爷子再次过目吗,你这个时候拿来给孤做甚?” 解缙神情凝重的说道:“殿下,这奏疏是徐王殿下送来的,臣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由殿下过目!” 听到是允熥送来的,再加上解缙的神情,朱雄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拿过奏疏看了起来。 “这封奏疏还有谁看过?” 看完后,朱雄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回殿下,奏疏送到内阁,臣在文华殿第一个看到,事关皇家内事,臣不敢自作主张,立马赶来交与殿下!” 朱雄英冷声道:“此事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老爷子,孤来处理!” “臣明白!” 解缙走后,朱雄英将手中的奏疏狠狠的摔在石桌上,愁容满面却又无可奈何,那股怒火憋在心里十分难受。 “允熥啊允熥,你让大哥说你什么好啊!” 第99章 临别的夜话 深夜! 东宫大殿,父子二人在书房的窗户旁坐着,欣赏着外面的月色。 “咱们父子俩一见面聊的都是国事,政事,从来还没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过家事!” 朱标望着空中的繁星,感慨万分,父子之间的隔阂在数月前才算放下。 朱雄英这一走,最快也得半年能回来,朱标还是很舍不得的。 朱雄英坦然道:“咱们父子俩,一个太子,一个太孙,都是储君,老话都说了,帝王无家事,家事亦国事,国事亦家事!” 朱标听后顿时一乐,笑道:“这样话以前总是我给你皇爷爷说,你皇爷爷就说,别给你老子掉书袋,咱不爱听……” 朱雄英也乐了,同样笑道:“那可不,皇爷爷最厌烦那些咬文嚼字,故意卖弄学问的文官!” 说起文官,朱标神情凝重的叮嘱道:“爹知道你重武轻文,打天下要用武将,但这治天下还是要靠文官,并不是所有的文官都是奸佞之辈,大明朝还是有许多忠君爱民之良臣,你要学会平衡文臣武将之间的关系,不可轻信,偏私任何一方!” “我懂的!”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帝王心术,皇爷爷已经教我很多了,只是有些地方还不成熟!” 朱标很是欣慰,安慰道:“你还年轻,慢慢来,爹相信你将来会是个文治武功远超你皇爷爷的好皇帝!” “我恐怕比不过皇爷爷……” 朱雄英没有谦虚,他现在只是太孙,就感觉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如果当了皇帝,压力只会更大。 当然,这是有责任心的明君标准,如果想当个平凡的守成之君,那就简单多了,把政务扔给内阁,把国事交给六部,自己躲在后宫享乐就成了。 “爹,你说把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子才算真正的明君?” 朱标听后想了一下,随后说道:“政治清明,内外无战事,边疆稳定,不起刀兵,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有赖以生存的土地……” “你只要能做到这些,那就是大明盛世,千古明君!” 朱雄英点点头,又问道:“如果再高一些呢?” 再高一些……朱标琢磨了一阵,又言道:“武备强盛,文道兴隆,贸易繁荣,河清海晏,万国来朝……” “百姓不仅有饭吃,有衣穿,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隔三差五能吃顿肉,过年过节能扯几尺布,做件新衣服,能住上宽敞的地方……” 这个标准纵观历朝历代,几乎没有哪个帝王能做到,唯一最接近的帝王恐怕只有汉文帝了。 他也是公认对百姓最好的皇帝! 见朱雄英没有说话,朱标主动问道:“怎么了,怕自己做不到啊?”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突然问道:“如果我发展商业,征服列国,称霸海域,将大明的军旗插在整个天下,那我算不算明君?” “能算半个!” 朱标回答的很干脆,说道:“征服列国就是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换来的,你得了名,将士得了功,看似皆大欢喜,可最终苦的是百姓,他们需要承受这些庞大的军费,战争打的就是钱!” 朱雄英听的连连摇头,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如果将来我要发动对外的战争,绝不会让百姓承担!” 朱标苦笑一声,这孩子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哪里知道当家作主有多难,哪里明白若是没有百姓供养,朝廷压根连军队都养不起。 但朱雄英自始自终就没想过要让百姓来承担战争的费用。 农税才有几个钱,他不仅不会提高农税,反而会逐步减少,将来变成六十税一,八十税一,百税一,千税一,甚至全部免除…… 发展商业才是王道,实在不行就组建舰队下西洋,下南洋,做些一本万利或者无本的买卖。 “雄英啊,爹要劝你一句,有些地方和国家实在没有必要去打,就拿你打下的倭国来说,除了银矿外,没有任何价值,留也不是,弃也不是,当真是为难!” 朱标语重心长的劝道:“除了浪费国力,损伤兵力,倒贴粮食,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朱标要当个皇帝,也是一个轻徭赋税,爱惜民力的守成之君,大明在他的治理下绝对是盛世。 但他却没有朱棣那样的开疆拓土之心。 “爹啊,你的眼光虽然比皇爷爷强,但还是不够长远,这个世界很大,大出你的想象,如果我们不在强大的时候消灭他们,等到有一天他们变强大了,就能坐着船来打我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朱雄英神情很是严肃又带有一些惋惜,想到后世之事,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声叹息。 老爷子造了一个棋盘,朱标想的是如何把大明朝这盘棋下好,而朱雄英已经跳出了棋盘外。 朱标听后神情极为复杂,忍不住问道:“外面有比我们大明还强大的国家吗?” “没有!” 朱雄英颇为骄傲的说道:“我们的文化传承千年,我们的丝绸,瓷器精妙绝伦,我们的军事无坚不摧,我们火器天下第一,我们的人口,疆土最多,最大,我们华夏之地,泱泱大国乃当世最强!” 朱标听后顿时松了口气,问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朱雄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思想……” “什么思想?” 朱标皱着眉头,颇为不解,他知道自己儿子所说的思想绝对不是传统的儒家孔孟之道。 朱雄英苦笑一声,连连摇头,朱标从小接受的都是规规矩矩的儒家传统思想,而他想说的东西,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甚至会抵触。 “就是被那些文官视为奇技淫巧的科技思想,太子爷,你能接受吗?” 朱标顿时沉默了,但他没有像其他文官一样嗤之以鼻,而是缓缓说道:“就算我能接受也没用,天下人是无法接受的!”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已经深入骨子里了,要想改变难于登天。 朱雄英不是不想给朱标解释这种新的思想,而是实在没有必要。 因为朱标心里明白,君臣父子的思想更利于皇权的统治。 整个大明朝只有一个朱雄英一个人知道,西方国家已经开始文艺复兴了。 如果不能尽快开民之智,那科技水平必然会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大明的领先只是暂时的。 对于这一切,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得到,要么毁灭。 如果选择毁灭,好四叔燕王朱棣,就是他手中的那颗可以摧毁一切文明的炸弹。 第100章 格局 “爹,我想问你件事?” 朱雄英突然开口问道:“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朱标愣了一下,说道:“你说吧!” 朱雄英神情颇为凝重,看着朱标,问道:“你和皇爷爷是不是都知道四叔的事?” 朱标心中一紧,刚要开口却被朱雄英打断。 “你可以不说,但是不要骗我!” 老爷子和太子爷都是一等一的人精,燕王的动静就不信他们不知道,但父子俩从来都不提朱棣的事,这让朱雄英有些怀疑是不是背着自己在密谋什么事情。 书房内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父子二人身上,听着外面的蝉鸣,朱标很是纠结,有些事他并不想让儿子知道。 “其实你和皇爷爷都知道,对吧!” 朱标没有回答,不说话那就是无声的默认! “爹,你转告皇爷爷,我想替四叔求个情,行吗?” 朱标还是没有接话,眉头紧锁,神情很凝重! “爹,你还是帮帮四叔吧,如果四叔真的走错路了,为难的还是你,是我,是皇爷爷,到时候天下人都要看咱们朱家的笑话了” 朱雄英望着窗外,神情迷茫,语气却很坚定的说道:“以后我需要让四叔去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可以改变天下局势,非同小可,对于大明来说有非常大的意义,非四叔去做不可!” 说罢,没等朱标答复,朱雄英缓缓起身,站在朱标身边,缓缓说道:“爹,天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就走了,政务方面,你多帮皇爷爷分担一些,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身体不能再熬下去了!” 离开东宫大殿,朱雄英叹息一声。 “四叔啊四叔,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该做的我都做了,别说大侄子不念叔侄之情,你想当乱臣贼子还是征北大将军,就看我爹肯不肯给你机会了!” …… 次日一早,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早饭,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有小笼包,豆腐脑,油条,鸡蛋等等,摆满一大桌子。 “大孙啊,这次巡视藩王也是给你最后一次游玩的机会,回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处理朝政,以后都不能再出去了!” 老爷子将剥好的鸡蛋放在大孙子面前的盘子里,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不管巡视少封地,记得年前必须要回来!” 朱雄英吃着鸡蛋,点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都记住了!” “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到了封地要去你叔叔们的王府去住,安稳一些!” “遇到事情别冲动,让下面人去办,你是太孙,要有储君的风度……” 面对即将离家的孩子,老爷子喋喋不休的唠叨。 “皇爷爷放心,孙儿都明白!” 老爷子说完,朱标又开口说道:“查到藩王不法事不要轻举妄动,别整的满城风雨,毕竟都是你的叔叔,大明的亲王,给皇家留点颜面!” 朱雄英随口敷衍道:“明白,都明白!” 一旁的朱文珏喝了两口粥就耐不住性子了,跑到朱雄英面前说道:“爹,你是不是要走了?” “对啊,昨天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朱雄英吃着饭说道:“你在家要乖,要听太爷爷和爷爷的话,爹很快就回来了!” “我也想跟你出去玩!” 朱文珏一副讨好的表情,抱着朱雄英的手臂,笑道:“爹,你带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 朱雄英拒绝的很干脆,说道:“在家好好待着,爹又不是出去玩的!” 朱文珏哆嗦着小嘴,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骗人,刚才太爷爷都说了,你是出去玩的,就是不想带我去,我不理你了!” 老爷子和朱标想要去哄他,却没想到一直在吃饭的大丫突然对着亲弟弟吼道:“不许哭!” 面对姐姐的威压,朱文珏立马吓的不敢说话了,更不敢去找老爷子。 “文珏,你是男子汉,怎么动不动就哭,咱爹是出去办事,你去添什么乱,要哭出去哭!” 说罢,立马从椅子上下来,揪着他的耳朵带了出去。 这一幕直接把老爷子和朱标看愣了,朱雄英却见怪不怪了,这小子就怕他姐姐,而大丫也丝毫不惯着他。 老爷子回过神来,忍不住感慨道:“这丫头不得了啊,比小时候的临安都厉害!” 朱标笑道:“那可不,就刚才大丫训斥文珏的样子,和雄英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那是!” 朱雄英颇为骄傲的笑道:“闺女也是宝,文珏都快你们两个老头惯坏了,就得找个人治治他!” 老爷子爷俩相视一笑,继续吃饭! 太孙巡视藩王,这事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件大事,但老爷子并没有声张,也没有让百官相送。 宫外,常茂骑着一匹黑马,马上挂着禹王槊,直接朝着李景隆撞去。 “常茂,你他妈的吃错药了!” 李景隆吓出一身冷汗,立马闪开,找准机会,一把抓住马头上的缰绳,大吼一声,被拖了数米远后竟然控制住了战马。 “嘿……九江,半年没见,力气渐长啊!” 常茂笑嘻嘻的翻身下马,拍了拍李景隆的手臂,十分亲切的问道:“近来可好啊!” 常茂就是个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别看他年纪大,辈分高,却是个愣头青的风格,办事极不靠谱,而且脾气大,一言不合就动手,京城的勋贵子弟都怕他。 李景隆的个人武艺本来就不错,在所有二代勋贵中都是拔尖的存在,甚至都要强过徐允恭,只是和常茂相比显得弱而已。 “尚可!” 李景隆随口敷衍一句,你他娘的差点撞死我,还问我好不好。 “咱们都是堂堂国公,皇亲国戚,你这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更何况还是在皇宫门口,这要让哪个好事的御史看到,又得在陛下面前参一本!” 常茂却不以为然,说道:“老子早不是国公了……” 随后又低声笑道:“不过,等太孙殿下登基,老子还是郑国公!” “呵呵……” 李景隆实在没什么话说,只能笑两声回应。 你可拉倒吧,你要不是太孙的亲舅舅,就凭你干的那些混账事,恐怕早被砍八回了!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除了能耍两下你那根铁棒子,简直一无是处,连你老丈人都不屑搭理你。 “九江,我瞧着你好像在笑话我!” 常茂一巴掌拍在李景隆后背上,差点把他吃下的早饭拍出来。 “我哪敢笑话你啊……咳咳……” 常茂眉头一皱,不依不饶的说道:“不对,你刚才就是在笑话我,找揍!” 李景隆是真怕常茂,这家伙脑子不正常。 “别闹了,太孙殿下来了……” “放屁,你以为老子会信你!” “真来了,你自己看!” 常茂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朱雄英正朝着宫外走来,后面跟着解缙和锦衣卫。 “见过太孙殿下!” 朱雄英颔首道:“出发!” 每次出远门,必然是这二人跟着,一个精如猴,一个猛如虎,俨然成了小洪武的哼哈二将,卧龙凤雏。 …… 第三卷结束,下一卷会有不少人物下线,靖难双方名将也会逐一登场。 第1章 帝王之乡 朱雄英巡视藩王,按照路程,第一站自然是位于山东青州府的齐王朱榑。 这也是个坏事做尽,不让老爷子省心的恶王。 不过,从应天到青州要路过徐州,朱允熥就在徐州就藩,朱雄英有些不放心这个弟弟,自然要去看看,顺便揍他一顿。 徐州! 号称千古飞龙帝,一代帝王乡,如果按照古徐州的行政划分,这个地方总共出过十五位开国君王。 有大一统王朝,也有割据一方的小朝廷,他们或为徐州籍,如汉高祖刘邦,宋武帝刘裕,后梁太祖朱温…… 或为祖籍徐州,如本朝的朱元璋,魏文帝曹丕,汉昭烈帝刘备…… 或为在徐州出生,如吴大帝孙权…… 至于历朝历代徐州籍的王侯将相那是数不胜数。 徐州不仅龙脉多,地理位置也是得天独厚,东边是大海,能产盐,南边与西边是平地,可以大范围种庄稼,能产粮,北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微山湖,不缺水。 而且地下藏有丰富的煤炭和铁矿,铜矿,有煤可以打铁,有铁可以锻造武器,有铜可以铸钱! 不仅如此,此地也有极为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历史上多次出现过南北方对峙的局面,凡是有这种情况,江淮地区通常被江南政权占据,而淮北往往被中原政权收入囊中。 淮河两岸就是南北政权拉锯战的主要战场,徐州则首当其冲,成为双方都必须拿下的重镇。 南方一旦突破淮河,必定北上取徐州,先安定两淮,徐州可西取中原,北取山东,而北方一旦突破江淮,对于南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谁控制了徐州,谁就能北上黄河,南下淮河,西出中原,夺取天下。 这么好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放在乱世,谁都想吃上一口,也正是如此,徐州饱受战乱之苦。 在三国时期,各方势力都对徐州这块土地虎视眈眈,曹操,刘备,吕布,袁术都想尽一切方法想要占领徐州。 作为兵家必争之地,每次天下有动荡,徐州总免不了被波及,加上又是黄泛区,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以徐州府为中心的黄淮之地,民风彪悍,百姓尚武,且性情豪爽,仗义,从不逆来顺受,一旦天灾降临,那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给口吃的,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不给,那大家都别吃了。 大秦,大汉,大唐,蒙元,都是因为不给黄淮百姓饭吃,结果被人家把锅都砸了。 所以此地又出乱世枭雄,草莽豪杰,如刘邦,项羽,陈胜,吴广,曹操,黄巢,朱温,韩山童,朱元璋…… 黄淮稳,天下稳,老爷子能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朱允熥,不仅是补偿,也算对他寄予厚望吧! …… 太孙巡视藩王,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但巡视路线却只有朱雄英一个人知道,也就说,各地知道太孙会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而且到之前肯定会派人提前通知,各地藩王,地方官会亲自前去迎接。 他们哪里知道,皇太孙从不按礼法规矩办事,主打一个微服私访,出其不意。 一路之上,朱雄英一行人都是扮作的运货的客商,没有惊动地方官府。 拿的路引是应天府衙门开的,打的是曹国公府的旗号,名义是往北疆做粮食买卖,为的就是免于盘查,其实车上藏的都是锦衣卫的武器。 来到徐州府已经快到了中午,朱雄英没打算去徐王府吃饭,而是带着一行人在城里溜达起来。 路过一家狗肉摊时,中年摊主十分热情的向他打着招呼。 “嘿……年轻人,中午吃了没?” 朱雄英一愣,这打招呼的方式挺特别的。 “没呢!” 朱雄英笑着故意问道:“怎么,你要请我吃狗肉吗?” 中年摊主指着挂在摊位前的招牌笑道:“看到没,樊家狗肉,从俺老祖宗樊哙传下来的手艺,香的很,来吃点,您要觉得好吃,给个本钱,要是觉得不好吃,直接走人,分文不取!” 这老板会做生意,朱雄英笑了笑,问了问身边的哼哈二将:“要不吃点?” 太孙要吃,他们哪里敢不同意,加上解缙,宋忠,一行人走了进去,那些乔装打扮的锦衣卫则是站在门口,保护太孙的安全。 没一会儿,一大盘撕成条状的卤狗肉被端了上来。 凉狗肉,上面撒上一些花椒和芫荽,闻起来确实挺香的。 朱雄英刚要动筷子,却被宋忠拦了下来。 “殿下且慢!” 宋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对着狗肉一顿戳。 看到银针没有变黑,自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不至于吧宋千户,孤巡视藩王的消息还没传开,更何况这是徐王的封地,哪里会有人下毒害孤!” 宋忠却神情严肃的说道:“殿下乃太孙储君,万金之躯,凡事都要小心,万不敢大意!” 朱雄英又言道:“那这肉里真要有毒,岂不是直接把你毒死了!” 宋忠坚定的说道:“为殿下而死乃臣子本份,臣死得其所!” 朱雄英有些无奈,也有些不忍,赞扬道:“宋千户真忠臣也,等回京城,你就是锦衣卫衙门的指挥佥事!” “臣谢殿下!” 吃狗肉竟然吃升官了? 解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一炷香过后,宋忠表示可以吃了。 朱雄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狗肉吃了起来,气味浓香,味道鲜美,入口韧而不挺,烂而不腻。 “有道是狗肉滚三滚,神仙坐不稳,徐州鼋汁狗肉果然名不虚传!” 朱雄英赞不绝口,招呼大家一起吃,另外让李景隆把所有狗肉买下来,分给锦衣卫的兄弟。 徐州府的狗肉确实要比应天府外面卖的要正宗,不愧是汉祖故里,狗肉的发源地。 这么香的狗肉不配点酒实在可惜了,宋忠立马吩咐锦衣卫从车里抱来一坛宫廷御酿,这都是老爷子让人专门给大孙子准备的。 没一会儿,狗肉摊的老樊送来一盘刚出炉的烧饼。 “上好的狗肉配上酥脆的烧饼,那才好吃!” 这些烧饼都是老樊刚去隔壁几个烧饼摊买的,整整两大筐,外面的锦衣卫都有份。 送完烧饼,老樊没有离开,闻了闻酒味,搓了搓手笑道:“老弟,你们喝的是什么酒,闻着都香!” 朱雄英笑了笑,招呼道:“老樊大哥,来,坐下一起喝点!” “管!”(黄淮方言,好的意思!) 老樊一点都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朱雄英让人给他倒了一碗,老樊闻了闻,欣喜不已,随后一饮而尽,一副陶醉的样子,赞扬道:“真是好酒啊,这是俺喝过最好的酒!” 朱雄英立马让人再倒酒,没想到却被老樊拒绝了,说道:“尝一碗是个意思就成,哪能当真的喝啊,不合适,俺虽然就是个卖狗肉的,那也是要脸的人!” 说完就要起身,笑道:“几位慢用,有事招呼俺就行!” “老樊大哥,别急啊,坐坐!” 朱雄英笑道:“我们都是从外地来的客商,对徐州府也不熟悉,想给你打听点事!” 听到有事,老樊又坐了下来,十分豪爽的说道:“小兄弟,有事你就问,只要是俺老樊知道的,一定都给你说!” 朱雄英一边招呼人给老樊倒酒,一边问道:“听说徐州府来了一位徐王,这个王爷咋样?” 第2章 朱允熥所为 一个皇帝好不好,天下百姓说的算,同理,一个藩王好不好,那自然封地的百姓最有发言权。 老樊本不愿意再喝,但耐不住朱雄英三番五次的相劝,最终又喝了一碗,缓缓说道:“这个徐王,怎么说,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来不好……” 朱雄英眉头一皱,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老樊接着说道:“这个徐王是个财迷,最近一个月都在搞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朱雄英更是一头雾水,朱允熥他是了解的,这个弟弟除了有些贪玩,胆小,不成熟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太大的毛病,在宫里的时候,从来没开口要过钱。 而且这小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对钱压根没有什么概念。 朱雄英也没有多想,立马问道:“他都是用什么办法搞钱的,可有搜刮百姓,强取豪夺之事?” “那倒没有!” 老樊连连摆手,说道:“徐王没有为难过俺们这些平头百姓,他为难的都是士绅豪强,还有商人!” 朱雄英是越听越糊涂,问道:“老樊大哥,赶紧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樊很享受这种能突显自己的感觉,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缓缓说道:“就在一个月前,徐王以治理泗水为名,让徐州府所有的士绅豪强,商人富户捐钱,但这些人并不乐意拿钱,但又不敢得罪这位亲王,最后拿了一些钱出来……” “但这位徐州并没有拿这些钱去治理泗水,那些士绅富人知道后也不敢说什么,人家是当今太孙的亲弟弟,只能自认倒霉!” “这事过去半个月,徐王又以修缮下邳为名,再次号召城内的士绅富人捐钱,可这些人已经吃了一次亏,不再捐钱……” 听到这里,朱雄英有些懵了,他怎么没看出来朱允熥这么贪财。 老樊继续说道:“这还不算什么,后来不知道谁给这位徐王出个主意,说可以收税挣钱……” 听到收税两个字,朱雄英顿时心中一惊,眼皮直跳,脸色骤然大变。 “徐王是怎么收的税?”这句话是解缙问的。 老樊继续说道:“收商人的税,凡是进徐州城做生意的商人都要交税,而且税还不低,达到十税一!” 好家伙,朝廷的农税才三十税一,他敢把商税收到十税一,关键是藩王的供养全由朝廷承担,他们私自在封地收税这是绝对违反朝廷禁令的行为。 老樊并没有在意朱雄英神情上的变化,而是随口说道:“你们也是生意人,进城的时候不也是交税了!” 朱雄英他们进城的时候并没有交税,这就有奇怪了,但他并不怀疑老樊说的是假话。 就在此时,李景隆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眼神看向一旁的常茂。 常茂之前就在徐州练兵,这守城的士卒肯定是认出来他了。 朱雄英压着怒火,继续问道:“徐王这么做,难道你们当地官府和王府属官都不管吗?” “害……管……怎么管啊!” 老樊突然低声道:“听说这个徐王是当今太孙的亲弟弟,那些当官的也不想惹这么麻烦,你说万一太孙袒护他弟弟,最后倒霉的还是这些地方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看朱雄英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景隆连忙扯开话题,笑呵呵的说道:“徐王对百姓还是不错的,对吧,老樊大哥!” 老樊却是随口说道:“就那样吧,虽说没为俺们这些百姓做些什么,但至少也没坑我们,还算是个好人,至少比青州的那位齐王强多了,那才是的欺压百姓,胡作非为的恶人……” “就是啊……不知道这以后会不会把税收到俺们这些平头百姓身上!” 解缙开口说道:“老樊啊,放心吧,徐王要是敢这么做,当今太孙殿下是不会饶了他的!” 老樊听后点点头,感慨道:“当今太孙确实是位好储君,当年他亲自去山东救灾,杀了不少贪官,后来又推行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的政策,让俺们这些百姓少交了不少税,减轻了许多的负担……” “俺们徐州背靠大海,之前也是深受倭寇之苦,自打太孙去年亲自率领大军,歼灭海盗倭寇,扫平倭国以来,俺们徐州再也没有了倭患,所以啊,俺们都念他的好!” “不瞒你们说,俺们这些百姓,都盼着太孙能早日登基,他要当了皇帝,绝对是位好皇帝!” 提到朱雄英这位皇太孙,老樊是赞不绝口,这是百姓的心声啊! 以前百姓都是说洪武爷好,这是他第一次从百姓口中听到自己好的。 朱雄英也没想到,他在百姓心中的名声竟然如此之高。 就算现在老爷子要废太孙,不说全天下,至少直隶,山东,浙江的百姓都不会同意。 听到老樊如此夸赞自己,朱雄英脸色缓和了许多,心中的怒火也散了一半,立马拿起酒碗和老樊走一个。 老樊本就是豪爽之人,加上喝了不少酒,开始放开了聊。 “小兄弟,你好像对徐王挺感兴趣的!” 听到又开始聊徐王,李景隆苦着脸劝道:“老樊啊,你这狗肉不错,怎么做出来的!” 老樊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不懂事啊,俺那是祖传的秘方,肯定不能告诉你啊!” 朱雄英打断二人,说道:“老樊大哥,你别理他,咱们继续聊徐王,他还干了什么事……” 老樊已经喝红了脸,笑道:“俺给你说,小兄弟,徐王还怕媳妇……” 怕?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他是怕?” “俺还能骗你啊!” 老樊悠悠说道:“每一次徐王带着徐王妃出来玩,想去哪玩,想吃什么喝什么,只要徐王妃开口,徐王全都照做……” “小兄弟,你说但凡是个爷们,哪里有让媳妇当家的,这不是怕还能是什么……” “这个徐王……” 说到此处,老樊咧着嘴,缓缓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徐王妃的事,朱雄英已经知道了,所以没有太多惊讶,他就是为徐王妃之事才来的徐州。 喝完酒,老樊忙去了,朱雄英看着眼前的狗肉,脸色阴沉,李景隆几人谁也不敢说话。 就在此时,路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大哥呢,怎么还没找到!” 朱允熥身穿亲王蟒袍,却衣衫不整,光着脚在街上跑来。 吴杰拱手道:“千岁,根据守城士兵的描述,常茂将军已经回来了,太孙也肯定进了城!” “我不管,赶紧找,一定要把我大哥找到!” 朱允熥急的在大街上大吼起来。 看到他这副鬼样子,朱雄英气的回头大吼道:“你鬼叫什么,孤在这呢,不用找了!” 朱允熥回头一看,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哥,立马光着脚跑了过来。 “大哥,弟弟终于见到你了,弟弟真的好想你啊!” 面对朱允熥的亲近,朱雄英这一次却很是冷淡,依旧坐在原地吃着狗肉。 “出去几个月连规矩都忘了是吧,徐王千岁!” 第3章 意外 朱雄英对于这个亲弟弟,只有兄弟之情,从来没讲过君臣之礼! 但朱允熥做的事情太让他这个大哥失望了,这一次要不给他紧紧,恐怕以后会出大事的。 朱允熥见到大哥,满心欢喜,结果热脸贴个冷屁,他当然明白大哥所说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臣弟朱允熥见过太孙殿下!” 朱允熥拱手行礼,区区几个月没见,眼前的大哥却变得有些陌生了。 “徐王妃呢?” 朱雄英冷声问道:“她为什么不来见孤?” 朱允熥也知道大哥不喜欢自己的媳妇,于是连忙解释道:“徐王妃正在王府吩咐府人清扫府邸,准备迎接大哥……迎接太孙殿下光临!” 朱雄英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朱允熥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小心问道:“大哥,是臣弟做错什么了吗?” 朱雄英站起身来,吩咐李景隆结账,走到朱允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允熥啊,咱们回家再说,走吧!” 说罢,直接出走狗肉摊,朱允熥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李景隆拿出五两银子放在老樊的摊子上,问道:“够吗?” 老樊激动的问道:“刚才那个小兄弟……不……那贵人是当今太孙殿下?” 李景隆笑道:“除了当今太孙殿下谁还敢如此训斥徐王!” “乖乖……俺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能和太孙殿下一起喝酒……还吃了俺做的狗肉……俺还和太孙称兄道弟,岂不是大不敬之罪……” 李景隆好心说道:“太孙殿下不在意这些,不会治你罪,刚才你可是把殿下猛夸一顿!” 老樊松了口气,连忙推辞,说道:“太孙能吃俺做的狗肉,那是俺的福分,哪能还收钱……” 李景隆摆摆手,笑道:“拿着吧,够不够的就这些了!” 说完拂袖而去,乔装打扮的锦衣卫立马跟了上去。 …… 走进徐王府,果然看到里面的府人正在清扫卫生,而且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当初跟着自己的小太监大宝。 “奴婢叩见太孙殿下!” 大宝带头,其他府人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朱雄英没有心情管他们,随口让他们起来后,来到了王府的正堂坐了下来,并吩咐宋忠带领锦衣卫接手徐王府的防务。 朱允熥立马吩咐府人上茶,朱雄英却直接拒绝,搞的小徐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到王府的动静,徐王妃赵氏快步走了过来,自从上次被朱雄英一顿呵斥,现在见到这位太孙都有些发怵。 “臣妾徐王妃赵氏拜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对她没有好脸色,冷声问道:“怎么,不叫大哥了?” 听到此话,赵氏脸色煞白,立马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臣妾当初一时糊涂,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站在一旁帮着说道:“大哥,都是过去的事了,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就饶了她……” 话还没说完,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着朱允熥怒吼一声:“你闭嘴……滚出去!” “大哥,我……” 朱允熥瞬间愣住了,从小到大,大哥可从来没吼过自己,更没对自己发过脾气。 太庙那次除外! 朱雄英随意挥挥手,外面的宋忠立马招呼两名锦衣卫把正在发呆的朱允熥带了下去。 “解缙!” “臣在!” 解缙立马从怀里拿出那封红皮的奏疏呈在太孙面前。 朱雄英拿来后直接扔在赵氏面前,问道:“这道奏疏是你让徐王写的?” 赵氏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低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解缙斥责道:“殿下问你话呢,还不回话!” “宋忠!” “臣在!” 朱雄英冷声道:“把徐王妃拖出去,斩了!” 朱雄英起了杀心,长痛不如短痛,这丫头心眼子太多,而且蛊惑朱允熥参与政事,已经触到了太孙的底线,断然留不得。 而且,他这次来徐州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就算朱允熥恨他这个大哥,朱雄英也认了! “臣领命!” 宋忠大步走了进来,手中的绣春刀瞬间出鞘,赵氏看了一眼锋利的刀刃那是胆战心惊,吓得全身发抖,哭喊道:“殿下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请看在臣妾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臣妾一命吧!” 此话让朱雄英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赵氏哭的梨花带雨,哽咽道:“臣妾已经怀了徐王的骨肉,请殿下看在还未出世侄儿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朱雄英眉头一皱,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现在就算赵氏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杀她了。 “你……起来吧!” 朱雄英扶着额头,紧闭双眼,整个人显得极为疲惫,良久后,才吩咐人把朱允熥叫进来,又让所有人下去。 大堂内只剩下兄弟二人,朱允熥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朱雄英拍了拍额头,回过神来,说道:“跪下!” 朱允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向南跪,孤让你跪的是皇爷爷!” 朱允熥神情茫然,又换了一个方向跪了下来。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怒斥道:“你看看你这一身的打扮,蟒袍穿的乱七八糟,光着脚在外面乱跑,大喊大叫,你哪里还有亲王的样子,要是让皇爷爷看见了,不抽你都怪了!” 朱允熥低着头,小声说道:“臣弟得知大哥来到徐州,想着快些见到大哥,这才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有些难受,颇为动容的说道:“允熥啊,你现在是大明的亲王,如此莽撞行事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大哥虽然不在乎这些,但皇爷爷却是在乎的很,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大哥,弟弟记住了!” 朱允熥见大哥语气好了一些,主动问道:“大哥,我能起来了吗?” “跪着!” 朱雄英又问:“我听说你打着修河,修城的名义让士绅豪强捐钱,还向商人收税,可有此事?” “有,不瞒大哥,确实干了,弟弟承认!” 朱允熥回答的很坦然。 “你为何要这么做?” 朱雄英气愤道:“修河,修城那是朝廷的事,不该你一个藩王来操心,你还敢违犯禁令,私自收税,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你要这么钱做什么,我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贪财,是不是为了那个赵丫头……” 朱允熥连连摇头,说道:“真不是为了她,大哥,其实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帮你啊!” 朱雄英瞬间愣住了,问道:“你把话说明白了,你私自收钱,收税,违反朝廷禁令,皇爷爷知道了肯定会连我一身骂,你这是害我!” 朱允熥委屈巴巴的说道:“大哥,臣弟听说你办了一个宝钞衙门,需要用到很多钱,所以我想帮帮你!” 第4章 什么是真的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收钱?” 朱雄英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 朱允熥发自肺腑的说道:“以前都是大哥帮臣弟,现在臣弟长大了,也想帮帮大哥,其实臣弟知道做这些的后果,但臣弟不怕皇爷爷怪罪,只要能帮到大哥,无论受到什么样的责罚,臣弟都心甘情愿!” “臣弟记得当初大哥说的话,要爱护封地的百姓,万事要以百姓为主,所以臣弟从没有为难过徐州的百姓!” 原来朱允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朱雄英! 到底是亲弟弟,这番话让朱雄英感动不已。 “允熥,你起来吧!” 朱雄英叹息道:“大哥明白你的心意,大哥的事不用你操心,大哥在倭国有好几百座银矿,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只要别给朝廷添乱,就是帮大哥最大的忙!” 朱允熥连连点头,说道:“大哥放心,臣弟都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朱雄英长舒一口,问道:“捐钱,收税这都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是臣弟自己想出来的!”朱允熥不敢看大哥的眼神。 “放屁,你那个榆木脑袋想不出来这些!” 朱雄英瞪着他又问道:“是不是那个赵家丫头帮你出的主意?” “没……不是,大哥,真不是她,是……是练长史……” 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抽在朱允熥的脸上,怒吼道:“你何时学会撒谎了,练子宁刚正不阿,乃忠正之人,怎会帮你做这些事情,你还不说实话是吧!” “允熥,你变了,变的大哥都不敢认识了!” 朱允熥捂着脸,不再说话,他也感觉大哥变了,变得和皇爷爷一样刻薄寡恩,一点小事都要不依不饶。 朱雄英转过身把地上的红本奏疏踢到他面前,又问道:“你写的还是她让你写的?” “是臣弟听说岳父大人的遭遇后,主动向大哥求情……” 说到此处,见大哥朱雄英脸色阴沉,立马改口道:“是宁儿求我写的……” “大哥,赵思礼虽然有错,但毕竟是我的岳父,也算是皇亲国戚,现在却被贬为一个小小的百户……” “大哥,看在咱们兄弟情分上,就让他官复原职,继续当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吧!” 朱雄英冷声道:“那多委屈你的岳父大人,回头我给皇爷爷说一声,给他封个王咋样?” “这……” 朱允熥苦着脸说道:“这不符合礼法吧,他又不姓朱!” “但他也是皇亲国戚,不如给他封个侯吧,就像大哥你岳父那样……” 皇亲国戚,赵思礼毁就毁在这四个字上,朱雄英抄起桌子上的花瓶指着朱允熥道:“来,朱允熥,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朱允熥见大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哪里还敢说话。 “既然他赵思礼不满足于一个百户的位子,那就去当个小旗吧!” 朱允熥瞪着眼睛,朱雄英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以后要是再敢掺和赵家的事,孤一定杀了他们全家,包括你媳妇徐王妃!” “允熥,大哥希望你能记住,你的一切都是皇爷爷给的,他老人家能给就能收回去,你要不想回凤阳老家种地,就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在封地过你自己的日子……” 朱允熥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却又不敢反驳大哥,只能老实答应。 朱雄英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大哥此次巡视九藩,其中并没有你的徐藩,你知道大哥为什么要来徐州吗?” 朱允熥张口就来,说道:“一定是大哥想我了!” 朱雄英却冷声道:“想你是真的,想杀你媳妇才是目的!” “大哥,你……你是认真的……” 朱允熥不敢相信大哥竟然要杀自己的挚爱。 朱雄英背过身去,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她怀了你的孩子,刚才已经人头落地了!” 朱允熥失落的说道:“大哥,宁儿挺不好的,她虽然没有大嫂好看,也没有小嫂贤惠,但她能把整个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会亲自做饭给我吃,这已经很不错了,臣弟就不明白了,大哥为何要对她如此苛刻!” “你住口!” 朱雄英刚刚平复下来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训斥道:“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大哥为什么要杀她,太孙妃敢替我挡皇爷爷的鞭子,太孙嫔从来没求我帮她娘家做什么事情……” “而她都做了些什么事情,目无尊卑,毫无礼数,她爹败坏皇家名声,蛊惑你参与政事,违反朝廷禁令……” “她这是在害你啊,我的傻弟弟啊!” 朱雄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面对大哥的威压,朱允熥只好主动认错,说道:“大哥,臣弟错了!” “每次说你都是认错,为什么就是不改!”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说道:“允熥,这是大哥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做这样的事情,你就别怪大哥不讲兄弟情分了!” “记住了,大哥!” 朱允熥随口敷衍一句,立马岔开话题,说道:“大哥,臣弟有错,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兄弟好不容易相见,别总是说这些……” 随后立马问道:“大哥,皇爷爷他老人家还好吗?” “难得你还能想起皇爷爷!” 朱雄英埋怨道:“就藩后为什么不派给皇爷爷带个信!” “臣弟当时忙于成亲,就忘了……忘了此事!”朱允熥挠挠头,掩饰过去。 “瞧你这点出息!” 朱允熥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亲弟弟,朱雄英看着他脸上的红印,有些心疼,关心道:“疼吗?” “不疼,嘿嘿!” 朱允熥又像以前一样,抱着大哥的手臂,亲切的问道:“大哥,文珏有没有想我?” “哎……你走后的那几天,文珏整天哭着喊着找你玩……” 兄弟二人走了出去,朱雄英突然说道:“允熥啊,你自己还是个孩子,这马上又要当爹了,我看你们也带不了,到时候可以送进宫里,交给你小嫂养着……” “你的儿子就是大哥的侄子,大哥会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待他……” 听到此话,朱允熥脸色黯然,憋了半天才勉强说道:“好!” …… 晚上,兄弟二人在徐王府喝了一顿酒,聊的很是开心,看在还未出世的侄子份上,朱雄英让赵氏也上了桌,吃饭间也免不了和二人讲了许多道理。 饭是徐王妃亲自做的,比张月的手艺差不少,但也算不错了。 吃饭间,徐王妃不断承认自己的错误,这让朱雄英很是欣慰,也喝高兴了,并嘱咐她好好养身子,回头会送些宫里的补品过来。 如果她能改正,倒也是个好姑娘,朱雄英可以不计前嫌,原谅她之前的行为。 次日,吃过午饭,朱雄英正式启程,率领人马离开徐州,前往山东青州,朱允熥夫妻二人送到城外。 望着大哥离开的背影,朱允熥内心极为愧疚。 “大哥对我这么好,而我却骗了他,宁儿,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赵氏叹息道:“千岁,如果不那样说,恐怕臣妾已经没命了,臣妾不怕死,只是舍不得千岁!” “我们不该骗大哥,不该骗他……” 朱允熥低着头,有些担心的说道:“万一被大哥知道我们合起伙来在骗他,一定饶不了我们!” 赵氏安慰道:“千岁莫要担忧,只要我们努力,总会怀上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派人在民间找个刚出生的孩子送进宫里!” 第5章 杀狗少年 朱允熥做的这些事情压根瞒不过老爷子,朱雄英让他把收的税和捐的钱全都退回去,并亲自写信给老爷子帮他求情。 临走之前,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徐王府长史练子宁,让他日后看好徐王。 并暗中授意徐王府护卫指挥吴杰,如果徐王妃赵氏再敢蛊惑徐王,直接秘密除掉。 走出城外,朱雄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一起喝酒吃狗肉的老樊,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草民给皇太孙磕头了!” 老樊放下手中的篮子,带着身边的少年一同跪在马车前磕头。 朱雄英撩开马车上的帘子,看到是老樊,顿时走了出来,问道:“老樊大哥,你是来送孤的吗?” 老樊跪下地上,神情紧张的说道:“草民万不敢当皇太孙殿下的大哥,草民感谢殿下的美酒,更感恩殿下为百姓所做的好事……” “草民嘴笨,不会说话,连夜做了一些狗肉,想送给皇太孙殿下路上吃!” 说要,将手中的篮子双手举过头顶。 “你的心意孤领了,宋忠,收下吧!” 收人家的东西,不给回礼不太合适,朱雄英又命人去车上搬两坛好酒送给老樊。 “皇太孙殿下,草民不要什么回礼!”老樊直言拒绝。 “你送孤狗肉,还不要回礼,显得孤小气,也不合适!” 朱雄英笑道:“收下吧,算是孤赏你的!” 老樊再次叩首,诚恳道:“如果殿下一定要赏草民,就把草民的儿子收下吧,让他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端茶倒水,牵马坠凳!” 老樊琢磨了一晚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太孙为人豪爽洒脱,不拘小节,就算不收,也不会怪罪什么。 既然如此,何不试试,万一成了,樊家就翻身了,只要跟了太孙,自家儿子前途无量! “想给孤牵马,要有本事才行,你家小子有什么能耐?” 朱雄英玩笑道:“做狗肉的本事孤可不要啊!” 老樊坦然说道:“小儿天生神力,也练过一些拳脚,跟着草民在家杀狗实在没什么前途,请太孙殿下收下他!” 天生神力,朱雄英身边就有一个天生神力的人,一把禹王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茂太爷常茂。 这孩子就算天生神力也肯定打不过常茂,朱雄英随手指向一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说道:“去试试那孩子的力气,别伤了他!” 朱雄英对着老樊的儿子又说道:“想跟着孤得有本事,你能在他手下过十招,你就可以跟着孤!” 那黑小子一副老实样,不爱说话,抱拳行礼说道:“俺能用武器吗?” “可!” 朱雄英来了兴趣,问道:“你喜欢用什么武器?” “锤!” 黑小子裤腰带后面别着一把石臼上面的木柄石锤,看样子少说得有二十斤,握在手上直接对着那名锦衣卫砸了过去。 “好家伙!” 朱雄英惊叹一声,能用锤当兵器的人都是力大之人,这小子一看就没练过,一招一式都是野路子,虽是如此,那名锦衣卫也不敢大意,这要被砸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饶是如此,一把捣蒜用的石锤也舞的虎虎生风。 那名锦衣卫赤手空拳还真奈何不得这小子。 朱雄英看向常茂,问道:“大舅,这孩子咋样?” 常茂乐呵道:“回殿下,是个好苗子,收下他吧,交给臣调教,不出三五年,绝对是一员所向无敌的猛将!” 朱雄英笑了笑,对着外面喊道:“够了,你叫什么名字?” 黑小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老樊立马跑过去,夺下他手中的石锤,按着他的脖子磕头,训斥道:“樊忠,皇太孙殿下问你话呢,赶紧回答!” 樊忠…… 朱雄英琢磨了一下,说道:“把你家锤狗的那玩意留给你爹,跟孤走吧!” “谢皇太孙殿下!” 老樊顿时欣喜若狂,低声交代道:“忠儿,以后好好跟着皇太孙殿下,光宗耀祖,重振咱老樊家就靠你了!” 说着,将一个包袱交到他手上,心有不舍的说道:“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有机会,爹去京城看你!” 樊忠不爱说话,只是郑重的点头。 常茂招呼道:“樊忠,来,上老子的马,以后你就给老子当徒弟,保你成为天下第二!” 樊忠却没有任何表情,很平静的说道:“我要跟着皇太孙,我爹让我以后只听皇太孙一个人的!” 常茂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这小子不傻,知道谁的腿粗!” 朱雄英也忍不住笑道:“他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常茂,你先跟着他学半年武艺,顺便学学规矩,等到了京城,跟着孤当个贴身侍卫!” “遵命!”樊忠没有二话,立马上了常茂的马! 看的出来,樊忠是个一根筋的人,这样的人一旦认准,绝不会有二心,属于指哪打哪,只办事,不问为什么。 樊忠从一个杀狗的乡野少年,摇身一变成为皇太孙的贴身侍卫,这就是命。 这小子不比李辰强多了! 队伍继续向北出发,李景隆苦着脸,全程没有说话,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把儿子弄进宫里,结果还没有人家拿把破锤子耍两下能入太孙法眼。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 青州府,隶属于山东布政使司,和徐州一样,同属古九州之一,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当年千古完人范文正公在青州任职期间,写下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言,成为后世文人楷模。 洪武三年,朱榑同几位兄长一起授封,被封为齐王,封地在山东青州,齐国在春秋时期是大国,可见对他也是寄予厚望。 朱榑是老爷子的第七个儿子,母亲是达定妃。 (达定妃原本是陈友谅的妃子,有野史说齐王朱榑是陈友谅的遗腹子,这是扯淡的说法!) 洪武十一年,最年长的秦晋二王成为第一批就藩的藩王,同时,老爷子又让周王朱橚,楚王朱桢,齐王朱榑前往凤阳练兵,为第二批就藩做准备。 结果朱榑到了凤阳彻底放飞自我,到处惹是生非,不听两位哥哥的管教。 就算有只鸽子从他身边飞过去,都要亲自拿刀砍死,屋檐下有刚出生的雏雀,嫌弃雏雀吵闹,又让人把这些雏雀巢穴捣毁,雏鸟拿去烧死。 这个时候的朱榑已经十五岁了,但凡是个脑子没病的人都干不出这事。 老爷子得知后,立马召了回去,又是打,又是骂,朱榑只得认错。 这些藩王在老爷子面前老实的像小猫一样,到了封地原形毕露,立马成为恶狼,齐王朱榑就是其中之一。 洪武十五年,朱榑就藩青州,在封地的十几年间,他干的那些荒唐事真是罄竹难书,当地官员,百姓是深受其害。 而老爷子也知道这一切,但他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惩罚起来,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什么用。 当地官员参齐王的奏疏,朱雄英全部看了一遍,如果一切属实,他这一次一定要严惩这位七叔。 第6章 钦差大臣 调查齐王,朱雄英不敢像在徐州一样,微服私访,询问百姓,万一青州的百姓骂朱榑的时候把自己也骂进去,那可就太没脸了。 虽不会暗中调查,朱雄英也没打算暴露身份,带着人走进青州城,随便找了一处叫四方客栈的地方住了下来。 这一次至少要在青州呆上五六天,所以财大气粗的李景隆直接将整个客栈全部包了下来,为期十天。 朱雄英住进四方客栈最好,最宽敞的雅间,而且里里外外被锦衣卫围了起来。 由于李景隆和常茂在京城都是大人物,而且和齐王相识,所以只能派出解缙去调查齐王不法事。 解缙的身份是朝廷委派到青州调查齐王的官员,太孙特许便宜行事之权,可以调配青州一切事物,也就是所谓的钦差大臣。 解缙虽为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但也只是个从六品官,比知府还要低两级,为了他能方便行事,还把如朕亲临的令牌给了他,还配了十名锦衣卫充当随从。 忙完这一切,朱雄英有些饿了,李景隆派人买了两只扒鸡送来。 朱雄英吃了一只个头中等的扒鸡,剩下一只赏给樊忠了。 闲来无事,常茂想带着樊忠出去找家铁匠铺打一把铁锤当武器。 朱雄英同意了,随后把李景隆也赶了出去,让他自己想办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打听打听齐王之事,吩咐完后,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起来,这几日都在赶路,也没休息好,宋忠则带着锦衣卫守在外面。 朱雄英睡觉,解缙去查案,常茂去打武器,宋忠站岗,李景隆按照太孙的吩咐,去花楼打听去了。 …… 按照太孙的吩咐,解缙身穿官服,带着锦衣卫来到青州府衙。 青州知府陈时举得知朝廷派来了钦差大臣,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想,立马率领所有官吏在府衙外迎接。 看到解缙所带的任命文书和印信,立马拱手行礼。 “青州知府陈时举见过上差!” 解缙正色道:“陈知府不必多礼,你是正四品,而我只是从五品,应当我向你行礼啊!” “上差客气了,快快请进!” 陈时举把姿态放下的很低,自始至终对解缙都很客气。 别看解缙只是个五品官,都没有地方知府的品级高,但他可是太孙眼前的红人,这一次更是奉皇命而来,青州知府自然不敢懈怠。 解缙没有继续客气下去,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那是走路都带风,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当大官的感觉真好! 别看他有模有样的,丝毫不影响和别人对视需要抬头仰望的事实。 陈时举立马吩咐人上茶,解缙端起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随后问道:“陈知府,听说你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 解缙放下茶杯,正襟危坐,开始装了起来。 陈时举坦然说道:“不瞒解大人,本官确实是洪武二十一年戊辰科殿试金榜的进士!” “那么说,咱们还是同榜出身呢!” 解缙来了兴趣,又问道:“我是三甲第十名,赐同进士出身,你呢?” 陈时举谦虚道:“惭愧,第十一名而已,赐进士出身!” 一听陈时举比自己的名次低,解缙顿时得意起来,笑道:“不管排名高低,咱们都是天子门生,都是为陛下效命,我虽身在朝廷内阁,却羡慕你们这些地方官,能真正为一方百姓谋福,其实啊,无论是同进士出身还是进士……” 说到此处,解缙脸色大变,立马问道:“你刚才说你是进士出身?” 陈时举笑了笑,说道:“是,本官殿试金榜二甲第十一名!” 搞了半天,人家是二甲出身的进士。 解缙尴尬不已,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脸色也难看起来。 陈时举连忙扯开话题,主动问道:“解大人,本官之前并没有接到朝廷委派钦差大臣前来青州的诏书,不知解大人是……” 解缙咳了两声用来掩饰刚才的尴尬,说道:“本官是奉太孙殿下之命前来青州,暗查齐王不法事,所以朝廷并没有公开!” 对于解缙的话,陈时举没有怀疑,毕竟如朕亲临的金牌做不了假,而且太孙主政的消息早已传开了。 提到齐王朱榑,青州的官员开始大倒苦水,一个个激愤不已,就连陈时举这个知府也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齐王朱榑所做的不法事简直令人发指,听到最后,就连解缙这个愤青都是火冒三丈。 在青州,齐王就是土皇帝,就连所有官员和卫所都要听从他调遣,如有违抗,立马动手杀人,就连山东三司都敢杀。 正三品的指挥使就被他杀了五个,正五品的千户九人,百户,小校,生员不计其数…… 上一任青州知府因为上奏检举朱榑,结果被齐王府的护卫指挥使邾庸带人冲进衙门杀死。 他还把阵亡将士的遗孀胡乱许配给其他士兵,古代女子以守节为荣,导致当时闹出许多人命,可谓缺德至极。 齐王朱榑还喜欢效仿孟尝君养门客,什么三教九流,江湖骗子都被他养在府中,其中还有许多背负人命的官府要犯。 这些人仗着有齐王为靠山,在青州作威作福,四处欺压百姓,就算闹出人命,也有指挥使邾庸出面摆平,青州官府也是无可奈何,导致青州百姓怨声载道。 不仅如此,齐王朱榑还养了一批道士,隔三差五就在王府内画符,做法,为母亲达定妃,弟弟谭王朱梓招魂。 谭王朱梓,朱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洪武二十三年受胡维庸案牵连,老爷子把他召回京城准备训斥一顿,结果朱梓畏惧老爷子之威,直接举火自焚了。 这个谭王朱梓也是个坏事做尽的恶王! 当年这事把老爷子气坏了,一怒之下赐死生母达定妃。 解缙将这些罪状收了起来,并没有回去见太孙,而是换身衣服开始暗访。 结果不出朱雄英所料,青州百姓对齐王朱榑是恨之入骨,有些老人连带着整个朱家一起骂。 而且在青州城内,许多青壮手持刀剑,正大光明的在城内游走,一个个趾高气昂,一言不合就拔刀,就连巡逻的士兵都不敢管,一问才知道这都是齐王府的门客。 傍晚,解缙将齐王的罪状和一路的见闻全部交给了太孙。 朱雄英听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整个人气的发抖。 平静下来后,立马以皇太孙的名义写一封诏书,拿上老爷子的金牌,派人前往山东兵马指挥使司,从济南卫调五千人前往青州听命。 然而钦差大臣的到来并没有瞒过齐王朱榑,次日一早,便派邾庸带着一群王府护卫来到客栈请解缙入王府,表示齐王要见他。 朱雄英让他跟着去,去见见这位齐王。 来到齐王府,只见齐王朱榑光着膀子半躺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正在把玩一把锋利的匕首。 “下官解缙见过齐王千岁!” 齐王看都没看他,冷声问道:“听说你到青州是来查本王的?” 解缙有些畏惧这位动不动就杀人的恶王,说道:“下官是奉皇太孙之命办事而已!” 朱榑冷笑一声,将匕首插在桌子上,随后缓缓起身,一脚将解缙踹翻在地。 “来人,给这条狗留口气!” 外面的邾庸立马带着人对着解缙就是一顿毒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查本王,你不过是太孙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第7章 樊忠的首杀 青州城内,常茂带着樊忠来到一处铁匠铺,准备来拿昨日打造的锤子。 明朝对百姓还是很优待的,没有规定百姓不可以拥有武器,但不能携带出门,而且所有武器需要在官府备案。 制作把弓箭,带把刀去打猎是允许的,但私藏火器和铠甲绝对是死罪。 更何况这里是青州,城里的武人数不胜数,有齐王做靠山,这些门客给自己打造武器都成了家常便饭,打造一把铁锤也没必要去官府备案。 打铁的师傅将打造好的铁锤费力的拿了过来,说道:“客官,按照您的吩咐,足足三十斤的瓜锤,使不动可别怨我啊!” 樊忠看到这把瓜锤顿时两眼放光,常茂看出了他的喜欢,说道:“试试看合不合手!” 樊忠点点头,立马拿起刚打造好的瓜锤在一旁舞了起来。 “不重也不轻,刚好!” 樊忠拎着锤子,十分开心,他做梦都想拥有一把自己的瓜锤当武器。 “不错,不错,虽说比老子当年差点,但也不错了!” 樊忠看着手中的铁锤爱不释手,随即却有些窘迫的问道:“这把锤要多少钱?” “四两银子,昨个已经给了二两定金,你们是齐王府的门客,小的不敢多要,再给一两就成!” 樊忠从怀里摸了半天,却只摸出一把铜板,压根不够。 常茂笑了笑,拿出五两银子拍在桌子上,十分大气的说道:“不用找了!” 樊忠很是过意不去,来到常茂身边,支支吾吾的说道:“师父……这个钱俺会还给你的!” 常茂却不以为意,笑道:“你都叫老子师父了,还说这些话,像个爷们一样,以后别给老子丢人!” 樊忠却连连摇头,神情严肃的说道:“不,俺爹说欠别人钱就要还,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师父,给皇太孙当侍卫给钱吗?” 常茂笑道:“当然有俸银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回头帮你问问……” “害……你跟了皇太孙还他娘的愁钱,别说俸禄,就是过年过节的赏赐怎么都有几百两了,比你在家跟着你爹杀狗强多了!” 樊忠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惊呼道:“这么多!”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常茂指着他手中的瓜锤笑道:“这锤子你先用着,等到回宫,就给你换把金锤!” “金……锤!” 樊忠直接愣住了,却被常茂揽着肩膀带走了。 “走,师父请你吃扒鸡去!” 樊忠心里过意不去,立马说道:“师父,俺请你吧!” “咱们爷俩谁请谁都一样,别这么见外,老子不……”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不远处传来一声争吵。 “走,过去看看!”常茂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主。 只见一个壮实的青年正在对着一个买菜的老人拳打脚踢。 “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拿你几颗烂菜,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问老子要钱,你也不打听打听,还敢惹我们齐王府的门客!” 那人将卖菜的老人踹到一旁,叫嚣道:“兄弟们,来给这个老东西整理一下菜摊子!”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而且个个手持刀剑,一脸横肉,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主。 这些人立马上前掀了老人的摊子,将那些菜扔在地上踩了起来。 老人跪在地上,将菜护在身下,声泪俱下的哭喊道:“别踩我的菜,求求你们,别踩我的菜!” 其中一人直接将老人踢的翻滚出去,正好滚在赶来的樊忠面前。 樊忠见状,将老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只见买菜的老人嘴角渗着血水,只剩下半口气了。 “老伯,你怎么样了?”樊忠用自己的衣袖擦着老人嘴角的鲜血。 而老人却有气无力的喃喃道:“我的菜……别踩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卖菜老人的脖子直接歪了下来,樊忠把手放在鼻子下面,已经没有气息了。 而打人的那伙人将老人的菜踩的稀巴烂之后,正在猖狂大笑,很是得意。 樊忠忍不住了,咬牙切齿,满腔怒火的对着那伙人吼道:“光天化日,你们竟敢当街行凶,打死卖菜的老人,你们还有王法吗?” 那人蔑视一眼,立马带人将樊忠围住,猖狂大笑道:“在青州地界,齐王就是王法,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狗崽子,也敢管我们的事,我看你也想和那个老东西一个下场了!” 眼看又要动手,围观的百姓立马闪开,生怕波及自己。 樊忠拿着瓜锤,站了起来,怒视着这些行凶者,说道:“俺爹从小就告诉俺,路见不平要挺身而出,看到有人被欺负,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欺负人,打死卖菜的老伯,俺要帮他出头!” 几人毫不在意,大笑起来,刚才踢死卖菜老人的那人出言嘲讽道:“还没条狗年纪大,就学别人出风头啊,还拿把锤子,有模有样的,你敢锤吗?” 那人把脑袋伸在樊忠面前,笑道:“来来,你捶爷爷一下试试,让爷爷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樊忠本就侠义心肠,且血气方刚,他不想杀人,只想制服这些人送到官府治罪,结果被这些人一激,一时上头,手中的瓜锤瞬间出手。 “砰!” 锤子从下而上砸去,直接砸中那人面门,那人仰面倒地,被砸的面目全非,死透了! 剩下几人瞬间懵了,看着同伴被这黑小子一锤砸死,顿时怒了,抽出武器就要砍死樊忠。 就在此时,常茂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之上,冷声道:“别为难老子徒弟,想打架,老子陪你们玩玩!” 那人瞬间怒了,在青州还没有人敢和他们这样说话,指着常茂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死……我……” 话还没说完,常茂直接抓住他的手指,微微用力,直接掰断,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常茂一拳砸在肚子上,躺在地上像条虾一样蜷缩着身子,就是想喊恐怕也喊不出来了。 但常茂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抓起他的手臂开始拧,像拧麻花一样,那人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地的惨叫,可没叫两声,脖子也被拧断了。 剩下几人见状,全被震慑住了,这个黑大汉下手更狠。 “胆敢杀我们齐王府的门客,你们等着!” 几人叫嚣两句,回去叫人去了。 常茂压根不屑搭理他,拍了拍正在发呆的樊忠肩膀,夸奖道:“干的不错!” 樊忠看着倒在地上死透之人,又看着手中锤子还在滴血,顿时有些害怕,喃喃道:“师父,俺……俺杀人了!” 刚打好的瓜锤还没暖热,直接给开光了。 常茂却安慰道:“你是皇太孙的人,你怕个啥,再说了,你是路见不平,拔锤相助,你打死的是恶人,是为民除害!” “可是……” 樊忠看着地上的尸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行了,别多想,你就当是在家帮你爹杀条狗是一样的!” 常茂大手一挥,招呼道:“走吧!” 樊忠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卖菜老人,没人管没人问,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在老人身边,请求过路的百姓把老人葬了。 看到这一幕,常茂感慨万分,这孩子有一副好心肠,他爹把他教的真不错。 第8章 恶王 常茂带着樊忠回到四方客栈,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既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 朱雄英听后脸色阴沉,问道:“就杀一个?” “是,那个人伸出脑袋让我锤,我一时恼火,就把他锤死了!” 樊忠有些内疚,他感觉自己给皇太孙添麻烦了,跪在地上坦然承认过失。 “殿下,我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抵命!” 朱雄英却是一笑,说道:“你哪里错了?” “俺杀人了!” 樊忠低着头说道:“俺不该一时冲动,给殿下添麻烦……”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继续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这样做?” 想到那些欺压百姓的齐王府门客,想到惨死的卖菜老人,樊忠神情严肃的说道:“殿下,俺们徐州府的人常说一句话,作为黄淮子弟,如果没有公道,俺们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找个公道,俺不后悔,如果再给俺一次机会,俺还是会出手的,俺要先救下那位卖菜的老人!” 朱雄英听后十分欣慰,说道:“你的错不是杀人,而是没把那些害民之贼全部杀了,要是换成孤,一定要让那些畜生全部人头落地!” 这小子和当年的自己何等相似,都是专管不平事的热血少年,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樊忠,你做的很好,孤没看错你!” 樊忠顿时愣住了,本以为太孙会怪罪于他,至少也得训斥一顿,万万没想到太孙竟然还夸他干得好。 “下次记住了,再遇到这种事情,什么都不要说,用你手上的锤,给百姓锤出一个公道出来!” 朱雄英拍了拍樊忠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叮嘱道:“记住了吗?” “俺记住了!” 朱雄英让他坐下来,亲自教导他道:“你是孤的侍卫,是孤的臣子,属下,以后在孤面前不能说俺,要称臣或者称属下!” “俺……属下明白了!” …… 齐王府! 在齐王朱榑的授意下,王府护卫指挥使邾庸带着人将身为钦差大臣的解缙打的遍体鳞伤,丝毫不顾及太孙的面子。 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解缙,朱榑很是满意,开始放肆大笑。 “一条狗罢了,也敢来查本王!” 朱榑鄙夷道:“这么多年,朝廷派来了多少人来查本王,本王怕你们这些狗文官查吗?” “就算查到又能怎样,本王这齐王还是稳如泰山,父皇都没说什么,太孙……哼……他还没当皇帝呢……” “本王是他七叔,要不是父皇立他当了太孙,轮得到他在朝廷指手画脚!” “失踪八年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我们朱家的种,哪家的野孩子冒充的也说不定!” “父皇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立他当太孙,大哥脑子有病,我们这些儿子可没什么问题……” “这个皇位就该我们这些儿子轮流坐,给孙子算怎么回事!” 邾庸站在一旁,立马附和道:“千岁说的是,要论文韬武略,千岁远超其他藩王,就说当年北伐,要是没有千岁相助,那燕王岂能擒获乃儿不花!” “可到头来,朝廷只赏了晋燕二王,却唯独忘了齐王千岁!” 此话让朱榑很是受用,愤愤不平道:“父皇偏心,本王又能如何,他老人家眼里只有大哥一家人,哼!” 就在此时,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解缙哼唧一声,朱榑不耐其烦,立马吩咐道:“邾庸,把这条狗扔回客栈,本王也给太孙留点面子,别分不清谁是叔叔,谁是侄子!” 解缙被打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但齐王朱榑说的话却听的一清二楚。 …… 四方客栈! 李景隆坐在房间内,向朱雄英陈述着他打听到的情况。 齐王府的护卫指挥使邾庸,仗着齐王的宠信和手下兵马以及门客在青州作威作福,侵占民田,欺压百姓,青州八成的青楼,饭庄等都在他手上掌控,而且在军中还有吃空饷之事…… 山东都司,布政司,按察司以及各卫府州县,不管什么时候,干什么,必须随叫随到,必须听齐王朱榑的,不然邾庸就要开始杀人。 这十几年间,邾庸杀了二百多名不服从他的校尉,以及九名千户,二十多名百户,普通士兵,王府属官,各州县生员,百姓不计其数,各种虐杀手段令人发指! 邾庸将自己手下的亲信四处安插,方便掌控青州,乃至整个山东布政使司。 凡是山东当地大小衙门的官员以及当地军民送往应天的公文奏本,必须要朱榑看完才能送去。 总之,在山东,所有的事情都要先听齐王朱榑的,再听朝廷的。 山东就是齐王朱榑的天下,青州是他的京师,齐王府是他的小朝廷,这里是他的齐国,妥妥的二皇帝行为。 这些事老爷子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老爷子嘴上说舍弃父亲的慈爱,不惜亲自动手杀儿子,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或许出于对达定妃的愧疚,老爷子总是对这个混账儿子抱有希望,总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能迷途知返,走上正道。 而齐王朱榑也摸透了老爷子的心思,亲情大于国法。 不管他怎么干,老爷子就是不会怎么样他,最多回凤阳种地,过不了两年还得放回去,等到老头子死了,他更不会听新皇帝朱雄英的。 老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侄子,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侄子。 巧了,朱雄英对这位七叔也没啥感情,甚至从来都没见过。 老洪武是老洪武,小洪武是小洪武,老洪武心疼你这位儿子,小洪武可不惯着你这位七叔。 听完李景隆的讲述,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齐王朱榑的问题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这些行为和造反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像齐王朱榑这样藩王简直就是大明的毒瘤,老爷子竟然还能容忍,真是无言以对。 朱允熥做的那些事情都让朱雄英无法接受,但和这位齐王相比,简直就是贤王! 就在此时,宋忠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情紧迫的说道:“殿下,解学士被打成了重伤,被齐王府的人扔在了客栈门口!” “什么?” 朱雄英惊呼一声,立马问道:“解缙怎么样了,人在何处?” 宋忠立马吩咐锦衣卫把解缙抬了进来。 只见解缙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官服到处都是撕开的口子,官帽子也丢了。 “殿下,臣还……以为差点见不到你了!” 解缙气若游丝,艰难的说道:“臣到了齐王府,齐王听到臣是殿下派来的人,二话不说,就让人殴打臣……还……还辱骂殿下……” 话还没有说完,解缙直接晕了过去,朱雄英立马让人抬下去救治。 “砰!” 朱雄英火冒三丈,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齐王朱榑打的不是解缙,而是他这个太孙的脸面。 “七叔啊七叔,你真是好本事啊,大侄子这一次要不让你好看,都对不起皇爷爷的一片苦心!” 第9章 搜查凶手 李景隆见状,连忙劝道:“殿下,齐王府的邾庸已经控制了青州卫,还有王府三卫,现在还不是问罪齐王的时候!” 朱雄英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孤现在去齐王府会有危险?” “殿下乃皇长孙,大明的储君,万不能以身犯险,一切当谨慎而行!” 李景隆正色道:“还是等济南卫到了再说吧!” 李景隆说的有些道理,齐王朱榑真不是一般人,他是个病人,一个脑子里面长疮的人,要不然都无法理解他做的那些事情。 万一他狗急跳墙,脑子一抽,真派人杀了皇太孙,再整个意外而亡,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凭朱榑的行事风格,还真能干出来这事。 现如今也没办法,只能等,等济南卫前来,带着兵来对付这个脑残七叔! …… 齐王府! 邾庸慌慌张张的跑去大堂,大喊道:“齐王千岁,不好了,有人当街杀了两名门客,尸体就在外面!” “你说什么?” 听到此话,朱榑整个人当场炸了,立马冲出大堂,只见两名门客的尸体摆在外面。 邾庸气愤的说道:“李昌和魏休都是咱们齐王府的老门客,当年都是慕千岁大名而来,这些年为王府做了不少事情……” “如今李昌被人当场锤死,魏休更惨,先被人拧断四肢,最后踩断脖子,凶手可谓极为残忍,齐王千岁,这事可不能算了啊!” “这是谁干的?” 朱榑大吼道:“敢杀我齐王府的人,就是打我齐王的脸,在青州本王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邾庸立马说道:“齐王千岁,据回来的门客说,是两个人所为,好像不是本地人,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拿着锤打死了李昌,还有一个黑大汉很是厉害,一出手就虐杀了魏休!” “找……杀……杀……” 死了两个门客而已,却让朱榑有些癫狂,怒吼道:“关闭城门,调集军队以及所有门客,全城搜捕杀人凶手,本王要亲手将他们活活烧死!” “遵命!” 要说齐王朱榑这脑子,确实有问题,为了抓打死人的常茂和樊忠,不惜动用了两千多的兵力和八百多的门客在城里一顿搜,整的是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他们只知道凶手是个黑汉子和黑小子,这城里符合这条件的百姓多的是,可这些人却不管,打着搜查凶手的名义在城里四处敲诈勒索,特别是那些门客,简直比强盗还强盗,临走还顺走老百姓的鸡狗,真是无耻至极。 很快,几个门客搜到了四方客栈,店主连忙解释这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下榻之地,可这伙人压根不管这些,他们压根也不是来搜人的,而是趁机敲诈客人。 朱雄英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常茂想出去弄死这几头烂蒜,却被拦了下来,让他和樊忠躲起来。 “砰!” 朱雄英所在的雅间房门被五六名齐王府门客踹开。 “几位有事吗?” 说话的是李景隆,而朱雄英躺在一旁的床上,不准备出面。 “老子是来搜查杀手凶手的!” 为首之人大手一挥,准备冲过去搜查,却被李景隆拦了下来,说道:“几位,我们只是过路的客商,并没有你们要找的凶手,还请行个方便!” 为首的门客笑道:“既然是商人……那就好说,我们大半夜的办差也辛苦,你不给点茶水钱,让我们兄弟润润嗓子!” 直接开口敲诈,这齐王府的门客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说吧,要多少?” 李景隆对这些无耻之徒也没好脸。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淡淡说道:“也不多,一千两……银子!” “多少?” 李景隆鄙视道:“一千两银子,你们穷疯了吧!” 他曹国公是有钱,但从不乱花钱,每一笔钱都会用在刀刃上,拿一千两银子给这些地痞无赖那是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 为首那人直接怒了,用手中的刀子指着李景隆吼道:“我看你就是杀人凶手,带走!” 李景隆看向躺在床上的太孙,朱雄英面无表情的说道:“动静小点!” 李景隆点点头,立马拍了拍手掌,刹那间,躲在房间内的锦衣卫立马将几人围了起来。 他们手上拿的不是刀子,而是火铳,面对这种大杀器,几人当场怂了,为首的门客脸色大变,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火器……这是死罪……” 宋忠现在几人面前,神情冷峻,一字一字的说道:“锦~衣~卫!” 听到锦衣卫的大名,几人顿时吓的不知所措,宋忠大手一挥,外面又冲进一队锦衣卫直接将这些门客绑了起来,而这些人虽然拿着刀剑,在锦衣卫面前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朱雄英随口吩咐道:“像这样的害民之贼留着也没用,找个隐蔽的地方慢慢玩,玩完记得给齐王再送过去,省得他又到处找人找不到,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属下明白!” 宋忠率领锦衣卫将这些齐王府的门客带了出去。 “睡觉!” 朱雄英盖上被子,闭上双眼,准备去找周公下棋去。 次日凌晨,天朦朦亮,齐王府的府人打着哈欠,像往常一样打开大门,可眼前的一幕差点把他的魂吓出来。 “有鬼,有鬼啊!” 府人的惊悚叫声响彻整个王府,因为没查到杀死门客的凶手,齐王大早上的就开始发疯。 “大早上的嚎他娘的什么嚎!” 齐王正在恼火,抽出侍卫的刀走了出去。 府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惊悚到:“王爷千岁,又死了五名门客,就在门口,身上的肉都没了……” “你说啥……” 听到又死了五名门客,齐王恼羞成怒,一刀砍死了这名府人,随后带着侍卫冲到王府门口。 他这一看,瞬间愣住了,直接将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只见齐王府外,五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地上,其实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人恐惧的是,这五名门客的脑袋还在,而且完好无损,但从脖子一下全是阴森森,挂着少许碎肉和筋膜的白骨。 这也就意味着,这五人在活着的时候,身上的肉被人用刀全部剔了下来,只剩下一颗完整的人头和森森白骨,而且手法相当的熟练精湛,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就连一向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齐王朱榑都感到阵阵胆寒。 “邾庸!” 脸色煞白的朱榑暴喝一声,大喊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邾庸跑了过来,惶恐道:“千岁,标下已经问过了,这几人昨日奉命查询凶手去了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 邾庸立马说道:“昨天被殴打的那个钦差就住在四方客栈,这事八成是他的报复!” 朱榑咬牙切齿的说道:“敢报复本王,他这是找死!” “立马调集一千兵马以及八百门客包围四方客栈,本王要将客栈所有人活活烧死!” 第10章 猖狂的齐王 四方客栈! 一名稳健有力的中年将军走了进去,立马拱手道:“臣济南卫指挥使杨文见过太孙殿下!” 杨文,开国功臣,淮西人,出道的时候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后来胡维庸案爆发,一大批淮西勋贵和军中武将被牵连处死。 这种情况也导致了军职的空缺,为了弥补,老爷子破格提拔了一大批中低级别的武将。 杨文就是其中之一,从一个小小百户一跃成为镇守一方的指挥使。 “免礼!” 朱雄英立马问道:“杨指挥,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杨文拱手道:“臣接到殿下的命令说要五千人前往青州听命,臣唯恐人马不够,将整个济南卫全部带了过来,距离青州城仅有二十里,八千济南卫任凭殿下调遣!” “好,做的很好!” 朱雄英果断下令,道:“杨文,带着你的兵马立即进城包围齐王府,控制青州卫的将领以及王府卫队,如果守城的士兵不让你进,不用管,直接杀进来,一切后果孤来承担!” “臣遵命!” 杨文走后,朱雄英站了起来,吩咐道:“宋忠,让锦衣卫换上官服,随孤去见见这位齐王!” 此时的朱雄英已经换上了黄色五爪龙袍,这件衣服是老爷子特意让人给太孙做的,整个皇室独一份,太子朱标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边的锦衣卫刚换好衣服,外面的齐王朱榑带着人马已经杀到了四方客栈。 “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个人!” 齐王朱榑骑着战马,开始发号施令。 按理说这种事交给属下去办就可以了,身为亲王亲自抓几个杀人凶手实在丢份,毫无皇室的气度和风范,但齐王朱榑就喜欢出风头,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在青州他就是皇帝。 朱榑翻身下马,提着一把刀子立马带人冲进客栈。 掌柜的看到朱榑好似看到了活阎王一样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全身发抖。 朱榑一脚把他踹一边去,怒吼道:“邾庸,冲上去把所有人抓下来,然后绑在一起全部烧死,包括朝廷派来的人!” “遵命!” 邾庸神情冷酷,大手一挥:“拿人!” 一群门客加上士兵一共四五十人,手持武器,全部冲上二楼,毫不留情的踹开各个房门。 然而等他们冲进去之后,房间立马传出一阵打斗声和惨叫声。 中间的雅间之内,两名门客的尸体从里面扔了出来,直接摔在朱榑面前,那二人脑浆迸裂,死状惨不忍睹,一看就是被钝器所杀。 没等朱榑反应过来,各个房间内的锦衣卫全部走了出来,有的持刀,有的手持火器,守护在雅间两侧。 “锦……衣……卫!” 邾庸惊呼道:“齐王千岁,这是锦衣卫!” 朱榑也有些诧异,他万万没想到朝廷竟然派来了锦衣卫。 “怕什么,锦衣卫不过是我们皇家的家奴而已,杀几个家奴,就算被父皇知晓,也不会怪罪什么,冲上去,杀了他们!” 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朱榑可不能认怂,再说了,别人害怕锦衣卫他齐王可不管这些家奴。 对于邾庸来说,齐王的话就是才是圣旨,朝廷的圣旨在和齐王的话相比就是狗屁。 而就在邾庸准备亲自带人上去之时,雅间内走出了两个人。 李景隆一身国公打扮,而常茂手持禹王槊,身穿一套铁甲。 “见过齐王千岁!” 李景隆主动行礼,常茂则一言不发。 朱榑眉头一皱,仔细瞧了一眼,诧然道:“李景隆,常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二人作为少有的年轻国公,朱榑自然是认识的。 “自然是为齐王千岁之事而来!” 李景隆十分客气的说道:“千岁,在下劝你还是把这些兵马撤回去,以免冲撞……”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朱榑打断,冲着李景隆吼道:“少他娘的放屁!” “你们和那个什么解缙是一伙的吧,想治本王的罪,你们还不配!” 李景隆敬着这位齐王,可常茂却不在乎,冷声道:“解缙虽然是个小人物,却是皇太孙殿下派来的人,齐王不问青红皂白把他打成重伤,未免是在给太孙殿下难看吧!” 朱榑用刀子指着常茂说道:“那是本王和太孙的事,用不着你这个被贬官削爵之人口出狂言!” 他在王府里说说皇太孙也就算了,可当着这两位的面却不敢,要是说了些抱怨的话一定会传到宫里去,他虽然脑子不好,但不是傻子。 老爷子是护犊子,但犊子之间也分亲近远疏,人家东宫的子孙才是老爷子的亲犊子,他齐王比秦晋燕周还要再远一些。 一旦被老爷子知道,一定是护着身边的亲孙子,到时候怪罪的还是他这个旁支,没必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齐王府上的那两名门客是我们打死的,昨天晚上活剐的那五人也是锦衣卫做的,齐王准备拿我们治罪吗?” 常茂趾高气昂的问道,如今他背靠皇太孙那是谁也不怕。 “常茂!” 朱榑大吼道:“你他娘的以为你是谁啊,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你不就是和东宫有点亲戚吗,开平王和太子妃都死多少年了,你们常家还算个屁……” “告诉你,这里是青州,是本王的地盘,你草菅人命,乱杀无辜,本王就能治你的罪!” 这些话让一旁的李景隆惊出一身冷汗,你提常遇春也就罢了,已故太子妃那是太孙的母亲啊,这话也敢乱说。 “齐王,你放肆!” 常茂怒道:“太子妃也是你能说的!” “你少给本王扯淡!” 朱榑毫不在乎的说道:“你杀了本王府上的门客又怎么说?” 此时,宋忠从雅间走了出来,冷声道:“齐王千岁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锦衣卫听令,将齐王以及王府武将,门客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一百名锦衣卫手持武器,立马从二楼冲了下来。 邾庸大惊失色,连忙劝道:“齐王千岁,我们可不能就这样认了!” 朱榑立马站了出来,大声吼道:“本王是朝廷所封的亲王,我看谁敢动本王!” 宋忠立马将手中的金牌亮了出来,说道:“陛下所赐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陛下,齐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尔等还不跪下,难道要谋反不成!” 锦衣卫加如朕亲临的金牌让这些士兵瞬间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那些门客眼看士兵都认怂了,也都颤颤巍巍的准备扔下武器。 没想到邾庸突然拔出佩剑,大喝一声:“齐王养尔等有何用,还不杀了这些锦衣卫,保护齐王千岁……” 话还没有说完,一把瓜锤突然从二楼飞来,直接砸中邾庸的后背。 邾庸惨叫一声,口喷鲜血,趴在地上,全身颤抖。 只见朱雄英一身龙袍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站在二楼,冲着朱榑冷声问道:“七叔,难不成你想弑君?” 第11章 王见君 朱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失踪八年后回来的皇太孙,但他那身黄龙袍,从容不迫的气质,以及酷似太子朱标的长相无一不在证明身份的尊贵。 朱榑怎么都想不到皇太孙会来青州,而且还是以这种场面相见。 朱榑惊愕的同时又有些惶恐不安,他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宋忠训斥道:“齐王,见了太孙殿下还不下跪!” 朱榑终于反应过来,比他身份更尊贵,更厉害的人就站在高处俯视着自己。 “臣朱榑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纵有万般不服气,见到这位皇太孙那也只有下跪行礼,俯首称臣的份。 而此时,杨文率领的济南卫已经赶到,将朱榑带来的兵马和门客全部反包围起来。 朱雄英神情冷漠,并没有理会这位七叔,而是站在高处之上,开始发号施令。 “将齐王府所有武将,门客以及他们的家眷全部缉拿!” “让青州衙门的官员来见孤!” “由杨文接手青州卫以及王府护卫的兵权!” 吩咐完后,这才看向朱榑,说道:“七叔,上来说话!” 朱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幸亏刚才他没有冲动,不然现在就完了。 朱榑一步步上了楼,那腿肚子都在打转,好几次没站稳差点摔下来。 原本以为这位从未谋面的皇太孙只是个没有主见的孩子,可刚才的气质和手段都快赶上他大哥朱标了。 走进房间,朱榑只是看了一眼朱雄英的眼神,加上那件明晃晃的龙袍,恍惚之间仿佛看到老爷子一样,立马畏惧的低下了头。 这个太孙位居高位带给人的压迫感和老爷子简直一模一样。 朱雄英冷声问道:“七叔,你有罪吗?” 朱榑惶恐道:“臣有罪!” “你的罪不是一般的大,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朱雄英将所有的罪状以及送往京城的奏疏一件件的扔在朱榑面前,说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朱榑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内容,这些年在青州做了多少恶,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以前的事,孤就不说了,就说说孤来青州这几日发生的,看到的事吧!” 朱雄英一件一件的说道:“孤来到青州,满大街到处都能看到手持武器之人,士兵不敢问,衙门不敢管,一问才知道,原来都是你齐王府养的门客……” “你的门客拿东西不给钱,将卖菜老人当街活活打死!” “听说你齐王府有八百门客,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好凶斗狠之辈,在这青州城仗着你齐王的威名,四处欺压百姓!” 朱榑是越听越害怕,立马跪了下来,慌乱的解释道:“太孙,门客的行为臣并不知情,臣都是交给护卫指挥邾庸管理,此事与臣无关啊!” 朱榑开始推卸责任耍赖了! “邾庸的事,咱们一会再说!” 朱雄英也不恼,而是语气冰冷的问道:“那七叔为何要养这些门客,难道要造反不成?” 听到造反两个字,朱榑顿时慌了起来,惶恐道:“太孙殿下,臣绝无此意啊,臣只是效仿古人,好孟尝之风,臣是忠臣啊!” 朱雄英瞪着朱榑,说道:“孤相信七叔没有谋逆之举,孤也相信七叔的忠心,但七叔的所作所为已经等同于谋反了!” “七叔觉得皇爷爷会容忍这种事情吗?”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朱榑面前,小声说道:“八叔朱梓是怎么死的,七叔不会忘了吧!” 谭王朱梓到底是举火自焚还是另有隐情一直都是悬案,而朱雄英说这些也无非是好好敲打这位七叔而已。 提到谭王朱梓,朱榑更害怕了,那可是他的亲弟弟,既然朱梓能自焚,他朱榑也能“自焚”,至于是不是真正的自焚,已经不重要了。 “殿下,臣对朝廷,对父皇忠心耿耿,臣是做了不少错事,但臣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造父皇的反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眉头一皱,颇为不爽的说道:“你是不敢造皇爷爷的反,但你敢造孤的反啊!” “解缙到了你齐王府,听到他是太孙派来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把他打成了重伤,七叔,你是有多看不起孤这个太孙……” “等到孤继位,等到有一天皇爷爷不在了,七叔麾下这八百门客岂不是派上大用场了!” 此时的朱榑那是心惊胆战,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既然父皇让殿下继位,臣等藩王必当效忠,绝无二心,以尽臣子之任,臣叔之本!” 看到这位七叔说着违心话,朱雄英冷笑道:“是吗?” “孤怎么记得你在王府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七叔说的是,皇爷爷都管不了你,那个太孙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野孩子失踪了八年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朱家的种……” “还说什么皇爷爷老糊涂,太子爷脑子有病,还有什么皇帝轮流做……” 说到此处,朱雄英将朱榑扶了起来,带着一丝冷笑问道:“七叔,侄儿有些听不懂,你能给侄儿解释一下,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吗?” 朱榑吓得两腿一软,立马又跪了下来,颤抖着身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七叔,侄儿之前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孤的身份就连皇爷爷都没怀疑过,当初册封皇太孙的时候,秦晋燕三位叔叔都磕头认了,你却说孤是野孩子,这是不是有些太大逆不道了!” 朱榑跪在地上,整个人害怕到了极点,但仍在拼命的解释。 “殿下,臣就是过过嘴瘾,臣心里绝不是这么想的,臣……臣……”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七叔,你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孤会全部报给皇爷爷……” “不过,七叔也不要高兴太早,你做的那些恶事,让青州百姓把咱朱家八辈子祖宗都骂一遍了,孤当然不会轻饶你!” 此话让朱榑猛然抬头,吓的身体后仰,惶恐道:“殿下,你……你要杀了我不成!” 朱雄英缓缓摇头,神情严肃的说道:“七叔,孤是真想宰了你,真的,不过就算不看我爹的面子也得给皇爷爷留点颜面,虽说你在皇爷爷心中没多少分量,但毕竟也是他老家人的亲儿子!” “再说了,你就算有万般不是,也是孤的叔叔,侄子杀叔叔,这会让天下人笑话咱朱家的,孤还没有继位,这个罪名现在还不能担!” “七叔,你的护卫兵马孤会交给三叔帮你管着,青州卫也由杨文负责,你就老老实实在你的王府里好好过日子吧,永远不许踏出王府一步,省的出去祸害百姓,让青州百姓骂咱朱家的祖宗!” 齐王朱榑被禁足于王府之内,相当于变相的囚禁。 听到此话,朱榑瞬间傻眼了,立马大喊道:“太孙,本王是你七叔,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宋忠带着两名锦衣卫直接将朱榑拖了出去。 做了这么多恶事,怎么还有脸见老爷子。 殴打钦差,畜养门客,欲对太孙行不轨之事,老爷子这一次不会轻饶他的。 第12章 大快人心 齐王朱榑为人傲慢,行事张狂,秦晋燕周楚几个哥哥都不喜欢他,兄弟感情也淡,与朱榑交好的只有亲弟弟谭王朱梓和鲁王朱檀。 谭王朱梓自焚而死,鲁王朱檀喜欢吃金石丹药,先把眼吃瞎了,后来直接吃死了,这两个加上齐王朱榑那是一个比一个能作,都是臭名昭着的恶王。 处理齐王,也不怕得罪其他藩王,他们就算有意见,那也得憋着,为了一个没啥感情的兄弟而得罪未来的皇帝,实在是不划算。 囚禁于王府是最好的结果,发配凤阳种地没什么意思,朱榑又不是没去过,凤阳地方官也不敢管他,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胡作非为,到时候苦的就是凤阳的百姓。 齐王朱榑被带走后,青州衙门的官员也到了,知府陈时举立马跪下认错,陈述自己这些年的失职之罪。 这个陈时举,朱雄英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勉强算是个好官,这些年被齐王压着,他也很无奈,所以朱雄英并没有太过怪罪,更没有顾及皇家的面子把齐王的罪过推到这位知府身上。 齐王之罪就是他朱榑本人所犯,朱雄英打的就是这些祸害百姓的不法藩王。 朱榑的禁足只是暂时的,他这种人是不会改的,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心里只会有恨。 恨就恨吧,不怕藩王恨,就怕他们不恨,等老爷子一走,就是他的末日。 朱雄英并非是气量狭小之人,他可以允许秦晋藩王的存在,甚至燕藩也是一样,只要这些叔叔服他,允许他们手握兵权,镇守一方,因为大明需要藩王。 但朱雄英唯独不能忍受祸害百姓,为祸一方的藩王存在,他们对大明是百害而无一利,堪称帝国蛀虫。 客栈内,朱雄英和青州官员聊了接近一个时辰,对如今青州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齐王府护卫指挥邾庸最为可恶,他在青州一手遮天,作为齐王朱榑的心腹之人,整个青州衙门都要供他驱使。 麾下三卫加上八百门客,就连山东三司有时候都要看他的脸色,而他比朱榑还要心狠手辣,做的坏事真是罄竹难书。 青州官吏和百姓对他的恨还要远超齐王朱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朱雄英下令,对邾庸以及麾下几名跟随他坏事做尽的下属直接抄家灭门。 邾庸本人以及党羽,凌迟处死! 八百余门客全部抓捕,连同家属,三日后带到青州城的菜市口,全部开刀问斩。 他们都敢听邾庸的准备弑君了,压根就没有查的必要,杀他们全家都算开恩了。 齐王府那些装神弄鬼的神棍缉拿问斩! 其余有罪之人,由青州衙门查询,全部依法定罪,严重者处死,中等流放,轻者杖刑。 总之,朱雄英的意思很明确,能杖刑的直接流放,能流放的直接处死,能处死的全家一起团聚。 另外,青州衙门查访这几年被齐王府以及邾庸等人所害的百姓,给予家人补偿,多给一些,这些钱从抄家财物中取。 重病就得下猛药,要想尽快消除齐王府在青州带来的弊端,就得一个字:狠! 论狠,小洪武毫不逊色于老洪武半分。 …… 三日后,朱雄英身穿一身龙袍,亲自坐镇青州城的刑场,担任监斩官,青州的官员站在两侧相随,锦衣卫站在四周保护,外围还有士兵拦着。 邾庸以及党羽门客在青州作恶多端,青州百姓早对这些人恨之入骨,每天都期盼了苍天开眼,降雷劈死这些畜生。 如今,苍天真的开眼了,降下皇太孙这道雷,今天就要将这些混蛋全部处死。 百姓义愤填膺,看到这些被绑在刑场的恶人,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们,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以解心头之恨。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刑场之上,面对下面站着的万千百姓,神情严肃的说道:“百姓们,孤是朱雄英,大明的皇太孙,孤来到青州就是为了齐王之事而来……” 提到齐王朱榑,百姓那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齐王是大明的亲王,也是孤的叔叔,他所为之恶行,令皇室蒙羞,令孤无颜,孤今日替皇室向青州的百姓们赔罪了!” 说罢,朱雄英双手位于胸前,郑重向所有百姓作揖行礼。 刑场外顿时一片哗然,大明朝堂堂太孙储君,即将继位的君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所有平民行礼致歉,这让青州百姓感动不已。 高台之上,常茂惊呼道:“太孙殿下怎能向百姓行礼,这……皇家的威严何在啊!” 一旁的李景隆低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你懂个屁,太孙这是在收百姓之心! 不过,身为皇太孙,能以皇室的身份向百姓认错,这一点别说老爷子,恐怕就是那些藩王都拉不下来脸。 “齐王已被孤禁足于王府,孤将来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孤将这些贼人全部抓获,孤问你们,你们希望孤怎么处置这些害民之贼?” 万千百姓义愤填膺,纷纷大喊道:“杀了他们!” “皇太孙殿下,把他们全部砍了!” ……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百姓们先停下来,继续说道:“大家放心,孤不会轻饶了他们,孤不仅会杀了他们,还会让他们死的很难看!” “孤今日就为所有青州百姓出口恶气!” 刑场外的百姓顿时齐声高呼千岁! 这个时候,就算朱雄英振臂一呼,开始造反,恐怕青州的百姓都会誓死相随。 跟在太孙身后,怀抱瓜锤的樊忠也颇为动容。 他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储君,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要拿命来效忠这位将来的好皇帝。 回到高台之上,朱雄英取出一道令牌果断抛下去。 “斩!” 随着令牌落地,一场大屠杀正式开始。 这一次要斩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那些作恶多端,穷凶极恶的邾庸党羽,齐王府门客以及他们的家眷。 面对男女老幼不断哭喊诉冤,朱雄英置若罔闻,毫不动心。 这些害民之贼的家眷在理所当然享受民脂民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享受的锦衣玉食都是强取豪夺百姓的血和命。 有因必有果,没什么委屈,也不值得同情。 要说无辜和可怜,被他们欺负,剥削的青州百姓,被当街打死的卖菜老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委屈和同情,他们没有任何错却无故丧命,他们才是最无辜的。 他们才是最需要公道的人! 第13章 父子争论 次日,朱雄英率领锦衣卫正式离开青州, 临走之时,青州百姓跪在道路两侧相送,男女老幼从城内排到城外,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真心感谢皇太孙为青州除了齐王府这一祸害毒瘤,今后再也不用受那些门客的压迫,终于能过上安分的日子了。 谁对百姓好,他们心里都知道! 这一幕幕让朱雄英动容不已,心中更加坚定以后一定要做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远超洪武的好皇帝! 同时,朱雄英又陷入了深思,像齐王朱榑这样胡作非为的藩王还有多少,如同邾庸一样的害民之官又何其多…… 他们享受百姓供养,却又将手中的刀子挥向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血汗,可谓无耻至极。 但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贪官污吏,国家蛀虫是杀不完,除不尽的…… 老爷子杀了一批又一批,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人都有欲望,而欲望会随着身份的提高而变大,就像当年的胡维庸,郭桓…… 这种事没别的办法,发现就查,查到就杀! 朱雄英将青州发生的一切,包括囚禁齐王之事毫无保留的全部写了下来,派人送到京城交给老爷子。 而他继续出发北上,下一站,燕藩北平! …… 应天,皇宫! 日落黄昏,老爷子穿着一件黑布衣,坐在望江楼之上乘凉,手中拿着一把大蒲扇悠哉悠哉的摇着,还不忘照顾一下旁边的朱标,让他也体验一下来自老父亲的关爱! “标儿,看完了吗?”老爷子转头问道。 朱标合上奏本,长舒一口气,坦然道:“看完了!” 说罢,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 “看完说话啊!” 老爷子用蒲扇拍了拍桌子,说道:“青州的事你怎么看?” 朱标放下茶杯,神情自若,反问道:“爹,您先说说您的看法?” 老爷子望着天边的落日,最终长叹一声,有些不忍心的说道:“咱觉得吧,雄英这次有些过了,不管怎么样,老七都是他叔叔,这孩子怎么能……哎……” 知儿若如父,朱榑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爹的哪里会不知道。 当初就看他不是戍边的料,才把他放在山东,成为后备藩王,也没指望这个儿子能有多大成就。 朱榑这些做的混蛋事,老爷子心知肚明,可就算他罪大恶极,那也是亲儿子,当爹的实在不忍心去怎么罚他。 “爹,难道你不觉得雄英已经对他七叔留情了?” 朱标将奏本推到老爷子面前,说道:“雄英这孩子是什么性格,您是清楚的,如果不顾及您的面子,恐怕七弟已经身首异处了!” 听到此话,老爷子手中的蒲扇突然停了下来,朱标的话让他心里一沉。 朱雄英这孩子嫉恶如仇,当年孤身一人就敢顶大诰,告御状,这几年性子是稳重不少,但骨子里的那股狠劲依旧没有减少半分,反而越来越狠。 以他的行事作风,绝对不可能轻饶了齐王,哪怕是他七叔。 朱标颇为生气的说道:“七弟在青州做的那些事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再让他继续闹下去,恐怕山东不再是大明的山东,而是他齐王的……” 朱标指了指奏本,继续说道:“爹,您看看七弟说的都是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说您这位皇帝是老糊涂,说我这个太子脑子有病,还说太孙是野孩子……” “还说什么皇帝轮流做……这皇位就算轮着做,那也轮不到他啊!” “私养门客,胡作非为,殴打钦差,罔顾国法,欲对储君行不轨之举,这全都是赤裸裸的谋反之罪,而且论罪当诛九……” 朱标没有继续说下去,给老爷子留点面子! 老爷子用蒲扇拍了拍周围的蚊子,漫不经心,好似逃避似的说道:“老七这个人是做了许多坏事,这些咱承认,但你要说他想谋反,那确实是冤枉他了,他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能力,别说他几个哥哥,就是辽王,宁王他都比不过,标儿,老七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朱标瞥了一眼,站起身来说道:“你自计议吧,儿臣走了,你舍得打你孙子的脸面,我可舍不得打儿子!” “标儿,你回来,回来!” 看到朱标要走,老爷子立马给喊了回来,说道:“标儿啊,你现在怎么跟雄英学会了,一言不合就走人,你让咱这个皇帝的脸面往哪放!” 老爷子抱怨道:“你儿子就是这样,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不给你吵,也不给你闹,抬腿就走,叫都叫不回来!” 朱标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陛下说从长计议,那臣就陪陛下再议议吧!” 说罢,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却对老爷子的空杯视而不见,说道:“陛下想怎么处置齐王千岁,说说吧!” 面对儿子的嘲讽和不悦,老爷子拿着蒲扇对着朱标的肩膀拍了两下,笑骂道:“你还嘲讽起你老子来了,你个混账东西……” 朱标低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在等老爷子的回答。 “让老七回凤阳种地反思去吧!” 老爷子叹息道:“毕竟囚禁在王府实在有损皇家的脸面!” 朱标听后只是冷笑,随后问道:“爹啊,你可别忘了你让雄英巡视藩王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巡视军事防务,还有暗查各藩王不法事吧,而且还给了他各地军政大权,作为大明朝的太孙储君,他这样处置犯错的臣子有什么问题吗?” “让七弟去凤阳种地,他会种个什么地,给他把锄头都能刨到脚的货,还不是给他继续做恶的机会!” 老爷子望着远处的天际,神情凝重,始终没有说话。 朱标意味深长的说道:“今天您是皇帝,您说的算,明天您说的还算吗,这皇帝您还打算坐多久……” 朱标和朱雄英是大明朝的太子和太孙,同作为储君,他们的想法和老爷子是不一样的,乃至完全相反。 就拿齐王之事来说,老爷子疼儿子,看到儿子被囚禁起来,心里不好受。 但朱标可不心疼这个弟弟,朱雄英心里更没有这个七叔。 作为老大哥,朱标也心疼这些弟弟,但作为大明朝的太子储君,站在朝廷的立场,这些藩王还是朝廷的隐患,将来是一定要挨个拔掉的。 而且朱雄英现在只是储君,囚禁王府已经很给齐王留脸了,如果他是皇帝,还囚禁王府……哪有这样的好事,早就让这位七叔去伺候列祖列宗了。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颇有怨气的嘟囔道:“不管了,咱不管了,这皇帝咱都不想当了,还操这些心做甚……你们爷俩自己折腾去吧,真他娘的烦心……” 老爷子最重视亲情,他不当皇帝却还当爹,说白了,朱榑这个儿子在他心中没什么分量。 第14章 燕藩的反应 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楼上的一角处,俯视着整个皇宫,冷着脸不再说话,好像自己在给自己赌气。 朱标也不主动说话,就看父子俩谁先开口。 “咱大孙离开青州又去哪个藩王的封地了?” 老爷子忍不住了,看来还是孙子比较重要。 “北平,四弟的封地!” 听到大孙子要去朱棣的地盘,老爷子猛然转身,瞬间变的不淡定了。 “标儿啊,雄英去北平,咱心里有些担心啊,你说……” “爹,什么都别说,也别乱想!” 朱标立马打断老爷子的话,说道:“燕藩对于雄英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四弟戍边多年,燕藩兵强马壮,多次击败北元余孽,纵横漠北,还能保护不好他侄儿啊!” “爹,您说对吧……” 朱标一副玩味的笑容,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父子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朱雄英要在北平擦破点皮,朱棣就完蛋了! …… 离开青州后,朱雄英立马派锦衣卫前往北平送去口谕,皇太孙于三日后到达北平,巡视燕藩,检阅边军,让燕王做好准备,到时候迎接皇太孙大驾! 对于燕藩,实在没必要隐瞒身份微服私访,因为北平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虽然朱棣的精力全放在军事上,没多少时间管封地政务之事,但人家有个精通政务的好儿子。 消息来的太突然,让朱棣大为惊讶,完全摸不透那孩子来燕藩是何用意。 皇太孙巡视藩王之事并没有公开,许多人也知道皇太孙已经离开京城,但去了哪里,只有内阁知道。 不过,要想打听此事也不是多难,毕竟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朝廷之中与各藩王私交不错的臣子大有人在。 但传递消息也需要时间,说不定消息还在半路,人家皇太孙已经到了。 朱棣应该是最后一个蒙在鼓里的藩王了,剩下的藩王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 朱棣询问之下才是明白过来,原来是奉命巡视各藩,来北平之前已经去了徐州和青州。 皇太孙来北平巡视燕藩,这让朱棣有些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果展示燕藩兵强马壮的一面,一定会让皇太孙日后有所忌惮,毕竟作为即将继位的新皇帝,谁都不放心有这么一位手握精兵的叔叔在边关,更何况叔侄俩因为姚广孝之事还有隔阂。 但要拿出一些二流军队让皇太孙来看,又会引起他的怀疑,燕王私藏精兵,这是想干什么? 藏起来为将来造反做准备啊! 取中也不合适,秦晋燕号称大明最强藩,回头见到秦晋二藩,再看燕藩,免不了回去后会给老爷子说一句燕藩不过如此。 就在朱棣踌躇之时,朱高炽走了进来,行礼过后,立马问道:“父王,听说皇太孙要来咱们燕藩了,可有此事?” 虽说朱棣之前为了麻痹朝廷,想把朱高炽送到京城当人质,但朱高炽没有因为此事记恨,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老爷子对他也不错。 但他怕自己走后,自己的父亲会一错到底,导致燕藩覆灭。 朱棣冷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在家里看到了准备离开的锦衣卫,就随口问了问……” 朱棣看着年少老成的大儿子,无奈之下,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朱高炽听后,斟酌再三,最终说道:“父王,儿子认为还是取上为好……” “皇太孙号称小洪武,他的城府手段不比皇祖父差不多,如果隐瞒藏拙,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回去后再和皇祖父添油加醋说一通,到时候皇祖父一定会怪罪于父王,还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朱高炽含蓄道:“父王,咱又没做亏心……亏心事,也没有造反的行动,咱就大大方方的,何必去做这些事……” 朱棣皱着眉头,担忧道:“话是这么说,但臣强君忧……本王怕……” “父王……” 朱高炽打断了朱棣的话,继续说道:“他是皇太孙,是君王,他对手握兵权的藩王不放心也是在所难免难免……” “他要巡视,就让他巡,就让他看,他想看什么咱就给他看什么,他想去哪里,咱就陪他去哪里,就算他想去漠北砍几个鞑子玩玩,父王派一支军队陪他去就是……” “等他看完了,玩完了,咱再好吃好喝招待他,临走再给他带点北平的特产,之后他爱去哪去哪,只要他离开北平,就是死在外面和咱们燕藩又有什么关系……” 朱棣听后神情却是有些恍惚,连忙追问道:“高炽,你刚才说什么……他离开北平死在外面……” 朱高炽心中一沉,立马猜到了他老子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劝道:“父王,你可别乱来,皇太孙要是出事了,皇祖父能让咱们燕藩全家给他陪葬!” “而且父王不仅不能对他动手,还要派人保护他的安危,特别是不能在咱们燕藩出事!” 朱棣却是一笑,问道:“高炽,父王在你心中是这种狭隘之人吗?” 朱高炽跪在地上,神情严肃的说道:“孩儿相信父王不会走错路,更不会拿咱们全家性命去搏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朱棣扶了这个大胖儿子,轻声道:“高炽,起来吧,父王就算要争也会光明正大的争,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这些话让朱高炽心中担忧不已,斟酌再三后,苦苦劝道:“父王,小洪武是个好储君,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孩儿在宫里与他朝夕相处数年,对他还算了解,他是个体恤百姓且雄心壮志的雄主……” “爹,别和他争了,咱们是争不过他的,再说了,那本来就是不属于咱们的东西,您这是何必呢!” 朱棣脸色阴沉,瞪着这位大儿子,面对朱棣凌厉的眼神,朱高炽丝毫不惧,依旧苦心道:“爹,回头吧,现在还不晚!” 朱棣突然走上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朱高炽有些不明白! …… 三日后,朱雄英率领人马来到北平,而朱棣早已带着三个儿子在城门城楼。 “迂……” 樊忠勒住马车,锦衣卫护在两侧,朱雄英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远远望去,朱高炽愕然道:“他穿的这是蟒袍还是龙袍啊……” 朱棣眉头紧皱,他看的真切,那哪里是蟒袍,分明就是五爪龙袍,和老爷子穿的一样! 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穿龙袍,这肯定是老爷子允许的。 朱棣心里憋了口气,老爷子实在太偏心这个孙子了,偏心到礼法都不顾了。 哪有储君出行穿龙袍的道理,换成以前的朝代,那就是谋反之罪! 第15章 相互试探 朱棣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不快的情绪,立马带着三个儿子和燕王妃徐氏迎了过去。 “臣燕王朱棣叩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臣妾燕王妃徐氏叩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不甘心又能怎样,该下跪称臣的礼数一点都少不了。 “四叔不必多礼!” 朱雄英亲自将朱棣扶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四婶也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无需大礼!” 说罢,看到朱高炽,乐呵道:“高炽,孤看你好像又胖了不少!” 朱高炽尴尬的笑道:“臣确实是胖了些!” 我呸,狗太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人话! 朱雄英又看向朱高煦,笑道:“高煦,大半年没见倒是壮实不少!” “那可不!” 朱高煦一副骄傲的样子,说道:“燕藩诸将,我排第一,没人是我的对手!” 说完,突然看到太孙身边跟着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拿把瓜锤的黑小子,忍不住问道:“殿下,他是你的侍卫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好像很能打的样子……” 朱棣立马训斥道:“高煦,不得无礼!” 朱雄英并不在意,笑道:“回头你可以和他切磋一下!” 朱高煦立马乐了,说道:“得嘞,殿下,我要把他打伤,你可不能怪我啊!” 朱雄英连连摆手,说道:“那不能!” 说罢,又问道:“孤听说你离开荡倭卫的时候拿走不少火器啊,有这事吧?” 朱高煦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臣实在喜欢,临走就拿了几把火器,殿下不会怪罪吧!” “那哪能啊!” 朱雄英故意说道:“几把火器而已,孤还能问你要钱啊,你应该扛几座洪武大炮回北平,这玩意四叔一定会喜欢的!” 朱棣:“……” “那玩意太重了,我扛不动!” 朱高煦压根没注意朱棣已经脸色大变了,依旧我行我素的问道:“殿下,荡倭卫的兄弟们还好吗?” 朱雄英也不瞒他,坦然道:“倭寇尽除,倭国覆灭,哪里还需要荡倭,你走之后没多久就改编了,现在叫神机营!” 神机营,这名字真够威风的,听着就有股子火药味! “殿下,我还能回去吗?” 朱高煦眼前一亮,笑道:“我想去这个神机营!”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你不会是想去偷孤的洪武大炮吧!” “啊……” 朱高煦连忙说道:“我绝无此意啊!” 朱雄英笑道:“神机营不适合你,日后孤还会建立一个五军营,到时候你就是五军营的先锋大将!” 朱高煦心中一喜,立马拱手道:“谢殿下,嘿嘿……” 朱棣已经对这个儿子无语了, 自家又不是没有军队,怎么总想着去给别人卖命,这饼你也吃的下去。 “殿下一路辛苦,还请快快入府,臣已备好了酒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朱棣赶紧岔开话题,狠狠的瞪了朱高煦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四叔请!” “还是殿下先请!” 客气两下就成,朱雄英当仁不让的先行一步。 “四叔,你要不要洪武大炮,只要你开金口,孤立马派人给你送来!”朱雄英故意问道。 朱棣愣了一下,立马说道:“臣早就听闻洪武大炮威力惊人,若是配上三五十个,必能让那些北元余孽有来无回!” 洪武大炮,那真是战场上的神兵利器,落地开花,摧金断玉,无往不利。 燕藩兵强马壮,麾下骑兵更是举世无双,但唯独缺少火器,就连三眼神铳也只有一成的士兵配备,不仅是燕藩,秦晋两藩也是这种情况。 朱棣是个马上藩王,面对这样的大杀器,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洪武大炮这种国之利器只有科技院的优秀工匠能造出来,而科技院就掌握在小洪武手上。 朱雄英对火器的掌控很严格,每一把洪武铳和洪武大炮都有编号,并在兵部备案火器的去向和调动,丢一把洪武铳仗责三十,罚俸三个月,要是丢一座洪武大炮,那就是死罪! 而且每隔半年兵部都要派人去核查科技院所造火器的情况。 朱雄英也没想到朱棣回答的如此痛快,看来是真动心了。 不过,你这一开口就是三五十座,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过了! 太过了! “四叔,三五十座洪武大炮都是小问题!” 朱雄英半玩笑,半认真道:“只要四叔能剿灭北方的敌人,孤把神机营都会给你!” 言外之意,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好好当个塞王,帮我固守国门,肃清沙漠,除了奉天殿的那把龙椅,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兵马,铠甲,粮食,火器……应有尽有! 朱棣一惊,立马拱手道:“臣早晚会出兵漠北,彻底剿灭那些鞑子!” 言外之意,你容我想想吧! 进城后,朱棣亲自率领兵马为朱雄英的马车开路,沿途还安排了士兵保护。 透过马车前的缝隙,朱雄英看了一眼骑在战马上,雄姿英发的燕王朱棣,心中有了别样的感慨。 他要能彻底臣服于我该有多好,我们叔侄二人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一定能让大明走向巅峰,能让整个世界颤抖。 什么高丽李氏,什么东罗马帝国,什么西方文艺复兴,什么葡萄牙舰队,什么海上马车夫,都将臣服在大明的铁骑,大炮之下。 可惜,他总是盯着家里的风景,却不知道,其实外面世界更精彩。 来到燕王府,朱雄英一屁股坐在正位之上,樊忠抱着瓜锤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而朱高炽和朱高煦也站在下位的朱棣身后,朱高煦那眼神瞪着樊忠,好似在示威一样。 朱棣主动问道:“殿下,父皇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朱雄英故意说道:“皇爷爷身体好着呢,现在也不怎么问朝政之事了,每天打打太极,锻炼身体,没事的时候去东宫陪文珏放风筝,捉蚂蚱,烤红薯……精神头十足,长命百岁,不成问题!” 别想着熬死老爷子的事,他老人家活早呢,只要老爷子活着,你就算有野心,那也得憋死在心里面。 “那就好,那就好,父皇洪福齐天,必然会长命百岁,福寿延年!” 朱棣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或许是真的吧! “哎……” 朱雄英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别看皇爷爷整天乐呵呵的,其实啊,他老人家也有心事,对咱们这些儿孙那是操不完心!” 朱棣由衷的感慨道:“父皇这一辈子实在太苦太累了!” “是啊!” 朱雄英又言道:“皇爷爷让我巡视各大藩王,说是检阅边军,其实啊,就是他老人家想儿子了,让我来看看各位王叔!” 朱棣又是一声叹息,说道:“臣惭愧,惭愧啊!” 第16章 都是我的 朱雄英可不管朱棣真的惭愧还是假的内疚,继续说道:“皇爷爷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放在百姓之家早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总有几个叔叔不省心,给朝廷添乱,让皇爷爷为难……” 说到此处,朱雄英特意看了一眼四叔的反应,朱棣神情复杂,并没有说话。 “就拿七叔来说吧,在封地私养门客,欺压百姓,滥杀无辜,胡作非为,搞得青州百姓怨声载道,天天在心里骂咱朱家的祖宗,把皇爷爷气的不行……” “哎……谁家都有几个不省心的儿子,你说对吧,四叔!” 朱棣一愣,随即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 “皇爷爷说了,藩王关乎国本,更是皇室的脸面,以后绝对不会再惯着,谁要再敢犯错,给列祖列宗抹黑,该罚就罚,该废就废,甚至……” 朱雄英没有说下去,而是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一个死字! 朱棣听后心中一沉,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反而稳定的说道:“有些藩王做的确实过了,也不怪父皇下狠手!” “谁说不是啊!” 朱雄英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七叔做的那些事和谋反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皇爷爷已经狠下心来要大义灭亲了……” “孤念及叔侄之情,不忍心七叔身首异处,冒着违抗君令的风险改成禁足于王府,这才保住他一条小命啊,回去后皇爷爷肯定要骂我……哎……” 朱雄英仿佛受了委屈,叹息道:“皇太孙也不好当啊,又要为朝廷考虑,又要念及叔侄亲情,实在难做啊!” “四叔,你理解孤的难处吗?” 朱棣立马说道:“臣理解,臣替七弟谢殿下留情!” 朱雄英莞尔一笑,又说道:“孤也就能保这一次,再有哪位王叔犯下不该犯的错误,孤就算跪死在奉天殿,恐怕都没用了!” “四叔也知道,皇爷爷的鞋底子打人那是真的疼,如果皇爷爷让孤去处置这些叔叔,孤也不敢违抗皇命啊,就算孤当了皇帝,那朝廷也是皇爷爷说的算!” 说到此处,朱雄英站了起来,故意问道:“四叔,你应该不会让孤为难吧!” 朱棣脸色一变,立马站起来表忠心! “殿下,臣的心思都在关外,臣毕生的追求就是完成徐达大将军,常遇春大将军的遗志,驱除鞑虏,肃清沙漠,将北境的敌人绞杀殆尽,壮我大明国威!” “说得好,四叔!” 这话听着真带劲,都把朱雄英说激动了! 我信你个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盯着老头子的家业呢! 你分明就是想和我争家业! 家里的财产都是老爷子留给我的,你一个子都别想拿走,我可以分你一些,但你不能自己拿。 你要敢自己拿,那就试试,看你一个北平的手指头粗,还是我整个大明一京十四省硬。 抢自己家的钱算什么本事,路给你选好了,你要有本事就去外面抢,抢多少都算你的,别整天盯着我的钱!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 闲聊几句后,朱棣立马吩咐府人上菜上酒,朱雄英坐主位,朱棣坐次位,之后是燕王妃,最后是朱高炽,还有李景隆作陪,其他人没上桌。 李景隆也是皇亲,这家宴他也勉强能上桌! 本来是要常茂和李景隆一起作陪,但常茂以身体不适推辞,其实就是不想和朱棣一起吃饭,毕竟以蓝玉为首淮西勋贵和这位燕王极不对付。 这位舅舅就是这个脾气,朱雄英也没管他。 很快,酒菜被端了上来,涮羊肉,艾窝窝,酱牛肉,还有烤鸭等…… 朱棣含蓄道:“殿下,北平地处北疆,没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些牛羊鸡鸭,招待不周,还请殿下见谅!” 朱雄英却是一笑,说道:“都是自家人,四叔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燕王妃徐氏也责怪道:“殿下说的对,王爷,这是家宴,殿下又不是外人,这么拘谨做甚……” 说罢,又冲着朱雄英笑道:“殿下,来到北平就是来到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朱雄英趁机打趣道:“瞧瞧……还是四婶说话中听,四叔,你得多跟四婶学着点了!” 朱棣笑了笑,端起酒杯,叔侄俩一饮而尽。 这是也是君与王的第一次喝酒! 放下酒杯,朱棣突然看到太孙身后还站个人,随口说道:“那个黑小子,你下去吃饭吧,本王和太孙要叙叙家常!” 樊忠抱着瓜锤,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好像没听到一样。 朱雄英开口道:“樊忠,你下去吃饭吧,记得多吃点肉!” “遵命!” 樊忠立马拱手告退,抱着他的宝贝锤子离开了大堂。 朱棣非但不恼,反而颇为欣赏,笑道:“殿下,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虎小子,京城好像没有姓樊的勋贵吧!” 朱雄英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四叔的心思,问道:“怎么,四叔喜欢这小子啊!” 朱棣毫不掩饰的说道:“殿下肯割爱?” 朱雄英笑道:“割肯定不行,不过可以拿人来换!” “殿下想要我燕藩何人?” 樊忠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忠诚之人,朱棣也挺欣赏的,他身边就缺这么一个护卫将军,如果可以,他愿意去换。 朱雄英吃着涮肉,随口说道:“就拿张玉,张辅,朱能,丘福来换吧!” 好家伙,把这四个人换走,那真是能要燕藩半条命! “殿下,臣敬你!” 朱棣立马端起酒杯,再也不敢提这事了,生怕给他要走! 朱雄英也没打算给他换,他缺一个武艺超群,忠心靠谱,且没有任何背景的护卫,但不缺能打仗的大将。 张玉,朱能等将领是都不错,但朝廷之中比他们厉害的人多的是,别说徐允恭,平安等人了,就是那些淮西勋贵都用不了,随便出来几个都能横扫整个燕藩的将领,压根就不稀罕! 把这四人调走固然可以削减燕藩的实力,但守卫国门也离不开这些人,朱雄英没有这么狭隘,孰轻孰重自然拎得清! 吃饭间,叔侄二人不断闲聊着,朱棣又问了大哥朱标的情况,朱雄英则告诉他,我爹脑子上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搞得朱棣黯然伤神了一阵。 燕王妃问的都是家事,谈到文珏和大丫,徐氏说有机会回京城去看看两位侄孙儿。 毕竟是朱家第四代最早出生的两个孩子,还是都挺稀罕的。 这大热天吃涮肉,实在是遭罪,不过燕王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桌上还上了冰镇酸梅汤解暑,也算别有一番风味了! 两口子不断给朱雄英夹菜,十分客气,眼前的盘子里放了许多涮肉,烤鸭等菜……搞得小洪武还挺感动的。 叔侄二人喝的还挺高兴的,加上李景隆在中间当捧哏,一桌人聊的也挺愉快。 朱棣招呼一旁伺候的府人道:“三保,快给殿下倒酒,今个本王高兴,一定要和殿下大醉一场!” 听到这个名字,朱雄英顿时一惊,猛然转身,看着这名颇有英气的年轻太监,愕然道:“你是郑和?” 第17章 醉酒 对于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航海家,外交家,朱雄英自然不陌生。 而面对郑和这个陌生的名字,马三保却是一愣,立马跪在地上恭敬道:“殿下,奴婢叫马三保!” 朱雄英如此大的反应让朱棣心中一沉,立马站出来解释道:“殿下,他不是什么郑和,他是燕王府的马三保,殿下认错人了吧!” 差点忘了,这个时候的郑和还叫马三保,他是在后来靖难之役郑村坝之战中立了功才被赐姓的郑。 朱雄英反应过来,笑道:“是孤认错人了,他和孤认识的那个郑和长得太像了!” 朱棣追问道:“殿下,这个郑和是什么人,臣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个喜欢在海上冒险的人……” 朱雄英随口敷衍过去,这个时候可不能表现出对马三保的重视,不然会引起朱棣的怀疑。 北平外一马平川都是草原,和大海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所以朱棣也没多想。 朱雄英又和朱棣喝了一杯,心中正在盘算到底要不要把马三保趁机弄走。 现在还没有正式开海,这事要等到朱雄英登基以后才能正式昭告天下。 而下西洋这事也是肯定要去做的,毕竟朝廷也缺钱,不过马三保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下西洋最主要的目的是挣钱,而不是散财,更不是宣扬国威。 国威是打出来的,不是喊出来的。 将来大明没有结交列国之说,只有归附和臣服! 马三保太善良了,爪哇国这么一个海外小国,弹丸之地都敢杀大明一百多名船员,即便是误杀那还是杀了。 舰队上的士兵要求发兵爪哇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以大明舰队的实力灭掉这么一个小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可马三保最后竟然忍了! 以德报怨,以大局为重,朱雄英实在不敢苟同。 对于下西洋之事,朱雄英心中也有人选,如果奔着挣钱去,吴忠比郑和更为合适。 不过,这事只有吴忠一个人还不行,郑和也是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绘制海图,开辟海上航线还得非郑和莫属。 再说了,下西洋是进行友好贸易,促进大明与海外各国友好发展的,只不过东西卖的贵点而已,又不是去抢劫,他朱雄英又不是陈祖义那个海贼,净做些无本买卖。 朱雄英看了一旁伺候人的马三保,借着酒劲,漫不经心的说道:“四叔,孤瞧着这个马三保挺机灵的,孤正好缺个人伺候,不如把他送给孤吧!” 此话一出,朱棣瞬间脸色大变,立马说道:“殿下,马三保老实,臣怕他做不好事惹的殿下不高兴了,宫里内监伺候人的阉人多的是,回头让父皇给你挑几个机灵的不就成了!” 按理说马三保只是一个伺候的太监,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皇太孙也没什么,但是马三保不是一般的府人,他是朱棣最信任的心腹之人,他朱棣和老和尚的那点破事,马三保都知道。 “四叔,你还别说,孤还就瞧着马三保顺眼,不如这样吧,孤把马三保带走,回头让皇爷爷挑十个机灵点的太监给你送来,咋样?” “这……” 朱棣苦着脸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燕王妃立马站出来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三保自幼在燕王府长大,已有二十年了,虽是仆人却老实本分,臣妾和王爷对他都甚好,说是半个家人也不为过……” 噢……原来是处出感情来了,都成家人了,那就不好办了呀! 朱雄英将手中的酒杯猛然砸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人顿时吓一跳。 “四叔,给你十座洪武大炮,换不换?” 朱雄英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那神态好似说着醉话。 十座洪武大炮…… 嘶~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你喝醉了!” “孤没喝醉!” 朱雄英扶着桌子,一旁的李景隆立马搀扶过去。 “太孙殿下,臣扶你去休息吧!” 李景隆都懵了,拿十座洪武大炮去换燕王府一个伺候人的太监,皇太孙疯了吧! “孤没喝醉!” 朱雄英一把推开李景隆,醉醺醺的走到朱棣身边,抱着朱棣的脖子说道:“四叔……四叔叔……孤不想仗着皇太孙的身份逼你什么,但孤又是个执着的人,孤今个还就给你杠上了,这个马三保,孤一定带走……” “十座洪武大炮,再加二百把洪武铳,十箱洪武雷,换不换?” 李景隆彻底傻眼了,立马说道:“燕王千岁,殿下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可别当真啊!” 朱棣两眼放光,带着一丝笑意,悠悠说道:“本王看殿下清醒的很啊!” “四叔叔呀……你说的对,大侄子本来就没醉,清醒的很啊!” 朱雄英又来到朱高炽身旁,用手撑在他的肩膀之上,把朱大胖压的蜷缩下去,像个肉球一样。 “孤的酒量好的很,你说对吧,高炽弟弟!” 朱高炽有些无语,苦着脸连连说道:“是是是,殿下的酒量天下第一,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丫……呃……你最厉害了,你喝了酒一拳能从应天打到长城外!” 朱雄英懒得收拾这个小胖子,对着朱棣问道:“四叔叔啊,你到底换不换,你要不换我让皇爷爷来问你要了!” 听到把老爷子搬了出来,朱棣就算不想换那也得换了,更何况这是比稳赚的买卖,等到他回去和老爷子一说,别说洪武大炮了,恐怕连个炮渣都没有。 “既然殿下喜欢的要紧,那四叔叔给你换了,咱们叔侄俩的事就别麻烦父皇他老人家了!” 朱棣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马三保是什么人,朱棣是知道的,他就算跟了皇太孙也不会把老和尚的事说出去。 马三保对燕王府的忠诚胜过所有人! “好!” 朱雄英仿佛得了大便宜一样,大笑道:“四叔叔果然爽快,那就一言为定,谁后悔谁是狗熊!” “殿下不可啊!” 李景隆立马拦了下来,愁容满面的说道:“殿下,不能换啊,洪武大炮乃国之利器,每一座都金贵无比,怎么能……” “曹国公!” 朱棣立马打断,瞪着他说道:“你别多事,殿下乃当今太孙储君,一言九鼎,你想让殿下言而无信吗!” “四叔说的对,李景隆你一边去,这是我和四叔叔的事,和你没关系!” 朱雄英冲着朱棣傻笑道:“四叔叔,君无戏言,孤刚才说了,谁反悔谁是狗熊!” 朱棣笑了笑,吩咐道:“殿下喝多了,三保,快,送殿下下去休息!” 马三保立马扶了上去,朱雄英摇头晃脑的说道:“我不走,我没喝醉,我还要和四叔叔喝酒呢……” 既然醉酒了那就得有醉酒的样子! 最后被马三保和几个府人抬了下去。 第18章 问心 北平的夜晚要比应天凉快多了,入夜,樊忠抱着瓜锤站在燕王府朱雄英睡觉的门外,死死盯着周围的一切。 而且整个房间都被锦衣卫守着,就连房顶都有人站岗。 宋忠不敢大意,命令锦衣卫,未得通报,凡是靠近太孙者,格杀勿论,不管是谁! 朱雄英却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他被刺客刺死在燕王府,就算不是朱棣干的,那他一家人也得跟着陪葬。 总之,皇太孙在谁的封地出了事,谁就等着承受老爷子的雷霆之怒吧。 事实确实也是这样,朱棣比任何人都要害怕朱雄英在燕王府出事。 如今皇太孙巡视藩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各大藩王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保不齐谁派来个刺客给燕王添堵。 这些藩王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感情有多好,兄友弟恭都是假的,都是装给老爷子,装给好大哥看的,毕竟谁不想要老爷子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啊! 朱雄英躺在床上,透过窗外,正在欣赏月色。 他压根就没醉,被人抬回来后顺势就睡了,毕竟连日的奔波也累了。 想起今日演戏上的事情,朱雄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拿十座洪武大炮,二百把洪武铳,二十箱洪武雷换来一个郑和,这买卖绝对划算。 将来郑和创造的财富以及对后世的贡献那都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 …… 直到半夜,朱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睡不着,把徐妙云也搅的无法入睡。 “王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徐妙云看到朱棣正在穿衣服,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本王睡不着,出去走走!” 徐妙云有些担忧,提醒道:“别去打扰皇太孙了!” “我去看看三保!” 朱棣回头说了一句,立马走出房间。 徐妙云叹了口气,自从皇太孙来后,自己的丈夫就变得忧心,焦虑,不安! 徐妙云也不知道朱棣在担心什么,但这位皇太孙给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人家没摆储君的架子,吃饭的时候,始终都是以侄子自居,那一声声四叔叔,四婶,当真是亲切无比。 深夜,朱棣孤身一人敲响了马三保的房门。 马三保打开房门看到是朱棣并没有太过惊讶。 “见过千岁!” 朱棣微微点头,说道:“进去说话!” 马三保关上房门,回到房间给朱棣倒了一杯凉茶,看着缓缓入杯的茶水,朱棣惆怅不已。 “三保,本王把你送给皇太孙并非贪图那些火器,实在是君命难违,本王也没办法,还望你不要记恨本王!” 对于马三保,朱棣是极为不舍的,他从小就跟着朱棣,虽是阉人,少年之时却在军营长大,性格稳重,懂兵法,有谋略,英勇善战,具有军事指挥才能,如果不是身体上的残缺,绝对是燕军之中的一员大将。 后来离开军营转身进入燕王府随身侍奉朱棣,朱高炽三兄弟都是马三保带着长大的。 而且,朱棣对他极为信任,很多重要之事都交给他去做。 姚广孝之事,除了朱棣以及误打误撞被朱高炽发现,整个燕王府只有马三保一个人知道。 马三保听后,毫不犹豫,立马跪在朱棣面前,神情严肃道:“千岁对奴婢恩重如山,别说去伺候皇太孙,就算让奴婢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三保,快起来!” 朱棣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叹息道:“咱们虽为主仆,但在本王心中,一直都把你当成儿子,你这一走,本王却是十分不舍啊!” 此话让马三保感动不已,动容道:“其实在奴婢心中,也始终把千岁当成父亲一样!” 二人互诉衷肠,说的都是心里话,相处了二十多年,不似父子却胜似父子! “三保,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不管是军中之事还是家事,都办的很好,可谓劳苦功高,本王和王妃都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会给你拿二百两金子带上……” “千岁,奴婢不要……” 马三保刚要婉拒,却被朱棣打断,说道:“三保,你听本王说,应天不比北平,宫里也不比燕王府,这些钱留着,总有用到的时候!” “皇太孙性情洒脱,对待宫人也极为良善,从不为难身边的随从,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太多!” “不过,宫里规矩多,做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如果缺钱,就给本王写信,本王会派人给你送过去,如果有人故意为难你,你就去魏国公府,看在徐家的份上,会帮你的,本王会写信告诉徐家!” 朱棣真的如同父亲一般,不断的叮嘱即将离开家的儿子。 马三保哪里不明白燕王的良苦用心,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感动不已。 “千岁,以后奴婢不在身边,您要多保重啊!” 朱棣点点头,拍了拍马三保的肩膀,安慰道:“莫哭,跟着皇太孙总比跟着本王有前途!” 马三保擦了擦眼泪,郑重道:“千岁放心,奴婢就算去了宫里也是千岁的人,不会忘本的!” 听到此话,朱棣却是苦笑一声,马三保明显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三保,别说这种话,跟着皇太孙那就是宫里的人,本王的事情和你在也没有关系,你也不用过问,以后对待皇太孙就像对待本王一样,要忠心,明白吗?” “本王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朱棣想做什么事情,别人不知道,马三保可是心知肚明,这明显是给他一条生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千岁……” 马三保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不断给朱棣磕头,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朱棣神情黯然,叹息一声,随后离开房间! 望着漆黑的王府,朱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随便找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 朱棣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马三保,也是为了席间那一声声四叔叔。 正是这一声声四叔叔让朱棣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在宫中的生活都是由大哥朱标和太子妃常氏照顾。 朱棣称呼常氏从不是什么太子妃,而是大嫂,而常氏也都是叫他四弟。 朱棣爱弓马,不好读书,经常从大本堂逃课去骑马,而小雄英只要见到这位四叔,就会缠着他教自己骑马。 有一次,朱棣把朱雄英抱在马上,亲手持着缰绳,发自内心的说道:雄英,你爷爷是马上打天下,你爹是马下治天下,而你以后要超过他们,当个能文能武的好皇帝。 小雄英问道,那四叔以后做什么? 朱棣摸了摸小雄英的脑袋笑道,四叔以后保护你! …… 回想起这一幕幕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回过神来的朱棣心中十分内疚,自责! 当初自己口口声声说过要保护这位侄儿,可现在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对得起当年对自己百般照顾,视为亲弟弟一般的大嫂常氏。 那个位子本来就是属于他的,自己为什么要去和他争? 朱棣神情黯然,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迷茫,口中问着自己:“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19章 无时无刻都在试探 次日! 由于昨天睡得太早,天不亮,朱雄英就起来了,在马三保的伺候下开始洗漱,随后站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 朱棣带着朱高炽走了过来,看到太孙正在打拳,便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观看。 朱棣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拳法,怎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也能打死人?” 朱高炽笑道:“这叫太极,看着软绵绵的,其实不然,孩儿在宫里听狗太……听太孙殿下讲过,这太极阴阳兼备,以柔克刚,讲究后发制人……” 朱棣却不屑道:“还后发制人,就这拳法,绵软无力,上了战场就是被砍死的命!” 朱高炽小声道:“父王,你别小看这太极,孩儿见太孙用太极和那些宫中侍卫对练过,确实挺厉害的……” “还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孩儿和皇祖父都会练的,自从皇祖父学会打太极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朱棣听后神情复杂,最终有些为难的说道:“高炽,回头你也教教为父这太极!” 朱高炽瞥了他老子一眼,仿佛在说:怎么?你怕熬不过皇祖父啊! 半个时辰后,天也亮了,打完太极,朱雄英已经汗流浃背,全身湿透,但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又是充满元气的一天! 见朱雄英打完了太极,朱棣这才带着朱高炽走了过去。 “见过殿下!” 朱雄英正在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四叔来了!” 朱棣点点头,客气道:“殿下奔波多日,昨日又喝了这么多酒,何不多睡一会儿?” 朱雄英正在擦着脸上的汗水,随口说道:“习惯了,在宫里的时候起这比这还早,早朝完后皇爷爷去补觉,而我就要去尚书房干活了,四叔,我命苦啊!” 朱棣眉头一皱,有些无语,你命苦……你要命苦这天下就没命好的人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和小时候一样。 朱高炽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是太孙,是储君,为了大明万千百姓,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 朱棣立马训斥一句:“高炽,不得无礼!” 死胖子,就你屁话多,我累死了还有弟弟,还有儿子,怎么也轮不到你家。 “四叔放心,孤虽是储君,但和高炽还是兄弟,兄弟之间,说话无需避讳什么!” 朱雄英对着朱高炽冷笑两声,好似在告诉他,小胖子,不就是吃你家顿饭吗,就巴不得我累死,你虽然体积大,但你格局太小了。 朱雄英活动着手脚,一身轻松,问道:“四叔,孤刚才那套拳法打的如何?” 朱棣张口就来,说道:“刚柔并济,静如止水,又如猛虎下山,殿下若不为储君,游历天下,那也是江湖高手!” 听到此话,朱雄英愣了一下,四叔叔这话就有点意思了! “四叔叔啊,你有所不知,其实侄儿也不想当这个储君,把自己一辈子困在深宫之中,但是皇爷爷不愿意啊,他老人家非要把皇位给我,我说不要,他就拿鞋底子打我,搞得我也很是苦恼啊!” 朱雄英一副迫于无奈样子,叹息道:“皇爷爷常说,既然生在帝王家,你是当皇帝还是当亲王郡王,这都是命,永远都改变不了!” “对吧,四叔叔?” 朱棣脸色瞬间一变,颇为尴尬的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四叔叔也知道,我爹身体不好,这皇位他是坐不了了,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老二,一个庶出的书呆子,没资格坐,老三倒是嫡出,但他性格软弱担不起整个大明江山,老四,老五也是庶出,不在考虑之中,,,” “我倒是有儿子,但文珏这孩子还小,也不合适,,,” 此话让朱棣都快把牙咬碎了,人家不要,老爷子硬塞,自己想要,老爷子非但不给,竟然还不让人想,真他妈的气死人。 朱高炽站在一旁翻着白眼,心中大骂道:狗太孙,你丫真能装熊,你瞧瞧你这副可恶的嘴脸,就像我昨天吃的猪腰子一样,恶心,我呸! 朱雄英优哉游哉的在朱棣面前说道:“这皇位不传给孙子重孙子,那就只能传给其他儿子了!” “二叔的情况,四叔也知道,皇爷爷是不会传给二叔的,更何况秦王妃还是个外族女子!” “三叔是不错,,,” 说着,看了一眼朱棣,笑道:“当然了,四叔也不错,可惜祖训上说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如果跳过二叔,三叔,把皇位传给四叔,这不符合祖训啊,再说了,真要给四叔,二叔,三叔会怎么想!” “你说对吧,四叔?” 朱棣越听越有些害怕,立马拱手道:“殿下,臣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臣曾向父皇保证,永为亲王,为朝廷戍边,以尽臣叔之责!” 朱雄英的话像一把软刀子一样,在朱棣的心中来来回回的剌着,以前常听朱高炽说这个太孙和老爷子很像,今日终于明白为什么都叫他小洪武了。 “害,,,四叔说的哪里话!” 朱雄英拍了拍朱棣的手臂,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孤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是孤的亲叔叔,孤连自家人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啊,有四叔在北方戍边,孤将来当了皇帝也安心!” 朱雄英连削带打,一台组合拳下去,把朱棣打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接招。 就在朱棣尴尬之时,朱高炽突然开口道:“殿下,早饭已经备好,再不去就要凉了,要是我们家人吃饭,那就拿下去再热热,您是太孙,我们可不敢让你吃剩菜!” “高炽,怎么跟太孙说话呢,不知尊卑了!” 朱棣装模作样的训斥一句,心里却像出了口气! 好儿子,说得好! 朱雄英没有生气,自己夹刀带棍的把四叔打了一顿,人家儿子看不下去了,替爹还了一拳也可以理解。 但小洪武绝对不是能吃亏的人! “你家的剩饭,可能都比宫里吃的好!” 朱雄英笑道:“高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皇爷爷上一顿没吃完的烧饼下一顿还会接着吃,剩饭……那在宫里都是好东西!” 老爷子这个人对于吃的,能将就绝对不讲究,吃饭纯粹就是为了活着,而不是享受,再加上黑暗厨子徐兴祖的手艺,所以朱雄英在宫里压根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什么熊掌,鲍鱼,别说吃了,他见都没见过,过年过节能吃几个螃蟹解解馋就算不错了。 朱高炽无言以对,只得说道:“殿下,请!” 第20章 人比人气死人 来到大堂,只见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早餐! 出乎意料的是,燕王一家人的早餐不是什么馒头,油条,豆腐脑,而是肉,而且每一样都带肉! 膻味十足的羊杂汤,夹着肉沫的火烧,呼呼冒油的大肉包子,还有不知道什么肉做的肠,每人面前一碟肉酱。 唯一勉强算得上的素餐的东西竟然只有鸡蛋。 朱雄英坐下后看到眼前碗里的奶白色的汤水,本以为是豆浆,结果一闻,竟然有股子腥味,不用问也知道,不是马奶就是羊奶! “你们家……大早上就吃这么荤吗?” 朱雄英皱着眉头,有些怀疑这是朱高炽故意整他的。 “殿下,这是早上刚挤出来的马奶,鲜美无比,快尝尝!” 朱大胖十分的热情,他不光邀请朱雄英喝,自己一口气喝了小半碗,随后舔了舔嘴唇,十分的享受。 “高炽,你口味真重!” 朱雄英咧着嘴,将面前的马奶端到朱高炽面前,笑道:“既然你喜欢喝,那就多喝点,都给你!” “殿下,这可是好东西,在京城压根吃不到……” 朱高炽还要再劝,却被朱雄英打断,说道:“君赐莫辞,不然就是大不敬之罪!” “这……” 朱高炽整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整狗太孙的,作为在应天府长大的人,北方的这些东西肯定是吃不惯的,结果被狗太孙一句君臣堵死。 “不过其他东西还是不错的!” 说罢,朱雄英直接亲自给自己盛碗羊杂汤,又顺手抓起一个火烧吃了起来。 “这羊杂汤鲜极了,还有这火烧酥脆无比,这肠也不错!” 朱雄英对桌子上的早餐赞不绝口,十分享受,这让朱大胖有些不爽。 你一个在应天府长大的南方人怎么什么都吃,丫的还喝羊杂汤…… 你看看你的吃相,一点皇室风范都没有,连我们家老二都不如,哼! 朱雄英压根就不是一个挑食的人,他已经被老爷子同化了,能吃饱就不错了,对于这样的吃食,那简直是享受! 要是老爷子看到这样的早餐,早就开始大骂不过日子了。 看到朱雄英吃的开心,朱大胖就不开心,这一次他失算了,狗太孙虽然贵为储君,但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他跟着老爷子压根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看他那样,吃羊杂汤都很享受,真磕碜人! 吃饭之时,朱雄英突然说道:“四叔,今个孤要去看看燕藩的兵马,明个就要走了!” “殿下才来两日就要离开,未免太急了!” “咱们叔侄俩许久未见了,不如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吧,四叔要好好招待你!” 朱棣一副极为不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朱雄英微微一笑,随即摇头道:“不瞒四叔,孤从京城来之前,皇爷爷交代了,年前一定要回去,现在还有许多王叔的封地没有去呢!” “殿下,回京也没什么大事,还是多留几日吧,四叔可是很想你的!” “高炽还想和殿下多叙旧,高煦昨天还和我说,想和殿下一起去塞外骑马呢!” 朱棣极力挽留,看他情真意切的样子倒不像假的。 去塞外骑马……我可不敢去,万一突然冒出来一伙所谓的“鞑子”,那死的是真亏。 我才不去呢,老头子还等着我回去传位呢! “四叔,孤年前回京是有大事的!”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说道:“皇爷爷说过了年就把皇位传给我,早点回去准备准备,还要举行大典,再议议新的年号啥的……哎,实在太麻烦了……” “对了,四叔,传位大典那绝对是普天同庆,别的王叔孤不管,你和二叔,三叔加上五叔……到时候一定去热闹热闹啊!” 听到此话,朱棣整个人都愣住了,整个人如同跌落到了冰窖一般,那是彻骨的寒冷! 朱高炽气的咬牙切齿……狗太孙,你这是杀人诛心! “这是好事啊,臣提前恭贺殿下了!” 朱棣何等人,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反而非常高兴的样子。 朱雄英十分亲切说道:“四叔,无论孤是皇太孙还是皇帝,你永远都是孤的四叔叔,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孤永远都记得小时候追着四叔叔要骑马的事情!” 朱棣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这一声四叔叔让他释怀了许多。 …… 吃过早饭,在朱棣父子的陪同下,朱雄英带着李景隆,常茂和樊忠来到校场开始检阅燕藩的军队。 在朱棣麾下大将张玉,朱能的指挥下,燕军开始展示兵马和各种战法。 步兵突击,骑兵包抄,步骑配合作战,还有火器三段击战术。 特别是燕藩的骑兵,出场之时,马蹄声碎,旌旗猎猎。 这些骑兵手持长枪,马刀,三眼火铳,脚踏战马,身披重甲,冲锋起来,万马奔腾,气势如虹,当真是摧枯拉朽,所向无敌。 朱雄英站在高台之上,忍不住感慨道:“燕藩骑兵果然名不虚传……日后有四叔固守北关,孤安心!” 朱棣立马拱手道:“臣谢殿下!” “臣的骑兵常年与鞑靼作战,战斗力尚可,就是火器太少,别说最厉害的洪武铳,就连三眼火铳都没多少,大炮更是少的可怜,哎……” 朱雄英哪里听不出来四叔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哭穷,想要科技院的新火器。 “四叔,孤已经答应给你十座洪武大炮,二百把洪武铳,二十箱洪武雷,难道还不够吗?” 朱棣没有说话,却看了朱高炽一眼,朱大胖立马站出来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燕藩戍边北平,常年与关外的游牧作战,兵马,武器损耗极大……” “行了,行了!” 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道:“再给你们燕藩加三百把洪武铳,满意吗?四叔!” 朱棣大喜不已,立马拱手道:“臣谢过太孙殿下!” “殿下!” 李景隆突然喊了一声,当着朱棣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不能送了,这父子俩一唱一和在套路你。 朱雄英看懂他的意思,却选择了无视,只是交代道:“四叔,火器的事不要说出去,万一得其他藩王知晓,孤会很难做的!” “臣明白!” 完了,李景隆心中一沉,暗道:太孙上当了! 转眼之间,骑兵已经列队完毕,朱棣连忙说道:“殿下请看,这三千骑兵是燕藩最精锐的部队!” 朱雄英抬头望去,只见燕藩大将朱能骑着一匹黑马,手持马刀位于骑兵部队前方,突然带头大喊道:“明军威武,燕王千岁威武!” 三千骑兵高举长枪马刀,立马跟着齐声大喊道:“明军威武,燕王千岁威武!” 第21章 四叔帮我 三千人齐声高呼,士气如虹,杀意十足,震的耳膜生疼。 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朱棣脸色苍白,全身生寒,恐慌至极! 一旁的朱高炽吓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可见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常茂瞪着双眼,指着朱棣怒吼道:“燕王,尔要造反不成?” 宋忠大惊,立马拔刀,率领锦衣卫将朱雄英护在其中。 “燕王,你欲何为?” 听到造反两个字,樊忠抄起瓜锤以迅雷之速冲到朱棣面前,将瓜锤横在其肩膀之上,威胁道:“别动!” 朱高煦见状,立马抽出刀子,架在樊忠脖子上,吼道:“你找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台下正在布阵的燕军骑兵顿时惊住了,朱能盯着高台之上,神情冷峻,手握刀柄,如果燕王一声令下,他会毫不犹豫拔出战刀,带兵冲上去,擒拿皇太孙。 皇太孙在这,燕藩的将领和明军竟然齐声高呼燕王威武,这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给皇太孙一个下马威,是在告诉这位大侄子,在京城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北平燕藩,就算你是龙,那也得趴着。 北平是燕王的北平,不是你皇太孙的。 “樊忠,住手!” 朱雄英冷着脸,呵斥一声:“都退下!” 樊忠立马收起锤子,站在朱雄英身后,朱棣一巴掌抽在朱高煦脸上,呵斥道:“放肆,还不把刀收起来!” 说罢,立马来到朱雄英面前,颇为紧张的拱手道:“殿下,臣绝对没有造反之意,臣经常检阅部队,所以这些士兵也习惯了臣的藩号,臣绝无示威之意,请殿下名察!” “殿下!” 朱高炽慌慌张张的小跑过来,拱手道:“殿下,臣父所言句句为真,燕藩绝无看轻殿下之意,这都是误会!” 以燕藩骑兵向皇太孙示威,除了逞一时之威,没有任何用处,反倒得罪了小洪武,而且此事一旦让老爷子知道,一定不会轻饶朱棣,以朱雄英对这位四叔的了解,他不会做这种蠢事。 “起来吧,四叔!” 朱雄英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神情依旧很平静。 “这件事孤不计较,但皇爷爷会怎么想,四叔心里应该明白!” 朱棣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立马说道:“臣会上书朝廷,请父皇赐罪!” 当着燕藩所有将士的面逞威,这又开始对皇太孙服软,这和脱裤子放屁没什么区别,看着四叔诚惶诚恐的样子,朱雄英心中也有了数。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说道:“四叔,陪孤到长城上走走可好?” 朱棣哪里还敢拒绝,立马应了下来,但心中却猜不透大侄子有什么用意。 朱雄英离开了校场,朱棣立马吩咐张玉收兵,并把朱能叫了过来。 “你给本王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棣满面怒容,对着朱能骂道:“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没睡醒!” 朱能惶恐不已,连忙说道:“千岁,标下以为还是平常检阅部队,一时忘了皇太孙在此……” 朱棣火冒三丈,朱高炽立马走过来打圆场。 “父王,现在不是问罪之时,太孙还在等您,其他的事回头再说吧!” 朱棣瞪了二人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朱能冲着朱高炽抱拳道:“标下多谢世子解围!” 朱高炽神情冷峻,低声问道:“今日之事不是你刻意为之?” 朱能低着头,尽是委屈的回答道:“标下对燕王千岁忠心耿耿,怎会做出此等之事坑害千岁!” 朱高炽瞥他一眼,甩了甩袖子,离开校场! 朱能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贼秃驴,你差点害死我,他妈的……” …… 洪武初年,徐达,常遇春率军攻破元大都,收复燕云之地,整个北方地区尽归大明。 为了防止北元入侵,洪武爷命令徐达前往长城要地,在这里修筑了许多的要塞,并在居庸关增加了许多的防御工程。 洪武五年,朝廷又派冯胜在嘉峪关修建了嘉峪关城。 洪武十四年,老爷子审时度势,认为山海关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遂下令修建了山海关城。 除此之外,还陆续在雁门关,古北口,宣化等地建造了烽火台,关城等一系列防御工程,还在北方的各个地区设置了卫所,并且派兵驻守。 经过多年的修建,改造,修复,东到山海关鸭绿江,西到嘉峪关的明长城最终屹立在北疆之上,成为抵抗北方游牧的第一道防线。 居庸关,位于北平和宣府之间,地势险要,东连卢龙,碣石,西属太行山,常山,乃北平咽喉之地,也是外族入侵中原的必经之处! 相传始建于秦朝始皇帝时期,汉唐之时成为抵御匈奴,突厥的重要屏障,后来历经战乱逐渐损毁,现在的居庸关是当年徐达和常遇春重新建的。 朱雄英和朱棣率领人马一路来到居庸关,到了地方已经是黄昏了。 朱雄英翻身下马,望了望眼前的长城,随即吩咐所有人在原地等候,任何人都不要跟着。 夕阳西下,整个关外被撒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清风徐来,卷起一阵风沙! 朱雄英站在长城之上,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塞外之地,心中颇有感慨。 “关外的景色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应天永远都看到如此美景!” 朱棣听后却是叹息道:“关外皆是苦寒之地,只有金戈铁马的厮杀,远没有秦淮河畔安逸,殿下别看关外一片祥和安宁,这地下却不知埋了多少大明好男儿!” 没有我朱棣固守国门,率领燕山男儿在塞外浴血奋战,哪有京城的安宁! 叔侄二人全都话里有话,开始正式相互试探。 “青山处处埋忠骨啊!” 朱雄英有感而发,再看关外景色,尽是悲凉之情。 从徐达,常遇春,冯胜,傅友德,李文忠,蓝玉,再到秦晋燕三王,从大明开国至今几乎连年征战漠北,耗尽无数钱粮兵马,这才打出了今天的安宁。 “四叔,还记得前两年你离开京城之时孤送你的那幅地图吗?”朱雄英突然问道。 “臣记得!” 朱棣点头,缓缓说道:“殿下送臣的那幅地图都是关外的地方!” “没错!” 朱雄英望着关外,神情庄重的说道:“大明的北方是茫茫草原,那里盘踞着我们最大的敌人,鞑靼和瓦剌……” “而鞑靼和瓦剌的背后还有奥斯曼帝国,莫斯科公国,这些国家都在崛起,而且崛起的速度很快……” “当有一天他们强大了,就会来打我们大明,到时候苦的就是我们的子孙后代!” 朱棣神情凝重,他不知道朱雄英为何要说这些! “所以孤想在有生之年,用我们的精锐的铁骑,强大的火器,为后代打出万世太平!” 朱雄英神情之中充满了坚定:“孤的志向是开创一个前无古人,日月风华,举世无双的大明!” 说罢,转身看向朱棣,诚恳的问道:“四叔,你能帮我吗?” 朱棣立马拱手道:“臣一定竭力而为!” 朱雄英真心实意的说道:“只要四叔肯帮我,我会倾全国之力,不仅成就四叔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还会让四叔的功绩远超当年的成吉思汗!” 第22章 宣府 路就在脚下,前方的路也已经指了出来,要怎么走,就看燕王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如果他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谁也救不了他,哪怕老爷子想保他,恐怕都保不住。 ,,, 离开居庸关,朱雄英没有回北平,而是前往下一个藩王的封地,谷藩宣府。 次日一早,朱雄英率领队伍继续出发,临走之时,朱棣要派张玉率领两千兵马护送皇太孙前往宣府,不过却被朱雄英以路途较近拒绝了。 从路程上看,离开青州之事应该直接北上前往宁藩,再转而去北平的燕藩,但大宁地处塞外,且路途遥远,朱雄英倒不是多担心安全问题,而是太耽误时间了,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二十多天,于是直接派人给朱权传消息,让他前方宣府。 没有朝廷的调令,藩王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封地,藩王之间更不能私下会面,但朱雄英有老爷子给的令牌,那就全权代表老爷子的便宜之权。 老爷子代表朝廷,朱雄英代表老爷子,那么朱雄英也代表朝廷,他的话就是朝廷的圣旨。 前往宣府的路上,朱雄英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而行,左边是马三保,右边是樊忠。 “马三保,你的马术很不错啊!” 朱雄英夸赞一声,他马骑的很熟练,比锦衣卫的众人都要熟练,一看就不是新手。 “回殿下,奴婢自小在军营长大,所以对骑术并不陌生!” 马三保虽然是宦官,但却不似宫里太监那般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形象,反而身姿宏伟,英姿飒爽,说话的声音不像云成那般尖锐,举手投足之间更像个军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以宦官之身统领整个大明舰队! “既然跟了孤,那就与过去告别吧!” 朱雄英沉声道:“孤赐你姓郑,名一个和字,以后你就叫郑和吧!” 皇帝赐姓,这么极大的荣幸,朱雄英虽不是皇帝,但和皇帝也没什么区别了,皇帝该有的权利他都有,就连龙袍都穿上了。 “奴婢郑和叩谢殿下!” 马三保正要下马谢恩,却被朱雄英拦了下来,说道:“好了,那些规矩就免了吧,别耽误赶路!” 马三保并没有多高兴,甚至有些落寞,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北平的方向,内心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舍。 这一切朱雄英都看在眼里,人懂得感恩,这不是什么坏事,如果马三保跟着自己以后立马大拍马屁,甚至诋毁燕王,那也足以证明这个人品行低劣,不堪大用。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郑和,孤知晓你有大才,你在燕王府最多不过是跟着燕王出征漠北,但孤可以给你一个比漠北更广阔的天地来施展你的才华!” 这不是画饼,也不是承诺,而是早晚的事情,同时也告诉郑和,以后吃谁家的饭就要端谁家的碗,这一点一定要分清。 郑和在马上拱手道:“臣愿效忠太孙殿下,效忠大明!” 郑和也是聪明人,并没有问以后要让他做什么,而且还他把朱雄英个人放在了大明朝的前面。 快到宣府之时,朱雄英有些渴了,便吩咐郑和回马车拿水,常茂终于憋不住了,问道:“殿下,这个郑和不过是燕王府的一个阉人,殿下为何对他如此看重?” 朱雄英笑了笑,悠悠说道:“此人与宫里的那些太监不一样,这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李景隆也有些不解,但他没有像常茂一样直接问,而是十分委婉的说道:“殿下,陛下对阉人最是厌恶,如果知道殿下日后重用阉人恐怕,恐怕,,,” 常茂接着说道:“而且还是用这么多洪武大炮等火器换来的,燕王对殿下不敬,这摆明了暗藏不臣之心,校场阅军足以证明一切!” “好了!”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这一切孤心里都有数,自会定断,这样话还是少说!” “是!” 常茂不敢再说什么,自从平倭之战没得到任何封赏后,这位肆意妄为的茂太爷老实多了。 送给朱棣洪武大炮等先进的火器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白送,毕竟燕王戍边北平,常年与鞑靼作战,确实需要这些威力强大的火器。 在大是大非面前,朱雄英从来不含糊,相对于北方安危来说,燕王的那点小心思简直微不足道。 别说朱棣有这些火器,就是再给他送五十座洪武大炮,他一样成不了事,这一点,朱雄英有绝对的信心。 ,,, 宣府,大明九边重镇之一,从战略位置上看,属于北平的左翼,扼守咽喉,自从谷王朱橞就藩后,宣府成为了北平的第一道屏障,只要丢失宣府,北方的游牧便可滚滚南下,直破居庸关。 朱橞是九大塞王之中年纪最小的,今年不过才十六岁,也是让老爷子最担心的藩王,选他为塞王也是没办法的事,其他皇子要么性格软弱,要么还小,都不适合戍边。 刚进入宣府地界,就看到朱橞和率领护卫早已等待多时,迎接皇太孙大驾,一番客套后问道:“为何不见宁王?” 朱橞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殿下,十七哥……宁王没来啊!” 朱雄英顿时皱起了眉头,从山东青州出发之时就派人去了大宁,北平,宣府三地,回来的锦衣卫说已经把消息送到,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紧赶慢赶也应该赶到了,难不成朱权敢抗旨? 这事回头再说吧,他最多在宣府等三天,如果宁王朱权还不到,他就等着问罪吧! 宣府位于北疆,又是游牧南下的第一道防线,这里的生活远不如北平,青州等封地的百姓,甚至有些残破。 走进宣府城,随处可见大量民夫运送石料,木材以及土灰等物,朱雄英立马问道:“十九叔,这些人在修什么地方,不会是你的谷王府吧?” 朱橞立马说道:“殿下,臣在就藩之前王府便被父皇派人修好,现在修的是宣府的城墙!” “殿下,臣来宣府之时,看到这残破的城墙,看到贫瘠的百姓,心都凉了半截,臣立即和谷王府的官员以及宣府地方官商量对策,最后研究出一关七门,攻守兼备的城防体系!” 所谓的一关七门,一关即南关,七门即南有三门,分别为昌平门,宣德门,承安门,北有两门,分别为广灵门,高远门,东为定安门,西为大新门,城上设城楼角楼和铺宇,可了望四方。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孤看过宣府的地图,原本只有南三门和北两门,东西两门是你新增的吧?” “是!” 朱橞认真道:“殿下,一旦燕王有变,臣会立即关闭东西两门,彻底切断大同与北平的联系,将燕王困死于北平!” 第23章 谷王的忠心 大同位于宣府的西边,是朱橞一母同胞兄长代王朱桂的封地,加上蜀王朱椿,皆是郭惠妃所出。 宣府关闭,直接堵死二人之间的道路,要么走紫荆关,要么绕道居庸关,这两个地方的守将都是朝廷的人。 等到朱雄英继位后,这两个最重要的地方加上山海关都会派淮西勋贵镇守。 而朱橞这样的做的目的无非是在向这位即将登基的新皇帝示好。 谷王朱橞那是出了名的善于投机取巧,谁的腿粗就抱谁的大腿。 朱雄英并不反感这种行为,因为在整个大明他的腿最粗。 “十九叔,孤果然没有看错你,好样的!” 朱雄英拍了拍比他小好几岁叔叔的肩膀,夸赞道:“等孤回去一定在皇爷爷面前帮你美言几句,让惠妃娘娘也高兴高兴,让其他在宫里的皇子都像你学习!” 朱橞咧着嘴心中乐开了花,立马拱手道:“臣多谢殿下!” “客气了,十九叔!” 朱雄英笑道:“孤都来宣府了不请孤去家里坐坐吗?难不成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殿下说笑了,快请!” 朱橞表现的十分客气,也非常恭敬。 跟着朱橞,朱雄英率领人马来到谷王府,走进去一看倒有些意外,这谷王府比齐王,燕王府可差远了。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十九叔,你这王府是还没建好?” “是!” 朱橞坦然道:“王府还没有完工,围墙和正堂已经建好,偏房,后堂等地方还没有建……” 朱雄英点点头,又问道:“刚才孤看了你这谷王府,为何不见一个工匠继续修建王府?” 朱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郑重道:“离开京城之时,父皇曾教育臣,到了封地当勤俭节约,万事以百姓,以国家为重……” “如今当以修建宣府城为第一重任,一旦鞑靼入关,也有抵挡之力,若不然一旦城破,再好的王府也会毁于战火,孰轻孰重,臣分得清!” 天爷啊…… 这还是那个在宫里整天打架斗殴,不务正业的朱橞吗? 就藩不过才半年,这改变也太大了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说刮目相看一点都不夸张。 就算是装的,那也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是干了许多实事,比朱允熥都要强,那小子在徐州啥事也没干。 “十九叔,你长大了,皇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朱雄英欣慰道:“很不错!” 说罢,为朱橞竖起大拇指,这是来自大侄子的肯定。 提到老爷子,朱橞有些动容,立马问道:“父皇真的会夸我吗?他老人家都是打我骂我,从来没有夸过我!” 老爷子二十多个儿子,最受重视的自然是朱标,其次是秦晋燕,在之后也是那几个年纪大的儿子,让朱橞成为塞王戍边那也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挑不出来人了。 朱橞这孩子并不算多坏,至少就藩后干了许多正事,他所做的一切有讨好皇太孙的意思,但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让老父亲能夸夸他,多看他一眼。 “一定会的!” 朱雄英拍了拍朱橞的肩膀,鼓励道:“只要你继续努力,多做一些为国家,为百姓的好事,皇爷爷一定会认可你的!” 朱橞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坚定,郑重的点点头随后邀请朱雄英吃饭。 这顿饭只有叔侄二人,因为君臣之间还有许多私事要说,并没有让任何人陪同。 饭菜是烧饼,熏肉,豆腐皮,还有烧狗肉,相比较徐州的卤狗肉,又是一番滋味。 “殿下,宣府贫瘠,久经战乱,百姓穷苦,没什么好东西,只是委屈殿下了!” 朱橞一副惭愧的样子,让人实在不好怪罪。 招待皇太孙就三个菜一个主食,这装的有些太过了吧! 堂堂谷王如果顿顿吃这些东西,那真是堪称节俭了,朱橞在宫里的时候就对吃食挑三拣四的,郭惠妃经常让御厨给他开小灶。 所以朱雄英压根不信朱橞一顿只吃三个菜,他这是把皇太孙心思都摸透了,看人下菜啊! “十九叔说这话就见外了!” 朱雄英故作感慨道:“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十九叔能继承皇爷爷简朴的作风当真了不起啊!” 朱雄英并没有拆穿朱橞,身为大明的亲王,吃的好一点实在算不得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老爷子那样,不能太过苛刻。 “臣惭愧,臣不敢和父皇相比!” 朱橞又开始装上了! 吃饭之时,朱橞突然说道:“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朱雄英吃着烧饼夹熏肉,随口道:“说吧,孤不一定会答应!” 朱橞缓缓说道:“殿下,臣来到封地后几乎走遍了整个宣府,察看了周围的地形,臣想把宣府外围的长城修起来了,东面将居庸关包围起来,西边则打通大同,和代王的封地连接起来,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 朱雄英听后顿时乐了,说道:“这是好事啊,十九叔,孤支持你!” 朱橞却难为情的说道:“殿下,臣的封地和防区只有一个宣府,要想把长城修起来实在艰难……” “不用说了!” 朱雄英笑道:“要钱对吧?” 朱橞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这不仅是你的事,也是朝廷的事,如果能修好宣府到大同的长城,对于抵抗鞑靼也有好处,这事孤同意了,等孤回去,立马让户部和工部去办这个事,到时候朝廷会派人来修长城!”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又言道:“另外,十九叔,孤不仅帮你修长城,再送你十座洪武大炮,若是鞑靼来犯,你就直接把大炮架在长城上,轰他娘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朱橞开心不已,立马站起来拱手道谢。 而且朱橞并不是嘴上说谢,立马对即将继位的新皇帝开始表忠心,将就藩时在北平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了朱雄英听。 朱雄英听后放下烧饼,问道:“十七叔,你是说宁王对孤不满?” 朱橞坦然道:“也不能说不满,就是心里有气,他对父皇传位给孙子有些意见而已,而且……燕王也是这么想的!” 朱雄英神情凝重,又问道:“四叔给你说了?” “那倒没有!” 朱橞正色道:“四哥多精的人了,哪里会像十七哥一样喝点酒就胡说八道……” “我们到了北平后,四哥表现的十分热情,一副好大哥的样子,然后就开始灌我们酒故意套话……” “十七哥那个傻子,几杯酒下肚就上套了,开始胡乱放屁,不仅对殿下不满,还数落大哥!” 朱雄英听后神情平静,但朱橞却感觉平静的有些可怕,连忙说道:“殿下,那些话都是燕王和宁王说的,臣可是什么都没说!” 第24章 长城 接下来的几日,朱雄英在朱橞的陪同下巡视宣府城的修建,二人还一起去了外围已经荒废的秦汉长城。 长城始建于秦朝,汉朝为了抵抗匈奴,又进行了延伸,到达玉门关,阳关一带,之后历朝历代都没有大规模修过长城,直到大明开国,将北元驱逐漠北,为了防止他们卷土重来,老爷子下令让徐达,常遇春等人开始重修荒废千年的长城。 (现在看到长城就是明朝修建的明长城!) 朱雄英下马走在荒废的秦汉长城上,随手抓起一块风化的泥块,用手一捏,顿时碎成了一把黄土,随风而逝。 “大秦基业,千秋万世,最终还是化为一把黄土!” 望着关外一马平川的荒芜之地,朱雄英忍不住感慨着,千年以来,北方的敌人始终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秦汉的匈奴,两晋的五胡,后来的突厥,契丹,鞑靼,女真,,, 在抵抗外族之中,无数汉家男儿在关外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埋骨黄沙。 朱雄英早就想过北方的防务问题,没有鞑靼还有瓦剌,还有女真,总之始终会有新的敌人出现,这已经成了历史定律。 如何才能打破这种历史定律,几乎无解,漠北地区实在太大了,而且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随便猫在哪里都很难找到,而且一到冬季天寒地冻,别说打仗了,走路都艰难。 老爷子选择了相互牵制,扶植兀良哈,让他们狗咬狗,这个方法还是很高明的,但弊端也很大,万一这条狗不听话了,反过来咬主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相比较皇爷爷的高明,朱雄英想到了一个更加高明的办法,那就是驱虎吞狼之策,让兀良哈从一条听话的猎犬变成一条疯狗,然后放出去乱咬,咬高丽,咬女真,咬鞑靼,瓦剌,要么咬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打死。 兀良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投降大明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反复无常,有奶便是娘,说是大明的帮手,其实还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朱雄英不想养他们,他想把兀良哈三卫变成一根搅屎棍,将漠北乃至高丽,女真地区彻底搅乱,然后大明朝趁机发动一次大的北伐,九大塞王同时率军出关,秦晋燕三王各统三王,兵分三路合围漠北,肃清沙漠,犁庭扫穴,而且要反反复复的犁,源源不断的扫,直到将整个漠北扫平杀穿。 想法是好的,不过想完成却极为艰难,这样的大型北伐各种准备都要三五年,至少要达到汉朝漠北之战的规模,说的倾国一战也不为过。 不过,目前的大明国库空虚,打不起这样的仗,还是要以防守为主,朱橞修长城的决定是对的,这道外围长城必须要修,不指望能成为抵抗北方游牧的屏障,至少能达到预警,缓冲的作用。 “十九叔,放心吧,这长城孤会派人来帮你修!” 朱橞的改变实在太大了,让朱雄英有些不敢轻易置信,要修也是朝廷来修,决不能给朱橞钱让他自己来。 “臣谢过殿下!” 朱橞低着头,神情复杂,没捞到钱,他有些不开心。 朱雄英指着脚下的长城,又问道:“这段长城的西方通往哪里?” “回殿下,是大同!” 朱橞坦然道:“然后过大同到山西的偏关,连接河套地区!” 大同是代王朱桂的封地,也是九大攘夷塞王之一,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藩王。 “十九叔,你到宣府后可与代王有往来?” 藩王之间往来可是大忌,朱橞立马拱手道:“臣就藩以来从来没见过代王,也没有书信往来!” 朱雄英听后却是一笑,说道:“十九叔,别紧张,孤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代王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亲兄弟之间有什么往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朱橞不敢说什么,来到宣府后,他不仅和代王有往来,甚至私下还见过面,这些事早被当地的御史奏报给了朝廷,只是没问他的罪而已。 这些藩王的一举一动都有地方官盯着呢,今天调动一兵一卒,明天这个消息就会送往京城。 说到底,朱雄英始终都没把藩王当回事,他们想造反恐怕出不了封地就会被各地方指挥司按住,是杀是贬那就要看新皇帝的意思了。 朱雄英望着北方,冷着脸说道:“孤已经等宁王三天了,看来他这是不想来啊!” “殿下,或许宁王就在路上,想来该是快到了!” 朱橞并不是替朱权求情,而是不想惹怒皇太孙,以免牵连自己,这个即将继位的新皇帝性格古怪,那是说翻脸就翻脸,比老爷子还让人琢磨不透。 “让孤等他宁王,好大的面子!” 朱雄英愤然道:“皇爷爷说了,不管巡视多少藩王,年底必须回去继位,还有这么多藩王封地没有去,不可能迁就他宁王一个人!” “孤也不会去关外的大宁,等宁王到了,你告诉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好好在大宁等着新皇帝赐罪吧!” 作为九大塞王中年纪最小的人,朱橞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声问道:“殿下,您今日便走吗?” 朱雄英转过身来,悠悠说道:“你把宣府治理的很不错,该看的孤都看了,继续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孤今日就前往大同代藩,去看看十三叔!” “早点巡完,早点回去继位,不能再让皇爷爷操心了!” 朱雄英充斥着无奈,好像很不乐意,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搞得朱橞有些无语。 就在此时,朱雄英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股轻微的颤动,仔细一看,周围已经弥漫着黄色的尘土,随着时间的推移,颤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殿下,这,,,” 朱橞也察觉到了不寻常,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北方,只见不远处突然出现许多黑点,而后是滚滚尘土飘起。 “不好!” 李景隆脸色骤变,大喊道:“殿下,是骑兵!” 关外之地,并没有大明的军队驻守,如果出现骑兵,那一定是北元的鞑子。 常茂抄起禹王槊立马冲到朱雄英身边,紧张道:“殿下,快撤,臣来断后!” 樊忠拿着瓜锤立马跟了上去。 宋忠惊慌不已,立马拔出佩刀,大吼道:“锦衣卫,保护殿下撤退!” 众人如临大敌,朱橞也命令带来的二百骑兵护卫将朱雄英保护起来。 可朱雄英一直在盯着远处骑兵的动静,并没有多紧张,更没有恐惧,而且压根没有撤退的意思。 “殿下,快撤吧,骑兵的速度极快,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李景隆着急道:“臣护送殿下离开!” 说话间,远处的骑兵已经冲了过来,看他们的打扮,是鞑子无疑了。 “不过二三百人的骑兵小队而已,怕什么,咱们也有三百人!” 朱雄英一把抽出朱橞的佩刀,顿时振臂一呼,吼道:“怕死的滚蛋,不怕死的和孤一起干这些狗鞑子!” 第25章 关外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大敌当前,就算不想战,那也没脸走,更何况皇太孙还在这,万一出了点事,事后追究起来,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全部问罪。 “所有人上马!” 锦衣卫和宣府护卫全部翻身上马,手持武器,等待皇太孙一声令下,纵马杀敌。 朱雄英骑在马上,手持战刀,咆哮道:“冲过去,剁了他们,杀!” 说罢,立马朝着鞑靼骑兵冲了过去。 朱雄英的日子太平淡了,也十分无趣,平倭之战打了一年,他几乎没有亲自上阵杀敌,都是在后方坐镇指挥。 并不是他怕死,而是作为指挥官,他统帅三军要比上阵杀敌更重要。 如今遇到这种不需要指挥的小阵仗,他没有理由退缩,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刺激,而战场上的厮杀正好能满足内心的渴望。 “殿下,臣来打头阵!” 常茂手持禹王槊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而且很是兴奋,他这一槊下去直接横扫一大片,无人能挡。 “樊忠,跟上去,去保护太孙殿下!” 李景隆有些担心,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太孙,这要擦破点皮,回头老爷子能抽死他。 宋忠带着锦衣卫跟在太孙两侧,他担心对方的骑兵会放箭,一旦有箭射来,这些锦衣卫会果断用身体挡箭。 朱橞也是有些后怕,更后悔来察看长城,如果太孙出事,老爷子也一定饶不了他,而且这还是在他宣府出得事。 随着两军越来越近,就在朱雄英卯足了劲准备大杀四方之时,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眼看就要杀到眼前了,这些鞑子骑兵竟然连马刀都没抽出来,看样子没有要战斗的意思,而且冲在最前面的那领头之人,一身盔甲花里胡哨,还披着红色的披风,甚是扎眼,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明军的盔甲。 要么这些人都是瞎子,要么另有隐情,这些人不像是来打架的,区区二三百人就敢攻打重镇宣府,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前面是谷王的军队吗?”身穿明军盔甲的将军大声喊道。 “这声音好熟悉……” 朱橞皱着眉头喊道:“我是谷王,你是何人?” 没等对方回答,朱雄英勒住缰绳,立马叫停部队。 这声音还能是谁,一听就知道是朱权这个狗日的和他麾下的兀良哈骑兵。 “十九弟,我是你十七哥……宁王!” 果然是朱权,李景隆顿时松了口气,宋忠却依旧吩咐锦衣卫保护太孙,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谁知道宁王会不会犯浑。 就当朱权看到锦衣卫时顿时惊讶不已,相距百米之时立马叫停了队伍,自己下马跑了过来。 那个骑马持刀的人竟然是太孙…… 朱权不敢装大,立马来到朱雄英面前,十分恭敬的行礼。 “臣朱权见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把战刀扔给一旁的樊忠,骑在马上冷笑道:“十七叔当真是威风啊!” 朱雄英有些不开心了,自己血性暴发,正准备与敌人一决雌雄,结果发现竟然是自己人。 “臣没想到殿下会在此,这才冲撞了殿下,请看在父皇的份上……” 别看朱权在朱棣面前把朱雄英一顿数落,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皇太孙,其实他最害怕这个大侄子,在宫里的时候就被揍怕了,从吴王成储君后,那就更怕了。 “好了,皇爷爷挺忙的,就别说让他老人家再操心了,再说了,孤也没怪你!” 朱雄英翻身下马,来到朱权身边,指着后面问道:“你这是从北边来的?” “是!” 朱权坦然道:“臣在大宁接到殿下的命令,立马率领一队精锐骑兵赶来,为了早些到,臣特意走了一条近道!” 这家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所谓的近道就是放弃安全却路远的内地,带三百人就敢堂而皇之从鞑靼的地盘上过,真不知道该夸他勇气可嘉还是该骂他不知死活。 朱雄英又问:“既然你早就接到了孤的命令,那为何今日才到?” 朱权立马解释道:“臣在路上遇到一伙鞑靼的骑兵,而后与之交战,这才耽误了日子,请殿下恕罪!” 谁知朱雄英却问道:“胜了还是败了?” “臣来时带了一千精锐骑兵,与鞑靼两千余人厮杀,最后以阵亡七百多人为代价,将两千多的鞑靼骑兵尽数全歼,算是小胜吧!” 二比一的战损,还不错! 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有夸大成分都已经不重要了,也没必要去查,随即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宁骑兵说道:“把你麾下的骑兵带过来让孤看看!” 作战勇猛的兀良哈,大名鼎鼎的朵颜三卫,朱雄英要看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是!” 在朱雄英面前,朱权不敢反驳,立马让麾下的骑兵牵着马走过来。 兀良哈是北元分裂出来的一股势力,当年冯胜征伐辽东,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不战而降,而后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歼灭北元主力,此战过后,北元彻底失去了对辽东地区的控制。 失去了北元这个后盾,盘踞在大宁一带的势力只得归顺大明。 朝廷在这一地区设立了兀良哈三卫,也就是泰宁,福余,朵颜三卫。 朱权对着后面招招手,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战将走了过来,此人身穿皮绒甲,头戴圆形盔,腰佩马刀,极具鞑靼特色。 “殿下,此人叫脱鲁忽察儿,是臣麾下的大将!” 朱权斥责道:“脱鲁忽察儿,还不见过大明皇太孙殿下!” 脱鲁忽察儿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天朝皇太孙,立马将手放在胸口,用着蹩脚的汉话说道:“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儿见过天朝皇太孙殿下!” 朱雄英神情冷峻,说道:“既然归顺了天朝就应该行天朝的礼节!” 脱鲁忽察儿愣了一下,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改为拱手礼,只是这家伙身穿异服行中原礼节看着有些别扭。 朱雄英没有让他起来,而是冷声问道:“当年你们兀良哈走投无路,是我们大明收留了你们,还给了你们一片水草肥美的栖息之地让你们生活,但你们第二年就叛出天朝,脱鲁忽察儿,孤说的没错吧!” 众人一惊,谁都没有想到,皇太孙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人家的面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脱鲁忽察儿大惊失色,立马半跪在地上,惶恐道:“天朝皇太孙殿下,我朵颜卫相比较泰宁,福余的势力最为弱小,当年之事实在迫不得已,乃是受到那鬼力赤的蛊惑,这才做出错事,但我兀良哈已经幡然醒悟,洪武大皇帝也宽恕了我等的罪过!” 老爷子从来就是一个喜欢宽恕别人的皇帝,重新接纳兀良哈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第26章 朵颜卫 大明接纳兀良哈是迫不得已,而兀良哈投靠大明也是如此。 兀良哈需要依附明朝,以求庇护和各种帮助支援,而大明养着这伙人无非是用来牵制漠北的鞑靼势力。 但老祖宗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到底,这些外族势力都是有奶便是娘的货,压根就靠不住。 朱雄英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脱鲁忽察儿,朱雄英警告道:“既然洪武爷已经宽恕了你们,孤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但是,脱鲁忽察儿,你记住,当孤继位后,如果你们兀良哈再敢叛变大明,那将再无回头路,孤没有洪武爷宽容的胸襟,孤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等待你们兀良哈的只有天朝无穷无尽的追杀,直到杀光你们所有的族人,,,亡族灭种!” 最后四个字的语气很是冷漠! “我脱鲁忽察儿向长生天起誓,朵颜部必将永远效忠天朝,永不反叛!” 脱鲁忽察儿立马跪在地上表忠心,作为宁藩的将领,可没少听宁王提到这位大明的小洪武,这是个说到做到,比老洪武还刚的人。 而且性情多变,难以琢磨,倭寇骚扰大明,他竟然直接率军把倭国灭了,当真是让人十分畏惧。 “起来吧!” 朱雄英叮嘱道:“记住了,你效忠的是大明,是朝廷,是皇帝!” 脱鲁忽察儿想都没想,直言道:“脱鲁忽察儿一定永记!” 看他这反应,明白个屁了,就连站在一旁的朱权都没什么反应,压根没看出来朱雄英的意图。 和这些外族将领用权谋之道简直是对牛弹琴。 “曹国公!” “臣在!” 朱雄英意味深长的说道:“晚上在宣府设宴,你替孤陪陪朵颜部的将领,一定要喝尽兴了!” 李景隆多精明的人了,哪里会听不懂太孙的意思,立马应了下来。 朱雄英看向朱橞,朱权,笑道:“十七叔,十九叔,别愣着了,回宣府吧!” 兀良哈这股强大的势力,要么完全掌控在手里,要么就全部消灭,没有第三条路,他们在大宁一带始终是个大隐患。 对于兀良哈三卫,朱雄英已经琢磨很久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暂时交给朱权掌管,但要想办法把三卫的首领换掉,换成忠于自己的心腹将领。 然后用兀良哈去消耗其他漠北,辽东势力,等他们消耗的差不多了,明军过去一举翦灭,坐收渔利。 ,,, 回到宣府后,已经到了傍晚,叔侄见面,必不可少的自然是把酒言欢,一起诉说着当年在宫里的生活。 提到当年在宫里打架之事,朱雄英也不摆架子,坦然当年年轻气盛,争强好胜,让两位叔叔受委屈了。 朱橞表示这些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早都忘记了,朱权喝多了,一喝多嘴就把不住,说自己技不如人,被打也是应该的,看得出来,对于当年挨打丢份之事,他还是耿耿于怀,对朱雄英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朱权的性格和老爷子很像,也正是如此,老爷子才把兀良哈三卫交给他掌管。 不满就不满吧,对朱雄英不满的人多了,朱允炆,朱棣,士绅豪强,,, 可那又能怎样,还不是夹起尾巴,带上面具老老实实做人,见了面照样磕头称臣。 朱雄英现在还只是皇太孙,等他当了皇帝,这些人连抬头看他的资格都没有,直视帝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喝酒之时,朱雄英故意套朱权的话,故意把话题往燕王身上扯,朱权是喝多了,但不是傻子,一直说着自己和燕王没有任何往来。 眼看问不出什么东西,朱雄英只得作罢,随即正色说道:“二位王叔,孤离京之时皇爷爷特意给你们下了一道口谕!” 听到有口谕,二人相视一眼,立马起身,准备跪下恭听圣言,朱雄英拦下二人,笑道:“皇爷爷又不在这,二位王叔也不是外人,这些规矩就算了,,,” “皇爷爷让孤告诉二位王叔,燕王隐隐有不臣之心,一定要严防燕藩的动静,一旦有变,不必上奏朝廷,配合晋王,三路夹击燕藩,缴了北平都司的兵马!” “这,,,” 朱权惊的说不出话来,朱橞反应过来,立马拱手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儿臣也遵父皇旨意!” 朱权也认了,对于燕王朱棣之事,他是毫不知情,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朱雄英笑道:“还没说完呢,二位王叔着急了不是,,,” “皇爷爷还说了,谁要敢和燕王私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律严惩,废除王爵,取消封地,剥夺一切特权,全家发配凤阳,给祖宗守陵去吧!” 朱橞还没什么反应,朱权倒吸一口凉气,二人恭敬的向朱雄英行礼。 朱雄英满不在乎的笑道:“害,要孤说啊,皇爷爷都是多虑了,四叔哪有什么不臣之心,也不知道是谁给皇爷爷进献谗言,挑拨咱们皇家的关系,二位王叔也是一样,你们都是忠于朝廷的藩王,也是孤的叔叔,哪里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 “殿下所言极是!” 朱权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几句话下来,已经醒酒了。 “二位王叔快坐,不说这些了,咱们继续喝酒,今晚一定要尽兴!” 有皇太孙在这,说话都要小心,能喝尽兴了才怪呢! 没喝一会儿,二人表示都醉了,朱雄英也不勉强,三人各自回去休息了。 深夜,朱雄英的房间晾着一盏油灯,一个坐在孤灯下不知在想着什么,没一会儿,李景隆满身酒气走了进去。 “臣李景隆见过,,,” “免了!” 朱雄英摆摆手,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听到此话,李景隆苦着脸开始大倒苦水,说道:“殿下,那些北蛮子都是一群猪脑子,臣点拨他们许多次,这些朵颜卫的将领就是不明白,臣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坦明一切,,,” “臣按照殿下交代,将来让朵颜部统领兀良哈,还把大宁水草最丰美的地方给他,那个脱鲁忽察儿一口答应下来,说朵颜部愿意效忠皇太孙!” 朱雄英听后,嘴角划过一丝笑容,随即冷声道:“孤什么时候交代你这些事了,更没有许诺朵颜部什么,曹国公,你喝多了吧!” 李景隆瞬间懵住了,接着酒劲说道:“殿下,回宣府后,您亲自交代臣去拉拢朵颜卫,还许诺将来让朵颜卫,,,” 说到此处,李景隆已经反应过来,立马改口道:“殿下,是臣喝多了,为了拉拢朵颜卫这才假借殿下之名许诺,,,臣有罪,请殿下治罪!” 朱雄英故作为难道:“曹国公啊,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那个脱鲁忽察儿以为是孤的意思,孤要没有给他们那不是言而无信吗?” “你呀,,,曹国公,,,你真是害苦了孤啊!” 第27章 皇太孙万岁 李景隆苦笑一声,替太孙背锅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但他曹国公还就乐意背锅,每次帮皇太孙背锅都能得到好处,而且还是有钱都得不到的好处。 “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认错,也认罚,无怨无悔!” 唯恐太孙不罚他,李景隆连忙补充道:“臣假借皇太孙之名,此乃大罪,不惩何以振君威,不罚又何以正朝纲,臣请求殿下一定要惩处臣,而且要严惩,要重罚!” 瞧瞧……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当臣子的要是都如曹国公这般,皇帝可就太省心了。 “是该严惩重罚……这样吧,罚你五万两家产送交宝钞衙门!” 人家自觉,哪能当真的罚,罚点钱意思一下就得了。 “臣谢过殿下!” 五万两银子对于李景隆来说算个屁啊,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而已。 “臣告退!” “等等!” 朱雄英把他叫了回来,拍了拍额头,忽然说道:“等回京后,把你儿子送进宫,孤还缺个贴身护卫!” 李景隆瞬间大喜,原本以为有了樊忠当侍卫,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彻底没戏了,没想到皇太孙还记得这事呢! “臣替犬子谢过殿下!” 听到犬子两个字,朱雄英忍着笑意,挥手示意他退下。 猛虎李文忠,狐狸李景隆,狗屁都不是的李辰,李家确实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朱雄英早早的起来,吃过早饭就与朱橞,朱权告别,准备前往下一站大同。 临走之时,特别交代朱权不可再从漠北回大宁,这点骑兵就算再精锐遇到鞑靼的大部队也是被吃掉的命。 北疆需要朱权,大宁也需要这位勇武的塞王,目前还不能白白丢了性命,不然对整个北疆的防御体系会有很大的影响。 而以脱鲁忽察儿为首的那几位朵颜卫将领看朱雄英的眼神也变得温顺,听话起来,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小洪武的套路。 朱权走后,朱橞要亲自率领人马将太孙护送到大同,不过却被朱雄英拒绝。 他倒不是担心朱橞有什么小动作,而是他这个谷王只要一露面,那大同的守军一定会知晓,并提前汇报给朱桂。 而朱雄英要的是微服私访,他要看看这位代王把大同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朱橞把太孙送出宣府城,临别之际,忍不住问道:“殿下,再过三五个月过完年后,您是不是就该继位了?” “是啊!” 朱雄英骑在马上,皱着眉头,故意问道:“怎么,十九叔不同意啊!” “没有,没有!” 朱橞连连摆手,说道:“殿下继位乃天命所归,天下所盼,臣高兴都来不及了,臣有此一问,是想提前恭贺殿下……不……应该是提前恭贺陛下!” 这家伙挺会来事啊! 朱雄英却微微一笑,故意训斥道:“十九叔,你这话有些过了……孤还没继位呢,这要让皇爷爷听见了,指不定……呃……好像也不会说什么……” 朱橞立马冲着朱雄英行礼,正色道:“殿下继位,臣也回不了京城,只能提前恭贺了!” “臣谷王朱橞恭送大明新君!”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把郑和叫来,小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扬鞭纵马而去。 郑和来到朱橞面前,恭敬道:“谷王千岁,殿下说了,就冲这一声陛下,明年谷藩的军费多加两成!” 这可把朱橞高兴坏了,扯着嗓子大喊道:“皇太孙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自从得知皇太孙巡视北平后,朱棣立马把藏在府里的姚广孝转移出去,这要被太孙发现了,一切都要完蛋了。 姚广孝虽是方外之人,却一直挂念天下大势,准确的说是燕王的皇途霸业而谋划天下。 离开燕王府后,姚广孝便来到燕山脚下一处无名寺庙居住,而相距三十里就是燕山左护卫的驻扎的营地,朱能的地盘。 朱雄英离开北平后,朱棣立马来到燕山左护卫的营地,将朱能狠狠的训斥一顿,赏了他二十军棍。 朱能是最早追随朱棣的将领,出道比张玉还要早很多年,也是他最信任,最了解的人,朱能在军中多年,性情稳重,绝对不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老和尚授意的。 燕山破庙,罕有人迹,姚广孝盘坐在落灰的佛像前静静打坐,手中的佛珠正在快速转动,直到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姚广孝置若罔闻,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佛珠的转动也慢了下来。 突然,破庙内又是一阵脚步声,很明显有人走了进来,一道人影将坐在地上的姚广孝笼罩起来,随后就是缓慢而又锋利的拔刀声。 瞬息之间,刀锋的寒光已经贴在了姚广孝的脖子上,一道熟悉且颇有威严的声音传入老和尚的耳中。 “挑拨皇家亲情,离间叔侄关系,老和尚,你真该死!” 姚广孝缓缓睁开眼,手中的佛珠也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破旧佛像,眼神之中非但没有任何慈悲,反而一副阴狠之色。 “皇家何来什么亲情,自古帝王最无情,别说什么叔侄,就弑父杀子的也不罕见,你这个叔叔在人家心中无足轻重,相反,那是眼中钉,肉中刺!” 朱棣手握战刀,冷声道:“老和尚,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取你这颗秃头!” 姚广孝却满不在乎,说道:“贫僧这条命早就和千岁绑在了一起,千岁要想要尽管拿去,只是可惜了贫僧这一身本领将埋没于黄土之中,实在是罪过啊,阿弥陀佛!” “老和尚,有句话你说错了!” 朱棣神情冷漠却将战刀归鞘,说道:“本王看得出来,那孩子心中还是有本王这位叔叔的,本王毕生随求不过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既然皇太孙已经答应将来会支持本王北伐,本王又何必冒险去做那谋反之事!” 姚广孝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用他的破碗给朱棣倒了一碗茶,朱棣看了一眼接过后放到一边,十分嫌弃。 “千岁,这些话你信了?” 姚广孝摇摇头,叹息道:“先用亲情稳住你们这些叔叔,等到他皇位坐稳了,第一个对付的不是什么鞑靼,兀良哈,而是你们这些手握重兵的藩王,别说是你这位素有间隙的燕王,就连秦晋二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贫僧没有危言耸听,更没有夸大,皇家无情,自古如此,劝千岁的话,贫僧已经说太多了,不想再劝什么,千岁若是认了,就把贫僧杀了,拿着贫僧这颗脑袋回京城认错吧,洪武爷重视亲情,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千岁!” 说罢,姚广孝摆出一副生死看开,引颈受戮的样子。 第28章 燕山脚下 朱棣神情复杂,瞬间沉默了,心中正在不断琢磨姚广孝的话和那天在居庸关长城上的场景,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取下贫僧的人头,千岁日后自求多福吧!”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你什么意思?” 姚广孝淡淡一笑,反问道:“千岁觉得那孩子如何?” “他身上有父皇的狠厉,也有大哥的伪善,也看到了他的赤诚之心,本王看的出来,他并不想和本王这个叔叔为敌,他和本王一样,也有一颗开疆拓土的心!” 朱棣说的非常坦诚,说道:“假以时日,他的功绩就算比不上父皇,想来也是一位有作为的君主,小洪武的名号实至名归!” 说罢,不禁苦笑一声,继续道:“父皇把这个家交给他……是对的!” 这些年,朱雄英所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平心而论,亲率大军,扫平倭国,他朱棣自信也能做到,但土地改革,宝钞衙门,建立英灵殿,发展科技院,这些内政国策他想不到,自问也做不到。 而最让朱棣担心的是,那孩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内政之事,而他在最不擅长的地方,有些事做的比老爷子还好,甚至还能盖太子朱标一头。 大哥朱标是个什么样的人,朱棣心知肚明,那是个人人称颂,几尽完美的储君,而太完美恰恰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怕身上沾血,或者说老爷子不想让他沾血。 而这个皇太孙和他爹相比就明显不同了,朱雄英不在乎这些虚名,更不在乎别人如何去评价他,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相当的有个性。 相比较狠厉的洪武爷和伪善的太子爷,这个皇太孙才是真正的可怕,因为你永远都摸不透他的想法和心理。 看到有些气馁的燕王,姚广孝问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如果千岁坐上那个位子,会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朱棣只是苦笑一声,没有回答,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坐上那个位子,简直难以登天。 姚广孝面无表情,沉声道:“贫僧也承认,小洪武是个好储君,将来或许也是个好皇帝,但他的好一定是建立在千岁的尸骨之上!” “那唐太宗李世民也是个好皇帝,但他在玄武门做到那些事情,让后人诟病了千年,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叔侄!” “就算千岁大义,为了朱明江山甘愿放下所有,那也没人会记得千岁的苦心,史书只会记载两个字,,,” ”燕逆!” 这两个字仿佛惊雷一般,瞬间在朱棣心中炸开,同时也让他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那就是皇家无情。 老爷子在,那孩子做的不敢太过分,可老爷子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又能活几年,等有一天老爷子真的龙驭归天,那孩子要削藩,他们这些藩王又该如何? 亲叔侄又何人,说到底还是君臣,这天下只有错的臣子,没有错的帝王,别的藩王或许是其他罪名被削,而他朱棣只有一个罪名! 谋反叛逆! 到底有没有谋反,这不重要,有谋反的能力才是最大的罪,秦晋燕乃最强三藩,又都是嫡出的皇子,他们都有这个能力,所以将来要么老老实实被削,要么,,, 姚广孝撇了一眼,看到朱棣有些犹豫,立马在加一把火。 “千岁,齐王已经被囚禁于王府,齐王的今天就是千岁的明天,你们九大塞王将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本王不信那孩子会绝情到这种地步!” 朱棣不屑道:“齐王,,,哼,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王比,他做的那些事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父皇把他囚禁王府已经算留情了!” 朱榑的母亲达令妃是唯一一位出身俘虏的妃子,所以地位一直很低,这就导致朱榑虽然也贵为皇子,但备受兄弟蔑视的原因。 姚广孝一笑,继续说道:“齐王和千岁相比确实算不上什么,但不管如何,他也是皇子亲王,而且囚禁齐王之事,千岁真的以为是皇帝下的旨意吗?” 朱棣眉头一皱,立马问道:“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皇太孙所为?” 姚广孝却是悠悠说道:“齐王所做的那些不法事,朝廷也不是不知道,为何皇太孙去了青州就囚禁了齐王,皇帝之前难道不知道吗?” 老和尚的话让朱棣心中一颤,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起来,骤然看向姚广孝,冷声问道:“你对青州发生的一切如此清楚,你别告诉本王,齐王之事和你没有关系!” “贫僧只不过试探一下而已!” 姚广孝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个齐王府指挥邾庸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当真是愚不可及!” “千岁无需懊恼,齐王有此下场,那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对百姓,对朝廷,对皇太孙,乃至对千岁都是好事!” 朱棣有些不解,问道:“这对本王算什么好事!” “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齐王,让千岁看到皇太孙的真面目,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姚广孝正色道:“贫僧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让千岁明白一个道理,身处皇家没有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叔侄亲情,有的只是你争我夺,无情杀戮,就看谁更狠更毒……” “心狠者得天下,心软者万劫不复,这就是皇家无情!” “要么夺,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至少千岁没有!” 朱棣听后只是转过身去,随后走到破庙门口,望着巍峨壮观的燕山,内心很是复杂。 如果老和尚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确实没有其他路可以选,现在不是已经不是要不要谋反的问题了,而是自保。 不管是谋反还是自保,都很艰难,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想反……这谈何容易啊! 姚广孝来到朱棣身边,同样望着燕山,感慨道:“如此江山,当真让人着迷,千岁不争,自有其他人争,只要姓朱,谁都想要那身龙袍!” “哎……儿子想,孙子也想,可椅子只有一把……” 朱棣深吸一口,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朱棣从来都不是什么优柔果断之辈,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论心狠刀快,他也不输老洪武。 后来打赢靖难之战,成功登上帝位的永乐大帝把秦晋两藩的人整惨了,而大哥朱标一脉的人也都死得不明不白! 姚广孝不动声色的说道:“皇太孙现在应该到了宣府,大同吧!” 朱棣惊讶道:“你打算谋划谷,代二王?” 姚广孝随即摇头,说道:“这两王只是无足轻重的藩王,不足为虑……” “千岁的敌人可不止皇太孙,秦晋两王也在其中,贫僧先帮千岁把这两块硬石头搬开!” 第29章 一碗刀削面 大同! 明朝在北疆设立的九大重镇之一,其战略地位还要高于宣府,也是游牧入侵中原的必经之地。 三年前,老爷子把朱桂从豫王改封为代王,封地也从河南变成了山西大同,同时由内王变成九大塞王之一。 提到代王这个封号,最有名的莫过于曾经当过代王的汉文帝刘恒。 不过,这个大明的代王可不是汉文帝那种体恤百姓疾苦,亲自参与农耕的仁善之人。 而是恶贯满盈,坏事做尽,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恶人,也是朱雄英最厌恶的藩王,没有之一,他干的那些事比齐王朱榑都要让人感到恶心。 在诸多检举藩王不法事的奏疏中,以齐代最多,其次是秦王…… 不过论做坏事,代王朱桂远胜齐王朱榑! 从宣府离开后,朱雄英率领人马来到大同,令人奇怪的是整个大同城都很冷清,城内只有寥寥无几的百姓路过,就连路边一些卖东西的小商小贩也没多少,更听不见熟悉的吆喝声,只有一些巡逻的士兵在走动。 “奇怪了,这大同为何如此寂静,也没听说有战事啊!” 朱雄英身穿一件绸衣,缓缓走下马车,自从走进大同,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大同发展多年,代王朱桂早已就藩,按理说至少要比刚就藩谷王的宣府要强,可今日一见,哪有一丝的繁华。 难不成这一切又和代王有关? 秦王朱樉,代王朱桂,齐王朱榑,谭王朱梓,鲁王朱檀,这是最让老爷子头疼的几个儿子。 谭王,鲁王已经死了,秦王朱樉自从上次被老爷子敲打后也有所收敛,近两年倒也没听陕西的官员说秦王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齐王被囚禁王府,现在就剩一个代王朱桂了。 而且小妙锦还给朱雄英说过,他二姐代王妃过的很不好,经常受到代王的虐待,希望他这个太孙储君可以帮帮忙! 大同的军民有些不一样,这一切八成和代王有关! “殿下,这大同确实透着一股子不寻常,要不先去衙门见见当地的官员!” 李景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有种不好的直觉,总感觉如此诡异的风气会出事。 “去官府能问出什么?” 朱雄英瞥他一眼,说道:“还是问问百姓吧,百姓是不会骗人的!” 说罢,直接走向路边的小摊,来大同来,怎能不吃碗刀削面。 李景隆有些无奈,只得跟了上去,皇太孙跟着老爷子也学会了微服私访,寻访民意那一套了。 “谁想吃自己买,孤不请客!” 朱雄英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面对油乎乎的桌子也不嫌弃,招呼道:“老板,来碗刀削面,记得放芫荽!” “客官稍等!” 中年摊主立马吩咐自己的婆娘烧火,自己从案上取来一块木板托在右手手臂之上,又在木板上放上一块面团,右手捏着一块薄铁片,开始削着面团。 一片片长条的面片被削进烧开的大锅内,刀起面落,中间形成一道白色的弧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颇为熟练,极具欣赏性。 当真是,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 “好,真好,精彩!” 朱雄英忍不住称赞削面师傅的削面技术。 那削面摊主一边用勺子在锅里搅动,一边说道:“都是吃饭的手艺,客官缪赞了!” 说罢,看着站在身后的李景隆,常茂,樊忠等人,问道:“客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朱雄英笑道:“应天府来的,生意人,正好路过大同,想着进来吃碗刀削面!” “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要说削面,还是我们大同的最正宗!” 削面摊主十分的自豪,随后把面端了过来,说道:“客官,来赶紧尝尝,保准比其他地方的好吃!”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一碗削面,除了面片还有配了一些煮熟的豆子,豆干,芫荽,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拿起筷子夹起一条面片,只见中厚边薄,棱锋分明,形似柳叶,吃进嘴里外滑内筋,软而不粘,十分劲道,而且越嚼越香。 “好吃,大同削面果然名不虚传!” 朱雄英赞不绝口,笑道:“我家老爷子也爱吃些面食,应天府也有做这削面的,可没有你做的好吃!” 看到客人对自己手艺很满意,削面老板十分高兴,笑道:“我这手艺可是传承几十年了!” 听到此话,烧火的婆姨毫不留情的揭穿丈夫的谎言,直言道:“你够了,别骗人家外地人,这削面也不过是从你爷爷开始的,当年要不是那些鞑子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哪有这削面的手艺!” 听到鞑子,朱雄英来了兴趣,问道:“老大姐,这削面怎么还和鞑子扯上关系了,怎么,那些狗鞑子也喜欢吃咱汉人的面食!” 看到朱雄英相貌英俊,一表人才,且气度不凡,老板娘心情大好,说道:“那倒不是,客官,要不我给你讲讲这削面的由来?” “那感情好啊!”朱雄英放下筷子,他最喜欢听民间故事。 原来,这刀削面还真的和鞑子有关! 当年,鞑靼人占领中原,建立元朝,为了防止汉人造反,朝廷没收了各家各户的金属器皿,并发布新的规定,十户用一把菜刀,切菜做饭轮流使用,用后再交回由鞑靼人保管。 如果要做饭,这十户人家就要轮流使用这把菜刀,当时,有个老者去取刀做饭,结果刀已经被别家抢先借走了,就在垂头丧气回家之时正巧在路上捡到一块薄铁片。 刀虽然没取来,可饭还是要吃的,饭总要吃的,老者急中生智,取出铁片交给他的婆娘来切面,婆娘却说切不动,老者随口就说切不动就砍。 婆娘把面团放在一块木板上,左手端起,右手持铁片,站在开水锅边“砍”面, 煮熟后浇上卤竟然发现味道好极了,由此,砍面的办法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三晋大地,逐渐发展成了今天的削面。 朱雄英听完刀削面的由来,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这一碗面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由来,十户用一把菜刀,这是哪个狗日的想出来的主意!” “骂的好!” 削面摊主附和道:“以前听我爹说,鞑靼人造了一个两丈长的铁疙瘩,那玩意能把铁制的东西吸起来,那些鞑靼士兵就拖着这东西在村间街巷行走,只要附近有铁立马破墙而出,嗖嗖的被吸到那铁疙瘩……” 这事朱雄英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按照这摊主的说法,这就有些太夸张了,什么样的磁石能把铁吸的破墙而出! 朱雄英笑了笑,示意李景隆掏钱,随口问道:“结账吧,老板,这碗削面多少钱?” 削面摊主说道:“十五文!” “多少?” 朱雄英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碗面在应天府才卖三五文,到了大同直接翻了三倍。 这地方身处北疆,食物匮乏,贵一些也可以理解,可贵了三倍就有些太离谱了。 第30章 闹鞑子 “老板,你不会看我是外地来的,故意坑我的吧!” 朱雄英一副威胁的口气,说道:“你要坑我…… 我就报官了!” 作为皇太孙,堂堂储君,为了一碗寻常的削面光天化日和商贩争论价钱,实在有失身份,这一幕让李景隆有些无语,手里攥着一枚五两的银子不知所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德行和老爷子一样。 削面老板走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客官,您小点声,不瞒你说,在大同就是这个物价,我们也知道比别的地方价钱高,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要卖常价,连本都挣不回来!” “这又是为何?”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这粮食卖的贵还是税收得多?” 听到此话,刚才还笑脸相迎的老板娘将柴火狠狠的扔在地上,气愤道:“我们大同闹鞑子,那些狗鞑子不把我们这些百姓当人看,光天化日就敢抢东西,甚至杀人!” “闹鞑子?” 朱雄英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大同府作为北域国门,早在洪武五年就被徐达重建加固,内设四门,均有瓮城、吊桥、城壕。四门均建城楼,四角有角楼,城正中有牌楼,不仅城防设计固若金汤,而且整体布局如\\\"凤凰单展翅\\\",比宣府还要坚固。 一旁几人听后立马紧张起来,樊忠抄起锤子护在朱雄英身边,李景隆看了看外面还有不断巡逻的士兵,忍不住问道:“大同有藩王镇守,还有年山西都指挥使司也设在大同,大同卫也在此地,如何会有鞑子?” 而削面摊主两口子并没有回答,而是各忙各的。 朱雄英使个眼神,李景隆秒懂,立马走了过去,将手中的银子放在和面的岸上,笑呵呵道:“老哥,我们都是外地来的,对这大同也不熟悉,劳烦你给说道说道,我们也能注意不是,这城里真要闹鞑子,我们也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点钱你拿着,算是面钱,不用找了!” 削面摊主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子,立马问道:“当真不用找了!” 李景隆笑道:“拿着,拿着!” 有人送钱,削面摊主也不客气,立马将银子收了起来,随即看着朱雄英一行人,好心提醒道:“我建议,你们这些外地做生意的人要是没事,赶紧离开这大同吧!” 李景隆立马问道:“老哥,这怎么说,难不成城内真的闹鞑子?” 削面摊主满面愁容,叹息道:“我们大同百姓所说的狗鞑子,其实就是那个朱姓代王!” 听到此话,李景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皇太孙的脸色犹如腊月寒冰一般,让人胆寒。 能被百姓叫狗鞑子,可见代王朱桂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堪比当年的鞑子,百姓对他是恨之入骨。 李景隆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老哥,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何如此痛恨这位代王?” 削面摊主长叹一声,愁苦道:“前元那会儿,那些狗鞑子压根就不把我们汉人百姓当人看,日子过得是当真艰难,后来徐达大将军把鞑子赶了出去,才算过上几年好日子,可不成想三年前来了这位代王,把大同百姓祸害惨了,这日子又和前朝过的一样了!” “哎,,,” 朱雄英站起身来,神情冷峻,问道:“这个代王到底做了那些事,说来听听!” 提到代王,削面摊主的婆娘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连忙小声提醒道:“别乱说,不要命了!” 削面摊主有些为难的说道:“客人,不是我不说,是实在不敢说,这要是让代王府和那些当兵的听见,我们这一家老小恐怕都不得好死啊!” 说罢,将刚才收起的银子拿了出来,说道:“这钱我就不要了,几位也不要再问了,赶紧走吧,离开这地方!” 李景隆走了过来,小声问道:“殿下,咱们还是走吧!”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派人拿出那五两银子,而是走出面摊,准备前往大同府衙。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队士兵,大约二十人左右,为首之人看了一眼朱雄英等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但却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面摊前,盛气凌人的说道:“该交钱了!” 这人品级不高,最多是个百户,小旗之类的不入流小官,而且年纪也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兵痞。 削面摊主苦着脸说道:“徐爷,半个月前不是才交过吗?” 那位称为“徐爷”的军官冷笑道:“那你半个月前也吃饭了,今天还吃不吃?” “徐爷,我们这小本生意,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这二两银子实在拿不出来啊!”摊主很是为难。 “拿不出来是吧!” 徐爷扭了扭脖子,随意挥挥手,笑道:“兄弟们,既然他拿不出来,就帮他修理修理摊子,好好帮他想想,这钱到底能不能拿出来!” “得嘞!” 一群兵丁冲进面摊开始一顿猛砸,桌子凳子碎了一地,面粉被随手扔在地上,就连炉子都被砸了,老两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请求他们手下留情,那位徐爷蹲在地上,笑呵呵道:“手下留情也成,拿钱啊!” 说着,拍了拍摊主的脸,又言道:“别以为收你们几个钱觉得自己委屈,要是没有我们爷们防守大同,和那些关外的鞑子拼命,你们早就被鞑子抢完杀净了,还能安安稳稳的卖你的削面啊!” “你说爷们拿命护着你们,问你要几个钱这过分吗?” 摊主苦苦哀求:“是是,可我们实在拿不出,,,”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一名士兵喊道:“找到了!” 说着,拿着那五两银子献宝似的捧在徐爷面前,兴奋的说道:“哥,你看,足足五两银子!” 徐爷摩挲着银子,突然变脸,一巴掌抽在削面摊主脸上,怒道:“你不是说没钱吗,这是什么,,,” “给爷狠狠的砸!” 这位趾高气昂的徐爷冲着街上大喊道:“都他娘的看清楚了,以后谁不交钱,这就是下场!” 朱雄英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樊忠满面怒容,手中瓜锤紧紧握在手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欺负人!” 李景隆按住他的肩膀,劝道:“别冲动,保护太孙最重要!” 这位徐爷的手下将面摊全部砸碎,这才罢休,他自己坐在凳子上,冲着朱雄英一群人招招手,笑道:“那个谁,你过来!” 朱雄英指了指自己,问道:“你叫我?” 徐爷笑道:“对,就是你,过来,徐爷我和你说点事!” 第31章 徐达的儿子? 砸了人家的摊子,还大摇大摆的坐在人家门口,那副人模狗样的态度让人想忍不住想把他送进锦衣卫诏狱,让那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好好伺候这个什么徐爷。 朱雄英冷笑一声,这狗东西找自己是为了什么,那是一清二楚。 自己这一身衣服是乃是上等蜀锦制作而成,上面的纹绣工艺精湛,一般人可穿不起这样的衣服。 “殿下,我去宰了他!” 常茂虽然没拿武器,但对付这样的二流子士兵,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 “不急,再让他活一会儿!” 朱雄英冲着他说道:“有事过来谈,一切都好说!” 那位徐爷被驳了面子,刚才还笑呵呵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向一名士兵使个眼色。 那名士兵立马带着人走了过来,趾高气昂的说道:“我们大哥让你过去,别给脸不要脸!” 常茂一双拳头握的啪啪作响,只要朱雄英下令,他一拳能让这个士兵去见阎王爷。 “放你娘的屁!” 李景隆大骂一声,质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兵?” 那士兵立马怒了,指着李景隆正要开骂,却被赶来的徐爷拦了下来,故意呵斥道:“让你来请这位小兄弟,没让你动手!” 说完,满脸堆笑的冲着朱雄英问道:“这位小兄弟,你们是外来的?” 朱雄英面无表情,说道:“应天府来的,爷爷和老子都是当官的,家里的钱多的花不完,来大同是找亲戚的,你想干啥就直说!” 听到家里有人当官,徐爷立马来了兴趣,问道:“你爷爷多大的官?” 朱雄英冷笑道:“你别问了,说出来怕吓死你,比你见过的最大的官还大!” “切……” 这位徐爷满不在乎的说道:“少在这给老子扯淡,老子是大同卫试百户徐忠,老子的姐姐是代王妃,你爷爷再大还能大的过代王……”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一愣,看着眼前的徐忠,尖嘴猴腮,一脸痞样,哪里像个当兵的,纯粹一副流氓脸,再看和徐家人也不像啊! “徐家有这号人?” 李景隆琢磨道:“没听说过徐家还有一个叫徐忠的,难不成是中山王的私生子,当年中山王确实镇守过大同!” 徐忠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这王那王的,在大同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代王千岁!” 李景隆附耳说道:“殿下,他要是中山王的儿子,就不会不认识中山王,这狗东西八成是冒充的!” “你们嘀嘀咕咕再说什么!” 徐忠失去了耐心,他总有一种被这些人看不起的感觉。 “刚才你说你家钱多的花不完,那好,拿点给爷花花!” 朱雄英早就猜到他是这个目的,问道:“你连个借口都不找吗?” “直接明抢……脸都不要了啊……” 徐忠吼道:“你少给老子废话!” “老子劝你老老实实拿钱,不然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你爷爷在大的官那是在应天府,来我们大同照样不好使,大同是代王千岁的天下!” 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大同是代王的天下,真有意思…… 朱雄英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看到眼前之人如此识趣,徐忠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一万两……要银子,不要宝钞,只要你给钱,在大同,以后爷罩着你!” 堂堂皇太孙会让你一个试百户罩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也要看看是什么龙了。 朱雄英已经懒的和他说什么了,眼神之中划过一丝杀机,冷声道:“给这位徐百户拿钱,一定要拿够一万两!” 说完立马让郑和搬个凳子出来,自己坐在马车上准备看一场杀戮之戏,冷笑道:“都愣着做甚,一个不留!” “遵命!” 樊忠提着锤子猛然出手,他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以强凌弱,欺压百姓之事,手中的瓜锤早已饥渴难耐了。 “砰!” 徐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樊忠一锤砸在脑袋上,顿时,鲜血和脑浆伴随着头骨碎裂声音溅了出来,整个脑袋都被砸变形了。 徐忠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笔直倒在地上,死相惨不忍睹。 其余士兵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常茂可不管这些,一对钵大的拳头直接砸死两人。 眼看情况不对,剩下的人立马开始逃跑,这回遇到硬茬子了。 现在才想起来跑,为时晚矣,锦衣卫可不是吃干饭的,既然太孙都下令了,那还不杀更待何时! 两口茶的工夫,这一队大同卫的士兵全部死在了街上。 而就在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兵跑了过来,看到满地的尸体,为首的百户立马拔出佩刀。 “尔等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害卫所官兵,难不成是鞑子派来的奸细……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宋忠立马站了出来,拿出金牌放在众人面前,怒吼道:“放肆,皇太孙殿下在此,锦衣卫办事,见金牌去见陛下,还不放下武器跪下!” “锦……锦衣卫……” “皇……皇太孙……” 锦衣卫的凶名天下皆知,没有谁不害怕那些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这队士兵纷纷放下武器,跪了下来。 朱雄英走进马车,叫来李景隆,问道:“大同卫指挥使是谁?” 作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李景隆对各地的指挥使武将很熟悉,说道:“是徐家的徐膺绪!” “殿下,三年前,徐膺绪被任命为大同卫指挥使,辅佐代王拱卫大同!” 朱雄英点点头,立马吩咐道:“派人去把徐膺绪叫来,就说孤要见他!” 就这样,大街上横七竖八摆着二十个尸体,一旁跪着一队士兵,百姓纷纷绕道而行,畏惧不已,也有人意识到马车里面的人敢杀官兵,一定是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这么大的动静,迅速引来许多士兵的查看,但毫无疑问,全部跪在了一起,有大同卫的士兵,有府衙的衙役,还有代王府护卫。 半个时辰后,朱雄英马车旁已经跪了二三百人,甚至还有当地的官吏。 远处,代王朱桂慌慌张张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和一群王府护卫,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远远避开,仿佛见到活阎王一样。 皇太孙巡视藩王的消息朱桂早已得知,但他却没当回事,按照路线,先要巡视青州,大宁,北平和宣府,之后才是他的代藩大同,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当看到一地的尸体,周围跪着的士兵和衙役,再看那辆马车站着的李景隆和常茂,朱桂瞬间慌乱不已,立马叩首道:“臣代王朱桂叩见皇太孙殿下!” 第32章 代王妃 跪在地上的朱桂喘着粗气,心慌意乱,他早就听说这个皇太孙不好惹,而青州之事更是让他害怕,生怕和齐王落得一个下场。 别看这些藩王私下里一个个不服这个皇太孙,那也只是嘴硬而已,可一旦见了这位大侄子,没有一个敢摆王叔的架子,该磕头该称臣一样都少不了。 谁让人家占着嫡长,又深得老爷子喜爱,别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皇位,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那也得想办法摘下来。 朱桂伏在地上,而马车内却没有任何动静,无奈之下,朱桂再次重复一遍。 李景隆沉声道:“代王千岁,太孙殿下说,他不是聋子,已经听见了,你这么大声,还嫌不够丢人吗?” “是不是想让全大同的军民都来看咱朱家人的笑话?” 皇太孙两句话就把朱桂震慑住了,伏在马车前,惶恐道:“臣不敢!” “臣接驾来迟,还望太孙殿下恕罪!”朱桂再次叩首。 朱雄英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朱桂抬头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大哥朱标,立马又低了下去。 说话间,一员身穿盔甲骑着马的将军来到此地,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下马,跪在朱桂身后,叩首道:“臣徐膺绪叩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依旧没有理会,一炷香过后,大同知府率领官吏也赶到这里。 该来的都来了,朱雄英从马车内缓缓走了出来,看了朱桂一眼,又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貌美,颇有姿色的女子。 那女子毫无反应,皇太孙看她,她竟然也瞪着双眼看着皇太孙。 朱桂连忙小声呵斥道:“还不跪下见过皇太孙殿下!” 这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妾徐氏给皇太孙殿下磕头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有些诧异,这代王妃好歹出身名门,怎会毫无规矩,这行的哪门子礼数,简直狗屁都不是,比燕王妃和徐妙锦差远了。 “起来吧!” 不看朱桂的面子,也得看徐家的面子,朱雄英并没有责怪她礼数不周。 朱雄英指着满地的尸体,冷声道:“这几个狗东西,光天化日勒索百姓钱财,百姓拿不出钱,就砸人家摊子,最后竟然要钱要到孤头上了!” “你们这些王爷,知府,指挥使,谁能告诉孤,这究竟是大明的将士还是强盗土匪!” 徐膺绪脸色一变,立马站了出来,说道:“殿下,这些人都是臣麾下的士兵,出了这等事,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这家伙明显是要替代王背锅,朱雄英怒喝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徐家人,孤看在中山王的份上就不会罚你!” 徐膺绪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惶恐道:“殿下,臣不敢!” 朱雄英指着躺在地上被樊忠锤子把脑袋砸变形的徐忠问道:“这个叫什么徐忠的是你什么人?” 听到徐忠两个字,朱桂身后的徐氏脸色一变,完全不顾皇太孙在场,趴在徐忠身体旁边号啕大哭,喊着什么弟弟死的好惨…… 这又让朱雄英看不懂了,问徐膺绪道:“这个徐忠是你亲弟弟?” 徐膺绪抬起头苦着脸说道:“殿下,徐忠只是臣的属下,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碰巧都姓徐而已!” 朱雄英越听越糊涂,又问道:“那你姐姐……代王妃这是……” “殿下,她不是臣的姐姐,也不是代王妃……” 徐膺绪看了一眼朱桂,最终说道:“她是代王千岁的妾室也姓徐,那个徐忠是她的亲弟弟!” 听到此话,朱雄英眼睛里的怒火简直要喷出来将代王朱桂活活烧死。 “代王真是好样的,竟然带着一个小妾来拜见孤,好,真好!” “下次回宫,你也带着这个小妾去给皇爷爷磕头吧!” 皇太孙的语气已经冰冷到了极点,让朱桂心中慌乱不堪,连忙拱手道:“殿下,臣接驾匆忙,没顾上去叫王妃……” “顾不上叫王妃却顾得上叫小妾……” 朱雄英冷声道:“十三叔,你扯谎能不能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听到那个小妾还在那哭天抹泪的,朱雄英厌烦不已,怒斥道:“一个欺压百姓的狗东西,死了都算便宜他了,有什么可哭的!” 被皇太孙骂了一顿,朱桂正愁没地方撒气,走过去对着小妾就是一顿呵斥,那小妾立马老实了。 “十三叔,孤问你,代王妃在哪?” “代王妃在王……王府……”朱桂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朱雄英转而问徐膺绪:“你姐姐代王妃现在何处?” 徐膺绪看了代王一眼,最终无奈的说道:“在……在城西的一处小院内居住!” “代王妃不在王府,为何会在外面住?” 面对皇太孙的质问,徐膺绪畏惧朱桂,有些不太敢说。 而朱桂的解释是,王妃住在王府太闷,出去住几天散散心。 听到此话,朱雄英气的简直想把这位十三叔当街暴揍一顿。 “还不带孤过去!” 在徐膺绪的带领下,朱雄英坐着马车来到城西的一处小院外。 这小院远离闹市,倒是清静,可堂堂带王妃住在外面,这皇家的脸面都让代王丢尽了。 徐膺绪敲了敲院门,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把门推开,刚要开口,徐膺绪直接快步走了进去,喊道:“姐,姐姐,皇太孙殿下来看你了!” 只见一位与燕王妃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 “膺绪,你怎么来了?”代王妃徐氏惊呼一声。 徐膺绪立马说道:“姐,皇太孙殿来看你了!” “皇,,,皇太孙殿下,,,” 徐氏有些不敢相信,可抬头之时,朱雄英已经走了进来,虽然没穿龙袍,但凭那副和太子朱标相似的面孔也能看出这就是皇太孙。 “臣妾代王妃叩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雄英虚扶一下,说道:“免礼!” “臣妾不知太孙殿下到来,不仅没有前去迎接,反倒让殿下亲自前来,臣妾惭愧!” “无须客气!” 朱雄英看着她抱着的孩子问道:“这是?” 徐氏道:“是臣妾与代王的孩子,叫朱逊煓!” 徐氏抱着孩子有些不太方便,立马叫来丫鬟抱进了屋里,一番客套后,朱雄英走进了屋里。 “臣妾斗胆问一句,殿下为何来了大同,可是有战事?” 朱雄英沉声道:“孤奉命巡视藩王,今天才到大同,便先来看看你这位代王妃了,,,” “臣妾惭愧,让殿下看笑话了!” 朱雄英连连摆手,说道:“你的遭遇,妙锦都告诉孤了,也是她让孤来看你的!” 第33章 家事公事 徐妙锦迟迟不愿意进东宫,很大的原因是受了代王妃的影响。 朱桂对老爷子给他包办的这个婚姻极不满意,对代王妃徐氏的态度十分恶劣,丝毫不顾及徐家的脸面。 代王妃和她的姐姐燕王妃徐妙云一样,很是贤淑,出身徐家,从小就受到了徐达的良好教育。 而代王朱桂这个人品行恶劣,经常做一些僭越礼法,虐待府人,欺压百姓之事。 代王妃自然看不过去,经常规劝朱桂,这自然引起他的厌烦。 老爷子都管不了他,更何况是个女子,渐渐的,朱桂开始冷落徐氏,甚至伙同徐小妾一起欺负这位正儿八经的王妃。 而代王妃徐氏也是个倔脾气,毫不服软,夫妻俩经常大吵大闹,吵到激烈时,朱桂甚至动手打媳妇。 徐氏怀孕之时,朱桂不管不问,依旧和徐小妾寻欢作乐,就算嫡长子朱逊煓出生,他也照样不管,甚至都没看几眼,一点当爹的责任都没有。 而这个徐小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代王宠爱,经常亲自动手虐待府人,甚至拿大粪灌进犯错府人口鼻之中,残酷手段令人发指。 而徐小妾的弟弟徐忠仗着姐姐得宠,带着一帮地痞流氓在大同胡作非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俨然成为一霸,就连官府也不敢管。 代王妃徐氏看不惯徐小妾姐弟俩这种恶劣的行为,经常与其争吵,而朱桂每一次都会帮着徐小妾欺负徐氏。 徐氏性子烈,一怒之下,带着刚出生的儿子抱出了代王府,在外面居住,如今已有半年之久。 朱桂不仅没有派人接回代王妃,甚至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压根就不管,他巴不得徐氏死在外面,然后奏表朝廷,把徐小妾扶正。 而徐氏在外面带着孩子,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和老宦官跟着,如果没有徐膺绪这位亲弟弟照顾生活,徐氏和孩子恐怕活下去都难。 朱雄英听到代王妃的讲述,顿时怒火中烧,也就是徐达不在了,不然哪里会让自己的闺女受气,他非得进宫找老爷子理论理论。 说起这些年受的委屈,徐氏早已泪流满面,没等朱雄英说话,徐氏立马跪在他面前,哭诉道:“臣妾想求殿下一件事!” “代王妃,起来说话!” 朱雄英坦然道:“只要合情合理,孤都考虑的!” 听到此话,徐氏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叩首道:“殿下,臣妾无论受多少委屈都没有关系,臣妾唯一的牵挂就是逊煓,他虽是代王的嫡长子,可代王对他却不管不顾,甚至说过将来要立徐小妾之子为代世子……” “听闻殿下即将继位,臣妾想为儿子讨个恩典,等殿下继位后封逊煓为代世子,有了名分,就算臣妾要是不在了,逊煓也能活下去!” 朱桂的德行徐氏再了解不过,如果她死了,自己这个儿子在代王府也会被他亲爹和徐小妾虐待致死,如果有了名分,世子不明不白的死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的,一旦查到绝对会问罪。 原本的历史中,朱逊煓为了帮母亲讨个公道,和他老子代王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朱桂差点砍死这个亲儿子。 次子朱逊火民(火民是一个字),生怕被亲爹害死,吓的搬出王府,住进山西行都司衙门之中。 朱逊煓二十多岁就去世了,他的儿子朱仕壥,也就是朱桂的亲孙子,也差点被亲爷爷和徐小妾害死。 听到此话,朱雄英立马答应下来,并告诉代王妃,等到自己继位,立马赐金册冕服,正式册封朱逊煓为代世子。 徐氏十分激动,立马让丫鬟朱逊煓抱了过来,带着一起给皇太孙叩首谢恩。 此时,郑和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代王千岁在院外等待许久,要见殿下!”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朱桂走了进来,看到一旁正在擦眼泪的徐氏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臣……” 朱桂刚要开口却被朱雄英打断,说道:“十三叔,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按理说,你和王妃的事是你们的家事,孤不该去管,可咱们是皇家,皇家自古无家事,所以,代王府的事,孤要管!” 说罢,顿了顿,继续道:“代王妃是朝廷册封的正妃,是皇爷爷他老人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你这般对她,是不是太过了?” “代王妃出身徐家,当年中山王徐达挥师北伐,收复燕云,这才有了你如今的封地,看在已故中山王的份上,你也不能这般……” 皇太孙面前,朱桂哪里还敢说什么,一改往日凶狠暴戾的样子,连连认错。 他真的错了吗? 怎么可能,皇帝老子都管不了他,更何况是这个太孙侄子。 这般好态度无非就是让皇太孙骂完赶紧滚蛋,以前怎么样,等皇太孙走了还是一样,敷衍而已。 朱桂这种恶人要能改邪归正,那癞蛤蟆都能上天。 “你宠幸小妾,孤不说你什么,你不喜欢皇爷爷给你挑的王妃,孤也不能逼你,可你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管,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孤也有儿子,还有女儿,孤也是当父亲的人,巡视藩王仅有三月,十分想念儿女……孤真不知道你这个当爹的心为何这么狠!” 秦王朱樉,齐王朱榑虽然也干荒唐事,但人家最起码对自己的孩子都很好。 “臣有罪,臣这就把王妃和儿子接回去,臣保证以后一定善待王妃,抚养儿子……” 说罢,朱桂立马朝着徐氏拱手,十分诚恳的说道:“王妃,本王错了!” 别看朱桂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服。 要不是老头子让你当个太孙,轮得到你一个侄子在老子这个叔叔面前指手画脚,早就一巴掌抽你脸上了。 看着这位只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叔叔,朱雄英实在不该说什么好。 “代王妃,既然代王已经知错认错,你还是搬回王府住吧,若是还继续住在外面,别人会笑话咱们皇家的!” 其实朱雄英也说不了什么,虽说皇家无家事,但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明知道朱桂不会改的,那也没办法,最终只能让代王妃回去。 毕竟在大明朝又不能离婚! “臣妾遵命!” 徐氏深明大义,她不会驳皇太孙的面子,就算不情愿,也得回去了,毕竟皇家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朱桂松了口气,本以为事情结束,却不想皇太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私事完了,接下来该说说公事了!” 朱雄英冷声道:“十三叔,听说你在代王府前建了一座气势磅礴,雄伟非凡九龙壁……” 第34章 九龙壁 提到九龙壁,朱桂瞬间后背发凉,额头直冒冷汗,内心慌乱不堪。 他想狡辩一番,却不知该什么,毕竟九龙壁就在代王府前摆着,现在就算想处理也来不及了。 朱雄英缓缓起身,说道:“十三叔,还不带孤去参观一下你的九龙壁!” 朱桂也是无奈,只得苦着脸答应下来。 朱雄英乘坐马车来到代王府门前,刚下车就看到了这座气势恢弘的九龙壁。 “好家伙!” 朱雄英惊叹一声,既叹九龙壁的恢宏,又叹朱桂真是能作死。 这座九龙壁长四五十米,高估摸也得七八米,壁面由五彩琉璃拼砌而成,两侧为日月图案。 正中心是一条正黄色的金龙,明朝以正黄色最为尊贵,为帝王所专用。 这条金龙正对着王府中心,昂首向前,目光炯炯有神,注视着代王府的端礼门。 其余八条龙两两对称,分别为中黄色,黄绿色和紫色。 九条龙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恣态飞扬,大有一种翻江倒海之势。 壁前还修有一座同等大小的龙池,由石柱围绕,中有一桥相贯,微风吹过,满池碧水荡起层层涟漪,此时此刻,再看倒映于水中的九条巨龙,真象是翻腾于沧海碧空之间,如此景色,让人叹为观止。 朱雄英站在龙池旁,他可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九龙壁,而是问朱桂道:“孤路过北平的时候看到燕王府前也有一座照壁,和你的九龙壁有些相像,就是这规模要小上许多!” 朱桂立马解释道:“臣曾路过北平,看到燕王府前的照壁煞是好看,这才……” “所以你就建了一个比燕王更大的九龙壁是吧?” 朱雄英眉头紧皱,声音冷冰的问道:“十三叔建了一个这么大的九龙壁,还把中间的金龙对准你的代王府,孤实在无法理解,十三叔是想当皇帝还是想过把皇帝瘾……” “啊,,,” 此话让朱桂冷汗直流,惶恐道:“殿下,臣绝无此意,臣对朝廷忠心,,,” “可你有僭越之举!” 朱雄英打断打的话,冷着脸说道:“十三叔,幸亏你这九龙壁上都是四爪龙,要是再多出一爪,恐怕此时此刻你就要去凤阳见列祖列宗了!” 朱桂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再也没有以往的神气,他这是真怕了,当初建九龙壁的时候,他要求刻五爪龙,但负责烧制琉璃的吴家窑工匠却不敢,结果朱桂看到照壁上的九龙皆是四爪时,顿时大怒,拿起锤斧在人群中胡砍狂抡,打死许多工匠,最后在长史的以僭越治罪相劝,这才作罢。 也幸亏朱桂没有犯浑,如果这九龙壁上真是五爪龙,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押赴京城,这一辈子不用回封地大同了。 “殿下,臣是亲王,按照朝廷礼法,臣可以用四爪金龙的规制,臣,,,” 朱桂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当看到皇太孙那不怒自威的神情时,立马改口道:“臣知错,臣立马就让人填了龙池,毁了龙壁!” “不用!” 朱雄英看着恢弘的九龙壁,说道:“建都建了,毁了又有何意义,你也说了,你是亲王,用四爪龙符合礼制,孤又能说什么!” “是,,,” 朱桂低着头不知说什么的好。 而朱雄英也没有纠结九龙壁之事,而是走向那座比九龙壁更加恢弘的代王府。 走进代王府,朱雄英感觉有种回宫的感觉,代王府的正门名为端礼门,那叫一个宏伟壮丽,端礼门后面是承运门,另外还有东门,西门和北门。 越过承运门,前面是刻着云纹,雕着龙形的四座桥,这种桥宫里也有,名叫五龙桥,但代王府的叫四龙桥。 过了桥,就到了承运门,之后就是整个代王府的中心,也是最大的一座建筑,承运殿。 凡是重要节日,代王府数千府人都要在承运殿前跪拜代王朱桂,而且三呼千岁,数百种礼器钟鼓齐鸣,极尽亲王风范和皇家气派。 而且还有一座望北楼,朱雄英登上高处,俯视整个代王府,和皇宫没有太大区别,有三大殿,承运殿,圜殿,存心殿,还有内廷,以长春宫,前寝宫,后寝宫为中心,东西两翼有东三所和西三所,分别对应皇宫的乾清宫,坤宁宫和东西六宫。 远远望去,东西处还有工人在施工,按照宫里的构造,那是要建社稷坛,长寿宫,山川坛,宗庙,后殿等。 整个代王府,完全就是皇宫的构造而建成的,严肃,庄严,壮丽,雄伟,以象征亲王的至高无上。 硕大的王府,房舍八百,府人数千,却没有王妃母子的容身之地,当真是极大的讽刺。 站在望北楼之上,朱雄英冷笑道:“孤去过徐王府,齐王府,燕王,谷王府,唯独你这代王府最为豪华,你的亲弟弟谷王,那王府和你的相比就是个地主大院,你的代王府说是小号的皇宫那也不为过!” “臣就藩之时,父皇告诉臣,吃住可以奢侈一些,只要边防军务,固守国门为重便可,,,” “臣所建王府,虽是奢华一些,但却没有僭越,九龙壁用的是四爪,臣的宫殿也没有称奉天殿,宗庙,望北楼也是合情合理!” 朱桂立马拱手道:“臣来大同三年,多次率军打退犯境鞑靼,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你改藩大同不过三年,一座恢弘壮丽的代王府就拔地而起,十三叔,你的心思都放在建王府上了吗,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军务!” 朱雄英训斥道:“从洪武二十四年起的北疆军报孤都看过,这三年压根就没有敌军入侵大同,你何来打退鞑靼之说!” 朱桂硬着头皮强行解释道:“去年确实有一股鞑靼骑兵在大同城外游弋,臣得知后,立马率军厮杀,追至十余里,全歼这伙骑兵!” “够了!”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怒斥道:“十三叔,你挂着羊头卖狗肉,到底有没有僭越,朝廷自有定断,孤不想和你掰扯!” 说罢,直接拂袖而去,离开望北楼,朱桂紧紧跟在身后,也不敢说什么。 来到承运殿,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一眼望去,好似在奉天殿早朝一般,这位十三叔当真好本事啊。 这些藩王都把封地当成自己的地盘,王府当成自己的朝廷,那个齐王朱缚是这样,代王朱桂亦是如此。 老爷子可以容忍儿子胡作非为,但朱雄英绝不由着这些叔叔胡来。 有些账要慢慢算! 望着惶恐不安的朱桂,朱雄英吩咐宋忠把朝廷的奏本取来,他要和这位十三叔对对账了。 第35章 清理门户 以往,朱桂坐在这承运殿的主位之上,接受府人的跪拜,宛如皇帝上朝,他的话在代王府就是圣旨,他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 而现在,他却在这次位上如坐针毡,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额头上的豆大般的汗水顺着脸颊两侧落下,时不时要用衣袖去擦掉。 别看朱桂在大同趾高气昂,谁也不放在眼里,甚至在皇太孙没来之前,他还想以叔叔的身份好好给大侄子一个下马威。 可他现在连看大侄子的勇气都没有,这个皇太孙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和老爷子太像了,特别是那副副不怒自威的样子更是如此。 “十三叔,你很热吗?” 朱雄英看这位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叔叔一直在不断擦汗,说道:“如果你要觉得热,就让人送些冰块过来,对于接下来的事来说,你奢侈一些实在不算什么!” 朱桂心中一沉,他做过哪些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朱桂也没有太过的担心,如今老爷子还是皇帝,皇太孙不敢把他怎么样,最多一顿骂而已。 就算老爷子退位了,那也是他们的爹,当叔叔的还能让侄子拿捏了。 朱桂立马吩咐府人去取冰! 这个时代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每逢到了酷热的夏季,蚊虫也多,当真是无比难熬。 不过,夏日却有冰块用来解暑。 到了天寒地冻的三九天之时,百姓会将河里的冰块切开储存在阴凉地带的地窖之中,上面铺上草席,再加一米多厚的土,就能保存到酷热的七八月份。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会用硝石制冰了! 在宫里的时候,老爷子不喜欢在房间里放置冰块来解暑,他嫌没什么用,还不如扇子扇的舒服。 而且皇宫的宫殿太大,如果用冰,将会无比浪费,每年到了冬季都有许多百姓在采冰之时冻死淹死,实在太过劳民。 老爷子是个非常霸道的人,他不喜欢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喜欢,更不让别人用,所以朱雄英压根没享受过夏日的古代“空调”。 宫里也有冰,不过都是放在茶水凉汤里解暑,朱雄英就喜欢在夏日让人熬些酸梅汤,加入冰块,喝起来美滋滋。 很快,整个大殿被放置了十几盆大冰块,顿时凉快了许多。 而宋忠也把那些地方上奏朱桂不法事的奏本拿了上来。 朱雄英指着奏本冷声问道:“十三叔,你是自己看还是让孤一本本给你读出来?” 朱桂苦着脸说道:“臣就不看了,殿下也别读了,还请给臣留些见面……” 脸面…… 朱雄英训斥道:“十三叔还知道要脸面……” “你就藩不过三年而已,就把封地搞得乌烟瘴气,朝廷拨给你的俸禄和军费都是有数的,你建造这么豪华的王府需要多少钱,这些钱又是从哪来的?” 朱桂坐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言语。 “都是你掠夺百姓的财物才换来这么一座小皇宫!” 朱雄英怒道:“而你手下的那些人,借着你的名义在大同四处欺压百姓,那个徐忠,竟然打劫到孤的头上了,可见已经无法无天到各种地步了!” 别的藩王要是缺钱,会想尽办法去弄钱,比如秦王朱樉拿宝钞强行去换百姓的银子,徐王朱允熥打着修淮河的名义收钱,谷王朱橞以修长城的名义问朝廷要钱,还有晋王,燕王的吃空饷,还有打着朝廷旗号私自向百姓收税的。 这些行为虽然都很无耻,但至少还都找个理由,还知道要脸。 人家代王朱桂却不这样,缺钱了,直接派人明抢,不给就打就杀,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殿下,这些事都是那徐忠一人所为,与臣无关啊!” 朱桂一副委屈的样子,开始推卸责任了,反正徐忠都死了,死人是不会狡辩的,也是背锅的最好人选。 听到他还狡辩,朱雄英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是徐忠所为,孤杀了他不为过吧!” 朱桂连连点头,附和道:“不为过,不为过,此害民败类,杀的好!” 害民败类…… 真可笑……你朱桂就是大同最大的害民败类! 朱雄英继续说道:“徐忠虽然死了,但他讹诈孤这个皇太孙,还在孤面前自称爷,这又是什么罪?” “这……” 朱桂一时也答不上来! 而一旁的宋忠趁机说道:“论罪当斩,抄家灭族!” 朱雄英看着宋忠,冷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宋忠立马拱手:“遵命!” 锦衣卫专业抄家杀人,干的就是这种活! 朱桂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殿下,臣的妾室是徐忠的姐姐,可否看在臣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不能!” 朱雄英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声道:“此等恶妇祸害,绝不可留,早晚会害的你妻离子散,孤今天帮你清理门户!” 听到此话,朱桂顿时急了,喊道:“殿下,还请你手下留情……” 朱雄英毫不示弱,同样大喊道:“孤这是为了你好!” 历史已经证明,这个徐小妾完完全全就是个祸害,不仅多次迫害代王妃,还差点害死代世子,世孙,而她生的两个儿子,也都是祸害百姓的坏种。 这种毒妇当然要杀! 而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徐小妾的惨叫声,朱桂脸色大变,完全不顾皇太孙在场,直接冲了出去。 所有人愣在当场,这朱桂莫不是疯了! “砰!” 朱雄英紧握拳头砸向桌面,这位十三叔实在太不像话了。 殿外,锦衣卫将徐小妾从西宫内抓了出来。 而这位徐小妾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拼命求饶,而是像个泼妇一样,不断挣扎并咒骂抓她的锦衣卫。 “你们这些狗养的东西,放开我,我是代王的妾室,王府的主人,锦衣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群卑贱的走狗,贱奴,别人怕你们,我可不怕……” “你们这群疯狗……” 一名锦衣卫实在听不下去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呵斥道:“住口!” 锦衣卫都是皇帝的心腹,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的,何曾被一个女人公然辱骂,公侯勋贵都敢抓,何况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王府小妾! 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小妾被打,朱桂瞬间暴怒了,大吼道:“放开她!” 看到朱桂出现,徐小妾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哭喊道:“千岁,快来救臣妾……这些狗东西还打了臣妾!” 听到徐小妾受了委屈,朱桂凶残的本性立马暴露出来,顺手拔出侍卫的佩刀向锦衣卫砍去。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家奴要翻天啊!” “千岁,我等是奉太孙殿下之命,缉拿案犯家……” 宋忠的话还没有说完,朱桂对准他一刀劈了下去。 宋忠大惊失色,立马躲闪,朱桂反手又是一刀,正好砍中那名押着徐小妾的锦衣卫手臂之上。 那名锦衣卫惨叫一声,要不是躲的及时,恐怕整条手臂都会被砍掉。 朱桂立马扶起徐小妾,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徐小妾号啕大哭,可怜兮兮的说道:“千岁,他们打我,你快杀了这些狗娘养的为妾身出口恶气啊!” 看到徐小妾脸上赫然有道巴掌印,朱桂二话不说,拿着刀子就对刚才手臂受伤的锦衣卫砍去。 第36章 疯狂的朱桂 “姥姥的……本王今天非得剁了你们这些狗家奴!” 朱桂丝毫不顾亲王的身份,举着刀子,满王府的追着锦衣卫砍。 而那名锦衣卫碍于朱桂亲王的身份,并不敢说什么,只得抱着受伤的手臂躲闪,很快便被朱桂逼的摔在地上。 “千岁,我等锦衣卫也是奉命行事……” 朱桂已经被激怒,整个人陷入疯狂之中,对着受伤的锦衣卫毫不犹豫的砍去。 “去你娘的……本王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锦衣卫!” “铛!” 千钧一发之际,宋忠抽出绣春刀挡了下来。 “千岁,太孙殿下还在,你这样做分明就是不把殿下放眼里!” 朱桂犹如一头疯狗,瞪着宋忠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锦衣卫不过是我们皇家养的一群狗而已,别人怕你们,本王可不怕,滚开,不然本王连你一起宰了!” 宋忠丝毫不让,冷声道:“我们是狗,但我们锦衣卫是陛下,是太子,太孙的狗,不是你代王的狗,请代王千岁不要阻拦我们缉拿案犯家眷!” 朱桂咬牙切齿的吼道:“你找死!” 说罢,又是一刀对着宋忠砍去,宋忠也是无奈,堂堂亲王,竟然如同街上的泼皮无赖一般。 “十三叔,你闹够没有?” 朱雄英大喝一声,带着李景隆,常茂,樊忠走了过来。 朱桂瞥了一眼,这才停了下来,走到徐小妾身边,查看她脸上的伤势,转身对着朱雄英问道:“皇太孙,请你看在父皇的份上,饶了本王的妾室!” “身为亲王,竟然拿着刀满王府的追砍锦衣卫,你眼里可还有孤这个皇太孙!” 朱雄英怒容满面,压根不接他的话,对着朱桂训斥道:“为了一个小妾,公然违抗君令,代王,你到底想做甚,皇爷爷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来人,将代王妾就地处死!” “遵命!” 宋忠手持绣春刀亲自走了过去,谁知朱桂竟然横刀将她护在身后,怒吼道:“本王看谁敢动她!” 李景隆指着朱桂斥责道:“代王,你放肆!” “滚你娘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吆五喝六!” 朱桂丝毫不给李景隆面子,大骂道:“溜须拍马之辈,你也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要不是父皇照顾你们李家,轮得到你在此摇尾巴!” “代王,你,,,”李景隆被憋得半天都没说出话。 此时,朱雄英的脸色犹如腊月的冰霜,冷的可怕,让人胆寒。 “代王,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连孤也敢顶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哼!” 朱桂满脸的不服,冷声道:“本王不想说什么,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已,本王何罪之有?” “皇太孙殿下,本王的家事本王自己会处理,就不劳烦你了!” “如果你还当本王是你的叔叔,就放了本王的妾室,本王自会设宴感谢,如果你不想吃这顿饭,那就离开本王的王府,本王有罪,自有父皇和宗人府处置,就不劳烦你这位皇太孙了!” 疯了…… 疯了…… 这个代王是真疯了! 一旁的代王妃徐氏实在看不下去了,立马跪在朱雄英面前,哀求道:“殿下,代王不过是一时冲动,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本王不需要你求情!” 面对代王妃的好意,朱桂丝毫不领情,一脸厌恶的说道:“皇太孙一来,你就找他告本王的状,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装起好人了,本王最看不惯你这副虚伪的嘴脸!” 朱桂彻底疯了,犹如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朱雄英阴着脸说道:“代王,你让开,对于你刚才的冒犯之罪,孤可以既往不咎,也不会告诉皇爷爷!” 目前来说,朱雄英还不想太过得罪这些叔叔,但对于他们的不法行为又不能坐视不管,就像齐王朱榑,他做的那些事情足以赐死了,禁足于王府已经很顾及叔侄情面了。 朱桂也是一样,虽然他也十分厌恶这个叔叔,但真要把他弄回的凤阳种地,老爷子脸上肯定挂不住。 面对朱雄英留给的最后情面,朱桂却大笑起来,像个神经病一样,将头上的金冠拿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本王也说句实话,今天谁敢动本王的妾室,就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雄英满面怒容,冷声道:“代王,你既然给脸不要,孤也不念及什么叔侄之情了!” “来人,把代王拉开,再斩代王妾!” 锦衣卫瞬间围了上去,朱桂大吼道:“来人,保护本王的妾室!” 代王府的护卫却不为所动,纷纷低着头,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那可是皇太孙,是储君,是即将继位的大明新君。 不听代王的,无非事后被代王杀了,可要冒犯皇太孙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孰轻孰重,这些人自然分得清楚。 “皇太孙!” 朱桂突然咆哮一声,冲着朱雄英吼道:“你当真是无情无义,丝毫不念叔侄之情,你算什么朱家人!” “父皇让你巡视藩王,是让你亲近我们这些叔叔,可你都干了什么,不是关这个就是杀那个,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从你来到大同,当街杀了本王的亲信,之后又是因为家事,你阴阳怪气又把本王羞辱一顿,口口声声说本王的王府像皇宫,分明就是故意想让朝廷治我的罪,你安的什么心!” “说本王眼里没有你这位皇太孙,可你眼里有没有本王这个叔叔?” “姥姥的……本王有罪过你吗?” “你被封皇太孙的时候,本王立马送去了恭贺的奏疏,本王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非要跟本王过不去?” “囚禁齐王,敲打谷王,殴打宁王,监视燕王,皇太孙殿下,你真是好手段啊!” “你现在不过是皇太孙就对我们这些叔叔如此苛刻,等你当了皇帝岂不是还要削藩,还要杀了我们这些叔叔!” 此话一出,所有人瞪着双眼看向朱桂,感到不可思议,甚至都不敢喘气,他竟然敢公然辱骂皇太孙殿下,看他那披头散发的样子,宛如一条疯狗一般。 可朱桂却不管这些,他已经忍无可忍,陷入疯狂的地步,将手中的刀子狠狠扔在地上,指着朱雄英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要不是父皇扶你当了这个皇太孙,轮得到你对我们这些叔叔说三道四!” “我们朱家是不是没人了,非要你这个刻薄寡恩之人来当这个皇太孙!” “本王知道你即将继位,但那又如何,本王就是不惧你,不就是治罪吗,诛九族还是夷三族,尽管杀,把我们代王府的人都杀完,让本王看看大明新君有多狠,也让父皇看看,他的好大孙有多孝顺!” 第37章 打死 整个王府充斥着朱桂辱骂皇太孙的咆哮声,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无论是朱雄英带来的人还是代王府的人,全都诧异的看着代王,如果刚才那些话是对皇太孙不敬,那后面的话属于直接贴脸骂人了。 众人别说劝劝朱桂,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皇太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代王朱桂竟然直接当面辱骂即将继位的皇太孙,这已经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问题了,而是在作死。 朱雄英面如冰霜,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寒意,他死死盯着正在发疯的朱桂,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杀机。 “樊忠,把你的锤给孤!” 樊忠也是实在人,毫不犹豫把锤子捧在皇太孙面前。 朱雄英一把拿起锤子,宛如死神降临,一步步向朱桂走去,他要亲手锤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叔叔。 朱桂已经骂上头了,小洪武何尝不是怒火滔天,直冲脑门。 朱桂再也骂不出来了,心中有些畏惧,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这一次,这位皇太孙真的动杀心了,和他朱桂骂人一样,上头了。 “代王,骂……你接着骂,使劲骂,在你脑袋开花之前,赶紧骂个痛快!” 朱雄英全身透着的杀气让朱桂冷静不少,他看着杀气腾腾的皇太孙艰难的咽着口水,并不断后退,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 “皇太孙,你要做甚,本王是父皇亲封的代王,你焉能杀我……” “你杀了我,父皇不会饶了你的!” 后悔归后悔,但不服软是他朱桂的原则,哪怕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也不愿意低头求饶。 “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太高估你自己在皇爷爷心中的地位了,孤杀了你,皇爷爷不仅不会掉一滴眼泪,还会说杀的好!” 朱雄英一步步走了过去,冷声道:“你不仁,孤不会不义,你死了,孤会让你儿子成为第二代代王!” 怒极之时,朱雄英反倒没有大吼大叫,而是语气冷漠,透着杀机。 李景隆心中一沉,暗叫一声不好,皇太孙不是吓唬人,而是真的想锤死代王。 “茂太爷,快去拦着太孙殿下!” 常茂不为所动,瞥他一眼,问道:“老子为啥要去拦着太孙,代王出言不逊,辱骂储君难道不该杀吗?” “你懂个屁!” 李景隆急切的说道:“代王要是被皇太孙打死,陛下是不会怪罪殿下,可一定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咱们身上,到时候有罪的就是咱们这些跟着皇太孙的人!” 李景隆考虑的很周到,如果代王被皇太孙打死,老爷子不会怪罪孙子,毕竟是储君,但儿子死了,这口气一定咽不下去,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连话都不说的人。 作为人精中的人精,李景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老爷子是什么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常茂还在考虑的时候,李景隆已经冲了过去挡在朱雄英面前,神情惶恐道:“殿下,代王不能杀啊,还请殿下三思!” “滚蛋!” 朱雄英怒视道:“不然连你一起锤!” “殿下,莫要冲动啊!” 李景隆被逼的不断后退,一旁的宋忠也是聪明人,他也意识到皇太孙要是把代王打死,他们这些锦衣卫一个都别想活。 “殿下,请三思,代王不能杀!” 朱雄英却不管这些,小小藩王都敢指着鼻子骂皇太孙,要是不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以后还如何号令天下的藩王。 但凭他二人是如何都拦不住皇太孙的,就在此时,常茂从后面抱住朱雄英,说道:“殿下,得罪了!” “放肆!” 朱雄英突然大吼一声:“放开孤!” 李景隆和宋忠立马从前面抱住朱雄英,劝道:“殿下冷静啊,今日要是把代王打死,先不说陛下会怎么想,天下人都会看皇家的笑话啊!” 朱雄英被三人死死抱住,纵是有力也使不出来,特别是常茂的力气,犹如一头牛一样,死死的拉着朱雄英不放手。 “他当叔叔的都不怕丢人,孤还在乎什么!” “朱桂……你当个藩王飘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像条疯狗样一样,敢骂孤……你简直活腻味了……” “去你妈的王叔……孤没有你这种混账叔叔,孤这个皇太孙是老爷子给的,你有意见咋不敢去给老头子说……砸死你个狗东西!” 朱雄英气的咬牙切齿,眼神死死瞪着朱桂,手中的瓜锤脱手而出,直接砸向这位十三叔。 “殿下,不可……” 李景隆要去抓朱雄英的手臂,可已经晚了,推搡之中,瓜锤已经失去了准头,贴着朱桂的头皮划了过去。 朱桂吓得亡魂大冒,瞬间坐在了地上。 “都滚开!” 朱雄英怒吼道:“谁再敢拦着孤,斩!” 几人瞬间傻眼了,只得缓缓松开了皇太孙。 朱雄英立马走到朱桂面前上去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孤是大明朝的嫡长孙,而你朱桂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皇爷爷都没正眼瞧过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根葱了……” 朱雄英把这位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叔叔按在地上就打,那拳头犹如雨点一般落在朱桂身上。 朱桂张牙舞爪,却在不经意间抓破了朱雄英的脸颊。 “砰!” 一记重拳锤在朱桂脸上,他也想反抗,可他哪里会是朱雄英的对手,只能被动的挨打。 “你在大同称王称霸,在孤面前还敢摆藩王的臭架子,真是反了你了……” “你弟弟谷王还知道去修修长城,巩固边疆,你呢,你除了会胡作非为,欺负穷苦百姓,你还能干些什么,九大塞王你是最废的一个!” 朱桂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压根无力反抗,徐小妾瘫坐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眼看打的差不多了,李景隆这才走过去,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歇歇吧,您要累着,陛下会心疼的……” “代王若是被打死了,陛下虽然不会责怪殿下,但心中一定伤心,陛下年纪大了,经不起丧子之痛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扬起的拳头停了下来,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朱桂虽说在老爷子心中没多少分量,但说到底也是亲儿子,要说一点都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老爷子也不能打死朱桂! 朱雄英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哼唧的朱桂,而不远处的徐小妾正在向他缓缓爬去。 “来人!” 宋忠立马走了过去,朱雄英吩咐道:“把代王朱桂和他的妾室押往凤阳,交与凤阳留守司和凤阳府看管,告诉他们,不用惯着这位代王……” “遵命!” 朱桂被拖下去治伤了,而徐小妾再也不敢撒泼了,被锦衣卫押了下去。 朱雄英余火未消,叫来李景隆,说道:“把代王朱桂做的事情,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写下来,派人送往京城,交给老爷子!” “遵命!” 第38章 收拾烂摊子 朱雄英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朱桂为何蠢到这种地步。 简直就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 别说他一个庶出的皇子,就是秦晋燕三王也不敢当着面辱骂皇太孙。 这种行为和后世那位将皇帝大侄子绊倒的烧鸡王爷有什么区别。 也幸亏老爷子还在,朱雄英还不是皇帝,不然也得让这位疯狗一般的叔叔变成白切鸡。 藩王叔叔当众辱骂太孙侄子,太孙侄子又当众殴打藩王叔叔。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也将成为老朱家的丑闻,也不知道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不管怎么样,最终承受这一切的还是他朱桂,当众辱君,这个罪名够他受的了,不仅会受到老爷子的惩罚,还会受到群臣的指责。 代王之事,让朱雄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别看这些叔叔们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叔侄之情,什么臣叔之任,为他防守国门,其实心里压根不服他这位年轻的皇太孙。 说的准确一些,是不服老爷子把皇帝直接传给孙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是老爷子亲自定的皇位继承制度,但老洪武却第一个不遵守。 制度上明确说了,父亲死了,由嫡长子继承,哥哥死了由弟弟延续,太子是还活着,但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已经当不了皇帝了,这时候就应该按照长幼顺序传下去,直接传给孙子算怎么回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好大哥朱标正在背后盯着他们的一切,犹如一张隐藏在黑暗的大手,随时将他们这些弟弟吞噬。 对于藩王,朱标与老爷子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和朱雄英绝对是一条战线的战友,父子俩一致认为藩王是帝国隐患,必须要解决。 将来无非两条路,要么削,要么移! 老爷子心疼这些作恶多端的儿子,可朱标却不心疼这些图谋不轨的弟弟,朱雄英更不心疼这些想和他抢家产的叔叔们。 …… 三日后,朱桂的伤势恢复了一些,同时脑子也清醒过来,他哭着喊着要见皇太孙,跪地求饶,说自己一时糊涂,作出此等辱骂储君之举,希望皇太孙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可以宽恕他。 朱雄英没见他,只是让人送给他两个字:滚蛋! 之后立马派锦衣卫押往凤阳看管! 接下来,朱雄英在大同待了接近十天,这已经远远超出预定的日期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同让朱桂祸害的不轻,人在虽然早已被押送去了凤阳,但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有人帮他收拾。 朱桂在大同胡作非为,劣迹斑斑,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已经快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如此下去,不用鞑子攻进来,恐怕这些被朱桂压迫的百姓都要开始造反了。 这几日,朱雄英先是叫停了没有完成的工程,代王府已经够大,够豪华了,实在没必要再建那些无用的建筑。 还他娘的要建什么望亲楼,他朱桂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哪来的脸去望亲。 之后让衙门统计那些被朱桂杀害的无辜百姓,并从代王府的府库中调取银钱给予补偿。 代王府府库中存了二十多万银子以及无法计算的宝钞,还有许多奇珍异宝,古董字画。 大同地处边疆,久经战乱,百姓贫瘠,朱桂就藩不过短短三年,就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可想而知,他干了多少荒唐事! 百姓财物自然要归还百姓,朱雄英将朱桂搜刮上来的一半财物全部归还了百姓,将那些宝贝也全部换成了粮食,免费发给百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乃大明新国策! 剩下一小部分则留给代王妃母子,而王府的府人也被裁减了一半,用来减少王府的开支。 一个藩王,这生活都快赶上皇帝了,实在太过分了。 朱雄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不可能在大同耗着,还有许多藩王的封地还没去呢,照着速度,怕是年前回不到京城了。 毕竟家里还有皇位等着自己要继承呢! 剩下几日,朱雄英又巡查了大同三卫以及附近各处卫所,情况比宣府要强上一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比老牌燕藩差远了。 大同到宣府的长城还要修,代王府府库剩下一笔钱自然要用来修长城,能修到哪里算哪里,后续钱不够,朝廷再拨调。 十日后,朱雄英正式离开大同,前往其他封地,继续巡视剩下的藩王,临别之际,代王妃徐氏亲自相送到城外。 朱雄英把代王府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徐氏,军务也交给了徐膺绪。 对于徐家,朱雄英还是比较放心的,魏国公徐允恭是坚定的保皇党,徐膺绪虽不似他兄长那般忠心,但至少不是徐增寿那样的二五仔。 更重要的是,将来的徐家,最大的依靠不是徐允恭,也不是燕王妃,而是家里那位最小的妹妹。 代王妃提起过徐妙锦,但都被朱雄英随口敷衍过去了,毕竟这事挺尴尬的,还是不提也罢! …… 大同的西边还有两藩,分别是庆阳的庆王朱栴和兰州的肃王朱楧。 庆王也是一位就藩没几年的藩王,虽然身为九大塞王,但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好像不太在意,直到去年才让调往西北的李景隆帮他配齐庆藩三护卫,而且王府也没有建,这事一直在拖着,暂时住在当地府衙。 别的藩王就藩之前都会成婚,而庆王是唯二的例外,没成婚就去就藩了。 这些事朱雄英也问过老爷子,老爷子说的是在庆阳只是暂时的,三五年后会让他移藩到宁夏,直接面对鞑靼的兵锋。 但成婚这事却解决了,庆阳妃是指挥使孙继达的小女儿,而他的大女儿则是肃王妃。 朱楧本来授封的是汉王,封地在西南的汉中,随着河西走廊以及周边地区被大明掌控起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位藩王去戍边,朱楧由汉王改为肃王。 朱楧的情况和庆王差不多,都是没成婚就去就藩了,肃王也没有到封地,现在住在平凉府,王府三护卫也是李景隆帮他解决的。 直到今年,老爷子才把这哥俩的人生大事给解决了,估计老爷子这个当爹的也没当回事,随便找个小小的指挥之女,就给送西北成亲去了。 肃王,庆王,大明最穷的两个藩王,从小不被重视,长大又被老爹打发到西北吃沙子,至今连个王府都没有,可谓是一对难兄难弟。 这两个封地实在太远,而且藩王也不在封地,实在没有要去的必要,回去等到自己继位后,赶紧把两位叔叔的王府盖起来,相比较其他藩王至今还在寄人篱下,实在太寒酸了。 既然肃,庆两藩不去,大同也是北方防线的最后一站了,接下来就要开始南下,前往山西太原晋藩,去看看那位亲三叔。 第39章 大明最强藩王 太原,古称晋阳,乃春秋时期,超级大国晋国的地盘。 自古就有天下形势必取于山西之说,一般情况下山西失守,那中原王朝就基本守不住了,其中最关键的原因是地理位置,依靠山西的地形完全可以阻击任何外来之敌!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燕山山脉一线是防御北方游牧民族骑兵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这道防线失守,那么燕云之地就会非常被动,往南一走就是一览无余的华北平原,根本无险可守。 但是到了山西情况就大不相同,即使晋北失守,还有晋中层层壁垒在,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是骑马难下,步履艰难。 总之,山西的军事战略地位对于中原王朝来说那是至关重要,如果丢失了三晋地区这个天然屏障,那对于朝廷来说是致命的危机。 这么重要的地方,老爷子当然会极为重视,将第三子朱棡封为晋王,就藩太原,镇守整个山西以及防备北方的外敌。 朱棡长得帅,有威仪,还非常聪慧,当年和大哥朱标,二哥朱樉一起拜在宋濂门下学习,诸王之中他的学业最为优秀,不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着调的王爷,狂傲且骄纵,在封地做了许多不法事,甚至被人状告意图谋反。 老爷子得知后勃然大怒,要把朱棡召回京城治罪,好在太子朱标帮着求情,这才收回成命,最终在大哥朱标的教育和感化下,朱棡从此改过自新,不仅礼贤下士,还非常爱惜封地的百姓,获得朝野的一片称赞。 洪武二十三年,北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知院阿鲁帖木儿等多次骚扰大明边境,老爷子诏命晋王朱棡与燕王朱棣分兵两路北征,最终晋王朱棡无功而返,朱棣生擒乃儿不花,大胜而归。 (关于晋王朱棡的事迹,本人怀疑有永乐泼脏水的痕迹,至少后来他黑过大哥朱标!) 明太宗实录记载这么几个故事! 朱元璋对马皇后说,我与你同起艰难,好容易才成此帝业,如今太子太过软弱,我有些担心江山社稷,你说该怎么办? 马皇后直言,说:国家大事,我不敢插嘴,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元璋说:儿子们中,燕王最为仁孝,又是文武全才,将来抚国安民,非他其谁?我看好这孩子。 马皇后仍然不置可否,只是赶紧说:千万不要把这话泄露出去,否则会给燕王带来祸患。 还有一段更扯淡的。 朱标经常在背后抱怨朱元璋,还在宫中暗行魇压诅咒之术,企图不利于父皇。 但人可欺,天不可欺,朱标正攥了个穿皇袍的木偶,拿针狠狠地扎,突然外面一声巨响,殿内灯烛全灭,这是老天爷给予逆太子的警告。 然而,朱标不畏鬼神,他顶着暴雷,拿起针来,毫不犹豫地向父皇的七寸处扎去…… 最后一段更狗血。 说朱标以东宫执兵卫的名义,擅自征募勇士三千多人,有谋反的意图,,, 实在无言以对,,,, …… 言归正传! 朱雄英率领人马开始南下,从偏关到了山西太原。 马车上,李景隆询问,是否要微服私访,先了解一下太原的民风。 朱雄英却表示不需要,皇太孙巡视藩王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明,其余藩王早就准备好了,暗访也访不出什么事情,没有意义了。 估计皇太孙前脚进太原,后脚晋王就知道了,这样做反倒会让晋王生出生分的想法,会认为皇太孙对他不信任。 对于这位三叔,朱雄英是绝对的信任,晋王是铁杆的保皇党,和秦王是绝对拥立他这位皇太孙的。 而且,这位三叔是老爷子留给自己横制各地藩王的一张王牌,特别是燕王。 诸藩之中,晋藩最强,甚至强过藩王之首的秦藩。 晋王朱棡可号令齐,代两藩的兵马,实际上已经掌控了三藩兵马,吊打燕藩没一点问题。 晋藩与燕藩接壤,而晋王又素来和燕王不和,晋藩士兵打了燕藩士兵,燕王都不敢去找晋王理论。 如果说朱棣对大哥朱标是尊重,那对这位三哥朱棡就是发自内心的害怕,一种不敢与之争锋的畏惧。 如果晋王不死,朱棣后来绝不敢靖难,但话又说回来,到时候建文削藩的矛头也一定先对准晋藩。 太原城北门外,晋王朱棡身穿亲王冕服,带着晋世子朱济熺以及千余晋藩护卫在城外等候,亲自恭迎皇太孙大驾。 朱雄英让队伍停了下来,他要亲自走过去,为了表示对这位三叔的重视,也换上老爷子给他准备的龙袍。 朱棡看到皇太孙的马车,立马快步走来,“臣晋王朱棡叩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 “三叔不必多礼!” 朱棡还没跪下去,就被朱雄英亲自扶了起来,说道:“一家人,心里有就成,一板一眼的,太生分了!” 朱棡立马改为拱手,正色道:“殿下,君臣之礼不可废,如果因为是一家人而不讲上下尊卑,殿下将来何以号令藩王!” 听到此话,朱雄英非但没有生气,相反,心中很是欣慰,说道:“有三叔镇着,哪个藩王敢不听话啊!” 这句话可谓给足了晋王面子,同时也告诉他,我朱雄英对三叔是绝对的信任。 朱棡大为感动,再次拱手道:“晋藩永远效忠朝廷,效忠新君!” 朱雄英拍了拍朱棡的手臂,笑道:“好了,三叔,你要在如此见外,孤就走了,去西安找二叔,二叔可不像你一样,那都是一口一个大侄子,叫的很是亲切!” 朱棡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走,回家吃饭去,三叔知道你要来太原,各种吃的喝的可是提前准备了好几天!” “三叔有心了,孤都被你说饿了!” 这才是当叔叔该有的样子,朱桂那样的算个屁叔叔,就是一条疯狗。 一旁的朱济熺说道:“殿下,快请,还有好酒呢!” 朱雄英指了指他笑道:“济熺弟弟,你媳妇呢,怎么不见来?” 朱济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比划了一下,颇为尴尬的说道:“殿下,世子妃已怀有身孕,实在无法迎接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朱雄英捶了他一拳,玩笑道:“这说的什么话,这是好事啊,恭喜你,济熺,要当父亲了!” 说罢,又对朱棡笑道:“也恭喜三叔,要当祖父了!” 朱棡笑了笑,问道:“殿下,吴王小殿下怎么样了?” “别提了,这孩子现在是打不得,骂不得,我要打他,皇爷爷就打我,骂他一句,皇爷爷就得骂我十句,都让老头子惯坏了!”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我这个当爹的还没说他两句,马上就哭着嚎着去找他太爷爷告状!” “他一哭,皇爷爷就心疼的不得了,看到我挨打挨骂,这小东西就躲在老头子后面偷笑!” “哎……” 第40章 惊变 朱棡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殿下,你小时候也调皮,大哥一训斥你,你就跑父皇和母后面前告状,回头挨骂的还是你父亲!” “现在你也当父亲了,知道当爹有多难了吧!” 朱雄英连连摆手,笑道:“不好当啊!” 朱济熺连忙打断,说道:“父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腹中饥饿,还是先回家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吧!” “说的对!” 朱棡附和道:“殿下请!” “三叔请!” “殿下先请!” “一起走!” 朱雄英实在不想磨叽下去,他是真饿了。 朱棡虽然与皇太孙并肩而行,却始终放慢了半步,表达自己对即将继位的大明新君的尊重。 都说晋王朱棡在多年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王爷,却没想到谨慎到了这种地步。 装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晋王的态度。 走进太原,却看到道路两侧站满了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每隔五米还站着一名士兵。 朱雄英走过之处,大人小孩齐刷刷的行礼,行的是拱手礼,而非叩首礼。 朱雄英有些不适应,不动声色的问道:“三叔,这都是你安排的?” 朱棡一笑,说道:“回殿下,并不是臣的安排,都是百姓自发而来,他们都想亲眼目睹大明新君的风采!” 我信你个鬼,百姓哪里会知道皇太孙要来,又岂能站在道路两侧迎接。 “三叔,离京之时,皇爷爷交代过了,巡视藩王过程中,不可惊动百姓,也不许当地官府大费周章的迎接,别折腾百姓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遵命!” 朱棡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朱济熺使个眼色。 朱济熺点点头,立马冲着百姓大喊道:“皇太孙殿下感念太原百姓前来接驾,特降恩典,凡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赐米五斤,凡成年女子赐布料一匹,每户人家赐盐半斤,明日前往衙门领取!” 此话一出,朱雄英瞬间愣住了,而百姓瞬间沸腾起来,全部跪了下来,高呼千岁,甚至还能听到喊万岁的声音。 “三叔,你这是……” 朱棡微微一笑,小声道:“放心吧,大侄子,这些东西全部由晋王府出!” 朱雄英恍然大悟,他以皇太孙的名义恩施百姓,是想让太原百姓感念皇太孙的好,同时也表明自己支持皇太孙的坚定。 到底是亲叔叔啊,真是用心良苦,比那些旁系的疯狗叔叔强太多了。 “三叔,什么都不说了,你的心意,侄儿都记在心里了!” 也只有在亲叔叔面前,朱雄英才会以侄子的身份称呼自己。 “一家人,不说这些,跟三叔回家吃饭!” 一句回家吃饭,让朱雄英动容不已,除了老爷子,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有时候随口的一句话,却能触动一个人的神经,朱雄英从这位三叔身上感受到了血脉上的亲情,让人十分的亲切。 百姓逐渐散去,朱棡询问了老爷子的身体,而且很是关心大哥朱标的病情,说他这几年一直派人在全国寻找民间名医,但却没人能治的了失魂症,而且更不敢去给太子治病。 还说自己花重金买了许多珍贵药物,等到朱雄英临走的时候带给大哥朱标。 朱雄英感慨不已,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对于大哥朱标,别的藩王只是随口一问,或者压根没提过,只有这位晋王是真心的关心大哥。 这一刻,朱雄英是真的想把他爹的真实情况告诉三叔,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万一晋王得知了真相,兄弟之间有间隙就不好了,这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就在即将走到晋王府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只见百姓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名年轻的瘦小伙,在相距十几米的地方突然跪了下来。 “皇太孙殿下,草民有冤情无处申诉,请皇太孙殿下为草民做主啊!” 此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封诉状,声音十分凄惨,好似真有莫大的冤情。 当街拦皇太孙的圣驾,与行刺无异! 朱棡脸色大变,立马呵斥一声:“来人,将此人拿下,交于衙门治罪!” 皇太孙刚到太原,就有百姓拦驾伸冤,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在打他晋王的脸面。 不过,朱棡也没有过多的慌张,毕竟自己这几年也没做过什么不法事,而且藩王也不能插手封地政务,就算百姓真有冤情,最终问罪的还是当地官府和山西布政使。 “且慢!” 百姓有冤,他作为皇太孙自然不能视若无睹,说道:“近前说话!” 锦衣卫立马上前,将那人带了过来。 “皇太孙殿下,草民不太会说话,草民的冤情都写在了状纸上,请殿下过目,为草民伸冤!” 说罢,跪在地上的青年将状词呈在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没有怀疑,将状词接了过来,打开后,将信封里面的状词取了出来,打开后,上面只有一句话。 奉晋王之命,恭送皇太孙上路! 朱雄英一惊,猛然看向朱棡! “殿下,出什么事……”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跪在地上的青年突然抬起手臂,另一只手拍了拍手腕之处,两枚袖箭对着朱雄英的胸口,“嗖嗖”射了过来。 朱棡吓的大惊失色,立马扑在朱雄英面前,高呼道:“殿下,小心!” 可为时已晚,两枚袖箭直接射中朱雄英的胸口,与此同时,人群中杀出四名身穿百姓衣服,却蒙着面的刺客,他们手持刀剑,看来是想补刀。 眼看太孙遇刺,李景隆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声。 “殿下……” “快,保护殿下!” 樊忠眼疾手快,瓜锤直接砸在那人头上,顿时血贱当场,一锤毙命! 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锦衣卫立马将朱雄英围在其中,提防四周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刺客。 朱棡吓得大惊失色,脸色煞白,一把抱着中箭的朱雄英,焦急的大喊道:“殿下!” 常茂手持禹王槊奋力向一名刺客砸去,那人横剑格挡,却被砸的剑崩人亡,还有一人被砸中脑袋,犹如西瓜一般,瞬间爆开,破碎四贱。 剩下两人眼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却已经被锦衣卫和晋王府护卫团团包围起来。 二人同时看向晋王朱棡,毫不犹豫,果断拔剑自刎而亡。 皇太孙在太原遇刺,不管是不是晋王干的,这件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第41章 谁是获利者 常茂冲开护卫,跪在朱雄英面前,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殿下……” 李景隆跟在身后,脸色苍白,紧张道:“殿下怎么样了?” 朱棡大吼道:“快,送殿下去医治!” “不用了!” 朱雄英握着朱棡的大手,突然站了起来,顺手拔掉胸前的两枚箭矢,在太阳的照射下,箭头上的红色毒药清晰可见。 “又是这种毒!” 朱雄英看着手中的箭矢,凝重道:“第一次行刺失败了,还不长记性,明知道孤穿了护身宝甲,还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朱棡拍了拍朱雄英的胸口,惊道:“殿下,你没事?” “多亏当年二叔送的宝甲,这是第二次救孤的性命了!” 朱棡吓坏了,皇太孙要是在晋藩遇刺身亡,他万死难赎其罪,就算老爷子不杀他,余生也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 众人见皇太孙安然无恙,纷纷松了口气,他们的命与皇太孙绑在一起,皇太孙要是有什么好歹,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留下全尸! 锦衣卫将这几名刺客的身体拖了过来,并在他们身上搜到了腰牌。 晋王府护卫的腰牌! 常茂立马挡在朱雄英面前,将手中的腰牌放在朱棡面前,质问道:“晋王,刺客身上有你晋王府的腰牌,这你怎么解释!” 宋忠大手一挥,锦衣卫立马将朱棡父子包围起来,而在场的晋王府护卫同样围了过来。 此时,李景隆也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刚才那份状词,同样放在朱棡面前,问道:“晋王,殿下刚才就是这到这些才分了心,这才让那刺客有了可乘之机!” “这……” 朱棡一把抓过腰牌,看完后随手扔给身后的晋藩大将,同时也是他的岳父,太原左卫指挥使,永平侯谢成。 “认识吗?” 谢成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一旁的太原右卫指挥,东平侯韩勋也凑了过来,二人看着腰牌上的名字,最终确认,这确实是他们晋藩麾下的士兵,其中还有一名左卫小旗官。 听到此话,朱棡不禁眉头紧皱,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麾下的士兵为什么要去刺杀皇太孙,这摆明了是想让他倒霉。 可谢成和韩勋查看了刺客的尸体,除了被砸爆脑袋的几人外,其余几人并不是晋藩的士兵。 也就是说,腰牌是真的,人却是假冒的,朱棡立马让二人去查这件事。 光天化日,竟然有人在他晋王眼皮子底下刺杀皇太孙,这还得了。 朱棡心中十分愧疚,说道:“殿下,臣绝对没有谋害……” “三叔,什么都不用说!” 朱雄英打断晋王的话,说道:“孤相信三叔不会害孤,这都是卑鄙之徒的肮脏手段而已,目的就是让咱们叔侄有隔阂,同时也离间皇爷爷对你的信任!” 以晋王护卫的身份,当着晋王的面刺杀皇太孙,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其实一想便知,皇太孙晋藩遇刺,无论成功与否,最终倒霉的一定是晋王。 老爷子不会善罢甘休,骂一顿都是好的,毕竟皇太孙真的遇刺而亡,晋王也是获利者,老爷子一定会怀疑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件事又没这么简单,看似拙劣的计策,其实又隐藏另一层含义。 这一切看似愚蠢,其实正是其高明之处,晋王以这种方式杀驾,正好可以摆脱自己的嫌疑,毕竟这种刺杀实在太愚蠢了,晋王不会去做的。 至少老爷子一定会这么想! 谁是这件事的获利者,谁就是凶手! 到底谁是获利者,诸皇子藩王,东宫皇孙而已,特别是排在前面的那几位。 不管是谁做的,皇太孙在晋藩遇刺,晋王朱棡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件事瞒不过老爷子,以老爷子的脾气也不能轻饶了朱棡。 “三叔!” 朱雄英安慰道:“孤没事的,别多想,咱们回家再说吧!” 虽说晋王有刺杀的动机,但朱雄英坚信这件事不是三叔做的,不然,之前的种种行为解释不通,而且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三兄弟关系极好,他没有理由去害自己。 常茂走在皇太孙身边,担心道:“殿下,臣认为还是尽快离开太原,晋王势大,且又出了刺杀之事,不得不防啊!” 朱雄英笑着摆手,将那两枚毒箭交给他,说道:“放心吧,舅舅,三叔比你还要担心孤会出事!” 走进晋王府,朱雄英发现这座王府也修的极为壮观,内设四门,天地坛,皇庙,各种宫殿应有尽有。 秦王,燕王,楚王,齐王等,他们的王府要么沿用前元内殿,要么由府衙,台治,甚至寺庙,道观修改扩建而成,唯独晋王府是第一座没有任何根基,拔地而起的王府。 老爷子亲自下旨,派永平侯谢成前往太原修建晋王府,而谢成也成了晋王朱棡的岳父。 太子朱标和常氏的婚事是为了拉拢那些立有大功的功臣。 秦王朱樉和观音奴,是为了招揽对手王保保。 而晋王朱棡和谢氏,则是安抚那些出道早,却没多少大功劳,不在第一次大封功臣名单之中的老伙计们。 来到大殿,朱雄英没有像之前一样位居正位之上,而是坐在下端,朱棡多次让皇太孙坐正位,都被朱雄英拒绝了。 看的出来,刚才的事情让朱棡有些惶恐,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朱济熺主动说道:“殿下,刺杀之事绝对于父王,与晋藩无关,还请殿下……” “孤明白!” 朱雄英看出了晋王的心思,主动说道:“三叔莫要忧虑,刺杀之事,孤会向皇爷爷解释的,一切都与三叔无关,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朱棡终于松了口气,先起身恭敬道:“臣谢过殿下信任,这件事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殿下一个交代!” 朱雄英只是笑了笑,随即却叹了口气,他在叹四叔燕王不识好歹,这摆明了是想一条道走到黑。 朱雄英想让他当征北大将军,可他却想当永乐, 大明朝或许会有永乐,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话间,晋王妃谢氏走进大殿,立马冲着朱雄英行礼。 “臣妾晋王妃谢氏见过太孙殿下!” “王妃请起!” 朱雄英没有称呼她三婶,因为这个晋王妃是朱棡续弦的正妃。 原本的晋王妃谢氏在洪武八年生下嫡长子朱济熺后,次年就已去世,是大明最早去世的亲王妃,那个时候朱棡才十八岁。 老爷子自然不会让儿子年纪轻轻成为鳏夫,于是又把谢成的小女儿册封为晋王妃,也就是大谢氏的妹妹,朱济熺的姨娘。 第42章 酒意 一场刺杀让朱棡心有余悸,整个人忧心忡忡,完全不似刚才亲切,热情。 两杯茶下肚,朱雄英笑着喊了一声三叔。 朱棡立马说道:“臣在,殿下请吩咐?” “侄儿饿了!” 朱雄英笑道:“是不是该吃饭了?” 朱棡反应过来,立马让朱济熺去安排饭食。 “殿下恕罪,臣一时……哎……竟然忘了此事!” 朱雄英安慰道:“好了,三叔,你要在这般生分,孤就真走了!” “吃饭,吃饭!” 朱棡拉着朱雄英的手臂,有些强颜欢笑的走出大殿。 这顿饭是家宴,除了朱雄英,朱棡,还有晋王妃,晋世子朱济熺,李景隆这个皇亲作陪。 至于晋王府其他庶出的皇孙,没有资格和皇太孙同案而食。 晋王招待皇太孙的饭菜也都是山西的特产名菜。 油炸鹌鹑,过油肉,粉蒸肉,黄河鲤鱼炖豆腐,梅肉荷叶饼,黄芪羊肉…… 还有些菜朱雄英也没见过,更叫不出来名字。 酒是汾酒,菜是晋菜…… 朱棡端起酒杯,主动站起身来,恭敬道:“殿下,臣敬你!” 朱雄英示意朱棡坐下说话,同样端起酒杯,说道:“这里没有朝廷上的君臣,只有咱们老朱家的叔侄……” “侄儿敬三叔一杯!” 朱棡还想说什么,朱雄英已经一饮而尽。 坐下后,朱棡主动介绍起来,说道:“殿下,这都是臣让府中准备的一些山西小菜,味道勉强还算说的过去,实在招待不周……” 朱雄英随手夹起一块蒸肉吃了起来,笑道:“这还招待不周啊,孤在宫里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皇爷爷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半块烧饼就能对付一顿饭,哎……” “都以为皇太孙吃的是珍馐美味,过的是天上人间,其实啊,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吃的不过是粗茶淡饭,比百姓自然是好的,但却连地主老财都不如……” 朱棡听后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说道:“父皇从年轻就是这样,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个时候父皇在外打仗,军中缺粮都是常有的事,母后就经常带着我和大哥,二哥田里劳作,那个时候我们兄弟几个也是经常以饼子果腹……” “父皇一辈子节俭习惯了,我和你父亲,你二叔在宫里的时候过的也是这种生活!” 谈起这些往事,朱棡感慨不已…… “所以啊,能吃到这些东西对于孤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朱雄英端起酒杯说道:“来,二叔,孤敬你第二杯!” “臣惭愧啊!” 朱棡同样如此,说道:“敬殿下!” 自始至终,朱雄英都是以叔叔称呼晋王,而晋王却始终以臣子自居,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他心里对这位皇太孙很是认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雄英吃的很好,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山西菜确实好吃,名不虚传! 叔侄俩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看得出来,朱棡有些醉了,朱雄英也好不到哪里去,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清醒的。 “殿下!” 朱棡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朱雄英身边,盯着他的脸瞧了起来。 “怎么……三叔……孤脸上有花啊?” 朱棡看到朱雄英脸颊处有道一指长的疤痕,看样子像是才愈合不久,以他作战多年的经验来看,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伤口,于是关切的问道:“殿下,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之前可是也遇到刺杀之事?” 朱雄英刚要说话,一旁的李景隆立马抢着说道:“晋王千岁,殿下脸上的伤是被代王千岁抓的……” “代王……朱桂……” 朱棡立马问道:“代王怎会抓伤殿下,他想死了……” 朱雄英责怪道:“多嘴!” 李景隆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大同,朱桂一点情面都不讲,把他羞辱一顿,虽然表面他老李不在乎,但心里却不是很痛快。 于是将代王府发生的事完完全全的给晋王朱棡讲了一遍,特别是朱桂说的那些话,简直一个字都不差,甚至还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朱棡听后,手中的酒杯猛然摔在地上,满面怒容的大喝道:“反了他了……” “他朱桂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一个庶出的皇子竟敢公然辱骂皇太孙,他是找死……” “这个混账,无法无天了,他现在在哪呢,本王现在就去大同,揍死他个狗日……” “三叔,这话可不兴骂的!” 朱雄英赶紧打断,说道:“十三叔已被孤派人押回了凤阳,放心吧,打一顿都是轻的,皇爷爷不会轻饶他的!” 朱棡气愤道:“真是便宜他了!” 说罢,又对朱雄英说道:“殿下放心,等朱桂回封地路过太原的时候,臣一定亲手替殿下出这口气!”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一家人算了之类的话,只是默默端起酒杯敬了三叔一杯。 朱桂逞一时之快,却不知后果会很严重,别说晋王,老爷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还有装傻的太子朱标,这更是护短的主,他的手段比老爷子恐怕还会更狠。 回头到了西安,再让李景隆把这事告诉秦王朱樉,这位二叔可是个暴脾气。 朱桂会为他的行为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眼看饭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不少了,朱棡立马让人撤宴,并送来茶水。 朱棡招呼道:“殿下,这是山西特产的名茶连翘叶,是今年的新茶,快尝尝!” 朱雄英喝了一口,却喝不出来什么好坏,对于他这样不会喝茶的人来说就是苦味,什么都品不出来。 炎炎夏日,还不如来一碗冰镇酸梅汤,这才叫舒服。 大殿里只有叔侄二人,朱棡忍不住问道:“殿下,臣斗胆问一句,听说殿下年后就要继位,是否是真的?” “是!” 朱雄英没有隐瞒,其实也没必要隐瞒,这都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了,实在算不什么秘密。 “皇爷爷已经六十有七了,处理日常朝政有些力不从心,现在有了重孙子,就更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他老人家打算过了年就传位于孤,自己则颐养天年!” 朱棡听后感慨道:“父皇年幼贫苦,后来历经九死一生才把天下打下来,当了皇帝又是操劳国事,几乎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一把年纪了,也该享享儿孙福了!” 朱雄英却叹息道:“哎……其实孤也知道,皇爷爷就算不当皇帝,也不会少操心,毕竟咱们朱家这么多人,皇子皇孙一大堆,总有几个像十三叔那样不让皇爷爷省心的人!” “皇爷爷还在呢,就有人敢不服,万一皇爷爷不在了,孤该怎么办啊!” 朱棡立马站了起来,借着酒劲说道:“你是嫡长孙,又是父皇钦定的皇太孙,大明朝的新君,哪个敢不服,本王第一个灭了他!” 朱雄英十分动容,说道:“孤还年轻,继位后恐怕难以服众,孤所能依靠的只有三叔和二叔,你们这两位亲叔叔!” 此话让朱棡大为感动,立马拱手表态,说道:“臣一定好好辅佐殿下,守好咱们朱家的江山,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朱雄英拍了拍朱棡的手臂,继续说道:“有件事孤想问问三叔!” “殿下请讲!” 朱雄英正色问道:“当年皇爷爷是不是给三叔下了一道密诏!” 朱棡眉头一皱,立马问道:“什么密诏?” 朱雄英坦然道:“一封关于燕王的密诏!” 第43章 制三藩 自从当年姚广孝之事爆发后,老爷子便盯上了燕王朱棣,准确的说是太子朱标。 而朱棣的心思,老爷子和好大哥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毕竟身后还有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暗卫。 这些影子远比锦衣卫还要恐怖,朱雄英只知道有影子的存在,具体有多少人,首领是何人一概不知,也从来没在老爷子面前提过这事。 至于影子的作用,无非就是监察整个大明朝而已,而且监察的人,监察的事,要比锦衣卫还要多。 藩王恐怕也在监察范围之内,至少在朱雄英当太孙之后,这些影子就没消停过,可以肯定的是燕王府一定有影子的存在。 影子只是老爷子或者是太子朱标的眼睛,而谁又是那一双拳头呢? 答案显而易见,就是眼前这位大明最强藩王晋王朱棡。 晋王和燕王不合,晋藩和燕藩虽说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一直在暗中较劲。 晋藩士兵敢去燕藩抢他们士兵的东西,燕藩士兵却不敢去晋藩闹事。 原本秦,晋,燕三藩都是镇守北方,抵御鞑靼的第一道防线。 随着北方越来越多的重镇被打下来,越来越多的塞王就藩,这三大强藩俨然变成了第二道防线。 辽,宁,谷,代,庆,肃,加上还没有就藩的韩王,这些藩王的封地将直接面对北方游牧的兵锋。 第二道防线除了秦晋燕,还有珉王,以及没就藩的安王和沈王,其中晋燕封地距离最近,太原到北平没有任何藩王夹在中间,而且他们的防区也是连在一起的。 这就意味着,制燕王者,必是晋王也! 这些都是朱雄英的推理和猜测,密诏之事也是偶然听老爷子说漏嘴了而已,这才有了刚才一问。 如果老爷子要对燕王留一手,非秦晋二王不可,秦王远在西安,鞭长莫及,那留的这一手必然就是晋王。 朱棡猛然一惊,神情颇为惊讶,问道:“父皇都告诉你了?” 朱雄英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让三儿子防着四儿子,只为了给孙子铺路,这种事老爷子是不会告诉他的。 朱棡坦然道:“多年前,也就是殿下被册封皇太孙之后,臣便从京城回了封地,一个月后,父皇派人送来一封密诏,上面并没有说燕王如何,只是让臣的晋藩防备北平的燕藩,,,” “臣虽然不知道燕王具体做了什么,但臣却明白父皇的意思,臣将晋藩两个卫的兵马调到紫荆关一带,由臣的岳父永平侯谢成亲自掌管,只要燕藩的兵马有动静,臣会立马动手,节制整个燕藩!” 朱雄英听后,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老爷子看似没对燕王做什么,背后却做了许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皇太孙铺路。 “三叔,孤奉命巡视藩王,这一路之上就没安宁过,先有齐王私养门客,在军中安插亲信,后有代王辱骂储君,不问军务,这些叔叔都让孤很担心,担心他们将来不服从朝廷,甚至有谋反的心思,真到了那一天,孤又该怎么办?” 听到此话,朱棡心中一沉,他也是叔叔啊,这话不是把他也包含进去了! 皇太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对他这位亲叔叔也不放心。 朱雄英话锋一转,紧接着说道:“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断了这些藩王的心思,孤想把齐藩,代藩,谷藩的兵马全部交给你节制,以晋藩节制其余三藩!” “殿下,这,,,” 朱棡一惊,立马拱手道:“殿下,臣万万当不起此重任啊!” 其实朱棡心中也有些担心,担心这是不是皇太孙的试探,毕竟这孩子是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帝王心术深的其精髓。 朱雄英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意思,直言道:“三叔,孤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孤是真心的,虽说各藩王都是孤的叔叔,但叔叔之间也分亲近疏远,你和二叔都是孤的亲人,兵马放在你们手上,孤放心!” “二叔远在西安,力不能及,以后侄儿全仰仗三叔了!” 说罢,朱雄英对着朱棡拱手行了一礼, “殿下!” 朱棡感动不已,齐,代,谷,加上他这个最强的晋藩,相当于朱棡一人掌控了十几万兵马,整个中原地区的一半兵力,这是多大的信任。 可没高兴太久,朱棡意识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立马问道:“殿下,此事父皇可能同意?” 三藩兵权集权于晋王一人,一旦有了战事,便能更快的调集兵马并统一指挥作战,凭借晋王的威望和军事能力,再加上多次出塞的作战经验,防守整个北方都绰绰有余。 但藩王掌十几万的兵权,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充满危机,一旦晋王要有不臣之心,无论是割据自立还是起兵谋反,都将免不了一场厮杀。 朱雄英却笑着道:“皇爷爷还能当几天皇帝啊,再说了,三叔又不是外人,能力和威望在诸王之中都是首屈一指,这些兵马交给你,不仅孤放心,皇爷爷也放心!” 朱棡郑重道:“臣谢殿下信任!” 朱雄英把三藩兵马全部交给晋王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考虑许久的结果,一是为了彻底断绝燕王的心思,二是统一整顿兵马,为多年以后的大北伐做好准备。 不过,人都会随着势力的大小而改变,权利必然滋生野心,当这些兵马交给晋王之时,那些淮西勋贵,骄兵悍将也会跟着一起放在军中,担任指挥使一类的重要军职。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东宫太孙党,看似晋王能节制十几万兵马,但兵权还是牢牢掌握在新皇帝自己手上。 话又说回来,相比较四叔燕王,还是三叔晋王更靠谱,如果让燕王节制这十几万兵马,朱雄英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 次日一早,晋王已经做好准备,请皇太孙巡视,检阅晋藩兵马,不过却被朱雄英拒绝了,晋藩乃大明最强藩,兵多将广,兵马雄壮,人尽皆知,而且皇太孙检阅的兵马一定是精锐中的精锐。 换句话说,朱雄英看到的都是朱棡想让他看到的,实在没有什么必要走这种形式,没有意义。 检阅兵马就算了,朱雄英打算去巡视关隘。 三晋大地之所以易守难攻,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有许多起伏跌宕,沟谷纵横交错的山脉,山间多陷落盆地和河流切穿的沟壑深谷。 而建立在各种山脉上的关隘才是真正称为兵家必争之地的由来,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整个山西有十个十分重要的关隘,朱雄英看过地图,决定挑选其中的雁门关,娘子关,平型关,风陵渡以及杀虎口,这五大最为重要的关隘进行巡视。 第44章 寒铁枪 雁门关! 位于山西忻州代县城西北的雁门山中,是明代内长城线上的重要关隘,以险着称,被誉为\\\"中华第一关\\\",与宁武关,偏关合称为“外三关”,自古以来都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 雁门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是大雁南下北归的主要中部通道之一,它是历史上许多重要战争的见证者,是英雄之地。 站在雁门关城之上,朱雄英眺望关外,只见全都是绵延不绝,彼此交错的山脉,要在这野山荒漠之间修一座抵御强敌的关隘,可想而知其中的艰难。 不过耗费无数民力财力都是值得的,这座雁门关修得极为险峻,通往关内的道路非常狭窄,纵有千军万马恐怕也奈何不得。 也正是有这座险峻的雁门关在,才让无数三晋百姓免遭异族涂炭之苦。 朱雄英忍不住感慨道:“黑云压城城欲摧,想当年,赵武灵王就在此地与外族厮杀,到了汉朝,卫青,李广,霍去病等名将也曾出雁门与匈奴作战,还有那宋朝的杨家父子,当真都是一代名将,当之无愧的英雄!” “华夏几千年以来,无数汉家儿郎出雁门,与外地浴血奋战,最终埋骨黄沙!” 一旁的朱棡说道:“可惜古雁门已经损坏数百年,这座雁门关还是洪武七年,徐达大将军重修的!” 自宋朝失去燕云十六州后,雁门关从此荒废,元朝是游牧王朝,不需要修北方的关隘,直到大明,为了防备前元卷土重来,这些荒废的北方重镇,关隘才被重新重视起来。 朱棡拍了拍关城上的石砖,说道:“这座关城原本只是一块残垣断壁,还是当年的吉安侯陆仲亨被贬代州之时修建的!” 说罢又指了指城关的东西门,继续道:“虽然城关损坏,但东西门的两座祠堂却保存完好,一座是六郎祠,还有一个是李牧祠!” “杨六郎,,,” 作为大名鼎鼎的杨家将,朱雄英从小是耳濡目染,虽说后来也知道杨家将七郎八虎的故事都是虚构的,但杨六郎确确实实是一代名将,而且还是契丹克星。 “走吧,去六郎祠看看!” 朱雄英立马带着人走到关下,来到西门的六郎祠。 只见祠内额匾篆体书刻地利二字,杨六郎虽石座泥身,却身披盔甲,手持一把寒铁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两侧则是孟良,焦赞雕像。 那把寒铁枪虽已经落灰,却丝毫不掩饰其锋芒。 “好枪!” 朱雄英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把开过封且见过血的战枪,想当年,杨六郎不知用这把枪杀了多少契丹人。 “殿下,这把枪据说就是当年杨六郎的武器!” 朱棡主动说道:“杨六郎去世后,百姓为了纪念他,自发建了这座祠堂,并把他生前用的这把寒铁枪供奉在其中!” 相传,杨六郎驻守雁门关,正值隆冬大雪封山季节,城中三千兵马衣食粮草紧张,辽军乘机重兵围攻,杨六郎一面派人突围出去火速搬兵,一面激励将士坚守城池,两军伤亡十分惨重。 相峙数天后,辽军依然围攻不懈,宋军援兵还杳无音信,城中粮草眼看就要用完,面对蜂涌而上的敌人,杨六郎实在不知如何对策,正在焦困之时,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但见两个挑水的伙夫让脚下的冰滑倒,半天挣扎不起来。 杨六郎见状立刻心生计策,即令将士挑水上城,一桶桶倒在城墙上,寒冷的天气使水落地成冰,把城墙如兵甲般冰冻起来,辽军再次攻城时,因城墙光滑难攀,从云梯上摔得横尸遍地,杨六郎便乘势打开城门,手持寒光闪耀的寒铁枪率部冲锋陷阵,大败围城敌人。 这把寒铁枪也成为杨六郎逆转战局的见证。 面对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民族英雄,朱雄英肃然起敬,起身上香后并拜了三拜。 就在此时,杨六郎手中的寒铁枪竟然直接从塑像中掉了下来。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把寒铁枪瞬间落在朱雄英面前,巨大的震动将上面的灰尘震落,露出了原本凌厉的寒光。 “这,,,” 朱雄英望着眼前的寒铁枪,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上个香,缅怀豪杰英雄,怎么还把枪给拜下来了,莫不是惹这位天狼星不高兴了? “殿下!” 李景隆从后面快步走了过来,立马拱手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喜从何来?” 李景隆惊喜道:“恭喜殿下喜得神兵!” “你啥意思?” 李景隆立马说道:“殿下,臣曾听家父说起过,有些神兵利器可遇不可求,这把寒铁枪曾追随天狼星镇守雁门半生,乃是守卫家国的象征,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大明君王,寒铁枪分明是在认主,他希望以后追随殿下,斩四方强敌,护大明国运!” 此时,常茂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寒铁枪,顿时来了兴趣,说道:“殿下,臣也听过此类的说法,臣认为这把寒铁枪在此屹立百年都安然无恙,为何殿下来了就掉了下来,臣想一定是在等有缘人,而殿下就是寒铁枪等候百年的主人!” 朱雄英咧着嘴说道:“咋听着这么邪乎,又是认主,又是什么国运的,,,” 常茂对此却坚信不已,说道:“殿下,臣的这把禹王槊曾经乃是五代第一猛将李存孝的兵器,非力大无穷,天下无敌,五匹马拉不死的猛将才能使用,当年臣的师父就拿出这把禹王槊放在臣面前,臣轻而易举就拿了起来,臣的师父说臣就是这把武器的有缘人,这把寒铁枪恐怕也是如此!” 朱雄英听他扯完淡,说道:“你在这讲评书呢,你师父当年要是送一把扒粪的耙子,你要能拿起来是不是也是缘分!” 常茂:“,,,” 朱雄英虽然嘴上不屑一顾,但心中已然信了半分,随即缓缓拿起地上的寒铁枪,漆黑的长柄配上银白的枪刃,虽过三百多年,枪锋却依旧锋利,确实与寻常兵器有所不同。 放在手中掂了掂,至少有二十斤重,不重也不轻,正好,但与演义中关二爷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要轻上不少。 朱雄英立马让宋忠拿他的绣春刀对着寒铁枪的枪刃砍,宋忠连砍数刀,手中的绣春刀崩的到处都是缺口,像把锯子一般,而枪头不仅没有崩刃,甚至连砍痕都没有。 “让开!” 朱雄英大喝一声,立马在众人面前耍起了长枪,像个显眼包一样,不过却没人敢笑。 “三叔,这把枪如何?” 朱雄英将枪立在朱棡面前,而朱棡看了一眼这把武器,却愁苦起来,说道:“殿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雄英却笑道:“咱们叔侄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朱棡叹了口气,神情愁容道:“常言道,兵者凶器也,殿下贵为储君,实在没有必要以武器傍身,臣担心这是预示边关会再起狼烟,臣更担心这把枪会对殿下不利,!” 朱雄英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他知道晋王没有什么恶意,说道:“三叔多虑了,就算边关再起狼烟,孤也会用这把枪杀尽来犯之敌!” 朱棡拱手道:“是臣多虑了!”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把枪交给樊忠扛着,自己则再次向杨六郎的塑像再次拱手道谢。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漠北,一道身影漫步在草原之上,他望着不远处的鞑靼部落走了过去。 第44章 肃清沙漠者,晋王 离开雁门关,朱雄英带着人马又来到山西的西大门,素有太行之脊,三晋咽喉之称的娘子关。 据说隋唐之时,李渊的女儿李秀宁,也就是后来的平阳公主曾经招募了一支全是女子的娘子军。 李渊父子在外征战之时却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山西老家的防守。 大本营事关重要,李渊也不放心交给别人,结果三女儿李秀宁自告奋勇,主动带着娘子军在苇泽关驻扎,牢牢守住了山西大营的大门,多次拒敌于关外,立下了卓越功勋。 后来李秀宁去世后,李渊为纪念这个心爱的女儿,特意将她驻守的苇泽关更名为娘子关,以此来铭记她的功绩。 这些流传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娘子关背靠巍峨高耸的绵山,面临岩壁如削的万丈崖涧,两翼是随山势而建起的,绵延不断的万里长城。因此使得关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这座关隘在选址上巧妙借助了天然屏障,占尽了地利,实在太妙了! 朱雄英登上娘子关,第一感觉就是险,真的太险峻了。 把常茂这样的万人敌放在娘子关前,他真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纵有千军万马那也没什么用! ,,, 离开娘子关,朱雄英又来到最后一处关隘,平型关。 平型关城位于雁门关以东,据平型岭之口,关门坐西朝东。 之所以要来此地,其实是想缅怀后世那些抵抗侵略的英雄们。 关城之上,朱雄英眺望远处的山岭,好似看到了无数身穿灰色军装,手持大刀正在和鬼子血战的英雄们。 朱雄英神情肃穆,在众人的目光下对着关外的上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众人对太孙这个行为感到有些疑惑,朱雄英也没必要给他们解释,只是感慨道:“千年以来,总有外族对我们华夏之地虎视眈眈!” 朱棡忍不住问道:“殿下说的是漠北的鞑靼?” “不止鞑靼!” 朱雄英正色道:“还有瓦剌,女真,高丽,安南,,,个个都是狼子野心之辈,别看他们现在老实听话,尊大明为宗,暗地里始终亡大明之心不死!” “皇爷爷既然把江山交在孤手中,孤就决不能留下这些隐患,所以孤继位后是一定要彻底翦除这些狼子野心之辈!” 朱棡神情严肃,说道:“当年徐达,冯胜,李文忠倾全国十五万骑兵,兵分三路征战漠北,目的就是彻底消灭北元的残余势力,可最终的结果却不尽如意,徐达的中路军损失惨重,北路军的李文忠损兵折将,差点渴死在漠北,冯胜的西路军虽是大胜,却不得已弃地而回,,,” “岭北之战,也是咱们大明自开国以来罕见的失利,这次北伐也让父皇认识到,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沙漠北元势力并不容易,从此改变战略,以防守为主,,,” “殿下若是想彻底解决北患,确实相当艰难!” 朱雄英却说道:“孤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进攻,就像当年的诸葛武侯一样,以攻为守,漠北之战,就算再艰难,也得打!” “皇爷爷不打,孤来打!” 说罢,转身问朱棡道:“难道三叔不想打吗?” 听到此话,朱棡极为激动,立马说道:“臣自然也有北伐之志!” 朱雄英正色道:“当年四叔出兵漠北,收降乃儿不花十余万人,而三叔却无功而返,对于四叔的胜仗,皇爷爷十分高兴,当即夸赞四叔,肃清沙漠者,燕王也!” “但孤却不这么认为,当年晋燕兵分两路北伐,燕藩不过运气好,遇上乃儿不花的主力而已,这并不能代表三叔就比四叔差!” “论威望,论军事,晋王远超燕王,孤认为,肃清沙漠者,当晋王也!” 皇太孙的话震耳欲聋,特别是最后那句,让朱棡为之一振。 当年征讨乃而不花之战,是大明继蓝玉捕鱼儿海之战后的又一场大捷,朱棣一战成名,证明了自己的军事能力,老爷子对他极为赞赏,并把防备北方的重心放在了燕王身上,而朱棡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他不甘心于燕王之下,他非常期待老爷子能让他再伐漠北,证明自己。 可老爷子最近几年没有北伐的打算,以目前的国力,已经无法发动大型的北伐之战,这让朱棡很是愁苦,而朱雄英的话却再次点燃他心中的战意。 朱雄英郑重说道:“皇爷爷未完成的心愿,就让咱们叔侄来完成吧!” 朱棡激动的拱手道:“臣愿为殿下先锋,披坚执锐,开疆拓土!” “先锋……” 朱雄英笑道:“先锋实在委屈三叔了,三叔当为征北大将军,替孤扬鞭塞外,振大明国威!” 征北大将军又不是非他燕王不可,秦晋二王皆可担任,既然四叔不识抬举,那就没必要把这个封狼居胥的机会留给他了。 而且晋王麾下也是人才济济,将星璀璨。 永平侯谢成,东平侯韩勋,怀远侯曹兴,宣宁侯曹泰,这些人要么是开国勋贵,要么是世袭罔替的二代勋贵,而且背后还有整个傅家支持,实力绝不比燕藩的张玉,朱能等人差。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让他闲着,高丽,女真这些地方也有用武之地,大不了给他一个征北副将军,让燕王给晋王打下手,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回去的路上,朱棡突然说道:“殿下,臣听闻京城建立一个研究火器的新衙门,叫科技院……”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好了,三叔,你是不是想要洪武大炮?” 朱棡毫不避讳的说道:“还有新火器洪武铳,洪武雷,听说都是神兵利器!” 朱雄英大笑道:“三叔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这事好说,别人要,孤肯定要考虑,但三叔不是别人,是孤的亲三叔,三十座洪武大炮,五百把洪武铳,洪武雷百箱,三叔看够吗?” “够了,够了!” 朱棡没想到皇太孙竟然如此慷慨,立马拱手道:“臣谢过殿下!” 朱雄英看了一眼左右,小声叮嘱道:“三叔,洪武大炮孤只给你一个人,千万不可声张,万一让其他藩王知道了也问孤要,孤会为难的!” “臣明白,臣明白!”朱棡心中一阵窃喜。 次日,朱雄英在晋王的陪同下又去了杀虎口和黄河道的风陵渡。 杀虎口是后世的叫法,这个时候叫杀胡口,大明开国后,明军多次从此口出兵征战,故而起名杀胡口。 至于去风陵渡,完全是因为在后世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 站在风陵渡口,望着滔滔不绝的黄河水,朱雄英不由想起了师父张三丰,那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 天涯思君不可忘,武当山顶松柏长,也不知道老道士师傅身上有没有那对铁罗汉。 第45章 老爷子的怒火 应天,乾清宫! 朱文珏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吃着冰镇过的西瓜,旁边还放着各种零嘴和糕点。 老爷子坐在一旁,一手拿着大蒲扇给他扇风,一手用手帕擦着嘴角上的西瓜汁。 “太爷爷,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朱文珏嚼着西瓜,站起身来看向老爷子,说道:“孙儿想他了!” “快了,快了!” 老爷子把他抱在怀里,说道:“你爹过年前一定回来,到时候就陪咱文珏一起放炮!” 听到能放炮,朱文珏顿时两眼放光,开心道:“太爷爷,我现在就想放炮!” 老爷子摸着他的小脑袋,满脸慈爱的说道:“现在又不过年过节,哪有什么炮放!” “等到了晚上,太爷爷带你去内花园抓知了猴!” 朱文珏立马开心的在老爷子面前蹦了起来,兴高采烈的喊道:“去抓知了猴喽,太爷爷万岁!” 老爷子欣慰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岁之人,心中只是感慨岁月催人老,梦寐之间也时常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像文珏这么大的时候,哪里懂得家里的贫寒和爹娘的艰辛,每天就是和一群村里的玩伴到处疯跑,无忧无虑,直到长大一些,为了有口吃的,去给地主家放牛,日子过的虽然苦,却有一群伙伴玩,那也感觉甜!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恍惚之间,老爷子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都当了太爷爷。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回过神来,招招手,喊道:“文珏啊,快来,太爷爷带你去吃饭了,今天有肉馅的饺子吃!” 朱文珏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道:“我都吃饱了,现在一点都不饿!” 说罢,还掀开衣服,拍了拍肚皮,笑道:“太爷爷,你去吃饭吧,我要回去了,爷爷说下午教我背诗!” “孙儿告退了!” 老爷子笑着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好好跟着你爷爷读书!” 朱文珏点点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朱文珏快四岁了,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老爷子亲自为他挑选了一位老师,那就是太子朱标。 不过,朱文珏的天赋显然不如一母同胞的姐姐。 大丫都能背诵诗词歌赋了,而朱文珏才能勉强识些字。 就在此时,云成走了进来,将锦衣卫刚刚送来的奏本呈在老爷子面前,恭敬道:“皇爷,锦衣卫千户宋忠差人从太原快马送来消息!” 听到是大孙来信了,老爷子立马接了过来。 可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内容,原本乐呵呵的神情立马凝固,看到最后,整个人冷如冰霜,气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云成立马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伴驾十几年,岂会不知道此时的洪武爷要发火了。 就在此刻,云成听到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皇爷,饿了吧!” 只见郭惠妃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走了过来,看到老爷子脸色铁青,显然又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立马上前安慰道:“皇爷,天大的事也不如吃饭重要,您消消气,先吃饭吧!” 说罢,郭惠妃将一碗亲手包的饺子放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接过饺子,看都没看,猛然摔在地上,怒吼道:“吃个屁,尊卑有别都不知道的狗东西,还有什么脸吃饭!” 郭惠妃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说道:“皇爷,妾身无罪啊!” “无罪……” 老爷子将奏本摔在她面前,大吼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什么……” “这个小畜生真是能耐了,把王妃赶了出去,宠幸小妾……” “当场辱骂皇太孙,还把皇太孙的脸抓伤,真是狗胆包天,咱怎么会有这种混账儿子!” 郭惠妃看完奏本上的内容,那是心惊胆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种蠢到极致的事情。 “皇爷,妾身不相信老十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其中必有隐情,还请皇爷明察!” 老爷子气的一脚踹翻桌子,上面的茶壶茶杯又碎了一地。 郭惠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了。 “察个屁!” “咱大孙是皇太孙,是储君,是将来的大明君王,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砍了老十三这个小畜生,他也不能说一句怨言……” “他在封地干的那些坏事,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为了一个小妾,不惜辱骂皇太孙,还动起手了,真是好样的,老十三真的越来越有本事了!” 老爷子怒火冲天,仿佛能把整个大殿点起来。 “人呢,你死哪去了!” 跪在地上的云成胆战心惊的说道:“皇爷,奴婢在!” “传旨,传旨……” 老爷子怒吼道:“让锦衣卫现在就去凤阳,把代王朱桂连同那个小妾一同押回宗人府治罪!” “告诉张虎,不必留情,给他们戴上枷锁,配上镣铐,就当犯人一样对待!” “奴婢遵旨!” 听到此话,郭惠妃立马求饶,哭喊:“皇爷,请看在妾身的份上饶了老十三吧,妾身会好好规劝他,到时候给太孙殿下赔罪!” 郭惠妃是真的怕了,一般哪个藩王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老爷子最多召回宫里训斥一顿,最狠也是亲自打一顿。 可刚才老爷子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要把朱桂押回宗人府。 这也意味着,这一次朱桂犯的错,只讲国法,不讲亲情。 老爷子毫不留情,冷声道:“他今天敢辱骂皇太孙,等咱死了就敢造太孙的反,这一次咱绝不能轻饶这个王八羔子!” 不知不觉间,老爷子气的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郭惠妃苦苦哀求道:“皇爷,老十三也是您的儿子啊,就饶他这一次吧,妾身求皇爷开恩!” “哼!” 老爷子气愤道:“咱没有这样的疯狗儿子!” 说罢,立马拂袖而去,丝毫不管跪在地上哭喊的郭惠妃。 …… 傍晚,郭惠妃来到东宫东偏殿,手中还拿着一盒糕点,来到太孙妃李婉儿的房间。 见礼后,郭惠妃心不在焉的和李婉儿聊起了家常,李婉儿也看出她好像有事,便主动询问。 郭惠妃十分难为情的将代王朱桂之事说了一遍,最终说道:“婉儿,我知道这件事是代王做的不对,回头我一定好好训斥他,让他亲自给太孙赔罪……” “婉儿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想请你带着文珏去给皇爷求个情,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郭惠妃没有像以前一样叫她太孙妃,也没有自称本宫,完全就是长辈请晚辈帮忙的样子。 谁知李婉儿听到这些话,突然黛眉一皱,脸色大变,说道:“殿下曾经交代过,不让我们东宫的人插手朝政,而且……” 说到此处,李婉儿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带着一丝怒气说道:“代王辱骂,抓伤的人不仅是大明的太孙,更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去帮一个伤害我丈夫的人求情!” 第46章 照蝉 深夜,弦月如钩,夏虫脆鸣,夜风吹过,让人无比舒坦,就在此时,皇宫内花园突然出现三道人影。 老爷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小文珏正在此处寻找树干上的知了。 “文珏啊,太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你可要看仔细了!”老爷子躬着身子,眯着眼睛,手中灯笼四处照着。 朱文珏点点头,突然,他看到一个小家伙正在一点点爬向树上,顿时惊喜的喊道:“太爷爷快看,那有一只!” 老爷子直起腰来,举起灯笼看了看,立马招呼道:“标儿,快,捅来下!” “来了,爹!” 朱标拿着一根细竹竿,借着微弱的灯火,立马将树上的知了捅了下来,小文珏眼疾手快,立马将掉在地上的知了猴捡了起来。 “嘿嘿,太爷爷,爷爷,你们快看!” 小文珏将还没有蜕壳的土蝉捧在手里,很是宝贝的放在两个老头面前。 老爷子呵呵笑道:“文珏,快收起来,别让它跑了,回头多抓一些,炸着吃!” “嗯嗯!” 朱文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罐子,将知了猴放在里面,开心的问道:“太爷爷,这个东西好吃吗?” “好吃,用油炸熟了,香得很!” 老爷子笑道:“你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玩意了!” 朱文珏惊喜道:“嗯嗯,太爷爷,你别说了,咱们快抓吧,我听爷爷说,这些知了猴蜕壳后就不能吃了!” “抓,这就抓!” 老爷子继续躬着身子拿着灯笼在树下继续照着,悠悠笑道:“标儿,看到没有,咱这个人人惧怕的洪武皇帝都要听重孙子的话!” “那是!” 朱标玩笑道:“这也是将来的大明君王,爹,您可得巴结好了,这以后过年过节的……还得指望这孩子给您烧纸呢!” “你个臭小子!” 老爷子笑骂一声,做出一个脱鞋子打人的动作。 “太爷爷,爷爷,快来,这树上有声音,一定有知了猴!” 朱文珏惊呼一声,老爷子二人立马回身过来,拿灯笼一照,果然发现一只,朱标干脆利落的用竹竿捅了下来。 就这样,祖孙三人在后面抓了一个多时辰,朱文珏手中的罐子都快抓满了,老爷子也有些走累了,便带着儿子和重孙子来到凉亭之中。 老爷子捶了捶小腿,叹息道:“这才走了几步,这腿就发酸,人啊,不服老不行啊!” 听到此话,朱文珏突然放下装满知了猴的罐子,跑到老爷子面前说道:“太爷爷,孙儿给你捶捶就不累了!” 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帮老爷子捶了起来。 “嘿!” 老爷子乐呵道:“看看,论孝顺还得是咱重孙子!” 坐在一旁的朱标摸着文珏轻轻抚摸着小文珏的脑袋,欣慰道:“真是好孩子!” 朱文珏虽然在帮老爷子捶腿,但时不时的转头看着自己的宝贝罐子,生怕里面的知了猴跑了。 老爷子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文珏啊,太爷爷的腿不疼了,你去数数咱们今晚抓了多少知了猴!” “嗯嗯,孙儿这就去!” 朱文珏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罐子跑到挂着灯笼的角落开始数他的宝贝去了。 老爷子回过身来,突然问道:“标儿,锦衣卫送来的奏本看了吧!” “看了!” 朱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雄英这次巡视藩王,看来不太顺利啊,堪称处处碰壁,没一个藩王能让人省心!” 老爷子神情冷峻,说道:“咱已经派锦衣卫把代王押回来了,把这个王八羔子囚禁宗人府!” “陛下舍得囚禁这些儿子啊!”朱标阴阳怪气的问道。 “不舍得又能怎样,,,” 老爷子叹息道:“当着面辱骂皇太孙,这已经触犯到咱的底线了,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咱的大明王朝,必须有所取舍了!” 儿子是手背,孙子是手心,老话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手背上没多少肉,但要割了那也疼啊。 “爹,您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朱标脸色阴沉,说道:“这事就交给儿子来办吧,您该歇就歇着,老是不放手,孩子永远长不大!” ”哎,,,担心这担心那的,您累不累啊!” “咱就是操心的命!” 老爷子悠悠道:“就想着在咱活着的时候,把儿子,孙子都安排好,看到一家人和和睦睦,咱就算死也能闭上眼了,可这又算是什么事,叔叔把骂侄子,侄子又把叔叔打一顿,叔叔又把侄子的脸抓破,侄子又把叔叔囚禁,,,” “丑闻,这真是皇家最大的丑闻,天下人都会笑话咱们老朱家,父不慈,子不孝,叔叔骂侄子,侄子打叔叔,呵呵,,,真好!” 老爷子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爹,您也说了,咱们是皇家,皇家自然与百姓之家不同,这历朝历代,谁家不闹出点笑话,老李家的宣武门,老赵家的烛影斧声,咱老朱家还好,还好!” “不过!” 朱标话锋一转,继续道:“如果以后所有的藩王都像十三弟一样,仗着叔叔的身份公然藐视君权,那雄英这个皇帝就没法当了!” “你说得对啊,标儿,这也是咱最担心的地方!” 老爷子叹息道:“雄英这孩子咱是知道的,就算所有的藩王加在一起将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咱担心的事那些一个个不自量力,肆意妄为的藩王,真要走错了路,别说他这个当侄子的为难,咱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哎,,,” 朱标冷笑道:“别的藩王虽说心里不服,但至少表面还是对太孙恭敬的,唯独十三弟最为勇敢,公然反对储君!” “这回要不把他打疼,别的藩王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更不会在乎朝廷的话,雄英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允许藩王做大,甚至他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做不到!” 老爷子听后沉思许久,最终问道:“你的意思呢?” “杀!” 朱标冷冷说道:“儿子知道您舍不得,但十三弟一死,必能震慑所有的藩王,死一个藩王而保全其他藩王,如果您不同意,恐怕将来咱们朱家也会闹出天大的丑事!” 老爷子看着朱标,撇着嘴说道:“那是你的弟弟,你也下得去手啊!” 朱标去正色道:“不苦弟弟,将来苦的就是我儿子,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苦一苦十三弟,他也会理解的!” 能让朱标在乎的藩王,无非就是那几个同胞兄弟,其他弟弟靠边站吧! 老爷子听后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标儿啊,咱都快年近七十了,实在不想看到儿子死在咱前头,给咱个面子,不管你怎么罚老十三,咱都认了,留他条命吧!” 第47章 血染的江山 其实代王死不死,并不是多重要,毕竟他只是排行十三的的皇子,这皇位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而朱标执意杀掉这位弟弟,无非是在帮即将继位的皇太孙立威而已,同时也告诉所有藩王,这刀今天能砍在代王身上,明天就能砍在你们身上,别觉得老爷子能一直护着你们。 但老爷子太重视亲情了,在他心中亲情大于国法。 身处皇家,太念及亲情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代王朱桂的事,朱标没有再提,而是话锋一转,说道:“雄英此次巡视藩王已经充分证明了一件事!” 老爷子问道:“何事?” “这些藩王心里不认可太孙,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朱标的声音略带沙哑,说道:“他们看似是不服太孙,其实是在给您这位父皇赌气,觉得您不该把皇位直接给孙子!” 老爷子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咱不给孙子还能给谁……给这些混账东西啊,他们连一个藩王都当不好,是当皇帝的那块料吗?” “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这江山是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咱想给谁就给谁……” 朱标听后只是冷笑一声,说道:“你不给,他们就会自己抢!” “有咱在,谁他娘的敢?”老爷子瞪着一双虎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他这样子吓唬吓唬别人还可以,朱标却不吃这一套,悠悠道:“谁敢……洪武爷他老人家心里不是和明镜似得……” 老爷子立马沉默了,他知道朱标说的是谁,也知道他的用意。 各藩的士兵到底忠的是朝廷,还是藩王,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当着皇太孙的面喊藩王千岁,这不仅是对朝廷的挑衅,更是在打太子和老爷子的脸。 士可忍孰不可忍,朱标对这位好弟弟已经失望透顶了。 他要想对老四动手,三天后,燕王府就会有一场大火,烧的那叫一个干干净净,燕藩的将领也会分到各处,反正在哪都是为朝廷效命。 “你在说老四?”老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孙在太原遭到刺杀,爹,您不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吗?” 朱标冷声道:“三弟从小就机灵,会干这种蠢事吗?” “那可不好说!” 老爷子摆手,故意说道:“万一是老三故意的呢,毕竟太孙出事了,他就有机会更进一步了!” 朱标笑道:“洪武陛下,这话骗骗儿臣就行了,可别把自己也骗了,老三是什么人,你可是一清二楚,秦晋二王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向来好的紧,要说他们混账一些,那没什么毛病,可要说他们想你屁股下面的椅子……” “爹……他们想都不敢想……” “再说了,太孙在太原出事,朝廷能饶了他啊,老三又不是傻子……” 朱标的话让老爷子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在他心中一直希望一家人能好好的,皇太孙坐镇朝廷,其他藩王戍边边塞,最好过年过节的都能回来。 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饭。 可如今却事与愿违,一家人闹到这种地步,这一切都是皇位惹的祸。 “不管了,咱不管了! 老爷子烦的慌,站起身来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悠着点,别太过了!” 朱标冷笑一声,说道:“哪能啊,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毕竟都是儿臣的亲弟弟,岂能真打啊,给他们长个记性罢了!” 老爷子走出凉亭外,望着深邃的夜空,悠悠道:“当他娘的皇帝有什么好的,累死个人,睡觉都踏实!” 朱标也站起身来,走到老爷子身边,同样仰望夜空,说道:“想当年啊,那宋太祖赵匡胤把皇位传给了亲弟弟,结果自己的两个儿子死的是不明不白的……” “文珏……多好的孩子,孝顺又机灵,咱这些当长辈的应该给孩子留下一个锦绣社稷,而不是血染的江山……” 朱标的话意味深长,同时也是在提醒老爷子,传位给大孙子,不过是苦儿子而已,但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如果传位给其他儿子,或者让藩王抢了江山,东宫的这些孩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皇家无情,老爷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狠不下来心处理这些儿子,哪怕是庶出的也是如此。 朱标也了解自己的这位父皇,所以也没有相逼,而是换个话题,说道:“对了,爹,今天下午,惠妃娘娘去东宫了!” 老爷子回头问道:“她去东宫干啥?” “还能干啥,找你两个孙媳妇给十三弟求情呗!” 朱标浅浅一笑,继续说道:“不过,你两个孙媳妇都没同意,太孙嫔以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为由婉拒了,太孙妃更是直接了当,不管惠妃如此哀求……” “呵……” 老爷子来了兴趣,笑道:“咱还以为太孙妃会出面当好人呢,看来那丫头也学乖了!” “非也,非也!” 朱标摆摆手,笑道:“太孙妃心疼你大孙子,听到自己的丈夫被代王辱骂抓伤,当场就急了,那是差点和惠妃翻脸!” “哎……” 老爷子感叹道:“这丫头其实也挺不错的,要不是看她对咱大孙一往情深,又生下皇重孙,凭她那个小气量,早就……” “好了,爹……” 朱标劝道:“人无完人,李家丫头在大妹的教导下也懂事了许多,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说罢,又小声的问道:“年后不仅要让皇太孙继位,皇后也要册封啊,您打算给谁?” “姓李还是姓张……总不能姓徐吧!” 老爷子略带深意的笑道:“未来的太上皇觉得应该给谁?” 朱雄英要是登基,朱标就是太上皇,而老爷子则要进位无上皇。 朱标笑道:“太上皇不知,但太上皇喜欢文珏这孩子!” 老爷子转身看了一眼正在灯笼下开开心心数知了的小文珏,欣慰道:“这孩子咱也喜欢!” “哎……” 老爷子突然叹息道:“这几天经常想起当年那些追随咱打天下的老兄弟……” “当年的濠州城外,咱遇到了一位背书骑驴的中年夫子,从此他成了咱的萧何,没有他的辅佐,咱不会这么容易打下这江山,也不会把天下治理的繁荣昌盛……” 李善长的威望和能力实在太强了,强到让老爷子害怕朱标将来也把控不住。 本来看在他垂垂老矣的份上打算放他一马,但想到历史上司马懿,最终还是痛下杀手。 对于辅佐他半生的刘先生,老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给太孙妃吧,也算是咱对老伙计的弥补了!” 朱标笑道:“你是皇帝,你说的算,儿子没什么意见!” 说罢,立马带着小文珏离开内花园,回了东宫。 朱文珏推开房门,立马跑了进去,兴奋的喊道:“娘亲,孩儿刚才抓了三十六个知了猴!” 李婉儿蹲下身子,拿出手帕擦着儿子额头上的汗水,笑道:“文珏最厉害了,玩的开心吗?” “开心,开心!” 朱文珏连连点头,随后又跑回去关上房门,趴在母亲耳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娘亲,刚才抓知了的时候,孩儿听太爷爷给爷爷说,等爹当了皇帝就让你当皇后!” 第48章 秦藩 巡视完太原晋藩后,朱雄英没有继续停留,继续前往下一站,西安秦藩! 晋王朱棡有些不放心,从晋藩挑选两千精锐骑兵,由他的岳父永平侯谢成亲自率领,护送皇太孙去西安。 朱雄英自然是不同意的,倒不是担心这位三叔有什么企图,而是实在没必要。 百名锦衣卫都够招摇的了,再加上两千全副武装的骑兵,一路之上必然会惊动各地官府。 而各地方官得知皇太孙驾到必然会想尽办法迎接,并表现自己,实在劳民伤财。 但朱棡却一再的坚持护送,他是真让一场刺杀吓怕了。 朱雄英实在拗不过,只得同意下来。 紧赶慢赶,一路奔波,用了十天才赶到西安地界。 朱雄英走出马车,对着谢成说道:“就送到了这吧,永平侯一路辛苦,回去后替孤谢谢晋王!” 谢成翻身下马,行礼道:“能护送太孙殿下是臣的荣幸!” 朱雄英摆摆手,嘱咐道:“回吧,路上莫要扰民!” “遵命!” 谢成再次拱手,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晋王妃让臣……” “有事就直说!” 朱雄英看他一眼,说道:“你永平侯好歹也是追随皇爷爷平定天下的开国功臣,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痛快,你这性子可不像淮西爷们!” 当年蓝玉案爆发,淮西勋贵遭到清算,除了身在京城的蓝玉,常茂,曹振,王弼等人,还有晋藩的谢成,韩勋几人,差点都让朱棡给杀了。 谢成恭敬道:“殿下,晋王妃想求殿下一件事,但碍于晋王在,没敢提出,让臣……” “赶紧说……”朱雄英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晋王妃想求殿下开恩,能否宽恕朱济熿之罪,让他回晋藩!” 朱济熿…… 朱雄英都快把这小子给忘了,当年他和朱高煦跟着大军一起去平倭,朱高煦立功回去了,而朱济熿却碌碌无为,没什么军功。 后来荡倭卫经过改编和裁减,变成了独立的神机营,至于这小子在哪,他也不知道。 朱雄英看向一旁的李景隆,问道:“曹国公,你可知晓?” “回殿下,臣也不知!” 他李景隆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哪里会关注一个小兵的去向。 “回头查查朱济熿在哪……” “臣遵命!” 随后,立马打发谢成回去! 朱雄英并没有答应让朱济熿回晋藩,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去只会祸害整个晋王府。 再说了,这家伙要是没烧拱卫司,平倭之战也不至于打的这么仓促,至少提前半年就能结束。 …… 西安! 十三朝古都,先后有六个大一统王朝在此建都,是古代作为都城时间最久的一座历史古城。 两汉时期,西安是全国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地方,丝绸之路打通后,这里成了经济,文化中心。 到了隋唐,古西安旧城已经破败,隋文帝又在城东南营建了新都大兴城。唐朝建立后,改隋大兴城为长安城,并进行了增修和扩建。自此之后又不断修建城墙,城楼,兴庆宫等建筑。 宫城完全与今天的西安市重合,皇宫与今西安市明城墙重合。 到了大明开国,洪武爷封次子朱樉为秦王,位列藩王之首,封地西安。 早在洪武初年,老爷子就有迁都的想法,让秦王去西安也是让他好好经营此地,为迁都做打算。 结果朱樉到了封地后彻底放飞自我,做出许多不法事。 洪武二十四年,老爷子让太子朱标亲自前往西安,考察此地能否作为大明朝的新都城。 朱标回来后告诉老爷子,如今的西安已经不适合作为大一统王朝的新都城。 从整个大明王朝的疆域来看,西安太偏于西北,虽说易守难攻,但是很容易被围困,导致粮食短缺,城池自然不保,在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也多次出现,这是极其危险的,特别是对于新生的王朝来说。 并且西安的大部分物资都是依赖黄河水运,而黄河情况复杂,再加上泥沙沉积,河道时常出现问题,严重影响物资的运输,因而不便。 而且此时的西安历经千年,由于过度开发,水土流失严重,早已不是当年繁华的天府之国。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没钱,大明开国后连年北伐,平叛,国库年年空虚,压根支持不起如此庞大的迁都大业,更何况,朝廷大臣多是淮西,浙东人,他们都不想离开家乡去往西北之地。 当年的诚意伯刘伯温也说过,金陵城的风水呈虎踞龙盘之势,此乃短命之相,恐会二世而亡。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这地方实在太舒服了,十里秦淮,太容易让人沉迷温柔之乡而无法自拔,更无心做事。 当所有人都沉迷享受之中时,这个王朝就离灭亡不远了。 加上当时朱标病危,之后老爷子又把主要精力放在培养太孙上,无论是计划之中的西安,还是凤阳,北平,开封,都没在考虑。 迁都之事就此作罢! 但朱雄英明白老爷子一直都有迁都的想法,但洪武一朝注定是无法完成了,只能由继位之君来完成! …… 大明第一藩王,西安秦藩! 秦王朱樉,不仅是藩王之首,同时也是宗人府的大宗正,掌管整个皇家的大小事务。 如果说老爷子是朱家的族长,朱樉就是副族长。 晋燕两藩主要防备北方的鞑靼等游牧势力,而秦藩却是以镇压西藩十八族为主。 作为大明第一藩,秦藩的兵马大多都是西北汉子,战斗力极为彪悍,其实力也不亚于晋燕两藩多少。 …… 西安城,安定门下,只见一位十来岁少年带领一群地方官和护卫快步走向皇太孙的马车。 “臣秦王世子朱尚炳叩见太孙殿下!” “平身!” 当年几位年纪较大的藩王长子离开京城后,老爷子册封了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分别为秦晋燕藩的世子。 “尚炳……” 朱雄英玩笑道:“又长高了!” 十四岁的朱尚炳笑道:“殿下,还有一个月,臣弟就十五岁了!” “不错,不错!” 朱雄英夸赞道:“比前几年成熟多了,越来越像二叔了!” 朱尚炳年纪小,有些腼腆,挠头道:“臣弟得知殿下前来西安,已经在王府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吃饭,孤还真有些饿了!” “殿下请!” 马车进城,锦衣卫立马抽刀护在周围,十分小心,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朱尚炳上了皇太孙的马车,朱雄英忍不住问道:“尚炳,是二叔让你来迎接孤的?” 刚才来的一群人,朱雄英并没有看到秦王朱樉的身影。 朱尚炳摇头道:“回殿下,父王并不在西安!” “什么,,,” 朱雄英一惊,一种不好的直觉顿时涌上心头,皇太孙巡视藩王,藩王却不在封地,这是什么罪过…… 第49章 秦王府 朱尚炳连忙解释道:“殿下,父王奉命去洮州平叛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瞬间松了口气,他巡视藩王已经四个多月了,对于朝廷的事一概不知,说道:“给孤讲讲怎么回事?” 朱尚炳一五一十的说着平叛之事。 原来数月前,洮州西番各族暗通北元,聚众数万,杀死地方官,屠民掠地,朝廷得到消息,立马派驻守陕西的平羌将军宁正前往讨伐,可叛军众多,宁正麾下只有一个卫的兵马难以抵挡,别的地方兵马又一时抽不出来,老爷子又让秦王朱樉为将,率领西安三卫前往洮州增援。 朱雄英听后怒声道:“西羌各部反叛无常,是该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老爷子这个人看似苛刻,其实心胸广阔,他对大明周围的外族百姓很是宽容,一直奉行怀柔之策,不仅册封许多首领为官,让他们自己管理各部的族人,而且还将中原先进的技术,文化送给他们,由衷的希望天下一家。 可这些外族并不满足,隔三差五就要给大明找点麻烦,让老爷子头疼不已。 尽管朝廷多次平叛,次次大胜,老爷子依旧没有赶尽杀绝,也不为难各部百姓,还是希望他们能亲近大明。 “二叔走多久了?”朱雄英又问。 “回殿下,已经快一个月了!” 朱尚炳说道:“父皇早在两个月前就知道殿下巡视藩王的消息,并早早准备迎接殿下,但战事焦急,父王不敢耽误,临走前特意交代臣弟一定要好好招待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朱雄英连连摆手,说道:“一家人还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二叔能以国事为重,孤很欣慰!” 秦王朱樉虽然品行不好,但军事能力却不比晋燕二王差,作为诸王之首,朱樉每隔几年就要率领其他藩王出塞,震慑草原各部。 而其他藩王在这位性情暴躁的二哥面前,那是一点都不敢造次。 说话间,马车来到秦王府,朱雄英缓缓走下马车,抬头一看眼前的秦王府,那真叫一个气派。 就这秦王府正门都快赶上皇宫的承天门高了。 秦王府是当年耿炳文奉命在前元陕西诸道行御史台署旧址上兴建起来的,早在秦王就藩之前王府就已经全部竣工。 就藩的时候,老爷子万般交代,让他爱惜封地百姓,勤于军事,不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朱樉答应的很痛快,来到封地第一件事就是扩建王府,在西安城修建一座城中之城,也就是现在的秦王府城。 走进秦王府,沿着错综复杂的大道一直走到大殿,本以为代王朱桂的王府已经够豪华了,但和眼前的秦王府相比,简直上不了台面。 如果说代王府是个小皇宫,那脚下的秦王府可以说就是皇宫。 要是没人领路,朱雄英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出秦王府。 朱雄英坐在秦王府大殿正位之上,喝了一口热茶,摩挲着精雕细琢不知什么名贵木料的座椅说道:“把这椅子涂成黄色,上面的龙雕再添一爪,就和奉天殿皇爷爷做的那张龙椅差不多了!” 朱尚炳站在下面,神情颇为紧张,说道:“殿下,臣弟也劝过父王,但……” “好了!”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孤没有要治罪的意思!” 这就和代王的九龙壁差不多,你说他们僭越吧,还真算不上,人家都是用的四爪龙,要说没僭越,一个敢造九龙壁对着王府,一个敢在椅子上刻九条龙的木雕。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这些藩王在卡朝廷礼制的bug…… 当真让人无奈! “尚炳,偌大的秦王府就你一个人主持事务?”朱雄英随口问道。 “是,父王走后,臣弟就开始操持府中大小事务……” 说到此处,朱尚炳话锋一转,说道:“殿下一路辛苦,臣弟这就让府人准备宴席!” “无需铺张奢华,准备几个西安本地的特色菜即可!” 其实朱雄英想吃西安的羊肉泡馍,但没好意思说出来,这种民间小吃估计秦王府也看不上,还是回头出去吃吧! 朱尚炳离开后,朱雄英待在大殿空旷的大殿内实在无聊,便起身想在秦王府四处走走。 宋忠,常茂,李景隆等人自然不敢大意,率领几名锦衣卫一路跟随,再出现一次类似晋王府前的刺杀之事,他们这些人都会被老爷子治罪。 秦王府的府人虽然不认识皇太孙,但却认识他身上的龙袍,所以这些府人都是跪地磕头,说些一些听不懂的话。 朱雄英疑惑道:“这些秦王府的人看样子都不是中原人啊!” 身边的郑和说道:“殿下,这些府人好像是西藩各族之人,想来是被秦王俘虏后送到府上充为下人!” “你怎么知道的?” 郑和恭敬道:“奴婢曾经也是俘虏,后来进了宫,又被分到了燕王身边伺候!”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前走着。 突然,宋忠走到皇太孙身边,紧张道:“殿下,后面有人跟着!” 常茂和樊忠立马手持武器护在皇太孙两侧。 朱雄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有名太监打扮的府人正在身后不远处,看到皇太孙看自己,并没有躲闪,而是恭敬行礼。 “让他过来!” 常茂大步走了过去,将那名太监拎了过来,宋忠立马搜身,并没有搜出什么利器。 “鬼鬼祟祟,跟着太孙殿下做甚,快说?” 那名太监立马跪在地上,说道:“殿下,奴婢只是怕殿下不熟悉王府,又不敢上前惊动殿下,这才……” 朱雄英冷声道:“你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孤不喜欢为难下人,你就在这跪着,一炷香过后再起来!” 说完,立马转身离开,宋忠有些担心,说道:“殿下,刚才那个秦王府太监一定没说实话,臣恐怕秦王会对殿下不利!” “不会!” 朱雄英坚定道:“秦王不会害孤,就算孤出事,老爷子也不会把皇位给他……” “二叔心里都明白这些事,监视孤无非就是些蝇营狗苟的事不想让孤看到而已!” 如果说皇太孙不幸遇难,对哪位藩王最有好处,那无疑是秦王了。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秦王是嫡次子,也是合法继承人! 不过,老爷子早在二十前就彻底断了他对皇位的想法。 历史上,太子朱标死后,老爷子曾一度纠结继承人的人选。 首先就否决了秦王朱樉,他就不是当皇帝的那快料,把江山交给他就完了,如果交给晋燕二王,又不合适,上面还有一个哥哥。 最后迫不得已,萝卜里拔大个,挑了一个朱允炆出来。 朱雄英继续在秦王府走着,可身边几人的却紧张到了极点。 樊忠持锤,常茂横槊,一左一右护在皇太孙两侧,身后的锦衣卫更是手握刀柄,警惕周围,随时抽刀。 “都紧张什么……” 朱雄英呵斥一声,说道:“秦王府要真想杀了孤,咱们这百十人够干什么的……” 说罢,直接走向前面不远处的破旧院子,豪华的秦王府能有这样的院子,倒也罕见。 走进院子,一眼望去,只见十几名妇人正在十分卖力的洗着衣物。 当她们看到身穿龙袍的朱雄英时全都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十分害怕。 而不远处的一名妇人,看到朱雄英时同样一愣,但随机快步走上前,行礼道:“敢问贵人可是当今太孙殿下!” 朱雄英颇为惊讶,这妇人三十来岁,一身破旧布衣都快洗的掉色,而且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饥饿导致。 就这么一位普通的下人竟然能看出来眼前之人是皇太孙。 “你是何人,怎会认识孤?” 这妇人立马跪在地上,行起了大礼。 “臣妾秦王妃王氏,叩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第50章 秦王妃 “什么……” 朱雄英一愣,看着眼前这位身穿破旧布衣,面容憔悴的妇人,不敢置信的惊道:“你……你是秦王妃?” 王氏跪在地上,整个人有些激动,说道:“回殿下,臣妾就是秦王妃!” “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朱雄英已经明白过来了! 当年北元名将王保保被徐达打得全军覆没,狼狈而逃,最终抱着一块木头渡黄河才死里逃生。 王保保虽然逃了,但他的妹妹观音奴,也就是王氏还在河南,被明军俘虏。 为了招揽王保保这位天下奇男子,老爷子将王氏册封为秦王妃,许配给嫡次子秦王朱樉为妻。 据说当时这个馊主意是刘伯温出的! 对于老爷子的诚意,王保保并不买账,宁愿不要这个妹妹也不愿意投降大明,直到后来去世都没有向老爷子低头。 这件事也成了老爷子人生三大遗憾之一。 另外两件事,一是没找到传国玉玺,二是没抓到北元太子! 由于王氏是外族女子,老爷子又是一个非常看中皇家血脉的人,这无异于彻底断了朱樉对皇位的非分之想。 别的皇子亲王娶的都是公侯勋贵之女,而朱樉身为嫡次子,藩王之首,地位仅次于大哥朱标,最终却娶了一个外族女子…… 对于父皇的包办婚姻,朱樉很不满意,直接去找老爷子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后来在马皇后和朱标的劝导下才勉强接受。 由于是政治联姻,二人并没有任何感情,完全是被老爷子强行凑在一起的,所以婚后的生活简直一塌糊涂。 朱樉看不上这位外族王妃,而王氏也是个倔脾气,看不惯这个胡作非为的丈夫,二人虽然是夫妻,却比陌生人还陌生,成婚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儿子把日子过成这样,当爹的也着急啊,可又不能废了秦王妃,毕竟还要留着拉拢王保保呢。 思来想去,老爷子最终决定给儿子再娶一个。 当时的开国六公,除了皇亲李文忠,常,徐,李,冯都已经和皇家联姻,就剩一个邓家了,于是便把邓愈的女儿许给秦王朱樉为妾。 朱樉对这个小妾很是宠爱,邓氏也争气,成婚不久就为秦王生下一子,也就是现在的秦王世子朱尚炳。 这也是朱尚炳虽是秦王世子却比朱雄英,朱济熺,朱高炽几个皇孙小很多的原因。 从身份上讲,朱尚炳是庶出的皇孙,不过秦王没有嫡子,他和嫡子也没多大区别了。 这个邓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心胸狭窄,心肠歹毒,其品行远远比不过秦王妃王氏。 仗着宠爱,经常蛊惑朱樉做些坏事,甚至杀人取乐,而且不断在秦王面前说秦王妃的坏话,最终导致王氏被囚禁起来。 之前朱标巡视西安的时候,这位邓氏竟然穿着一身只有皇后才能穿的凤袍见礼,朱标气的当场将二人狠狠训斥一顿。 这件事已经触犯到了老爷子的底线,二话不说,直接将邓氏赐死。 不过却没管秦王妃王氏,因为王保保早就死很多年了。 …… “哎……” 想到这些事,朱雄英叹息一声,无言以对,只得说道:“秦王妃快快请起!” “你是如何认出孤是皇太孙的?” “臣妾虽没有见过殿下,却听过关于殿下的传闻,而且殿下和太子殿下的龙颜实在太过相似……” 王氏虽身穿布衣,却举止得体,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少。 “殿下驾到,臣妾本应请殿下入宅奉茶,可臣妾住的地方太过寒酸,臣妾怕污了殿下万金之驱,还请恕罪!” 王氏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了皇太孙身上穿的是正儿八经,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五爪龙袍,而不是朱樉私下偷穿的四爪盗版货,所以她用了万金之驱来尊崇朱雄英。 同时也希望皇太孙能帮帮自己。 朱雄英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说道:“带孤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殿下请!”王氏也没有矫情。 本以为秦王妃住的地方是那种人挨着人的大通铺,也就是下人住的地方,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柴房。 打开房门,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柴火,房梁上布满了厚重的灰尘,角落里还能看到些许蜘蛛网,地面很是潮湿,时不时还有虫子爬出来。 柴房的一角就是秦王妃睡觉的地方,被子下面铺了层干草,一旁的桌子上面叩着几个瓷碗,还有一盏油灯。 “你平时就住在这地方?”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问道:“吃的又如何?” 王氏行礼道:“回殿下,是,臣妾吃的都是王府下人吃剩的东西!” 朱雄英拿开桌子上扣在一起的碗,只见里面是些发馊的剩饭。 “这些东西还能吃吗?” 王氏苦涩道:“放在热水里煮一煮,尚能果腹!” “孤明白了!” 朱雄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冷着脸说道:“去,把秦世子叫来见孤!” “遵命!” 可没等宋忠走出去,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朱尚炳带着府人小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拱手道:“殿下……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孤为何不能在这里?” 朱雄英皱着眉头,颇为不悦的说道:“孤来了秦王府一直好奇一件事,为何不见秦王妃前来参拜……” “孤也没有多想,兴许是秦王妃不知道孤已经来了西安!” “孤也是闲得慌,便在这秦王府四处走走,没想到在这破败的院子里竟然遇到了秦王妃……你说巧不巧……” 朱尚炳虽然年纪小,却听出来言外之意,立马说道:“殿下,秦王妃之事臣弟也不知道!” 这些事都是秦王做的,确实和他这个孩子没多大关系,实在没必要对这位秦王世子说什么。 “给秦王妃换个好些的住处,给些干净的饭菜,别让她再去做这些苦活,尚炳,这个事你能办到吗?” 不管怎么说,王氏都是朝廷册封的秦王正妃,虽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但过的连下人都不如,虐待人家就过分,这对于要脸的皇家实在说不过去。 本以为这孩子会一口答应下来,结果却犹豫不决,神情之中透着一丝为难。 “殿下,这……” 朱雄英眸光一沉,问道:“怎么,这件事很难办到吗?” 朱尚炳艰难的说道:“殿下,臣弟不敢擅自作主!” “放肆!” 宋忠大喝一声,说道:“殿下之言就是圣谕,你胆敢不遵!” 朱尚炳立马说道:“在秦王府没人敢违抗父王的决定,臣弟也不例外,如果臣弟放出秦王妃,虽说不会处置臣弟,但也会臭骂一顿,但臣弟担心的是会牵连其他府人,臣弟于心不忍!” 听到此话,朱雄英没有继续说什么,问道:“你派人在王府监视孤,就是怕孤发现秦王妃之事,对吧?” 朱尚炳一愣,立马说道:“殿下,臣弟并没有派人监视殿下啊!” 朱雄英瞬间明白过来,这又是秦王干的好事,唯恐让自己发现秦王妃之事。 因为虐待秦王妃,秦王当年已经被太子朱标训斥过一次了。 第51章 再起风波 听到此话,朱雄英一下子为难住了,这位二叔是什么秉性,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么多年就没让老爷子省过心。 当年长兴侯耿炳文担任秦王府武将之时,因为向朝廷揭发秦王不法事,差点都被暴怒的秦王杀了。 思来想去,朱雄英让人立马取来空白奏本,提笔在上面写下几句话交给朱尚炳,并交代道:“把这个回头交给二叔,他不会为难任何人!” 朱尚炳不敢再说什么,立马按照太孙的要求去办了。 对于秦王妃,朱雄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一顿饱饭,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事情,和他这个皇太孙没什么关系,老爷子都不管,他就更没有管的必要了。 朱雄英感慨自己,身为皇太孙,对待藩王向来都是公事公办,唯独对这位二叔,却是宽容。 当年朱雄英被老爷子立为皇太孙的时候,秦王朱樉是第一个带头跪拜的,身上的这副宝甲已经救命两次了。 秦王妃激动不已,她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一些,哭着拜谢皇太孙。 虽说这位秦王妃无足轻重,但面子上最起码要过去。 王氏不像其她王妃,出身勋贵之家,她在大明没有什么靠山,王保保一死,没有任何价值。 如果只权衡利弊,这件事朱雄英实在没有插手的必要,一旦管了很有可能得罪秦王。 但凡事也得讲点道义,王氏毕竟给老朱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媳妇,而且也没犯过什么大错,挺本分的一个人,实在不该这样对她。 都说皇家无情,可朱雄英不想当一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就算是皇家也该有点人情味。 其实对于此事,朱雄英管的不是秦王妃,而是朝廷的礼法,皇家的脸面,他皇太孙的仁心。 …… 秦王不在,兵马也不在,至于封地百姓,不用看都知道什么情况,朱雄英可不想微服私访,出去找骂。 他这巡视一路,老朱家的祖宗可没少遭罪,特别是青州,大同,西安的百姓,在背后把列位皇考骂惨了,有些还是当着朱雄英面骂的…… 所以也没必要继续呆在西安了,秦藩是北方防线的最后一站,朱雄英打算休整一天后就正式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会路过河南,顺便去巡视周藩,最后到达凤阳祭祖。 整个巡视藩王的任务就此完成,回京后坐等过年,准备继位。 大殿中,朱雄英正在思考回去后该如何给老爷子交一份“出差工作汇报”。 毕竟出去半年又不是旅游散心,老爷子肯定会问,但不能什么都说,也不能不说,只能挑一些该说的说,毕竟老爷子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其实一路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老爷子,这些跟着的锦衣卫都不是吃白饭的。 不过他自己知道和从皇太孙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没一会儿,朱尚炳走了进来,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请皇太孙前去吃饭。 来到地方,却见只有朱尚炳一个人。 “都坐吧!” 朱雄英招呼一声,朱尚炳立马吩咐府人上菜。 由于秦王府只有秦世子一人,而且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实在太过单调,朱雄英便让李景隆和常茂二人作陪。 片刻后,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朱雄英看了一眼桌子菜,起码有十七八道,都快把桌子摆满了。 “孤让你做几个特色菜即可,为何如此铺张!” 朱尚炳赶忙说道:“臣弟想着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西安,必然要好好款待,如果亏待了殿下,等父王回来后一定饶不了我!” 朱雄英笑骂道:“皇爷爷要是在这,看到这么些菜,一定会拿鞋底子抽你,带着二叔一起抽!” 朱尚炳嘿嘿一笑,朱雄英又问道:“就这些了吧,还有菜吗?” “还有一道!” 说话间,只见一名仆人端着一道菜,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父王喜爱吃的一道菜,名叫樱桃煎!” 仆人将一盘红色饼状的菜肴端在了朱雄英面前,或许是太过紧张,这仆人双手有些颤抖,而且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整个人的表情极不自然。 “那孤可要好好尝尝这个什么樱桃煎!” 朱雄英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只是扫了一眼仆人手中樱桃煎,顿时没了兴趣,所谓的樱桃煎就是一道甜品,樱桃去核,煮过后淋上蜂蜜,就这么简单。 仆人将樱桃煎放下后,立马转身离开,神色有些慌张,朱雄英身后的郑和立马拦了下来,冷声问道:“站住!”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朱雄英一愣,郑和神情凝重,说道:“殿下,奴婢察觉此人神色慌张,双手发抖,额头上尽是冷汗,奴婢怀疑这人有问题!” 那仆人莫约四十来岁,个子不高,长相老实,听到郑和的话顿时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伺候皇太孙殿下,心中颇为紧张了些,这才……” 一个王府下人见到当今太孙储君,要说不紧张是绝对不可能,这人有如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朱雄英看了一眼面前的樱桃煎,问道:“你怀疑这菜有问题?”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一惊,郑和疑虑再三,说道:“奴婢也不敢乱说,殿下贵为储君还是谨慎些为好!” 一旁的李景隆也坐不住了,太孙要是被毒死在秦王府在场所有人都要完蛋,立马冲着门外喊道:“老宋,验菜!” 宋忠带着锦衣卫立马走了进来,取出银针插入樱桃煎之中,银针并没有变色,其他菜也试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郑和立马拱手道:“殿下,是奴婢多虑了!” 李景隆小声说道:“殿下,臣心中有些不安,这些菜还是先别吃了!” 朱雄英神情凝重,没有说什么,无论这些菜有没有毒,他都不会再吃了,他猛然想到,历史上的秦王就是被毒死的。 相比其他人,最紧张的还是宋忠,他走到皇太孙面前小声嘀咕几句,朱雄英点点头。 宋忠立马用筷子夹出几枚樱桃煎放在盘子中,端到那仆人面前,说道:“太孙殿下赐你的,吃吧!” 那仆人抖若筛糠,颤颤巍巍接过,说道:“奴婢谢殿下赏赐!” 由于太过害怕,几次夹菜都掉落盘中,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宋忠立马拔刀,指着仆人大声威胁道:“我数三个数,你要再不吃,立马人头落地!” “啪!” 话音刚落,仆人手中的盘子掉落在地,摔个粉碎。 看到这里,朱雄英全明白了,这菜里确实有毒,而且是银针验不出来的毒。 朱雄英没有多紧张,反而十分镇定的问道:“为何要毒害孤?” 仆人跪在地上,十分恐惧的说道:“是……是秦王出征前暗自交代奴婢在饭菜里下毒,谋害太孙!” 第52章 真相 秦王谋害皇太孙,这事不仅发生了,而且还从秦王府仆人中亲口说出来。 宋忠大喝一声:“拿下!” “等等!” 朱雄英喊了一声,神情冷峻的问道:“你用的何种毒,为何银针验不出来?” “奴婢不知!” 仆人惶恐道:“秦王临走之时,交给奴婢一瓶毒药,无色无味,也验不出来,服用后也不会立即死亡,十几日后才会慢慢发作,,,” 秦王确实有下毒的动机,而且这种毒还是慢性毒药,等到十几天后毒性发作之时,朱雄英恐怕早就离开西安了,到时候死在哪,哪地方的藩王和地方官倒霉。 可这件事有些太匪夷所思,朱樉明明是认可朱雄英这个皇太孙的,整这一出又是何意,刚才要不是郑和心细如发看出端倪,恐怕这樱桃煎已经吃了下去,这分明就是奔着置皇太孙于死地。 不过,这都是仆人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完全相信,朱雄英内心是不相信二叔是会害自己的。 “带下去,好好审审,他没说实话!” 朱雄英摆摆手,随后看了一眼前来的珍馐美味,哪里还有心情吃下去。 朱尚炳吓的小脸煞白,立马跪在地上,说道:“殿下,父王绝不可能做出谋害殿下之事,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请殿下明查!” “起来吧!” 朱雄英面无表情,并没有多少愤怒,只是淡淡说道:“孤也不相信二叔会害孤,这件事孤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仅给二叔一个交代,也给皇爷爷一个交代!” 齐王在青州烧楼,燕王在北平逞威,代王在大同辱君,晋王在太原刺杀,秦王在西安下毒,这一路走来就没安生过,总要出一些意外,好像有人在背后故意策划一般。 无论是不是藩王合起伙来在背后故意搞鬼,老爷子一定会怀疑这些儿子们,太子朱标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毕竟在谁封地出的事,谁就要负主要责任,恐怕接下来藩王的日子不好过了。 秦王朱樉残暴不仁,经常虐待府人,最终被三名妇人毒死,结束了荒谬了一生,这是历史的记载。 但历史的记载就一定是真相吗? 不见得是这样,特别是这种皇家内事,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王府的饭肯定是吃不成了,但饭还是要吃的,朱雄英让樊忠和郑和亲自出去买了一些吃的过来。 到了下午,朱雄英坐在秦王府大殿,扶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忠快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 朱雄英回过身来,问道:“查的如何了?” 宋忠坦然道:“殿下,都查清楚了,那仆人没说实话,属下就对他用了大刑,最后终于说了实话!” “此人名叫都乌儿,他和他的妻子当年都是被秦王掳掠来的西番人,他的妻子当年已经身怀六甲,孩子生下来后却被秦王下令活活溺死取乐,从此都乌儿对秦王怀恨在心,一直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就在一个月前,有个跑江湖算命的人找上他,交给他一瓶毒药,让他给即将来到西安的皇太孙下毒,如果要是被发现,就说是秦王的安排,,,” “臣立马带人去抓了都乌儿的妻子,没想到已经上吊自尽了!” 听完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朱雄英无言以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半天,才缓缓问道:“都乌儿死了吗?” “回殿下,死了!” 朱雄英听后没有继续问下去,都乌儿意图毒害皇太孙,必死无疑,至于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都乌儿也是个没脑子的人,秦王杀的你孩子,你他妈的给我这个皇太孙下毒药算怎么回事,还不是那种立马就死的毒药,也赖不到秦王身上。 不过仔细一想,瞬间明白过来,那个江湖术士最终的目的确实是自己这个皇太孙,不过他是冲着秦王来的。 皇太孙如果被毒死在路上,皇位就出现空缺,所有人都会盯着那个位子。 而老爷子一定会疯狂,必然会派人彻查此事,一旦查到秦王府头上,倒大霉的一定是秦王。 如果下毒被发现,正好可以赖到秦王身上,倒霉的还是秦王,而且毒害皇太孙储君可不是什么小罪,就算老爷子不会杀了秦王,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一旦都乌儿被严刑拷打道出真相,倒霉的依旧是秦王,下毒之人是他府上的仆人,在他地盘出的事,他不背锅谁背。 当真是好计算! 这幕后之人,朱雄英大概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心中忍不住骂道,这老和尚真是没完没了,为了当年那顶白帽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朱雄英看了一眼身旁的郑和,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开口,刚才下毒的事已经证明他的了忠心,没必要再问什么。 “宋忠!” “臣在!” 朱雄英犹豫再三,吩咐道:“派人去湖广之地的武当山,找张三丰真人,让他年后前来应天,参加孤的登基大典,找不到人就把话留在那!” “臣遵命!”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想办法处理善后,尽量别让老爷子再去罚秦王。 随后,朱雄英立马命人把朱尚炳以及秦王府总管叫了过来,询问之下才得知,王府内竟然有四千多名府人是从战场上俘虏或掳掠而来的外族百姓,占据整个王府人数的一大半。 朱雄英听后甚是无语,用俘虏充当府人伺候自己,而且动辄就虐待他们,泥人尚有三分火,秦王这心怎么就这么大啊。 老爷子都知道不能打骂身边厨子的道理,朱樉从小在老爷子身边,自然也明白这些,但他还是一意孤行,不断虐待身边人,最后落得一个被毒害的下场。 “给所有秦王府的外族人发放路费,全部放回西番!” 朱雄英果断说道:“这笔钱暂时由秦王府府库出,等到孤回到京城,会把这个账给秦王府补回来!” 朱尚炳和秦王府总管一愣,相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朱雄英堵了回去,说道:“孤这么做也是为了秦王好,等孤继位之时,秦王也要前往京城,到时候孤自会向他解释,你们不用担心!” “遵命!”二人有些担忧的答应下来。 在秦王府,甚至在西安,没有人不怕这位秦王,不管是谁,哪怕是地方官都是说杀就杀,对于王府的人来说,他们宁愿得罪皇太孙,都不敢得罪秦王。 皇太孙毕竟是储君,自有君王的风度,不会因为一些日常小事情动辄杀人灭族,而秦王就不一样了,能让人生不如死。 第53章 小洪武抑郁了 办完这些事情,朱雄英立马带人离开秦王府,离开西安。 秦王府的烂摊子他实在不想管了,也不想呆在这里,不管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朱雄英自从当上皇太孙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而秦王之事也让他明白了老爷子的难处。 这些藩王在封地胡作非为,而老爷子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就是训斥一顿,最多也不过打一顿。 归根结底,这些藩王都是他的亲儿子,亲情和国法相碰,就算是无情的帝王也会偏向前者。 之前他责怪老爷子为什么纵容这些叔叔,可轮到小洪武自己,他做出了和老爷子同样的选择。 就像之前的齐王,朱雄英毫不手软就把他囚禁起来,而秦王做的坏事也不比齐王,代王少多少,可对于这位有感情的秦王,他却由心的下不了手。 皇家无情,这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一句话。 历史上的圣君大多都是心狠之人,心软注定当不了一个好皇帝。 至少朱雄英现在还做不到大公无私,至于将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路还长着呢,谁又知道能走到哪一步,或许他也会逐渐变成一个无情的帝王。 凡事尽力而为吧! 回去的路上,朱雄英坐在马车内面无表情,再也不似之前一样,闲的发慌时,出来骑马走走。 连续三四天都是这样,除了吃饭,方便,其他时间全都躲在马车内,也没什么心情和随行之人闲谈。 队伍后面的常茂骑在马上和李景隆并肩而行,有些担忧的问道:“九江,殿下这是怎么了,自从离开秦王府后就变得闷闷不乐的,难不成和太子殿下一样……” “别……茂太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李景隆好心提醒着。 “老子是担心殿下啊!” 常茂急切的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不咱们去问问殿下,到底怎么回事……” 李景隆沉默半天,最终小声说道:“应该是秦王府的事!” “你是说秦王下毒的事情?”常茂歪着脑袋,大大咧咧的问着。 “你小声点!” 李景隆瞥他一眼,说道:“什么下毒之事,太孙殿下这一路走来遇到的这种事还少啊……” “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可急死老子了!” 常茂现在恨不得把李景隆脑子扒开,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哎……” 李景隆无奈道:“咱们太孙殿下是对秦王无奈……” “你啥意思,难不成是秦王下毒之事?” 李景隆有些急了,看常茂的眼神就像看二傻子一样,说道:“刚才给你说了,不是下毒,而且也不是秦王下的毒,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常茂拿着禹王槊指着李景隆,瞪着眼说道:“小九江,你飘了,现在都敢给老子没大没小的了!” 李景隆白他一眼,耐心的说道:“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路走来,遇到的不法藩王,那是有一个处理一个,为何轮到秦王反倒心软了?” “那是因为秦王不在,没办法处置他!”常茂很自信的说着。 “嗯,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一副鄙视的眼神,懒得搭理这种没脑子的人。 “是吗?” 常茂有些懵,想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问道:“九江,殿下到底咋回事,你刚才没说实话!” 李景隆本不想搭理他,但也是太闲,便继续问道:“殿下和秦王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君臣啊!” 李景隆拍了拍额头,心中暗叫一声天爷,这是什么脑子…… “你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常茂傲然道:“我是殿下的亲舅舅!” 李景隆笑道:“你和殿下是亲人,怎么轮到人家秦王就先君臣了,人家都姓朱,你姓啥?” 常茂恍然大悟,说道:“明白了,亲叔叔不好办啊……” 李景隆欣慰一笑,说道:“对啊,所以殿下为难啊,心里不舒服,这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 “害,这事有啥为难的……” 常茂悠哉说道:“要说我,殿下是皇太孙,这马上就成皇帝了,就算是亲叔叔,那也是臣子,该打就打,该罚就罚,有我和大舅在,他们还敢造反咋的……” 李景隆冷笑一声,说道:“殿下要真如你说的那般去做,恐怕你和凉国公坟头上的草已经比人都高了!” “李九江,你他妈的啥意思?”常茂一副怒容。 “没啥意思!” 李景隆还想抨击他几句,却看到郑和走了过来,拱手道:“曹国公,殿下请你前往马车!” “遵命!” 李景隆看了常茂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来到马车,行礼过后,朱雄英让他坐在一旁,问道:“曹国公,你说孤继位后会是一位什么样的皇帝?” 李景隆想都没想,张口就来,说道:“殿下文武双全,节俭爱民,气度恢宏……盖有陛下和太子之风,日后必将成为远超历代先贤的千古圣君!” 朱雄英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你这马屁拍的真不错!” “臣绝对没有故意奉承之意,臣说的都是心里话,殿下有情有义,特别是对陛下的孝心,当真无可挑剔!” 李景隆神情严肃,就连眼神都透着满满的真诚和忠心。 “呵,皇帝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好人也当不好皇帝,兴许孤也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刻薄寡恩之人!” 朱雄英看似是在说给李景隆,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 在准确一点,小洪武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话李景隆也接不下去,只得说道:“臣认为殿下由心而为即可!” “说的倒是轻巧,更多的时候还是身不由己,己不由心,身为帝王更是如此……” 朱雄英感慨道:“国法,亲情,二者不可得兼,选择国法,亲人骂你无情无义,刻薄寡恩,选择亲情,百官骂你因私废公,昏聩自私,哎……难啊,真的难……” 不仅是秦王,更多的还是所有的藩王,除了宫里那几个年纪小的,就没几个省油的灯。 “臣认为殿下讲亲情,亲人同样要回以亲情,要理解殿下的难处,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实在没办法那只有用国法了!” 李景隆正色道:“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殿下也不需要与任何人共天下,天下只是殿下一个人的天下……” “就像殿下所担心的亲情和国法,臣认为并不是多难,殿下只要让藩王明白,他们今天享受的一切不是因为他们姓朱,也不是因为他们是皇子皇孙,而是殿下的圣恩……” “殿下并不欠他们什么,他们吃的锦衣玉食,住的豪华王府,哪怕是脚下踩的土地,全都是殿下给的,殿下可以给,也可以不给!” “他们要是明白这些道理,殿下自不必再为难什么……” 李景隆的话让朱雄英大为震撼,仔细一琢磨,大有醍醐灌顶感觉。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个梨子递给李景隆,说道:“你这一辈子算是活明白了!” 李景隆接过赏赐,面不改色,说道:“臣也不知道什么叫活明白,臣只想做是朝廷的忠臣,做新朝的纯臣,做殿下的近臣!” 第54章 朱仙镇 开封,又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 洪武元年,徐达率军北伐,三月一举收复河南,老爷子亲自前往河南考察,改汴梁路为开封府。 洪武三年,皇五子周橚被封为吴王,后来老爷子考虑到吴地乃国家财赋之地,不适宜建藩,又改为了周王,封地开封。 周王虽然同样地处北方,但却不是九大塞王,周藩也从来没有出塞打过仗,一旦有了战事,周藩就变成了燕王的大后方,为北平输送粮草和兵马,随时提供各种战备资源。 燕藩可以节制周藩,同样可以调动其三卫兵马,几位年纪大的藩王中,秦晋一家,而燕周也是较为亲近,无形之中已经造成了对立的局面。 关于燕王朱棣的生母,后世一直有争论,是不是马皇后不好说,但他和周王朱橚确实是亲兄弟,所以燕周两藩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马车上,朱雄英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问道:“到何处了?” 驾车的樊忠说道:“殿下,已经到了河南开封的朱仙镇了!” 朱仙镇,,, 朱雄英呢喃一声,对于这个地名,他并不陌生,想当年岳武穆在朱仙镇以五百人大破金人十万大军,而且还是以正面冲锋和金军野战的方式,当真惊为天人。 就在朱仙镇大捷后,岳武穆准备一举收复中原,直捣黄龙时,却被赵九妹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 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让人惋惜的同时,又愤恨完颜构的软弱和无耻。 “此地可有岳王庙?” 朱雄英突然问道,他想去祭拜岳武穆了。 “回殿下,有的!” 一同驾车的郑和说道:“就在朱仙镇的西南方向!” 朱雄英点点头,吩咐道:“改道岳王庙,周王府不急着去!” “遵命!” 樊忠驾车立马前往岳王庙赶去。 岳王庙坐南朝北,门口立有两座威严的石狮,大门是传统的朱红色,上面覆盖了绿瓦,牌面上写着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精武岳庙。 走进岳王庙,一块灰色的照壁映入眼前,璧上写有四个尽忠报国四个字,和岳武穆背后刺的字是一样的。 照壁后面刻有两行字,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下面有五尊用铁铸成的人像,分别是秦桧,王氏,万俟卨(mo qi xie)张俊和罗汝辑,都是当年陷害岳武穆的千古罪人,如今全部跪在岳王庙遭受万世的唾骂。 就在朱雄英准备继续前行之时,只见一位刚从正殿走出来的百姓对着中间的秦桧像就是一巴掌,还吐了口痰,气愤的骂道:“我呸,秦桧狗贼,不得好死!” 中间的秦桧像,那张脸都快被百姓抽包浆了! 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百姓还在为岳武穆冤死而意难平,更加痛恨这些奸臣狗贼。 朱雄英学着那人的样子,毫不顾忌储君的形象,对着秦桧像同样吐了口水,骂道:“我呸,狗贼,不得好死!” 看到太孙如此唾弃秦桧,其他人也开始效仿。 而这五位罪人跪的方向就是正殿的岳武穆塑像,两侧有四座碑,上面刻着岳武穆的功绩,从三次从戎,初露锋芒,到收复建康,转战江淮,平定游寇,再到长驱伊洛,两度北伐,力反和议,挺进中原,直到最后十年功废,留下千古奇冤,当真让人意难平。 走进正殿,看到的就是让人肃然起敬的岳武穆塑像,左手持兵书,右手握剑,不怒自威,满满的英雄气。 朱雄英站在岳武穆像前,仿佛看到了一位凝视北方,忧国忧民的将军,他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愤怒。 头顶刻有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还我河山! 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何以中兴,乾坤世界,无以再复! 武穆死……宋名存实亡! “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 朱雄英神情肃穆,最终念叨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将军,胡虏被赶出去了,中原收回来了,咱们汉家儿郎又重新站在这片老祖宗留下的土地之上,您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大明有徐达,常遇春,可大宋却容不下一个岳武穆! 朱雄英上完香,又对着岳武穆拜了三拜,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回头一看,几名身穿盔甲的士兵拥簇着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走了进来。 “来的挺快啊!” 这人被锦衣卫拦在殿外,也没有强闯,而是立马行礼,拱手道:“臣周王朱橚见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臣周王世子朱有炖见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臣朱有爋,,,” 朱雄英回过身来,说道:“五叔请起!” 这位周王与燕王的长相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之间,不过他没有燕王身上那种犹如猛虎般的杀伐之气。 “臣接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周王表现的很是谦逊,其实早在进开封之前,朱雄英就吩咐锦衣卫去通知了周王府,只不过临时改变主意来了岳王庙。 “五叔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朱雄英随口说着,说起周王,那还真不算多亲近,秦晋,燕周各成一家,至于东宫,那和老爷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随口客套几句后,朱雄英便带着一行人离开岳王庙,前往周王府。 说起这位五叔,那真是藩王中的一股清流,既不喜欢诗词歌赋,也不喜欢带领打仗,唯独对医术情有独钟。 年轻时期的朱橚和几个兄长一样,就藩后飘的不行,做出了射杀军民,强抢民女等不法之事,结果和那一个藩王一样,被老爷子象征性的骂了几句,不疼不痒的。 到了洪武二十二年,朱橚竟然在无诏的情况下私自离开封地前往凤阳,老爷子气的把他送到云南反省去,就这样,朱橚在云南呆了两年。 后来,老爷子看反省的也差不多了,就把他召回京城,问他云南的民情,民生如何,地形地势又怎么样,结果朱橚一问三不知。 老爷子曾评价秦王朱樉,蠢如禽兽,但评价朱橚却是,蠢的连禽兽都不如。 后来,也就是洪武二十四年,老爷子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好大孙,也没工夫去管他,直接让朱橚滚回封地了。 朱橚确实不是带领打仗或治理民生的那块料,但他在云南两年也不是无所事事,他看到云南百姓艰苦,恶疾频发,便萌发的治病救人的想法,于是编撰一本悬壶济世的袖珍方,让百姓有方可医,有病可治。 回到封地后,朱橚继续研究他的医术,对于封地和王府的事情完全不上心,全部交给儿子朱有炖管理,而且把王府的文官都快培养成了医师,老爷子得知后对这个儿子是彻底失望了。 在朱橚去云南的两年,王府大小事务全部都是朱有炖在管理,而且管理的是井井有条,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很是喜欢,既然儿子废了,那就培养孙子吧,于是多次命令周世子朱有炖巡视塞外。 第55章 周王朱橚 在朱橚的陪同下,朱雄英来到周王府,身后的锦衣卫步步紧跟,他们现在不敢离开皇太孙半步。 走进周王府没来得及参观,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谈不上多难闻,但这股味道越来越重,有些刺鼻。 一路走过,只见道路两侧到处都是晾晒的草药,还有府人进行打理,就连穿官服的王府官员也是不务正业,有的拿着几株花草,有的身后背着竹筐,里面还是草药。 “五叔,你这到底是王府,还是药铺子啊!” 朱雄英忍不住说道:“孤看了一遍,这些种在王府里的花花草草恐怕也是草药吧!” “不瞒殿下,是!” 朱橚拱手道:“臣自从去了云南后才知道什么是民生疾苦,百姓艰难,臣当年做了许多错事,臣悔恨,臣想在有生之年能为百姓做些事情!” 说完此话,朱橚不敢抬头,生怕这位皇太孙会责备什么,身为年长的藩王,本应带兵戍边,治理封地,可他却不务正业,要搞什么医术。 谁知朱雄英却说道:“五叔能有救济天下百姓之心实在是令孤刮目相看啊!!” “孤支持你!” “回京后,孤会给五叔派来几位医术精湛的御医,辅佐五叔将医术发扬光大,让天下百姓远离疾病之苦!” 只要你别想那把龙椅,别去造反,别去欺压百姓,胡作非为,无论你是研究医术还是留府养生,都没人管你,反倒大力支持你。 不怕藩王有爱好,就怕藩王搞事业! “臣谢殿下!” 朱橚很是高兴,以前他问老爷子要过宫里的御医,结果换来一顿臭骂。 来到大殿,周王随即吩咐府人上茶,朱雄英看到茶杯里除了茶叶还飘着几个红枣和枸杞,随即笑了笑,刚要喝下去,一旁的郑和连忙以眼神制止。 “殿下,这是臣研究出来的养生茶,有活血通络,提神醒脑的功效,殿下不妨尝尝!” “挺好!” 朱雄英留个心眼,看到周王喝了下去才算放心。 我二十出头,年纪轻轻,正值壮年,用得着养生吗…… “五叔,你这才三十多岁就开始养生了……”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都快七十岁了,还在每日劳累啊!” 朱橚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臣不能为父皇分忧,时常惭愧,臣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安分守己,不给父皇他老人家添乱……” 这话说的……挺实在的。 没等朱雄英接话,大殿内走进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 “臣妾周王妃冯氏见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王妃平身!” 冯氏,宋国公冯胜的大女儿,小女儿嫁给了常茂。 原本的历史中,朱橚偷跑到凤阳既不是拜谒祖先,也不是来沾什么虚妄的“龙气”,而是来私会他的老岳父冯胜。 二人谈了什么,做的什么,没人知道,藩王私会朝中重臣,还是武将,这件事触碰到了老爷子的底线,间接导致了冯胜的人生悲剧。 朱雄英对这位五叔也不是多熟悉,也没有什么多亲近的感情,要不是正好顺路,他压根就不会来周藩。 其实朱雄英最想去荆州,去看看十二叔湘王朱柏,可荆州实在太远了,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一个两月,实在去不了。 皇太孙不问,周王也不主动说话,眼看就要冷场,朱雄英询问了一些河南军政以及王府之事。 周王不语,都是世子朱有炖代为回答,搞得皇太孙有些无语,却对这位年轻的世子赞誉不已。 明朝初年盛产好圣孙,东宫的朱雄英,秦王家的朱尚炳,晋王家的朱礼熺,燕王家的朱高炽,还有周王家的朱有炖,都是出类拔萃的皇孙。 老爷子培养儿子不咋样,培养孙子却是有一套! 傍晚,周王在王府设宴,款待皇太孙,宴席上的菜也都是些补菜。 周王很是高兴,十分热情的介绍起桌子上那些亲自发明的药膳,满满的成就感。 有了秦王府的前车之鉴,宋忠立马吩咐锦衣卫用银针验毒。 这是宫里的规矩,朱雄英又贵为皇太孙,周王自然说不了什么。 虽然银针没有变黑,但宋忠还是担忧不已,朱雄英吩咐他下去,自己心中有数。 宴席间,李景隆小声告诉皇太孙,周王吃哪个菜,殿下再用! 朱雄英想了一下,有道理,毕竟燕王不会害自己的亲弟弟。 如果菜里有毒,周王一家人也算给皇太孙培葬了。 不过,以朱雄英对四叔的了解,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那个和尚就说不准了。 “殿下,臣和周王妃敬你一杯!” “请!” 朱雄英抿了一小口,随即悄悄吐在了袖口上,心中骂了一句,又他妈的是药酒,真难喝。 “五叔,你这酒孤是真喝不习惯!” 朱雄英叫来樊忠,吩咐道:“去车上拿两坛宫里的佳酿!” 朱橚有些尴尬,朱有炖反应的快,笑道:“宫里的佳酿,臣今天有口福了,多谢殿下赐酒!” “是皇爷爷让孤带了一些送给几位叔叔!” 朱雄英笑道:“孤在宫里的时候,皇爷爷是不让喝酒的,应该是孤沾了五叔的光!” “殿下客气了!” 朱有炖招呼道:“殿下先用菜,这都是父王亲自研制出来的菜品,殿下一路奔波实在辛苦,正好补补身体!” “好好!” 朱雄英随口敷衍一句,心中再次骂道,茶是补茶,酒是补酒,连菜都要补,你们周王府的人身体能有多虚。 “殿下,父皇身体还好吗?”周王终于想起了老爷子了。 “不太好!” 朱雄英放下筷子,叹息道:“皇爷爷每天不仅要操劳国事,还要操心家事,咱这一大家子人,总有些人不让他老人家省心,哎……” 说罢,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朱橚,继续说道:“如果所有人都像五叔一样,安分守己,踏踏实实过日子,皇爷爷也能少操不少心啊!” 朱橚苦笑一声,说道:“医术之道终究不是一个藩王该走的路,入不了父皇的法眼,父皇已经放弃臣了!” “五叔此话差矣!” 朱雄英趁机劝道:“朝廷不缺一个戍边的藩王,可大明缺一位医治万民的良医,范文正公曾说过,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大医精诚,同样救济天下,流芳百世……” “五叔若是坚持医道,有所成就,后世的名声一定高于其他藩王!” 朱雄英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我看好你! 周王端起酒杯立马再次敬酒! 晚上,朱雄英住进了周王府的偏殿,洗漱完后,坐在床前,笑问道:“周王……你怎么看,孤的近臣!” 说罢,又补充一句:“你要说屁话就直接滚出去!” 李景隆拱拱手,正色道:“殿下,对于周王,臣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他是在刻意表现自己痴迷医术而无心政务的一面!” 朱雄英剑眉微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周王演的有些用力过猛了?” 第56章 子告父 “臣就是这个意思!” 李景隆走上前两步,小声道:“殿下,周王好似在刻意隐瞒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朱雄英回想着从见到周王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好像真有这么点意思。 可这王府种植的药材是做不了假的,还有这刺鼻的药味,足以证明他确实喜欢鼓捣这些玩意。 周王到底想什么隐瞒什么,或者真是自己多想了。 “你觉得周王在隐瞒什么?”朱雄英忍不住问道。 “臣也猜不透!” 李景隆继续说道:“不过,周王隐藏的东西一定是殿下担忧的东西!” 听到此话,朱雄英立马明白过来,朱雄英担忧什么,无非是藩王造反,或者贼心不死,有造反的想法。 而且历史上的周王确实喜欢研究医术,不过,搞爱好的同时也没耽误造反。 周王,排行老五,前面四个哥哥,这皇位就算轮着坐也轮不到他身上,为什么还会有这个想法。 问题就出在他的封号上,周王那是后来改的,朱橚原来的封号是吴王,封地在直隶的苏杭一带。 吴,这个封号在明朝初年可是重量级的,也是最尊贵的封号。 朱雄英在当皇太孙之前就是吴王,现在又被老爷子给了朱文珏。 朱橚也就是在授封吴王之时,第一次有了对皇位的幻觉。 后来建文初年,朱橚是准备谋反的,而且他不是帮助四哥朱棣谋反,而是自己干,但他没想到朝廷早就盯他多时了,结果成为第一个被削的藩王。 而到了永乐年间,周王又搞谋反的小动作,念在亲兄弟的份上,朱棣也没和他计较太多,只是收了他的护卫兵权。 朱雄英沉默一阵,又问道:“你是说周王有想法?” “臣不敢乱说!” 李景隆很会明哲保身,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也不敢乱说,万一被老爷子知道了,给他定一个挑拨皇家亲情的罪名可就完蛋了。 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自己这个皇亲算个屁。 朱雄英再次沉默,这位五叔绝对没有表上看到的这样简单,这些年长的藩王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那把象征皇权至上的龙椅。 秦王想,晋王也想,燕王比两个哥哥更想,身为老五的周王,哪能落后几个哥哥,至于那些庶出的藩王,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老爷子要给,这二十多个皇子没有一个不想要的。 别说皇子,皇孙也盯着呢,别说那位在淮南的建文小弟弟,就是给朱允熥,他也会要的。 一直以来,朱雄英都把藩王想的太简单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的声响,宋忠禀报后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周王次子朱有爋(xun熏)求见!” 朱有爋,,, 这是周王朱橚的嫡次子,下午吃饭的时候比世子朱有炖还活跃,连续给皇太孙敬酒,好像在故意表现自己一般。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他找孤来作甚?” “周王次子说有要事禀报殿下!” 听到此话,朱雄英颇为惊讶,随即说道:“让他进来吧!” 李景隆立马拱手,说道:“殿下,臣告退!” “不用!”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躲一边听着,你可是孤近臣!” “是!” 李景隆有些懊悔刚才说过的话了,这个周王次子大半夜来见太孙一准没什么好事,很有可能是周王府那些不为人知的破事。 对于臣子来说,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嘎吱,,,” 房门被关上,十五六岁左右的朱有爋来到床前,立马跪在地上行起了大礼。 “臣朱有爋叩见大明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放肆!” 他这一句万岁摆明是拍马屁,但却让朱雄英很不高兴,天下人都知道皇太孙即将继位,就连龙袍都穿上了,但这不是还没继位吗,只要皇太孙一天没有继位,大明朝的万岁还是洪武老爷子。 “你这是喝了多少假酒,连规矩都不懂了,你想给你们周王府招来祸端吗?” 谷王朱橞也喊过皇太孙万岁,但人家那是向皇太孙表明自己的立场,你朱有爋既不是藩王,又不是世子,你有什么资格站队,说白了,人家皇太孙压根看不上你这号的人。 “太孙殿下,臣没有喝假酒,臣知道殿下即将继位登基,臣只是想提前恭贺殿下!”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是周王让你来的?” 朱有爋伏在地上,恭敬道:“回殿下,是臣自己来的!” 朱雄英也不知道他唱的哪一出,随口道:“起来吧!” “谢殿下!” 朱雄英也知道这个周王次子,一脸的阴相,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子邪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定西。 他和晋藩的朱济熿,燕藩的朱高煦当年一起在宫里读书,这三个家伙为人骄纵,油腔滑调,自成一派,号称三贱客。 这哥仨不仅敢调戏宫女,在宫里的时候对老爷子非常不恭敬,那说话比朱雄英还没规矩,惹得老爷子非常厌恶这三个皇孙。 朱雄英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问道:“刚才听锦衣卫说,你有要事禀报,说吧!” 朱有爋看了一眼身后关紧的房门,又环视一周没人,这才小声说道:“殿下,臣要举报周王诸多不法事!” “什么,,,” 朱雄英以为自己差点听错了,说道:“你要举报你老子?” “是!” 朱有爋十分坦诚的承认了。 “儿子举报老子,你,,,挺有出息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儿子状告老子,这在古代是受人唾弃的大不敬之罪,哪怕当爹的真有罪,这种不孝子都应该先拖到闹市斩首。 朱雄英冷笑一声,问道:“说吧,周王都干了哪些不法事?” “殿下,臣知道子告父乃不孝之罪,但臣子臣子,子排在臣后面,今天来见殿下的不是周王子,而是朝廷的臣子!” 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毛病,不过,朱雄英可不信他这一套,说道:“说事,五叔,,,也就是你父亲周王都做了什么让你看不过去了!” 朱有爋再次拱手,说道:“臣要向殿下举报周王有谋反之举!” 听到谋反两个字,朱雄英为之一颤,本以为朱有爋会爆些周王的黑料,没想到上来就是一个大炸弹。 就连躲在屏风后面的李景隆都吓得全身冒冷汗。 朱雄英咳了两声,说道:“接着说下去!” “殿下,周王曾多次与燕王私下会面,而且经常有书信往来!” 朱有爋抬头看了一眼皇太孙,又低下头继续说道:“表面上看,周王无心于封地政务和军事,其实却在暗中拉拢河南的官员和大量指挥使,千户等武将!” 朱雄英听后依旧没有说话,朱有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万一皇太孙不信,把他交给周王处置,那绝对没有好下场。 第57章 戴面具的周王 沉默半天,朱雄英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颇为冷漠的说道:“还有吗?继续说!” “有!” 朱有爋不敢抬头,继续说道:“周王痴迷医术都是欺骗朝廷的障眼法,其实就是想打消殿下对他的防备!” “周王不断在王府中抱怨殿下和皇祖父,说皇祖父老糊涂,不应该把皇位给殿下,还说殿下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能治理好天下,不如让给我这个吴王来做,一定能继承洪武之风,,,” “还有世子朱有炖,他前几年奉命巡视塞外,一直都是在燕王帐下做事,与燕王的关系十分密切,燕王也在不断拉拢他和周藩!” “而且,这几年,周王私下往燕藩送了不少粮草,而燕王也在偷偷积蓄粮草,臣认为,燕王,周王,周世子皆有不臣之心!” 好家伙,这小子挺狠的,把燕王都带上了。 朱雄英听后没有太大反应,冷声道:“你说的这一切可有证据?” 朱有爋捏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让朝廷不小心发现,那就是大罪,所以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既然是你的一面之词,孤又如何相信你!” “这,,,” 朱有爋心脏怦怦直跳,有些不知所措,立马跪在地上表忠心,说道:“殿下,臣可以拿性命担保,臣说的句句属实!” 这小子恐惧到了极点,如果这个时候他把周王喊来,下场可想而知。 “你的性命不值钱!” 朱雄英淡淡说道:“不过,你说的事情,孤会派人查的!” “起来吧!” 朱有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却听朱雄英继续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孤没有证据也不好治罪,,,” “但话又说回来,五叔毕竟是孤的叔叔,要是正大光明去查,难免会影响叔侄之间的感情,孤也为难啊!” “你说,,,对吧?”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了,朱有爋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说道:“臣愿为殿下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 朱雄英换了一副面容,冷笑道:“你大半夜来找孤说这些事情到底为了什么?” 从他进门喊万岁的时候,朱雄英就看出这家伙是带着目的来的,子告父,这是多大的罪名,要是没有利益怎能让他无耻到这种地步,谁要信他单纯忠心朝廷谁就是傻子。 “殿下,臣只想效忠殿下,今后为殿下分忧,臣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求,,,”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冷着脸说道:“直接说,你想要什么,你要再装下去,孤立马把周王叫进来,让他看看他的好儿子有多孝顺!” 朱有爋吓了全身一颤,立马拱手道:“殿下,臣意让整个周藩效忠殿下,请殿下给臣一个效忠的机会!” 这小子好大的胃口啊,简直就是另一个朱允炆。 朱雄英沉默一阵,随即说道:“把事情办好,孤不会亏待你的!” 朱有爋大喜,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叩谢殿下,不,,,叩谢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哼!” 朱雄英厌恶道:“真他妈无耻!” 朱有爋走后,李景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刚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别的不说,就说子告父这种事也是八百年都难遇一回。 今天不仅遇到了,还是出现在皇家,藩王儿子举报藩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让你看笑话了,曹国公!”朱雄英冷冷说着。 李景隆连忙说道:“殿下,臣没有此意,臣也是皇亲,若是笑话皇家岂不是把臣自己也笑话进去了!” 妈的,语言艺术被他玩的明明白白的。 “孤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雄英骂了一声,随即起身倒了杯茶,送到嘴边,别不忘说道:“渴了自己倒!” “是!” 李景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皇太孙让他喝茶就是让他开口说话的意思。 “殿下,臣认为此事不可全信!” 李景隆抬头看了一眼,见皇太孙没什么反应,这才接着说道:“但也不可不信!” “说下去啊!”朱雄英脸色有些难看。 “臣认为,所有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即便是谣言,那也有个由头,但不排除周王次子有夸大,甚至诬陷的成分,他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就差,,,就差把自己想当世子的想法写在脸上了!” “孤该怎么做?” 李景隆沉默半天,最终小心说道:“殿下已经做了!” 朱雄英看他一眼,冷笑道:“孤什么都没做,你可不要乱讲,不管是周王还是燕王,都是孤的亲叔叔,哪会有什么不臣之心,孤相信我们之间的叔侄之情大于一切!” “是,殿下,,,殿下说的是,这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情,是臣多虑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景隆差点笑出来,小洪武太虚伪了,比老爷子还虚伪! “咳咳!” 朱雄英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又问道:“距离开封最近的护卫是哪个?” “是宣武卫,距离开封只有二十里!” 朱雄英又问:“指挥使是谁?” 李景隆拱手道:“宣武卫指挥使叫盛庸,此人原本是长兴侯耿炳文麾下的,,,” “谁?” 朱雄英惊呼一声,问道:“你刚才说叫盛庸?” “是!” 李景隆抬头问道:“殿下听过此人?” “听过名字!” 盛庸,又是一个传奇人物,原本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结果在靖难之役中大放异彩,东昌之战,斩杀燕军第一大将张玉,夹河之战,斩燕军悍将谭渊。 朱棣本就没多少大将,结果被盛庸干死两个。 要不是建文那道勿伤吾叔的圣旨,盛庸至少有两次阵斩燕王的机会。 时势造英雄,盛庸,大明二代武将中的佼佼者,堪称千里马,可惜没遇上伯乐。 朱雄英沉思一阵,随后吩咐道:“你亲自去找盛庸,和他谈什么不用孤告诉你了吧!” “臣明白!”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透,随即补充道:“画个饼,大方点!” “臣明白!” “对了!” 朱雄英又把他叫了回来,嘱咐道:“这件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你儿子就不用去东宫当差了,你也留在家里养老吧!” “臣明白!” 连道三声明白的李景隆立马走出房门,心中暗道,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叔侄之情大于一切,现在又毫不顾忌的给叔叔下套,小洪武啊小洪武,可真有你的。 第58章 周王实在人 次日一早,朱雄英早早起床,天气还有些微凉,但他却没有打拳热身的意思,而是在周王府溜达起来。 只见周王府的府人正在前后忙碌,将一筐筐的药材从房间内搬了出来,进行晾晒,甚至烘干。 还有一些带着新鲜的药材不知从哪送进了王府。 后院则是一大片药园,那规模比老爷子的农田还要大好几倍,里面种植各种花花绿绿,认不出来的草药。 看来周王是真心喜欢研究这些玩意,并不是完全在掩饰什么。 不过这满王府的药味真让人受不了,也不知道周王府的人是怎么忍受下去的,或许都习惯了,不闻这药味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周王也是个奇人! 回到前院,朱雄英打算辞行离开周王府,离开开封,留在这也没啥意思了。 如今距离过年就剩一个多月了,还要去凤阳祭祖,自然耽误不得。 这一路上实在太憋屈了,赶紧回去当个皇帝,让这些叔叔来给自己磕头,好好的解解气! 朱雄英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 自己身穿十二疏的龙袍冕服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之上。 下面一群穿着蟒袍的叔叔们对着自己叩首,咬牙切齿的喊着万岁。 那一副心中十万个不服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当真是无比的畅快。 “殿下,周王来了!” 樊忠一句话把皇太孙拉回了现实! “见过殿下!” 周王还是一副很恭敬的样子,别说没有叔叔的架子,就比朝廷的六部尚书都要恭敬。 “五叔免礼,起的挺早啊!” 朱雄英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热情的和这位五叔打着招呼,心里又有些可怜他,还知道他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已经把他的老底全部揭发了。 “臣每日都要早起查看这些草药,以免受潮发霉,耽误为百姓治病!” 朱橚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倒真不像做作。 这事朱雄英也派人打听了,周王确实经常为百姓发放草药,而且还把自己撰写的袖珍方刊印下来免费发给百姓,让百姓自己诊断病症,对症下药,而且持续两年了。 就算真是装的,装到这种程度也是挺厉害的。 就像历史上的汉昭烈帝刘备,都说人家虚伪,可人家虚伪了一辈子,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真君子。 “五叔当真有一颗仁善之心,孤敬佩!” 朱雄英也希望这位五叔也能装一辈子,别想那些没影的屁事,毕竟前面还有四个哥哥呢,而且哪一个都比他强。 而且除了朱标,老爷子很明显不会考虑其他儿子,就算朱雄英折在路上了,那也会从朱允炆,朱允熥里面挑一个。 排行老五,还敢想皇位,实属李景隆打死常茂,想多了! “五叔,孤今天就走了!” 朱雄英正色道:“找五叔来就是正式辞行的!” 朱橚立马开始挽留,说道:“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开封,多住几天,臣好好招待殿下!” 朱雄英摆摆手,笑道:“还是不叨扰五叔了,孤还要去凤阳祭祖,之后赶回京城,皇爷爷还等着呢……” “孤要回去晚了,保不准又是一顿鞋底子,五叔明白的!” 朱橚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臣就不留殿下了,臣送殿下出王府,祝殿下一路顺风,早日回京!” 朱雄英愣住了,心想,我就客气两句,你还真不留了…… 一个真心不想留,一个真心想走,朱雄英呵呵一笑,没再理会这个不懂事的五叔。 五叔真是实在人,你这人情世故可比燕王差远了。 你就不能多说两句,请我这个皇太孙吃个早饭再走吗? 你不该送点土特产吗? 不给我送也就罢了,难道你不该给老爷子,给太子爷捎点东西过去吗? 你不应该问问我爹身体如何了? 快过年了,你不该给我家的文珏,大丫包个红包吗? 而且人家燕王,晋王都是带着一家老小把皇太孙送出城,你这可好,只送出王府,要不是怕我迷路,可能连王府都懒得送了吧! 走走走! 朱雄英一刻都不想呆在这满是药味的周王府了,早知道都不来周藩了,一点亲情味都没有,周王一点都没有当叔叔的样子,也没有当儿子,当弟弟的觉悟。 人家晋王还知道捎两瓶山西老陈醋,给老爷子拌面条,沾饺子,燕王捎的秋梨膏,化痰止咳。 东西虽说不值钱,起码是个心意,也是当儿子的一片孝心。 秦王不在家,谷王年纪小,刚就藩,宣府又穷,宁王在塞外,也都算了! 你这当老儿子的也是够了,怪不得老爷子骂你连禽兽都不如,乌鸦还知道反哺呢! 没有老爷子给你这一切,你是个屁王爷! 朱雄英抱怨一通,随后离开开封,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明年扣周王两成的俸禄,问起来就说朝廷没钱! 马车上,李景隆说道:“殿下交代的事情臣已经办好了!” “辛苦了,曹国公!” 朱雄英从身边的盘子里拿出一枚梨子,说道:“刚在开封买的新鲜梨子,尝尝!” “谢殿下!” 李景隆接了过去,握在手上,继续说道:“殿下,臣旁敲侧击询问了一些周王的事情,昨天晚上朱有爋所言不虚,周王确实有拉拢河南官员武将之意!” “而且有意和武将联姻,盛庸的女儿已经许给了周王次子朱有爋,而周王给世子朱有炖选的世子妃是河南中护军指挥使吕贵的女儿……” “就连盛庸自己都说,周王在刻意笼络他!” 朱雄英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削着新鲜的梨子,随口问道:“盛庸这是表态了?” “是!” 李景隆坦然道:“盛庸说,虽然他的女儿嫁的周王府,但效忠的还是朝廷,只要周王有异动,他会立马发兵包围周王府,捉拿周王一家人,就算是自己的女儿也不留情!” 朱雄英吃着梨子,把小刀递了过去,又问道:“你许他什么了?” “臣还没开始许诺,他就表态了,臣最后许他一个右军都督府正三品指挥佥事的虚衔!” 李景隆也开始削自己的梨子,说道:“当然,是以臣的名义,与殿下无关!”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盛庸是个人才,打仗是把好手,你多留意一下!” “臣遵命!” 李景隆心中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盛庸连仗都没打过,只会练练兵而已,完全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何太孙会知道他,而且看样子有要重用的打算。 真他妈的踩了狗屎运,李景隆心中有些嫉妒。 有些人一辈子没打过仗,却能无师自通,打得很不错,比如盛庸这种人! 有些人打了一辈子仗,却损兵折将,屡战屡败,战绩一塌糊涂,不忍直视,比如眼前的曹国公,用五十万人去打三万人,最后还失败了! 这事真他妈的邪门了,别说五十万人,就是五十万头猪,燕军抓三天都抓不完。 第59章 回凤阳 离开开封,朱雄英带领着队伍直奔凤阳老家。 “吁!” 樊忠勒紧缰绳,马车迅速停了下来。 “殿下,快到凤阳了,是去淮王府还是去凤阳衙门?” 朱雄英打开帘子,走了出来,伸个懒腰,说道:“暂时都不去,还有几天才到祭祖的日子,先去皇陵,在汪家住几天!” “遵命!” 樊忠调转马头,立马驶向皇陵。 皇陵附近孤庄村,家家户户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悦之中,作为老爷子在凤阳的乡亲,村里的百姓都是陵户,皇陵周围三五十里的土地都是老爷子赏赐给孤庄村百姓的,而且还永久免除赋税劳役。 洪武初年,凤阳士绅勋贵经常抢占百姓土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人敢抢孤庄村百姓的,和老朱家的祖宗抢地盘,那绝对是活够了。 也没有哪个不睁眼的敢来这个村找事情,反正每年皇家都要派人来皇陵祭祖,不是皇上就是太子太孙,最不济也是个亲王,要是知道老家的百姓受欺负,后果可想而知。 而且,孤庄村百姓还有吃不完的皇家贡品,他们的日子在大明是最好过,也是最幸福的百姓。 谁也想不到,这个破旧不堪的小村庄能出现一位开国之君,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穷苦的放牛娃朱重八会夺取天下,建立大明王朝。 这就是命啊,也是天意!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皇太孙带着百名锦衣卫,而且还都骑着马,这么大动静瞬间惊动了整个孤庄村,一般人那是绝对不敢在皇陵附近堂而皇之的骑马而行,要是被守陵的卫兵发现,那绝对是死罪。 汪家! 汪文坐在院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站了起来,在家里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朝着门口走去。 “爹,是皇太孙,皇太孙殿下来了!”汪文的小儿子激动的从外面跑来。 “快,快去迎接皇太孙!” 皇太孙的马车停在汪家门口,朱雄英立马走了出来,看到汪文正拄着拐杖,激动的走了过来。 “皇太孙殿下,,,汪文给殿下磕头了!” 汪文一把丢掉拐杖正要磕头,却被朱雄英扶了起来。 “免礼,免礼!” “汪公,一年未见,您这身体,,,” 去年见到汪文的时候,虽然也是头发花白,但走路稳健,说话有力,仅仅才过了一年,整个人不仅消瘦许多,而且走路也用上拐杖,精神也十分萎靡。 汪文叹息道:“今年害场大病,差点没挺过去,前几个月才刚算能下床走路,年纪大了,恐怕也熬不了多少日子了!” 说罢,立马邀请朱雄英进屋,说道:“殿下,俺只知道您今年要来,但不知道具体啥日子,俺就琢磨着,可能就是最近几天,俺就坐在门口等,终于把殿下盼来了!” 朱雄英亲自扶着汪文走进屋里,说道:“汪公费心了!” 对于这位老爷子当年的恩人,朱雄英十分的敬重,当年要是没有汪家大娘的恩情,恐怕老爷子早就饿死了。 常茂站在院子里,小声的问道:“九江,这老头是谁啊,能让殿下亲自扶着他,我咋没听过圣上在老家还有这么一位亲人,刚才听殿下叫他汪公,这也不姓朱啊!” 李景隆小声给他解释道:“汪家,世袭的皇陵祭祀官,别说殿下了,就是皇爷来了,都对他很客气,这可是整个皇家的恩人!” “你也是凤阳勋贵,连这个都不知道,天天都在干啥?”李景隆一副鄙视的眼神。 “老子是凤阳人,但老子是凤阳怀远的,而且老子是在军营长大的,在京城生活,压根就没在老家住过几天!” 常茂瞪着他骂道:“你他娘的少在老子面前扯淡,老子当国公的时候你还吃奶呢!” 李景隆白他一眼,懒得搭理。 汪家老宅内,汪文吩咐家人给皇太孙上茶,又让几个儿媳妇杀鸡杀鱼去做饭。 “殿下,你媳妇没跟着一起来啊?” 汪文直言问道,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汪公问的是哪个媳妇?” 汪文瞬间愣了,又问道:“殿下,俺多嘴问一句,你有几个媳妇?” 朱雄英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可能过了年就三个了!” 汪文连连点头,突然又问道:“俺说的是去年来凤阳祭祖的那个媳妇!”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那是太孙嫔,是凤阳知府家的闺女,现在怀上了,估计过完年没几个月就生了!” “还有一个太孙妃,早就给孤生了一双儿女,现在都三岁多了!” 汪文听后十分的高兴,说道:“恭喜殿下,皇哥真是有福之人,真好,真好!” “殿下,皇哥身体还好吗?” “好,挺好的!” 朱雄英黯然道:“皇爷爷年纪也大了,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念叨往事,还经常提起汪公呢,等过年了,孤继位之时,汪公可要来宫里好好和皇爷爷叙叙旧,顺便喝杯喜酒!” “好好好!” 汪文一口答应下来,问道:“殿下,这一回娶的是谁家的闺女,是咱凤阳老家人吗?” 朱雄英想来想,笑道:“不仅是咱老家人,而且还是咱村子的人呢,徐家的小闺女!” 汪文大吃一惊,诧异道:“徐达的闺女啊,他奶奶的,这狗日的小时候还骗过咱馍吃呢!” “哈哈,,,”朱雄英差点把喝进去的茶喷出来。 晚上,朱雄英自然留在汪家吃了饭,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菜,炖的鸡,蒸的鱼,还有腊肉,主食吃是面馍,菜品虽然不多,但分量却很足,都是拿小木盆装的。 巡视一路,只有这顿饭吃的最开心,最轻松,最舒坦。 晚上,朱雄英住进了汪家将早就收拾好的屋子内,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美觉。 次日清晨,在汪家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粗粮窝头,一碟小菜,吃完后一身轻松,很是满足。 此时,宋忠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凤阳张知府来了!” “这老丈人来的挺快啊!” 朱雄英笑了笑,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随后,张度来到屋里,立马行礼道:“臣凤阳知府张度见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坐吧!” 朱雄英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说说吧!” “回殿下,自殿下在凤阳惩处一些士绅勋贵后,改革之事已经顺利推行,少许阻碍改革的士绅也被臣依法惩处,如今,,,” “停停停!” 朱雄英打断张度的话,没好气的说道:“谁问你改革的事了,说说朱允炆,淮王,,,” 第60章 张度的选择 听到皇太孙提到淮王,张度立马明白过来。 “回殿下,淮王自从就藩后,安分守己,大多时间都是留在王府中处理事务,还邀请凤阳当地的大儒前往王府,共同研究书籍史册……” 朱雄英听后,眸光一沉,冷声道:“说点孤想知道的!” 张度愣了一下,他当然明白皇太孙想知道的东西是什么,但淮王确实没有什么不法事,就算有也不会让他这个凤阳知府知道啊。 他女儿是太孙的女人,他自己还挂着东宫衔,虽说不是什么东宫党,但名义已经是铁杆的太孙党,朱允炆要是搞什么小动作,第一个防的就是他这个知府。 “殿下,淮王在凤阳疏通淮河,督造皇陵,兴修河堤,教化百姓……” “经常亲自下乡体察民情,了解百姓艰难,甚至与民同耕,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前往皇陵,祭奠列位皇考,痛哭而回……” “而且在其他事情上,淮王做的也非常优异,不仅规劝勋贵士绅缴纳赋税,还经常开仓放粮,接济流民和外来的百姓!” “现在在凤阳,百姓都称颂淮王是大明最贤明的贤王……” “还有……” 张度抬头看了一眼皇太孙冷峻的神情,已经不敢说下去了。 “你是来替淮王邀功的吗?”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你收了淮王多少钱?” 张度突然一愣,苦着脸说道:“殿下,臣与淮王除了公事,并无私交,臣说的句句属实,臣连淮王府的一口饭都没吃过,又何来收钱之说!” 朱雄英突然换了一副面孔,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张知府,你紧张什么,孤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淮王如此贤良,孤很欣慰,等回到京城,孤一定禀明皇爷爷,好好赏赐淮王!” 说罢,立马岔开话题,继续道:“你这两年在凤阳干的不错,吏部对的政绩评价颇高,你在凤阳干满三年,如果不出大问题,升官算是稳稳的!” 张度松了口气,说道:“臣谢过殿下!” 朱雄英摆摆手,继续说道:“你能有如今的政绩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和孤没有多少裙带关系,孤也没有因为太孙嫔去提拔你多少!” 张度因为闺女进宫,不仅升官到了知府,还蒙皇恩封了侯,甚至在东宫都挂上了太子少保的衔。 不过,即便身为皇太孙的岳父,他内心还是保持着平稳的心态,并没有因为身份变了而飘飘然。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骨,他想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政绩,造福一方百姓,而不是依靠和皇太孙的关系。 让他当县令,他就想办法把这个县治理好,让他当知府,乃至封疆大吏布政使,也是一样的。 当然,他努力办好皇太孙交代的事情,并非完全为了心中抱负,为了升官,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在宫里好过一些。 “凤阳改革算是稳定下来了,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下一步就是在全国推行了……” 朱雄英喝了口热茶,继续说道:“在全国推行的难度恐怕比凤阳要难十倍,甚至百倍,而整个大明的赋税又多出江南行省,江南之地的赋税如果出现问题,那整个朝廷的赋税也会出现隐患,会给整个大明带来极大的动荡!” 朱雄英没有危言耸听,朝廷一半的赋税都来自江南地区,如果江南行省收不上来税,国库就会出现空虚,朝廷要是没钱,兵马养不了,官员俸禄给不起,要是再遇上天灾边患,就会形成恶性循环,那大明朝就离灭亡不远了。 张度心中一沉,他已经猜到皇太孙的意思了。 朱雄英也没有故意卖关子,坦然道:“所以改革之事在江南地区的推行是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交给别人,孤不放心,毕竟你最有经验,所以孤想调你去江南之地,担任浙江布政司,全权负责新朝改革!” 浙江行省,整个大明最富庶的地方,而浙江布政使,就相当于江南行省最高行政官员,妥妥的封疆大吏,这个官位在吏部那是挂上号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官职,说是天下第一肥差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可张度听到自己可以升任浙江布政司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十分担忧,去江南不是享福混日子,那是去推行改革,那是要和整个江南的勋贵士绅,豪强地主作对。 说白了,当朝廷的先锋,抢他们口袋里的钱。 而朝廷的官员又大多都是江南地区的人,这就相当于他张度一个人要和整个江南再加半个朝廷的官员博弈,而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 朱雄英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说道:“孤知道这件事让你去做有些为难,毕竟你在朝廷的根基还浅,,,” “孤也知道你始终牵挂着小月,孤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想去,就直说,孤要提前物色其他合适的官员,毕竟过了年孤就继位了,而新朝新政的第一项改革就是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这件事迫在眉睫,绝对等不得!” “即使你不去,孤也会把你调进京城,当个御史之类的闲散言官!” “如果你去,那就做好和整个江南士绅为敌的准备,可能你在凤阳等不到一年就要提前被调走,你好好想想,孤回京之前你要给孤一个准确的答复!” “还有,,,” 朱雄英又提醒道:“不管你去不去江南,孤都不会为难小月的,他是孤的女人,孤的心没有这么狭隘!” 张度沉默了,他的心慌乱到了极点,他的选择不仅关乎后半生的官路,更有可能搭上性命,就算在江南改革成功,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矢,满朝攻击的对象,这种情况,大多数皇帝都会杀功臣,安抚天下。 说到底,这几乎就是一条死路! 不管谁当这个浙江布政使,下场都不会太好。 “只要江南改革成功,加封东宫太子少师衔,挂礼部尚书养老!” 朱雄英开始谈起了待遇问题,正色道:“孤不是刻薄寡恩之人,更不会把自己的老丈人推出去顶罪,皇爷爷喜欢太孙嫔,所以孤也不想让她伤心!” 张度再次沉默,斟酌半天,才缓缓问道:“殿下,小月,,,太孙嫔在宫里还好吗?” “好着呢,怀子六个多月了,等孤继位后想来就快生了,要是生了男孩,加封亲王,女孩就是公主,到时候你可以去宫里看看你的小外孙!” 一句小外孙,让张度再无顾虑,立马拱手道:“臣愿为新政先锋,为殿下分忧,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朱雄英站起身来,安慰道:“放轻松点,孤不会让你一人承担所有压力的,到时候还会有两个人帮你分担!” 第61章 淮王长大了 张度走后,朱雄英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其实他调张度去浙江也是没办法的事,同时也有些担忧。 张度这个人做事情太中庸了,如果不是为了张月,他一定不会去啃这块硬骨头。 江南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能不能把事情办好先不说,要万一被当地的士绅拉下水,那就不是朝廷律法了,而是整个江南士绅狠狠的抽了新皇帝一巴掌。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谁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把这事办好,张度能有这个态度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事到时候还要具体策划,现在施行还有些早。 次日下午,朱雄英闲来无事,来到汪家的院子里,随手拿起几片烂菜叶子喂给圈养的鸡群。 看到鸡群争先恐后的琢着菜叶,朱雄英感到十分的轻松。 喂完鸡,朱雄英将屋里的椅子搬到院子里,半躺了下去,眯着眼睛晒起了太阳,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朱雄英迷迷糊糊被宋忠叫醒了,睁开眼一看,太阳都快落山了。 “殿下,淮王来了!” 朱雄英揉了揉眼睛,问道:“淮王……他来做甚?” 宋忠说道:“淮王今日得知殿下来了皇陵,就立马赶来参拜,一打听才知道殿下在这!” “让他进来吧!”朱雄英咂咂嘴,随口说着。 没一会儿,身穿蟒袍的淮王朱允炆小步走了进来。 “臣弟淮王朱允炆见过太孙殿下!” 这是兄弟俩在京城外第一次见面,朱雄英瞥了一眼,一年没见,朱允炆褪去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些成熟,整个人变得沉稳许多。 “起来吧,二弟!” 朱雄英站了起来,跺了跺脚,随口道:“孤奉命巡视藩王,去的都是北方塞王封地,所以没打算去你的淮王府,你不会怪孤吧!” “臣弟不敢!”朱允炆十分恭敬的弯腰拱手。 兄弟俩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刚进宫那会,一言不合就得打架的皇孙了,虽然每次都是朱允炆被动挨打…… 现在至少表面上能做到兄友弟恭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孤听说了,你在凤阳搞得不错,回头孤一定禀报皇爷爷,赏赐你……用不着皇爷爷了,那个时候他都不当皇帝了!” 朱雄英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正色道:“皇爷爷不当皇帝,孤就要继位了,到时候朕赏赐你!” 朱允炆全身一颤,这个朕字在他听来是多么的刺耳,犹如一把利剑深深的刺进他的胸口,让他此刻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臣弟……臣弟谢殿下!” 朱允炆真的长大了,都会忍辱负重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可心里却愤愤不平的说道,如果你不回来,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才是大明朝的朕。 可他要敢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朱雄英一定会一巴掌抽的他找不到北,顺便骂上一句,你是个鸡毛! “你应该叫陛下!” 朱雄英依旧笑道:“皇爷爷知道了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夸你懂事的!” 杀人……诛心! 朱允炆没有回答,朱雄英继续说道:“二弟啊,你真的长大了,把凤阳治理的如此之好,大哥很欣慰,如果你娘要是活着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杀人……剜心! 听到此话,朱允炆的那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一股怒火愤然升起。 如果是以前,他会指着朱雄英大吼一声,大哥,你太过分了,可现在他选择了强忍下来,恭恭敬敬回了一句:是! 朱雄英心中暗道: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皇爷爷还好吗?” 朱允炆心中憋着火,表面却一副担忧的样子问道:“父亲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朱雄英看着他,突然一笑,说道:“行,你比咱们那些叔叔要强多了,还知道问问皇爷爷和父亲,算他们没白疼你!” “好,都挺好的,包括你的那两位亲弟弟也过的很好,孤不会为难他们的,等孤继位还会给封他们为亲王!” “臣弟谢过殿下!” 朱允炆在此行礼道谢,这一次是真心的,心中的恨意也少了半分。 “晚上留下吃饭吧!” 朱雄英突然说道:“带点东西去拜见汪公,他是咱们朱家的恩人,没准备东西就去找宋忠,让他从孤的马车里给你挑一些!” 对于朱允炆同父异母的兄弟,朱雄英倒没有多恨,或者说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以前是,现在也是一样。 一个被老爷子治理了三十多年的盛世大明能被他四年就玩丢,这样的人压根都不配当小洪武的对手。 他甚至连当“假想敌”的资格都没有。 小洪武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方的鞑靼和瓦剌,算是一个小目标吧,毕竟新的敌人会一直出现的。 至于永乐,压根不在考虑之中,北平的东边的山海关,西北的居庸官,西南的紫荆关即将全部换上淮西勋贵镇守,他要能打出北平,算他厉害! 晚饭,朱雄英和汪文聊起了家常,朱允炆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傻愣着,汪文给他夹菜,也是放在碗里,一口都没吃,有些嫌弃的样子。 再夹菜,直接谢绝,最后被朱雄英主动要了过来。 吃过晚饭,汪家人收拾了桌子,汪文年纪大了,也去休息了,院子里就剩兄弟俩人,朱雄英瞪着朱允炆,对着他的屁股,毫无征兆踹了一脚。 朱允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大哥,你……” 朱雄英冷些脸说道:“没教养的东西,刚才汪公给你夹菜你为什么不吃?” “我……我吃饱了!” “你放屁,别以为孤看不出来,你他妈的分明就是嫌汪家的饭脏!” 朱雄英指着他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当年要是没有汪家,皇爷爷已经饿死了,哪里还会有你今天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身为皇孙,从小在宫里长大,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告诉你,你不尊重汪公那就是不尊重皇爷爷!” “殿下,臣弟错了!” 夜色下,朱允炆咬牙切齿,嘴上虽说认错,但心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脏兮兮的椅子,油呼呼的桌子,还有那硬饼子,看着就没胃口,你喜欢吃那是你贱。 朱雄英指着他冷声道:“老二,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今天给你提个醒,看在爹的面子上,我不想为难你,你好好的当你的淮王,朱家不缺你这口饭,如果你想作死,你就试试……” “在宫里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在外面你更不行,我劝你老老实实的……” 朱允炆愣住了,此刻他心中除了恨意又多加了一份畏惧。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强大了,可他的对手也在变强,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大哥压根都没把他当回事。 他也不会明白,朱雄英刚才的话是劝告,也是可怜他! 眼前的他还是他,那个从小就压自己一头的大哥,从来都没有变过。 “臣弟……” 朱允炆抬头一看,朱雄英已经消失在月色下,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 朱雄英心里都明白,朱允炆在凤阳所做的一切,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 收买人心!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黄子澄那个大聪明给他出的主意! 无非就是暗中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有此等无能军师辅佐,何愁淮王不败! 第62章 回家 接近半年的巡视藩王终于结束了,朱雄英在凤阳祭完祖,立马赶回京城,出来半年了,还真有些想念家里人。 进了皇城,马车直接开到了宫门口,朱雄英缓缓走下马车,伸个懒腰,望着熟悉的家,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随后转身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一路保护孤辛苦了,都去各衙门请十天假,好好歇歇,就说是孤的命令!” “另外每人赏钞二百两,年前自己去户部领!” 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啊,皇太孙好几次遇难,快把这些人吓死,尤其是宋忠率领的这些锦衣卫,一路之上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如今平安回京,个个松了口气。 “曹国公!”朱雄英喊了一声。 “臣在!” 朱雄英笑道:“你出面,请这些兄弟们去你家酒楼吃顿好的,好好犒赏一下!” 李景隆苦着脸,拱手道:“臣遵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的抠,小的更抠。 “对了,回头把你儿子送进东宫!” 李景隆大喜,立马恭敬道:“臣谢过殿下!” 皇太孙大气! 看着硕大的宫门,望着宫里巍峨的宫殿,樊忠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跟在皇太孙身后有些胆怯。 宫门口,一员身穿盔甲,腰悬佩刀的老将,带着侍卫立马小跑过来。 “臣郭英见过太孙殿下,恭迎太孙殿下回宫!” “郭侯爷,免礼!” 朱雄英笑道:“一大把年纪了还亲自带着人上值啊!” 郭英立马拱手道:“臣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殿下!” 朱雄英没有说什么,而是叫来樊忠,说道:“以后他就是孤的贴身护卫,你安排一下!” “遵命!” 郭英打量着这个拿锤的樊忠,心中有些疑惑,太孙的贴身侍卫,那将来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这黑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让殿下亲自安排。 至于郑和,朱雄英也没带进宫里,让他当个伺候人的宦官有些屈才,让他去舟山的大明舰队报到了。 而且亲自书信一封给俞通渊,特别交代,不要把郑和当宦官看待,别人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进宫后,朱雄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东宫,而是直奔奉天殿。 “殿下回来了!” 守在奉天殿门口的云成惊呼一声,立马弯着腰,恭敬道:“奴婢恭迎殿下回宫!” “老爷子呢?” “回殿下,皇爷正在偏殿休息,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用了!” 朱雄英直接走了进去,看到老爷子正半躺在椅子上休息,睡的那叫一个香。 “嘿嘿!” 朱雄英抬起脚步,悄悄的走了过去,蹲在椅子前,扯出一缕头发,在老爷子鼻子下扫了扫。 “阿嚏!” 老爷子一个喷嚏打出来,人也醒了过来,揉了揉鼻子,这才发现身边多个人。 “哎呦,祖宗啥时候回来的!” 老爷子伸手拍了拍大孙子的小脸,惊喜道:“来怎么也不提前给咱说一声,咱亲自出宫迎你十里八里的!” “刚到,刚到!”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站了起来,笑道:“皇帝可是亲自下旨,让臣年前必须回来,臣那是一点都不敢耽误,马都累死十几匹了!” “你辛苦了!” 老爷子打量着半年没见的大孙子,问道:“身上没少啥东西吧?” “没有,没有,啥也没少,要不您检查检查!” “滚!” 老爷子笑骂道:“马上当皇帝的人了,怎么一点正经都没有!” 朱雄英一副讨好的神情,笑道:“那当了皇帝,您也是孙儿的爷爷啊,在您面前,孙儿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老爷子背着手,欣慰一笑,问道:“回东宫了吗?” “没有!” 朱雄英站在身边说道:“孙儿一进宫就先来奉天殿看皇爷爷了!” “算你这个猴崽子还有点孝心!” 老爷子笑道:“回东宫去看看你爹,还有你媳妇,孩子,晚上叫上你爹,咱爷们三个去望江楼喝酒,为你接风洗尘!” “得嘞!”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立马告退,心里也明白,喝酒是理由,其实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谈事情。 东宫! 朱雄英走进东偏殿,对着里面喊道:“婉儿,小月,文珏,大丫,孤回来了!” “是爹,爹回来!” 大丫听到声音,立马推开房门,一路小跑过来,惊喜喊道:“爹,,,” “孤的大闺女!” 朱雄英一把抱起大丫,笑问道:“有没有想爹?” 大丫连连点头,抱着朱雄英的脖子,说道:“自从爹走后,女儿就很想念爹,想听爹给女儿将故事!” “好,晚上爹就给你继续讲故事!” “哗!” 其他房门也被打开,朱文珏兴奋的大喊道:“爹,你回来了,你也抱抱我,我也想你!” “好嘞!” 朱雄英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李婉儿走了过来,望着朱雄英,眼中尽是柔情,伸手摸着被朱桂抓伤的脸颊,心疼的问道:“殿下受苦了!”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大丫回过头来,这才看到自己父亲脸上多了一道疤痕,问道:“爹,你的脸是谁伤的?” 朱雄英随口说道:“你的十三叔爷爷!” 朱文珏撅着小嘴问道:“十三叔爷爷是谁?” 大丫冷着脸小声说道:“好像是代王!” 两个孩子的对话,朱雄英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张月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怀胎六个多月,肚子已经大了起来。 “臣妾见过殿下!” “好了,一家人就别客气了!” 朱雄英放下文珏和大丫,问道:“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吧!” “是!” 张月说道:“御医说一切平稳!” “好,好!” 朱文珏扯着自己老子的衣服说道:“爹,月姨生下弟弟是不是就有人陪我玩了!” “是的,你三叔家,高炽叔叔,济熺叔叔家的孩子都快生了,到时候都带来,一起陪你玩!” “太好了!” 朱文珏激动的蹦了起来,他的兵马终于快凑齐了,距离抓蝉小队的成立又更近了一步。 “好了!” 朱雄英对着众人说道:“孤去看看太子爷,你们歇着吧!” 说罢,立马走向东宫大殿的书房,朱标正坐在窗下,满面愁容,不知在想着什么。 朱雄英走了进去,朱标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转过身,微微一笑,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 朱雄英微微颔首,问道:“我回来你不应该很高兴吗?” “为何看不出你有一丝的高兴,激动,兴奋……” “爹,你有些让儿子失望了!” 朱标被逗的笑了起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朱雄英坐了下去,也不说话,书房内的氛围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朱标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给爹的说的话吗?” “你不都知道吗!” 朱雄英伸手摸了一个梨子,笑道:“儿子想听爹说说!” 第63章 告状 朱标笑了笑,指了指儿子说道:“你可真是个猴崽子!” 说罢,又问道:“这一路上不好走吧!” “那是相当的不好走,遍地是坑,四处荆棘!” 朱雄英撇着嘴说道:“这一路就没安生过,好几次差点遇难,这心里到现在都很憋屈……” “爹,什么都别说,就问你一句,你的那些臭弟弟仗着大辈欺负你儿子,这事你管不管,这口气你帮不帮你儿子出?” “你要不帮,我可就自己来了,到时候皇爷爷要是骂人,让他去骂你!” 朱标听后顿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咳了起来,而且咳的声音很大。 朱雄英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倒了杯茶端了过去,又拍了拍朱标的后背,关切道:“爹,您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朱标连连摆手,喝了口茶水才算缓了过来,说道:“刚才笑的有些过猛,这气没提上来而已,别多想,什么事都没有!” 说罢,立马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对……替你出气对吧!” “他们欺负我儿子就是在打我这个当大哥的脸,你放心,这事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朱雄英看着朱标的脸色不太好,心中有些担心,关心道:“爹,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就是刚才笑的气不顺,憋的!” 朱标又喝了口水,随后长舒一口气,问道:“这次你皇爷爷让你去巡视了藩王,有什么想法吗,说说!” “有!” 在朱标面前,朱雄英几乎不掩饰什么,因为他们早就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共同谋划天下。 “这些叔叔好像对我这个皇太孙有些不太服,他们对皇爷爷直接传位给孙子也有意见……” 朱雄英缓缓说道:“总之,都是不安分的主,如果有一天你和皇爷爷都不在了,这些叔叔八成会搞事情,甚至……打着清君靖难的名义公然造反!” 朱标听后神情凝重,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良久后才缓缓问道:“都有哪几个藩王?” “不好说!” 朱雄英并没有具体点名哪些叔叔,只是淡淡说道:“秦晋二王应该是认的,其他藩王就不好说了……” “有些叔叔也不是说想坐皇爷爷的位子,但就是心里感觉不平衡,说白了,就是当儿子的可以不坐,但老头子也不能给孙子!” “很多藩王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老头子太偏心了!” 说罢,朱雄英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爹,要不你先当两年皇帝吧,就两年,我尝尝当太子的滋味……” “历朝历代,隔代传位都会引起王朝的动乱!” 这番话朱雄英说的真情实意,于公,以朱标的威望和能力,不论是藩王,还是勋贵,乃至文臣武将,无一不服! 于私,当皇帝太累了,他还想在再过两年轻松的日子,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可朱标却是缓缓摇头,神情黯然,不由自主的说道:“来不及了!” 朱雄英一愣,问道:“什么来不及了?” “大位已定,整个大明都知道继位的人是皇太孙,而不是太子,你的班底也已定好,如果再改,才会引起朝堂动乱!” 朱标眼神飘忽,好似在刻意躲避什么,说道:“有你皇爷爷在背后帮你镇着,这天下永远都是大明朝,皇位永远都是朱家的嫡子嫡孙来坐!” “哎……” 朱雄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朱标起身,坐在朱雄英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年纪轻轻别整天愁眉苦脸的,要有朝气,要有斗志,心里那口气可不能散了!” “当皇帝呢……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驾驭臣子而已,一手棍子,一手枣子,你只要明白什么时候给棍子,什么时候给枣子,哪些人需要打,哪些人需要赏,你就能当好这个皇帝!” “雄英啊,你记住了,藩王虽然是你的叔叔,但他们更是你的臣子,皇帝心中当以天下为公,百姓为重,君臣之道永远高于骨肉亲情!” “皇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既然是国事那考虑的就是整个国家,对藩王如此,对其他皇室宗亲亦是如此!” “爹知道你心中的顾虑,有些事就算你做了,你皇爷爷也会理解的,他骂你两句,你就听着,打你两下你就受着,就算你尽孝了!” “如果有一天你皇爷爷不在了,秦晋燕周,你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削,这个削不是直接削藩,而是削他们的兵权,富贵要给留着,有些事不能做绝了!” “至于其他藩王,即使你皇爷爷还活着,你也可以动他们,什么面子都别给,但不能杀,等你皇爷爷不在了,挨个送他们去尽孝!” “嘶……” 朱雄英听后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朱标,忍不住说道:“还是太子爷够狠,儿子佩服,佩服!” 朱标坦然说道:“皇帝不狠,皇位不稳,为了江山社稷,皇帝注定会成为孤家寡人!” 说到此处,朱标有些心疼这个大儿子,于心不忍的说道:“以后苦了你了!” “苦不了!” 朱雄英故意说道:“要苦也是苦藩王,苦臣子,哪有苦自己的皇帝,你说对吧,太上皇!” “对!” 太上皇笑了,小声说道:“如果实在没办法,还可以苦一苦你皇爷爷!” “嘿嘿,这……这不太好吧!” “那就只能苦你自己了!” “哈……那还是苦皇爷爷吧!” 朱标立马摆手,笑道:“爹给你说着玩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没当真!” 朱雄英站了起来,笑道:“晚上我就把你说的话告诉皇爷爷!” 朱标笑骂道:“你就是个逆子!” …… 傍晚,皇宫,望江楼之上。 石桌上摆放着几道朱雄英爱吃的菜,外加几坛好酒。 老爷子披着棉衣,嘟囔道:“咱大孙怎么还不来,这菜都马上凉了!” 一旁的朱标笑道:“爹,别急啊,老话说了,小别胜新婚,人家不得多陪陪媳妇孩子,哪能像咱爷俩似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什么话不能晚上说,说一夜也没人管他,非得等着饭点!” 说罢,老爷子突然看向朱标,琢磨着说道:“标儿,你正值壮年,咱在给你续个媳妇咋样?” “别!” 朱标果断拒绝,说道:“儿子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可别弄那些事,您要再说,儿子立马走人!” 老爷子苦笑一声:“好好,爹不说了,不说了!”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见朱雄英还没来,趁机说道:“爹,你大孙子给我告你儿子的状了!” “这小子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老爷子立马问道:“那你准备咋办?” 朱标冷笑道:“儿子被他们欺负成那样,我要不替他出口气,我还配当个爹吗……” 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说道:“标儿啊,这事咱不说啥,但你要给咱留点脸!” 朱标宽慰道:“放心吧,爹,这事和你和雄英都没关系,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当大哥的也不过是教育一下不听话弟弟,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第64章 一句谶语 “两个老头聊什么呢?” 朱雄英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朴不了,手中抱着一堆东西,东西放下后立马让他离开。 老爷子看了一眼桌子上用油纸包起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大孙啊,你这拿的什么玩意?” “不是我拿的,是三叔和四叔给您老人家带的东西,说是尽尽孝心!” 朱雄英坐了下来,把油纸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老爷子面前,笑道:“山西老陈醋,三叔带的,说是给您拌面条,蘸饺子吃,还有这个,四叔带的秋梨膏,用温水化开,化痰止咳!” 老爷子瞅了一眼,咧着嘴笑道:“行,这两个混账还能想起来孝顺孝顺咱这个老爹!” 说罢,立马亲自装了进去,犹如珍宝一般放在自己身边,又问道:“其他人呢,没给咱带点东西?” “带了,带了问候!” 朱雄英笑道:“问候您老人家身体好不好!” 老爷子又问:“你咋说的?” “孙儿说挺好的,要是你们能少惹点事,他老爷子身体会更好!” “哈哈,,,” 老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旁的朱标有些不乐意了,问道:“就没给我这个大哥带点东西?” 朱雄英拿起筷子,悠哉道:“不要你派人去问问,问问他们眼里有没有你这个大哥!” 朱标有些无语,老爷子赶紧岔开话题,招呼道:“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祖孙三人喝了一杯,老爷子擦擦嘴,闲聊着道:“大孙啊,你出去半年,各王府情况如何?” 朱雄英吃着肉片,坦然说道:“齐王府乱,被奸贼所控,七叔也遭小人蒙蔽,孙儿已经帮七叔将那些奸贼除掉了!” “代王府修的那叫一个奢华,进了代王府就像回家一样,门口有个九龙壁,那叫一个华丽壮观,尽显皇家气质!” “燕王府最稳,犹如磐石,坚不可摧,麾下将士兵强马壮,各种战法运用纯熟,北平众将对燕王忠心耿耿,有四叔在,北疆无虑!” “谷王府就是个地主大院,秦王府,晋王府还是那样,没什么说的,至于周王府,全是药味,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药铺子呢!” 小洪武开始给几位叔叔上眼药了。 朱标毫无表情,像没听到一样,悠哉的吃着菜,老爷子听后原本乐呵呵的表情立马阴了下来,骂道:“一群不像话的混账东西!” 说罢,又安慰道:“好了大孙,咱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个事咱已经交给你爹了,回头让你爹帮你出口气!” “嘿,,,” 朱雄英立马看向朱标,乐道:“爹,真的啊?” 朱标眨眨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仿佛在说,儿砸,看爹怎么去教训那些臭弟弟。 ,,, 深夜,东宫大殿! 朱标依旧坐在书房里的窗户下,静静的望着深邃的夜空,聆听着深宫的寂静。 一阵冷风透着窗户吹了进来,无情的吹在这位太子爷的脸上,书房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臣影子锦衣卫指挥使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标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冷声问道:“查的如何了?” 影子道:“回太子殿下,辽,庆,肃,岷,蜀,湘,楚这几位藩王的封地太孙殿下并没有去,臣也派人查过,与他们无关!” “青州的齐王已被囚禁在王府,每日大呼小叫要见陛下,经属下探查,火烧客栈之事确实纯属意外……不过,齐王对皇太孙心生不满,多次出言抱怨!” “太原的刺杀,西安的下毒也与秦晋二王无关,不过,秦晋二王曾在七月中旬私下会过面,根据臣的推断大概是因为皇太孙之事,具体内容属下实在查不出来!” “宁王,就藩八个月以来,多次出兵塞外,再一次战斗中,歼灭六百鞑靼骑兵,俘虏上千,当场放出豪言,大丈夫当驰骋漠北,建功立业,而不是躲在东宫,儿女情长,整天拍老头子马屁!” “谷王,表面效忠皇太孙,私下与其他藩王眉来眼去,态度摇摆不定,任谁拉拢都是来者不拒,但没发现有什么僭越之处!” 说到此处,影子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书房却只能看到太子爷模糊的身影,以及一道冰冷而又沙哑的声音。 “继续说下去!” 影子继续道:“周王,几乎都在研究医术,种植草药,看似不问世事,其实暗中与燕王多有往来,这几年私下拉拢了不少河南的官员武将,而且他对周王的封号极度不满,曾经私下抱怨,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也配当什么吴王,本王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吴王!” “代王,与齐王的情况差不多,对皇太孙心生不满,被押往凤阳后,依旧多次辱骂皇太孙,甚至抱怨太子殿下和陛下!” “最后是燕王……” 影子缓了口气,接着说道:“燕王,早在多年前就笼络了大半的北平武将为亲信,这些武将曾公然表态,此生绝无二心,誓死效忠燕王……” “燕王表面上支持皇太孙,但从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他对皇太孙心里不服,而且属下还查到,当年姚广孝曾送给燕王三句谶语,属下只打听到了第一句……” 谶语就是预言的意思! 朱标眸光一沉,问道:“什么谶语……” 影子为难的说道:“太子殿下,属下不敢说!” “说吧!” 朱标背对着他说道:“孤赦你无罪!” 影子艰难的说道:“飞龙在天,太子……太子遽亡,倒覆江山于燕王!” 书房内一下子陷入死静之中,影子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只见朱标缓缓起身,伸手将窗户关上,又坐了回去,并没有说话。 太子不说话,意思就是让影子继续说下去。 “经属下探查,皇太孙在巡视藩王过程中遇到的危险皆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其目的就是阻止皇太孙继位……” “这个在背后谋划之人很有可能是当年假死的妖僧姚广孝,而具体实施之人是一个叫袁拱的江湖术士,此人擅长相面!” “属下已经把所有影子撒了出去,目前还没找到二人!” 影子说完,书房再次冷清下来,良久后,朱标才缓缓问道:“皇太孙多次遇险之事可是燕王在背后授意的?” 影子回答道:“属下没有查到,不敢乱说!” 朱标长舒一口气,声音冷漠的说道:“快过年了,你派人去给所有藩王送些朝廷的赏赐,其中燕,周,齐,代,宁,谷六王送双份!” “属下明白!” 影子拱拱手,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道:“殿下,还有一事也是关于藩王的!” “谁?” “是淮王!” 影子说道:“淮王在凤阳收留一些吕氏余孽为护卫……甚至还派人与宫里人暗中联系,目的不明!” 朱标微微颔首,摆摆手,说道:“孤知道了,给淮王也多准备一份赏赐!” “遵命!” 影子再次拱手:“属下告退!” 第65章 雪仗 临近过年,京城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大明虽开国二十余年,百姓虽说不是多富足,但三十税一的国策要比前元那会好过多了,至少日子安稳了。 再加上宝钞衙门的建立,兑出大量的银子,京城的百姓可算富裕一回了,今年过年怎么也得包顿饺子,吃点肉,扯上几尺布做身新衣服。 老爷子这个人简朴惯了,对吃穿都不讲究,身上的棉衣穿十几年了,袖口都快磨平了,那都不舍得换身新的。 老头子省吃俭用,虽说对自己苛刻,但对子孙却很大方,也舍得,特别是东宫的亲人,那真是好到没边。 马上过年了,不仅赏赐大量上等蜀锦布料做衣服,还命工部重新修缮一便东偏殿,为的就是让大孙子一家人过得舒坦。 年底,京城突然下起了小雪,一夜飘雪后,整个皇宫披上了一层“白衣”,寒风吹过,卷起一层雪花,银光闪烁,别有一番风味。 奉天殿前空旷的丹犀上,几个皇子皇孙正在雪地上玩耍。 “二十三叔爷,你们等等我!” 朱文珏在后面追着一群年纪大些的皇子,还不忘带上最小的皇子朱楠,大喊道:“二十六叔爷,你跟上我!” “文珏,我来帮你!” 和他同岁的五叔朱允熙拿起雪球扔向那些年纪大的皇子。 朱文珏兴奋的大喊着:“五叔,砸二十二叔爷,他刚才砸到我头上了!” 几个皇子皇孙三五成群抓起地上的雪捏成雪球,相互丢着玩,玩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为这个冷清的皇宫增添一丝欢乐。 “瑞雪兆丰年啊!” 老爷子一身粗布黑棉衣,背着手站在殿前,看着嬉戏打闹的子孙们,心中很是开心,活到这个岁数了,看到多子多孙,家族兴旺,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砰!” 一颗雪球刚巧不巧砸在老爷子腿上,黑色棉裤瞬间白了一片,年纪最大的韩王朱松看到自己闯祸了,立马小跑到老爷子面前,恭敬道:“父皇,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请父皇恕罪!” 老爷子并没有在意,挥挥手,笑道:“父皇没事,接着去玩吧,小心点,别滑倒了,还有,,,别欺负文珏,让着他点!” “儿臣遵命!” 朱松立马投入战场,加入朱文珏的阵营,开始攻击其他皇子。 老爷子身后,朱雄英捧着热茶,一边暖手一边喝着,喊道:“皇爷爷,赶紧进来喝杯热茶暖和暖和,让他们玩吧,别太偏心,你这样就没啥意思了!” 老爷子转过身来,悠悠说道:“文珏还小,哪里打得过他那些叔爷爷,应该找些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 “哎呀,皇爷爷,别急啊,您马上就多好几个重孙子了!” 朱雄英给老爷子倒了一杯热茶,亲自端了过去,说道:“太孙嫔马上生了,还有允炆,允熥,济熺,高炽家的都怀上了,过个一两年,就有一大群兄弟陪着文珏玩了!” “好,好,真好啊!” 听到朱家人丁兴旺,老爷子神采奕奕,连连称好。 老爷子现在有二十多个儿子,四十多个孙子,但重孙子却只有一个,将来不管有多少,老爷子眼里始终还是这一个,这不仅是嫡长的名分,还有始终陪伴的感情。 此时,云成了走了进来,小声说道:“皇爷,人到了!” 老爷子微微颔首,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谁啊?” 朱雄英好奇问一句,没等老爷子回答,只见穿着女官官服的徐妙锦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进来。 “臣乾清宫女官徐妙锦见过陛下,见过太孙殿下!”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开始吧!” “什么开始?” 朱雄英有些懵,有些紧张的问道:“皇爷爷,你别闹了成不成,这大白天的,门还敞着,,,” “想什么呢!” 老爷子上去就是一脚,说道:“咱让徐丫头带人给你量尺寸,做冕服的,登基大典的时候你还打算穿这身破棉袄继位吗?” “是做衣服啊,孙儿刚才觉得也是,,,做衣服,没多想什么,,,” 朱雄英讪讪一笑,说道:“不用麻烦了吧,到时候把您那身十二疏的冕服改改,给孙儿穿不就得了,这过日子就得节俭,就得精打细,,,” “你少废话!” 老爷子虎目一瞪,说道:“咱把衣服给你,到时候咱穿啥,你想让咱穿破棉袄给你祭天传圭啊!” “赶紧的吧!”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这事不急,你们慢慢量着,咱出去和孩子们玩一会儿!” 老爷子招招手,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还把殿门给关上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老爷子在外面大喊道:“文珏,太爷爷来帮你了!” “太爷爷,二十二,二十三叔爷欺负孙儿,快帮孙儿砸他们!” “这小子!”朱雄英笑了笑。 徐妙锦低着头,小声说道:“请殿下起身!” 朱雄英愣了一下,立马站了起来,徐秒锦又道:“请殿下抬起双臂!” 徐妙云拿起木尺在朱雄英身上量着,随着不断贴近,朱雄英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香味,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 “妙锦,近来可好啊!” “尚可!” 徐妙锦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态度却变了许多,不似之前冷冰冰的了! “代王妃的事孤已经帮你解决了!” 朱雄英仰着头,悠悠说道:“也惩治了代王,孤所做的这一切虽说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但也有你原因!” 徐妙锦手中的尺子颤抖一下,抿着嘴,心中颇为感动,说道:“殿下对徐家的大恩臣谨记铭心!” 说罢,将尺子放在朱雄英胸口前仔细的量着,却被朱雄英一把抓住,说道:“孤不想因为你是报恩或者皇家的威压而进宫,孤希望你是心甘情愿!” 说完,立马松开徐妙锦手中的尺子,又言道:“皇爷爷打算年后就让孤继位,也想让你那个时候进宫!” “但这件事孤不会逼你什么,更不会因此为难徐家的!” 徐妙锦拿着尺子,突然直视着朱雄英那认真的眼神,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几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殿下,你与别人不一样!” 朱雄英眨眨眼,笑道:“哪里不一样啊?” 徐妙锦抿着嘴唇,略带深意的说道:“这个天下是殿下的,可殿下却与这个天下有些格格不入,如果是别人,或许会融入这天下,但我相信殿下会改变这天下!” “或许这就是殿下与别人的不一样之处吧!” 说完,徐丫头突然笑了,笑的很天真,说道:“我愿意陪着殿下,一起看大明的盛世繁华,山河日月!” 第66章 猜不透的新皇帝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而朝廷还在忙碌之中。 由于皇太孙要在年后继位,所以明年依旧是洪武年,如果不出意外,洪武一朝将终于二十八年。 就在两个月前,老爷子下了一道圣旨,要求朝廷各部以及地方将最近三年的政务,军事,账目全部上交朝廷,由都察院御史亲自审查。 这道圣旨一出,全国的官员都陷入恐慌之中。 虽说洪武朝的官员务实清廉,但没有哪个部门是完全干净的,多多少少都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而很多都猜到了洪武爷的用意,这是要给皇太孙留下一个清白干净的新朝。 换句话说,洪武爷要清洗一批贪官污吏,酒囊饭袋,朝廷蛀虫。 所以朝廷各部都在手忙脚乱的擦屁股,其中以六部和五军都督府最为紧张。 吏部的官员调用,年底考评,户部的亏空烂账,刑部的冤家狱案,工部的营造工程…… 虽说六部尚书,侍郎都是精挑细选的廉洁能臣,但挡不住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至于五军都督府那就更经不起查了,吃空饷,占公田的现象比比皆是。 就在此刻,武英殿内坐着五寺六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通政司,巡检司,兵马司,都转运盐使司,盐课提举司等朝廷重要衙门的官员。 老爷子把这些人叫来的意思很明确,做一个年终汇报,不过,不赏功,只查过。 这场戏,老爷子搭台子,都察院御史为主角,外面站着的锦衣卫是配角,也是刽子手。 而皇太孙朱雄英当的只是看客。 老爷子坐在主位之上,冷着脸冲着下面的官员说道:“咱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坦诚的机会,有罪之人全部跪着,咱会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哗”的一声,大半的官员立马起身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齐声喊道:“臣有罪!” 老爷子扫了一眼,五个大都督全军覆没,六部尚书侍郎跪了八个,其余衙门的主官也去了一半,特别是肥差部门。 而依旧还坐着的,大多都是都察院的御史,通政司,六科的官员,清一色的言官,陈迪,凌汉,暴昭,卓敬,周观正……都是朝廷公认的几个穷鬼。 “挺好,相当的好!” 老爷子冷声道:“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没想到你们背着咱干了这么多好事!” 无论是坐着的还是跪着的,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话,这个时候顶嘴,那就是找死。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压抑到了极点,谁也不知道洪武爷是不是又要追责杀人了,如果要杀,整个朝廷恐怕都要大换血了。 如果联想到老皇帝退位,新皇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可能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老爷子看着下面跪着的臣子,说道:“五位大都督,把头抬起来,让咱看看你们长了几个脑袋!” 李景隆,徐允恭,梅殷,李坚,沐晟五人十分惶恐的抬起了头,却不敢看着老爷子。 “最近三年,你们五军都督府加起来吃了朝廷六十多万两的空饷,还查到公粮私买之事百余起,牟利二十余万,陕甘之地,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私自占了整个卫所七成的公田,为何没人管?” “为何没人查?” “他仗的又是谁的势?” 老爷子质问道:“你们这些大都督是怎么当的!” 陕甘之地,那是李景隆的防区,立马叩首说道:“回陛下,此人乃是中山王的旧部,原魏国公的部下,军功没多少,但资格却很老,臣担任前军大都督不过一年不到,其中有三个月在京城辅佐太孙殿下筹办宝钞衙门,又六个月陪伴太孙殿下巡视藩王,臣实在疏于军务太久……” 说罢,再次叩首,继续道:“虽是如此,臣身为大都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认罪,也认罚!” 老李很委屈,刚换防没多久,和新部下都没混个脸熟,就被叫去做了别的事,当了十一个月的大都督,其中九个月不在位,别人早把屁股擦干净了,他刚到京城没几天,压根来不及处理这些事情,所以推在徐允恭身上也是迫不得已。 这亏完全是吃在皇太孙身上了。 而徐允恭同样不解释,直接请罪,叩首道:“臣识人不明,请陛下治臣之罪!” 二人都很坦诚,主动请罪,就是李景隆这样的人精都没看明白老爷子这是想做什么。 是真的要问罪,还是有其他目的。 老爷子转身问朱雄英:“太孙,你说该怎么办?” 听到此话,李景隆瞬间松了口气,这祖孙俩开始唱戏了。 以前是和太子爷搭台子,现在变成皇太孙了! 朱雄英看着跪在地上五位大都督,清一色的皇亲国戚,说道:“既然皇爷爷说了,主动坦诚,从轻发落,孤也给你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欠的空饷年前全部补上,送交户部,违反军纪之人无论是谁,全部依法论罪,你们五位大都督罚俸一年!” 重拿轻放,既没有挨打,也没有贬官,吃的空饷让下面人吐出来,至于罚俸一年,那就更没什么意思了,这些人都是皇亲勋贵,都是不差钱的主。 这五人都是忠心朝廷的重臣,既是洪武朝的老臣,也是新朝的新臣,绝对不能动。 李景隆五人跪在一旁,心中又有些看不懂小洪武的意图了。 按理说新皇帝继位前应该拉拢,提拔,恩施朝廷,大赦天下…… 这怎么干起了断人财路,失心离臣的活了,就算要查军也要等皇位彻底坐稳了再去做啊! 就算小洪武年轻,不懂这些东西,可那位老洪武可是人老成精啊! 李景隆瞥了一眼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小洪武,越发有些猜不透这位即将就位的新皇帝了。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接下来,老爷子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吏部侍郎,说道:“翟善,你们吏部文选司和文选司可是大肥差,你这个吏部侍郎没捞点银子!” 翟善面不改色,拱手道:“回陛下,臣身为吏部侍郎向来都是秉公办事,择优推举荐,或为升迁贬任,从未中饱私囊,以权谋私,请陛下明察!” 老爷子咳了两声,朱雄英正色道:“翟侍郎恪尽职守,为官清廉,能力出众,升任吏部尚书!” 翟善顿时一惊,他并没有任期满三年,竟然直接被破格提拔为尚书,激动行礼道:“臣叩谢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之后,就是其他五部的任免,茹常调刑部任尚书,御史赵勉迁工部尚书,原六部尚书中都的杨靖,卓敬等人全部因小罪被贬官到了其他闲散部门。 最后两个转运盐使,盐课提举使因为江南私盐之事被皇太孙流放,又选了两个南方官员继续担任。 第67章 对弈 经过一上午的调动罢免升迁,朝廷虽算不上大换血,但也形成了新的局势,而且整个朝廷最重要的六部竟然一下子换了三个尚书。 除了兵部没设尚书,户部的郁新没动,吏部的翟善,工部的赵勉,刑部的茹常,加上原本的礼部尚书任亨泰,内阁,五位大都督,这就是新朝的新五军六部。 出了武英殿,内阁的方孝孺和坦坦翁刘三吾并肩而行,忍不住笑道:“刘先生,都说太孙殿下重武轻文,可这新朝的官员调任却让人难以琢磨啊!” “陛下和殿下可没说这是新朝官员任命,咱们管好内阁的事就成了,太孙号称小洪武,这心思城府不简单啊,咱们还是少趟这浑水为好!” 刘三吾为人坦诚,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对谁都是一样,八十多岁的老臣了,太孙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假以时日,那必将是位比洪武爷还狠的皇帝。 升官的臣子自然喜气洋洋,走路带风,被调任贬官的臣子自然高兴不起来。 “凌老大人!” 杨靖喊了一声,立马快步走了过去,身后的老帅哥卓敬紧随其后。 凌汉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杨大人,卓大人,有何贵干?” 杨靖拱手道:“下官已被调进都查院,以后就和凌老大人一个衙门共事了,还请老大人指点一二!” 凌汉捋着胡子,坦然道:“都查院就是专门骂人的衙门,你看谁像奸臣上奏本直接骂就成了,杨大人也是进士出身,文采出众,这些难不倒你的!” “跟老夫学不到什么东西,你可以去请教周御史,他才是都查院的首席言官!” “奸臣,,,” 杨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曹国公。 另一边,黄观忍不住询问身边的解缙,道:“解兄,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这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解缙出道早,又是皇太孙的近臣,最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小聪明也多,人情世故不比李景隆差多少。 黄观又问:“何出此言啊?” 解缙微微一笑,小声道:“你没有发现太孙提拔的臣子都是南方人吗?而且大多都是江南之地的!” 黄观毕竟初入仕途,有些不明白,琢磨半天,问道:“解兄的意思是太孙要重用江南士人……不太可能吧,咱们的陛下可是最痛恨江南士族的!” “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解缙神情凝重,缓缓说道:“都说洪武朝的臣子不好做,我看啊,新朝的臣子不见得能有多舒服,太孙越来越让人看不懂啊!” 黄观想了想,说道:“既然咱们内阁的人没动,应该和咱们没多大关系!” 解缙不以为然,冷笑道:“不见得,咱们内阁的方大学士可是正儿八经的江南士族出身!” 内阁看似是一个衙门,但办公却在两个地方,刘三吾和方孝儒两个老臣在武英殿,解缙和黄观两个年轻人在文华殿,这四个人虽然谈不上结党对立,但对于国事的处理意见却大有不同。 老年人沉稳,年轻人激进,自然尿不到一个壶里。 所有臣子走后,原本嘈杂的武英殿立马安静下来。 朱雄英来了兴趣,指着桌子上摆放的象棋笑道:“皇爷爷,杀一盘?” “成!” 老爷子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车马炮车排列摆好后,祖孙俩正在棋盘上开始了厮杀。 “小孩先走!” 朱雄英果断拿起棋子开始先手。 看着大孙子第一手就打出了当头炮,老爷子神情很是凝重,忍不住说道:“大孙啊,咱觉得你这第一步棋走的有些太快了!” 朱雄英却很沉稳的说道:“年轻人下棋都喜欢主动攻击,恨不得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要的就是这股敢打敢杀的劲!” 老爷子在防守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吃掉了对方的炮,还将马困死在绝境,笑道:“有志气是好事,但要有大局意识,你是皇帝,考虑的不是一时的得失,而是整个天下!” 朱雄英没有管那枚死马,而是将两个车从后方调到了前线,配合马炮开始绞杀对面的老将。 “皇爷爷,孙儿可不是初学棋者,下的每一步都有用意,您要是猜不透一定会杀的一个不剩!” “那不见得!” 老爷子并没有吃掉那个陷入绝境的死马,而是调动老将身边的棋子,全力防守。 “你也别大意,咱都这个岁数了,啥招式没见过,说不定下个套你就得钻进去,到时候损兵折将,满盘皆输啊!”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孙啊,爷爷告诉你,凡事稳着点,不会错的,棋要一步步下,你的目的是要赢!” 老爷子算是看出来了,大孙子压根就不是抱着最终赢棋的态度,每一步的意图都是想着如何吃掉自己的棋子。 “和老人家比稳我肯定比不过啊,只能放手一博,我不仅要赢,还要吃掉所有棋子,让对方再无翻盘的机会!” 说话间,已经落子,直接破开了老爷子的九宫防御。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老爷子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局势,并没有急于落子。 看到自己的局势一片大好,朱雄英喝了口茶,倒也没有得意,反而担忧道:“我担心会有意外!” “意外肯定是有的,哪有什么算无遗策的计谋,能和你这个皇帝下棋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能之辈!” 老爷子开始改变策略,一边防守,一边进攻了。 “不!”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我担心的地方不在棋盘内,而是棋盘外!” 听到此话,老爷子却是一愣,手中的棋子突然停在棋盘上方,片刻后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棋盘外的事情,咱帮你处理!” 老爷子看了一眼棋盘,起身笑道:“大孙,你赢了!” 朱雄英立马搀扶着老爷子走了出去,拍着马屁道:“还是皇爷爷技高一筹,不过是让着孙儿而已!” 老爷子摸着大孙子的小脑袋,心中十分欣慰,说道:“大孙,你真的长大了,这个家交给你,咱放心!” “那是!” 朱雄英骄傲的说道:“我可是小洪武!” 老爷子一笑,说道:“咱的小洪武都把徐家丫头搞定了,咱这个当爷爷都佩服你!” 听到此话,朱雄英尴尬的笑道:“您都知道了啊……” …… 北平! 临近过年,燕王府一片喜庆,北疆无战事,将士们也能过好年。 朱棣闲来无事,正在朱大胖的指点下打太极,突然府人来报,京城来人送过年的赏赐了。 朱棣立马派人请了进来,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张虎。 “陛下命我送来赏赐,御酒十坛,苏锦二十匹……” 朱棣接过礼单,随口道:“有劳张指挥使了!” 张虎继续说道:“除了陛下,太子殿下也为燕王千岁送来一份赏赐!” “太子……” 朱棣愣在原地,惊愕不已! 张虎拿出一个小盒子送了过去,立马告退! 朱棣连忙打开,只见里面只有一张纸,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人吓的冷汗直流,差点瘫在地上! 第68章 初一 洪武二十八年,正月初一! 按照大明的沐休制度,今天是一年之中的春假,虽然只有一天,那也是难得的休息。 准确来说应该是半天,上午还要进宫给皇帝拜年,中午赐宴,要吃了饭才能回去。 老爷子本想让大孙子去主持朝贺,但朱雄英也不想去,你来我往的推下去,最后祖孙俩一起去了。 洪武爷身穿冕服,站在奉天大殿前,接受群臣朝贺,而皇太孙朱雄英同样穿着一模一样,象征帝王的十二疏冕服。 岁月终究把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一代雄主摧残成了头发花白,身材消瘦,走路都有些颤抖的老人。 而跟在身后的小皇帝却是昂首挺胸,刀削斧刻般的面容透着一丝威严。 站在下面的一些老臣看着这位即将继位的小皇帝仿佛看到了三五十年前的上位。 从一个放牛娃一步一步成为如今的天下共主,大明朝的洪武大帝。 朝贺结束,皇帝赐宴,皇帝储君与群臣共同饮酒畅谈。 结束后,老爷子和朱雄英一起回到谨身殿换下冕服,穿上舒坦的粗布厚棉袄。 爷孙俩的审美都不咋样,夏天就是粗布汗衫,冬天就是黑色大棉袄,年年都是这一套,而且一穿就是好几年,脏了就洗,破了就补,身为皇帝和储君真是节俭到了极致。 老爷子之所以喜欢朱雄英,最大的原因还是这孩子太像自己了,而且是骨子里的像。 作为一个穷苦出身的帝王,对吃的穿的自然不会多讲究,而这个大孙子和他一样,从不嫌吃,也不挑穿。 锦衣玉食能吃,粗茶淡饭也能吃,锦衣华服能穿,粗布麻衣也能穿。 这一点别说所有皇孙,在整个皇家都是独一份,就连朱标都做不到。 天子自有天子的衣冠,若穿着如老农,实在有损皇家的威严。 当然谁要敢说这些话,虽然不会被砍头,至少也要打一顿板子。 初二,老爷子依旧上朝,只不过大过年的没什么事,持续一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 朱雄英也发现了,老爷子上朝的时间事越来越短了,记得他刚进宫当吴王的时候,跟着一起上朝,老爷子坐在奉天大殿之上起码能滔滔不绝讲上一两个时辰,有时候天亮了还没讲完。 可现在不过四五年的光阴,老爷子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年纪大了再加上确实不想当这个皇帝了,所以也没了多大的心思。 下朝后,祖孙二人来到偏殿休息,云成倒上热茶,老爷子只是抿了一口,随即放了下来。 朱雄英突然开口说道:“皇爷爷,从明个开始,您老人家就别上朝了,孙儿正式接手朝政吧!” 这是朱雄英自从进宫以来主动提出主政,以前都是被老爷子用鞋底子逼着干活! 老爷子顿时愣住了,笑道:“今天这是咋了,突然转性了,咱记得你是最不喜欢上朝的啊!” “前几天还给咱说,想晚一两个月继位……”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越来苍老憔悴的面容,动容道:“不玩了,不玩了,孙儿实在不忍心看皇爷爷一把年纪了,还要每日操劳国事,勤于政务,没日没夜的熬着自己的身体……” 听到此话,老爷子十分欣慰,连连夸赞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对于这个大孙子,老爷子还是了解的,这孩子不像其他皇孙似的,故意讨好献宠,甚至歌功赞颂,而是用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老爷子面前。 从始至终,朱雄英都没把老爷子当成皇帝对待,而是当成自己的爷爷。 他说心疼爷爷,那就是真的。 “皇爷爷,孙儿已经长大了,这几年也经历了许多事,心也稳多了,这江山的重担早晚都要由孙儿挑起来,不过是早几天而已!” 朱雄英坦诚道:“皇爷爷,您歇着吧,换孙儿来治理这大明江山吧!” 听到此话,老爷子是既欣慰又惆怅,说道:“咱不是不放心把江山交给你,也不是担心你没那个能力,咱是怕……” 老爷子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朱雄英却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主动说道:“无论到了何时何地,孙儿都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只要叔叔们不……” “大孙,咱不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凝重道:“你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急,咱是担心你步子迈大了,把大明朝踏出一个窟窿出来,到时候不好填啊!” “你还没有继位就想做咱考虑了二十多年想做而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咱怎么能放心啊!” 朱雄英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皇爷爷,这件事孙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初您没有做并不是怕,而是大明开国不久,局势不稳,迫不得已才向他们妥协……” “如今咱们的大明朝坚如磐石,乃天下之宗,二十八年了,该挥刀了!”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新皇帝就要有这个魄力,这一刀斩下,百姓的好日子就来了!” 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听的竟然有些热血沸腾,说道:“去做吧,大胆的去做,咱在背后给你撑着!” “咱经常说你性子急,其实咱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比你还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咱当年要瞻前顾后,优柔果断也打不下这江山!” 说着,老爷子脸上露出一副难得幸福笑容。 “咱昨天晚上梦见你奶奶了,梦见她给咱做饭吃呢,咱就坐在一边喝着粥,说起你做事情毛躁……你奶奶就瞪着咱说,大孙子比你强多了,他当皇帝肯定比你好……” “说完,你奶奶坐在咱旁边,又劝道,重八啊,你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都累一辈子了,赶紧把皇位交给咱们大孙子,好好享几年福吧!” 说着说着,老爷子神情落寞起来! 朱雄英连忙安慰道:“皇爷爷,咱们一起去坤宁宫看看奶奶吧!” 没想到老爷子却摆摆手,说道:“不看了,这大过年的就别搞得这么伤感,心里有就成了……” 说罢,缓缓起身,说道:“大孙啊,带上文珏,也叫上你爹,陪咱出宫走走吧,你创立的那个宝钞衙门让京城的百姓过了一个富足的好年啊!” 朱雄英笑了笑,对着云成吩咐道:“去东宫叫太子爷和吴王……” “遵命!” “等等!” 朱雄英又补充道:“把大丫……孤的闺女也一起带上!” 第69章 变脸十三爷 凤阳,皇城留守司! 自从代王朱桂和徐小妾被关到此处后,这位不可一世的亲王简直快疯掉了,刚被押来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他不断辱骂皇太孙的声音,甚至连朱家人,常家人都骂进去了。 本来老爷子想把他押回京城,跪在太庙好好收拾一顿,然后关在宗人府,结果被朱标拦了下来。 太子爷太了解自己的这位父皇了,对待儿子们那完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发起火来要打要杀的,真把刀递到他手上,那绝对下不了手。 所以就算关在宗人府,朱桂也不会安生,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老爷子又心软了,就算不放回封地,那也不会继续关着,在京城还是逍遥王爷。 朱桂在凤阳留守司骂了几天,眼看无人理会,他更绷不住了,开始苦苦哀求,要见老爷子,给皇太孙赔罪,求老头子当他回封地。 可皇城留守司的依旧没人理会,甚至都不和这位亲王说话,态度就是不讨好,不虐待,粗茶淡饭,仅此而已。 当然,朱桂的一切都有人在背后盯着,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记录下来并送往京城,而且每天都是如此。 这些记录朱桂的信件自然而然都会落在太子朱标手上。 对于朱标来说,自己的儿子是皇太孙,是储君,是老爷子钦点的帝国接班人,那是代替皇帝去封地巡视藩王,可你们这些叔叔都做了什么,耀武扬威,动手辱骂,刺杀下毒。 皇太孙没死在路上,能平安回来,那真是福大命大,祖宗保佑…… 人是回家了,但这口气却咽不下去,至少朱标这个当爹的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有些人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而付出代价,当他们决定要给皇太孙难看的时候,就会承担老爷子的雷霆之怒,承受朱标手中那根无形之鞭的抽打。 有错的藩王不少,但错也分大小轻重,朱标挑了两个刺头决定好好鞭策一下。 朱标的第一鞭子抽向了朱棣,而这第二鞭子就该抽朱桂了。 别的藩王还知道要脸,最起码表面上对皇太孙还很客气,但这位代王可就不一样了,人家直接和皇太孙撕破脸……不对,应该是抓破脸。 朱雄英是皇太孙,那是即将当皇帝的人,你把小皇帝的脸挠破了,小皇帝他爹,他爷爷那肯定不能轻饶了你。 毕竟一个排行第十三,前面还有十二位哥哥的藩王,也不是多重要,无论是对老朱家还是大明江山都是一样的,无足轻重罢了。 老爷子不缺儿子,朱标也不缺兄弟,至于朱雄英那就更不缺叔叔了。 …… 除夕夜,宫里热闹非凡,皇子皇孙,后宫嫔妃,公主驸马,皇亲国戚齐聚一堂,吃着饺子看着外面盛世烟火,气氛其乐融融。 而此时的凤阳却下起了大雪,寒风呼啸,遍地冰雪,朱桂坐在冷清的宫殿中,正在大骂皇城相府司的人为什么不搭理他,徐小妾也跟着一起骂,二人像一对泼妇刁民一样。 没过一会儿,大门被打开,几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提着食盒,铜炉等走进了大殿。 朱桂坐在大殿的角落处,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神情落寞,身上的亲王蟒袍也变得脏兮兮的,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 “代王千岁,天冷了,属下给您带来几件御寒的衣物!”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虽说语言透着巴结,但语气却很平淡,身后跟着的几名属下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将一件棉衣和一床厚被子直接扔在朱桂面前。 “放肆!” 朱桂大吼一声,怒斥着几人道:“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羞辱本王,等本王出去了,一定杀了你们全家!” 一旁的徐小妾跟着骂道:“等十三爷出去一定要你们好看,杀了你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为首那中年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依旧没说什么,转身放下食盒,从里面端出两盘饺子,还有一壶酒。 “十三爷,今个是除夕,外面都在过年,属下奉命给您送点饺子和酒,也算过年了!” 朱桂吃的都是粗茶淡饭,看到热乎乎的饺子顿时两眼放光,但作为藩王自有藩王的气度,不可能立马抓手里就塞。 “本王为何没见过你们?” 朱桂移到炉子旁,徐小妾也跟了过来,二人一起在炉子上烤着自己快要冻僵的手。 “属下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混口饭吃罢了,十三爷没见过属下也在情理之中!” 朱桂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袍,不是皇城留守司的人。 “你们是不是从京城来,是不是父皇派你们来的?” 朱桂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喊道:“父皇是不是也来了,父皇,父皇,快来救救儿臣,儿臣知道错了!” 为首的黑袍人开口道:“十三爷,别喊了,陛下没有来!” 听到此话,朱桂一时失神,随即又对着黑袍人苦苦哀求。 “这位兄弟,你帮帮本王,回去告诉父皇,就是老十三错了,以后定当遵从皇太孙号令,再也不敢妄言了,求他老人家可怜可怜我,放我回去吧!” 朱桂仿佛看到了希望,抓着黑袍人的手语无伦次的说道:“只要本王等回封地,一定会报答你今日的相助之恩!” 黑袍人面无表情,微微颔首,说道:“属下会把十三爷的话带到的!” 说罢,又言道:“十三爷,天冷,饺子要趁热吃!” 朱桂松了口气,立马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摆手道:“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黑袍人不为所动,冷声道:“上面交代了,要亲眼看十三爷吃下去!” 听到此话,徐小妾立马拦住朱桂,担忧道:“千岁,这里面不会有毒吧!” 朱桂却坚定的说道:“不会,父皇不会杀我的,就算要杀,这些人早就动手了,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吃吧,吃吧!” 朱桂吃了一口饺子,满脸的享受,感慨道:“本王不过是虎落平阳而已,早晚有一天会回去,父皇这个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对自己亲儿子动手的,他老人家和别的皇帝都不一样!” 徐小妾倒了两杯酒,端在手上,说道:“臣妾敬千岁一杯,祝千岁早日回封地!” 朱桂看着眼前这位陪自己一起囚禁的妾妃,忍不住说道:“你也算陪本王共甘苦了,等回了封地,本王一定给父皇上奏,册封你为本王的正妃!” “臣妾谢过千岁!”徐小妾激动万分,心想着总算苦尽甘来了。 二人在昏暗的屋子里苦中作乐,黑袍人和下属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饺子吃完了,酒也喝完了,朱桂和徐小妾双双醉倒在地上。 黑袍人冲着朱桂呢喃道:“十三爷,你错了,不是皇帝,是太子!” 大殿外,寒风凛冽,风雪飞舞,朱桂躺在暖炉旁呼呼大睡,醉的不省人事,几个黑袍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徐小妾静静的躺在雪地里,脸上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随着风雪吹过,整个人逐渐被大雪所掩盖。 第70章 过年送礼 皇帝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而新皇帝登基对于一个王朝来说绝对是头等大事,不仅朝廷官员,就连百姓都在关注此事。 如今皇太孙即将就位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大明,所有人都在盼望着皇太孙赶紧早登大宝。 不为别的,新皇登基一般都会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免除劳役等,以此来彰显新皇帝的仁义,老百姓都等着呢。 可这么大的事,哪能是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登基啊,这又不是老皇帝驾崩,国家无主,新皇帝迫不得已赶紧继位,稳定人心。 洪武爷还活的好好的呢,身体虽谈不上多硬朗,最起码还能活上好几年,传位新皇那不是迫于无奈,而是因为皇太孙太优秀了,担得起大明江山,加上老头子年纪大了,处理朝政力不从心,那是老头子自己不想当了而已。 新皇登基的首要大事就是确定日子举行传位大典和登基仪式。 司天监的官员需要推算出一个吉时吉日上奏朝廷,得皇帝批准后才能确定,之后就是昭告天下。 马监正早已将登基大典的吉日报了上来,为下个月十六日。 既然是司天监推算出来的吉时,老爷子也没什么意见,直接定了下来。 洪武二十八年二月十六日,正式举行传位大典,而且已经下了圣旨,新皇登基当天百官都要进宫参加大典,也可以携带家眷一同进宫参加晚宴。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竟然在圣旨中召回了在外的所有藩王,到时候要和所有臣子一起参加大典。 藩王就藩后不可离开封地,更不能进宫,老爷子要是召见在外的皇子时,几乎最多召见一两个,但一次召见所有藩王进宫还是头一次。 老爷子就是要亲眼看到这些儿子给孙子磕头称臣。 也就是说,距离新皇登基还有一个半月,而这位即将就位的皇太孙已经提前在皇帝的位子上预热了。 此时,除了老爷子和太子朱标外,谁都不知道小皇帝正在筹划一场用刀子杀出来的新政。 祖孙三人换上百姓的衣服,带着文珏和大丫出了宫,来到热闹的闹市之中。 “太爷爷,孙儿要吃糖葫芦!” 朱文珏拉着老爷子的衣服,指着不远处那扎在草上草棍上的糖葫芦。 “买!” 老爷子十分豪气的掏出几个铜板买了四串,两个孩子一人一串,剩下一个递到了大儿子和大孙子面前。 父子二人同时一愣,朱雄英笑道:“皇爷爷,孙儿已经长大了,就不吃了吧!” “少废话,赶紧拿着!” 说罢,又递给朱标一串,说道:“标儿,这是你的!” 朱标连连摆手,笑道:“爹,儿子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您还当是三十年前呢!” “你多大在咱眼里也是孩子,吃吧,吃吧!” 老爷子背着手,看着自己的一家人,悠哉道:“大重孙子要疼,大儿子,大孙子也得疼,咱得一碗水端平,省的你们父子俩又在背后说咱偏心!” 朱标父子相视一笑,朱雄英咬了一口,笑道:“爹,吃吧,你要不吃,皇爷爷又是心思!” 朱标没有说什么,乐呵呵的吃了起来,心中又难免感慨,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 东宫外,李景隆手中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不断的叮嘱儿子,说道:“这一次机会是老子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你要再偷摸回家或者被皇太赶回来,你也不用回家了,老子给你明说了,你就是死也得死在宫里,听懂了吗?” “听懂了!” 李辰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自从被他老子吊起来毒打一顿后,再也不敢反驳什么,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毕竟在宫里提心吊胆的当差哪有外面无忧无虑的日子好啊。 “儿啊,爹知道你不想进宫!” 李景隆突然换了一副口气,安慰道:“但为了咱们李家的将来,你只能和吴王小殿下从小就拉近关系,将来当个近臣,才能延续咱们李家的辉煌!”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人,他曹国公一清二楚,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而且胸无大志,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读书治国,都不是那块料,只能和两代皇帝混个脸熟,将来有口饭吃。 没一会儿,朴不了走了过来,拱手道:“曹国公啊,太孙殿下一早就和皇爷,太子殿下,吴王小殿下一起出宫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不在啊!” 李景隆想了想,说道:“相比殿下也快回来了,毕竟下午还要接见番邦使臣,我进去等会吧!” 朴不了立马拦了下来,说道:“曹国公,这是东宫,外臣不得进入,您就别为难杂家了!” “朴公公,我可不是什么外臣,我是皇亲啊,皇爷的亲外甥孙,又是太孙殿下的近臣,,,”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塞了过去,笑道:“公公啊,我是真有急事,这会儿没人看见,你帮帮忙!” “曹国公,这不是钱的事,,,” 朴不了连忙推辞,钱固然是好东西,但再好也没有脑袋重要啊,别看太孙对太监宽容,那只是没把太监当回事。 太监在洪武爷眼中都算不上是人,在太孙眼中,那也是随手可弃的玩意而已。 “朴公公,快收着,来人了,让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朴不了吓得全身都在颤抖,回头一看,只见太孙妃走了过来,此时也来不及推脱,只得收了起来。 李景隆立马笑呵呵的走了过去,拱手道:“臣曹国公李景隆见过太孙妃!” 对于李景隆,李婉儿并不陌生,没进宫前就开始打交道,当年对她们一家很是照顾。 “曹国公免礼!” 李景隆趁机将自己来意说了一遍,李婉儿把他请到了大殿内,非常的客气,吩咐府人上茶。 李景隆刚要拿起茶杯喝一口,外面就传来了老爷子祖孙四代的欢笑声,吓得他赶紧把茶杯放下,出门迎接。 “臣李景隆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子殿下,太孙殿下,吴王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标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走进了书房,老爷子眉头一皱,没好气的问道:“你来作甚?” “臣带着犬子特意进宫给舅爷拜年!” 李景隆转身看着李辰,小声呵斥道:“还不跪下给舅太老爷磕头!” 李辰立马跪下,喊道:“孙,,,孙子给舅,,,舅太老爷磕头了!” 舅太老爷,,,朱雄英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曹国公,这亲戚让你捋的明明白白的!” 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爷俩,笑道:“行了,起来吧,你能想着来给咱拜年,证明咱没白疼你啊!” 李景隆父子缓缓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却不想朱雄英早就把他刚才带来的盒子打开了,惊呼道:“好家伙,这是,,,凤钗啊,曹国公,你带来的!” 李景隆谄笑道:“过年的时候臣命人收拾了家父当年留下的东西,结果就发现了这枚凤钗,应该是家父当年在前元大都里捡,,,捡回来的,这东西臣也不敢留着,就拿来献给陛下!” 第71章 曹国公的孝心 老爷子随手拿起凤钗仔细端详一阵,随口道:“确实是宫里的玩意,好东西啊!” 说罢,冲着李婉儿招招手,说道:“太孙妃,来,这凤钗咱就赐给你了!” 李婉儿立马上前接了过来,恭敬道:“孙媳谢皇爷爷赏赐!” 这凤钗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太孙妃的,毕竟是将来的皇后,可送礼没有跳过皇帝,太子,太孙直接送太孙妃的。 而且你冷不防弄个凤钗出来,谁敢随意收下,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带的,搞不好事没办成,还得倒霉。 献给老爷子,老爷子在转手送给孙媳妇,这样又照顾皇帝的面子,还能让太孙妃没有顾忌的收下,太孙还能记得自己的好。 这才是送礼的艺术。 本以为送把凤钗就结束了,结果李景隆又拿出李辰带来的食盒,打开盖子,又掀开上面的布,说道:“舅爷,这是我家那口子今天中午刚包的包子,里面放了些肉沫,豆腐,虾皮,青菜等,馅切的很碎,吃起来不费劲,刚出锅臣就立马带了一些,想着送进宫孝顺舅爷!” 老爷子低头一看,只见一盘包子上面还冒着热气,确实是刚出锅不久的。 李景隆端起包子,捧在老爷子面前,谄媚笑道:“舅爷,尝尝吧,不好吃,您老人家立马抽死我!” 老爷子随手拿起一个,笑道:“成,那咱就尝尝!” 李景隆又弓着腰端到皇太孙面前,十分恭敬的说道:“殿下,请!” 朱雄英倒也没客气,随后又捧到小文珏和大丫面前,李辰看到自己的老子如此殷勤,像个狗腿子一样,心中有些鄙视,简直比家里的仆人还像仆人,和刚才那个朴不了没什么区别。 “好吃!” 老爷子称赞道:“这包子确实好吃,很鲜,你家用什么方法做的,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这个味!” “臣家那口子就是用了一些普通的豆腐,青菜,,,臣也没有多问,舅爷要是喜欢,臣会经常带进宫,好好孝顺舅爷!” 朱雄英看了一眼手中的包子馅,绝对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包子有鸡肉,羊肉的香味,里面用的却是普通的猪肉。 这几个包子哪里是普通之物,那是用各种名贵之物做出来的,面是精面,和面用的水都是从京城北取来的山泉水,至于里面的馅,那就更复杂了,用的虾米都是从沿海连夜运来的鲜虾,每一个不过黄豆大小,还要将其中芝麻大小的精虾肉挑出来用二十只鸡浓缩出来的鸡汤喂。真是煞费苦心。 老爷子大口的吃着,随口说道:“有心了,九江,难得你还能想起咱这个老头子!” 李景隆趁机说道:“臣心里一直有舅爷,这与舅爷是不是皇帝没有关系,舅爷如今是臣唯一的长辈,就算舅爷不是皇帝,臣也会好好孝顺舅爷,以表晚辈之心!” 漂亮,,,朱雄英暗暗称赞一声,不愧是太子少傅,五军大都督,世袭曹国公李景隆,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九江啊!” 一顿操作成功讨得老爷子的欢心,笑着说道:“咱知道你的意思,你儿子就留在宫里给太孙当个贴身侍卫吧,以后不会亏待你们李家的!” 朱雄英也没说什么,对着外面招招手,说道:“樊忠,把李辰带下去,以后你俩就搭班子!” “遵命!” 当初那个杀狗的少年早就鸟枪换炮了,内衬黄杉,外附盔甲,原本的铁瓜锤也换上了金光灿灿的金瓜锤。 事情办成了,李景隆也松了口气,立马叩首谢恩,只要李辰不作死,李家下一代的富贵算是保住了。 老爷子乐呵道:“九江,晚上来宫里吃饭吧,陪咱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皇帝单独赐宴,这是多大的恩宠啊,可把李景隆激动坏了,再次叩首谢恩。 朱雄英笑了笑,心中感慨道,老爷子还真疼他。 东宫外,李辰忍不住问道:“嘿……黑小子,咱们现在去哪里?” “我叫樊忠,不叫黑小子!” 樊忠对身后跟着自己的纨绔子弟并不感冒,说道:“现在我带你去找皇宫侍卫统领郭侯爷,领衣服武器!” “郭侯爷我认识啊,他和我爹经常在一起喝酒!” 李辰得意的问道:“黑小子,我爹说在宫里当差的侍卫都是勋贵之后,我爹是曹国公,你爹是谁,哪位勋贵?” “我爹不是什么勋贵!” 樊忠很坦然的说道:“我爹只是卖狗肉的百姓,我在跟太孙殿下之前在家里帮我爹杀狗!” “不会吧……” 李辰惊讶道:“那你是怎么认识太孙殿下的?” 樊忠没有说话,继续走着,李辰突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樊忠,以后你就听我的,咱们一起给太孙殿下当侍卫!” 樊忠坚定道:“我只听太孙的,除了殿下,谁都不好使!” 李辰无奈道:“你怎么一根筋呢,我是说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听我的,我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在京城遇到事了,直接报曹国公的名号!” “不!” 樊忠摇头,神情严肃道:“我在宫里当差,吃住都在东宫,没有殿下同意,不能出宫的,我提醒你一句,要是偷偷出宫被郭侯爷发现,一定会军法处置的!” “你怕什么……” 李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拍着胸脯傲然道:“我爹是曹国公,我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就是郭侯爷也得给我家几分面子,以后我带你出去玩!” “我不喜欢玩,殿下让我没事的时候练武,看兵书!” “而且,就算出宫也是办差,我师父说我是宫里的侍卫,没人敢欺负我!” 李辰来了兴趣,问道:“你师父是谁,很厉害吗?” 樊忠郑重的点头,说道:“很厉害,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茂太爷!” 李辰不再说话了,怪不得人家这么有底气,原来是京城第一混世大魔王的徒弟。 作为二代勋贵第一人的常茂,当年整个京城的勋贵都快被他揍了一遍,虽然他人不在京城,但这里处处都有他的传闻。 樊忠和李辰年纪相仿,却完全是两种人,一个是勋贵子弟,享尽富贵,一个是穷苦少年,屠狗为生,机缘巧合之下都成了太孙的贴身侍卫,也不知道这两个身份差距极大的少年能擦出什么火花。 …… 转眼之间,又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老爷子没把政务全部交给皇太孙,而是祖孙俩一起上朝,一起处理政务。 下朝后,老爷子把内阁和六部尚书,五军大都督全部叫到了武英殿,今天要议一议新朝的年号。 就在所有人坐下准备开始的时候,云成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哭丧着脸说道:“皇爷,殿下,秦王世子前来报丧,秦王薨逝了!” 第72章 秦王薨 大殿内突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什么?” 朱雄英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站起来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秦王薨……薨世了!” “是!” 云成苦着脸说道:“秦王世子前来报丧,现在就在殿外!” “快让他进来!” 朱雄英一时失神,脑海中全是当年二叔的样子,也想不明白,秦王怎么会好端端的薨世了。 “皇爷爷……” 朱雄英突然喊了一声,但老爷子并没有理会,整个人只是瞪着双眼,眼神之中带着意外,带着不敢相信,带着一丝的悲伤和心疼。 那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在桌下微微的颤抖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哭声,朱尚炳穿着孝衣,头戴孝带,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哭喊道:“皇祖父,殿下,父王没了!” 朱雄英再也坐不住了,立马走过去问道:“二叔……秦王不是去洮州平叛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没就没,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尚炳悲痛的说道:“父王带兵去洮州平叛,一路攻城拔寨,打的叛军只剩下一座羌人营寨,而这座营寨地处深山之中,且瘴气弥漫,父王在平叛中染上了瘴气,半路就病倒了!” “然后呢!” 朱雄英大声的追问着,他不敢相信二叔竟然会死于瘴气。 朱尚炳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宁正将军立马派人把父王送回王府救治,父王因为生病,性情开始暴躁起来,不断指责府人,没想到被三个王府的妇人在药膳中下了毒,当晚就暴毙而亡了……” “父王薨世的之时七窍流血,惨不忍睹,求皇祖父和殿下为父王做主啊!” 朱尚炳哭的十分伤心,整个大殿都在回荡着他的哭声。 朱尚炳说的很委婉,朱雄英听出了言外之意,秦王生病的时候一定又在虐待府人,这才被人毒死。 在场的臣子别说不敢说话,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洪武爷是什么人,他们最清楚不过了,心中已经做好面对洪武爷的雷霆之怒。 可老爷子没有咆哮,只是瞪着双眼,有些失神的说道:“死的好,死的好,该,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在场的臣子大为震惊,秦王朱樉作恶多端,确实属于罪有应得,但这些话从一个当父亲的嘴里说出来就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个父亲还是喜欢护短的洪武爷。 老爷子整个人表现的都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个这个儿子的死活,但朱雄英明白秦王在他心中的地位,那是仅次于太子朱标的疼爱。 儿子死了,还死的这么窝囊,当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老爷子只是不想让臣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朱雄英站出来说道:“诸位臣工,年号之事改日再议,都先回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道一声陛下节哀后立马离开。 朱雄英又下令所有太监和宫女也退出去,把门也关了起来。 大殿内除了皇太孙和跪在地上的秦世子再无其他人。 老爷子终于绷不住了,眼中含着泪水大骂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死了一了百了,有没有想过咱这个当爹的,咱都这个岁数了,还要经历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 “从小咱对他寄予厚望,可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咱失望,咱说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他为什么不听咱的……” “大孙啊,你说这个混账东西为什么就是不听咱的!” 发泄着心中的悲伤,同时又在诉说着对儿子的心疼。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清楚的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颤抖,用自己的衣袖轻轻的擦着老爷子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皇爷爷,二叔走了,孙儿也很难受,可您不能过度悲痛,伤了身子啊!” 朱雄英心里确实难受,这位二叔虽然作恶多端,但对自己确实很好,在继位这件事上那是绝对的拥立和支持,当年册封皇太孙之时,诸王不服,是秦王第一个磕头。 而且那身救了两次命的宝甲也是秦王送的。 所以朱雄英对这位二叔一直心存感激,也格外宽容,巡视西安的时候,特意遣散了所有的外蕃府人,就是为了避免秦王的历史结局。 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王是个直肠子,无论对父亲还是兄弟从不藏着掖着,错了就是错了,面对老爷子的打骂和大哥朱标的训斥,从不顶嘴,认打认罚。 他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位好藩王,却是好弟弟,好叔叔! “哎……” 老爷子擦着眼泪,长叹一声,这才发现朱尚炳还跪在地上呢,立马缓了缓情绪,说道:“你先起来吧!” 朱雄英安慰道:“尚炳,你先去吧,二叔的事,孤和皇爷爷替你办好的!” “孙儿谢皇祖父,谢殿下!” 朱尚炳离开后,老爷子感慨道:“这孩子以前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咱也看不上,比济熺和高炽差远了,没想到他能亲自来奔丧,也算是个孝子!” 老爷子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多想什么,但朱雄英却看的明白,这小子来奔丧确实不假,但秦王薨世,这王爵就空了下来…… 皇明祖训早有规定,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朱尚炳虽说是庶出,但却是秦王长子,而且已经被老爷子册立为秦世子,那就是顺理成章的秦王继承人。 但大明自开国后,还没有世子袭爵的先例,而且也没有完善的承袭礼法制度。 这小子八成是担心会节外生枝,这才亲自前来京城奔丧! 老爷子神情黯然,咬着牙说道:“老二这个混账东西,当初还不如死在洮州,还能落个为国战死的名声,咱心里还能好受些,可他竟然能被三个妇人毒死,真是荒唐至极!” 朱雄英安慰道:“二叔是在平叛中得了瘴气,也算,,,也算捐躯为国了!” “狗屁!” 老爷子恨道:“就算他不去平叛,没得瘴气,也早晚是这个结局,他是什么德行,咱一清二楚!” 朱雄英没有说话,片刻后,又说道:“皇爷爷,二叔已经走了,他的身后事您看,,,” “你去办吧!” 老爷子叹息道:“回头告诉咱一声!” 说罢,独自坐在一旁,低着头,神情没落道:“大孙,你先去吧,咱想自己待会儿!”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随后走了出去,并交代门外的云成一定要看好老爷子。 东宫! 朱标独自坐在书房,望着寂寥的窗外,一时失神,一阵冷风吹来,吹落了脸颊的泪水。 “二弟,是大哥的错,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一起吃苦,一起玩耍,一起读书,每一次秦王犯错,都是这个大哥在保护他。 朱标伤心也内疚,身为大哥,这一次却没有保护好这位亲弟弟。 第73章 后事 傍晚,朱雄英端着一碗饺子,轻轻推开武英殿的大门。 老爷子在大殿里待了一下午,什么都没有做,也没见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独自承受着丧子之痛。 “皇爷爷,吃些东西吧!” 朱雄英走了过去,把饺子放在老爷子面前。 “放一边,咱一会儿再吃!” 老爷子神情憔悴,别看他把秦王骂的狗血淋头,其实心里苦着呢,再不好的儿子那也是儿子啊! “皇爷爷,您这不吃饭可不行啊!” 朱雄英劝道:“二叔要是看到您不吃不喝的,走的也不安心啊,为了咱们朱家,为了大明朝,您好歹吃两口!” 说着,朱雄英拿起筷子,夹起饺子送到老爷子嘴边,说道:“皇爷爷,孙儿伺候您吃饭!”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接过筷子,说道:“咱自己来吧!” 一口又一口的肉馅饺子下肚,老爷子如同嚼蜡,吃不出任何味道。 “秦王的后事办的如何了?” 朱雄英拿着随身带来的奏本,并没有打开,而是放在老爷子一旁,说道:“孙儿下午和礼部的官员议论了秦王后事,最后定论,秦王乃藩王之首,朝廷大宗正,丧礼当以亲王之礼葬之,秦王镇守西安,使番族不敢入侵,于国有功,谥号,庄,为秦庄王,,,” 庄,屡征杀伐,威而不猛,屡行征伐,严恭自律,武而不遂,,, 严格来说,这是个平谥,秦王一生的所作所为有些配不上这个谥号。 “庄!” 老爷子放下碗筷,冷声道:“就这个混账东西也能用这个谥号!” “皇爷爷,孙儿认为,,,” 老爷子立马打断,说道:“咱就知道你会徇私,你不必替他说好话,咱的儿子咱知道是什么德行,改了,改成,愍!” “不争气的东西,他不配用平谥!” 愍,在谥法中有四个意思,在国逢难曰愍,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祸乱方作曰愍,这是个毫无疑问的恶谥。 说罢,指了指桌子的奏本说道:“这是咱亲自给秦王写的祝文,你命人多抄几份,给所有藩王送过去,以此为戒!” 朱雄英打开后,看了一眼这篇,谕祭秦王祝文,只见上面毫不避讳的列出了秦王二十多条罪状,除了恶谥愍,还将葬礼规格从秦王降到了国公。 字里行间全是老父亲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心绪。 悲痛儿子死于非命的同时又痛恨其荒唐不肖,以至于惹来杀身之祸。 打是亲骂是爱,毕竟是从小在身边养到大的嫡子,血脉传承,老爷子以这种方式痛骂儿子,更多的还是父子亲情。 老爷子心意已决,朱雄英也不好再劝什么,随后问道:“皇爷爷,二叔薨逝,秦王之位当由哪位子嗣来承袭?” 老爷子眉眼一动,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雄英坦然说道:“二叔没有嫡子,按照礼法当由庶长子承袭,尚炳已被封为秦世子,所以秦王之位当由他来承袭!” “真是荒唐!” 老爷子苦笑道:“活了近四十年,连个嫡子都没有,最后还要这些庶出的来承袭王位,真是可笑至极,秦藩一脉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东西!” 说归说,骂归骂,该办的事情还得办,老爷子有些担忧问道:“尚炳这孩子能行吗?” 东宫加秦晋燕三脉,老爷子最看不上秦藩,秦王是个混账,其儿子们也都没什么能力,相比较晋燕的藩王和诸子实在差太远了。 “不行也得行啊!” 朱雄英无奈道:“萝卜里面拨大个,也只能挑他了,秦藩总得有个做主的人!” “哎,,,” 老爷子同样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这个大个也没多大,他撑不起整个秦藩!” 说罢,犹豫一下,又说道:“算了,就让他承袭秦王吧,不过,他一个人不行,回头你给他挑些可靠的人,留在秦藩帮帮他!” “孙儿明白!” 朱雄英那是相当的明白,明白的不能在明白了,老爷子分明就是让他亲自掌管秦藩的兵马,把朱尚炳变成一个表面有兵权却没实权的秦虚王。 ,,, 老爷子在武英殿待到深夜,最后在朱雄英不断的劝说下回去睡觉了。 外面寒风呼啸,回到东宫的朱雄英有些乏累,洗漱一番后立马睡去,而东宫大殿在深夜之中却亮起了烛火,直到快天亮才熄灭,谁也不知道太子朱标在做什么。 次日上午,准皇帝朱雄英在东宫接见依旧披麻戴孝的朱尚炳,说道:“皇爷爷说了,由你承袭秦王爵位,以后秦藩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秦王之位还是轮到他头上了,朱尚炳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叩首道:“臣叩谢皇祖父,叩谢殿下!” “先别谢!” 朱雄英冲着跪在地上的朱尚炳警告道:“有句话,孤要给你说在前头,让你当这个秦王,是对你寄予厚望,同时也希望你们秦藩能镇守西北,防备羌人藩族作乱,护国门,守疆土,,,” “如果你敢在封地胡作非为,欺压百姓,甚至大兴土木,虐待府人,这个秦王你就不要当了,孤不怕告诉你实话,皇爷爷对于你们秦藩的皇孙很是失望,挑来挑去竟然挑不出来一个有能力的皇孙,你和你那些兄弟虽不是一个母亲,却都是庶出,让你当这个秦王不过是你占一个长而已,这一点孤希望你能明白!” 小洪武或许碍于老爷子的面子,不想动皇子藩王,但要废一个皇孙藩王还是轻而易举的,只要朱尚炳不听话,或者像秦王一样作死,那没的说,直接换人。 “臣定当谨记殿下教诲,安分守己,教化百姓,防备外藩作乱!” “起来吧!” 朱雄英瞪着朱尚炳,目光如炬,这位小秦王有些畏惧小洪武的眼神,低着头,不敢说话,心中有些不安,结结巴巴的说道:“殿下,臣,,,臣,,,” 朱雄英冷声道:“告诉孤实话,二叔到底怎么死的?” 朱尚炳一愣,立马说道:“回殿下,父王带兵征讨洮州叛逆,在山林之中染上瘴气,回来后被三名妇人毒死,臣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谎言,请殿下明查……” 朱雄英依旧在瞪着他,问道:“好,既然你说二叔染了瘴气,孤问你,瘴气多为夏日出现,现在是什么天?” “回府后被妇人毒死,这些妇人的毒药从哪来的?” “什么毒药能让人顷刻间七窍流血而亡?” “这些事情你想过没有?” “查过没有?” 朱尚炳被问你一愣一愣的,立马跪了下来,哀嚎道:“殿下,臣,,,臣实在不知啊,父王之死与臣无关啊!” “孤没说你害了二叔,你也没这个胆子,孤的意思是,二叔薨逝后,你有没有查过这些问题?” “臣,,,臣没有!” “那你可以走了!” 怪不得老爷子看不上秦藩的人,这个朱尚炳也是没长脑子,蠢透了,就知道穿着孝衣来京城找老爷子哭嚎,顺便要秦王的位子,生怕晚一步就被其他兄弟抢走了。 朱尚炳走后,朱雄英来到屏风后面,说道:“爹,这事你怎么看?” 朱标坐在椅子上,昨晚一夜未眠,眼球中布满了血丝,说道:“这就是个糊涂蛋,问不出来什么,秦王之死绝不是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查吧,派锦衣卫去西安查!” …… 四更完毕,祝各位读者大人中秋快乐,月光所至,万事圣意! 第74章 心魔 飞龙在天,太子遽亡,倒覆江山于燕王! 这句话犹如梦魇一般始终围绕在朱棣心中,让他胆寒心寒,寝食难安,短短半个月,整个人就变得十分憔悴,犹如害了大病一般。 朱棣确实病了,而且是无法医治的心病。 “大哥,两年了,你竟然瞒了整整两年,早知道你没事,我还想那些干什么啊,我这纯属拿刀砍自己的脑袋……” 冷风中,朱棣站在王府的望亲楼之上,望着南方,眼神之中再也没有舍我其谁,睥睨天下的傲气,只有担心和害怕,甚至恐惧。 “大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瞒的臣弟好苦啊!” 朱棣苦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朱棣谋反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大哥,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给臣弟的家人留条活路吧,臣弟不奢求能让他们富贵,就做个普通百姓吧,臣弟愿以死而谢天下!” 朱棣面对风霜,独自诉说着心里的痛楚,他悔恨,悔恨当初为什么要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为什么要去求那顶虚无缥缈的白帽子,为什么要去相信那个和尚的鬼话! 什么白帽子,什么命归九五,什么七藩之计,什么清君侧,奉天靖难,都是狗屁。 现在该怎么办了? 放在朱棣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直接反了,要么等待大哥的刀子,想继续当个藩王,老老实实戍边,这恐怕是不可能了。 反……拿什么反? 就在三天前,朝廷将贬官为民的淮西勋贵全部召回了京城,再次启用,如今镇守紫荆关的是孙恪,山海关是张翼,居庸关有何荣。 曹振调任宣府练兵,王弼掌管大同兵马,而蓝玉此刻在蓟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带兵挖矿,而且是用洪武大炮轰山式开采。 这些人虽然被重新启用,但只恢复了以前的官职,却没有复之前的爵位。 小皇帝告诉他们,你们的命是拿以前的军功换来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想拿回爵位,只有再赴沙场建功,军功攒的多了,爵位自然就回来了。 伯能变侯,侯能变公,公能配享功臣庙,能进功臣庙的人再努努力,争取配享太庙。 宫里还有好几位皇子亲王到了合适的年纪,家里有合适的女儿,孙女还可以联姻啊! 还有太师,太傅,太保……东宫一大堆象征臣子至高荣誉的虚衔还空着呢。 那是给谁留的,就是给你们这些战功赫赫的老将啊,犯过错没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不了重头再来,只要你们好好干,小皇帝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短短几句话让这些骄兵悍将是热血沸腾,对小皇帝是感恩戴德,一个个赌咒发誓,为了大明新君,他们愿意豁出命去效忠。 为小皇帝战今生,战来世! 朱棣素来与蓝玉那些淮西勋贵不和,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朝廷的意图。 对于有没有爵位,这些骄兵悍将也不是多在乎,只要不在家种地,只要能上战场杀敌,只要能把手里的锄头换成刀子,做什么都愿意。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窝囊死,他们宁愿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血洒疆场,也不愿在家老死,病死。 朱棣心里都明白,这些骄兵悍将都在提着刀子盯着他呢。 只要他敢孤注一掷,扯旗造反,这些骄兵悍将就会如同红了眼的饿狼一样,不要命般的从四面八方杀向北平,将这位威震北疆的燕王以及麾下的八百府兵活生生的撕碎。 这位威震塞北的猛虎如今都不敢去军中,只能呆在王府里,生怕被误会要调兵造反。 这些骄兵悍将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莽夫,说不定脑子一抽,直接杀过来了,真是不得不防啊! 所以,朱棣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等待老爷子,好大哥,或者小皇帝的刀子。 也或许是毒酒! 此时的朱棣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东宫的掌控之中,老爷子知道,太子爷知道,就连太孙也是一清二楚。 人家祖孙三人一直都在陪自己演戏呢! 朱棣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不仅忽视了老爷子和大哥,也高看自己,低估了那位大侄子。 更恼火的是,他完全相信了号称算无遗策,但从来没算准过的黑衣和尚。 想当初叔侄俩一起登长城时说的那些话,什么征北大将军,什么封狼居胥,那不是许诺,也不是试探,那是在给他这个叔叔机会呢! 此刻的燕王才明白为什么都叫他小洪武,不是因为他和老爷子一样够狠,而是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动你,用尽手段让你帮他干活。 你要选择做,小洪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陪你玩,活干完了,生死看人家心情。 不做就是死,这和老爷子让犯罪的官员带着枷锁干活的方法简直一模一样。 关键人家小洪武还能举一反三,学以致用,给藩王套上一个无形的亲情枷锁,你去做,那就是好叔叔。 如果有意见,那藩王就是臣子,以皇权为鞭子,驱使这些朱姓臣子去为他拼命,稳固他的江山,细思极恐,真是可怕至极。 什么叔侄亲情,皇家只有争斗和杀戮,没有什么亲情,谁讲亲情谁就死的快。 朱棣起兵靖难,朱允炆说,你们打仗的时候千万别伤了我的四叔叔啊! 换成朱雄英,他肯定会说,杀燕逆者,封赏侯爵,配享功臣庙,生擒燕逆者,封赏公爵,配享太庙,而且不限于士兵,天下百姓都可以去打叛逆。 而太子爷派人送来这句话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那是明摆着告诉燕王。 你的事,我都知道,你的错,不可原谅! 四弟,大哥要用你的命来给我儿子铺路,我要让我儿子踩着你的人头,登上那九五之位。 别怪大哥心狠,我也是为了咱们朱家好,而且你不能恨我。 燕王现在如同鱼肉,已经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好歹是曾经纵横漠北的猛虎,拿得起自然也能放得下,输了就是输了,认了! 他不怕即将面对的刀子,而是猜不透大哥朱标的意思。 都过去半个月了,朝廷竟然还没来人问罪,这就相当于朱标在他脖子上架起无数把刀子,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脖子,但就是迟迟不砍,让人十分的难受和煎熬。 死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面对死亡前的过程,那才是让人发自内心的灵魂上的恐惧和压抑。 而燕王目前就处在这种情绪之中,也幸亏他是朱棣,换一个胆小的藩王,恐怕会被活生生的被吓死。 第75章 服软 望亲楼上,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出现,他望着神情憔悴的父王,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棣听到脚步声,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对于他来说,此时压根不关心是谁,哪怕是王府里隐藏的锦衣卫,他都没有心思多看一眼,已经无所谓了。 朱高炽来到父亲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除了一团雾气,什么也看不到,少年老成的朱大胖其实心里都明白,他们燕藩现在距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圣旨到,燕藩灭! “爹!” 朱高炽没有喊父王,而是安慰道:“或许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认!” 朱棣神情暗淡,忍不住叹息道:“只希望大哥能看在父皇和母后的情分上,能放过你娘,还有你们兄弟三个,,,” 话说一半,朱棣苦笑一声,这一切好像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大哥朱标是什么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朱棣却一清二楚。 看似仁义,实则比老爷子都要狠。 当年的胡惟庸案,牵扯一大批开国功臣,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苦苦哀求老爷子饶恕所牵连到的功臣以及家眷,可转身却立马让锦衣卫进行抓捕抄家。 不过朱标比起老爷子还要更有手段,他没有赶尽杀绝,他们的儿子,孙子还被破格安排进了五军都督府,十二卫之中。 以前在宫里当侍卫的廖家兄弟,在五军兵马司,后来跟着太孙去平倭的吴忠都是如此。 这些当初没有被杀,反被重用的功臣子弟对太子爷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这就是朱标,大明的太子爷,一个比洪武爷要狠,却比洪武爷更有手段的二皇帝,他对人心的把控比老爷子还要厉害。 自从马皇后死后,老爷子就变成了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屠戮之刃,而朱标就是背后的持刀人,他用这把刀清除了贪污腐败的文官集团(郭桓案),存有二心的前元旧臣(空印案),骄横跋扈的淮西勋贵(胡惟庸案)。 这位持刀人如今也变成了一把刀,一把挥向藩王的无形之刃。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老洪武打江山,大洪武清除内部隐患,小洪武开创大明盛世,三代人把各自的使命安排的明明白白。 皇帝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太子的使命就剩一个藩王了,而即将继位的小皇帝才是大明朝真正的持刀人。 朱标对兄弟的感情是真的,防守兄弟那也是真的。 兄弟始终是兄弟,和儿子那绝对是没法比的,如果换位思考,他朱棣就算造反成了,一样不会放过东宫那几位侄子,甚至侄女,老爷子的心肝大重孙必死无疑。 这就是皇家的残酷! 朱高炽小心翼翼的说道:“爹,您是不是忘了,皇祖父还在呢!” “父皇!” 朱棣呢喃一声,黯然道:“你皇祖父是重视亲情,但他更看重东宫的子孙,我们燕藩和太子一家人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哎!” 朱棣看着大儿子,有些亏欠的说道:“高炽,爹悔恨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两个弟弟,对不起咱们一家人,爹是罪人,如果朝廷放过你们,你们以后就安心当个百姓吧,,,” “高炽,你是长子,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你娘,照顾好弟弟们,照顾好你自己!” “爹曾经给老二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激励他,请你别恨爹!” 朱棣伸手摸着大儿子胖乎乎的脸颊,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如果朝廷要赶尽杀绝,那咱们一家人只能来世再见了!” 朱棣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些话也是在交代后事。 朱大胖再也绷不住了,眼中含着泪水,立马跪了下来。 “爹,孩儿不恨,不恨!” “朝廷的圣旨还没下来,说不定皇祖父会保住咱们燕藩,爹,您可别多想啊!” 朱大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了解自己父亲,那绝对是宁折不弯的人,他担心父亲会自我了断。 朱棣望着眼前迷茫的云雾,眼神中透着一丝坚毅,说道:“我朱棣敢作敢当,死又何惧!” 说罢,又转身望着北方,叹息道:“可惜沙漠未清,鞑靼未灭,我再也不能上马杀敌了,可惜啊,毕生的志向就要如同这云雾一样,随风而散了!” “呵呵!” 朱棣紧闭双眼,自嘲道:“我不恨父皇,也不恨大哥,大侄子,他们给过我机会了,只是我自己想瞎了心而已,都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父王!” 朱高炽擦着眼泪,站了起来,握住朱棣的手说道:“爹,不必如此悲观,孩儿认为还有补过的机会!” 朱棣猛的睁开眼,反握大儿子的手,问道:“什么机会,如何补救!” “爹,您坐下,孩儿慢慢给您说!” 朱棣很听话的坐了下来,却始终没有松开儿子的手,朱高炽缓缓说道:“爹,既然皇祖父,太子太孙都知道咱家做的那些事情,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只是让一群骄兵悍将看着?” 朱棣想了想,说道:“或许是你皇祖父心疼咱们一家人,和太子太孙在争论,到底该如何处置咱们一家人,是自裁还是毒酒!” “不!” 朱高炽坚定的说道:“孩儿认为不是这样的,太子太孙要想动手,完全可以不经皇祖父的同意,私下悄悄处置,一把刀,一杯毒酒,或者一把无人知晓的大火,皇祖父就算知道了,为了面子最多训斥东宫几句,不仅不会影响皇位,甚至都不耽误太子太孙晚上喝酒庆祝!” 朱棣听后若有所思,说道:“继续说下去!” 朱高炽继续道:“太子太孙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或许是出于亲情,于心不忍,亦或许是咱们一家人还有用,他们在等咱们燕藩的反应!” “如今鞑靼,瓦剌正在一天天壮大,十年之内,北疆定会再起战事,而且去年小洪武巡视北平的时候也说过,五年之内,他有大北伐的打算,到时候的漠北大战,还要用到父王!” “孩儿通晓政事,连皇祖父都说强过皇太孙,而小洪武一直都很想把孩儿留在宫里,帮他干活,而且他也很看重二弟,亲口许诺,将来组建混合兵种五军营,让二弟去当先锋大将!” “爹,其实那孩子对咱们一家人都挺看重的,咱们主动服个软吧,把燕藩的兵权上交给小皇帝,孩儿去京城帮他干活,二弟去军中帮他卖命,三弟也长大了,去锦衣卫给他当个家奴吧,如此方有一线生机啊!” 朱棣听后却是苦笑起来,说道:“真没想到啊,我朱棣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要用三个儿子换来苟延残喘!” 朱大胖心中明白,他老子就是磨不开脸面,都什么时候了,命还能有面子重要啊,立马劝道:“爹,人家是太子太孙,是正统,是朝廷,咱们本就是臣子,向朝廷服软不丢人!” 朱高炽的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朱棣哪里又听不出来。 好好的三个儿子,老大变成了干活的骡子,老二变成送死的马前卒,老三变成了咬人的狗腿子! 第76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对于壮志未酬,或心中有牵挂的人。 不巧的是燕王皆有。 朱高炽的话也让朱棣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次让整个燕藩活下去的希望,他准备让朱高炽去京城,试探东宫的意思,是刀就赶紧砍,不是刀我们全家给你们东宫干活,不管是哪种结果,都认了,但你别弄一群骄兵悍将盯着,让人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惶惶度日。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有些太欺负人了。 “父王,朝廷来人了!” 朱高炽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出发去京城,朝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北平。 朱棣一惊,瞪着眼问道:“来人是谁?” 朱高炽快速说道:“还是上次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张虎!” “吾命休矣!” 朱棣心如死灰,脸色煞白,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叹息道:“看来大哥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锦衣卫,那是皇权之下的刀子,那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铡刀,他们可以死,但他们会在死之前杀掉皇帝要杀的人,他们的到来,也将意味着燕王的终结。 “父王,还是见见吧!” 朱高炽也没什么办法了,苦着脸说道:“要是东宫不肯放过咱们燕藩,那咱们一家人黄泉路上一起走!” 听到大儿子如此果断的话,朱棣猛然抬头,眼中立马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坚定道:“高炽,叫上你母亲,二弟,三弟,还有你媳妇,咱们全家人一起走!” “好!” 朱高炽答应的很干脆,转身却是叹息一声,缓缓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没一会儿,朱棣,徐氏,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世子妃张氏,全部到了燕王府的大殿之中。 朱高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着朱大胖抱怨道:“老大,你说你是不是有病,这又没到吃饭的点,你喊我作甚,我还等着出去呢,对了,中午不在家吃了,我还要带高燧出去逛庙会!” 大殿内没有一个人理他,甚至没人看他一眼,朱高煦遭到无视,立马不高兴了,喊道:“老大,我给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朱棣心烦不已,怒吼道:“你住口!” 朱高煦脖子一缩,顿时不敢说话了,突然感到大殿内有些压抑,连忙小声问道:“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朱高燧突然来了一句:“二哥,你别问了,肯定是大哥犯错了,父王要当着全家的面收拾他!” 朱高炽愁眉苦脸,没有说话,都到了生死关头,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给他们贫嘴。 徐妙云看到忧心的丈夫,走过去轻声说道:“别担心,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徐家的女人,不怕死!” “妙云,你,,,” 朱棣顿时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也知道了! 仔细一想,他这半个月以来魂不守舍,夫妻十几年的感情,哪里会看不出来端倪。 朱棣看着自己的妻子,满是愧疚的说道:“是本王对不起你!” 徐妙云却是缓缓摇头,轻声道:“下辈子,咱们不当王爷,王妃了,就做个寻常百姓,你带着孩子们种地,我在家里给你们做饭,日子虽然苦一些,但却很安稳!” 朱高炽听到母亲的话,又看向自己的媳妇,又看着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同样满怀歉意的说道:“是我们家连累你了!” 世子妃张氏却说道:“妾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嫁入燕王府,就愿意和我们一家人共同面对!” 妻子和儿媳妇的话让朱棣更加愧疚了,自己处心积虑的谋划各种事情到底是图什么,人家位居嫡长,占据正统,是大明朝正儿八经的继承人,自己争个什么啊! 就因为自己的私心和欲望,到头来连累一家人跟着自己遭殃。 父母的窃窃私语,大哥一副此生无恋的表情,朱高煦挠挠头,有些发懵,忍不住问道:“不是,父王,母亲,大哥,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搞得和上刑场似的,难不成你们要造反被朝廷发现了啊!” 所有人顿时愣住了,齐刷刷的看向这个头脑简单却又勇武的莽夫。 “不会吧!” 朱高煦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们,,,你们还真造反了!” “我曹,你们造反为什么不叫我,父王,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你还给我说,大哥身体不好,让我多努力,造反这么大的事都不叫我,你说那些话就是骗我的!” “还有你,老大,你也没把我当兄弟,是不是怕我抢你世子的位子!” 朱高煦语出惊人,瞬间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就在此时,几个身穿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缓缓走来,为首之人正是指挥使张虎。 “属下见过燕王千岁!” 张虎面无表情,抱拳行礼。 “免礼!” 朱棣有些心虚,问道:“不知张指挥使这才前来北平,所为何事?” 张虎坦然道:\\\"传旨!” 朱棣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锦衣卫,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是黄色的圣旨,这道圣旨将决定他们一家的性命。 该来的迟早会来,朱棣已经做好引颈受戮的准备了,唯一希望大哥能饶恕他们藩王的其他人,特别是儿子们和还没出世的孙儿。 面对圣旨,朱棣一家人立马跪了下来,张虎拿过圣旨,说道:“燕王,这只是一道新皇继位,昭告天下的圣旨,陛下让我直接交给燕王即可!” 朱棣顿时愣了,随后恭敬的接了过去,他想到了太子爷对他的各种处置,结果竟然是那孩子当皇帝的诏书。 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放过他们燕藩了,朱棣也有些想不明白,只能事后找大儿子商量一下。 谁知,张虎突然说道:“燕王,太子殿下让属下问燕王一句话?” 朱棣顿时一惊,他现在听到太子两个字就害怕,已经胜过对老爷子的恐惧。 “张指挥使请讲?” 张虎继续问道:“太子殿下问,秦王之死是不是你燕王所为?” “什么?” 刹那间,整个燕藩的人大为震惊,朱棣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说,秦王薨逝了?” “是!” 张虎盯着朱棣的眼神,说道:“秦王是被人毒死的!” “这,,,这怎么可能!” 朱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想到张虎刚才的话,连忙说道:“本王从小与二哥情同手足,怎么会加害于他,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诬陷本王!” 张虎抱拳道:“属下会把燕王的话告诉太子殿下的!” “等等!”朱棣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 相比较秦王薨逝的意外,他还是更关心自己一家人的生死,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说道:“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二哥,本王一定亲手杀了他,为二哥报仇!” 张虎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随后拿出一份黄绢,说道:“这是陛下交给燕王的第二件东西!” 第77章 我身体不好 张虎走后,朱棣这才缓缓打开圣旨,果然是皇太孙继位,昭告天下的诏书。 不过,他手里这份诏书明显是老爷子专门写给藩王的。 皇太孙继位,乃上应天意,下顺民心…… 诏书的大部分内容都是赞扬皇太孙的品德和能力,以及平倭之战的军功,在朝中的威望。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诸王皆要依诏行事,忠心朝廷,安心戍边,若生二心,新君不饶,朕亦如此,望诸王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当叔叔的以后都要服从新皇帝的命令,老老实实给朝廷戍边,给咱的大孙子看好大门。 要是想造反,新皇帝就算要杀了你们,咱也不会管,咱这个当爹的以后不会护着你了,都他娘的好好的吧! 朱棣看完后,就把圣旨给到了朱高炽手上,而他自己则打开了那份黄绢看了起来,看完后紧紧握在手上,看了一眼在场的家人,长舒一口气,说道:“高炽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徐妙云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立马带着儿媳妇离开了。 朱高煦不乐意了,说道:“秦王二大爷死了,刚才那些锦衣卫说,是我们燕藩做的,这他妈的是纯属放屁,我们一家人都在北平,闲着跑到秦藩去害二大爷啊!” “父王,这些锦衣卫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找咱们燕藩的茬,泼咱们家脏水,你看他们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分明就是瞧不起咱们燕藩!” 一旁的朱高燧立马附和道:“二哥说的对,父王,我和二哥去收拾他们一顿吧,让这些狗家奴知道,咱们燕藩不是好欺负的!” 朱棣本就心情低落,看到这两个蠢儿子顿时怒火中烧,将积攒了半个月的怒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滚,都给老子滚,不然老子砍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朱高燧二话不说,果断跑了出去,朱高煦紧随其后,兄弟俩跑的比兔子还快。 朱棣捏了把汗,又将黄绢递给大儿子,问道:“高炽,你怎么看?” 这次京城来人,既没有治罪,也没有赦免,甚至都没提燕王欲行谋反之事。 这个张虎既然之前能来替太子办事,那 他一定知道太子的事情,这次来绝对不是传诏书,送黄绢这么简单。 此时的朱棣心中一片混乱,他实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这其中的关联,现在只能寄托于这位平时有些看不上的大胖儿子身上了。 看完诏书和黄绢的朱高炽并没有立即下结论,而是在大殿内来回踱步,正在分析背后隐藏的含义。 朱棣也没有催他,甚至还十分贴心的给儿子亲自倒了一杯茶水,让他慢慢想。 朱高炽接过茶水,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自己的老子最喜欢勇武的老二,而不是喜静厌动,性格温和且一身肥膘的自己,心中难免会想到一句话。 国难思良将,时艰念铮臣! 现在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倒想起我这个儿子,平常那都是说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啊! 但朱高炽肚大能容人,可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分析一番后缓缓说道:“父王,太子太孙可能是想最后再给我们燕藩一个机会!” “一个效忠朝廷的机会!” 朱棣眉头紧皱,立马问道:“怎么说?” 父子二人坐在桌子旁,朱高炽将诏书和黄绢全部打开铺在上面,说道:“父王你看,这份诏书明显是皇爷爷写的,意思很明确,明摆着告诉诸位藩王,皇祖父当皇帝,可以护着你们,不当皇帝了,将不会再管……” “而这份黄绢看似是皇祖父亲自写给秦王的祝文,其实是皇祖父的痛恨和自责,痛恨秦王死的荒唐,自责不该一味的纵容这些儿子胡作非为,不然也不会导致秦王落得这样的结局!” “皇祖父这是在告诉所有儿子,你们在不安生,小皇帝就要动手了,别再为难他这个老人家了,他不想再经历丧子之痛了!” 朱高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皇祖父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此时一定很难受,太子太孙都是至孝之人,这个时候,为了皇祖父,应该不会对父王痛下杀手……” “至少现在不会!” 朱棣听完儿子的分析,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那块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同时心中也逐渐明朗起来,骄兵悍将是最终的警告,也是威慑,那是在告诉他这位燕王。 不动你们燕藩,不是我们东宫心善,更不是所谓的兄弟叔侄之情,纯粹是不想让老爷子难过,仅此而已! 收起你们那些花花肠子吧,别自不量力,我们东宫想吃掉你们燕藩,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这些骄兵悍将没有一个是吃素的,随便拎出一个,带上千把人,都能吊打你们燕藩。 今天不杀你们不代表你们能活过明天,这事肯定没完,至于该怎么处置,那就看你们燕藩怎么做了! 朱棣再次开口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朱高炽一边想一边说道:“派人去找黑衣和尚,拿他的人头恭贺皇太孙继位!” “给皇祖父送去消息,就说我们全家都去参加太孙的登基大典,希望他老人家能同意!” “到了京城后,我们直接进宫给皇祖父,给太子太孙认错,认打认骂认罚,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和尚身上,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离间咱们燕藩和东宫的亲情……” “登基大典结束后,我们兄弟三个就不回来了,以后就留在京城给小皇帝干活卖命了,算是弥补我们燕藩犯过的错吧!” 朱棣听后心中感慨不已,关键时刻还得是大儿子啊,立马赞扬道:“高炽,你真的长大了,爹对你真是刮目相看,这个家以后交给你,爹放心!” “父王严重了,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别看朱大胖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还是有些抱怨,我是长大了,但我身体不好啊! 都到这种地步了,朱高炽也没什么顾虑了,直接问道:“父王,这里就我们父子俩,孩儿想问你一件事,请父王告诉孩儿实话!” 朱棣知道大儿子想问什么,果断说道:“没有,不是本王做的,本王就算要争也不会用这等卑劣的手段!” 其实朱大胖也不相信自己顶天立地的父亲能做出毒害兄弟之事,不过,既然太子都怀疑了,那就说明,一定知道了什么东西。 秦王之事,就算不是燕王的指示,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如果太子坚持认为是燕王在背后指使,就算没有证据,也会被定性。 秦王之死成迷云,太子诈病赚燕王! 朱大胖有些担心,神情严肃的提醒道:“父王,不是咱家做的,打死都不能认,到时候要是问起秦王之事,你可要顶住皇祖父和太子爷带来的威压啊!” 第78章 藩王的反应 别看朱棣在北睥睨天下,傲视漠北,犹如猛虎一般,但在老爷子面前立马变得老老实实。 老头子一瞪眼,再吼两声,这些在封地作威作福的皇子们能吓的全身打哆嗦,简直比小猫还乖。 对于老爷子,他们是怕,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对于大哥朱标,那也是血脉上的压制。 朱标太优秀了,上到皇帝勋贵,下到文臣武将,没有一个不说他是个好人。 当初老爷子经常在外带兵作战,马皇后就在后方帮着处理政务,这些年幼的皇子都是朱标一手带大的。 对于这些皇子来说,朱标不仅是大哥,更是是半个爹。 这位大明的太子爷上能管着爹,下能管着弟弟,无人不服,无人不敢不服。 朱棣害怕老爷子,但他此时更害怕太子爷,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位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大哥。 至于太孙,他更多的还是愧疚,身为叔叔,去欺负侄子,还想去抢本就应该属于人家的东西,这算什么事啊! 自己的那些小动作人家心知肚明,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机会,甚至许诺将来给征北大将军的头衔,赐予兵权,挥师北伐。 那话就差点明说让他燕王去北域当皇帝了。 可他三番五次鬼迷心窍,听信老和尚的鬼话,导致全家差点在鬼门关团聚,当真是悔恨当初。 …… 朝廷昭告天下,皇太孙即将就位的诏书也送到所有藩王手上。 各藩王的反应也大不相同。 湘王朱柏,蜀王朱椿,岷王朱楩等内王立马派人送来恭贺的奏本。 辽王朱植,谷,肃,庆几位塞王同样遵照诏书,准备前往京城参加登基大典。 晋王朱棡听说二哥薨世,悲痛不已,哭到晕厥吐血。 秦晋二王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做什么都喜欢一起去做,一起读书,一起受罚,所以关系最铁,秦王的离世对他打击极大。 周王朱橚看了一眼,无论是诏书还是秦王离世的消息都没有任何反应! 而被禁足于青州王府的齐王朱榑,看到诏书后气的直接摔在地上。 被关押在凤阳留守司的代王朱桂拿着诏书疯了一般冲出大殿,仰天大笑,怒骂上苍不公。 总之,老爷子就是要让在外面的所有儿子都要前来京城,是敲打,也是心疼,因为他不想在失去任何儿子了。 …… 锦衣卫指挥使张虎来到东宫大殿,向太子交差。 “燕王是何反应?” 朱标站在书房的窗户前,背对着张虎,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能听到他不带任何感情的问话。 张虎拱手道:“回殿下,燕王在听到秦王薨世的消息后,极为吃惊,也颇为震撼,臣仔细观察着燕王的眼神,不像有假!” 朱标半回头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秦王之事与燕王无关?” “没有证据,属下不敢下定论!” 张虎又说道:“殿下,太孙继位,加上秦王出事让燕王十分惶恐,恐怕这日子不会好过,和臣曾经见到的燕王判若两人,臣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安的神情!” 朱标转过身来,却没有说什么,随口拿起刚送来不久还没来得及看的奏本,漫不经心的说道:“凤阳的雪停了吗?” 张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停了几日,最近又下起了一场小雨!” 朱标放下奏本,半躺在椅子上,将一旁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缓缓闭上双眼,有些疲惫的说道:“孤听说青州也下起了雨,哎……这又是雪又是雨的,百姓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啊!” “要时刻关注这些地方的民生,有些事情当地的御史是没办法禀报朝廷的,还要靠你们这些人人痛恨的锦衣卫啊!” 张虎立马拱手:“臣明白,臣告退!” 朱标闭着双眼,手指放在刚才拿起的奏本上轻轻的点着,这是燕王派人刚刚送到宫里的奏本。 “四弟啊四弟,原来你也有儿子,你也害怕失去儿子啊!” “孤以为你为了那顶白帽子可以无所顾忌了!” “可你的儿子是儿子,大哥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 “我的儿子是朱家的嫡子嫡孙,老爷子的心头肉,大明的太孙储君,即将继位的皇帝,民心所向的小洪武,你的儿子比不了!” 朱标缓缓睁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当大哥的愤恨,也有当父亲的骄傲。 “对了,大哥差点忘了,四弟也是快当爷爷的人了!” 朱标突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四弟啊,能看着小孙子在自己身边一天天的长大,真的很幸福……” “孤现在上有老子,下有儿子,孙子,四世同堂,此生无憾,你要敢打破孤平静的生活,孤就把你的一切毁灭!” ,,, 锦衣卫宋忠已经从西安一路赶到京城,此时正快步走进奉天殿。 老爷子躺在偏殿的床榻上,神情黯然,秦王的死对这位老父亲打击很大,头发也白了许多,整个人也非常憔悴,仿佛一下子就老了。 都说岁月催人老,其实不然,真正催人老的是亲人的离去,故人的凋零。 老爷子没有感慨太多,现在他只有两个心事,一个是皇太孙登基,另一个是查清儿子真正的死因。 朱雄英和朱标都能想到的漏洞,作为雄才大略的洪武大帝自然也能想到其中的疑点,盛怒之下立马派宋忠前去西安查明秦王真正的死因。 “臣宋忠见过陛下!” 老爷子在云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立马挥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太监全部出去,毕竟是皇家丑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王之事查的如何了?” 宋忠躬身说道:“回陛下,经臣查明,秦王出征讨伐叛逆,九月在洮州染上瘴气,一同出征的平羌将军宁正以及许多士兵同样中了瘴气之毒,臣派去洮州的探子回来说,那地方的深山老林之中常年都有瘴气出现,当地百姓都不敢进山砍柴打猎!” “秦王染上瘴气之事,纯属意外!” 对于儿子的死,老爷子始终不甘心,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秦王之死到这里就结束了,后世史书会对他进行一个盖棺定论的评价。 秦王樉平叛洮州,不幸染瘴毒,薨于军中! 而不是因为自己残暴,被几个妇人毒杀,最终落得一个恶谥。 宋忠看了老爷子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臣赶到西安秦王府之时,下毒谋害秦王的三名妇人已经自杀身亡!” “自杀?” 老爷子脸色阴沉,立马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怒声道:“秦王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宋忠不敢抬头,接着说道:“臣审问了许多秦王府的人,又让锦衣卫进行验尸,三名妇人大概死于半个月前,也就是秦王,,,小秦王进京奔丧前后的那几天!” “秦王所中之毒和当初毒害太孙所用的毒药是同一种剧毒,皆是出自相术师袁拱之手!” “这个袁拱曾经和姚广孝一同当过燕王的幕僚,后来不知何原因离开,下落不明,目前锦衣卫正在四处调查缉捕此人!” 第79章 为什么 听完宋忠的调查的结果,老爷子心中已经了然。 秦王之死恐怕与燕王有脱不开关系,至于到底是不是燕王所为还要再查。 老爷子沉思片刻,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冷声吩咐道:“除秦王诸子女,秦王府所有妃妾,太监,府人等全部为秦王殉葬!” “遵命!” 宋忠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总要有人为秦王之死而付出代价。 老爷子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这件事别大张旗鼓的去办,不能让太孙知道!” “臣明白!” 宋忠走后,老爷子也走出大殿,独自一人凝视着西安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呢喃说道:“老二,像你这样的混账东西,亘古未有,咱杀死害你的凶手,是因为你是咱的儿子,但你落得这样一个荒唐的下场,实在是死有余辜!” …… 正月月底,距离皇太孙登基之日还有半月,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到时候当着满朝文武,藩王勋贵的面宣读传位诏书,皇太孙从老皇帝手中接过玉玺和大圭算是正式礼成。 洪武一朝正式落下帷幕,取而代之的是朝气蓬勃,冉冉升起的新朝。 眼看就要成为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万人之上,九五之尊,可朱雄英却没有一点激动兴奋的心情。 他的太孙储君当的实在太稳,没有惊心动魄的夺嫡,也没有九死一生的宫变,甚至连一个能威胁到他的对手都没有。 朱允炆,曾经的东宫嫡长孙,如果没有朱雄英,他就是未来的皇太孙。 就在多年以前,老爷子亲自把朱雄英带进宫的那一刻起,他从嫡变成了庶,从长变成了次,这个皇位注定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与其说朱雄英的出现让朱允炆失去了所有,还不如说朱雄英拿回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朱雄英和朱允炆之间压根不存在什么夺嫡之战,二宫之争。 老爷子说给谁,那这个皇位就是谁的,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这个皇位来的实在太容易了,而且他早就和皇帝没多少区别了。 穿五爪龙袍,带十二疏冕冠,上朝坐龙椅,下朝处理朝政,百官臣服,百姓拥戴,手握五军都督府和六部核心,拥有节制天下兵马的大权。 别说什么小洪武,二皇帝,他朱雄英就是大明朝的真皇帝,手中的权力比当年的太子爷还要大。 老爷子的疼爱只是一小方面,更多的还是朱雄英的能力得到了老爷子的肯定,这才把权力全部给了他。 文官私下都说,如今的大明朝才是真正的二圣临政,以后说不定会出现四龙同朝的局面。 无上皇朱元璋,太上皇朱标,皇帝朱雄英,太子储君朱文珏,如果老爷子和朱标都能撑到朱文珏长大,那又会多一位太孙。 这才是历史上绝无仅有正儿八经的五龙同朝! 龙出东宫,余者皆蟒! 雄鹰衔玉,燕子难飞! 若想化龙,需伐漠北! 扫平欧地,继位欧皇! 这是朱雄英曾为四叔规划的人生,可谓雄心壮志,用心良苦! 想起燕王目前的处境,朱雄英此刻竟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情,能不能放过他,是太子爷的选择! 大人的事,小孩不掺和! 看着眼前藩王入京的奏本,朱雄英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倒不是因为藩王,毕竟老爷子和朱标都在,这些藩王别说翻天,就是连个水花都扑通不起来。 真正让他忧虑的是别的事情,具体什么事又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秦王之死而感到有些悲凉,他在乎,在乎他的人终有一天都会离他而去。 五年,十年后又有多少人还能陪在他身边。 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是孤独的,就像历史上的老爷子一样,妻子,儿子,孙子都离他而去了,最后活成了只剩权力的孤家寡人。 他生前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子孙,而这些子孙为了他留下的江山大打出手,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朱雄英讨厌这些没有亲情味的亲人,老爷子给你们的东西已经不少了,这是江山,不是财主家的土地,更不可能把大明朝分成若干份,每个儿子,孙子平分。 既然你们都不满足,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皇子如此,皇孙更甚! 此时的朱允炆坐在王府大殿内,手中握着皇太孙继位的诏书,他真想把这份诏书撕个粉碎,缓解心中的愤恨和嫉妒。 可朱允炆已经不是那个深宫里的皇孙了,现在是大明朝的亲王,在黄子澄调教下越发愚蠢了。 他想撕了诏书,阻止朱雄英继位,可转念一想,就算撕了诏书好像也改变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恨老爷子,恨他为什么如此偏心,为什么要把朱雄英带进宫,为什么把属于他的一切都给了大哥。 他恨父亲朱标,恨他为什么不保护母亲,还要派人去灭了母亲一族,为什么大哥一来你也变了。 皇祖父把皇位给他,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你为什么不帮我成为皇太孙。 他恨大哥朱雄英,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你为什么要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母亲,还把她挫骨扬灰了。 他恨朱允熥,一个从来没放在过眼里的懦弱之人,现在竟然和他一样,都是亲王,这让他心里极度不平衡。 他恨东宫那些女人和孩子,每次看到朱文珏在老爷子面前一副得宠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掐死这个小东西。 他恨李婉儿为什么生出这么一个小东西,当初为什么不难产死去。 他恨张月,为什么每次做饭都去喊朱允熥吃饭,而不去请他。 他恨李景隆,当初为什么要找到朱雄英! 他恨常茂,为什么要把吕家刨坟绝户! 他恨蓝玉…… 他恨秦晋燕周这些叔叔,为什么从小都不正眼看他,哪怕大哥朱雄英没进宫之前也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每次恭恭敬敬喊他们叔叔,却遭来他们的蔑视。 他恨满朝文武,为什么支持朱雄英,而不支持他朱允炆。 他恨天下百姓,为什么他们都说朱雄英是个好储君,将来也是个好皇帝。 如果把江山给我朱允炆,我一定做的比他还好。 想到这些,朱允炆再也绷不住了,手持诏书,仰天长啸。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瞬间,所有的憋屈瞬间爆发出来,朱允炆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没一会儿,大殿里走进一个身影,黄子澄用衣袖擦着朱允炆脸颊上泪水,关切道:“二爷,你没事吧!” 朱允炆看到这位始终陪伴他的老师,委屈的哭诉道:“先生,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黄子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爷,看开点,或许这就是命吧!” 命! 什么命! 他姓朱我也姓朱,他是东宫的皇孙,我也是,为什么他能坐,我却不能? 为什么他有这个命,我却没有? 还不是他们偏心! 朱允炆心中再次被恨意所笼罩! “先生,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黄子澄有些担心,还想再劝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退出大殿。 朱允炆擦干眼泪,立马叫来心腹太监叶希贤,带着无尽的恨意吩咐道:“告诉那个人,本王答应他的事已经做到了,如果他答应本王的事没有做到,那就一起死!” 第80章 咱对你们很失望啊 大明所有的藩王全部接到了皇太孙继位的诏书,所有在外藩王以及家眷在小皇帝登基大典前全部来到京城,而且,只能带五百护卫随从,路上不得惊扰地方官员和百姓。 到了京城后,各藩兵马全部驻扎在城外,并上交兵权,由武定侯郭英统领。 最先到的两位藩王是淮王朱允炆,徐王朱允熥,他们二人的封地都在直隶,旅途较近。 不过一年,朱允炆再次来到皇宫,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曾经这里也是他的家,可当他离开京城前往凤阳后,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他。 他想过有回来的一天,不过不是以臣子的份上,而是主人。 望着巍峨雄伟的三大殿,朱允炆暗暗下定决心,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皇祖父,父亲,大哥,还有那个小东西,你们都去死吧,我会看好这个家的! 大明朝终将是我的! 身为王妃的马氏虽然平时没有过问淮王的事情,但她心里还是明白一些,自己的丈夫不甘心。 从原本的嫡长孙变成了藩王,这差的不是一级,而是整个大明朝,内心的落差感可想而知。 “王爷,我们快去见过陛下吧!” 淮王妃低声提醒着,朱允炆回过神来,微微颔首。 马氏已经怀孕半年了,如今肚子隆起,步伐缓慢,一起走向奉天殿。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朱允熥和他的王妃徐氏,而且徐氏也怀上了,不过看样子不足半年。 朱允炆没有等他,带着自己的王妃继续走着。 “皇爷爷,孙儿允炆求见!” 朱允炆站在殿外,恭敬行礼,朱允熥也走了过来,同样恭敬道:“皇爷爷,孙儿允熥求见!” 兄弟一年没见,却谁也不搭理谁,俨然一副不认识,不熟的样子。 云成从大殿里走了出来,说道:“二位千岁,皇爷让你们进去!” 老爷子正在吃午饭,一碟小菜,一碗米粥,手中拿着半块硬烧饼,掰成小块一点点嚼着。 “孙儿允炆(允熥)叩见皇爷爷!” “臣妾马氏(赵氏)叩见……” “好了!” 老爷子摆摆手,吃着烧饼说道:“有孕在身不方便就不用行礼了,咱又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夫子!” 说罢,又让云成搬来两个椅子给两个孙媳妇坐下,还放上了坐垫和靠垫! “你们俩……” 老爷子干吃烧饼有些噎住了,而碗中的米粥已经见底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二人,二人同样看着老爷子,云成立马过去盛粥。 老爷子喝了半碗才缓过来,神情略带着一丝失望,叹息道:“哎……出去一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二人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爷爷,孙儿知错!” 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孙子,冷笑道:“你们知道屁!” “以前你们大哥和你们差不多,说强也强不了多少,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整天不务正业就想着玩,可自从他成家后,短短几年之间,已经脱胎换骨成了满朝文武口中的小洪武……” “可你们俩还是老样子,一点进步都没有啊,咱有些失望啊!” 老爷子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这两个孙子嘘寒问暖,而是冷着脸一顿批评。 朱允炆想过久别相见的皇爷爷会生分,但没想到会生到这种地步。 在他看来,话语之间,都是君王对臣子的态度! 而且句句不离大哥朱雄英! 朱允炆心里很不平衡,大胆问道:“孙儿愚钝,不知错在哪里,还请皇爷爷明示,孙儿一定改正!” 老爷子继续吃着烧饼,并没有说什么,一旁伺候的云成说道:“淮王千岁,如果是太孙殿下在此,不等皇爷吩咐,都会主动伺候皇爷,更何况是刚才……” 闹了半天原来是没拍马屁,朱允炆有些无语,为什么皇爷爷这样的圣君也喜欢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老大这个皇太孙不就是靠拍马屁拍的吗! 朱允炆的文人风骨又犯了! 朱允熥伏在地上,说道:“孙儿在封地时常想念皇爷爷,在宫里不觉有什么,离开家后才知道亲情有多珍贵,孙儿真的很想您啊!” “孙儿不想回去了,以后就留在宫里照顾皇爷爷!” 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他这个狗脑子说不出这些话,都是赵氏交代他的。 老爷子听后顿时一乐,笑道:“老三有进步,不错,不错!” 说罢,看向徐王妃,问道:“老三家的,怀上多久了?” 赵氏立马答道:“回皇爷爷的话,已有四月有余!” 四个月~ 老爷子突然皱眉,赵氏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充道:“臣妾不该如此称呼陛下,请陛下赐罪!” 她这点小心思老爷子一眼看穿,都懒得和她计较,只是瞥了一眼,悠悠说道:“该叫爷爷的时候可以叫,不该叫的时候要是叫了,可就要真的赐罪了!” 赵氏心中一沉,立马低下了头,说道:“臣妾明白,孙媳知错!” 这位头发花白,身穿布衣,吃着粗茶淡饭,像个农夫的老头子实在太可怕了。 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由心的害怕,恐惧。 除了太子太孙,没有人在老爷子面前是轻松的,这满朝文武都没几个敢直视洪武爷凌厉的眼神。 特别是老爷子用那双虎目,凌厉的眼神能把人吓的全身打哆嗦。 随后又问了淮王妃,老爷子面对这位孙媳妇的时候却始终态度温和,如同爷爷一般。 马氏性格温婉,出落大方,品行端正,相貌出众,老爷子还是很欣赏的,当初一心要把这姑娘许给大孙子,但人家嫌弃年纪太小,机缘巧合娶了张月,老爷子这才许给了二孙子,也算是对他的疼爱吧。 眼看老爷子还在继续吃饭,朱允炆说道:“皇爷爷,孙儿听说父亲的病好了,想去看看父亲,,,还有大哥!” 朱允熥跟着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想去看看父亲和大哥,还有文珏!” 老爷子继续吃着饭,挥了挥手中的筷子,没有说话,意思是让他们滚蛋。 二人带着各自的家眷来到东宫,只不过心情却大不相同,朱允熥非常的激动,兴奋,而朱允炆却满面愁容,他好像极不情愿来到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 二人没有进东偏殿,而是来到东宫大殿,按照规矩,要先拜见父亲朱标。 朱标从书房内走了出来,看到二人,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温和道:“老二,老三,回来了!” “孩儿见过父亲!” 二人同时跪拜,朱标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好,都快起来吧!” 说罢,又看向两个儿媳妇,欣慰道:“孤又多了两个孙儿,真好!” “孩儿在封地很是思念父亲,梦寐之间都是孩儿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朱允炆又开始飙他最擅长的苦情戏了。 第81章 四叔叔来了 朱允熥也是无奈了,跟着二哥哭了几声,嘴上也说着怀念以前的话,演技比朱允炆差点,因为他以前在东宫过得不咋样,压根没有什么感情要宣泄。 如果有,那也只会对大哥朱雄英哭,大哥才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朱标有些动容,身为父亲,能看到儿子回来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在朱标心里,固然最疼爱大儿子,但其他儿子也疼,特别是对朱允炆,心里还是占很大分量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从表面上看,朱允炆是最像朱标的儿子,温文尔雅,举止有度,朱雄英则更像老爷子一些,无论是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是日常生活,特别是骨子里那股劲最像。 “允炆,允熥,这几日就住在你们原本住的西偏殿,爹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了,允熙和允熞也在那!” 朱标交代道:“也去看看你们的大哥,大嫂,还有文珏!” “遵命!” 朱允熥兴高采烈,他最想见的人是大哥还有大侄子。 朱允炆却哭丧着脸,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大哥,也讨厌那个小东西。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谁让人家是皇太孙,自己这个藩王说到底还是臣子。 “大哥,大哥!” 朱允熥憋着嗓门在东偏殿大喊起来。 “你嚎什么!” 朱雄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弟弟,弟妹没有多少意外,从他俩踏进京城,就知道了消息。 “大哥,你想我没?” 朱允熥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想了,想揍你了!” 朱雄英拍了拍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啥时候能长大啊,傻弟弟!” 朱允炆也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拱手道:“臣弟见过殿下!” “老二也来了!” 朱雄英随口说道:“免礼!” 淮王妃,徐王妃也纷纷走过来行礼。 朱雄英看了一眼赵氏,冷笑一声:“还真怀上了!” 赵氏脸色突变,立马低下头,小声说道:“是……” 这个皇太孙不愧是小洪武,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和老洪武一样,随口一句话耐人寻味,让人猜不透,摸不准。 说话间,朱文珏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兴奋的大喊道:“三叔……是三叔来了吗,三叔真来了!” “嘿嘿,文珏大侄子!” 朱允熥一把抱起朱文珏,十分亲切,捏了捏他的脸蛋,问道:“有没有想三叔?” “当然想了,三叔走后就没人陪我玩了!” 朱文珏开心的问道:“三叔,这次来你还走吗?” “这个……呃……” 朱雄英立马说道:“好了,你们回来一次不容易,都进屋说话吧!” 寒暄一番后,这时辰就到了下午,朱雄英立马吩咐御膳房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准备晚上叫上老爷子和太子爷,还有那两个弟弟,一家人吃顿饭。 这顿饭吃的还不错,看得出来,老爷子和太子爷都挺开心,他们开心,朱雄英也开心,这酒自然也喝了不少。 酒虽然喝多了,却没有醉意,也没有困意,便来到女儿的房间,给她讲故事,不知过了多久,大丫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朱雄英给女儿盖好被子,轻轻走了出去。 独自坐在殿前的院子里发呆,脑海中在想着接下来几天会发生的事情。 宫里很冷,特别是到了深夜,气温骤降,朱雄英就想吹吹冷风,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 如今距离登基大典还有十二天,在外的藩王不会赶着临近之日才到,恐怕接下来的三天,除了蜀,岷,肃,庆,辽几位在四川,云南,陕甘,辽东的藩王暂时赶不到,其他的都会来的。 特别是距离应天近的几位,晋,燕,周,齐恐怕明天就会到,还有那位软禁在凤阳的代王。 可以肯定的是,老爷子一定会教训他们,会把秦王之死带来的憋屈全部加在这些年长的儿子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燕王一定老爷子重点关爱的儿子。 老爷子毕竟是当爹的,肯定不会下多重的手,可他们好大哥朱标就说不好了。 皇太孙去巡视藩王,那是替老爷子,替太子去看望你们,可你们这些当叔叔的个个都要欺负他。 之前那是太子对臣子警告,大哥可还没教训弟弟呢! 自古皇家无亲情,朱标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来自老大哥狂风暴雨般的关爱! 想到这里,朱雄英突然笑了,他的路老爷子和太子爷已经帮他铺好了,他这个皇太孙压根就不用多操心什么事情,只要老老实实在宫里批批奏本,到时候接过老爷子传来的玉圭,这皇位就算坐上了。 别人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他触手可及,这就是命啊! 突然,一件棉袍披在他的身上,朱雄英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天冷,你身子不好,别冻着,赶紧回去吧!” “臣妾是怕殿下会冻着!” 李婉儿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提着灯笼,看着忧虑的朱雄英,心中有些心疼。 “殿下快回去睡会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你看皇爷爷,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处理不完的事情,家事,国事,天下事……实在太累了!” 李婉儿宽慰道:“殿下有内阁分担,想必会轻松一些!” 朱雄英却缓缓摇头,苦笑道:“有些事情,内阁处理不了,更分担不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关心则乱,还不如回去睡觉!” 总之还是那句话,大人的事,小孩不插嘴,更不插手! 叔叔们的事情就让他们的好父皇和好大哥去处理吧! 我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能当上这个太孙不过是老头子的偏爱,百官的支持,天下百姓的拥戴而已,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啊! …… 朝中无事,早早下朝! 回到东宫,继续补觉! 直到天亮,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朱允熥正带着朱文珏玩耍,朱雄英真想一人给他们脚。 奈何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亲儿子,这叔侄俩关系极好,毕竟一年没见了,倒也可以理解。 既然儿子有人陪着玩,那自然也不能冷落闺女。 吃过早饭,朱雄英带着大丫在宫里溜达起来,突然,他看到几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奉天殿走去。 由于距离较远且有微薄的雾气,具体是谁也看不清楚! “闺女,你看看那几个人是谁?” 大丫瞪着大眼睛,说道:“爹,那个胖子好像……好像是高炽叔叔啊!” “哎呀!” 朱雄英顿时一乐,笑道:“最疼我的四叔叔来了!” 第82章 跪着 奉天殿外! 朱棣心情极为沉重,眼神之中透着不安,身后的徐氏,朱高炽等家人面带忧愁,十分惶恐。 欲意谋反,这可是掉脑袋,夷三族的重罪,就算他是藩王,老爷子的亲儿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父王,你要记得儿子说的,不是咱家做的事,一定不能承认,不管皇祖父是打是骂,或者以亲情引诱!” 朱高炽小声提醒道:“爹,咱们全家的性命可全都捏在你手上了!” 朱棣点点头,他镇守北平数十年,多次出征漠北,威震鞑靼,无论面对何种困境,他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果敢面对。 可他的从容那是面对别人,现在要面对的是他的父皇,那位让天下人畏惧惶恐的洪武大帝。 不仅是他燕王,所有的皇子看到老爷子都是发自内心的害怕。 该面对的迟早会面对,朱棣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到奉天殿殿前,带着家人直接跪了下来,叩首道:“儿臣朱棣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老爷子回答,朱棣再次喊道:“儿臣朱棣,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没一会儿,大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云成走了出来,恭敬道:“奴婢见过燕王千岁,,,” “皇爷口谕,咱不是聋子,你不用这么大声,燕王府女眷全部去后宫歇息,其余人先跪着吧!” 朱棣听后没有太多意外,立马吩咐燕王妃徐氏,儿媳妇张氏去后宫,自己带着三个儿子老老实实在这跪着。 老爷子对他肯定有气,罚跪个把时辰也在情理之中,让跪着只能跪着,这个时候哪里还敢不听话啊。 一个时辰过去了,朱高煦跪的膝盖疼,小声抱怨道:“咱们这得跪到什么时候,皇祖父这顿饭快吃一个时辰了,就是十只鸭子也啃完了啊!” 朱高炽双手伏地,满头虚汗,苦苦支撑着肥硕的身体,转头冲着朱高煦呵斥道:“你闭嘴,这里是皇宫,不是咱家,说话别这么放肆!” 朱高燧趴跪在地上像条蚂蚱一样,痛苦的说道:“父王,孩子快坚持不下去了,去求求皇祖父让咱们起来吧!” “跪着!” 朱棣低声吼道:“今天就是死也得是跪死!” 朱高燧拍了拍朱高炽的后背,哀求道:“大哥,你去求求皇祖父吧,他老人家最喜欢你,弟弟真的坚持不住了!” 朱高炽比他们还痛苦,只是没抱怨而已,他咬着牙喊道:“皇祖父,孙儿朱高炽求见!” 没一会儿,云成再次走了出来,说道:“燕世子,皇爷说了,你们再敢大喊大叫,就给你们换个地方,去太庙给祖宗连跪三天三夜!” “孙儿,,,孙儿遵命!” 朱高炽心如死灰,别看外面天冷,时不时还有冷风吹过,可朱大胖早已汗流浃背,不断的喘着粗气,脸上的肉都拧成了一团。 又过了半个时辰,朱高燧直接跪哭了,说道:“大哥,我受不了了,你让皇祖父杀了我吧,我真要跪死了!” 朱高炽刚要安慰他,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立马提醒道:“父王,父王,晋王来了!” 朱棣没有回头,而是倒吸一口凉气,挺直腰板,正色道:“都给老子精神点,咱们燕藩不能让晋藩小看了!” 朱高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朱高煦傲然挺胸,还把朱高燧抬不起的头给拎了起来。 “老三,你要给咱燕藩丢人,我回去一定狠狠的收拾你,打的你下了床!” 朱高燧苦着脸,只能照做,不敢顶嘴。 朱棡带着晋王府的人,闲庭信步走了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燕王府一家人,顿时乐了,故意问道:“呀,老四,你怎么跪在这了,肯定又惹父皇生气了吧!” 朱棣叹息一声,喊了一声三哥便不再说话。 朱棡笑道:“没事,老四,你别担心,三哥给你求求情,你看把几个侄儿累的!” 说罢,看着朱高炽,说道:“大胖侄子,给三大爷让个位,三大爷要给你皇祖父行礼!” 朱高炽掰着自己的膝盖一点一点挪动着,朱济熺见状立马过去帮忙,小声问道:“高炽,这是怎么了,皇祖父为什么要罚你们?” “哎,,,” 朱高炽无奈道:“一言难尽啊!” 朱棡跪在朱棣身旁,叩首道:“儿臣朱棡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大殿里没有任何动静,朱棡又重复了一遍,云成从殿内走了出来,拱手道:“奴婢见过晋王千岁!” “皇爷口谕,咱不是聋子,你不用这么大声,晋王府女眷全部去后宫歇息,其余人先跪着吧!” “这,,,” 朱棡顿时懵了,大喊道:“父皇,儿臣无罪啊!” 云成答道:“皇爷说了,谁再敢大喊大叫,就给谁换个地方,去太庙给祖宗连跪三天三夜! “这算怎么回事?” 朱棡脸色阴沉的抱怨着。 朱济熺小声提醒道:“父王,可能是太孙在太原遇刺之事!” 朱棡顿时没脾气了,皇太孙在晋藩差点被刺死,老爷子要是不问罪都怪了。 “两位千岁!” 云成接着说道:“皇爷要睡一会儿,如果再有藩王来到,不用禀报,女眷去后宫,其余人直接跪在外面!” 朱棡嘟囔道:“早知道就晚两天来了!” 朱棣长舒一口气,有人一起跪着,心里总算好受许多了。 朱济熺询问道:“高炽,你们在这跪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朱高炽苦笑道:“估计要跪到中午!” 朱济熺无奈道:“咱们这些皇孙又没什么错啊,皇祖父这是?” 朱高炽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说道:“皇祖父的意思是,一人生病,全家吃药!” 又过了半个时辰,晋藩众人也是跪的满头大汗,膝盖生疼,而又一位藩王带着家人走了过来。 “三哥,四哥!” 周王朱橚惊讶道:“你们为何会跪在这啊?父皇呢,不在这吗?” “父皇在里面睡觉呢!” 朱棣提醒道:“你小声点,别把父皇吵醒了,不然咱们都要去太庙跪着!” 朱橚瞬间懵了,立马说道:“这是出啥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跪着,我可是什么错都没犯!” “你少废话,赶紧跪着!” 朱棡心里憋着火呢,没好气的说道:“就是你不务正业,整天捣鼓你那些破医术,父皇对你很生气,连累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受罚!” 朱橚二话不说,扑腾一声,立马和两位哥哥跪在了一起,恭敬叩首。 “父皇,儿臣知罪!” 第83章 热闹的奉天殿 晋王,燕王,周王,加上各自的儿子,奉天殿外已经跪上了十几个人。 开始没什么感觉,过一会儿就是膝盖疼,再过上一个时辰,就是腿疼腰酸,到了两个时辰以上,膝盖往下到小腿和脚已经麻木了,准确说没知觉了。 到了中午,大殿内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老爷子也没让他们起来的打算。 眼看到了饭点,云成带着一群太监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午饭,一碗米饭,一碟青菜,一个拳头大的红薯,一碗清澈见底的热汤。 每人一份,多了没有! “各位王爷,世子,皇孙,皇爷吩咐了,让你们跪着吃饭!” 朱棣不敢说什么,朱棡憋着一股子火气,问道:“父皇这是要让我们跪到什么时候?” 云成拱手:“奴婢不知!” 周王朱橚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饭菜,忍不住说道:“罚就罚了,我们认,但在这殿外跪了一上午,这腿都快跪断了,难道不该给我们弄点好的饭菜吗,这都什么玩意,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云成再次拱手,说道:“皇爷吃的也是这些,都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这些米,青菜,红薯都是皇爷带着太孙殿下亲自种出来的!” 听到此话,朱橚愧疚不已,再也不敢抱怨什么了,当他刚准备拿起米饭之时,却发现旁边一双小眼睛正在盯着。 朱高炽早就把自己的那份狼吞虎咽吃个干净,可这点吃的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五叔,你还吃吗?” 朱高炽盯着地上的米饭和青菜,可怜巴巴的问道:“五叔要是不吃,就浪费了,皇祖父一定会怪罪的,不如侄儿帮您吃了吧!” 朱橚也跪了两个时辰,腹中早已饥饿,可大胖侄子都开口了,哪里还好意思拒绝,故作大方的说道:“拿走吧,五叔确实不饿!” 说完,肚肚咕咕叫了两声,朱高炽哪里还管这些,立马端了过去,开始干饭,呲着牙笑道:“多谢五叔!” 朱橚暗骂一声,去你大爷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在这些皇子皇孙就餐之时,又一位藩王赶了过来,只不过他没有前面几位藩王的从容,而是低着头,有些畏惧的样子。 燕王也害怕,但他却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前来的朱桂就像一个被折磨了许久的罪犯,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他前几天才被放出来,由凤阳留守司押到京城,所以来的晚了一些。 看到殿前跪着吃饭的皇子皇孙,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哥,四哥,五哥,你们这是?” 朱棡瞥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老十三,你愣着做甚,还不赶紧跪下!” 朱桂眉头一皱,指着奉天殿,说道:“我来是见父皇的!” “你有什么脸见父皇!” 朱棡本就一肚子火,冲着朱桂训斥道:“就是因为你干的那些好事,导致父皇迁怒于我们,跪下!” 朱桂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可面对三哥的训斥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吃过午饭,藩王们继续跪着,他们谁也不敢违抗老爷子的话,不然,就要去跪太庙了,那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 朱棡看着朱桂,冷声问道:“老十三,你挺有本事的,听说你在封地的时候不仅骂了皇太孙,还把他脸抓破了,郭惠妃把你教的不知上下尊卑了!” 朱桂猛然回头,瞪着朱棡,说道:“三哥,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 朱棡明摆的就是找茬,冷笑道:“你都敢做,还怕别人说啊,咱们朱家怎么就出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 朱桂被囚禁了几个月,最心爱的小妾也死了,他心中的憋屈和怒火是最多的,朱棡说话越来越难听,他实在听不下去了,顿时恼羞成怒,说道:“三哥,你说够了吗,难道你没有错吗,皇太孙在太原遇刺,这到底是谁干的,你这个晋王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 “我朱桂有错,自有父皇处置,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朱棡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指着朱桂厉声道:“老十三,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朱桂挺着腰板,冷哼一声,说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朱棡怒吼道:“你他妈的算老几,一个庶子也敢这么给我说话,我朱棡就藩的时候你还吃奶呢,没点教养的东西,分不清自己的地位啊!” 朱桂被骂的一愣一愣的,紧握拳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朱棡不依不饶的说道:“怎么,你他妈的还想打我,你动一下试试?” 朱橚看不下去了,立马劝道:“好了三哥,十三弟被囚禁在凤阳数月,又死了女人,心情不好,身为哥哥,多多体谅!” 朱棡蔑视道:“老五,有你什么事,你和他又不是一个娘生的,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 朱橚不敢顶嘴,面对三哥的侮辱,不过是一笑而过,并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朱棣也趁机劝道:“三哥,你消消气,父皇还在殿里,咱们就别闹了!” 朱棡并没有罢休,继续发泄着心中的憋屈。 “到底是一个娘生的兄弟,你这么帮他,我二哥这个大宗正不在了,你们这些庶子都成精了是吧,敢压在我们嫡出的头上了!” 朱棣对秦王朱樉心里十分愧疚,并不敢说什么。 身后的朱高煦听不下去了,冷声道:“我说晋王三大爷,你这话不该和我爹说,秦王大二爷又不是我爹害死的!” 朱棡猛然转身,一把手抽在朱高煦脸上,呵斥道:“我们当长辈的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小辈插嘴了!” 朱棣看到自己儿子被打,不自觉增添几分火气,晋王有些过了,但他明白这位三哥的脾气,只是回头呵斥道:“高煦,你放肆,还不赶紧给你三大爷赔罪!” 朱高煦捂着脸颊,带着一股怨气,说道:“三大爷,都是侄儿的错,不该插嘴!” 朱棡并不领情,反而说道:“你小子要是我们晋王府的人,本王一巴掌把你脑袋拍腔子里去!” 朱高煦拳头紧握,低着头,满脸的不服气,朱高炽小声提醒道:“老二,你够了,别给咱燕藩添乱了!” 燕,周,代三王认怂,晋王跪在殿前,眼神之中透着一丝孤傲,朱棣和朱橚相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本以为吵闹结束,可随着又一位藩王到来,场面再度热闹起来。 第84章 打起来 此时,朱雄英在东宫吃过午饭,闲着没事,准备带着大丫去内花园溜达溜达,走到奉天门,就听到殿前传来的争吵声。 大丫指着奉天殿,小声说道:“爹,那里有人好像在吵架!” “让他们吵吧!” 朱雄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乐呵道:“最好能当着老头子的面打起来!” 大丫疑惑的问道:“爹,那些人都是谁啊,他们不怕太爷爷罚他们吗?” 朱雄英抱起大丫,冷笑道:“闺女,爹去年不在的时候就是去他们家了,他们都欺负爹,有要烧死爹的,有恐吓,刺杀,下毒害死爹的,他们都想把咱们一家人从宫里赶出去,你说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坏人!” 大丫瞪着奉天殿的藩王,咬着牙说道:“告诉太爷爷和爷爷,把他们关起来,不给他们饭吃!” “对喽!” 朱雄英捏了捏大丫的小脸蛋,欣慰道:“咱们不管,让你太爷爷和爷爷去收拾他们!” 说罢,立马离开,因为后面又走来一位人模狗样的藩王。 “三哥,四哥,五哥,十三弟,你们跪在这作甚?” 来人正是被皇太孙禁足于王府之中的齐王朱榑,同样被老爷子召进京城,参加皇太孙的传位大典。 朱橚瞥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问什么,父皇让你在这跪着!” 朱榑也憋着一肚子火,但看到几位哥哥都跪着,也不情愿的跪了下来,嘟囔道:“父皇眼里只有东宫的大孙子,哪里还有咱们这些儿子!” 朱棡立马恶狠狠的瞪着他,怒斥道:“老七,你算什么东西,父皇也是你能说的,你娘死的早,没人教你,你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了!” 朱榑眉头一皱,说道:“三哥,你这话有些过了吧,又不是我一个人犯的错,要说犯错,老十三的错比我大多了!” 朱桂立马不乐意了,说道:“我说七哥,三哥说你,你有本事就说他,你欺负我算什么!”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朱榑不敢得罪三个晋王,对于一个小弟弟那是不依不饶,说道:“我算看明白了,父皇为什么罚我们跪着,就是因为你无法无天,顶撞了皇太孙!” 朱桂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到此话,瞬间来气了,冷声道:“七哥,你是怎么有脸说我的,你在青州的时候差点烧死皇太孙,要说父皇生气,那也是生你的气!” “都别说了!” 朱橚这个老好人立马站了出来,劝道:“都是兄弟,就别吵了,回头吵到父皇,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老五说的对!” 朱棣知晓自己的罪最大,万一惹怒了老爷子,只会罚的更重,也帮着劝和,说道:“都消停点,这是奉天殿,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朱桂小声嘀咕道:“狗屁兄弟,又不是一个娘生的!” 朱棡指着他问道:“老十三,你刚才说什么?” 朱桂不敢说话,后面的朱高炽连忙提醒道:“晋王三大爷,十三叔说你是狗屁!” 朱棡抄起地上吃饭用的碗冲着朱桂砸了过去,怒道:“他妈的老十三,你再说一遍!” “算了三哥,别闹了!” 朱橚拦着朱棡劝道:“父皇还在里面呢!” “有他妈的你什么事!” 朱棡一把甩开朱橚,蔑视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又恶狠狠的看着朱棣,说道:“还有老四,只要我们这些嫡出的皇子皇孙还在,这皇位,你们永远都没有机会!” “一个个道貌岸然,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欺负大侄子算什么,有本事你们来欺负我,我一个晋藩能打你们三个藩!”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们等着被父皇打死吧,特别是你老四,老七,老十三!” “你们别忘了,大哥还在东宫,你们欺负人家儿子,看看大哥能不能饶了你们!” 几个藩王瞬间不敢说话了,他们不害怕老爷子,因为老爷子对儿子们向来纵容,就算有错,也不会罚多狠,至少不会要命。 可朱标就不一样了,他能左右老爷子的想法,而且他的手段比老爷子更高明,也更毒辣。 朱棡心中非常憋屈,太孙在太原遇刺,那就不是自己做的,虽然他没查清到底是谁干的,但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八成就是身边这几个弟弟干的好事。 目的就是栽赃陷害,朱棡心里一肚子委屈,这次进宫本来还想给老爷子解释,可莫名其妙在殿前跪了一上午,对这些弟弟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现在看谁都像那场刺杀的幕后凶手,心中越想越憋屈,实在没控制住,拿起地上的饭碗摔在朱棣面前,质问道:“老四,刺杀太孙之事是不是你在背后做的!” 朱棣吓了一跳,立马说道:“三哥,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去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朱棡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红着眼怒吼道:“那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朱棣一脸的无辜,说道:“二哥怎么死的,我怎会知道,这事也能赖在我头上,三哥,你想让父皇处死我就直说,不要泼我脏水!” “就他妈是你们几个人做的!” 朱棡指着几位藩王,咬着牙大骂道:“你们这些庶出的狗东西,居心叵测,就是想把我们嫡出的皇子皇孙都害死,抢父皇的皇位!” “告诉你们,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害死的二哥,不然,我朱棡一定带着晋藩的兵马踏平你们的封地,全家一个不留!” 朱榑转身说道:“三哥,你这话有些过了,你们嫡出的儿子孙子是皇子皇孙,我们庶出的难道就不是吗!” “就是!” 朱桂附和道:“我们也是父皇的儿子,也是大明朝的皇子亲王!” 朱橚眉头一皱,淡淡说道:“过了,太过了!” 朱棣冷声道:“三哥,你不该说这种话,要是让父皇听见,就是离间兄弟的罪名!” 朱棡突然冷笑几声,突然大喊道:“二哥,弟弟不知道谁害死了你,但弟弟知道一定是这些庶出的狗贼,今天弟弟就全把他们弄死,给你报仇了!” 此话一出,几位藩王心中一沉,只见朱棡抄起地上端饭用的木盘朝着距离他最近的周王朱橚头上砸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朱橚挨个结实,木盘被砸个粉碎。 周王惨叫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周王世子朱有炖抱着他老子,大喊道:“三大爷,你太过分了!” 晋王世子朱济熺指着他说道:“朱有炖,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说我父王!” 看到自己的亲兄弟吃亏,朱棣立马拦了过来,说道:“三哥,你够了!” “砰!” 朱棡一拳打在朱棣脸上,兄弟俩在地上扭打起来。 “老四,二哥就是你该死的!” “三哥,你就是疯狗乱咬!” “三哥,四哥,你们别打了!” 齐代二王装模作样的过来拉偏架,趁机打了晋王几拳。 朱济熺看到父亲被偷袭,大吼道:“七叔,十三叔,你们在干什么!” 朱高煦刚才被晋王打了一巴掌,心中憋着火呢,趁着混乱踹了朱济熺一脚。 朱棡大吼道:“晋藩的,都给我上,打死他们!” 朱高煦立马站了起来,招呼道:“晋藩欺人太甚,都去打晋藩!” 第85章 都去孝顺祖宗吧 奉天殿前,几位藩王大打出手,皇孙也跟着凑热闹,场面混乱不堪。 朱济熺被朱高煦,朱高燧,朱有炖三个人压在地上,被动挨打。 周王已经失去战斗力,燕王,齐王,代王跟着一起欺负晋王。 这么大动静很快引来了宫里的侍卫,郭英看到眼前的一幕,大为震惊,立马让侍卫将所有人拉开。 可这些皇子皇孙压根就不管,甚至对着侍卫大打出手。 面对这些皇子皇孙,侍卫也不敢来强的,郭英也很无奈,只得苦苦劝着,却没人听他的。 思来想去,立马派人去通知太孙! 奉天殿内,云成慌忙小跑过去,说道:“皇爷,皇爷,大事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双手插袖,喝着热茶,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整个人很平静,悠哉道:“闹吧,闹吧,好久没听到孩子们这么热闹了,等他们打累了,闹完了再说!” 殿外,朱高炽看着混乱的打斗,默默爬到了一旁,对着奉天殿继续跪着,完全不想参与。 朱雄英得到消息后,立马带着大丫,快步走了过来。 大丫扯着朱雄英的衣服说道:“爹,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朱雄英定睛一看,他奶奶的,一群人欺负人家晋藩,这还有王法吗? “大丫,你在这别过去!” 说罢,立马走了过去,郭英迎来,说道:“殿下,臣实在拦不住,陛下也没出面,臣……” “孤来解决!” 郭英冲着打斗的皇子皇孙喊道:“别打了,太孙殿下来了!” 这些人已经打红了眼,压根没听到郭英的话。 朱高炽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朱雄英,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小声喊道:“老二,老三,别打了,小洪武来了!” 朱高煦正打的起劲,说道:“谁来也不好使,小爷今天就是要揍他丫的!” “是吗?” 朱高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他的脖子被一只手钳住,整个人直接倒飞两米开外。 “滚一边去!” 朱雄英一脚把朱有炖踢开,又反身把朱高燧一巴掌拍在地上。 “七叔,十三叔,你们还没吃够苦头是吧?” 朱雄英没有和两位叔叔动手,只是站在二人面前,冷着脸说道:“要不侄儿陪你们练练?” “殿下恕罪!” 二人立马跪在地上,现在对这位小洪武也是惧怕不已。 朱雄英拉开晋燕二王,说道:“三叔,四叔,别打了,起来歇会吧!” 二人这才停下来,拱手行礼! 朱雄英上前拍了拍晋王身上的尘土,关切道:“三叔,你没事吧!” 朱棡喘着粗气,拱手道:“殿下,臣没事,臣就是看不惯这些庶出的东西欺负咱们嫡出的皇子皇孙!” 一个动作,一句关心的话,就足以证明,人家嫡出的才是一伙的,皇太孙向的是晋藩。 此时,大丫跑了过来,学着他爹的样子,拍了拍朱棡裤子上的土,问道:“三爷爷,你没事吧!” 朱棡挤出一丝笑容,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三爷爷没事!” 这丫头看明白了,知道要跟谁亲! 朱雄英又随口问道:“四叔,五叔,七叔,十三叔,你们也没事吧!” 其他人没事,周王朱橚坐在地上,脑袋一直嗡嗡响,刚才被晋王那一下打的不轻。 周王是最无辜的,皇太孙在他的封地什么事都没有,刚才也没和几位藩王吵架,态度非常谦卑,可最后受伤的却是他。 就在此时,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殿前。 “父皇!” 老爷子的出现让所有人感到恐惧,立马跪下来叩首,一个个把头伏在地上。 老爷子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碗和盘子,随手捡起一块碎片,又丢到众人面前,悠悠说道:“你们一个个在咱面前摔盘子打碗的是想干啥?” 老爷子坐在云成搬来的椅子上,冷冷说道:“咱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把孝盆都摔了!” 朱棡叩首道:“请父皇赐罪!” 朱棣同样说道:“儿臣知错,请父皇赐罪!” 老爷子压根都没看他俩,继续说道:“咱就算死了,自有长子长孙打幡摔盆,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吧!” 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甚至瑟瑟发抖。 “咱让你们在这跪着,你们能打起来,看来都长本事了,连咱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你们连咱的话都不听,这以后更不会听太孙的话,他这个侄子也管不了你们这些叔叔,那你们还活着做甚,都去太庙撞死在祖宗面前吧!” “你们都是孝子贤孙,到了地下去好好孝顺列祖列宗吧!” 晋燕二王不敢说话,周王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齐代二王开始求饶起来。 老爷子要杀这些皇子皇孙,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是说的气话而已。 朱雄英也明白,这个时候他要站出来给这些叔叔兄弟求情了。 “皇爷爷不可啊!” 朱雄英开始演戏,说道:“这几位叔叔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特别是三叔,二叔走了,他心里最难受,这才和几位叔叔闹出点误会!” “父皇!” 朱棡带着哭腔喊道:“二哥走了,儿臣心里……哎……” “错了就是错了,儿臣不求饶,儿臣想去那边陪着二哥,一起孝顺母后!” 朱雄英走了过去,小声说道:“三叔,你糊涂啊,赶紧给皇爷爷认错!” 老爷子瞪他一眼,冷声道:“行,老三,你有种,那你现在就去太庙自刎吧!” 朱棡再次叩首:“儿臣叩谢父皇!” 说罢,立马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太庙。 “三叔!” 朱雄英喊了一声,立马追了过去,晋王就这个脾气,这会儿心里难受,万一一时冲动…… 朱雄英一边追着晋王,一边对着大丫说道:“去……去把你弟弟喊过来!” “不用了!” 朱棡招招手,说道:“来,让三爷爷抱抱!” “三叔,你这是做甚啊,皇爷爷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你还真当真啊……” 朱雄英劝道:“三叔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我将来帮我北征鞑靼,肃清沙漠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嘿……三叔,你走错路了,太庙在这边呢!” 出了奉天门,朱棡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说道:“大侄子,你还真以为你三叔会去太庙自刎啊!” 朱雄英眉头一皱,疑惑道:“那三叔刚才是……” 朱棡回头看了一眼,冷声道:“你还看不出来啊,老头子不会杀我们的!” “我看出来了,所以我站出来替你们求情啊,也让皇爷爷……” 朱棡打断道:“他们如此欺负你,你难道真想帮他们求情?” “我明白了!” 朱雄英突然恍然大悟,问道:“三叔,刚才你和那些叔叔打架,难不成是你故意的?” 朱棡拍着朱雄英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大侄子,走,去东宫,找你爹喝酒去!” 朱雄英笑了笑,心中感慨道:“四叔啊四叔,你说你打也打不过晋藩,谋略也比不过三叔,你连晋王都玩不过,你还和我们东宫争个什么劲啊!” “四叔,你太可怜了,我圣母心泛滥了,我这就去奉天殿,让老头子饶你一命!” 第86章 软刀子 奉天殿外! 老爷子冷眼看着剩下的几个儿子,问道:“老三都去死了,你们还跪在这作甚?” 几位藩王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不敢抬头,听这声音都能让人胆寒。 晋王是嫡子,他说去死,可以不用真的死,老爷子也不会怎样他,可这些庶子可不敢和老爷子赌气一走了之,自己在老爷子心里有几斤几两,他们心里可是清楚的很。 老爷子看向周王朱橚,问道:“老五,脑袋都被打开花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朱橚惶恐叩首:“父皇,儿臣……儿臣没事,三哥也是一时冲动,二臣不会怨恨三哥的!” 老爷子冷笑道:“你不是整天喜欢捣鼓医术吗,自己去药房抓点药,好好治治你的脑子!” “儿臣领命,儿臣告退!” 朱橚松了口气,在朱有炖的搀扶下迅速离开,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 “老七,老十三!” 二人吓的全身哆嗦,趴在地上像死蛤蟆一样。 “你们两个挺有本事的,咱让太孙去看看你们,结果一个要烧死皇太孙,一个对太孙大打出手,还抓破了脸,现在还留着疤呢!” 老爷子怒声道:“看来你们都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在你们心里恐怕连咱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吧!” “儿臣……儿臣不敢!” 二人怕到了极点,说话都不利索了,惶恐道:“儿臣……儿臣只是一时糊涂,这才冒犯太孙,请父皇恕罪!” 老爷子冷着脸继续说道:“该罚你们的,咱也罚了,你们都是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咱不会要你的命,但是……” 二人顿时松了口气,到听到最后两个字,悬着心再次提了起来,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老爷子继续说道:“孩子受委屈了,人家当爹的不可能不说话,你们大哥能不能饶了你们,那咱管不了,你们自己去东宫请罪吧!” 朱榑惊慌道:“父皇,儿臣实在没脸见大哥,儿臣想让父皇带我们去东宫去给大哥赔罪!” 老爷子脱下鞋底子砸在朱榑脸上,大吼道:“滚!” 齐代二王跑的比兔子还快。 现在殿外只剩下燕王一家,而老爷子却没说话,朱棣也不敢抬头,气氛再度压抑起来。 老爷子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这让朱棣极为担忧,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朱高炽缓缓抬起头,捡起地上的鞋底子,恭恭敬敬帮老爷子穿上。 老爷子突然按住朱高炽的脑袋,随后缓缓起身,冷声道:“其他人在门口跪着,老四,你跟咱来!” 说完,老爷子孤身离开奉天殿,朱棣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直到跟进太庙,朱棣也没看到晋王的身影! 老爷子盯着列祖列宗的排位看了许久,眼神之中透着些许无奈,艰难的说道:“至正四年,两淮大旱,先是蝗灾,后是饥荒,咱记得那是秋后,庄稼颗粒无收,一个月之内,咱爹咱娘,咱的大哥侄儿全部病死饿死,好好一个家最后就剩两个男丁……” “那一年咱十六岁,咱为了有口饭吃,去皇觉寺给那些和尚当起了奴隶,可惜啊……”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重八容身之地……” 说起少年时期的苦难生活,老爷子动容不已。 “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去参加义军……说是义军,其实就是造反!” “咱家里已经没人了,所以咱要替死去的爹娘活下去,可身处乱世,能活着是多么一件奢侈的事情!” “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咱也看开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死了也就解脱了,烂命一条,也不值什么钱!” “所以每逢作战,咱都冲在最前面,玩命的杀,玩命的砍,就想早死早去地下孝顺爹娘!” “或许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重八,咱活了下来,后来遇上了妹子,成了家……” “成亲的那晚,咱高兴的冲着老家的方向大喊,爹,娘,你们看到了吗,重八娶媳妇了,重八有家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早已潸然泪下,无声的哭泣,马皇后的出现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朱重八的整个人生。 老爷子擦着眼泪,继续说道:“后来有了你大哥,有了老二,老三,咱记得生你的时候,咱正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正在和陈友谅决一死战!” “咱打赢了陈友谅,战后也知道了你的出生,当时李先生和刘夫子都说这是祥瑞之兆!” “你们兄弟四个跟着咱吃过苦,所以咱对你们寄予厚望……” 朱棣再也绷不住了,跪在列祖列宗排位面前大哭道:“爹,儿子错了,儿子真错了,儿子辜负了爹的信任……” 老爷子置若罔闻,依旧盯着排位,继续说道:“咱建立了大明朝,当了快三十年的皇帝,儿子孙子一大堆,而咱也老了……” “咱累了一辈子,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儿孙啊,咱都这个岁数了,活的也是儿孙啊!” “咱经历过食不果腹,动荡不安的苦难,咱不想再让儿孙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对你们这些皇子皇孙格外的优待照顾,儿子都封了亲王,孙子都是郡王……” “或许你们都觉得咱把家业都留给孙子,是咱偏心,可这份家业不是地主家的几间房,几垄地,是整个大明朝,整个天下啊!” 老爷子躬了身子,拍了拍朱棣的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老四啊,别人闹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着闹啊,你告诉爹,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你想逼着咱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你想让天下人看咱朱家的笑话啊!” 朱棣跪在老爷子面前,声泪俱下,动容道:“爹,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打死儿子吧,儿子无怨无悔!”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叹息一声,老爷子摸着儿子的脑袋,艰难的说道:“你大哥咱就不说了,太孙是咱一手调教出来的小洪武,你是斗不过人家父子的!” “别怪爹偏心,你们都以为太孙是仗着咱的疼爱才被册封为太孙,才坐上皇位!” “你们都错了,咱是老了,可咱不糊涂,太孙要是能力平庸之辈咱是不会把江山给他的!” “他从进宫就跟着咱吃粗茶淡饭,穿粗布衣服,帮咱干农活,从来没挑过,他比你们任何皇子皇孙都懂得民生艰难,百姓之苦!” “他明智善理,杀伐果断,知道该如何去驾驭臣子!” “他知人善用,不拘小节,雄才大略,假以时日,做的一定不比咱差!” 老爷子苦心说道:“他在政务上是差些,甚至都不如高炽,可他有个好爹在背后帮着啊,你拿什么去争,去抢!” 朱棣不断磕头,说道:“不争了,儿子再也不争了!” 老爷子见火候差不多了,亲自把儿子扶了起来,问道:“老四啊,爹知道,不止你想争,老二也盯着皇位呢,所以爹能理解你们!” “老二被人毒死,咱不伤心,他是罪有应得!” “不过,他就算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咱的儿子,爹就想问你一句,老二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爹都不会怪罪于你,爹只想知道一个真相,老四啊,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敢做敢当,你是不会欺骗爹的,对不对!” 第87章 下场 东宫! “大哥,大哥!” 朱棡走进大殿,不断的呼唤着大哥朱标。 得知大哥朱标病都好了,朱棡非常高兴,刚才故意激怒老爷子就是想找个借口赶紧来东宫,找大哥好好叙旧。 朱标从殿外走了进来,还带着他的好大孙朱文珏。 “三弟!” 听到这声亲切的三弟,朱棡猛然回头,眼眶瞬间湿润,他的大哥回来了。 “大哥……” 朱棡激动万分,立马跪在朱标面前行起了大礼。 “臣弟叩见大哥!” 朱标立马扶了起来,动容道:“三弟,快快起来,咱们兄弟,没这么多规矩!” 一旁的朱文珏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道:“孙儿见过三爷爷!” 嘿……挺好的气氛突然被这小子打破,朱棡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文珏啊,快让三爷爷抱抱!” 说罢,立马并将手中的扳指解了下来,放在朱文珏的小手上,说道:“三爷爷这次来也没带什么东西,玉佩给大丫了,这个玉扳指就送给咱家文珏了!” 朱文珏嘿嘿一下,说道:“爷爷说过,长者赐,不敢辞,孙儿谢三爷爷!” “嘿……真好!” 朱棡笑道:“回头去太原,到三爷爷家玩几天吧!” 朱文珏看向朱标,问道:“爷爷,我能去吗?” “能!” 朱标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到时候爷爷陪你一起去三爷爷家玩!” 朱文珏乐道:“嘿……还是爷爷最疼我!” 朱标笑问道:“你不是经常说你太爷爷最疼你吗?” 朱文珏小眼一转,笑道:“都疼,都疼!” “这小子!” 朱标笑了笑,说道:“去找你三叔玩吧,爷爷要和你三爷爷叙叙旧!” 小文珏走后,大殿内就剩下兄弟二人,朱标关切道:“咱爹没为难你吧?” 一句咱爹,瞬间拉近了亲兄弟之间的感情,对于别的皇子来说,老爷子是他们的父皇,可对于嫡出皇子,那不是什么皇帝,那只是他们的老父亲。 “没有!” 朱棡连连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大哥,老头子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啊,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跪也跪了,罚也罚了,差不多就行了,毕竟那几个的事大,我才不愿意陪他们呢!” 说罢,不争气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继续道:“大哥,弄点吃的,中午那饭清汤寡水的,压根没吃饱!” 朱标拍了他一下,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走,吃饭!” 兄弟二人一起走出大殿,来到偏殿,这里早就摆上了一桌酒菜。 坐下后,朱棡忍不住感叹道:“大哥,咱们兄弟可是好久没见了,咱们三兄弟上次一起喝酒好像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可惜,再也见不到二哥了!” 提到秦王朱樉,兄弟俩伤感不已,回想曾经的那些往事,如今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太子,秦王,晋王,一母同胞,年纪相仿,从小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兄弟感情极好。 秦晋二王每次犯错,都是这位大哥在老爷子面前求情,周旋,这才保了两位弟弟这么多年平安无事。 不然以秦晋二王做的那些事,虽不会被处死,起码也要去凤阳种上三五年的地才能被放回去。 朱标叹息一声,说道:“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照顾好二弟!” 朱棡劝道:“大哥,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二哥也是自己作的,你劝他,父皇劝他,我也劝过,他自己不听,为了一个小妾,萎靡不振,消极悲观,哎……” 晋王口中的小妾就是侧妃邓氏,这个女人的品行不端,心肠歹毒,被朱标几个兄弟所厌恶。 当初老爷子赐死邓氏,也是朱标的意思。 朱樉虽然残暴,但之前还算有所收敛,自从纳了邓氏为秦王侧妃,整个秦王府乱成了一锅粥,在邓氏的蛊惑下,朱樉越发残忍,这一切都是邓氏干的好事。 朱标当然不会把这么一个祸害留在弟弟身边,最终老爷子动了刀子。 兄弟俩伤感秦王之时,伺候朱标的太监杨应能走了进来,恭敬道:“太子殿下,齐王,代王求见!” 朱标挥挥手:“让他们进来吧!” 朱棡不太乐意了,说道:“大哥,你见他们做甚,这些弟弟自成一派,又不给咱们亲!” 朱标不以为意的笑道:“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当大哥的哪有拒绝兄弟的道理!” 朱棡嘟囔道:“吃个饭都不安生,一群欠收拾的家伙!” 没一会儿,齐代二王走了进来,看到熟悉的大哥,心中顿时一沉,立马恭敬行礼。 朱标冷眼看着二人,没有说话,朱榑连看朱标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态度极为谦卑的说道:“大哥,臣弟有错,请大哥责罚!” 朱桂同样恭敬道:“臣弟也是一样!” 朱标冷笑一声,说道:“雄英是太孙,是储君,是即将继位的皇帝,你们在封地那样对他,可曾想过后果!” “如果太孙真被七弟烧死了,或者被十三弟打死了,你们觉得父皇会如何处理你们,孤又该怎么做!” 二人立马跪了下来,磕头求饶,在封地趾高气昂,一副皇帝做派,到了宫里,都变成了二孙子,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朱标懒的和他们磨嘴皮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以后你们齐代两藩俸禄减半,府人减半,上交朝廷两卫兵权,占百姓的地,还了,冤杀的人补偿,王府长史,指挥使无能,已被问罪,朝廷会派新的官员过去!” “七弟,十三弟,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回去之后好自为之吧!” 朱标的惩罚,乍一听感觉没什么,其实已经和废藩没什么区别了,兵权,政务全被朝廷收走了,剩下的那点兵马也在朝廷掌握之中,王府官员大换血,自然都是忠于朝廷的人。 这以后锦衣玉食的待遇恐怕也没有了,俸禄减半,压根养不了多少人。 如果再像以前一样,掠民财物,私贩茶盐,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齐代二王现在就是空有藩王身份,没有任何权利的虚王。 这就是欺负皇太孙,得罪太子爷的下场。 朱榑,朱桂虽然心有不甘,但在朱标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在心中恨一句,大哥,你比老头子还狠。 二人走后,朱棡提醒道:“大哥,看到没,这两个弟弟有些不服气!” 朱标微微一笑,说道:“服不服气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要再敢整事,父皇也保不住他们!” “不管了,大哥,吃饭!” 朱棡拿起筷子就要夹菜,没想到却被朱标拦了下来,说道:“再等等,还有人没来呢!” “大哥啊,还要等谁啊,剩下那些弟弟来了也得先去见父皇!” 朱标坚定的说道:“别人可以不等,但要等四弟!” 第88章 朱标的反常行为 奉天殿外! 燕王府的哥仨还跪在外面,不知所措,燕王这一去生死未知,三个小家伙忧心忡忡,朱高煦见四下无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大,皇祖父又不在这,坐下歇会吧,都快跪一天了,我这膝盖都跪肿了!” 朱高炽不为所动,伏在地上,撅着屁股训斥道:“咱们不是做给皇祖父看的,皇祖父是不在,可这皇宫里到处都是他老人家的眼睛,还不赶紧起来!”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少给我哇哇叫,要跪你自己跪,小爷累了,就是不跪!” “老三,你也别跪了,坐下歇会!” 朱高燧眼珠子一转,学着朱高煦的样子同样坐在了地上,呲着牙笑道:“我听二哥的!” “你们,,,” 朱高炽正要气的大骂二人,这一回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道身形正朝奉天殿走来,顿时惊慌道:“老二,老三,赶紧起来,皇祖父来了!” 而吓个机灵,立马跪了下来,朱高燧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大哥,二哥,好像不是皇祖父!” 朱高煦立马回头,大惊道:“穿着黄龙袍,不是皇祖父还能是谁?” 朱高炽再次回头,眯着小眼睛看了起来,这人虽然穿着龙袍但走路的姿态确实不像老爷子。 朱高煦大惊一声:“卧槽,是狗太孙!” 朱高炽赶紧提醒道:“赶紧跪好,狗太孙来了,八成是来找茬的!” 朱雄英一路走到奉天殿门口,看到朱高炽兄弟三人,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大步走进大殿,朱高煦小声骂道:“丫的,他竟然不鸟我们!” “老头子去哪了?” 大殿内传来朱雄英的声音,随后走了出来,冲着哥仨问道:“皇爷爷去哪了?” 朱高炽苦着脸说道:“回殿下,皇祖父和我父皇离开大殿,不知去了哪里!” “不会是让四叔去太庙自刎归天了吧!” 朱雄英随口说着,抬头之际,正好看到几个身影缓缓走来,朱高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说道:“殿下,臣,,,” “十二叔湘王来了!” 朱雄英随后说道:“行了,你们三个起来歇歇吧!” 说罢,立马迎了过去,大喊道:“十二叔,我在这呢!” 朱高燧嘿嘿笑道:“狗太孙人还怪好哩!” ,,, 东宫! 朱棣“扑通”一声跪在太子朱标面前,泪如雨下,神情悲痛,说道:“大哥,臣弟有罪,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臣弟实在无颜来见大哥,请大哥杀了臣弟吧!” 朱标立马起身,亲自扶起了朱棣,安慰道:“四弟,这说的什么话,快起来,都是过去了,过去了!” 大哥的反应让朱棣有些猝不及防,他想过训斥,打骂,冷落,甚至问罪,就连削藩废爵都在考虑之中,但唯独没想到大哥竟然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也因为这句话,让朱棣心中更加愧疚了。 “四弟,快坐下吃饭吧!” 朱标坦然说道:“孤和三弟都在等你,你要再不来,这饭菜就要拿下去热热了!” 朱棡也跟着说道:“老四,我要先吃,大哥就是不让,说什么都要等你来,别愣着了,赶紧的,坐下吃饭!” 朱棣坐下后,内心极为不安,刚才在太庙,他差点没顶住老头子的亲情攻势,尽管没有全盘托出,但老爷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要不说点实话,绝对走不出太庙。 无奈之下,朱棣把所有责任全推到了姚广孝身上,这些年影响他们父子,兄弟,叔侄亲情的就是这个妖僧,并保证一定会亲手抓住这个祸乱天下的和尚,送到京城。 老爷子这才让他完整的走出太庙。 其实,之前朱棣派人去燕山破庙捉拿和尚,可已经人去庙空,不见踪迹,后来也调查过,这老和尚出关去了漠北,再也没有消息。 漠北广阔,遍地黄沙风雪,别说找一个人,就是找一支上万人的军队都不容易。 朱标端起酒杯,说道:“这第一杯酒咱们一起敬父皇,没有父皇当年九死一生打下江山,三十年如一日的艰辛劳累,就没有咱们兄弟如今的好日子!” 朱棡附和道:“敬父皇!” 朱棣没敢说话,却同样饮下了杯中酒。 说罢,朱标又端起第二杯酒,说道:“第二杯酒,大哥敬你们,没有你们在北方辛劳戍边,大哥也不可能安然身居东宫之中!” “臣弟敬大哥!” 兄弟三人再次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朱标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随口说道:“喝的急了,自从孤病好了后,父皇和雄英就不让孤饮酒了,今天你们都来了,孤高兴,哪能不喝点,就是这酒量大不如以前了!” “好了,不说这些,这第三杯酒,,,” “大哥!” 朱棡立马拦了下来,夺下朱标手中的酒杯,说道:“不能喝就别喝了,身体最要紧!” 说完,拿过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朱标手上,继续说道:“我和老四喝酒,大哥就以茶代酒,你要不依,臣弟就不吃东宫的饭了!” 朱标坦然一笑,说道:“就依你!” “这第三杯酒,孤还要敬你们!” “诸王之中,以秦晋燕三藩兵马最为强盛,大哥希望你们将来能好好辅佐雄英,守好咱们这个家!” 话音刚落,朱棣忍不住说道:“大哥,臣弟有句话想说!” 朱标放下茶杯:“四弟,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朱棣神情坚定的说道:“大哥,有些事你不说,那是给臣弟留面子,臣弟心里都明白,既然大哥和父皇没处置臣弟,那臣弟这条命就是大哥的!” 说完后,朱棣如释重负,既然话都说开了,朱标也坦然说道:“宽恕你的,不是孤,也不是父皇,而是太孙!” 朱棣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惊道:“太孙!” “没错!” 朱标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做的那些事,父皇都知道,机会也给了你很多次,可惜你没把握住,父皇决定把你终身囚禁在凤阳,孤的意思是削藩人亡,让燕世子继承燕王爵位!”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双手都在不断颤抖。 “但太孙帮你求情,他说一家人别为难一家人,四叔只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了错事,只要四叔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依旧是我的好四叔!” “与其皇家内斗,让天下人看笑话,还不如一家人拧成一股绳打出去,消灭北方的敌人,彻彻底底肃清沙漠,扬大明之威,完成父皇毕生的心愿!” 格局! 看看人家小洪武的格局,此时的朱棣是心服口服,老爷子说的没错,皇太孙是个好皇帝,而且大哥朱标也在,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认。 朱棣跪在地上,神情肃穆,眼神之中透着坚定,说道:“臣向大哥,父皇,朱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余生将以北伐为重任,若再有二心,天地不容,人神共诛,死无葬身之地!” “好了,起来吧,四弟!” 朱标十分欣慰。 朱棡却不乐意了,说道:“大侄子已经答应我了,让我当征北大将军,率军北伐,没你的份了,老四!” 朱棣恭敬道:“那我给三哥当副手!” 朱标与两个兄弟谈笑风生,心中却另有打算。 第89章 北地惊变 深夜,东宫西偏殿! 朱允炆的贴身太监叶希贤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床前,又帮这位淮王脱下鞋袜,洗起了脚。 而朱允炆则麻木的坐在床榻上,面无表情,还有七天小洪武就要继位了,一旦他当了皇帝,自己则再无机会。 父死子继尚在兄终弟及之前,哪怕他当一天皇帝就死了,后面也会是朱文珏继位,依旧轮不到他们这些弟弟,这就是大明朝的皇位继承制度。 真到了那一步,恐怕老爷子会让朱标和朱棡共同监国辅政,他这个皇孙还是进入不了朝廷的核心。 此次回京,朱允炆凉透了心,皇祖父的责怪,父亲的生疏,大哥的虚伪,其他叔叔的蔑视,让他对亲情已经没什么感觉。 他最大的想法还是想尽办法坐上那个位子,然后将这些陌生的亲人全部除掉,为自己的母亲,外公正名。 “还有七天……会有变故吗?” 朱允炆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迷茫,整个人惆怅不已。 “二爷,好了!” 叶希贤擦干朱允炆脚上的水渍,轻轻的放在了床上,转身就要端水出去。 “等等!” 朱允炆突然喊了一句,叶希贤问道:“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盆放下,本王有事和你说!” 叶希贤将木盆放在一旁,出去看了一眼,又悄悄回到了房间。 朱允炆小声问道:“那件事……杨应能办的如何了?” 叶希贤低声道:“二爷放心,已经开始办了,估计两三个月之内就能办完,并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引起怀疑!” 朱允炆沉默了,看不出有多高兴,反倒有些愧疚之情,内心也极为复杂。 可想到母亲被挫骨扬灰,吕家被挖坟抛尸,仅存的一丝感情迅速泯灭在心中。 “两三个月太慢了!” 朱允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交给叶希贤,吩咐道:“最好一个月之内……不……要七天之内!” “二爷!” 叶希贤有些担忧,说道:“七天太快了,一定会被人怀疑的,奴婢不是怕死,而是怕连累二爷!” 听到此话,朱允炆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想了半天,最终说道:“你让杨应能自己看着办吧!” “奴婢明白!” “还有一事!” 朱允炆继续问道:“那个人有消息吗!” “回二爷话,暂时没有!” 叶希贤安慰道:“这是二爷第一次和他合作,奴婢觉得他决不会食言,二爷不必太过担忧,还有七天,不到最后一刻,结果无法定论!” “但愿吧!” 朱允炆躺在了床上,叶希贤帮他把被子盖好,随后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大哥啊大哥,你别以为皇爷爷把皇位给你……那就是你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到时候皇爷爷别无选择,就算不想给我,那也得给我,只要这天下姓朱,他老人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 次日,楚王朱桢,蜀王朱椿,岷王朱楩,宁王朱权,谷王朱橞也到了京城,除了偏远的辽王,肃王,庆王,所有在外就藩的皇子亲王带着家眷全部来到了宫里,还有所有在外的公主,驸马也都到了。 老爷子已经下旨,皇太孙传位大典,所有的皇亲国戚都要在场,甚至还招回了不少已经辞官回乡的老臣勋贵。 老爷子一片苦心,为的就是大孙子能把皇位坐稳。 儿子,孙子,女儿都来了,还有一群老兄弟,原本冷清的皇宫一下子热闹起来,这几日老爷子心情大好,整天都是乐呵呵的。 老爷子高兴,朱雄英可忙坏了,朱标不喜欢凑热闹,除了几个年长的兄弟,勋贵和皇亲,像晋燕周,沐英,汤和,梅殷,李坚等人,其他二代勋贵,小弟弟,小妹妹,妹夫全部推给太孙。 太子推了,太孙自然不可能再推,毕竟是他要继位,不是太子。 朱雄英这几天算是见到所有朱家人了,还有那些老爷子认为的皇亲国戚,其实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给皇太孙捧场,吃住加上赏赐,又是一大笔钱,老爷子也不心疼了,而且出手很是大方。 老爷子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传统父亲,自己吃着粗茶淡饭,衣服破了补上继续穿,一件粗布衣服洗的掉色起球,那都不舍得换一件,总想着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给儿子,孙子! 在亲戚朋友面前也好面子,年轻的时候显摆儿子,中年显摆孙子,到了老年又显摆重孙子,在汤和面前都快把朱文珏夸成花了,现在一开口都是咱家文珏多好多好,怎样怎样…… 这个朱家的大宝贝这几天收了不少好东西,一群叔爷爷,姑奶奶出手都很大方,还有那些老臣勋贵,谁不想巴结一下这位未来的小太子爷。 就拿沐英这位大爷爷来说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箱子巴掌大的小人,金子铸成的,说送给皇重孙拿着玩! 翡翠玛瑙,金银字画送了好几大箱子,一个个胆大包天,也不怕老爷子查他们。 这些玩意留着也没什么用,最终全让朱雄英充入内库了! 东宫这一大家子人也需要花钱,毕竟太子太孙又没有俸禄,总不能每次都开口问老头子要钱吧! 这几天一大群皇子皇孙在东宫开火,白吃白喝还不给一个子,厚着脸皮连吃带拿,特别是那个朱高炽,一个人顶三个人的饭量。 朱雄英开玩笑让他交伙食费,朱大胖两手一摊,没钱! 还要去找老爷子告状,说东宫不给他饭吃!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传位大典全部准备完毕,就等二月十六正式开启新朝。 新年号暂时还没定下来,按照规矩,新皇继位后仍然要用旧年号,次年才开始用新年号,这事并不着急。 深夜,皇宫一片寂静,一道身影快速走进东宫,敲响了太孙的房门。 “谁啊?” 朱雄英刚刚睡着,没好气的喊了一声:“这还没到上朝的时辰呢!” “殿下,皇爷让您立马起床去奉天殿议事!” 门外传来云成焦急的声音:“皇爷说是紧急军事,奴婢还要去告知太子殿下!” 朱雄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老爷子从来没在半夜派人来叫他议事,而且还让太子朱标也过去,看来出大事了! 李婉儿也被惊醒,立马帮着朱雄英开始穿衣服。 打开房门,走出东偏殿,正好看到朱标提着灯笼从大殿快步走来。 “爹,出什么事了,皇爷爷大半夜叫咱们!” 朱标神情凝重,一边走一边说道:“一般你皇爷爷深夜议事都是事态严重的紧急军事!” 如今镇守九关的九大塞王全在京城,敌人在这个时候叩关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老爷子既然敢让九大塞王回京,就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些,毕竟还是以边防为重。 父子俩走进奉天偏殿,如今还没到上朝的时辰,臣子也没到,只有老爷子站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皇爷爷,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一副焦急的神情,说道:“标儿,大孙,北元动了,十几万兵马聚集于宣府,大同,北平外,敌人已经开始翻越燕山,直逼古北口和喜峰口!” 第90章 战事再起 皇太孙即将继位,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有想到北方竟然再起战事,而且几个重镇突然受到北方游牧的进攻。 老爷子指着案上的一份奏本说道:“你们看看吧!” 朱标父子不敢耽搁,立马拿过奏本看了起来,看完后,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趁着藩王不在封地,皇太孙继位,举国欢庆之时,大举进攻北方重镇,这个机会拿捏的很准时啊!” 今日下午,大同卫指挥使徐膺绪送来一封军报,大同受到鞑靼部小股部队袭扰,到了傍晚,宣府送来军报,鞑靼部陈兵万人,正在宣府外二十里处。 起初,老爷子并没有在意,这些年鞑靼,瓦剌不断骚扰大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九王戍边的防御体系让北方固若金汤,这些游牧压根翻不起什么风浪。 直到深夜,北平送来军报,鞑靼大军兵分两路翻越燕山,直逼古北口和喜峰口,这两个地方都是北平的门户,一旦丢失,后面的密云,遵化,蓟县将无险可守,鞑靼部便能两路夹击北平。 一旦北平被攻破,整个燕云都会沦陷,九王戍边的防御也会被打破。 老爷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仅叫来了太子太孙前来,更是立马派人通知了所有藩王,一会上朝之时跟着一起议事。 朱雄英安慰道:“皇爷爷不用着急,王弼在大同,曹震在宣府,蓟县有蓝玉,不会出什么事的!” 本来把这些骄兵悍将调到九边重镇是为了震慑燕王,结果误打误撞,正巧赶上外敌入侵。 老爷子却忧虑道:“这次不是小打小闹,鞑靼部聚集十几万兵马,而且瓦拉部也在蠢蠢欲动,就是想趁着皇太孙继位,朝廷毫无防备之事,吃掉大明的北方地区,咱担心的不止这些,恐怕,,,” 话还没说完,只见云成匆忙走了进来,说道:“皇爷,殿下,内阁刘打学士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快让他进来!” 朱雄英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看来北方真要出大事了。 刘三吾穿着朝服,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奏疏,快速说道:“陛下,殿下,兵部送来军报,兀良哈三卫暗中勾结鞑靼,劫掠大宁,如今正在攻打辽东!” “什么!” 老爷子顿时一惊,朱标接过军报看了起来,朱雄英气愤道:“皇爷爷,早就给您说过,兀良哈有奶便是娘,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现在终于露出那两颗狗牙开始咬主人了!” 老爷子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慌张,问道:“谁在驻守山海关?” “以前的鹤庆侯张翼!” 朱雄英话音刚落,云成再次走了进来,说道:“皇爷,殿下,文华殿大学士解缙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快让他进来!” 不用想,肯定又是军报,不然不会深更半夜前来奏报。 解缙大步走了进来,上来就说:“陛下,兵部送来辽东紧急军报,高丽于五日前突然率军渡过鸭绿江,攻打辽东重镇沈阳,如今沈阳卫正在抵抗!” “高丽反了!” 朱雄英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说道:“高丽狼子野心,早知道当初平定倭国的时候把这个弹丸之地顺道给灭了!” 高丽反叛大明,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黄观又走了进来,依旧是辽东军报,辽东海西女真首领西阳哈已经投靠高丽,如今盘踞在黑松林一带! 老爷子听后冷着脸说道:“好啊,好啊,都反了,反的好啊,他们这是觉得咱老了,提不动刀子了!” 鞑靼,瓦剌,兀良哈,高丽,女真,北方的势力全部动起来了,明摆着约好一起吃大明这块肥肉,这不是巧合,而是蓄谋已久的事情。 老爷子袖子一甩,冷着脸说道:“上朝!” 太子太孙跟在老爷子身后,朱雄英低声问道:“爹,这事你怎么看?” 朱标却没有多担心,说道:“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呗,咱大明有兵多将广,又不是打不起!”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发动战事,有些不同寻常!” 朱标意味深长的对着朱雄英说道:“小皇帝,看来有人不想让你继位啊!”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跟着一起走进奉天殿。 龙椅旁还有一张凳子,那是老爷子怕大孙子上朝累着,特意吩咐人准备的,皇太孙都是坐着上朝。 臣子还没进来,大殿内空无一人,朱雄英指着椅子说道:“爹,你坐吧!” 朱标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上去,感慨道:“当了二十多年太子,如今还是第一次坐着上朝,还是沾了我儿子的光!” 老爷子立马吩咐道:“去给太孙再搬张凳子来!” 门外的侍卫手持鞭子甩了两下,随着云成一声上朝,满朝文武身穿朝服,手持芴板,排好队伍,依次走了进来。 此次朝会,除了各部臣工,还有藩王勋贵,以及辞官归养的老臣。 老爷子没有废话,立马将兵部送来的军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了一遍,结果就是群臣皆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太孙继位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敌人犯境。 听到鞑靼部队正在翻越燕王,直逼喜峰口,燕王朱棣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道:“父皇,儿臣请命立即返回北平,率领兵马御敌,将鞑靼歼灭于燕山!” 朱棡同样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也请命返回太原,以晋藩兵马支援大同和宣府!” 随后,九大塞王同时请命返回封地,抵御敌人。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燕王即刻返回北平,防备鞑靼,代王,谷王固守宣府,大同,晋藩支援代谷两藩,齐藩领山东之兵,北上协助燕藩,徐州之兵开往山海关,大宁卫不用出关,全部前往辽东,协助辽王,抵抗高丽和女真!” “其余藩王各自回封地,整顿兵马,等待朝廷调动的诏书!” 众藩王各自领命,缓缓退出奉天殿,其中最高兴的还要属齐代二王,朱标已经开始架空他们他们了,结果一场变故不仅让这两位回到封地,还拿到了兵权。 这次北方变故,其实也没想象中的多严重,只要守好九大重镇,那就万无一失,九大藩王良莠不齐,既有晋王,燕王这种军事能力突出的塞王,也有代王这种不知军事,毫无建树的水王,但总体来说,还算可以,至少守住各自的防区不成问题。 老爷子看着满朝文武,正色道:“五年没打仗了,也该活动活动了,既然他们敢来,那就都留下吧,咱也给太孙打出一个清静的天下!” 此话一出,下面的武将勋贵顿时精神一震,两眼放光,上一次北伐,是在洪武二十三年正月初,朝廷命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分兵两路北伐。 西路由晋王朱棡率定远侯王弼出山西,东路由燕王朱棣率领,以颍国公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南雄侯赵庸,怀远侯曹兴为左右副将军,于三月初二日出长城古北口,大雪天远道突袭,成功俘虏乃儿不花数万人,牲畜数十万头,大获全胜。 这一次再出兵,就是开国第八次北伐了,也会是洪武朝的最后一次。 第91章 太孙不能去 以往北伐之战,没有单独出兵,都是兵分三路或者两路,相互配合作战。 洪武朝的北伐之战也是武将的正道之战,很多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硬生生的打成了公侯勋贵。 第一次北伐,号称大明双壁的徐达,常遇春横扫整个北方,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收复燕云十六州,以及中原,山西等地。 第二次北伐,明军兵分三路,结果配合失利,导致徐达的主力中路军大败,李文忠的东路军得失相当,仅冯胜的西路军获胜,可谓惨胜。 第三次北伐,沐英一枝独秀,率军翻过贺兰山突袭北元,大获全胜。 第四次北伐,徐达还没动,东路军的傅友德和西路的沐英已经把仗打完了。 第五次北伐,辽东之战,二代勋贵的首秀,结果还没正式开打,那哈出投降了! 第六次北伐,蓝玉在捕鱼儿海大放异彩,一战彻底打残了北元势力。 第七次北伐,燕王朱棣的成名之战。 洪武朝的七次北伐,不知成全了多少名将,那些淮西勋贵全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北伐之中立下军功,杀出了世袭的爵位。 又要打仗了,这可激起了武将勋贵的心,一把年纪却还希望建功立业的宋国公冯胜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愿领兵北伐,肃清沙漠!” 话音刚落,颖国公傅友德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愿领兵一路,为先锋之刃,为大军打头阵!” 凡是大战,傅友德几乎都是先锋,还且这位老将最擅长以奇兵取胜,当年平蜀之战,傅友德效仿三国邓艾,率领小股部队从金牛道偷渡阴平,汤和的主力水军还被堵在瞿塘峡,傅友德已经攻进成都了。 傅友德一生征战江南,北伐中原,南平云贵,西定巴蜀,大战漠北,可谓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老爷子曾经评价他,论将之功,傅友德第一。 后世盖棺定论,明兴猛将云从,数倍云台、凌烟,而六王最着,其以骁勇称者莫如常开平,次则傅颍国耳。 当年追随老爷子打天下,且能独当一面的老兄弟如今就剩下这两位老将了。 老爷子看着二人,只是叹息一声,冯胜老了,别说骑马,走路都不太稳当,傅友德虽然身体硬朗,但这一把老骨头也当不了先锋。 汤和更不行,三天两头卧病在床,行走全靠两个人扶着。 沐英不错,但老爷子不敢随便调动,万一北方未平,西南再生战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马皇后去世后,沐英悲伤到咳血,从此身体就不太好了,太子朱标当初病逝,虽说虚惊一场,也让他悲伤了一阵,身体也变得更差了。 一眼望去,朝堂之上就剩些二代勋贵,实在挑不出来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平安,徐允恭,李景隆等人虽说也有军威,但和他们的父辈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别看他们当年跟着太孙远征倭国打的都不错,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但这次要面对的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北元骑兵,这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些小一辈的单独领一路兵马深入漠北,配合作战,实在无法放心,一旦出错,就是灭顶之灾,李文忠这么厉害的名将当年差点在漠北全军覆没。 然而有人想打,有人就不想打,内阁方孝孺手持芴板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皇太孙即将继位,此时若动刀兵,恐为不祥!” 吏部尚书翟善拱手道:“陛下,敌军犯境,当防守退敌即可,一切等到新皇继位,再行打算!” 户部尚书郁新也站了出来:“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实在负担不起北伐之战,请陛下三思!” “臣附议!” 随后一大群文官纷纷附和。 本以为老爷子会大动肝火,大骂一群腐儒,结果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却是斟酌起来,缓缓说道:“众爱卿说的不无道理!” 朱雄英小声问道:“爹,皇爷爷这是怎么了,要是以前,一定将这些文官轰出去,点将开战,这一回竟然犹豫起来了,想打又不想打的样子!” 朱标低着头说道:“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就不打仗了啊!” 朱雄英嘟囔道:“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还不揍他们啊!” 朱标没有理会,朱雄英扯了扯朱标的衣袖,小声说道:“爹,我想去北方打仗,皇爷爷估计不会同意,一会儿你帮我说两句话!” 朱标瞥了一眼,说道:“我也不想让你去,打仗是要死人的,多危险啊!”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你要不帮我说话,我以后不让文珏喊你爷爷了,也不让他给亲近!” 朱标:“,,,” 看到老爷子竟然犹豫,沐英站出来对着这些不愿意打仗的文官说道:“自古都是武死战,文死谏,一群怕死的腐儒,打仗自有我们这些武将,用不着你们提着刀子去杀敌!” 说罢,拱手道:“陛下,万不能听这些书生误国之言,如今不是弱宋,而是强明,大明自开国起,从来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如今连高丽这样的弹丸小国都敢在咱们大明的领土上蹦跶,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发兵拍死他们!” 作为老爷子曾经的大儿子,沐英说话可是相当的硬气,这可是明面上叫陛下,私下可是都叫老爷子为爹的人,义子之中独一份,他的话相当有分量。 “西平侯言之有理!” 又一个义子站了出来,平安附和道:“臣认为当战!” 徐允恭:“战!” 李景隆:“战!” “战!” 老爷子突然听到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只见朱雄英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孙臣愿为三军统帅,挥师北伐,扫平敌军,肃清沙漠,还北方一个安宁,还天下一个太平!” 皇太孙主动请战,这可把大殿内的武将高兴坏了,老爷子瞥了大孙子一眼,训斥道:“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老实坐着!” 朱雄英仍然不死心,继续说道:“孙臣曾有平倭之功,对于行军打仗也不陌生,孙臣是储君,若为三军统帅必能激励士气,大明军威,无往不利!” 老爷子好似没听到一般,招招手,说道:“来人,把太孙叉出去!” 朱雄英顿时懵住了,这不至于吧,连忙看向朱标,小声说道:“太子爹,你倒是说句话啊!” “等等!” 朱标一副无奈的神情,拦住走上来的侍卫,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太孙所言有理!” 老爷子猛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朱标,仿佛在问,你脑子进水了,竟然让你儿子去打仗! 大殿之中,刘三吾接着站出来,说道:“陛下,太孙殿下乃是王朝的龙脉,大明之储君,也是即将继位的新皇,万不可以身犯险,开赴边关!” “臣附议!” 凌汉说道:“即便要战也有藩王武将,如果一有战事就要储君前往,还要列为将军作甚!” “刘学士,凌御史言之有理!” 刑部侍郎暴昭附和道:“仗可以打,太孙不能去!” 朱雄英瞪着几个老家伙,拱手行礼,咬牙切齿的说道:“几位大人,我谢谢你们!” 第92章 点将 几位老臣的话深的老爷子之心,立马附和道:“几位爱卿说的对,储君自有储君的事要做,打仗就交给武将……” 说罢,瞪了大孙子一眼:“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刘三吾,凌汉几人立马拱手,齐刷刷的说道:“陛下圣明!” 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五军都督府,兵部,户部以及几位公侯勋贵,下朝后去武英殿商讨战事,退朝!” 说罢,立马从后面走出奉天殿,又回头补充道:“标儿,一会儿你也过去!” 朱雄英愣住了,连忙追了过去,扶着老爷子,一脸讨好的问道:“皇爷爷,那孙儿呢,一会也跟着过去吧,毕竟我也是储……” “咱刚才说了,你滚一边去!” 老爷子一把甩开,没好气的说道:“去尚书房干你自己的活去,别在这给咱添乱!” 说完,扬长而去! 老爷子态度很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话说的很明确了。 之前让你去平倭,那就是惯着你,让你去玩的,毕竟只是几个小倭子而已,开着战舰,带着精良的火器,大炮,就是让李景隆带兵过去都能平了。 而且赢不赢的对于大明来说实在不算多重要,就算输了,无非就是折损点兵马,钱粮而已,大不了来年再战,反正倭国就这么点地方,人又跑不了。 但此次北伐之战可不一样,这要打输了,不仅折损兵马钱粮,还会有损大明国威,影响大宗国的地位。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整个北方的安危,一旦让这些势力做大做强,大明朝就危险了。 这种事绝不能让你跟着去胡闹! 朱雄英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立马跑过去开始讨好朱标。 “爹,一会儿你去武英殿,帮着儿子说说呗,你要能说动老头子让我去北伐,以后你就是我亲爹!” 朱标眉头一皱,冷声道:“你有几个爹?” “我要能去北伐,你就是我亲爹,我要去不了,你就是太子爹!” 朱雄英抱着朱标的手臂,哀求道:“不说笑了,爹,你和皇爷爷都说过,让我将来做一个有军功的皇帝,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打一个打胜仗回来,继位大殿再增加一项献俘仪式,那真是风光无限啊!” 朱标眯着眼睛问道:“你会打仗吗?” “你别提平倭,那个压根就不算打仗!” 朱雄英突然笑了,说道:“我不会打,这五军都督府,公侯勋贵难道还不会吗?” “我就挂个三军统帅名号,去捞军功,捞名望,到时候怎么打,就听三叔,四叔,还有那些老将的!” 朱标听后瞬间沉默了,琢磨道:“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爹,你同意了!” 朱雄英揽着朱标的肩膀,笑道:“谢谢爹,还是你对我最好,老头子现在不疼我了!” 朱标笑了笑,说道:“我试试,不过,不保证你皇爷爷能同意,我尽量!” “太子出马,一个顶仨!” 朱雄英拍着马屁,说道:“我在尚书房等你的好消息!” “你回来!” 随后,朱标小声交代几句! …… 武英殿内,聚集了十几位勋贵武将,见到老爷子来了立马行礼。 老爷子摆摆手,快速说道:“闲话少说,军情为重,都坐下说话吧!” 随着所有人全部坐下后,老爷子继续说道:“咱大明自开国后已经进行了七次大北伐,既然太孙还没继位,那咱就把洪武朝的事情做完,立即进行第八次北伐!” “陛下圣明!” 在场武将内心十分高兴,沉寂五年的大明,终于又要对外用兵了。 “这仗如何去打,咱不管,咱就一个要求,那就是打赢!” 老爷子语气沉重,对着军事沙盘,说道:“此次咱准备兵分三路,任命晋王为征虏大将军,代王谷王为辅,徐允恭为先锋,王弼,曹振为左参将,孙恪,曹兴为右参将,起晋代谷三藩兵马,北征瓦剌部!” “任命燕王为左副将军,周王齐王为辅,李景隆为先锋,谢成,张翼为左参将,张温,朱寿为右参将,起燕周齐三藩兵马,北征鞑靼部!” 西路军,北路军的统帅已经被老爷子定下,分别是晋王,燕王,现在只剩下压力最大的东路军,也就是辽东战场。 下朝后,老爷子就让沐英回云南了,汤和打不了仗,在场没被点到名的就剩冯胜,傅友德,张龙,郭英,耿炳文,沐晟以及五军都督府两位深受老爷子重用的驸马爷。 老将冯胜主动请战,说道:“陛下,臣愿统领东路军,征战辽东,不灭外敌,绝不回京!” 傅友德也不甘示弱,说道:“陛下,臣愿为宋国公先锋,扫平辽东!” 张龙也在苦苦哀求道:“陛下,臣一辈子都在马上为国而战,臣实在不想老死在家中,臣想死在沙场,求陛下成全!” 郭英同样用着哀求的语气,说道:“陛下,臣也请战辽东,让我们这些老兄弟再上最后一次战场了,战死也甘心了!” 汤和现在可谓是行将就木,这一次来京城颠簸一路,来到后直接下不了床了,现在吃饭都要人喂,这些老将宁愿战死也不愿将来变得像汤和一样。 老爷子看出他们还想去为国征战,可这几人都一大把年纪了,都担心他们还没到辽东,在半路就颠簸死了。 军情紧急,不可能让人用轿子把他们抬过去吧! 老爷子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几位老兄弟,不是咱不让你们去,实在……” “父皇!” 一直没说话的太子朱标突然开口打断老爷子的话,说道:“都去打仗了,后方也需要人坐镇,就让这些老将军们去镇守后方吧!” 话音刚落,张龙率先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俺想带兵去和外敌拼命,不想在躲在后方,当年太孙殿下答应过俺,一旦北方再起战事,就让俺当先锋……” “张老侯爷!” 朱标再次打断,说道:“太孙自己都去不了……你不愿意去坐镇后方那就直接回凤阳老家歇着吧!” “愿意,愿意!” 张龙立马改口,说道:“俺愿意去镇守后方!” 冯胜,傅友德也同样愿意,虽然有些无奈。 此时,谁也没猜到太子爷真正的意图,包括老爷子。 老爷子看向北平的蓟县,说道:“守一个小县城实在太屈才了,让蓝玉去东路军挑大梁,节制辽东兵马,包括辽,宁二王以及山海关兵马!” “告诉蓝玉,让他带上那些骄兵悍将,这次咱不给他带头箍,高丽,女真,兀良哈,随便打,随便杀,半年之内,如果平定辽东之乱,一切都好说,如果没有,那就直接投鸭绿江自尽吧,咱丢不起这个人!” 第93章 自掏腰包去北伐 北伐人选就此定下,西路军晋王朱棡,北路军燕王朱棣,东路军蓝玉,九藩护卫加上各地驻军,共二十多万兵马,挥师北伐。 人走后,老爷子单独留下户部的官员,问道:“国库还有多少钱?” 户部尚书郁新说道:“回陛下,还有一年的赋税,自从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的税制改革后,直隶之地的赋税比往年增加了两成,折成银子千万两有余!” 老爷子听后顿时沉默不语,整个人忧愁起来,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别看刚才说的激昂澎湃,霸气十足,又是挥师北伐,又是兵分三路,扫平草原,肃清沙漠,真到了算账的时候立马又为难起来。 打仗打的就是钱,没有钱,就算有千军万马都没什么用,军械,战马,粮草,火器,物资,以及战后封赏,抚恤等等,这都要花钱,如果是三个大兵团作战,这一年的赋税最多能打半年。 此时,朱标开口问道:“宝钞衙门还有多少钱?” 郁新身后的夏原吉说道:“回太子殿下,宝钞衙门的钱都是百姓的钱,万万动不得,一旦被抽出来,百姓兑不到钱,不仅宝钞衙门会毁于一旦,朝廷更会失信于民,必然会引起动乱!” “太孙殿下曾说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宝钞衙门的钱都不能动,如果要动,必须经过太孙殿下同意!” 老爷子瞥他一眼,问道:“咱这个皇帝也动不了啊!” 夏原吉拱手道:“回陛下,太孙殿下说过,宝钞衙门的创立是为了弥补宝钞,任何人动宝钞衙门的钱,都是掠民钱财,都是窃民之贼!” 宝钞衙门自创立后,一直在稳定运营,兑出去的银子有七成都是从倭国运来的,现在宝钞已经开始增值,原本面值一百的宝钞能换十二枚铜钱,现在已经增长到了三十多。 这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最高兴的还是老爷子,他当年欠的债,正在慢慢还清,照此下去,宝钞不仅不会沦为废纸,甚至还会超过银子的价值。 只有朱雄英一个人知道,不是宝钞增值了,而是银子贬值了,银子多了会冲垮原本的经济体系,但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朝廷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如果不变通,别说北伐了,官员俸禄早晚都发不出来,当然,像老爷子那样拿宝钞赖账除外。 说白了,宝钞衙门就是在给老爷子擦屁股。 老爷子没好气的骂道:“这个狗东西,他这是骂咱呢!” 朱标笑道:“太孙可没这个意思,既然他不让动,那就咱想办法吧!” “陛下,殿下!” 夏原吉继续说道:“齐泰这一年从倭国源源不断运来银子,除兑出外,其余全部存在宝钞衙门,大概有四百多万,,,” “不过,太孙有令,不让这些钱流出去,已经全部封存!” 老爷子立马说道:“存着作甚,又不能生出来银子,钱这东西,花出去才叫钱,存着那就等于是路边的石头,全部拿出来,充当军费!” 夏原吉为难道:“陛下,这事臣不敢做主,还是,,,还是让太孙,,,” “夏原吉,你放肆!” 老爷子训斥道:“咱是皇帝,咱说的话就是圣旨,你敢违抗圣谕!” “臣不敢!” 夏原吉立马跪在地上,坚定道:“陛下恕罪,这些钱都是太孙个人的,不属于国库,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取出啊!” “陛下可以杀了臣,但这些钱,臣是万万不能私自取出!” 眼看老爷子要上火,朱标立马劝道:“父皇,你就别为难夏侍郎了,把太孙叫过来,让他把钱拿出来不就得了,这钱是用来北伐,这孩子分得清!” 老爷子瞪着夏原吉,没好气的说道:“起来吧,你可真是太孙的好管家!” “去把太孙叫过来!” 没一会儿,朱雄英走进武英殿,十分规矩的拱手道:“臣朱雄英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你装什么装!” 老爷子瞪他一眼,说道:“把你的钱拿出来,充当军费,用于此次北伐!” “遵命!” 朱雄英立马坐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和铜钱放在老爷子面前,慷慨道:“就这些了,都是孙儿省吃俭用攒出来的,拿去吧,不用还了,北伐是大事,孙儿也得出分力!” 老爷子看着滚落在自己眼前的洪武通宝瞬间懵了,朱标实在没忍住,顿时大笑起来。 “你……你……谁稀罕你这仨瓜俩枣!” 老爷子气的大吼道:“咱说的是从倭国运来的那些银子,拿出来,去打仗!” “嘿……皇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有钱的!” 朱雄英看了一眼夏原吉,故意说道:“老夏啊,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做人啊要低调再低调,你怎么能给孤说出去啊,你可一点都不爱我!” 夏原吉:“……” 老爷子拍了拍桌子,说道:“太孙,咱就问你一句话,这钱你给不给?” “给……当然给啊,北伐事大,孙儿怎会不知大义啊,不过……” 朱雄英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啊,我的钱我得知道怎么花的,对吧,到底是用在哪里了,是买了粮草还是置办了军械……还是……” 老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你就说你想干啥吧!” “北伐!” 朱雄英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去北伐!” “不可能!” 老爷子态度很坚定,说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不给钱!” “滚!” 朱雄英看着户部的官员,说道:“皇帝的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了!” 郁新几人立马退了出去。 “你也滚!” 朱雄英对着朱标眨眨眼,趁着老爷子没注意,立马躲了起来。 朱标点点头,立马劝道:“爹,消消气,孩子还小不懂事,犯不着给他上火!” “打仗,打仗,他以为打仗是什么好事啊!” 老爷子气的嘟囔道:“他会打什么仗,打了几个倭子真以为自己用兵如神了!” 朱标亲自倒了杯茶,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爹,其实让他去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标儿,怎么连你跟着胡闹……” 眼看老爷子又要骂人,朱标立马说道:“爹,您听我说下去!” “让他去吧,跟着北伐混军功,对他这个即将继位的皇帝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作战有几位藩王,谋划有宋国公几人,给他这个太孙挂上一个三军统帅的虚名!” “北伐成功,全靠皇太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若是失败,问罪藩王国公,作战不力!” 老爷子捋着胡子,琢磨道:“你说的有点意思……真让他去?” “让他去吧!” 朱标笑道:“别管他,反正这皇位就是给他留的,晚几个月也是他的,让他去熟悉熟悉军事也好!” 老爷子斟酌再三,最终无奈道:“成吧!” 话音刚落,朱雄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嘿嘿笑道:“谢皇爷爷,还是您老人家最疼我了!” 第94章 最强北伐阵容 大孙子又不老实了,好好的皇位不想着赶紧坐上去,非要去跟着北伐。 老爷子也是无奈,都到这个份上了,那不依着肯定是不行了。 皇太孙出征北伐,那必然是最高统帅,至少名义上要是,所以老爷子只能打乱原本安排,重新制定新的参战人员。 最终洪武第八次北伐阵容是这样的。 北伐三军统帅,征虏大将军:皇太孙朱雄英。 征虏左副将军:晋王朱棡,节制代谷兵马! 征虏右副将军:燕王朱棣,节制周齐兵马! 平辽将军:原凉国公蓝玉,节制宁辽兵马! 随军参政: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 先锋将军:魏国公徐允恭,曹国公李景隆,原郑国公常茂! 探马军司:锦衣卫指挥使张虎! 护卫前将军:原定远侯王弼! 护卫右将军:凤翔侯张龙! 护卫左将军:武定侯郭英! 护卫后将军:长兴侯耿炳文! 随军参将:平安,曹震,孙恪,曹泰,曹兴,谢成,朱寿,张温,张翼,陈桓,桑敬,何荣等二十余人! 粮草押运官:户部尚书郁新,侍郎夏原吉! 后勤保障:皇帝朱元璋, 太子朱标! 整个大明朝,能打的人几乎全被老爷子拉出来辅佐太孙北伐。 有南征北战的开国功臣,有初露锋芒的新一代勋贵,有坐镇一方的藩王,还有一大群敢打敢冲,悍不畏死的骄兵悍将! 有制定作战计划的,有指挥的,有冲锋的,有探查军情的,有运送粮草的! 堪称史诗级最强北伐阵容! 这还不算他们这些人麾下的战将! 像燕王麾下的张玉等人,耿炳文麾下的盛庸,辽东的江阴侯吴高,还有吴杰,杨文…… 而且在这二十多万兵马中,还会有很多的士兵,低级军官在这场北伐之战中展露头脚,脱颖而出。 就像那些骄兵悍将一样,大部分人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北伐之战中从小兵一路杀到了公侯。 看着自己制定的北伐人员,老爷子很是满意,豪情壮志的说道:“倾全国之力,助咱大孙北伐胜利!” 话音刚落,朱雄英走进尚书房,老爷子把写好的名单拍在桌子上,说道:“看看,还满意吗?” 朱雄英看着上面的名字,顿时惊呼道:“什么叫满意,这实在是太满意了,就这阵容,别说北伐,可以称霸世界了!” “皇爷爷,要不说还是你最疼我,我给您老人家磕一个!”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滚一边去,看见你就烦!” 朱雄英嘿嘿笑道:“皇爷爷是天下最好的爷爷!” “你少给咱贫嘴!” 老爷子揪着大孙子的耳朵说道:“咱先给你说清楚了,这一次北伐之战也是你最后一次出去打仗,回来后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皇帝,把精力放在民生上,不要再给咱搞什么御驾亲征那一套,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朱雄英揉着耳朵,却笑嘻嘻的说道:“孙儿保证,以后绝不会亲自去打仗了,就留在宫里,好好孝顺您!” “这还差不多!” 老爷子背着手,又交代道:“去了北方,你不要瞎指挥,也不要制定作战计划,更不能亲自带兵上战场!” “打仗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交给下面人就成,到时候在北平,或者宣府,大同老实待着,只要你不参与,这场仗就一定能打赢!” 朱雄英挠着屁股,尴尬的说道:“皇爷爷,莫非孙儿不知兵吗?” “孙儿也打过仗,也深知用兵之道……” 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一脚踹在朱雄英的屁股上,冷着脸说道:“你懂个屁的用兵,打赢几个倭子有什么得意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老爷子心里也明白,打完平倭之战后,冯胜,傅友德等老将曾在五军都督府用沙盘推演过整个平倭之战的过程,众人对皇太孙的战术给予了高度评价。 虽然有拍马屁的成分,但老爷子也打过仗,能看出来,大孙子的用兵之道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的。 朱雄英倔强道:“那孙儿就打赢这场北伐之战,证明自己的能力,也给您老人家长长脸!” “别!” 老爷子果断拒绝,说道:“你不用证明,咱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还有,作战之事你不能擅自做主,要和冯胜,傅友德二人商量,他们要是不同意,你不能唱反调!” 朱雄英连连点头,郑重道:“皇爷爷放心,军国大事,孙儿自然不会大意,更不会任性妄为,孙儿要为那二十多万将士负责!” 老爷子拍了拍大孙子的肩膀,很是欣慰,说道:“咱不要你给咱长什么脸,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什么军功,什么威望,老爷子都不在乎,只希望大孙子能平平安安的打完仗回来继位。 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孙子,真是操碎了心。 …… 大军三日后将离开京城,挥师北伐,如今已过两日,走的那一天,是原本定下举行继位大典的前一日。 傍晚,一家人在东宫吃了晚饭,老爷子回去了,天黑后,朱雄英独自来到东宫大殿的书房,只见朱标坐在案前看着奏本。 朱雄英走了过去,关心道:“爹,还没睡呢!” “睡的晚,习惯了!” 朱标回头问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去陪陪媳妇孩子,来孤这做甚?”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媳妇孩子要陪,自己的老子也得陪啊,我也睡不着,来找你说说话!” 朱标放下手中的奏本,问道:“担心战事啊?” “不是,就皇爷爷选的那些人,不想打赢都难!” 说完,朱雄英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问道:“爹,你说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朱标却反问道:“你准备怎么走?” 朱雄英坦然说道:“打完这一仗回来继位,好好的治理国家,让百姓过上有饭吃,有衣穿的好日子!” “这不走的挺好吗!” 朱标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口问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 朱雄英愁苦道:“有人得利自然就会有人失利,就拿改革之事来说吧,我继位后必然要实行新政,大刀阔斧改革大明现有,隐藏的弊端,而这样做必然会影响一些人的利益,同时也会受到很大的阻挠!” 朱标冷问道:“你这个小洪武还怕那些人啊?” “不是怕……是不想把精力用在和他们争斗上!” 朱雄英神情凝重,继续说道:“我想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然后……全杀了!” 朱标当然知道儿子口中的那些人是谁,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说道:“雄英,那你知道你要杀多少人吗?” “知道!” 朱雄英阴着脸说道:“奉天殿太脏了,我想打扫一下,把那些表里不一的臭虫全部拍死!” 朱标沉默了,随即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朱雄英缓缓起身,走到朱标身边,问道:“爹,这次我要去北伐,您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奔着打仗去的?” 第95章 天下为棋 听到此话,朱标心中一沉,他看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儿子突然发现有些陌生。 在朱标的心里,大儿子尚武,北伐这种大事自然不会错过,他想当汉武帝那样的武皇帝。 可刚才那句话让他有种不好的直觉,这个熟悉的儿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雄英啊,你既然不去打仗,为什么还要去北方,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朱标有些担心,心跳都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快。 “爹,你放心,既然儿子今天能来找你,就会告诉你一切!” 朱雄英深一口气,说道:“我想以整个天下为棋盘,以藩王勋贵,文臣武将为棋子,下一盘大棋!” 随后,朱雄英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朱标听到整个人愣在当场,双手都在颤抖,瞪着双眼,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能谋划出这样一个庞大而惊险的棋局。 久久无语的朱标,最终问出一句话。 “你……你皇爷爷知道吗?” “我不敢告诉皇爷爷!” 朱雄英黯然道:“我要说了,他老人家不仅不会同意,还会派人把我锁在东宫!”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斟酌半天后,说道:“雄英,你这个计划实在太险了,而且无论能不能成功,都会死很多人,包括藩王勋贵,文臣武将!” “爹!” 朱雄英态度坚定道:“在我的谋划中,只有不忠心于咱们东宫的人才会死,我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二心的人死!” “爹,我不喜欢打仗,也不想当什么武皇帝,我心里明白,打仗只会苦百姓,当初远征倭国那是为了彻底消灭这个隐患,你们都不把这个祸害当回事,只有我明白倭国留不得,我的良苦用心,最终只换来四个字,穷兵黩武……” “我去他妈的穷兵黩武,我做的事情自有我的道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看不惯就滚蛋,不滚就死!” “平倭是这样,北伐也是这样,他们的死能换来百姓安康,能换来万世太平,他们死的值!” “爹,这盘棋我自己下不了,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稳定,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朱标听后却是叹息一声,说道:“我担心的是你,还有你皇爷爷,你的谋划一旦实施,对你是极大的危险,对你皇爷爷也是不小的打击!” 朱雄英有些愧疚,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到时候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提前告诉皇爷爷吧,但现在一定不能说!” 依旧没有说话,斟酌半天后,缓缓说道:“爹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爹一件事!” “我明白!” 朱雄英好似看出朱标的担忧,主动说道:“您放心,事后我不会为难他的,也没有那个必要!” 朱标点点头,说道:“你过来,爹帮你重头推论几次,查补遗漏,完善整个谋划!” 两个时辰后,已经到了深夜,朱雄英有些疲惫的从大殿内走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 朱标将二人写在纸上的谋划全部扔进火盆烧了起来,叹息道:“才二十出头啊,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再过三五年,恐怕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 次日,大军出征,再战漠北! 皇太孙代天北伐,这可是举国大事,自然要设案祈福,百官相送。 朱雄英内衬黄色龙袍长衫,外附金甲,腰间悬挂佩剑,手持寒铁枪,骑着一匹高大威武的棕色战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两侧有樊忠和李辰护驾。 身后清一色的公侯勋贵,有开国老将,有中年勋贵,还有年轻小将,自大明开国后,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这样的阵容。 公侯之后是两千骑兵,都是从上京十二卫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兵,一路之上给皇太孙保驾护航。 皇城外,五城兵马司为大军开路,百姓站在道路两侧相送,私下议论纷纷。 “皇太孙又要去打仗了!” “还是打倭子吗?” “打什么倭子,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倭子,当年都被皇太孙杀绝种了!” “这次是北伐,是去打鞑子,皇太孙亲自挂帅,后面跟着的那都是谁,,,” “这都没看出来,那两个老将军是冯国公,傅国公,,,” “后面那是魏国公,曹国公,,,郭侯爷,,,天爷啊,这次竟然去了这么多勋贵!” “这次北伐一定是大胜!” “万胜!” 皇太孙挂帅,开国老将做参军,两大塞王当副将,三大国公做先锋,四大侯爷做护卫,立功无数的淮西勋贵仅仅都是参将。 老爷子为了这次北伐,也为了大孙子,直接掏空了国库,真是下血本了。 这样的豪华阵容,只要皇太孙不瞎指挥,这就是稳赢不败的仗。 皇城之上,老爷子还盯着远去的北伐大军,眼神中透着一丝骄傲,更多的还是担忧。 “爹,人都走远了,天冷,回去吧!” 站在一旁的朱标劝道:“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太担心!” “哎,,,” 老爷子叹息道:“能不担心吗,这孩子不仅是咱的孙子,更是大明的未来,他要出什么事,这江山社稷算是完了!” 朱标抱怨道:“爹,人还没走远呢,别说这种丧气话,太不吉利了!” 老爷子转过身去,招招手,父子一起朝着宫里走去。 大孙子走了,老爷子总是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回宫后立马来到坤宁宫,望着马皇后的牌位,喃喃道:“妹子,一定要保佑咱们的大孙子平安回来!” 自从朱雄英回宫后,老爷子就把他当成隔代继承人来培养,后来朱标死而复生,看透一切,不愿在当什么皇帝,老爷子便把精力都放在培养太孙身上。 人到六十古来稀,如今老爷子已经六十有八的岁数,万一朱雄英折了,他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培养出一位继承人出来,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孙。 乾清宫外,徐妙锦站在紧闭双眼,心中默默祈祷:“父亲,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殿下旗开得胜,平安回来!” 得知朱雄英率军北伐的消息,东宫西偏殿的淮王朱允炆惊喜万分,忍不住说道:“成了,他没有诓骗本王,他真的做到了,本王的机会来了!” 与此同时,陕甘北部的河套地区,一支全副武装,携带大量火器的明军队伍,在一名中年和青年将军的带领下悄悄离开大明境内,顶风冒雪前往漠北腹地。 第96章 论战 北伐之战即将打响,数日后,朱雄英率领北伐大军来到北平,但没有前往燕王府,而是来到北平和宣府之间的居庸关,在这里成立北伐前线指挥部。 如果宣府和北平被敌人攻破,居庸关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不能让敌人过燕云,进入河南,山西。 到了居庸关,坏消息如同漠北的风沙一样不断向南刮来。 宋国公冯胜,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身体留下很多隐疾,如今已经整整七十岁了,比老爷子还要大两岁,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了,加上一路骑马,不断颠簸,半路就不行了,他不想给皇太孙拖后腿,硬生生的撑了一路,到达居庸关后就病倒了,已经到了无法站立的地步。 傅友德和郭英,耿炳文还好,张龙虽说没到冯胜那种地步,但身体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看着都让人担忧,生怕他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对此,朱雄英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几位老将多些休息,不用多操心战事,毕竟这一次北伐带了这么多武将,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这些当初跟随老爷子打天下的兄弟都老了,人一到老就喜欢怀念往事,他们的一生都在马背上征战,除了打仗,他们不会做其他的,对于当年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无不让人怀念和向往。 朱雄英心里都明白,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冉冉升起的大明新一代将星。 徐允恭,李景隆,常茂,平安,,,新朝是他们的时代,也是他们的舞台。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说新皇帝继位后不会亏待他们这些老将,是也不会再用他们这些老臣去打仗,因为他们已经骑不了马,也拿不起刀了! 他们想借助洪武最后的余晖,绽放出最后的荣光。 说白了,这次北伐,都是奔着求死来的! 战死沙场,病逝军中,他们都能满足,唯独不能像汤和一样,老死病死在家中。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这或许就是身为武将最好的结局! 哎,,, 安顿好老将后,晋王朱棡,燕王朱棣,还有蓝玉,这三路军的统帅全到了居庸关,而且带来的最新的军情。 北元军此次兵分两路侵犯大明北方边境,分别是去年袭父职成为瓦剌部首领的马哈木以及鞑靼部的鬼力赤,太师阿鲁台! 当年徐达,常遇春收复元大都后,元顺帝带着残余势力退到了草原之上,十二多年间,整个北元朝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元顺帝死后,爱猷识理答腊继承汗位,八年后病逝,他的弟弟天完帝脱古思帖木儿继位,结果被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差点活捉,没多久就死了,之后是也速迭儿,恩克汗以及现在的额勒伯克。 短短二十多年,北元换了六个皇帝,朝政也被权臣把控,北元皇帝已经变成了傀儡。 退到草原后,北元也发生了分裂,分别是自称正统的鞑靼部,没有黄金家族血脉的西瓦剌部,以及投靠大明又多次反叛的兀良哈部。 鞑靼和瓦剌一直都不对付,多年以来相互内斗,而这一次竟然一起来啃大明这块硬骨头,而那些小势力也跟着趁火打劫,一起对抗大明,简直是找死。 鞑靼,瓦剌要是打不过大明还能逃往漠北,明军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兀良哈什么都没有,全靠大明支援,不依靠大明,他们活下去都困难。 至于高丽和海西女真也跟着一起凑热闹,等着被蓝玉和那些骄兵悍将犁廷扫穴吧! 攻击北平的是鞑靼部的鬼力赤,他已经架空的北元皇帝的权力,如今掌管着北元小朝廷各部。 朱棣回到北平的时候,鬼力赤的三千先锋部队已经翻越燕山,正在攻打古北口和喜峰口! 驻守这两个地方的人分别是燕军大将朱能和邱福。 燕山卫迅速支援两地,打退了鞑靼部的先锋部队,但没有乘胜追击,这三千人也没有退回草原,而是全部躲进了燕山深处。 瓦剌部的马哈木全部驻扎在距离大同百里外的草原之上,正在观望,八成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到了下午,朱雄英召集所有北伐将军围绕军事沙盘开展军事部署,共同研讨作战计划。 辽东战场太远,指挥不到,只能交给蓝玉,让他自由发挥,反正老爷子也说了,他不管怎么打,也不管杀多少人,他要的是守住辽东,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一次北伐的主要用兵还是燕王的中路军和鞑靼的战斗。 朱雄英让所有人都坐下,指着沙盘说道:“诸位……都说说吧,这仗该怎么打,孤不要打退敌人,而是要打死,打残,吃掉!” 众人盯着面前的沙盘,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朱雄英看向傅友德,说道:“颖国公,你是打了一辈子的老将了,你先说说吧!” 傅友德站起来说道:“殿下,其实在关外作战和内地打仗是有很大区别的,过了燕山,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草原大漠,兵法和阵法也非分受限制,以往咱们和鞑靼作战,惯用的就是骑兵突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一路追杀,就像当年的捕鱼儿海之战,一战定乾坤!” 一旁的蓝玉听到捕鱼儿海四个字,脸上尽是自豪的神情,那是他人生的巅峰之战,以沙尘为掩护,丢弃重辎,率领轻骑兵突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就把整个北元朝廷给一锅端了。 “殿下!” 朱棣站起身来说道:“颖国公言之有理,臣认为,我军当派出大部队与鬼力赤对峙,佯攻敌人,另外再派一员骁将率领一队精锐骑兵,绕到鬼力赤后方进行突袭,为了防止被发现,这支奇兵白天休息,夜晚行军!” 骑兵突袭,也是徐达,常遇春最擅长的战术,朱棣深得岳父的真传,当年他挥师北伐,就是效仿蓝玉的战术,以大雪为掩护,连夜奔袭,大败北元乃而不花。 话音刚落,蓝玉直接站了起来,不屑道:“燕王,你还都不知道这个鬼力赤是谁吧!” 蓝玉傲然道:“他是老子的手下败将,当年天完帝被老子在捕鱼儿海打的狼狈不堪,带着地保奴和十余人落荒而逃,这十几个人里面就有这个鬼力赤!” “后来老子审问俘虏的时候才知道,这个鬼力赤曾给天完帝上奏,要他提防明军的北伐大军!” “可这个天完帝认为外面都是沙尘,明军找不到他们,就没当回事,这才被老子端了老窝!” 说到此处,又对着朱棣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燕王,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说的奇正用兵战术除了损兵折将,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鬼力赤已经扎好口袋,就等着你往里钻呢!” 第97章 示弱 蓝玉这个人,虽然个人品行不咋样,但不得不承认,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朱棣虽然有些不服气,却又无力反驳! “我说……呵……” 蓝玉蔑视道:“你跟我去辽东,我替中山王好好教教你该如何去用兵打仗!” 二人本来就不对付,如今在一起共事,那也尿不到一个壶里,火药味十足,有点针锋相对了。 “蓝玉,你……” 朱棣指着蓝玉,气的咬牙切齿! “好了!” 朱雄英拍着桌子,怒视二人,说道:“让你们来是作战谋划的,想吵架,滚出去吵!” 李景隆立马站起来,笑呵呵的劝道:“好了,都坐下吧,如今咱们要以北伐大业为重,个人恩怨就暂且别提了!”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武定侯郭英说道:“殿下,末将刚才一直在琢磨,鬼力赤的三千先锋部队躲在燕山,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到底是何用意?” 这个问题真的问到点子上了,这才是最令人疑惑的地方,这种打法一点都不像游牧民族的作战风格! 在鞑靼人心里,真正的勇士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一较高低,而不是用什么阴谋诡计! 李景隆看着沙盘,说道:“根据探马来报,鞑靼军的先锋部队目前正在朝着燕王西南方向移动,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古北口!” “不见得!”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将耿炳文突然说道:“殿下,鞑靼军的意图太明显了,末将认为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喜峰口!” 郭英忍不住说道:“声东击西,夺下喜峰口,以此为根基,蚕食蓟县……” “殿下,还是防守喜峰口吧!” 李景隆盯着沙盘看了一阵,说道:“鞑靼人也学会咱们汉人的谋略……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郭英直言不讳的抨击道:“你才打过几年仗!” 李景隆也不生气,笑道:“那肯定不如郭老侯爷!” 傅友德正色道:“殿下,喜峰口不得不防!” 几位老将都说了,朱雄英自然不会反驳,问道:“喜峰口现在谁在镇守?” 朱棣拱手道:“回殿下,是燕山卫护卫千户丘福!” 丘福,燕藩大将,永乐朝的国公,后来北征鞑靼,不听劝告,轻敌冒进,导致大明朝战死一公四侯,十万大军全部葬送在漠北。 “他不行,换人!” 朱雄英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在一员老将身上,说道:“永平侯,喜峰口就交给你了!” 谢成立马起身抱拳:“末将领命,臣誓与喜峰口共存亡!” 其实刚才傅友德说的很对,长城外尽是草原和荒漠,一马平川,没有城池,少有山川河流,在这种地形环境下作战,谋略和战术基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比的就是双方的硬实力。 也就是最原始最暴力的战斗,骑兵对冲,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这种情况,即便是傅友德这样的百战老将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巧计。 出关决战,一战定生死! “骑兵对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伤亡太大了,而且鬼力赤不见得会和咱们硬碰硬,孤还是想以巧计取胜!” 屋里顿时陷入寂静之中,既然太孙想用战术取胜,那就只能研究一下了。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朱雄英开口道:“孤想到了一种战术,诸位不妨听听!” 众人抱拳,齐声道:“臣等愿闻其详!” 朱雄英缓缓说道:“此次作战,我明军无论在兵马数量,粮草辎重,武器装备,士兵战斗力上都要高于敌人!” “洪武二十三年,北元的精锐骑兵全部葬送在了捕鱼儿海之战,如今才过五年,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鬼力赤所部的十几万兵马想来都是征服草原各部整顿出来的兵马,由此可见,这个人不简单!” “所以,我们不能大意,还是要以谋略取胜!” “孤认为,鬼力赤一定不会轻易选择和明军硬碰硬的打,不过,他既然大老远了来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退走!” “所以,咱们要逼着他和咱们打!” 话音刚落,郭英立马说道:“殿下,那鬼力赤虽说有些本事,但咱们在场的将军也都绝非等闲之辈,随便挑出一个都能和鬼力赤碰碰!” “臣请战,打一个头彩出来!” 平安坐不住了,说道:“郭老侯爷,您这一把年纪了,就歇着吧,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晚辈吧!” “殿下,臣愿为先锋,前去凿阵,那鬼力赤若是不敢打,臣直接率兵黏上去,大部队在包围他们,一举击溃!”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道:“你们都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国之柱石,你们的威名早就传遍了整个草原,所以鬼力赤压根就不敢和你们打!” “所以孤决定先派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将军带兵去示弱,用来麻痹鬼力赤!” 郭英愣了一下,捋着胡须看了一眼周围年轻一辈的小将,随后立马抱拳道:“殿下,臣觉得曹国公可担此重任!” 傅友德点点头,表示认同,蓝玉则大笑起来,说道:“李九江不用示弱,他是真的弱,哈哈!” “此重任非曹国公莫属!” “没错!”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李景隆苦着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大骂郭英老不死。 本来这是个立军功的好机会,但这么一说就完全变味了,搞得好像他很弱一样。 朱雄英咳了两声,众人立马停了下来,问道:“曹国公,你可愿意?” 太孙都发话了,李景隆尽管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 鞑靼部有北路军负责,辽东战场有蓝玉,基本没什么问题,唯一的变故就是西瓦剌。 朱雄英望着晋王朱棡,说道:“三叔,大同外的瓦剌军就交给你了,你要切断他们与鞑靼的联系,防止他们趁火打劫,他们的首领马哈木也不是简单的人,一定不可轻敌!” “臣明白!” 朱棡郑重道:“臣一定歼灭瓦剌,亲自斩下马哈木的人头,当做殿下继位的贺礼!” 上一次北伐,他和燕王兵分两路,北伐草原,结果燕王活捉北元太尉乃儿不花,俘虏数十万,他们晋藩到了漠北,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这口气他憋了好几年,就期待朝廷能再次北伐,自己打个大胜仗,扬眉吐气。 军事会议结束后,蓝玉带着常茂以及部分骄兵悍将赶赴辽东战场,晋王朱棡也回了大同,而燕王朱棣也在调兵遣将,与敌人决一死战。 傍晚,朱雄英拿着一幅军事地图找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宋国公冯胜,作为一代战术大师,百战骁将,朱雄英有个大胆而又冒险的战术想让这位老将指点一二。 结果冯胜听完皇太孙的计划,直接吓出一身冷汗,立马从塌上站了起来,原本涣散的眼神充满了后怕。 “殿下,此战术实在太过凶险,尽管能全歼鞑靼瓦剌,可一旦出现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冯胜紧张道:“老臣认为还是稳扎稳打最为妥当!” 第98章 认亲 七日后,喜峰口! 故称卢龙塞,是燕山山脉东段的一个重要隘口,明朝建立后,这里成为了北平防守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北方与草原诸部落之间的分界线。 朱雄英把燕军丘福换成了淮西老将永平侯谢成,除了个人能力外,更多的还是不太放心,不是不放心燕藩的人,而是这地方实在太重要了,万不能有失。 鞑靼先锋部队三千人隐藏在燕山之中,果然和郭英,耿炳文所料的一样,出现在古北口的敌人只是数百人小股部队,根据探马回报,大部分士兵正在向东移动,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喜峰口,之后下蓟县,直逼北平城。 昨日凌晨,鞑靼先锋部队以大雾做掩护,准备偷袭喜峰口,结果被洪武大炮轰了回去,连城墙都没摸到。 喜峰口外围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一百丈,由石块从里到外整体码堆而成,中心竖有一两丈高城楼,本来就难以攻克,如今又有谢成镇守,关口处还有十遵洪武大炮,别说三千人,就是来三万人,那也是白瞎,除了送死,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谢成并没有开城门追击敌人,太孙给他的任务是镇守喜峰口,他给太孙保证,关在人在,关破人亡,防守也是最好的进攻。 作为开国老将,谢成生性谨慎,用兵沉稳,一直秉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太孙亲自点他的将,自己不敢大意。 入夜,谢成带着亲兵亲自登上城楼,巡视城防,检查火器,特别是洪武大炮这种利器,万不能有一丝大意。 “小子,多大了?” 谢成亲自帮助一名年轻的士兵戴正头盔,整理身上的盔甲,询问着士兵的情况。 士兵挺着腰板,说道:“回将军,属下已经十七岁了!” 谢成点点头,又问道:“你是燕山卫的士兵?” “是,属下就是燕云人士!” 谢成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 随后,谢成逐个慰问守城的士兵,一是熟悉喜峰口的防务,而是更好的了解士兵的情况,方便指挥。 “精神点!” 谢成走到最后一名士兵身旁,说道:“你要睡着了,万一敌人夜袭,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由于天黑,谢成并没有看到士兵长相,只是吩咐一声就离开了,这名年轻的士兵缓缓抬头,盯着谢成的背影,有些激动的样子。 深夜,城楼上的士兵开始换岗,那名年轻士兵没有回去睡觉,而是来到谢成休息的地方,整个喜峰口的最高处,望日楼,也是了望北方敌情的箭塔。 战事紧急,谢成不敢大意,睡不解甲,剑不离身,随时提防敌人进攻,休息之时只是拿一张毛毡裹在自己身上,躺在箭塔上眯一会儿。 正当谢成准备休息一会时,一名亲兵走了进来,说道:“将军,外面有一名士兵求见,说是你的外孙!” “什么?” 谢成立马站了起来,惊讶道:“我的外孙?” “这怎么可能,我的外孙都在京城,还没回太原,一定是认错,,,” “等等!” 谢成突然想到一件事,立马吩咐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士兵走了进来,看到谢成的第一眼,立马跪了来下,大哭道:“外公,我是济熿,您的外孙朱济熿啊,我终于见到您了!” “济熿!” 谢成看清士兵的样貌后,立马变得激动起来,眼中噙着泪水,激动道:“济熿,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济熿痛哭道:“外公,我这几年在外面吃尽了苦头,父王和母亲都不管我了!” “孩子,快起来!” 谢成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先后都嫁给晋王朱棡,世子朱济熺是长女晋王妃大谢氏所出,次子朱济熿是小女儿小谢氏所出,说到底,都是他的亲外孙。 “外公,我当年年少无知,和燕藩的朱高煦一同烧了吴王府的拱卫司,吴王,就是现在的太孙找皇祖父告状,结果我和朱高煦被秦王剔除族谱,扔进荡倭卫戴罪立功,后来跟着太孙一起去打倭寇,差点死在倭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来了,朱高煦运气好立功回家了,我还被留在军中!” 朱济熿一边哭,一边讲述了这些年的遭遇。 “倭患平定后,荡倭卫被取消,只留下五千精锐组建了神机营,其余人全被打发到了各地护卫,卫所之中,结果我就被分到了喜峰口!” 谢成听后,叹息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朱济熿擦着眼泪,问道:“外公,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父王和母亲都不管我,不问我,他们眼里是不是只有大哥!” “济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谢成安慰道:“你父亲时常念叨你,还有你母亲,去年还向皇太孙求情,希望你能回来!” 朱济熿质问道:“那我为什么没有回去?” “这,,,” 谢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安慰道:“济熿,你别担心,等到仗打完,外公帮你求情,你一定可以回家!” 朱济熿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外公,我饿了,你们给我弄点吃的吗?” “好,好!” 谢成一口答应下来,立马转身吩咐亲兵去拿些肉和饼过来。 朱济熿看了一眼案的令牌,趁谢成不注意,直接顺走,藏在了自己怀里。 吃饱后,朱济熿起身告辞,临走时谢成交代几句,一旦有了战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谢成没有多想,毕竟大战在即,也没精力去管家事。 ,,, 深夜,丑时,也就是半夜两点! 这个时辰正是一夜之中最困的时候,守城的士兵尽管极为疲惫,但却没有一个打瞌睡的,仍在强撑着精神守城。 只见不远处一小队明军骑着马冲到了内城门停了下来。 “我们是探马,封永平侯之令,前去燕山深处打探鞑靼军情,快快开门!” 负责守城的燕山卫百户却把他拦了下来,说道:“没有永平侯的令牌,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骑在马上的朱济熿立马将令牌拿了出来,丢给那名百户,冷声问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百户定睛一看,确实是永平侯的令牌,只得将他们这队二十人的探马放了出去。 出关后的朱济熿没有耽搁,率领小队立马朝着燕山深处疾驰而去,一个时辰后,再到一处山坳下停了下来。 寒风呼啸,吹在身上呼呼作响,突然,丛林处响起一道声音:“呆森(敌人)!” 朱济熿大声喊道:“比巴拉朱济熿!” 话音刚落,丛林里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一名鞑靼士兵走了出来,用着不太标准的汉语说道:“朋友,我们太保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 第99章 叛国贼 冰冷的深山之中,三千鞑靼士兵全部藏在半山腰,他们头戴毡帽,身穿牛羊皮制成的皮甲,脚踏军靴,手持长枪,马槊,狼牙棒等武器,腰间则是手持锋利的弯刀。 很快鞑靼士兵将他带到了一名眼神犀利,身穿铁甲,地位尊贵的中年面前,介绍道:“这是我们北元太保阿鲁台大人!” “见过阿鲁台大人!” 朱济熿把手放在胸口,行着鞑靼的礼节! 阿鲁台对此很满意,同样回礼道:“朱小将军果然守信用,用你们汉人的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济熿懒得和他客套下去,直言道:“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前来找你们,由此可见,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希望也能看到太保的诚意,既然是合作,那就不是你们占便宜,我吃亏,而是双赢!” 阿鲁台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帮我们拿下喜峰口,你就是我们北元朝廷的平南王,枢密院同知,加封太子太保,你手下的兄弟各个都会加官晋爵!” 如此丰厚的待遇,朱济熿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我要帮你们夺取喜峰口,我不仅是朱家的罪人,更是大明的罪人,我将没有任何退路,大明朝廷肯定会派人追杀我,所以我要保证我的安全,你们开的价码我不太满意!” 阿鲁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朱济熿一字一句,神情严肃道:“我要你们杀了余福,泰宁,朵颜三卫首领,让我统领整个兀良哈!” “只要我能统领兀良哈,必将效命于北元,因为我再也回不去了!” 阿鲁台沉思一阵,最后咬着牙说道:“我答应你!” 朱济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深夜,寅时! 马蹄声惊醒了喜峰口的守军,燕山卫百户举着火把,站在城关上问道:“来者何人?” 黑夜中,朱济熿骑在马上,回答道:“探马回关,我们发现了鞑靼军的动静,速速打开城门,我有紧急军情上报永平侯!” 燕山卫百户没有怀疑什么,立马走了下去,命令士兵打开城门,朱济熿大手一挥,跟随的二十余骑冲进关内。 百户再次下令,关闭关门,朱济熿一个眼神扫过,身后的骑兵纷纷掏出手弩,将城关下的士兵射杀。 百户大惊,大喊道:“你在做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冰冷的长枪已经刺进他的胸膛。 “有人叛变……快速禀报永平……” 百户拼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远处的阿鲁台见到关口大开,以夜色作为掩护,带着三千先锋部队悄悄杀了进来。 城关上的士兵接二连三被箭矢射中,倒地身亡。 “敌人夜袭!” “鞑子杀进来了!” 不少士兵开始拼命呼喊! 阿鲁台手持弯刀,大喝一声:“草原的勇士们,杀进去,夺回我们的天下!” 鞑靼士兵瞬间涌进喜峰口,与小部分明军厮杀起来! 谢成听到接二连三的厮杀声猛然惊醒,立马起身冲到外面,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不远处,一名士兵踉跄跑来,惊慌道:“将军,不好了,鞑子冲进关内了!” “什么?” 谢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峰口固若金汤,又有洪武大炮,怎么会被鞑靼攻破。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立马抽刀,准备集合士兵,斩杀鞑子。 “外公!” 朱济熿慌慌张张走了进来,说道:“外公,敌人杀进来了,咱们投降吧!” “放屁!” 谢成大骂道:“老子就算死在这,也不绝不向这些狗鞑子投降!” 说罢,也不再理会他,立马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朱济熿叹息一声,身后传来一阵哀嚎声,谢成的亲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谢成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没等他开口,朱济熿主动说道:“外公,我已经投靠了北元,你也投降吧,在大明你只是个侯爵,投靠北元,你就是王,阿鲁台已经答应我……” 谢成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吼道:“你住口!” “你是晋王之子,你是大明的皇孙,谁都可以投敌,你朱济熿却不能啊,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别忘了,你姓朱,你是朱家的子孙!” “你别说了!” 朱济熿双眼通红,带着无尽的怨气,大喊道:“我早就不是什么朱家人,更不是皇子皇孙,从被踢出族谱时就不是了!” “这几年我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有一个亲人关心过我吗!” “父王,他眼里只有大哥朱济熺,我什么时候入过他的法眼,还有皇祖父,他说我什么,他说我阴险狡诈,跋扈暴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都忽视我,我就是要让你们都后悔,我朱济熿不比大哥差,我就要和皇太孙对着干,当初害我的人就是他!” 谢成看着自己的外孙一副癫狂的样子,冷着脸说道:“看来陛下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阴险狡诈,凶狠暴戾的狗东西,你投敌叛国,罪该万死!” 朱济熿咬着牙,说道:“外公,只要你投降北……” “不要叫我外公!” 谢成大吼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外孙!” “今天我要替晋王清理门户,亲手砍了你这不忠不义的东西!” 说罢,不顾周围的敌人,提着刀杀向朱济熿。 “嗖!” 一支狼牙箭射中谢成的胸口,阿鲁台手持弓箭走了过来,再次瞄准谢成。 朱济熿突然心中一痛,大喊道:“不要杀他,他是我的外公!” 阿鲁台没有理会,又是一箭射出,这才缓缓说道:“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草原的勇士从来不会优柔寡断,凡是挡路之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爹,也要杀掉!” “我不是你们鞑靼人!” 朱济熿有些崩溃,他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一切。 阿鲁台露出一丝阴笑,说道:“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们鞑靼人了!” 谢成嘴角渗着血水,心有不甘的说道:“想不到我谢成英明一世,最终会毁于你这竖子之手!” 说罢,直接跪在地上,高呼道:“我答应过太孙殿下,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太孙殿下,臣辜负了你的信任!” 喜峰口丢了,他实在没脸在面对皇太孙,只有一死才能谢罪天下! “外公,不要!” 朱济熿伸出手臂,大呼一声,可惜为时已晚。 朱济熿跪在地上,大哭不已,此时此刻,他完全后悔了,可惜,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今晚所做的一切,是叛变,是卖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 北方第一道防线,喜峰口失守! 大明开国功臣,永平侯谢成,陨落燕山! 第100章 张玉的选择 一骑绝尘冲进居庸关,口中焦急的大喊道:“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居庸关府内,朱雄英正在召集众将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一名士兵慌慌张张跑了进去。 “殿下,喜峰口失守了,永平侯阵亡!” 短短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在瞬息之间全部站了起来,脸上尽是惊愕诧异的神情。 “你……你再说一遍!” 朱雄英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殿下,喜峰口失守,永平侯阵亡!” 士兵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朱雄英终于听明白了,喜峰口丢了,谢成也死了! 朱棣走过去,质问道:“喜峰口城高墙厚,守关的都是燕山卫精锐将士,又有洪武大炮这样的利器,才短短七天,怎么会失守了!” 郭英也忍不住了,说道:“老谢又不是新兵蛋子,三十多年前就跟着陛下打天下,是作战丰富的老将,怎么会被鞑靼小股部队攻破城关!” 士兵苦着脸将前两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谢成死后,关内的明军无人指挥,乱作一团,阵亡两千余人,剩下一半人马全部退到了蓟县。 朱雄英听后顿时火冒三丈,紧握拳头,重重的砸在案上,怒骂道:“这个狗东西,真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仗才刚开始打,就丢了一关,损失一位侯爵老将,阵亡两千多士兵,这算怎么回事。 耿炳文劝道:“殿下息怒,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该考虑如何守住蓟县,夺回喜峰口!” 郭英附和道:“长兴侯说的对,殿下,不可意气用事啊!” 朱雄英长舒一口,问道:“何人在镇守蓟县?” 朱棣立马说道:“回殿下,是燕山左卫指挥使张玉!” 此话一出,郭英惊呼道:“不好!” “殿下,那张玉乃北元降将,极有可能反叛大明啊,请殿下立马下令换人,臣愿立马前往蓟县,反攻鞑靼!” 朱棣立马抱拳道:“殿下,张玉虽是北元降将,却也是汉人,对大明忠心耿耿,多年以来,帮助臣多次击败鞑靼,他绝对不会叛变,请殿下明鉴!” 朱雄英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后说道:“四叔,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亲自坐镇北平吧,北路军暂时交给颖国公指挥!” “告诉张玉,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不仅要守住蓟县,还要夺回喜峰口!” “臣遵命!” 朱棣自然没什么意见,喜峰口和蓟县本来就是燕藩的门户,如今丢了一个,他也不放心。 出师不利,首先即败,这事虽说不能怪谢成,但他这个征虏大将军脸上却挂不住,也不知道老爷子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里,朱雄英立马吩咐下去,这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更不能告诉老爷子和晋王,至少北伐结束前不能说。 结束后,朱雄英再次找到卧病的冯胜,这一次傅友德也在。 得知喜峰口失守,冯胜惋惜不已,他想带兵去夺回来,可惜这身体已经上不了战场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就是老将的最大的悲哀! 对于喜峰口之事,朱雄英没有说什么,只是坚定的告诉冯胜道:“老国公,孤想实施那个战略!” 没等冯胜说话,傅友德忍不住问道:“殿下,什么战略?” 冯胜叹息道:“一条充满荆棘的危险之路!” …… 蓟县! 张玉看完手中的信件又看着眼前的鞑靼信使,冷笑道:“枢密院枢密副使,太子太傅衔,阿鲁台倒是大手笔!” 鞑靼士兵说道:“将军原本就是我们北元的臣子,太保非常欣赏张指挥使的才华,希望将军能重回北元,夺回我们的天下!” 一旁的张辅低声劝道:“父亲,他在蛊惑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张玉大手一挥,两名士兵立马将鞑靼信使按在地上。 信使大喊道:“张指挥使,你要做甚?” 张玉没有回答,而是从儿子张辅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信使吓的大冒,惊恐道:“你们汉人都说了,两国交战,不斩开使!” “我不杀你!” 张玉将信件握成一个纸球,全部塞进信使嘴里,又拿出匕首把玩道:“你回去告诉阿鲁台,有本事就来破关,没本事就滚回漠北,一旦被我夺回喜峰口,他肯定死的很惨!” 说罢,直接一刀割掉鞑靼信使的耳朵,扔在地上,说道:“滚!” “阿鲁台,一个奴隶出身的权臣,在我眼中,不过是一条老狗而已!” 张玉原本是元庭的将领,而且官位还不低,是枢密院的主持政事,后来还跟着元顺帝出逃漠北,洪武十八年才归附明朝。 他曾跟随蓝玉参加过捕鱼儿海之战,又和骄兵悍将一起平叛寒鸦山,洪武二十六年,追随燕王出塞,扫荡辽东,大败野人女真。 张玉以谋略见长,是朱棣麾下少有的文武全才。 他在明朝已经官至燕山左护卫指挥使,深的燕王器重,可谓前途无量,而且他的家人都在北平城,怎么又会去投靠那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北元小朝廷。 “父亲!” 张辅上前说道:“燕王派人送来军令,让咱们死守蓟县,一个月之内夺回喜峰口,这也是太孙的死命令!” 张玉忧虑道:“守住蓟县不成问题,可要想反攻喜峰口……不容易啊,那地方墙高城厚,还有洪武大炮,强攻必然会损失惨重!” 张辅接着话说道:“既然强攻不行,那就智取!” 张玉抬头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张辅皱着眉头琢磨道:“父亲,咱们不如投降吧!” …… 北路军!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李景隆连败七场,虽然没有多大损失,但明军士气已经跌到了低谷。 明军把仗打成这样,就连鞑靼部的鬼力赤都无法理解,号称无敌于天下的明军铁骑,怎会如此不堪,而且明军的指挥官就完全是个不会打仗的外行。 居庸关! 郭英走进大帐,将身上的盔甲卸掉,直接扔在地上,耿炳文递来一块烤热的面饼,郭英接过后坐在火炉旁,气愤道:“李景隆就不会打仗,连败七场,他爹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耿炳文烤着火,说道:“诈败而已,老郭,别上火,气大伤身!” “什么诈败,他就是个废物!” 郭英愤然道:“老耿,我去关外看了,李景隆把仗打得一塌糊涂,那手忙脚乱,胡乱指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装的,我真怀疑他压根就不会打仗,真是虎父生犬子!” 耿炳文笑道:“老郭啊,曹国公没有你说如此不堪,虽比不过岐阳王,但还是有些本事的,他要真败了,还有咱们这些老将呢,老冯老傅都没说什么,你就别跟着担心了!” 第101章 张辅投降 三月中旬! 张辅孤身一人骑马来到喜峰口南关,手持马鞭,指着城关大喊道:“我是张玉之子张辅,奉家父之命,求见太保阿鲁台!” 没一会儿,关门被缓缓打开,张辅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如今的喜峰口已经全部被阿鲁台占领,随处可见鞑靼士兵在巡逻,张辅下马后,走进阿鲁台的大帐中。 “张小将军来了,快坐!” 阿鲁台是个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大汉,看到张辅进来,立马站起身来,笑脸相迎,表现的十分友好,并亲自给张辅倒了一碗奶酒。 “太保大人客气了!” 张辅坐了下来,说道:“常听家父提起太师,说太保是北元朝廷的柱石,草原上的英雄,又能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一顿彩虹屁拍的阿鲁台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张小将军言重了,你的父亲才是我们草原真正的英雄!” 三言两语之间,彼此都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张辅也不想继续客套下去,说道:“太保,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家父当年曾追随河南王(王保保)南征北战,就算最后皇帝去了漠北,家父也是忠心耿耿的追随,,,” “后来投靠明朝实在是万不得已,迫于无奈,这些我想太保大人应该都明白!” 阿鲁台连连点头,说道:“我知道,当初张知事确实是走投无路,其实是朝廷对不起他啊!” “哎!” 提到这些往事,张辅叹息道:“家父因为是降将,所以在军中备受排挤,其实,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在大明过得很不好,不瞒太保大人,家父一直心念北元朝廷,我今天来就是找太保大人商谈归降之事的!” “归降!” 阿鲁台冷笑道:“上个月,本太保派人前去游说张知院弃暗投明,结果他竟然把使者的耳朵割了,还大骂我们一通,这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说罢,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冷声道:“我看你是来诈降的吧!” 话音刚落,帐外两名鞑靼士兵突然冲了进来,拔出弯刀,架在张辅脖子上,阿鲁台冷笑道:“想诓骗本太保,你还嫩了点,现在你落在我手上,就不怕张玉不投降!” 面对锋利的刀锋,张辅却面不改色,说道:“太保,你派去的使者太蠢了,你比你的使者也强不到哪里去,都是蠢货一个!” 阿鲁台顿时大怒,指着张辅吼道:“你竟敢辱骂本太保!” “哼!” 张辅冷声道:“你的使者当着蓟州其他将领的面,张口就是各种许诺,让家父投降,这种事难道不该私下谈吗,这不是蠢猪是什么?” “这么多外人在场,家父要是答应你,其他将领立马就会将我们父子拿下治罪,现在你明白了吗,太保!” 阿鲁台突然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立马挥挥手,让士兵退下,脸色阴沉道:“兀突这个蠢货,办事不力,去,把他斩了!” 转身又对张辅笑道:“张小将军,刚才是我鲁莽了,本太保给你赔罪,既然张知院有归降之意,那咱们就继续谈,只要他能献出蓟州,条件随便提!” 张辅故作生气,说道:“既然太保没有诚意,怀疑我父子是诈降,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要杀就杀吧,燕山男儿,不怕死!” “息怒,小将军息怒!” 阿鲁台极尽讨好之意,说道:“本太保孤军深入,确实不得不防啊,小将军见谅,见谅啊!” “哎,算了!” 张辅站起身来,说道:“家父说了,他可以献关投降,不过,有三个条件!” “请讲!” 张辅悠悠说道:“第一,事成之后,家父当北元朝廷的太傅,枢密院枢密使,还有王爵!” “可以!” 阿鲁台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 张辅接着说道:“第二,喜峰口的士兵大部分都是燕山卫的人,说到底也是家父相处数年的兄弟,家父希望太保能放回被俘的数百士兵,还有战死的明军尸首!” 阿鲁台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可!” “第三,燕王对我们父子不薄,家父若是就此背叛燕王心中存有愧疚,要太保斩杀叛徒朱济熿,把他的人头送给燕王,从此家父和大明,和燕王两不相欠!” 阿鲁台没有说话,心中正在不断斟酌,随后说道:“前两个条件本太保可以答应你们,但第三个条件却不能,朱济熿立有大功,是我们北元的功臣,我要杀了他,恐怕以后将没有人在敢投降,张小将军,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见到阿鲁台态度坚定,张辅只得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做强求,五日后深夜子时,太保带兵前来蓟州,家父会打开城门,迎接太师进城,一同光复大元!” ,,, 辽东战场! 鸭绿江畔,冷风呼啸,尽管到了三月,地面仍然是一片厚重的积雪,江面上的冰层也被大雪所覆盖,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谁也不知道这冰到底有多厚。 由于辽王三卫并没有配齐,就藩后也只有两卫,辽东动荡后,还要分出一卫用来对付海西女真,剩下六千兵马面对三万高丽军时,尤其吃力。 眼看就要攻下沈阳重地,结果明军的增援来了,得知来人是蓝玉后,高丽军统帅,李成桂第四子怀安大君李芳干立马撤退。 辽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立即派曹震率领五千骑兵追杀过去,三万人被五千人追着打,一路之上至少丢下三五千尸体。 李芳干也不是无能之辈,他知道明军铁骑的厉害,一路之上,没有动用骑兵和明军交战,而是利用高丽弓箭的优势,边打边退。 高丽的神射手还是比较厉害的,曹震每次都让士兵顶着盾牌不计损失的冲锋,只要明军骑兵冲杀过去,高丽军几乎是一触即溃。 眼看就能退回高丽,利用城池和高丽千里长城的优势防守明军,可令李芳干没有想到的是,回高丽的退路竟然被明军挖断了。 蓝玉可不是什么莽夫,他要的不是打退高丽,而是要把这些高丽军全部吃掉,所以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让这些高丽人回去,刚到辽东的时候,就派杨文调集五千士兵和一万多的民夫,在道路最狭窄的地方,不间断的挖,三天三夜,硬生生在冰天雪地中挖出个长三十米,宽二十米,深十米的沟壑。 这地方就是蓝玉为高丽军精心准备的坟墓! …… 战争剧情不会有太多了篇幅,大概只有十几章,而且剧情重点也不是打仗,而是皇位,各位读者大大稳住了! 第102章 血染鸭绿江 鸭绿江畔,寒风刺骨,风雪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割的生疼,时不时还有被风卷起的雪花刮在身上,时间久了,盔甲上也外附了一层冰甲。 战马停在雪地中,鼻中不断喷出热气,马蹄不断刨着雪地,而骑在马上的大明将士也在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高丽军。 曹震骑在战马上,手中的战刀布满了血迹和雪花,他大吼道:“老子告诉你们,咱们冷,对面的高丽人也冷,而且,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说罢,直接解开身上的盔甲,随后是棉衣,最后是内衫,直到最后光着膀子面对风雪。 “老子不怕冷,老子要用高丽军的血暖暖身子!” 曹震在马鞍上磕掉战刀上的冰霜,又在衣服上擦干上面的血迹,随后从披风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手和刀柄死死的缠在一起,整个人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身后三千铁骑纷纷效仿,卸掉盔甲,脱去棉衣,用布条将刀子缠在手上。 曹震左手持盾,右手扬刀,大吼道:“曹他妈的,今天老子和那个李远干只能活一个,老子要是死了,你们踩着老子的尸体继续杀,直到将这些高丽人全部杀完屠尽,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大明的虎狼之师!” “杀!” 明军杀气腾腾,士气旺盛,猛虎开路,所向无敌! 曹震回头说道:“吴高,老子要是死了,你接替老子指挥,一定要将这些高丽狗屠杀殆尽!” 吴高,江国公吴良之子,世袭江阴侯爵位,常年统兵镇守北方各大重镇,是二代勋贵中十分出类拔萃的武将。 吴高神情肃穆,说道:“曹叔,我只会死在你前面!” 曹震大笑两声,咆哮道:“什么都不说了,儿郎们,随老子杀过去,咱们英灵殿再见!” “杀!” 曹震一马当先,率军带头冲锋,对面数倍强于自己的敌人,视死如归,甚至面对箭矢袭来也毫不顾虑。 明军将士不断中箭,虽有死伤,却也激发了血性和斗志。 面对奔袭而来的明军,高丽军是发自内心的胆寒,在他们眼中,那不是什么骑兵,而是一群疯子,一群悍不畏死的虎狼。 而在明军眼中,高丽军也不是什么人,而是一群懦夫,一群待宰的羊羔子。 面对区区三千明军,兵力数倍的高丽军竟然不敢硬碰硬,随着明军越来越接近,所谓的高丽神射手拿弓之时,双手都在忍不住颤抖,甚至无力拉弓。 “大君,明军冲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身穿一身红甲的李芳干在高丽军中极为扎眼,此时前有随时杀来的明军,后面是一条跨不过去的沟壑,他已经想不出来任何办法了。 “杀啊!” 曹震丢出手上的盾牌,将一名高丽神射手连人带弓砸倒在地,强大的冲击力连续撞飞好几名士兵。 “儿郎们,开席了!” 三千明军铁骑已经冲进高丽军中,而两万多高丽军如同纸糊的一般,一碰就碎,毫无斗志,吓的四散而逃。 李芳干大吼道:“明军只有三千人,反击,反击!” 刚才明军杀过来的不想着反击,现在兵败如山倒,这个高丽统帅睡醒了,终于想起来反击了。 明军光着膀子,如狼似虎,毫不畏死,高丽军早就被吓破胆,就算是骑兵也不敢再去和明军硬碰,原本用来冲锋的战马,现在变成了逃命的工具。 高丽副将大喊道:“大君,明军已经杀过来了,反击不了,赶快撤回高丽吧!” 李芳干急的大吼道:“阿西吧,回去的路都被断了,还能撤到哪里去,这些该死的明军!” 副将指着布满大雪的鸭绿江说道:“我们可以从江面撤回高丽!” 李芳远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说道:“快,撤退,就从冰面上撤!” 高丽军已经被明军冲的七零八落,四散而逃,哪里还能听到统帅的军令,周围士兵用着高丽话不断喊着撤退! “吴高!”曹震大吼一声。 吴高手持长枪一枪捅死两个高丽军,转身回道:“末将在!” “你带着两千人把这些高丽军赶到提前挖好的沟壑去,老子去追李芳干!” “得令!” 吴高立马指挥骑兵,将高丽军分割包围,并一路向北赶去。 曹震隔着很远就看到那个一身花里胡哨的高丽军统帅李芳干了,眼看他要跑,立马率领一千多人追了过去, 鸭绿江江面之上,数不清的高丽军朝着对岸跑去,摔倒了或者跑不动了就在冰面上爬,李芳干身为统帅,跑的最快。 追到岸边,曹震立马吩咐所有人下马,步行追过去,江面太滑,万一战马滑倒,极有可能会把士兵压死。 明军没有管冰面上爬行的高丽士兵,曹震要的是李芳干那条大鱼。 “干爹!” 曹震的义子曹庆提着刀子追了上来喊道:“那个李芳干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样下去,就算追到对岸也追不上,赶紧扔雷吧!” 曹震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果断的人,喘着粗气大喊道:“儿郎们,把身上的洪武雷全部拿出来,用你们最大的劲,对着那个穿红甲的人砸过去!” 三百多名士兵立马从后腰拿出随身携带,一直没用的洪武雷,拉开后,齐刷刷的朝着李芳干扔了过去。 曹震大吼道:“所有人往回跑,趴下!” “轰!” “轰,轰!” 三百多枚洪武雷在五息之间全部爆炸,远处的冰面被直接炸开,巨大的水花喷涌而出,洒落在冰面之上。 与此同时,冰面上发出接二连三的清脆冰裂声。 “干爹,你没事吧!” 曹庆连忙把曹震扶了起来,说道:“干爹,冰要裂开了,咱们快撤回去吧!” 曹震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不远处的冰面,硝烟过后,高丽军死伤无数,断肢残骸散落在冰面之上,殷红的鲜血融化的冰雪,冷风吹过,瞬间被冻住,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冰面被全部炸开,落水的士兵不计其数。 一身红甲的李芳干竟然没被炸死,在江水中不断扑通,用高丽话大喊着救命,可其他人也自身难保了,谁还有功夫救他。 看到这一幕,曹震懊恼道:“可惜了,要是能活捉此人,老子一定能复景川侯的爵位!” 曹庆看了一眼在江水中折腾的李芳干,说道:“干爹,我从小在江边长大,去帮你把此人抓来!” “不可,江水冰冷刺骨,掉下去就上不来,你小子虽然会点水性,但,,,” 曹震话还没说完,只见曹庆已经向炸开的冰面跑去。 “曹庆,你个狗日的,赶紧回来!” 曹震急的直跺脚,面对脚下不断开裂的冰层,曹庆担心不已,他不是担心自己掉进冰窟窿里,而是担心去晚了,李芳干冻死在江水里。 “扑通!” 曹庆直接跳进江里,并不断朝着李芳干游去,曹震担心不已,带着两名士兵立马朝着断冰处走去。 第103章 大败高丽 江面天寒地冻,江水冰冷刺骨,曹庆跳入阴寒的江水之中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冻的没有知觉。 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一点点向李芳干游去。 “抓到你,我干爹又能当侯爷了!” 曹庆心中只有这一个信念。 李芳干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看来快不行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道:“快来人……救我……救……” “我来救你了!” 曹庆冻的嘴唇都在打哆嗦,还不忘给李芳干打气,喊道:“一定要坚持住!” 曹振小心翼翼来到冰面,急的大喊道:“曹庆,别管他了,赶紧游回来,老子不要当侯爷了!” 自从平倭之战回来后,曹庆就被曹振带回家了,曹庆虽是义子,却比亲儿子还孝顺,而曹震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去年还给他取了媳妇,是孙恪家的小女儿。 面对曹震的呼喊,曹庆听到了,却没有回应,嘴里不断重复着:“干爹,我一定帮你拿回爵位,一定帮你……” 冰面上的曹震揪心不已,他是真想跳进去把干儿子拉回来,可惜他不识水性,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救我……” 曹庆初生牛犊不怕死,看到已经沉下去的李芳干,深吸一口气后,直接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狗日的曹庆……” 这个在辽东的冰雪中敢光着膀子和敌人硬碰硬的北方汉子,如今却哭了起来。 “庆……你个狗东西,老子都说不要了,你这是干啥啊……” 一旦掉进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恐怕活下来的机会很小,不是淹死就得被冻死,曹庆恐怕凶多吉少了。 “咕噜……咕噜!” 江面突然冒起了泡泡,曹庆突然从水底冒了出来,手上还拖着不知死活的李芳干。 “庆儿……” 曹震激动的大喊道:“你他娘的赶紧把他扔了游过来,老子不要他,老子要你!” 危机时刻,什么军功,什么爵位,哪里比得过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曹庆大口喘息着,整张脸已经冻的失去了血色,就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这个高丽军的主将带回去,给干爹换回爵位,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庆……” 曹震站在冰窟窿前,不断喊着曹庆的名字,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快了,快了,快游到了!” 曹庆只有这一个念头,其实他早就没了力气,只是听到干爹的声音,让他咬着牙,苦苦支撑。 “快!” 曹振拿起捡来的长枪递了过去,大喊道:“抓住了,干爹拉你上来!” 恍惚之间,曹庆几次想抓枪杆,却都抓了空,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手中的俘虏却死丢不放。 曹震急的不断用枪杆拍打水面,不断的大声呼喊。 “庆……快抓住,干爹带你回家!” 曹庆耳畔回荡着两个字,回家! 对,我要回家,我有干爹,还有媳妇,只要上去,干爹又能当侯爷了! 曹庆逐渐醒了过来,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了枪杆,呢喃道:“干爹,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 曹震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道:“回家,干爹这就带你回家,你把那条死狗扔了,坚持住!” 快到冰窟窿的边缘,曹庆彻底没了力气,不,应该是手臂冻僵了! “抓住老子的腿,老子要救儿子!” 曹震大吼一声,整个人悬在江面上,一把抓住即将沉下去的曹庆。 两名士兵立即后拉,最后几人合力将曹庆和他手上死死抓住的李芳干带了上来。 曹庆全身冰冷,早已冻昏过去,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 “快,回去!” 曹震抱起干儿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李芳干,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的儿子要是出事,老子把你卸成八瓣!” 鸭绿江一战,明军东路参将曹振,率领三千骑兵大破高丽军两万余人,斩杀过万,俘虏过万,于冰窟窿活捉高丽军统帅怀安大军李芳干,大获全胜! …… 次日! 鸭绿江畔,明军参将大营! 曹庆缓缓睁开双眼,身上盖着被子,周围三个火炉围着,感觉全身都很温暖。 “我死了吗?” 听到动静,曹震猛然转身,看到曹庆醒了过来,顿时泪崩。 “庆……你醒了!” 曹震立马冲了过去,握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老子还以为……还以为……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干爹,你咋还哭了……” 曹庆脸色苍白,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一看就是伤了元气。 “老子怎么会哭,刚才有风,老子眼里进土了!” 曹振擦着眼泪,强行为自己辩解! “干爹,那个高丽的红甲将军活下来没有?” 曹震点点头,说道:“这狗日的也是命大,比你醒的还早,老子已经收拾过他了,腿让老子打断一条!” “啊!” 曹庆紧张道:“干爹,你可不能把他打死了,活得比死的要值钱啊,这关乎你的爵位呢!” “你还有脸说!” 曹震生气道:“那冰窟窿能随便去吗,你就是个愣种,不知死活,以后再不听老子话,老子就揍你!” “干爹,我错了!” 曹庆低着头说道:“我就是想帮干爹立军功,拿回属于你的爵位!” “那也不能用命去拿!” 曹震摸着他的脑袋,心中十分感动,说道:“吃饭的家伙都没了,还要爵位干什么?” “我没想这么多!”曹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曹震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心中十分骄傲,说道:“你他娘的真是有种,不愧是老子的儿子!” “以后你就是老子亲儿子,老子就是你亲爹,回头老子把你名加在曹家族谱上,等老子死后,家产有你一份!” 曹庆听后并没有多高兴,只是摇摇头,说道:“小时候我爹娘死的早,但我却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干爹对我好,把我带回家,给我饭吃,教我武艺,还给我娶了媳妇,所以我只想报答干爹的恩情,不想要什么家产!” “放屁!” 曹震绷着脸说道:“老子说给你就得给你,你不要也得要,不然就是在打老子的脸,你是看不起老子!” “干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为什么不要……” “干爹,我……” “以后不要叫干爹,直接叫爹!” 父子说话间,江阴侯吴高走了进来,惊喜道:“小庆醒了!” 曹庆想行礼,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吴高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赞扬道:“这个天你敢跳冰窟窿抓人,整个辽东找不出第二个人,真爷们!” 曹庆笑了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吴高来到曹震面前,问道:“曹叔,昨个忘了告诉你了,还有一万多的高丽俘虏全部在掘好的沟壑之中,要不要押回去!” “他奶奶的,这一夜还没把他们冻死啊!” 曹震十分果断的说道:“留着没什么用,除了浪费粮食,也没地方关,麻烦……我看那地方就不错,就把他们留在那吧!” 吴高有些疑惑,立马问道:“留在那是什么意思?” 半躺在榻上的曹庆说道:“我干爹的意思是,全部活埋了,把那里变成高丽人的坟墓!” 第104章 老张 月黑风高! 喜峰口南下的道路上,一支两千人的鞑靼部队在阿鲁台的带领下正在悄悄朝着蓟县前进。 阿鲁台心中很是激动,只要拿下蓟县,鞑靼大军沿着这道路就能直接攻打北平城,既而占领整个燕云之地,光复大元,指日可待。 行至深夜,终于到达蓟县,只见这座军事重镇的城楼之上没有一个守军,而且城门打开,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士兵倚靠在城门上,武无精打采的样子。 “太师,这不会有诈吧!” 阿鲁台麾下,鞑靼贵族失烈门担心道:“汉人狡诈,善用兵法,万一城内有埋伏,咱们就全完了!” 听到此话,阿鲁台也担心起来,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失烈门不说话了,他能找出问题,却解决不了,回去继续固守喜峰口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不趁着一鼓作气连续打下去,等到明军大部队支援过来,好不容易拿下的喜峰口必然丢失,到时候不仅功亏一篑,或许还会全军覆没。 “万一张玉真有投降之意,我们若是因为害怕而回去,岂不是错过这天赐良机!” 阿鲁台说道:“张玉确实有归降之意,不然他也不会提出要做朝廷的枢密使!” 失烈门有些嫉妒,又问道:“太师,你难道真要把兵权交给这个张玉?” 阿鲁台冷笑道:“到了漠北,做什么官那就是我说的算了!” 失烈门看了一眼城门大开的蓟县,总觉得不太对劲,说道:“太师,属下还是觉得,,,” “闭嘴!” 阿鲁台果断说道:“草原男儿从来不怕死,就算有埋伏,凭我麾下两千勇气也能杀光他们!” “你过去问问张玉在哪?” 失烈门害怕有埋伏,有些不敢过去,但迫于阿鲁台的压力,还是带着两名士兵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对着城楼上低声喊道:“老张!” 城楼上一片漆黑,听不到有人回应,也看不到人影。 失烈门心中一沉,再次喊道:“老张!” 还是无人应答,失烈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最后喊道:“老张!” 这是张辅提前和阿鲁台商议好的暗号,只要鞑靼派人高呼三声老张,张玉便会立马出城,迎接阿鲁台的鞑靼军进城。 突然,城楼上冒出一道身影,回应道:“老张在此!” 失烈门顿时松了口气,高喊道:“我们来了!” 城楼上的张玉回答道:“兵马都被我调往了别处,快快进城!” 他们的对话全部躲在不远处的阿鲁台听到,立马传令,火速进城! 鞑靼军蜂拥而上,朝着蓟县冲去,阿鲁台走到城门下,冲着张玉喊道:“多谢张知院,本太师已经上奏额勒伯克大汗(北元傀儡皇帝),封你为枢密使,太子太保,大元忠宁王!” 城楼上并没有回应,阿鲁台抬头一看,张玉已经不见了。 “张知院,,,张指挥使,老张,,,张玉,,,” 连续的呼喊没有人回应,阿鲁台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刚准备让士兵退回来,就听到城门口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冲在最前的鞑靼士兵当场被炸死一片。 “太师,我们上当了!” 失烈门大喊道:“快撤吧!” 刹那间,城楼上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以及手持火铳和弓弩的士兵,然后就是黑压压的洪武大炮。 张玉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的阿鲁台,气定神闲的说道:“太师,城门已开,为何还不进城!” 阿鲁台气愤道:“张玉,你竟敢欺骗本太师,你不得好死!” 张玉并不理睬,随即吩咐士兵道:“兄弟们,用咱们的洪武大炮送北元太师回草原!” “轰!” “轰,,,轰,,,” 十座洪武大炮同时开火,对着下面的鞑靼士兵开始狂轰滥炸,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火铳和弓弩进行无差别攻击。 鞑靼士兵被轰的人仰马翻,反应过来后又被无数弹丸和箭矢击中。 炮火下,阿鲁台大喊道:“失烈门,带人冲进去!” 混乱的人群中,不知谁大喊道:“太师,失烈门早就带人跑了!” “这个胆小鬼!” 阿鲁台拔出弯刀,大喊道:“都别乱,听我指挥,冲进蓟县,冲过去!” 侥幸未死的鞑靼士兵迅速集合起来,朝着城门冲过去。 战斗已经打响多时,蓟县的城门依旧在大开,张玉早就设下埋伏,就等着阿鲁台送人头。 “轰!” 城门下又是一阵爆炸声,张玉提前埋下的轨雷被鞑靼士兵踩中,死伤无数。 这下鞑靼士兵再也不敢冲城了,阿鲁台气的咬牙切齿,大喊道:“快撤,撤回喜峰口!” “张玉,你给本太师等着,早晚取下你的狗头!” 张玉冷声回道:“你没有机会了,我这就取下的狗头,给燕王千岁送过去!” “嗖!” 张玉张弓搭箭,对准阿鲁台的方向射了过去,由于天黑,看不到人影,只能根据声音判定。 “太师!” 一名鞑靼参将大呼一声,这支箭矢正巧射中阿鲁台左肩之上,差两寸就能一箭毙命。 “保护太师!” 一群鞑靼士兵围了过来,将阿鲁台保护起来,并不断后退,张玉果断下令,吩咐士兵朝着刚才的位置射击。 蓟县城外,一片硝烟,阿鲁台丢下遍地的尸体,带着残兵败将向北逃去。 面对逃走的鞑靼残军,张玉并没下令追杀,而是关闭城门,也不管城外那些被炸晕打残的鞑靼士兵。 燕山的夜晚极为寒冷,面对这些鞑靼士兵,明军压根都不需要补刀,一夜过后全部都得被冻死,第二天吃过饭直接出来收尸就好。 ,,, 喜峰口南关! 一队身穿鞑靼军服的骑兵来到关下,为首之人冲着城上喊道:“快开城门,我们上当了,张玉诈降,设伏于蓟县,太师大败,明军已经追过来了!” 守城的鞑靼将领兀古惊慌不已,立马问道:“太师在何处?” “太师就在后面,马上追来!” 此人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拔出弯刀,指着城上的士兵吼道:“再不开城门,等太师到了,第一个斩了你!” 兀古惊慌喊道:“开城门,快开城门,迎回太师!” 没一会儿,城门被缓缓打开,城下的青年立即率领身后的两千骑兵冲了进去。 兀古看到为首的骑兵将领,突然起了疑心,立马用长枪拦了下来,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部落的?” 青年骑在马上,脱掉头上的毡帽,冷声道:“我叫张辅,乃蓟县守将张玉之子,奉命夺回喜峰口!” 兀古还没反应过来,张辅反手一刀,划破了他的脖子。 “兄弟们。冲进去,夺回喜峰口!” 张辅一马当先,杀了进去,并吩咐道:“去抓朱济熿这个狗贼!” 在夜色的掩护下,诈取喜峰口,关内鞑靼士兵尽数被张辅歼灭。 第105章 大捷 燕山深处,经过一夜的奔波,阿鲁台带着残兵败将终于赶回了喜峰口关下。 张玉诈降,提前设伏,两千鞑靼先锋士兵,战死一千多,大半都是被洪武大炮轰死的,副将失烈门不知所踪,他自己也中了箭伤,如今就剩下四五百的残兵,而且人人带伤,路上又死了二百多兵。 “太师,张玉并没有追来,我们暂时安全了!” 阿鲁台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先回喜峰口,让鬼力赤增兵,半个月后,再打蓟县,本太师还就不信了,拿不下他张玉一个叛徒!” 来到关下,一眼望去,关上空无一人,一个鞑靼士兵的人影都看不到。 阿鲁台怒吼道:“我是太师阿鲁台,兀古,快快打开城门!” 话音刚落,城关之上突然飞来一物,落在鞑靼士兵面前,阿鲁台定睛一看,竟然是守关将领兀古的人头。 城关上,明军的旗帜突然扬起,张辅大笑道:“阿鲁台,你的大将已经被我斩杀,你的士兵也全部被我消灭,现在喜峰口没有一个活着的鞑靼人,我曾经说过,你就是一头蠢猪,你现在承认吗?” 费尽心思夺下的喜峰口,屁股还没坐热,竟然又被明军夺了回去,面对张辅的嘲讽,阿鲁台火冒三丈,肩膀出箭伤疼痛难忍,急火攻心下,一口老血顿时喷了出来。 “卑劣的汉人!” 阿鲁台指着张辅骂道:“小儿休要张狂,本太师一定会卷土重来!” 张辅神情严肃,说道:“既然太师要走,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刹那间,洪武大炮被推了过来,装填炮弹,点火! 阿鲁台吓的差点从马上跌下,他现在看到这玩意就害怕,惊慌道:“快跑,快跑!” “轰~轰~” 一阵炮声过后,鞑靼又留下上百具尸体,阿鲁台带着为数不多的残兵跑进了燕山。 张辅麾下的小旗薛六(薛禄)说道:“同知大人,追过去吧,斩了阿鲁台,为咱们在喜峰口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张辅斟酌片刻后说道:“算了,燕王的军令是一个月之内夺回喜峰口,如今关口被夺回来就不错了,燕山太大了,且多丛林山路,战马难以前行,万一有鞑靼伏兵就得不偿失了!” 张辅的作战风格和他父亲不太一样,就一个字,稳! “朱济熿抓到了吗?” 张辅猛然想起此事,说道:“相比较阿鲁台,我想太孙殿下还是想活剐了这小子!” “没抓到!” 薛六惋惜道:“咱们刚破关的时候,这小子就带着上百人从北关跑了,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在燕山之中了!” “可惜了!” 张辅叹息道:“这小子叛变朝廷,引狼入室,害死永平侯,可谓简直罪大恶极,抓到他绝对是大功一件!” ,,, 居庸关! “报,殿下,沈阳大捷,曹震率领五千铁骑大破高丽三万人马,鸭绿江决战,俘虏数万,活捉高丽统帅李芳干,只是,,,” 传令兵说到此处,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辽东战场有蓝玉坐镇,朱雄英压根就不担心,高丽除了有良弓精锐射手,其余兵力不堪一击,对此并没有多少意外。 “只是什么?” 传令兵接着说道:“曹参将把俘虏的上万高丽军全部活埋于江畔!” 蓝玉到了辽东,帮助年轻的辽王朱植坐镇广宁,把麾下的骄兵悍将全部打发出去,没有任何作战部署和计划,只有一句话,全部屠尽,一个不留,半年不封刀! 谁要是打了败仗,就不用回来,自刎于辽东! 蓝玉是常遇春一手带出来的,常遇春就喜欢杀俘,蓝玉自然也不例外,这些骄兵悍将全部跟着他南征北战的老兄弟,自然有样学样。 郭英忍不住说道:“老曹是个狠人啊!” 对于曹震杀俘之事,朱雄英并没有多言什么,继续问道:“海西女真和兀良哈的情况如何?” 传令兵答道:“常参将正在带兵和海西女真作战,兀良哈有五万骑兵,如今正盘踞在山海关西北一带,与其交战的是宁王以及孙恪,张温,陈桓,几位参将,兀良哈势大,宁王麾下只有五千骑兵,前来支援的青徐之兵也多为步兵,战况暂时没有进展,,,” “不过,蓝玉将军说,让殿下不用担心,等到常先锋平定海西女真后,会亲自带兵平定兀良哈,他一定会把阿札施里,海撒男答奚,脱鲁忽察尔这三卫首领的人头剁下来,带回京城,给吴王小殿下当球踢!”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你回去告诉蓝玉,辽东战场就全部交给他了,孤不会插手任何事情,所有战事都由他自己决定!” “还有,孤的儿子不喜欢踢球,让他省省吧,万一被吓到,老爷子不会饶了他的!” 在场的众将顿时大笑起来! 整个辽东战场,高丽和海西女真压根就蹦跶不起来,一个曹震就把李氏打的屁滚尿流。 至于海西女真,他们没有高丽的强弓硬弩,也没有大明的精良火器,依仗的无非就是士兵强悍的身体素质! 可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常茂,一个超级强悍且狂躁的男人! 最棘手还是兀良哈,这头白眼狼终究是让老爷子给养肥了,三卫兵马,五万骑兵,确实不好对付,蓝玉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 …… 三日后,朱雄英再次收到捷报,是燕王朱棣亲自送来的。 张玉以诈降之计大败北元太师阿鲁台,其子张辅夜袭敌军,收复喜峰口,歼灭北元近三千人,阿鲁台率领残部逃往燕山,朱济熿从北关而逃。 喜峰口收回来了,朱雄英终于松了口气,说道:“张玉父子做的不错,记北伐头功,仗打完后,论功行赏!” 朱棣有些惊讶,张玉父子可是他燕藩的将领,皇太孙竟然能给他们记头功,可见小洪武的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 朱雄英好似看出了朱棣的想法,坦然道:“四叔啊,别多想,孤的心胸没有想象的那般狭隘,张玉父子是你燕藩的将领,可他们也是孤的臣子,既然是孤的臣子,孤也会一视同仁,不分厚薄,有功要赏,有过亦要罚!” “殿下刚正无私,臣敬佩!” 朱棣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一个月和他相处下来,越来越发现,这个大侄子真的不一般,心中城府让人琢磨不透。 军事讲解让人眼前一亮! 老头子把皇位给他,确实不仅仅是偏爱,更多的还是…… 他确实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既然,辽东初步稳定,喜峰口也收了回来,朱雄英立马开始下一步作战,随即吩咐道:“告诉李景隆,让他带兵和鬼力赤碰碰,孤倒要看看,他是故意示弱还是真的弱!” 第106章 瀚海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如今鞑靼十几万大军全部持鞭扬马于塞外的瀚海之地。 这里在汉唐时期应该是一片湖泊或者海洋,号称八百里瀚海,从辽东到河西走廊,哈密一带,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生活之地。 千年一梦,如今这里再也没有任何水源,只有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和扑面而来的漫天黄沙。 而此时的明军全部驻扎在北平外八十里处,这里原本是一片草原,现在虽是冬春交错之际,这塞外的寒风依旧能吹的人瑟瑟发抖。 两个月以来,李景隆奉命与鞑靼作战,每隔三五日,双方就会打一次,不过都是小规模的交战,并没有多少损失。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景隆穿着一身鲜亮的盔甲,站在中军大帐内来回踱步,愁苦不已。 太孙莫名其妙竟然下令让他真打一次,这可把老李愁死了,他之前随军作战都是听从主将的指挥,他有方向和目标的去打,可如今让他自己做主,一时竟然没了主意! 除了明军惯用的骑兵突击,两翼包抄合击,正兵佯攻,奇兵突进,他也琢磨不出来什么新鲜花样。 “要是我爹在这有多好啊!” 李景隆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子李文忠,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爹,你说你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些鞑子清理干净,搞得儿子现在还要跟着受罪啊!” “哎……这首战要是输了,太孙一定会治罪,恐怕咱们李家就完了!” “爹,你也不想看着咱家没落吧,你晚上给儿子托个梦吧,教教儿子怎么打这一仗,回头儿子一定多给你烧纸!” 李景隆不断祈求已经死了十几年的老子李文忠能帮帮自己。 此时,大帐内陆陆续续走进一群武将,都是他右军都督府的一些指挥,佥事,千户! “太孙要咱们打一仗,打出明军的威风,打出士气,都赶紧商量商量,这仗要怎么去打?” 李景隆心烦气躁,冷着脸说道:“都给老子想,想不出来全部从大都督府滚到地方去!” 五军都督府的李大都督说话就是硬气! 听到此话,这些都督府的军官全部慌了起来,七嘴八舌还是谋划献策! 无非都是些老掉牙的骑兵战术,这些东西他李景隆早就想到了,之所以没有进行,那是有很大的风险。 就像蓝玉说的一样,鬼力赤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他对于明军的战术很是了解,一定会防着骑兵突袭,说不定现在就埋伏好兵马,等着明军过去夜袭,然后一网打尽。 “大都督!” 一名千户站了起来,抱拳道:“末将有个主意!” 李景隆一惊:“说!” “末将觉得,既然咱们没有必胜的良策,又必须出战,打赢了还好说,万一战败还要被太孙治罪……” 千户眼珠子一转,说道:“不如,咱们和鞑靼军斗将,斩他几个鞑子将领,不仅能激励士气,太孙那边也好交代……” “斗将?” 李景隆大骂道:“你他妈的评书听多了吧,一场战斗的胜利不是阵前杀几个人能决定的,这点常识你都不懂吗?” 千户讪笑道:“大都督说的在理,是末将糊涂了!” 大帐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冷寂起来,李景隆急的来回踱步,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大笑道:“本都督想到了一条妙计,今晚请敌军看烟花!” …… 瀚海南,鞑靼! 鞑靼太师鬼力赤走在军营外的草原上,望着南方的大明,对着手下感慨道:“大明就是一头苏醒的雄狮,这些年不断征伐漠北,鞑靼人已经退到了瀚海,我们不能在退了,不然只能和这漫天的黄沙作伴了!” “既然汉人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就要反抗,黄金家族的勇士决不屈服!” 说话的人叫本雅失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是鞑靼大汗额勒伯克的儿子,也是北元朝廷的皇子。 他有着纯正的黄金家族血脉,不过,他出生的时候,北元朝廷已经被徐达打的逃进漠北吃沙子了。 “太师!” 本雅失里突然说道:“听说汉人的土地都是松软的,种出来的粮食要是拿来喂马,比水草还要肥美,他们穿的是柔软的丝绸,比我们的羊毛毡要舒服……” 说到此处,本雅失里突然笑了,继续说道:“听说汉人女子都长得十分水灵,特别是江南之地的叫什么瘦马,皮肤像雪一样白皙,跳起舞来全身无骨,远比我们漠北女子要好玩……” 这些事情,他没有见过,都是听部落里老人讲起的,他们的祖先有多风光,让本雅失里十分向往。 他做梦都想打回去,夺回大元的江山,成为那片土地的主人。 可惜,他爹是个傀儡皇帝,他连个太子都算不上,一个草原小朝廷傀儡皇帝的次子而已,不出意外,他这辈子恐怕连北平城的城墙都摸不到。 鬼力赤突然回头,瞪他一眼,说道:“咱们是鞑靼人,中原虽好却不属于我们,草原才是我们的家,你就别做你的中原梦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以鬼力赤为首的权臣一直是反对入主中原,他们只想去大明抢东西,抢完就跑,过回老祖宗的日子。 而以阿鲁台为首的权臣却是想带兵南下,夺回元朝的江山。 现在北元朝廷是阿鲁台和鬼力赤说的算,他这个皇子狗屁都不是,所以本雅失里压根就不敢反驳。 此时,鞑靼部一员健壮的虎将走了过来,说道:“太师,明军的情况末将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这一次洪武老皇帝派他的亲孙子远征漠北,一同出征的还有冯胜,傅友德,朱棡,朱棣,蓝玉……” 听到这一个个的名字,鬼力赤脸色巨变,眼神中透着一丝畏惧,艰难的问道:“蓝玉……也来了?” “来了,不过他去辽东对付女真人,高丽人和兀良哈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长生天保佑,千万别碰到那个疯子!” 鬼力赤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对面要是蓝玉恐怕早就打过来了,咱们又要退回漠北深处了!” 虎将金塔忍不住问道:“太师,那个蓝玉真有这么可怕吗?” “等你遇上就知道这个蓝玉就是一头饿狼,只要被他咬住,不撕下一块肉是决不罢休的!” 想起当年的捕鱼儿海之战,鬼力赤至今都有些后怕,黄沙之中,神兵天降,这是何等的恐惧。 “查清楚了没有,这三天不断来袭扰我们营地的人是谁?” 金塔说道:“查清楚了,此人是大明的曹国公李景隆,他父亲就是当年的李文忠!” 鬼力赤眉头紧皱,说道:“李文忠的儿子,一定是擅长作战,熟读兵法之辈,此人不可小觑!” 李景隆每天都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夜袭鞑靼军,冲进去就扔雷,扔了就跑,绝不过多纠缠,这几日把鞑靼军搞得人心惶惶。 第107章 老李飘了 “不!” 金塔继续说道:“太师有所不知,这个李景隆就是一个溜须拍马的纨绔子弟,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而已,没有得到他老子李文忠的半点真传……” 鬼力赤有些狐疑,但转念一想,这段时间和他作战确实也没看到什么惊艳之处,也就只能半夜偷袭,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压根不敢正面交锋。 可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问道:“明军来了这么多人,个个都不好对付,那个小太孙放着冯胜那些人不用,为何会用这么一个绣花枕头,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金塔坚定道:“太师,属下认为应该不会!” “这个李景隆是老洪武的外甥孙,也是小太孙的表兄,小太孙对他十分亲近,也十分信任,想来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带兵作战!” 听完后,鬼力赤琢磨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金塔继续说道:“太师,大明的小太孙深得老洪武的喜爱,但他却是个好大喜功之人,这一次率军出征,一定会出尽风头,属下觉得这是我们鞑靼崛起的机会!” “不见得!” 鬼力赤慎重道:“这个小太孙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他前两年亲自率军平定了倭国,这是我们先祖忽必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而且还有这么多老将辅佐他,这场仗不好打啊!” 当年捕鱼儿海之战,鞑靼被打的全军覆没,分离崩溃,鬼力赤和阿鲁台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征服各部落,凑齐了十几万兵马,这场仗要是输了,漠北将再无鞑靼,所以鬼力赤格外的甚重。 “阿鲁台如何了?” 金塔说道:“太保大人已经攻破喜峰口,蓟县守将是北元旧臣张玉,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打到北平城了,太保大人派人来信说,要咱们增兵五万,拿下旧都,光复大元!” “什么狗屁太保,他当年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 鬼力赤蔑视道:“告诉他,鞑靼本部正在和明军交战,暂时抽不出兵马支援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太师!” 一旁的本雅失里忍不住说道:“太保大人已经打到了大都,如果增兵过去,想来必然能夺回我们祖宗的江山啊,要以大局为重啊!” “你懂个屁!” 鬼力赤毫不留情的大骂道:“你以为大都是豆腐做的啊,说攻破就能攻破,那里有朱棣镇守,朱棣是谁,他是老洪武的儿子,徐达的女婿,那是一头老虎,乃而不花就是败于他之手,阿鲁台是不自量力,别说五万,就是十万都攻不下大都!” 当年,北元太尉浩海达裕的儿子马哈木,找到当时还是奴隶的乌格德勒库,给他改名叫阿鲁台,意思为背粪篓子的人,让他收拢分散在各地的蒙元残部。 这个曾经的奴隶现在已经是北元小朝廷的曹操了! 其实草原各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也有争斗,鞑靼部的鬼力赤和阿鲁台争权,瓦剌部马哈木的兄弟,秃孛罗,太平也对首领的位子垂涎,兀良哈三卫更是争斗不断。 草原人不懂什么大局为重,直到有个人告诉他们,解决内部争斗最好的办法不是相互攻伐,而是将争斗转移。 说白了,就是战争! 虽然二人都想击败大明,不过,阿鲁台想的是攻破明军北方防线,入主中原,光复大元,鬼力赤则想入关劫掠一通,带着战利品继续回草原过着潇洒的日子。 “太师!” 金塔继续说道:“刚才收到明军的战书,对面的曹国公要和我们进行斗将,还说要是不敢,就滚蛋,以后瀚海以南就是大明的领土,他还说,,,” 金塔突然停了下来,鬼力赤说道:“还说什么?” “那个李景隆还说,,,” 金塔说话的声音突然小声起来,继续说道:“说太师虽然号称是黄金家族血统之人,却还没有他家的金獒血统纯正!” 鬼力赤皱眉问道:“金獒是谁,也是鞑靼人吗?” “不是!” 金塔低着头说道:“金獒是他家的狗,他在骂太师是杂种!” “竖子!” 鬼力赤气的大骂道:“放他娘的屁,老子就是纯正黄金家族的子孙!” 这位北元太师恼羞成怒,其实他并不是黄金家族的嫡系,要说血统,旁边这位本雅失里比他要更纯。 金塔连忙提醒道:“太师,汉人狡诈,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他想斗将,那就斩他几人,灭了他的威风!” 鬼力赤带着一丝恼怒说道:“吃肉的勇士从来不怕喝小米粥的汉人! ,,, 三日后,李景隆率领三千先锋部队来到阵前,后面则是三万大军压阵,朱雄英当然不会把北路十二万大军全部交给曹国公掌管,万一让他打折了,后果不堪设想。 北风呼啸,黄沙漫卷,鞑靼军同样林立与十里外,两军带着先锋部队向对方靠拢,李景隆一身盔甲,腰悬佩剑,骑着一匹战马,慢慢来到两军阵前,眼神中带着一丝蔑视,连续夜袭敌营,炸的敌军找不到北,李景隆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鞑靼不过如此!” 李景隆冲着一名属下说道:“王千户,此战由你打头阵,杀杀鞑靼人的威风!” “末将领命!” 王千户提着一把长枪,提着战马冲了过去,鞑靼军同样冲出一人,一阵打斗声过后,王千户的战马跑了回来,人却被斩了。 李景隆紧紧握着马鞭,大喝道:“何人敢出战鞑靼?” “末将愿往!” 明军又一员战将冲了出去,不出意外,一定是意外,又被对面的鞑靼斩了。 “何人再敢出战鞑靼!” 李景隆脸色难看起来,再次大喊一声,明军阵营又出去一人。 李景隆彻底慌了,他没想到鞑靼军中竟然有高手,心中不由想到了常茂,心中感叹道:“要是茂太爷在此,哪里容的鞑子如此猖狂!” 先锋步兵阵列中,一名瘦士兵,冲着前面那名身材魁梧,扛着明军大皂旗的汉子说道:“皂旗张,你能力挽千斤,去试试啊,万一斩下对面的鞑靼将领,你就是首功!” 皂旗张犹豫片刻,最终叹息道:“我就是个小旗,大都督看不上我的!” 说话间,刚才出去打斗的战将又被对方杀了,鞑靼军士气大振,开始嘲讽起对面的明军。 皂旗张见状,心中突然生起一股怒火,刚想扛着皂旗去请战,没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看到那身金甲,顿时惊喜道:“皇太孙殿下来了!” 烟尘滚滚,马蹄阵阵,朱雄英率领北伐众将来到阵前,瞪着李景隆冷声道:“曹国公,你是不是评书听多了,还搞起斗将来了,对面的鞑靼也挺配合你的,你们在这唱戏呢!” “殿下!” 李景隆连忙下马,行礼道:“臣不过是想激励士气,,,” 朱雄英直接打断,说道:“让人家连斩三人,你自己回头看看,士气都跌到你姥姥家,,,回头再和你算账!” 说罢,指着两军阵前耀武扬威的鞑靼大将说道:“樊忠,把他脑子砸碎!” “臣领命!” 樊忠提着大锤,一骑绝尘而去,五回合过后,一锤砸在鞑靼将领胸口,打的对方喷了一口鲜血,随后又是一锤,砸的脑袋都变形了。 鞑靼军再次派人出一人,樊忠不负所望,将对方砸死于马下! 鞑靼派出的第三人和樊忠打斗一番后,得知打不过,立马拔马就跑,樊忠将手中的锤子猛然掷出,将那名鞑靼将领砸落马下,纵马过去,捡回自己的锤子,并用佩刀割了此人的脑袋,高举于马上,大吼道:“明军威武!” 第108章 是女真就得打 辽东战场! 支援辽东的兵马赶到海西之地,休整三日后,常茂就迫不及待的领兵开始讨伐海西女真。 海西女真位于辽西女真(就是后来的建州女真)和野人女真之间,野人女真地处辽东最北端,至今还过着原始的渔猎生活,两年前叛乱,已经被朱棣狠狠的收拾过一次了,至今尚未恢复元气。 辽西女真是最早归顺明朝的势力,明军收复辽东后,辽西女真和海西女真立马归顺了明朝,建立了羁縻关系,这次辽西女真倒没有掺和,或许说表面没有动静。 原本的辽东兵马都被蓝玉调走对付高丽和兀良哈了,所以将支援而来的万余青徐之兵全部交给了常茂。 蓝玉也有私心,让自己的亲外甥去对付势力最小的海西女真,这几乎是白送的军功。 常茂带兵作战,没什么特点,甚至连基本的佯攻,包抄,突袭都不会,就是靠着一股子猛劲硬刚。 事实证明,对付西阳哈这种酋长,压根也不需要用什么谋略,因为他也不懂什么作战,双方在黑松林用最原始的作战方式进行拼杀。 常茂一马当先,亲自率军拼杀,大大激励了士气,黑松林之战,西阳哈率领的海西女真大败,率部投降。 常茂下令,除了西阳哈带回京城斩首,其余海西部众,全部坑杀,疯狂抢掠西海女真各部。 常茂十分暴戾,这一点遗传了他老子常遇春,以前不敢做的太过分,可这一次不一样,老爷子都说了,怎么打,不管,只要能平定辽东,随便打,随便杀。 太孙这位三军统帅也说了,不插手辽东战场,蓝玉更是直言不讳的下达军令,半年不封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纠结什么,这些骄兵悍将种了两年的地,都快憋疯了,辽东的势力这一次恐怕会迎来亡族绝种。 黑松山下,常茂坐在雪地之中,和一群将领吃着烤肉,青州卫指挥使杨文担心问道:“将军,咱们这么干,朝廷不会怪罪吧!” “担心啥啊!” 常茂啃着羊腿,说道:“这都是陛下和太孙默许的,我们这些淮西老兄弟当年差点死了,要不是太孙保着,恐怕早都见阎王爷去了,命是保住了,可家却被抄了,这几年过得苦啊,肉都没吃上几顿,实在穷怕了,不趁着现在捞点,等东宫小殿下过生辰,那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你说对吧,杨文?” 杨文无言以对,又问道:“将军,蓝玉将军让咱们打完西阳哈,立马回山海关,继续作战,曹震将军已经回去了,咱们何时率领大军回去?” “不急!” 常茂吃的满嘴流油,说道:“仗还没打完呢,怎么能回去!” 杨文疑惑道:“海西女真已经平定了,哪里还需要作战?” 常茂突然笑道:“辽西还盘踞着一伙女真,明天就出发,把这伙人收拾了!” 杨文大惊道:“辽西女真并未反叛啊,咱们就要用兵,恐怕,,,” “老子问你,辽西女真是不是女真人?” 杨文不可否认,说道:“是!” 常茂丢掉羊腿,大喝道:“是女真那就打,管他娘的什么女真!” “将军,不可啊!” 杨文急切道:“西海女真和辽西女真是两个部落,他们早已归附大明,要是无故用兵,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咱们,,,” 常茂听后,没有发脾气,而是笑道:“杨文啊,部分海西的女真已经逃到辽西,咱们去追叛兵能有什么罪?” “这些海西女真为什么不往野人女真那里跑,为什么要跑到辽西,这就足以证明辽西女真也有谋逆之心,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留着早晚是个祸害,反正咱们回去也要路过辽西,顺手的事而已!” 杨文思考再三,仍担心道:“将军,此事属下还是觉得不妥!” 常茂难得耐心的劝道:“咱们这次出战海西,可是战死了上千的兄弟,都是爹生娘养的,他们战死了,爹娘怎么办,妻儿又怎么生活,,,” “朝廷有抚恤啊!” 杨文直言道:“战死将士的家属由当地官府进行照顾,咱们,,,” “官府给的那点钱你觉得够吗?” 常茂反问道:“兄弟们跟着你打仗图的是什么?” 杨文瞬间哑口无言! 常茂拍着杨文的肩膀说道:“兄弟们跟你在战场上玩命,无非就是想立点军功,捞点好处,让家人过的好一些而已,军功最后都是咱们这些当将军拿,下面的兄弟只有朝廷那仨瓜俩枣的赏银,别这么死心眼!” “仗打完了,咱们一个个都升官了,那也不能忘了下面的兄弟们啊!” “你不让兄弟们捞点,谁还会为你拼命,以后你还如何去带兵!” “这次北伐,国库已经被掏空了,太孙自己掏钱来打仗,哎,,,” 常茂突然变得伤感起来,继续说道:“太孙马上继位了,可陛下给太孙留的却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大明,太孙挺不容易的,打仗都是自己拿钱,回头还要赏赐和抚恤,殿下又不是神仙,上哪弄钱去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为君分忧,懂了吗?” “杨文啊,做人不能忘本,咱们吃肉,也得让下面的兄弟喝口肉汤,知道不!” 杨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常茂笑道:“明白就好,调兵,咱们去打辽西女真,不,,,去抓叛兵!” ,,, 关外,北路军! “明军威武!” 樊忠连斩鞑靼三将,明军一扫颓废,士气大振,喊杀震天。 身后,刚才说话的瘦士兵凑了过去,问道:“皂旗张,刚才那员小将真厉害,你能打过他吗?” 皂旗张神情凝重,说道:“确实挺猛的,但他刚才打斗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不少破绽,鞑靼的那三员战将算不上什么高手,不然就危险了!” “庄得,不吹牛的说,如果让我和他打,我一招就能把他的锤子震飞!” 叫庄得的瘦士兵连连点头,说道:“这我信,就说你扛着的这大皂旗,一般人都扛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扛着冲锋了!” 皂旗张笑了笑,表示这都不算什么! 朱雄英冲着李景隆冷声道:“曹国公,带着你的部队冲过去,吃掉对面的鞑靼先锋,如果你办不到,等着被治罪吧!” 李景隆立马抱拳道:“殿下,臣一定死战不退,决不辱殿下之命!” 都到这个时候了,就算一万个不情愿,恐怕也没有退缩的机会了,这场仗他是一定要冒险的,而且是带头冲锋。 “先锋营的兄弟们!” 李景隆骑在马上,拔出佩剑,振臂一呼,大喊道:“随我杀过去,砍了鞑子,杀啊!” 第109章 超级兵皂旗张 骑兵冲在前面,步兵紧随其后开始拉弓抛射,而且双方的大军都没动,看来都想先试试对方深浅。 金戈铁马伴随漫天黄沙,双方都在不遗余力的冲锋。 明军先锋部队的皂旗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一往直前,那速度都快赶上骑兵了,后面的轻装步兵都被他甩在身后五六丈远,简直就是个超级兵! 朱雄英站在后方看的真切,不由自主的说道:“好家伙,这体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一旁的傅友德问道:“殿下说的是曹国公?” “他……他算了吧!” 朱雄英指着远处的明军大皂旗说道:“老国公请看,那个扛皂旗的士兵!” 傅友德看向战场,惊叹道:“臣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来没见过如此速度之快的扛旗兵!” 军旗是一支部队的灵魂,同时也象征整个部队的生死,如果军旗倒下的话,那么士兵的精神支柱也就消失了,到时候整个军队就会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相反,如果旗帜不倒,那士兵就会死战到底! 朱雄英立马回头问道:“那持皂旗冲锋的士兵隶属何人何部?” 在场的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他们哪里会知道一个小小的扛旗兵。 突然,一员三十多岁的将领快步走了过来,抱拳道:“殿下,这个扛旗兵姓张,没有名字,军中都叫他皂旗张,是宣武卫的士兵,负责扛旗冲锋,战斗时保护军旗!” “皂旗张……” 朱雄英琢磨了一下,又问道:“你又是何人?” 此人身材健壮,目光如炬,抱拳道:“回殿下,臣是宣武卫指挥使盛庸!” “你就是盛庸啊!” 朱雄英脱口而出,说道:“你也是个人才,等仗打完,你带着皂旗张来找孤!” “属下领命!” 皇太孙亲自督战,更加激起了士兵的战斗力,谁不想在太孙面前表现一下,不惧生死,奋勇杀敌,说不定就入了太孙法眼,从此前途光明! 双方的交锋部队迅速绞杀在一起,大部队都没动,十分的默契! 皂旗张十分勇猛,左手扛旗冲锋,还能腾出右手持刀杀敌,庄得死死护在皂旗张身边,保护他扛旗的左侧。 残阳如血,照在这片战场之上,无形之中增添了一丝悲凉之色。 明军和鞑靼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的对拼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最终明军依靠强大的火器和敢于死战的勇气取得胜利。 “打扫战场!” 李景隆骑在马上,满脸是血,举着佩剑,大口喘息,刚才一场冲锋,他亲自斩了二十多个鞑子,指挥是差了点,但他弓马还是不错的。 “庄得!” 皂旗张扛着皂旗,在战场上大声呼喊着袍泽的名字。 “别喊了,老子在这呢!” 庄得从他身后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吐了口带血的口水,拿起已经崩刃的战刀,走了过来,兴奋的说道:“老子刚才斩了十六个鞑子,你杀了多少?” 皂旗张缓缓摇头,坦然道:“没数,估摸着得有三十多了!” 说罢,将腰间的水袋解了下来,扔了过去,庄得接了过来,猛灌了几口,又交给皂旗张,望着天边的夕阳,忍不住笑道:“咱们又活下来了!” “说这丧气话!” 皂旗张将水袋中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说道:“还是老规矩,鞑子人头赏银平分!” 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每次作战得到的赏银,你都吃亏,你是真傻还是缺心眼啊,老子不要,你自己留着娶媳妇吧!” 皂旗张将皂旗插在地上,坦然道:“没有你护着我的左翼,这杆大皂旗我也扛不到现在!” 说话间,盛庸骑着战马,带着一支小队来到战场之上,挥舞着马鞭说道:“皂旗张,把皂旗交给别人,跟我走,太孙殿下要见你!” “什么,,,” 皂旗张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说道:“指挥使大人,你是说太,,,太孙殿下要见我?” “没错!” 盛庸快速说道:“赶紧骑马跟我回去!” 庄得兴奋至极,一把接过大皂旗,低声说道:“兄弟,别愣着了,赶紧去吧,太孙一定是看重你了,你要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 皂旗张看着这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郑重的点点头。 ,,, 大明大营! 中军大帐之中,朱雄英一个人盯着军事沙盘,仔细的研究着漠北的地形,将手中的小旗不断插上去,又收回,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反复推演,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最终战略。 随即立马召集众将,进行最后一次战略安排! 没一会儿,朱棣,朱榑,朱桂,傅友德,郭英,徐允恭,平安等众将全部走了进来,就连卧病在床的冯胜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一番见礼后,朱雄英也没有废话,直言道:“东路辽东战场,蓝玉势如破竹,已经平定海西女真和高丽军,兀良哈不足为虑,西路军晋王兵马也和鞑靼部打了起来,唯独北路军刚刚打了一场小胜仗!” “孤也不瞒各位,此次北伐,朝廷调集了接近三十万的兵马,三路作战,国库的钱全部拿出来也不过能打八个月,如今三个月过去了,这些钱虽然还能支撑半年,但咱们不能就奔着半年的打,孤决定三个月之内,歼灭鞑靼部,提前结束北伐!” 众将听后,有些诧然,朱棣劝道:“殿下,漠北辽阔,鞑靼有十几万大军,就算一路追着他们打,恐怕三个月也无法将其击败!” 朱雄英正色道:“四叔刚才听得不是很清楚,孤说的是将鞑靼军歼灭,而不是击败!” “殿下!” 郭英立马站了起来,刚要说话,朱雄英摆手让他坐下,接着说道:“听孤说完,你们再说!” “孤连续几个月示弱,就是让鬼力赤认为,孤这个皇太孙不过如此!” “只有让他认为孤是无能之辈,孤的计划才能实施!” 朱雄英手中拿着九枚小旗子,指着处于瀚海处的鞑靼部继续说道:“想一口气吃掉这十几万兵马很难,但要分开来吃,就容易很多了!” 说完,朱雄英将手中的小旗子依次插进北方防线外的九个地方,说道:“孤会把鞑靼十几万大军全部引出来,引到这九个位置,你们当中的九人要在鞑靼赶到这些地方时,出兵切断他们的部队!” “不要拦鞑靼的先头部队,从后面切,你们有多大能力就留下多少鞑靼兵马,一定要确保能把拦截下来的部队全部吃掉,切记,不要故意逞强,九刀下去,十几万兵马应该剩不了多少人了!” “这就是孤的战术,名为天炉战法!” 天炉战法,在场大多都是打了半辈子仗的老将,对于这个天炉战法还是一次听说,不过,大概战略还是听明白了。 诱敌深入,分割战场,逐个击破! 冯胜,傅友德早已知道,其他众人指着沙盘私下议论起来,郭英摸着胡须问道:“殿下,这个天炉战法着实不错,但鬼力赤也非等闲之辈,恐怕不会轻易上当,被咱们牵着鼻子走!” 朱雄英坦然道:“鱼不上钩,那一定是饵不够大!” 郭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雄英对着众将说道:“如果是孤来当这个香饵,鬼力赤一定会忍不住奋力一咬!” 第110章 最后的安排 大明皇太孙要以身为饵,这话可把在场的藩王,公侯,武将吓的不轻。 武定侯郭英第一个跪了下来,劝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您是太孙,是储君,是即将继位的大明君王,万不可以身犯险,当什么诱饵啊,臣愿代替殿下,带兵引敌!” “是啊,殿下!” 张龙同样跪了下来,劝道:“臣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就让老臣代替殿下吧!” 在场之人,全部苦苦哀求,不让皇太孙前去冒险。 朱棣走上前去,严肃道:“殿下,几位老将说的没错,你不能去,臣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要在漠北受伤,我们这些人,无论是藩王还是勋贵,都会被父皇治罪,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父皇考虑,您要折了,他老人家该有多伤心!” 说罢,又言道:“让臣去吧,大明可以没有燕王,但不能没有皇太孙!” 朱雄英看着这位神情坚定的四叔,心中感叹万分,同时也明白,他这是想为自己曾经犯下大错而赎罪。 这也是朱标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朱棣心里都明白,大哥之所以没处置他,就是让他给太孙当打手,而他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子爷一定会给他拉账单。 “四叔,孤不是说大话,你这个燕王的身份还不够分量,鞑靼不会上钩的,而且假扮孤也不行,鬼力赤不是傻子,你常年在塞外和鞑靼作战,一个照面就被认出来了!” 朱雄英让众人起身,说道:“至于你们其他人,年轻的也都快四十了,老的都七十了,和孤的年纪远远对不上,所以只有孤亲自出马,才能把鬼力赤钓出来!” “更重要是的,你们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将,这些年没少打鞑子,鞑靼畏惧你们,所以不会轻易上当,你们去引敌,目的太明显了!” “孤今日亲临阵前,就是让那些鞑子认清大明的皇太孙长什么样子,孤就是怕他们认错了,追错人了!” 冯胜和傅友德两位老将苦笑一声,这个天炉战法他们二人早就知道了,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之内就算不能全歼鞑靼军,至少也能灭其七八,可唯一的风险就是皇太孙的安危。 别人去了,鬼力赤不上钩,皇太孙去了会有风险。 这就是一场豪赌! “殿下!” 朱棣坚持说道:“即便如此,臣还是不能让殿下去上阵冒险,臣的儿子朱高煦与殿下身材相仿,样貌也有三分相似,年纪也没差几岁,就让臣的儿子代替殿下去诱敌吧!” 听到此话,朱雄英有些惊讶,心中暗道:四叔,你真的假的,就算你要表忠心,也不至于拿亲儿子冒险吧! 朱棣眼神之间透着一股坚定,朱雄英直言道:“孤的战法已经与宋国公,颖国公反复推演过许多次,只要负责设伏的九人能及时切开鞑靼军的兵力,持续消减之下,孤只会越来越安全!” “你们放心,做好你的事,就算孤出了问题,太子到时候也会保下你们!” 小洪武也是在警告众人,我的命在你们手上,你们按时完成任务,我要折了,与你们无关,如果因为你们谁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达伏击地,或者没割掉鞑靼军,那我的死,你们就要负主要责任。 说白了,就是九族地府一日游! “燕王以及诸位将军不用多言,孤意已决,不必再劝,孤是征虏大将军,各位服从军令即可!” 朱雄英将手中的小旗子猛然插在沙盘上的一处地方,说道:“第一路伏兵,燕王朱棣!” “第二路伏兵,颖国公傅友德!” “第三路伏兵,武定侯郭英!” “第四路……平倭伯平安!” “第五……魏国公徐允恭!” “第六……曹国公李景隆!” “第七……齐王朱榑!” “第八……代王朱桂!” “第九……长兴侯耿炳文!” 北路军随军将领除冯胜和张龙负责镇守居庸关外,剩余人全部出动。 吩咐完后,朱雄英走到众人面前,抱拳沉道:“此战关乎北伐胜败,关乎大明国运,关乎亿兆百姓,孤就仰仗各位了!” 众将抱拳,齐刷刷的说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雄英继续吩咐道:“孤走后,燕王统领全局,所有人都要听从燕王的军令!” 朱棣有些不可置信,他本以为皇太孙会把兵马大权交给傅友德,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命交给自己,这是多大的信任。 “四叔!” 朱雄英神情庄重的说道:“一切就交给四叔了,肃清沙漠,就在今朝!” 朱棣动容不已,心中更是内疚,立马行礼道:“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雄英只是微微颔首,拍了拍朱棣的手臂,没有说什么。 “殿下!” 朱棣突然说道:“殿下此去甚至危险,臣想让臣的儿子朱高煦追随殿下,保护殿下的安危!” “那就让高煦跟着孤吧!”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哪里不明白,四叔这是让他安心,放心。 军事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朱雄英坐在一旁,刚要喝杯水,樊忠走了进来,说道:“殿下,盛庸带着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解下佩剑的盛庸带着皂旗张走了进来,拱手道:“标下宣武卫指挥使盛庸携属下小旗皂旗张,见过太孙殿下!” 相比较能打败燕王的盛庸,朱雄英还是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超级兵皂旗张感兴趣。 “盛庸,孤带来的两千精锐铁骑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全部给他们换上精甲利剑,还有良驹战马!” 盛庸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遵命照做。 大帐内,皂旗张有些茫然,也有些紧张,毕竟这辈子都没和指挥使说上几句话,更别说是眼前的皇太孙了。 朱雄英喝了口水,问道:“你是哪里人士?” 皂旗张紧张道:“回太孙殿下,俺……属下是河南人!” 朱雄英沉声道:“你今日在战场上的表现孤都看到了,以后你不用扛皂旗了!” “啊!” 皂旗张惊讶道:“太孙殿下,属下有错,您怎么罚都行,那皂旗是属下的命啊,如果以后没有皂旗扛,属下就等于没了魂啊!” 朱雄英摆摆手,笑道:“你不要紧张,孤问你,你怕死吗?” “不怕!” 皂旗张坚定道:“属下不怕死,每逢作战,属下扛着皂旗永远冲在最前面,只要属下不死,皂旗永远不倒!” “好!” 朱雄英赞叹道:“说得好,孤不久就要与鞑靼军决战了,孤想让你扛孤的大纛旗,去与孤一起作战,你愿意吗?” 皂旗张惊在原地,勋贵子弟也不过是皇家的护卫,而自己一个小兵竟然能给皇太孙扛大纛旗,这是多大的皇恩和荣幸。 皂旗张立马跪在地上,无与伦比的说道:“能给太孙殿下扛大纛是属下的福分,属下……属下……还是那句话,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不会让大纛倒下!” 朱雄英很满意,说道:“以后孤的大纛就交给你了,去吧!” “属下告退!” 第111章 药太苦了 回头正准备离开的皂旗张突然停了下来,猛然回头说道:“殿下,属下在军中有个好兄弟叫庄得,作战之时,属下因为要扛旗,所以作战多有不便,全靠他在身边保护属下……” 说到此处,皂旗张低着头,声音也小了起来,说道:“属下请求殿下,能否把庄得调来,共守大纛!” 朱雄英压根没有考虑,点头道:“可!” “谢殿下!” 皂旗张高兴的连磕两个头也走出去! …… 应天府,皇宫! 一名中年太监将熬好的汤碗走进东宫大殿的书房内,亲自放在太子朱标面前,弓着腰说道:“太子爷,药好了,您趁热快服下吧!” 朱标点点头,示意他退下,随后继续看着奏本,并没有立即服下。 “奴婢告退!” 谁知朱标突然说道:“等等!” 正在缓缓退去的杨应贤顿时停了下来,全身忍不住颤抖一下,额头上渗出一丝密汗。 “太子爷,奴婢在!” 杨应贤有些紧张,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现在去太医院,把戴院正给孤叫来,还有司天监的马监正!” 朱标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再去五军都督府,取一幅北方地图送来!” “奴婢遵旨!” 杨应贤走后,朱标立马丢下手中的奏本,捂着嘴巴咳了起来! 咳了许久才停下来,随后将手中带着血迹的手帕丢进火盆之中。 等到杨应贤进去送地图之时,朱标还是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东宫书房再次传出一阵咳嗽声! 没一会儿,太医院院正戴思恭走了进去,拱手道:“臣戴思恭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朱标伸出手臂,戴思恭开始把脉,反反复复把了三次,用了接近一柱香的时间才结束。 朱标问道:“戴院正,孤的病如何?” 戴思恭神情凝重,苦着脸缓缓摇头,说道:“殿下的病情相比前几日又重了一些,哎……” 朱标没有太多意外,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随即又问道:“孤的病是不是如同三年前一样了?” 戴思恭犹豫片刻,最终缓缓点头。 朱标苦笑一声,再次问道:“孤还能活多久?” “殿下,这……” 戴思恭立马跪了下来,恐慌道:“殿下无需担心,只是风寒旧症留下的隐患而已,稍加调理数月便可痊愈,殿下洪福齐天,定能长命百岁!” 百岁…… 朱标念叨一声,苦笑道:“孤恐怕连一半都活不到,你直说吧,孤赦你无罪!” 戴思恭伏在地上,说道:“殿下,寿命之事,臣实在说不好啊!” 这种事,御医是不敢随意下结论的,哪怕他知道,也不能说出来,万一说的不准那就是杀头的罪过! “既然你不说,孤也不想为难你!” 朱标指着面前已经凉透的汤药说道:“你给孤开的药不仅没有治好孤的病,反倒越来越严重了,如同三年前一样……” 此话让戴思恭顿时遍体生寒,惊恐不已,他颤颤巍巍拿过汤药,先是闻了闻,之后仔细的看着眼色,放下后说道:“殿下,这确实是臣针对殿下的病情开的汤药,臣钻研医道半生,即便治不好殿下的病,断然不会越治越重!” 朱标神情凝重,淡淡说道:“这药太苦了,孤实在喝不下去!” 戴思恭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凉汤药一饮而尽,喝的一滴不剩,跪在地上继续说道:“是苦了些,臣会为殿下换一方子!” “有劳戴院正了!” 朱标微微一笑,又恢复成了平常温文尔雅,宽厚仁义的太子爷,又交代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皇帝!” “臣明白!” 戴思恭走后,没一会儿,司天监监正马哈麻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司天监监正马,,,” 朱标摆摆手,直接打断,说道:“马监正,孤找你来是想请教你几件事情!” “殿下折煞臣了!” 马哈麻谦卑道:“殿下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标深吸一口气,说道:“还记得当初太孙救孤的事吧?” 马哈麻拱手道:“臣记得!” “孤也不瞒你!” 朱标继续说道:“三年前,孤病逝东宫,是皇太孙用道家秘术七星续命法将孤救了回来,后来孤也问过太孙,太孙说,孤还有十年寿命,这件事在孤心里一直不得其解!” “孤读的圣贤书,接受的是孔孟之道,圣人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说到底,孤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现实却让孤不得不信,孤活了下来,代价就是折了太孙十年的命,那头发都白了许多!” 说到此处,朱标低着头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情,继续问道:“马监正,你应该明白孤找你来是想问些什么!” 马哈麻沉默片刻后,拱手道:“殿下,臣自小在钦天监跟随父亲学习经学之道,对于民间所传七星续命之法也颇有耳闻,历朝历代都有人想用此法续命,但结果都如同那诸葛武侯一样,失败了!” “对于此法到底能不能为人续命,臣不懂道家秘术,实在说不好,不过,既然殿下能起死,,,能平安无事,也证明了此法确实能做到续命,至于寿命,,,” 马哈麻不敢说下去了,朱标开口道:“马监正,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避讳,今日之言出你口,入孤耳,再无其他人知晓,不要说官话,孤不爱听!” “殿下!” 马哈麻立即跪了下来,坦然道:“殿下,臣虽擅长经学,但却不信什么续命之说,天命如此,人力难为,当年的诸葛武侯有经天纬地之才,又通阴阳五行之术,尚且做不到逆天改命,,,” 朱标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 马哈麻低着头回道:“殿下,道门擅长炼制各种丹药,当初或许是太孙用丹药救了殿下也说不好!” 朱标神情凝重,良久后,缓缓说道:“如果没有所谓的续命之法,太孙那白发又该作何解释?” “这,,,” 马哈麻一时语塞,也说不上来! 朱标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后盯着窗外悠悠说道:“续命也好,丹药也罢,孤总归又多活了三年,儿子能独当一面,孙子也长大了,孤知足了!” “雄英啊,爹知道你孝顺,但爹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更不会在让你用自己命再去换爹的命!” 说着,朱标铺开地图,手指从辽东滑到陕甘一带,又将目光移到漠北的瀚海,最终停了下来,用朱笔在上面圈出九个圈,口中喃喃自语道:“雄英,希望你能全歼鞑靼,肃清沙漠,完成你皇爷爷的心愿,也完成你的计划!” 说着,又从漠北的一处位置画出一条前往应天最近的路线,苦涩道:“爹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 第112章 计划开始 三日后,三千轻装铁骑全部在大同城内集结完毕。 崭新的盔甲,锋利的刀枪,精壮战马,一千士兵是从上京十二位挑选出来的精锐,还有一千也是北方各卫的百战老兵。 士兵除常规作战武器外,每人携带火铳一把,手弩一柄,洪武雷四枚,箭袋弹囊各一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水袋以及三天的干粮。 朱雄英这次的诱敌之计划至少要在关外奔波两个月之久,所以还要在设伏的地方提前更换战马,补充给养。 除了朱雄英这个“敢死队长”外,随行的人员还有盛庸,朱高煦,樊忠,李辰,皂旗张,庄得等…… 天色渐黑,整个大同城被一片肃杀之气所笼罩! 虽然早已开春,但关外的气候仍然带着一丝凉气,伴随着风沙吹在脸上冷飕飕的,让人睁不开眼。 朱雄英身穿金甲,头戴金盔,腰悬佩剑,站在校场高台之上,威风凛凛! 他望着下面列队整齐,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的士兵,慷慨道:“将士们,孤是大明的皇太孙朱雄英,想必你们也知道,如果没有敌人叩关,孤现在已经继位为帝了!” “本来陛下是不让孤来的,但孤还是来了,孤不但来了,孤还要亲自上阵杀敌!” 三千将士斗志昂扬,齐声呐喊:“将军威武!” 朱雄英立于点将台之上岿然不动,任凭黄沙和落叶吹在脸上,他神情肃穆,继续说道:“这场仗会死很多,你们可能会死,孤也可能会死,或许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你们战死,亲人会伤心,会流泪,孤也一样,孤要是战死,孤的祖父,父亲,妻子儿女同样会难过……” “但一仗必须要打,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孤誓与敌人血战到底!” “孤要你们和孤一起冲锋陷阵,马踏连营,孤要你们和孤一起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用敌人的血染红我们的战袍,用敌人的命洗礼我们的战刀!” 皇太孙这一段战前动员让三千将士顿时热血沸腾,齐声呐喊道:“明军威武!” 就连大同城上的守军士兵也在跟着一起怒吼,他们的眼神中透着羡慕和遗憾,羡慕这些士兵能跟着皇太孙冲锋陷阵,遗憾这其中没有自己。 他们也有血性,也想跟着皇太孙上马杀敌,哪怕战死漠北,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朱雄英拔出佩剑,再次咆哮道:“拔出你们的战刀,拿起你们的长枪,上马,随孤出关杀敌!” “刷……刷……” 无数把战刀同时出鞘,在夜幕下闪着寒光,无数的长枪被举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色。 所有人全部骑上了战马,朱雄英喊道:“皂旗张,打起孤的大纛旗!” “呼啦……” 一面象征明军灵魂和信念的大纛旗立马竖了起来。 刀剑嘶鸣,马蹄阵阵,烟尘滚滚,三千将士出边关,不知几人忠骨还! 金戈铁马,气吞如虎,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这是独属于汉家男儿的浪漫! …… 皇太孙率军出发后,身在居庸关的燕王朱棣对着众将最后交代道:“从此刻开始,所有人食不解剑,睡不卸甲,随时做好伏击作战的准备!” “如果你们耽误伏击敌人,错过为殿下输送补给的时辰,后果怎样,我想不用本王多说,大伙心里都明白!” 众将暗暗点头,就算燕王不说,他们恐怕也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朱棣正色道:“愿各位能戮力同心,辅佐殿下覆灭北元,取的北伐胜利!” 众将抱拳,齐声道:“遵命!” 伏击的地点不能提前去,更不能推迟,必要恰到好处,这就十分考验指挥官对于战场的把控能力和情报探查! 情报探查一直由张虎负责,锦衣卫可不是只是整人的特务机构,人家刺探军情也是专业的,比军中的探马还要厉害。 锦衣卫最早的前身是吴王府拱卫司,后来才成为检校,是专为刺探敌情而设置的。 这场仗分工十分明确,而且牵一发动全身,任何一个步骤有误,都会使皇太孙置于危险之中,所以任何人都不敢大意。 如果因为谁的失误而导致皇太孙陷入险境,身负重伤或者折在漠北,老爷子能把他全家九族的骨头砸碎。 出了营帐,耿炳文低头叹息道:“这仗打的实在太冒险了,我这心里实在不放心,殿下别说出事,就是受点轻伤,恐怕陛下都要治罪于我们!” 郭英眉头一皱,无奈道:“都是陛下惯的啊,他是皇太孙,又是此次北伐的三军统帅,征虏大将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陛下和太子都管不了太孙,咱们更劝不住!” 耿炳文苦笑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话是这么说,可陛下是不会听的,身为皇太孙,即将继位的大明新君,以身犯险,带兵诱敌,实在不妥啊!” “好了,都少说两句!” 傅友德低声道:“太孙的天炉战法,我和老冯已经推演过许多次了,这确实是消灭鞑靼最好的办法,只要这九道防线万无一失,太孙殿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郭英立马拍着胸脯说道:“我是没问题,我就怕到时候哪个蠢蛋出错,让我跟着一起吃瓜落!” 耿炳文连忙小声提醒道:“老四,你小声点,人就在后面呢!” 身后不远处,李景隆瞪着前面的郭英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们就是嫉妒我,还和我比,你们比的着吗,你们这些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老东西,永远都不可能和我平起平坐!” 另一边,齐王朱榑冲着前面的代王朱桂说道:“十三弟,等等!” “七哥!” 朱桂回头问道:“什么事!” 二人不是一个娘生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没什么矛盾。 “七哥找你说说事!” 朱榑走了过去,与他并肩而行,说道:“十三弟,这几日有些话七哥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实在憋不住了,想找你说说!” 朱桂没有说话,朱榑继续说道:“咱们那个大侄子实在太任性了,他要是死在漠北,就父皇那个脾气,咱们都要跟着倒霉,你说对吧!” 朱桂点点头,说道:“那是一定的,所以咱们要赶紧回去整顿兵马,配合父皇的宝贝大孙子作战,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了!” 朱榑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问道:“十三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朱桂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问道:“七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朱榑悠悠说道:“我只是想提醒十三弟一句话,咱们得罪过那孩子,因为这事,东宫的那位大哥已经拿掉了咱们的兵权,而且这事一定不会就这么完了……” “他打完仗回京后一定就是继位,十三弟,你觉得他当了皇帝,会放过咱们俩?” “你可别提父皇,他老人家已经快七十岁了,你觉得还能活几年?” “七哥只是想告诉你,他当了皇帝,你我兄弟绝无活路!” 第113章 劫营 关外的天色逐渐朦亮起来,瀚海南二十里处的鞑靼军营开始换岗巡逻。 两军相距不过三百多里,轻装骑兵奔袭到对方眼前也不过是半天的事,所以谁都不敢大意,几乎每日都有探马相互打探对方的动静。 直到昨晚深夜,鞑靼军探查得知,北平外的十几万明军突然全部退了,一个不留的全部退到城内,只留下一些明军小队骑兵在外围游戈。 而鞑靼太师鬼力赤收到消息已经是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 得知消息后,鬼力赤立即召集鞑靼将领入帐议事。 鬼力赤在明军手底下吃过许多次亏,最大的一次是在捕鱼儿海,整个北元朝廷全军覆没。 他深知汉人善用兵法,常以各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计谋取胜,自然不敢大意。 虽然他也猜不透明军的意图,但他闻到了这背后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明军兴师动众,三路北伐,蓝玉在辽东如鱼得水,打的高丽全军覆没,海西女真都快被杀绝种了。 晋王朱棡在西北打的马哈木不敢应战,瓦剌军不断移动营地,避其锋芒。 唯独北路军的燕王朱棣还没有太大的动静。 朱棣是个什么人,鬼力赤在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一头猛虎,看到猎物两眼放光,不把猎物咬死绝不会罢休的人,所以这一切绝对是阴谋,包括鞑靼众将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鬼力赤和鞑靼部将推论明军意图之时,探马再次来报,明军又有了新的动静,十几万大军分成了许多小部队,目的不明。 这就让鞑靼人更加想不透了,朱棣……也可以说那个小太孙到底要做什么? 集中优势强大的兵力对敌是万古不变的道理,可明军为什么要分兵,而且还分的这么散。 这些只有万余人的小部队在漠北什么都做不了,碰上鞑靼军只有逃跑或被消灭的命运! 鬼力赤狐疑道:“此时分兵作战乃兵家大忌,朱棣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不应该啊!” 本雅失里不屑的说道:“太师,朱棣当然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这一切想必都是那个小太孙干的,他哪里打过什么仗,一定是他的军令,朱棣不敢不从而已!” “不对!” 鬼力赤神色凝重,说道:“除了朱棣,明军这次还来了冯胜,傅友德,郭英,耿炳文……这些都是当世名将,不可能让那个小太孙胡闹的!” 金塔趁机说道:“太师,属下觉得本雅失里说的有点道理,这个小太孙喜欢出风头,显摆自己,冯胜等人就算有心,那也是无能为力……” “小太孙刚愎自用,仗着老皇帝的疼爱,任性至极,什么事做不出来,谁又能管得了他啊!” 在二人一顿分析下,鬼力赤神情凝重,渐渐相信了二人的话! 本雅失里继续劝道:“太师,这是我们再次入主中原最好的机会,击败大明小太孙,吃掉他们的北路军,联合瓦剌夹击西路的朱棡,之后并分两路,入大同,进宣府,夺下居庸关,直取北平!” “说的没错!” 金塔兴奋道:“占据北平,夺下河南,山西,山东,只要占据燕云十六州,明军一时半会就打不下来,之后封锁长江,与大明朝划江而治!” 二人的话让鬼力赤心动起来,他倒不想什么占据中原,划江而治,而是想把这些地方洗劫一空,全部抢了。 金银,丝绸,茶叶,女人,奴隶,整个北方,那得有多少好东西啊! “打!” 鬼力赤拍案而起,郑重道:“这一仗一定要击败那个小太孙!” 说罢,又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本雅失里站起来说道:“太师,属下认为应当用诱敌深入之策!” “我们可以先败几场,边打边退,明朝小太孙自大,必然会连续追击,我们就在瀚海北扎上一个大口袋,将他一网打尽!” “好计策!” 金塔附和道:“要是能活捉明朝小太孙,用他来威胁老皇帝,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 话还没有说完,鞑靼营地传出连续不断爆炸之声。 “明军又来放天雷了!” 金塔惊呼一声,之前李景隆连续夜袭扔雷。 鬼力赤没有太多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怒气说道:“又是这个李景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简直蹬鼻子上脸,金塔,你带兵追上去,把这伙明军留下,本太师要割了他的头,给小太孙送去!” “遵命!” 这几日,鬼力赤被李景隆搞得心烦意乱,这家伙犹如一头嗡嗡叫的苍蝇一样,来到就是扔雷,扔完就跑,从不恋战,虽然损失也没有多大,但着实恶心人。 可还没等金塔走出大帐,一名鞑靼士兵突然闯了进来,灰头土脸的说道:“太师,明军骑兵袭击西营,正在连续冲杀!” 鬼力赤顿时一愣,立马问道:“明军来了多少人就敢冲阵,这个李景隆简直是找死!” “回太孙,大概两三千人!” 士兵快速说道:“这一次来的好像不是那个李景隆,而是明朝的皇太孙!” “什么?” 鬼力赤大惊道:“你看清楚了,到底是李景隆还是明朝小太孙?” “回太孙,确实是那个小太孙,一身金甲,手持铁枪,前几日两军交战之时,属下见过,不会看错的,而且冲阵的明军打的也是皇太孙的大纛!” “这个小太孙还真是任性,带着两三千兵马就敢来咱们大本营冲阵,真是找死!” 金塔惊喜道:“太师,快下令包围小太孙,只要活捉了他,明军就完了,他要死了,老皇帝也得哭死,长生天保佑,我们鞑靼崛起的机会来了!” 鬼力赤果断下令道:“传令,四大营所有兵马全部出动,吃掉明朝小太孙!” ,,, 鞑靼西营! 朱雄英率领三千铁骑冲入敌阵,放火扔雷,将鞑靼西营搅的大乱,他并没有躲在后方,而是与将士们一起杀敌,也让更多的鞑靼士兵看到他的样子。 “嘶!” 朱雄英扬起寒铁枪,冲入敌阵,将一名鞑靼士兵挑死在枪尖之下,一身金甲在战场之上极为扎眼。 “殿下!” 盛庸骑马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差不多了,鞑靼正在集结大军包围我们,现在不撤恐怕真冲不出去了!” 朱雄英点头,果断说道:“下令收兵,向东撤退!” 一阵号角声响起,正在四处冲杀的明军铁骑迅速朝着大纛集合,开始撤退,面对尾巴后面跟着的鞑靼骑兵,朱高煦扬起马刀,兴奋的大喊道:“兄弟们,让鞑子听个响!” 队伍最后的明军骑兵迅速掏出携带的洪武雷,用力向身后扔去,炮火之下,追上来的鞑靼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 身后,鬼力赤率领大军在后面不断追赶明军的队伍,金塔纵马说道:“太师,这会不会是明军的阴谋,故意引我们上钩?” “管不了这么多了!” 鬼力赤望着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的朱雄英,果断说道:“抓到明朝小太孙,胜过歼灭明军十万大军,就算有伏击,也吃不掉我们十几万大军,不用管,追过去,杀!” 第114章 执着的鬼力赤 漠北草原之上,朱雄英率领三千明军铁骑充当诱饵,身后的鬼力赤犹如一头猎犬一样,不断追击,双方始终保持间隔。 “盛庸!” 朱雄英拉掉蒙在脸上的防沙黑布,骑在马上,大喊道:“鞑靼大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盛庸冲了过来,说道:“殿下,已经甩开他们二十余里了!” 朱雄英犹豫片刻,立即下令道:“减慢行军速度,让敌人追上来,和他们保持十里即可!” “殿下!” 盛庸担忧道:“十里的距离实在太近了,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朱雄英果断道:“不用管,执行军令!” 鞑靼十几万大军追着明军三千人跑,负重太多,朱雄英真怕他们会跟丢,也怕他看不到人影会放弃,他要让鬼力赤始终都能看到自己,这样才有追下去的动力。 看的见,摸不着,追不到,朱雄英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身后,烟尘四起,鞑靼军铺天盖地的追来,鬼力赤顶着风沙,扬起弯刀,骑在马上,振臂一呼:“明军慢下来了,勇士们,杀过去,活捉明朝小太孙!” 金塔跟在身后,担忧道:“太师,属下怀疑这是那个小太孙故意在钓我们,咱们十几万大军就这么跟着,未免有些太冒险了!” “那你说该当如何?” 鬼力赤说话的时候吃了一嘴的沙子,吐了几口口水后,说道:“马上追到了,难道现在就要放弃?” 金塔咬着牙说道:“太师,十几万大军追那三千人,实在没有必要,不如属下率领三万铁骑去追明朝小太孙,太师带着大军回防漠北!” “那正好中了明军的奸计!” 鬼力赤说道:“明军的大部队和朱棣,傅友德等人至今都没有动静,等的就是我们分兵作战,一旦退回漠北,朱棣就会率领优势兵力吃掉我们!” “你们要是跑了,他就会立马调转回来,吃掉这三万骑兵!” 金塔顿时不说话了,心中仔细分析感觉真有些道理。 鬼力赤继续吩咐道:“以朝廷的名义派人给马哈木送去消息,告诉他,明朝小太孙向西北去了,让他向东出兵,前后夹击明军!” 金塔说道:“太师,马哈木早已割据一方,不听朝廷号令,属下担心他不会出兵,他巴不得看着我们和明军两败俱伤!” 鬼力赤沉声道:“出兵他肯定不会,但抓明朝小太孙,他一定会有兴趣的!” ,,, 辽东战场! 常茂带着兵马和辎重来到山海关,蓝玉看着几大箱东西用马车拉进关内,不用想都猜到是什么东西。 常茂提着禹王槊,兴奋的大喊道:“大舅,我回来了!” 蓝玉冷着脸,训斥道:“这里只有平辽将军蓝玉,没有什么大舅!” 常茂立马严肃起来,抱拳道:“禀将军,末将奉命平乱海西女真之乱,于黑松林之战,全歼海西女真兵马,生擒叛首西阳哈!” 蓝玉瞪着他,说道:“老子怎么听说,你又跑到辽西,把那地方的女真折腾一遍!” “是!” 常茂坦然道:“末将在平定海西女真后,发现许多叛乱士兵跑到了辽阳,末将带着兵马追到辽阳之地,才把这些人斩杀,那辽西女真私藏叛逆,该杀!” “滚蛋!” 蓝玉不耐烦的骂道:“你小子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士兵抢的就算了,回头把你抢来的这几大车好东西,自己留一成,给老子留两成,剩下七成封起来,战后全部交给朝廷!” 听到此话,常茂瞬间脸都黑了,急忙说道:“别啊,大舅,这些东西都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我这就分了一成,这才太少了吧,回头给吴王小殿下连个像样的礼物都买不了,你都分两成,这有些不太合适,,,” 话还没说完,蓝玉上去就是一脚,继续骂道:“你他娘,,,你无辜攻打辽西女真,到时候朝廷追究责任,还是老子给你担着,老子分两成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敢给老子扯这些,,,” 这件事,蓝玉倒是没有多担心,曾经皇太孙告诉过他,大明隐患有两个,一个是隔海的倭国,如今已被消灭,其次就是辽东地区的三大女真,别看他们现在不成气候,二百多年后,就是大明的心腹大患,所以早晚都要解决。 而且,重点点名了辽西女真! 如果没有这次北伐,皇太孙继位后的第一场用兵,就是解决这个小麻烦! “行了!” 蓝玉接着说道:“这些屁事回头再说,把你带来的兵马全部交上来,和曹震部合兵,加上辽王,宁王的兵马,老子要一口气吃掉兀良哈这个狗东西!” …… 漠北西! 西路军和瓦剌部交战三个月之久,打的马哈木四处逃窜,一路追到金山之地。 草原之上,参将曹泰匆忙赶到中军大帐,报道:“千岁,太孙殿下差人从居庸关送来军令!” 曹泰,开国功臣宣宁侯曹良臣之子,李文忠的部将,洪武第二次北伐中战死漠北,是大明开国后第一个战死的勋贵! 朱棡拿过后,迅速拆开,上面就一句话,让晋王所率领的西路军一定要拖住马哈木的瓦剌部,勿使其东进。 朱棡将信件丢进火盆中,问道:“瓦剌军现在有何动静?” 曹泰回答道:“根据刚刚探马回报,马哈木已经在集合部队,看样子准备向东移动!” 朱棡顿时一惊,立马吩咐道:“传令,三藩所有骑兵全部出动,不惜一切代价截住瓦剌军!” “遵命!” 此时,如果让瓦剌军向东进军,大概会和朱雄英的三千骑兵碰面,两路夹击之下,那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整个诱敌之计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燕王和晋王,朱雄英相当于把命交到两位叔叔手上了。 晋王自不必多说,朱雄英也相信燕王会以战事为重。 对于两位叔叔,是信任,也是考验! 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因为晋燕二王的失误而导致太孙折在漠北,老爷子恐怕真要杀儿子了! 朱雄英以身诱敌,只有军中的几位藩王,勋贵和参将知道,但最终的计划,就连晋王,燕王和蓝玉都不知道! 除了朱雄英,整个大明,只有太子朱标知道整个计划,就连老爷子都被瞒的死死的! 第115章 引敌 傍晚,经过两天两夜的奔袭,朱雄英率领的三千骑兵小队已经有些疲弱,可鬼力赤犹如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就不放手! 这两天两夜压根就没休息,吃喝全在马上,每隔两三个时辰,狂奔十里,所有人下马拉撒,顺便喘口气,完了继续赶路。 “殿下!” 盛庸追了过来,说道:“咱们该找个地方歇歇了,都是全副披甲的士兵,且是单马,就算人能撑下去,战马也受不了!” 朱雄英舔着干裂的嘴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断移动的黑点,说道:“如果路线没有错,再过一个时辰就到燕王的伏击地了,让兄弟们坚持住!” 一个时辰后,朱雄英了望远方,果然看到一队骑兵,随着越来越近,终于看到了飘扬在半空的燕字旗。 朱高煦兴奋的大喊道:“是我爹燕王的部队,殿下,我爹来了!” 朱雄英没有理会,心中却是十分欣慰,四叔还是挺有格局的。 远处,朱棣横刀立马于骑兵之前,当看到皇太孙大纛后,立马下令,除了看守战马补给的三千士兵,其余所有骑兵全部冲杀过去,截断鞑靼军的后营。 刀光剑影,万马奔腾,黄沙漫天,处处充斥着杀戮的气息。 朱棣这次带来了三万骑兵,但他打算吃掉鞑靼五万骑兵。 朱雄英临走时特意交代,各部伏击一定要量力而行,千万不可故意逞威,万一没吃下,反倒被鞑靼吃了,那就该治罪了! 鞑靼军! 金塔惊呼道:“太师,是朱棣的部队,他来接应小太孙了!” “不要慌,这里是漠北,是我们的地盘!” 鬼力赤十分果断的说道:“朱棣带来的军队不多,留下后营截住他,其余人继续追击小太孙!” 鞑靼军后营五个万夫长立马调转马头,率领骑兵迎战朱棣。 明军! 朱高煦大喊道:“我曹……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殿下,咱们过去帮忙吧!” “闭嘴!” 朱雄英回头大吼道:“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孤立马射死你的战马,让你永远留在漠北!” 朱高煦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了! 朱棣已经率军杀过去了,叔侄俩都没来得及说句话,朱雄英看到不远处三千匹携带武器,粮食和水囊的战马时,果断下令,所有人弃掉武器,换上新战马。 三千燕军士兵立即下马,将精力充沛的战马让给皇太孙带来的三千人! 短短一柱香,朱雄英率领的三千人全部更换了战马。 看守补给的燕藩士兵迅速骑上换来的累马,前往北平! 有了新的补给,朱雄英就能甩开鞑靼军,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了! 接下来,明军继续跑,鞑靼军继续追,由于隔的太远,鬼力赤并没有发现明军更换了战马,还在奋力的追赶,直接从傍晚追到了天黑,而且距离越来越远。 金塔大喊道:“太师,不能再追下去了,我们的战马最多跑到天亮就累的跑不动了!” “那个小太孙明显就是充当诱饵,把我们引诱到提前埋伏好的地方,一点点消耗我们的兵力啊!” 鬼力赤也反应过来,立即勒住马头,停了下来,说道:“本太师早就看出了明军的意图,这个小太孙有点意思,用自己当诱饵,引我们上钩!” 本雅失里说道:“太师,快到和林了,我们原地休息休息吧,士兵已经累了,马也需要吃草饮水!” “真可惜!” 鬼力赤气愤道:“差点就追上那个小太孙了,别让本太师抓到,不然非得削掉他的两条腿!” 二十里外,盛庸说道:“殿下,鞑靼军停了下来,开始休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吁!” 朱雄英突然停了下来,说道:“让兄弟们也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阵!” 说完,还提醒盛庸不断警戒,打探鞑靼军的动向。 夜幕下,月光照在身上,倒也能看到些许光亮,朱雄英将水浇在硬饼子上,配上肉干,吃的津津有味,就是有些废牙! 樊忠和李辰去警戒了,盛庸坐在一旁,主动说道:“殿下,鞑靼军很有可能猜到了我们的意图,恐怕不会追下去了!” “那就想办法让他继续追!” 朱雄英用力嚼着硬饼和肉干,说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夜袭,疲敌!” 盛庸沉声道:“殿下,我们可以派出几只小队,趁着夜色,不断骚扰鞑靼军,激怒鬼力赤!” “可!” 朱雄英立马同意下来,吩咐道:“让兄弟们就地休息,不卸甲,不解刀,轮流去夜袭!” “遵命!” 士兵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非常疲惫,朱雄英同样如此,把事情交给盛庸后,裹着毯子,坐在黄沙之中睡着了! 深夜,远处炮火声不断,盛庸使用李景隆用过的方法,夜袭敌营,扔雷就跑,一下子把鞑靼军搞得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天雷炸死。 一夜之间,明军三番五次的挑衅,终于激怒了疲惫的鬼力赤。 这一晚,他睡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刚睡着,就被明军造成的爆炸声惊醒。 “金塔!” 鬼力赤大吼道:“那个明朝小太孙现在何处?” 金塔走了进来,快速说道:“东五十里处!” 鬼力赤一边穿盔甲一边下令道:“你带一支两千人的精兵,趁着夜色摸过去,缠住他们,本太师集合兵马,一举踏碎他们!” 深夜,一阵马蹄声将朱雄英惊醒,这是今晚最后一次袭营,樊忠下马来到朱雄英面前,喘着粗气,抱拳道:“殿下,天快亮了,鞑靼军正在集合部队,恐怕快追过来了,咱们该走了!” 朱雄英拿掉身上的毯子,点头道:“传令,让兄弟们收拾东西,这一次咱们向北跑,深入大漠!” 一炷香过后,明军收拾完毕,短暂休息后,也缓解了不少疲劳,盛庸匆忙赶来,说道:“殿下,有一伙鞑靼小队趁着天黑摸过来了,说话之间就能赶到!” 朱雄英慢慢悠悠翻身上马,说道:“不用着急,孤已经让朱高煦给鬼力赤留下了一份大礼,他一定会喜欢的!” 三千明军迅速出发,身后传来一阵爆炸声,鞑靼军被炸的人仰马翻,一阵哀嚎,朱雄英早就吩咐朱高煦在鞑靼追击的路上布下了轨雷。 朱高煦回头看了一眼火光,笑道:“嘿嘿,原来洪武雷还能这么玩,小洪武太有才了,好玩,太好玩了!” 此时,鞑靼军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鬼力赤的心腹大将金塔被轨雷击中,身负重伤。 鬼力赤顿时恼怒不已,随即下令,全力追杀小太孙,不管跑到哪里都要追到。 接下来一个月,朱雄英在漠北奔逃,鬼力赤就在后面追,鞑靼休息,明军也休息,到了约定地点,补充补给。 连续六道伏击拦截,鞑靼军只剩下了三万,直到此刻,鬼力赤才幡然醒悟,他被小太孙吃的死死的,如果当初不追小太孙,而是击中兵力逐个击破,那明军必败,可到了眼前这一步,说什么都晚了,但只要能抓到明朝小太孙,一切都值得。 又是一天一夜的追赶,鞑靼军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万骑兵远比十几万大军的速度要快,朱雄英是一点都不敢大意,因为马上又到第七道伏击地了。 朱雄英指着前方的高坡,说道:“越过这地方,让齐王拦住鬼力赤,咱们歇一会儿!” 可越过高坡后,所有人都傻眼了,此地极为辽阔,却不见齐王的一兵一卒。 第116章 老爷子来了 京城,东宫! 朱标坐在大殿,端着一本儒家经典,对着朱文珏和大丫说道:“刚才给你讲的文章是当年爷爷的老师宋濂先生写的,你都背下了吗?” 大丫还没说话,朱文珏立马点头道:“孙儿都记住了!” 朱标放下书,端起茶杯,说道:“那你给爷爷背一遍!” 朱文珏顿时露出一副窘迫的表情,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呃,,,” 眼看小孙子背不下去,朱标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问道:“文珏,大丫,知道爷爷为什么要给你们讲这篇文章吗?” 朱文珏摇摇头,答不出来,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朱标又问:“大丫,你知道吗?” 大丫悠悠说道:“回爷爷话,宋濂先生家贫,为了读书吃了很多苦,但无论有多艰难,宋先生都坚持了下去,最终成为一代大儒,爷爷是想告诉我们,我们出生在皇家,没有宋先生借书求师之难,饥寒奔走之苦,我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又有全天下的大儒指点,更应该努力读书,而不是贪图玩乐!” 朱标听后,神情极为复杂,摸着大丫的小脑袋,惋惜道:“不简单啊,你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啊!” “咱们朱家,能出一个读书的苗子,还真不容易,可惜了!” 老爷子的女儿,除了寿春公主有些皇室女子温婉贤淑的样子,其她公主都是随了老爷子的性子,特别是临安,怀庆,都敢和老头子对着脸吵架。 朱文珏抱着朱标的手臂,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爷爷,孙儿不想读书了,孙儿想去找太爷爷去内花园抓田鼠!” “不行!” 朱标果断拒绝,说道:“你太爷爷忙于朝政,没空带你去玩,而且,你今天的功课也没有完成,所以今天你不能出去玩,你就老老实实留在东宫,安心读书,不然晚饭都没得吃!” “知道了,爷爷!” 朱文珏撅着小嘴,一副十分不开心的样子,心中已经打算去找太爷爷告爷爷的状了! 朱标并不知道小孙子心里的想法,而是耐心劝道:“文珏啊,爷爷不是不给你饭吃,而是想让你好好读书,以后你也要当皇帝,爷爷希望你能当一个汉文帝那样,与民休息,轻徭薄税的好皇帝,而不是像你爹一样,整天想着去打仗!” 朱文珏有些不服气的说道:“爷爷,打仗多好玩了,我以后要向像我爹,我太爷爷一样,御驾亲征,上马杀敌,做一个有军功的皇帝!” 听到此话,朱标顿时勃然大怒,气的站起身来,说道:“文珏,跪下!” “你这孩子,打仗是要死人的,你竟然说好玩,爷爷平时怎么教的你,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 朱标话还没说完,云成走了进来,恭敬道:“太子殿下,皇爷请殿下去奉天殿议事!” “孤知道了!” 朱标指着朱文珏说道:“大丫,你在这看着,什么时候背出来,再让他起来!” 说罢,拂袖而去,走出大殿,立马轻咳了两声! 朱标走后,朱文珏悄悄看了一眼,委屈道:“姐,爷爷不疼我了,他以前从来不舍得吼我,罚我,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对我严厉起来了!” “别胡说!” 大丫说道:“爷爷也是为了你好,是你自己不争气,文珏,你以后不能再说那些话了,太爷爷和爷爷是很反对咱爹去打仗的,更别说你了!” “哎!” 朱文珏垂头丧气的说道:“咱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去打仗也不带我一起!” “闭嘴!” 大丫训斥道:“好好读你书,我来教你!” “姐,我起来读好不好?” “不好!” “就起来一小会儿!” 大丫二话不说,扭着朱文珏的耳朵,说道:“你敢起来,我就敢揍你!” ,,, 奉天殿,老爷子望着悬挂起来的军事地图,气的将手中的军报砸在兵部官员脸上,大吼道:“谁让他去,傅友德,冯胜,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拦着太孙!” 兵部官员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上火的洪武爷给咔嚓了。 朱标缓缓走了进去,看着满地狼藉,顿时明白过来,但心知肚明的太子爷还是故意问道:“父皇,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火!” 说着,还摆摆手,示意这些官员赶紧走。 “标儿,你自己看!” 老爷子指着地图,气愤道:“这个混账东西,带着三千骑兵,深入漠北千余里,他以为他是霍去病吗!” “出征之前,咱是不断的交代,打仗的事不要掺和,交给燕王,宋国公他们,这小子也给咱保证,绝不插手,更不会亲上战场,你看看现在他都做了什么,这个混账东西就不能让人省一天心!” “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去当什么冠军侯,娘的,他不想当咱就换人!” 朱标拿着奏本,胡乱看了几眼,安慰道:“爹,您又说气话了不是,这皇位不给他还能给谁啊!”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给谁都不给他,他不是想打仗吗,给他封了塞王,让他去打吧,永远都别回家了!” “好了,爹,您消消气!” 朱标倒了杯水,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军报儿臣都看过了,六处设伏,吃掉鞑靼大半兵马,父皇请看!” 朱标指着地图说道:“想必这个时候,雄英已经快到燕然山了,只要过了此地再奔二百里,就到了耿炳文设伏之地,那就安全了!” 对于朱标的分析,老爷子却不屑一顾,说道:“咱打了半辈子的仗还用你教咱看地图啊,你懂个屁,你是没上过战场,不知道其中凶险,防不住就从哪冒出一支流矢就能要了小命啊!” 老爷子越说越害怕,越说越担心,突然冲着外面大喊:“来人!” 云成走了进来:“皇爷,奴婢在!” “去,传咱的口谕,让驸马梅殷立即前往居庸关,把太孙带回来!” 说完,又补充道:“直接绑回来!” 云成走后,老爷子越来越不安,随即立马起身,快速说道:“不行,梅殷去也没用,还是咱自己去一趟吧,咱亲自把咱孙子带回来!” “父皇,你这是作甚啊!” 朱标顿时急了,说道:“一把年纪了,就别出远门了,这仗最多两个月就打完,您就在家等着吧!” 老爷子急的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说道:“不行,咱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咱得去看看,不然实在不放心!” “父皇,爹啊!” 朱标苦苦说道:“您要走了,这朝廷怎么办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 老爷子说道:“咱走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朝政也交给你了,你都监了二十多年的国了,再监最后几个月吧,等咱把那个混账东西带回来,再好好收拾他!” “爹,儿子,,,” 老爷子打断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标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第117章 赴死 漠北! 朱雄英带着疲惫之军来到事先定好的伏击之地,别说齐王的军队,就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半黄沙之地。 三千明军骑兵顿时慌了,盛庸紧张道:“殿下,为何不见齐王的兵马?” 朱雄英没有说话,瞪着双眼,凝视远方,却不见任何人影,一阵风沙吹过,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解和愤怒。 “七叔!” 朱雄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让孤失望了!” 此时,朱高煦赶了过来,大喊道:“殿下,鞑靼骑兵追过来了,咱们快走吧!” 朱雄英回头一看,沙尘之下,鞑靼骑兵近在眼前,正铺天盖地杀来,盛庸慷慨道:“殿下,末将愿带领千人阻敌,掩护殿下撤退!” “一起走!” 朱雄英十分果断的说道:“能走到哪里算哪里,走,直奔燕然山!” 不管齐王是故意没赶到,还是有其他原因,这已经不是延误战机,而是赤裸裸的谋害太孙。 ,,, 祁连山北,戈壁大漠! 代王朱桂率领两万大军正在朝着燕然山走去,他的任务就是截掉鞑靼军一万兵马,剩下一万由耿炳文收割。 可朱桂并没有着急的样子,反倒让士兵停了下来,埋锅造饭,喂马饮水。 跟随而来的大同卫指挥使徐膺绪连忙提醒道:“千岁,我们不能在耽搁下去了,万一延误战机,皇太孙殿下就危险了!” “本王用不着你提醒!” 朱桂瞪他一眼,出于对徐氏的厌恶,也让他厌烦徐家的人! 军情紧急,皇太孙还在被鞑靼追击,代王竟然还有心思停下吃饭,徐膺绪可没什么心思吃饭,这要是延误战机,那可不是杀头,而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吃了两个时辰,随后朱桂不慌不忙吩咐士兵收拾东西继续出发。 徐膺绪担忧道:“千岁,看来我们要连夜奔袭了,不然一定在约定之日赶不到燕然山!” 朱桂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就在此时,探马来报,祁连山东北方向八十里处发现一伙被打散的千人鞑靼骑兵,朱桂立马下令,全军杀过去,消灭这伙敌人! 徐膺绪大惊道:“千岁,万万不可啊,燕王的军令是不惜一切代价赶到燕然山,截击鞑靼骑兵,为太孙殿下输送补给,万一延误战机,殿下一定凶多吉少,真要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朱桂骑在马上冷声问道:“本王才是主将,而你只不过是本王麾下的小小指挥使而已,军国大事,用得着你多言!” 徐膺绪仍不死心,说道:“千岁啊,你糊涂,,,” “滚!” 朱桂用马鞭狠狠的抽在徐膺绪脸上,直接抽出一道血痕,差点把他右眼抽瞎! “再敢以下犯上,本王现在就军法处置!” 徐膺绪捂着脸没有说什么! ,,, 鞑靼军和明军越来越近,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三百米,而且越来越近,明军不断用火铳和弓箭阻击身后的敌人。 由于奔袭数日,战马已经吃不消了,加上过度劳累,许多士兵在马上就睡着了,结果不慎跌落马下。 “嘶!” 只见明军队伍中,一匹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上面的千户被弓箭射中后背,从马上摔了下来,只见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身后一名骑兵伸出大手,大喊道:“兄弟,上马,一起走!” 这位千户却无动于衷,望着滚滚而来的鞑靼骑兵,神情之中并没有多少畏惧,而是即将来临的解脱。 “太累了,不走了!”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迎风而立的皇太孙大纛,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怒吼道:“羽林卫的兄弟何在?” “在!” “在!” 千余士兵齐声呐喊,他们不约而同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他们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 “保护殿下撤退,随我一起赴死!” 千户一人一刀立于敌人千军万马面前毫无惧色,他挥舞刀锋指向鞑靼骑兵,歇斯底里大喊道:“兄弟们,以身殉国的时候到了,杀过去,咱们英灵殿再见!” “杀!” 明军千余骑兵立马朝着三万鞑靼骑兵冲了过去,火铳用完用弓箭,箭矢用完就用手中的战刀。 “大明万岁,大明万岁,大明万岁!” 千户大吼三声,一声比一声高,随后果断拉响身上的洪武雷! “轰!” 两军相碰,刀光剑影,临死之前,无数骑兵学着千户的样子,拉响了身上的洪武雷。 听到身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朱雄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烟尘之下,只见无数血肉飞在半空,鞑靼军被炸的人仰马翻,一时大乱。 “殿下!” 樊忠红着眼睛说道:“快撤吧,别让这些兄弟白白牺牲!” 朱雄英眼中闪烁着泪花,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每一声爆炸将意味着一名士兵的牺牲,而他的心也在跟着颤动。 一阵风沙吹过,眼泪随风而逝,落在这大漠之中。 羽林卫的一千士兵,用这种自杀式的阻击,为皇太孙拖住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为剩下的兄弟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明知是死,但还是毅然决然留了下来,千余大明英魂永远留在漠北,甚至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当真悲壮! 青山有幸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千余士兵用生命拖延了鞑靼军的速度,皇太孙争取了八十里的距离,加上路上的折损,原本三千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千人。 一路之上,朱雄英没有下发任何军令,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顶着风沙向燕然山进发。 这一次北伐,他终于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这是之前平倭之战都没有的感觉,同时,也低估了人心。 “殿下!” 盛庸骑在马上说道:“还有大概二十里就到燕然山了,鞑靼军现在距离我们还有五十里!” 朱雄英猛然抬头,望着远方,透过风沙,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山脉,惊喜之余,他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代王的兵马没到燕然山,他们这支千人骑兵小队就成了孤军,将在无力行军。 燕然山就是葬身之地! 此时,明军已经人困马乏,粮食和箭矢弹丸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顶着最后一口气来到燕然山。 燕然山上有着千年不化的积雪,看上去就是一个白皑皑的雪山。 也是当年窦宪平定匈奴,燕然勒石之地! 除了燕然雪山,看不到任何军队,代王的军队不在此地。 朱高煦扯着嗓子喊道:“十三叔,十三叔,你在哪里,快出来,我们到了!” “别喊了!” 朱雄英声音沙哑道:“你十三叔没来!” 朱高煦顿时气炸了,大骂道:“十三叔,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死了,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嘶……” 突然,朱雄英的战马哀嚎一声,累倒在地,朱雄英从马上摔了下来,就连头上戴的金盔也被震落在地,滚到一旁! 半个马身压在朱雄英身上,小洪武当场口吐鲜血,晕厥在地,生死不知! 第118章 绝境 “殿下!” 樊忠惊呼一声,立即下马,两腿刚刚落地却踉跄摔倒在地,长时间骑马,双腿早已麻木,只得一点点爬过去,抱着朱雄英不断呼喊。 “殿下!” 明军顿时惊慌起来,盛庸立马赶来,他颤抖着双手放下太孙鼻息下,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太孙没事,只是昏迷了过去!” 身后,已经能听到鞑靼军的马蹄声,樊忠拿起锤子,果断说道:“盛指挥使,你带着殿下快走,向西走,找晋王的军队,我带着剩下人挡住鞑靼军!” 朱高煦走了过来,问道:“好几万大军,咱们就千余人,你挡得住吗?” 樊忠大声咆哮道:“挡不住也得挡,我们可以死,但太孙不能出事!” 朱高煦咬着牙说道:“姥姥的,小爷和你一起留下,死之前也得杀几个狗鞑子!” “都别吵了!” 盛庸大喝一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随后说道:“咱们的战马已经跑不动了,就算带着殿下要不了多远就得被鬼力赤追上!” “眼下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上马和鞑靼军死战,二是弃马上山,在这座燕然山和敌人周旋,等待朝廷的救兵!” 樊忠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燕然雪山,又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太孙,急的大吼道:“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太孙!” 皇太孙昏迷不醒,盛庸这个指挥使成了最高指挥,这时候也最考验一个指挥官决策能力,他的一句话决定一支军队的生死。 鞑靼大军近在眼前,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盛庸考虑了,而盛庸也表现出了他的果断,说道:“所有人弃掉战马,拿起武器和粮食,全部上山!” 樊忠二话不说,将锤子别在腰间,将朱雄英背在身后,朝着燕然山走去,李辰扛着太孙的寒铁枪跟在身后。 一千多人保护皇太孙,走到燕然山脚下,樊忠气喘吁吁,他早已力竭,如今全靠着心中的执念苦苦支撑。 扛旗的皂旗张走到他身边,说道:“小子,我看看你也没劲了,把太孙交给我,我来背!” “不行!” 樊忠红着眼说道:“我是太孙的护卫,我一会保护好太孙,,,” 话还没说完,差点被山上的雪水滑倒,幸亏皂旗张眼疾手快,用大纛旗撑住了他的身体,随后用力一挑,这才安然无恙。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逞能了,保护太孙要紧!” 皂旗张将纛旗卷了起来,交给一旁的庄得,不由分说将皇太孙抢了过来,背在自己的身上。 皂旗张背着皇太孙健步如飞,就算是山路也是毫无压力,相当的轻松,好像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一样,这让樊忠有些诧异。 一旁的庄得说道:“黑小子,别看你是什么皇宫侍卫,在战场上能连斩三员鞑靼大将,但你和皂旗张比可就差远了,他双臂有千斤之力,能打你三五个不在话下!” 樊忠颇为不服的说道:“又不是你,显摆什么!” 庄得冷声道:“你还别不服,你打不过我!” “那咱们就看到时候谁杀的鞑子多!” 一路之上的颠簸,让朱雄英有了些意识,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用不上一丝力气,有气无力的喊道:“樊忠,樊忠!”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樊忠惊呼道:“殿下,我们已经无力在退,盛指挥使带着我们上了燕然山,等待大军救援!” 盛庸走了过来,抱拳道:“臣在殿下昏迷之中自作主张,下达进山的命令,请殿下责罚!” 朱雄英缓缓摇头,欣慰道:“你做的是对的,何罪之有啊!” “谢殿下!” 盛庸继续说道:“殿下,燕然山常年被大雪所覆盖,特别是山顶之上,我们只能到山腰之间,末将看了整个山体,只有山腰半积雪之地能驻兵,如果构筑防御工事,暂时能抵挡鞑靼军,等待援军!” 朱雄英缓缓点头,说道:“那就在山腰停下吧,孤相信你的军事才能!” 很快明军来到山腰间的一块开阔之地,樊忠找到一块大石头,清理了上面的积雪,又解下自己的披风,这才让朱雄英躺了下去,关切道:“殿下,您怎么样了?” “孤没事!” 朱雄英并没有躺下去,而是颤颤巍巍坐了起来,这战马幸亏是压在屁股上,要是压在胸口或者小腹,恐怕内脏都会被当场震碎。 自己的伤恐怕还是落马时毫无防备的摔伤,现在这个身体如同废掉一样,用不上力气,其他并没有感到太大的疼痛,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内伤。 明军拖着疲弱的身体,在盛庸的带领下正在四处寻找石头,构筑防御工事,朱雄英抬头看着头顶,竟然是一块常年累月形成的积雪层,也不知道有多厚,这玩意要是掉下来,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地。 朱雄英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孤和宋国公,颖国公将天炉战法反复推演了无数遍,孤算准了敌人的心,却高看了两位叔叔的格局!” 樊忠开口说道:“殿下,只要我们能坚持三五日,增援的兵马一定会到的!” 听到此话,朱雄英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心里明白,他这个皇太孙不死,代王的军队是不会到的,现在说不定就在路上走着呢。 这种意外,也在朱雄英意料之中! “樊忠!” “属下在!” 朱雄英小声吩咐道:“带一队人去赵信城……” …… 齐王,代王! 朱雄英低估了这两个叔叔的心,也高估了他们的脑子,军事会议上,他说的只有这么明白了,谁要没在约定之日赶到伏击地,导致皇太孙遇险,那谁就要承担主要责任。 齐王不来,那可能是意外,代王也不来,那就是两个人提前商量好的,不会再有什么增援的部队了,等到朝廷发现,恐怕他们这伙人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这种事瞒不住,皇太孙要是折在漠北,别说老爷子的怒火,就是太子爷也得把齐王,代王的脑子砸出来。 ,,, 入夜,气温骤降,加上山中本就寒冷,许多士兵冻得瑟瑟发抖,盛庸吩咐一些士兵砍了一些柴火过来,由于潮湿,又有冰雪,柴火不仅烧不旺,还有股浓烟。 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暴露不暴露的已经不重要了,再不生火取暖,恐怕就得冻死在山上了。 盛庸带着百人在外巡逻,守住洞口,其余士兵则烤着硬饼子,喝着雪水,暂时休息休息。 李辰将烤好的饼子递给朱雄英,说道:“殿下,您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朱雄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问道:“咱们的粮食还能支撑几天?” 李辰说道:“最多能支撑三天,如果省着点吃,应该能撑五天!” 朱雄英叹息一声,又问道:“鞑靼军有何动静?” “鞑靼军赶到燕然山下,并没有急于进山,而是在山下安营扎寨,堵住了咱们下山的道路!” 李辰担忧道:“看来是想困死咱们!” 后山! 樊忠带着一队士兵,全身裹上毛毡,望着陡峭的山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第119章 雪崩 双方都是人,追了一路,明军还换了三次补给,鞑靼军纯粹是依靠他们草原战马的优势一路追赶,为了抓到明朝小太孙,真是一刻都不敢停歇,吃喝拉撒全在马上,直到把明军逼近燕然山,鬼力赤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明军的速度这么快。 眼看明军逃进燕然山,鬼力赤并没有立即下令追杀过去,而是立即将上山的道路堵死,让这伙明军彻彻底底成为一支无路可逃的孤军。 鬼力赤虽然把朱雄英逼进绝境,但损失同样不小,特别是那一千羽林卫用洪武雷和鞑靼军同归于尽的打法,炸死炸伤接近五千多人,直接把鞑靼士兵打出了心理阴影。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对战马的影响太大了,巨大的爆炸声能让战马受惊,导致不受控制,这也是鞑靼军一直追不上明军的原因。 鞑靼大帐内,鬼力赤吃着烤好的羊腿,一边听着士兵汇报军情,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明朝小太孙,这就导致他的大部队被一点点分割,包围,结果十几万兵马被朱棣,傅友德等人吃掉,俘虏,逃回漠北者只有两万多人。 鬼力赤听后勃然大怒,气的扔掉手上的羊腿,咬牙切齿的吼道:“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老子一定要活剥了那个明朝小太孙!” 他心里隐隐感到后悔,这一切都怪他自己,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心去抓小太孙,想瞎了心,想烂了眼! 一旁的本雅失劝道:“太师,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当务之急是抓到明朝小太孙,以他为人质,向明朝老皇帝索取好处,挽回我们的损失,并让他加倍补偿!” “小太孙是洪武老皇帝最疼爱的孙子,也是钦点的皇位继承人,到时候就算我们要回北方,老皇帝也得给!” 鬼力赤攥紧拳头,立马下令道:“本雅失里,今晚你亲自带三千士兵前去夜袭燕然山,务必将明朝小太孙给本太师抓来!” 本雅失里有些不太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 深夜,燕然山一片寂静,奔波了几日的明军早已人困马乏,全部坐在半山腰的冰雪岩石下睡了起来,只有百十人来回巡弋,防守鞑靼军偷袭。 进山的道路上,朱高煦命人抬着一块大石头横在中间,并在下面垫上许多小石块,以防滚落山下,做完这一切,朱高煦兴奋道:“只要这些狗鞑子敢来,小爷就送他们一份大礼!” 一名士兵问道:“这能行吗?” “放心!” 朱高煦十分亢奋,得意道:“万无一失,都回去放心睡觉吧!” 巡弋小队在朱高煦的带领下准备回去换下一波人过来,军靴踏在雪地上,发出了“刺啦”的声音,走了百米,朱高煦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停,是脚步声,鞑子好像摸上来了!” 一名士兵立马说道:“快去回报太孙殿下!” “先不用!” 朱高煦神情凝重,猛然回头,说道:“小爷早就布置好了轨雷,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啊!”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出来一阵爆炸声和痛苦的惨叫声,朱高煦顿时放声大笑起来,说道:“果然是狗鞑子,走,小爷请你们看烟花!” 冰雪岩石下,明军听到动静全都醒了过来,朱雄英猛然坐了起来,其实他始终保持在半睡半醒之中,生死存亡之际,哪里还有心思呼呼大睡。 盛庸快速走了过来,说道:“殿下,是洪武雷的爆炸声,看来鞑子想趁夜偷袭我们!” 朱雄英立马问道:“谁在带兵巡弋?” “是朱高煦!” 朱雄英果断道:“速速支援!” 仅剩的千余明军全部出动,拿起武器在盛庸的带领下冲了过去。 山下,确定前方无雷后,本雅失里立即再次发起进攻,可鞑靼士兵已经被洪武雷打怕了,压根不敢冲锋,而是小心翼翼上山,生怕不知道从哪冒出几个天雷出来,被炸得尸骨无存。 很快一名士兵发现了堵在路上的大石头,并报给了本雅失里,而他直接下令搬开,推落山下,十几名鞑靼士兵迅速围了上去,开始清理下面的石块。 突然,一名士兵感觉拿开石块的时候好像拉开了什么东西,而且还有白眼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还没等他多想,埋藏在巨石下的洪武雷发生了爆炸,十几名鞑靼士兵不死即伤,哀嚎不断。 而那块巨石在鞑靼士兵的帮助下,迅速沿着道路滚落而下,结束了这些伤兵的痛苦,又压死,砸死不少人。 朱高煦听到惨叫声又变得兴奋起来,掏出一枚洪武雷拉弦后迅速扔了出去,双手一摊,做出一个爆炸的动作。 “轰!” 朱高煦听到爆炸声,扯着嗓子大喊道:“狗鞑子,有本事就上来,小爷有数不尽的洪武雷在等着喂你们!” 本雅失里彻底怕了,大喊道:“明军有埋伏,撤,快撤!” 鞑靼出兵三千人准备夜袭,可连明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却被炸死炸伤三百多人,混乱之中跌落山下数百,直接损失五百多人。 而鞑靼士兵对洪武雷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现在听到爆炸声就害怕。 ,,, 五日后,居庸关! 耿炳文快速走进大帐,冲着燕王快速行礼,问道:“千岁,太孙殿下现在何处?” 朱棣顿时一愣,立马反问道:“长兴侯,最后不是让你去接应殿下,你倒问起本王来了!” 耿炳文脸色一变,急忙说道:“我按照约定之日带着兵马在关外并没有见到殿下,之后又等了两日,仍然不见殿下的身影,我派探马在方圆百里处找了两天,一无所获!” “什么!” 朱棣顿时慌了起来,神情紧张道:“按照约定之日,殿下应该早就到了你设伏的地方,现在过去五日了,殿下究竟在哪?” 耿炳文瞪着双眼说道:“我哪里知道殿下在哪!” 朱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双手都在颤抖,不由自主的大吼道:“快,派人去找,去问,一定要找到殿下!” ,,, 燕然山下! 鬼力赤唯恐明军援兵赶到,白天黑夜,不计损失的攻山,势必活捉明朝小太孙! 而明军的情况极不客观,粮食早已吃完,这几顿吃的都是草根,树皮,树叶,喝的是雪水,而洪武雷和火器也即将消耗殆尽,可明军依靠险要地形硬是苦苦坚守五日,阵亡大半,多次打退鞑靼的进攻,杀敌即使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了。 坚守到了第七日,山上的明军只剩下二三百人,却仍然不见任何增援的兵马赶到。 鬼力赤拼尽全力,他亲自督战,命令一万多士兵全部出动,死战不退,明军再也挡不住了,鞑靼军已经攻进最后的山腰,与为数不多的明军厮杀起来。 黄昏下,那一抹金色战甲极为耀眼,他手持寒铁枪率领最后的明军与敌人奋力厮杀,数不尽的敌人死在银光之下,随着明军士兵一个个倒下,现在就剩下他自己。 终于,他也累了,也杀不动了,他紧握寒铁枪发出最后的大笑! “轰!” 一声爆炸,血肉伴随着无数的金甲碎片瞬间爆开,从而引发雪崩,山顶的冰雪滚滚而下,将所有鞑靼士兵掩埋。 燕然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120章 太孙丢了 居庸关! 太孙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朱棣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然而就在此时,齐王朱榑突然闯了进来,大喊道:“四哥,太孙殿下是否平安归来?” 朱棣猛然转身,语气激烈的说道:“太孙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按照规定之日到达伏击之地截杀鞑靼,接应太孙?” “四哥,我去了啊!” 朱榑连忙解释道:“我到了地方并没有看到太孙,又等了两日依旧如此啊,回来的时候,我俘虏了几个被打散的鞑靼士兵,审问之下才知道,太孙殿下早在约定之日的前一天就到了,鬼力赤就在后面追,太孙停不下来,只能继续跑,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啊!” 朱棣听后,心中顿时一沉,他一把揪住朱榑的衣领,大喝道:“你说什么,你竟然没接应到太孙!” 朱榑一副委屈的表情,说道:“是太孙提前到了,我也不知道,四哥,这事不怪我啊!” 突然,大帐之内走走进一人,正是代王朱桂,朱棣一把推开朱榑,转身问道:“十三弟,可遇到太孙?” “四哥,我在半路突然遇到一伙鞑靼军,便率军交战,耽搁了几日,等我到了燕然山,并没有发现有太孙来过的迹象,倒是有一伙鞑靼军离开不久!” 朱桂一副焦急的表情,说道:“我派人找了许久,周围百十米都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太孙压根没到燕然山!” 朱棣越听越担心,反手给两个弟弟一人一巴掌,冷声道:“你们,,,太孙要是出了事,你们想想该如何给父皇交代吧!” 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心中隐隐有些害怕,老头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身为儿子一清二楚,即便死了孙子,那也不会让儿子陪葬,老头子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深夜,在外伏击的众将全都赶了回来,一个个在账外有说有笑的,郭英炫耀道:“老子这次伏击鞑靼,吃掉鞑靼一万多兵,而老子才损失不过千人,太孙搞出来的新火器还真是好用,打的鞑靼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哈哈,,,” 说罢,又问傅友德道:“老傅,你吃掉多少?” 傅友德伸出两根手指,并没有说话,但神情之中却带着一丝自豪! 眼看比自己多,郭英顿时感觉自己没面子了,又看向另一人,问道:“曹国公,这次伏击你吃掉多少人?” 李景隆笑了笑,随意摆摆手,说道:“没多少,自然比不过武定侯这样的百战老将!” 说笑间,几人走进大帐,郭英冲着朱棣笑道:“燕王,大捷,漠北大捷啊,我们按照太孙的谋划提前埋伏,加起来吃掉鞑靼近十万兵马啊!” 平安大大咧咧的说道:“是啊,要是陛下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郭英附和道:“说不定回头也得给你封个侯爵!” 众将都为大胜而高兴不已,朱棣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喜悦,对着众人冷声道:“太孙殿下丢了!” 此话一出,大帐内瞬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般,甚至全都忘记了呼吸,就连帐外的风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太孙,,,丢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将意味着什么! 傅友德率先开口,急忙问道:“燕王,太孙如何能丢,现在人在何处?” 徐允恭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太孙好端端的人,,,” 李景隆紧张道:“太孙在哪丢的?” 平安突然大吼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人出去找啊,就算把整个漠北翻一遍也得把太孙找回来!” “都别吵!” 朱棣大喝一声,比他们任何人都担心,说道:“漠北地域辽阔,我们不能盲目去找,现在要知道太孙到底是在哪里丢的?” 经过众人一顿分析,最终得知,太孙是在漠北深处,从李景隆到齐王之间断了踪迹,至于去哪了,是死是活,没有任何人知道。 “找!” 朱棣果断说道:“所有人全部派出去找,就从漠北深处,沿着原本定好的路线找,大军所到之处必然能留下痕迹,一定要找到太孙,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好好的一场北伐,结果三军统帅,征虏大将军,即将就位的皇太孙被打丢了,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这真是天大的荒唐,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别说朱棣,傅友德,郭英这些人,恐怕东边的蓝玉和西边晋王朱棡也不会好过。 而且最让人担心的是,太孙不是带着几万大军出征,而是带着几千人当诱饵,背后就是鞑靼几十万大军,再加上十几天过去了,粮食和水都没有得到补充,在这茫茫草原之上该怎么生存下去。 要么战死,要么饿死,渴死,要么被敌军俘虏!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朱棣无法接受的,因为老爷子接受不了,东宫的人更接受不了。 此时,朱棣哪里还会去想太孙要是折了,朝廷会立谁为储的事情,先等着承受老爷子的滔天怒火吧! 如果皇太孙真要折在漠北,恐怕老爷子就要杀人了,而且会杀很多人,恐怕他和晋王这样的儿子也跑不了,特别是他燕王,而朱标也会怀疑到他头上。 然而,朱棣什么都不知道,皇太孙失踪实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皇太孙! ,,, 就这样,朱棣等人率领明军在漠北找了半个月却一无所获,本来打算沿着战马踪迹寻找,可漠北深处尽是风沙,地上的踪迹早已被风沙所掩盖,路上也俘虏了不少鞑靼残兵,却都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无奈之下,朱棣只能将皇太孙失踪的消息派人传给朱棡和蓝玉,让他们也派军在各地寻找。 朱棡得知皇太孙失踪的消息后,立马撤军,放弃和马哈木的战斗,退回陕甘,并连夜来到居庸关。 帐外的士兵还要拦下晋王,却被其一脚踹倒在地,朱棡气冲冲的闯了进去,指着朱棣问道:“老四,太孙呢?” 朱棣看到来势汹汹的三哥,只得苦着脸说道:“三哥,太孙还没找到!” 朱棡大步上前,一拳打在朱棣脸上,大喝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能把太孙弄丢!” 朱棣差点被一拳干翻在地,捂着脸说道:“三哥,这事怎么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朱棡满面怒容,斥责道:“太孙出兵,你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让太孙以身犯险!” 朱棣尽是委屈,说道:“三哥,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是三军统帅,征虏大将军,统领全军,谁敢不听他的,再说了,太孙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父皇谁能拦住他!” 朱棡指了朱棣,咬着牙说道:“你等着吧,等着父皇治你的罪吧!” 第121章 咱大孙呢? “皇爷!” 云成将几块烧饼捧在老爷子面前,恭敬道:“这是奴婢买来的烧饼,刚出锅的,香着呢,您尝尝吧!” 老爷子坐在马车内,只是看了一眼,淡淡说道:“拿走,咱没胃口!” 云成躬着腰劝道:“皇爷,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也要吃两口,要是太孙殿下知道了,会心疼的!” 提到朱雄英,老爷子突然叹了口气,拿过一块烧饼,掰下一小块送进嘴里,嚼吧起来,吃不出任何味道,前往北平的路上,老爷子整日心神不宁,心中始终挂念着大孙子,生怕朱雄英出什么事。 云成主动宽慰道:“皇爷不必担忧,太孙殿下乃天子圣人,吉人自有天相,又得列为皇考庇佑,一定能击败敌人,凯旋归来!” 老爷子忧愁道:“不省心的东西啊,咱都是黄土埋到眼皮的人了,还要让咱跟着担惊受怕的,哎,咱就是操心的命啊,他这要出了什么事,咱也活不下去了!” “皇爷!” 云成倒了杯水,恭敬捧了过去,说道:“奴婢记得,前几年,燕王千岁第一次带兵就是深入漠北八百里作战,结果打了一个大胜仗回来,奴婢看啊,殿下一定也是如此,甚至比燕王还要英勇!” “皇爷啊,不是奴婢说俏话,说不定太孙殿下早已大胜归来,就在居庸关等着皇爷的夸赞呢!” “殿下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上天赐给皇爷的好圣孙,也是赐给大明的万古圣君!” 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口咬着烧饼,一杯水下去,整个烧饼也全部吃完,甚至掉在衣服上的芝麻捡起来吃进嘴里,嚼着芝麻笑道:“说的好,你这张狗嘴终于能说两句人话了!” 云成陪笑道:“皇爷,您这几日都没休息好,眼睛都红了,要是让殿下看到皇爷憔悴的样子一定会内疚难过的!” “说的对!” 老爷子随手拿起毯子盖在身上,自顾自的说道:“咱不能让大孙担心,咱得精神点!” 说罢,又问道:“还有多久到居庸关?” 云成答道:“回皇爷,锦衣卫的宋千户说,还需七日!” 老爷子点点头,立马吩咐道:“告诉他加快行程,咱要五日就见到太孙!” “这混账东西在咱眼前就烦,这一走又想的慌!” ,,, 太孙失踪! 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过老爷子,不管太孙有没有事,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倒霉,如果太孙能平安回来,可能罪还小一些,如果太孙回不来了,那还是赶紧交代后事吧! 不,,,应该会全家一起走! 此次鞑靼大败,折损十万兵马,自捕鱼儿海之战后,鞑靼休养生息了五年,结果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又被打回了原型,现在整个漠北地区除了西面的瓦剌几乎再无强敌。 辽东之地的蓝玉正在和兀良哈交战,已经打的三卫节节败退,当收到皇太孙失踪的消息后,果断停止作战,开始在辽东派兵寻找皇太孙。 刨去亲情不说,朱雄英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他们这些淮西勋贵比任何人都需要皇太孙,一旦皇太孙出事,老爷子一定会开始清理他们这些骄兵悍将! 还什么恢复爵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茫茫草原,大漠孤烟,遍地黄沙! 朱棣率领燕山卫以及麾下众将来到漠北,找寻皇太孙的踪迹,吃了几天沙子,结果却一无所获,正准备回去之时,一队骑兵赶了过来,带兵的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朱棣纵马赶了过去,大声喊道:“曹国公,可有殿下的消息?” 李景隆摇摇头,说道:“找遍周围百余里,除了风沙,不见任何线索,颖国公,武定侯他们也传来消息,没有找到殿下!” 朱棣紧握马鞭,急的不知所措,咬着牙说道:“殿下究竟去了哪里啊,再找不到,恐怕真没办法给父皇交代了!” 李景隆望着辽阔的黄沙之地,说道:“千岁,漠北太大了,咱们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十几万大军散出去,一旦遇上敌人,短时间内无法收拢军队,到时候就麻烦了!” 朱棣愁容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景隆舔着干裂的嘴唇,说道:“殿下被鞑靼大军一路追杀,生死未知,如果我们能找到鬼力赤最后的大军,那一定可以得知殿下的下落,找上万人的部队总比找一个人要简单!” 李景隆的话让朱棣眼前一亮,立马说道:“你说得对,本王这就下令,把所有探马放出去,寻找鞑靼的主力!” 往年北伐或者征战漠北,最困难的不是打仗,而是难以寻找鞑靼的主力。 即使是大部队也难以找到,当年蓝玉北伐,就因为找不到北元主力,已经打算撤军了,结果在王弼的坚持下才有了捕鱼儿海大捷! 果然,派出去五千多的探马,又找了两日,仍然一无所获,只有一些鞑靼残兵,并没有鬼力赤大部队的身影。 就在朱棣还想继续寻找下去时,一队明军骑兵飞马开报,老爷子来了,三日后就到居庸关。 朱棣听后,全身一颤,整个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老爷子会来北方,而太孙失踪的消息即使泄露,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应天,老头子八成是来看大孙子的。 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太孙找不到了,朱棣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该如何给老爷子交代这一切。 打了胜仗又能如何,太孙都丢了,而且凶多吉少,这又能算什么胜仗。 丢的不仅仅是皇太孙,更是大明朝的即将继位的皇帝,以老爷子是护犊子的性格,恐怕迎接他的会是无尽的怒火和雷霆之怒! 朱棣是越想越害怕,斟酌再三后,立马派人将皇帝来居庸关的消息告诉晋王朱棡,蓝玉,傅友德,冯胜等一干勋贵参将。 真要论罪,大伙都有责任,他朱棣不能自己担着,因为他已经处于刀尖之上,这种事压根就担不起。 众人虽然都回去了,但寻找皇太孙却不能停下,只能让参将带着兵继续找。 …… 三日后! 除了一部分参将,北伐大军的将领全部聚集在居庸关,准备迎接老爷子的大驾。 蓝玉是昨晚到的,来到后立马质问燕王皇太孙失踪之事,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众人在关下等了一上午,终于看到了老爷子的龙辇和随行的宋忠以及数不清的锦衣卫。 很快,龙辇停在关下,老爷子在云成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众将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在朱棡的带领下全部跪在地上,行起了大礼,齐声道:“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走了过去,随口道:“都起来吧!” 众将没有起身,而是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老爷子眉头一皱,低声吼道:“咱让你们起来,都聋了?” 众人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却不敢抬头,老爷子扫了一眼,立马问道:“咱大孙呢?太孙在哪,为何不来见咱?” 第122章 噤若寒蝉 提到皇太孙,众人噤若寒蝉,全都不敢抬头,甚至都不敢大口喘气,更没有人敢说话。 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大声质问道:“咱问你们话呢,太孙在哪?” 朱棣立马伏在地上,内事十分惶恐,结结巴巴说道:“父皇,殿下,,,殿下还没回来!” 老爷子听后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他一脚踹在朱棣肩膀上,大吼道:“什么叫还没回来,咱大孙现在在哪?” 朱棣苦着脸说道:“儿臣已经派人在四处寻找,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太孙殿下!” 此时,朱棡一步步跪了过来,将皇太孙丢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怒,几近癫狂的大吼道:“太孙不懂事,你们为何不拦着,为何让他去以身犯险,当什么诱饵,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朱棣有苦说不出,颤颤巍巍说道:“父皇,我们都劝了,可压根劝不住殿下啊!” 此时的老爷子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理由,冲着众人吼道:“找,找不到太孙,你们,,,你们所有人全部都得死!” 众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谁也不敢直视老爷子那如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 “都死在这作甚?” 老爷子继续吼道:“都给咱去找人,太孙要是回不来,你们就在死漠北吧!” “滚,都滚!” 多少年了,老爷子都没发这么大的火,打一场仗,结果把太孙打丢了,这怎能不让他恼火。 ,,, 傍晚,整个居庸关被保护的犹如铁桶一般,老爷子独自坐在大帐内一阵惆怅,盯着眼前燃烧的炭火久久失神,他无法想象朱雄英要说折在漠北是什么后果。 他失去了孙子,朱标失去了儿子,李婉儿,张月失去了丈夫,文珏和大丫失去了父亲,更要命的是大明帝国失去了接班人,这必然会引起朝野的恐慌,和一些人的胡乱猜测。 “哎,,,” 老爷子坐在地上,拿起几块木头投进火盆里,一身布衣,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极为憔悴。 云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走到老爷子面前,劝道:“皇爷,您又一天没吃饭了,要保重龙体啊!” 老爷子眼神之中充斥着一丝迷茫,面无表情的说道:“只要咱大孙能平安回来,咱就算舍弃这龙体又有何妨!” 云成趁机安慰道:“皇爷,太孙殿下或许是故意隐藏在漠北哪个地方,等待战机,给与敌人致命一击!” 听到此话,老爷子猛然抬头,盯着云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云成有些惊慌,说道:“奴婢胡言乱语了几句,请皇爷恕罪!” 云成刚才的话,让老爷子若有所思,其实他始终不相信大孙子会折在漠北,兴许真如这狗奴婢所说,太孙躲在漠北某个地方,或者被困脱不开身,或者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想到此处,老爷子压抑的心情缓和了一些,随后示意云成出去。 没一会儿,锦衣卫指挥使张虎走了进来,拱手道:“臣锦衣卫指挥,,,” “好了!” 老爷子吃着面条说道:“咱问你,太孙当初带兵引敌,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受到他人的蛊惑,不必揣摩圣意,实话实说!” 张虎回答道:“回陛下,确实是太孙的意思,而且事前已经和宋国公,颖国公反复推断,两位国公说,殿下在宫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战术,在大战前几日才透露给两位老国公,至于其他人,则是大战前夕才知道!” “众人也苦苦劝谏,不让殿下以身犯险,可太孙殿下心意已决,任何人也劝不住,只能,,,” 张虎实在不敢说下去了,老爷子听后沉默许久,千言万语最终只得化为一声叹息。 大孙子是什么性格,老爷子这个当爷爷的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认定的事情,那是任何人都劝不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这件事确实与那些将领没有关系。 可太孙丢了,总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朱雄英真要回不来了,老爷子会毫不留情的处置这些人。 “你带着所有锦衣卫也去找,一定要把太孙带回来!” 老爷子咬着牙说道:“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臣领命!” ,,, 三日后,老爷子正在仔细的端详着皇太孙行军的路线,并仔细分析整个战术,作为一枪一刀的打出天下的开国之君,老爷子的军事水平不低于任何人,在将星璀璨的明初也是无人出其之右的存在,很多关键的战役都是他亲自指挥的,只是后来大明开国后,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治理国家上,从来没有御驾亲征过,军事之事都全权交给徐达,李文忠等人。 朱雄英所谓的天炉战法,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奥秘,这是一种以退为进,故意示弱的战法,以整个漠北为熔炉,以自身为诱饵,不断消耗敌军,提前布好埋伏,用来分割战场,使其无暇顾及前后,从而一点点被吃掉。 而充当的诱饵的人注定也会被消耗掉。 如果让其他人去当诱饵,哪怕是晋王,燕王,最后牺牲掉,歼敌十万余,那也是绝对的大胜仗,堪比当年的捕鱼儿海大捷,如果的朱棡和朱棣去当诱饵,鞑靼军不见得会上钩。 高回报自然要承担高风险! 现在丢的是大明皇太孙,即使消灭了鞑靼主力,哪怕割了鬼力赤的脑袋,俘虏北元皇帝,那也是大败仗,彻头彻尾,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大败仗! “哎,,,” 老爷子紧握拳头,猛然砸在地图上,惆怅道:“即使要打胜仗那也不能自己去冒险啊,你要是出点啥事,你让咱怎么活啊,你咋就不考虑考虑咱这个爷爷的感受啊,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 此时,老爷子心中是悔恨不已,早知道是这样子,当初哪怕把他绑在宫里,也不会让他来打仗,更没有现在这些事! 老爷子独自坐在大帐内,神情悲痛,眼眶含着泪水,自言自语道:“大孙啊,你到底在哪啊,赶紧回来吧,爷爷真的很想你,你爹,你的妻儿都在等你回去呢!” “爷爷不想要什么军功,更不想你去以身犯险,爷爷只想让你平安回来啊!” 第123章 李景隆奇袭龙城 半个月后,张虎匆忙走进居庸关大帐,气喘吁吁的拱手道:“陛下,陛下,查到了,查到了!” 日渐消沉的老爷子听后顿时两眼放光,变得精神抖擞起来,连忙问道:“查到太孙下落了,在哪呢,人怎么样,是死是活?” 张虎喘着粗气说道:“陛下,不是太孙殿下的消息,锦衣卫探马传来消息,他们在暗中跟着一伙赶羊的牧民,跟了足足十天,最终发现了鬼力赤残余兵马之地!” 尽管不是皇太孙的消息,但老爷子还是大为激动,他心里明白,追杀皇太孙的就是鬼力赤,抓到这家伙就能知道太孙的下落。 “快说,鬼力赤这个狗东西藏在哪了?” 张虎快速回道:“就在龙城!” 龙城! 老爷子念叨一句,立马大喊道:“地图,地图,快给咱拿漠北的地图来!” 一旁的云成立马转身把地图取了过来,老爷子将桌子上的奏本,碗筷,笔墨全都扔在了地上,说道:“就铺在这!” 云成手忙脚乱却怎么都铺不平整,老爷子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大骂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一边去!” 老爷子招招手,问道:“过来,给咱指指龙城在哪?” “遵命!” 张虎走了过来,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说道:“陛下请看,此处位于祁连山外,向北越过燕然山三百余里就到了龙城,这里是秦汉时期匈奴的圣地,东北方向就是大名鼎鼎的狼居胥山!” “如今鬼力赤的残余兵马全部都在龙城修整,集结被打散的鞑靼士兵,附近的牧民都在赶着牛羊送到龙城,充以军粮!”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锦衣卫的兄弟并没有混进城内,而是立马送来消息,对于龙城内的具体情况现在也是一无所知!” 张虎以最快的速度说明情况,老爷子听后没有任何迟疑,立即问道:“现在距离龙城最近的人是谁,有多少兵马?” 张虎回想片刻,指着地图说道:“是曹国公,麾下有万余骑兵,正在狼居胥山附近寻找殿下,其次是燕王的大军,不过,燕王大军现在和林之地,距离龙城至少有四百里,其余众将相距实在太远,一时半会肯定过不去!” 鬼力赤的大军至少还有一万人,而且这一个多月以来不断收拢被打散的兵马,至少有两万人了,如今李景隆只有一万骑兵,这仗打起来不太容易啊。 老爷子听后并没有立即传令让李景隆发兵,进攻龙城,而是在心中斟酌起来。 如果是傅友德,郭英,哪怕是最擅长防守的耿炳文,老爷子都会毫不犹豫发兵,但李景隆没打过什么硬仗,更没单独带兵作战过,这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即使李景隆打了败仗也没什么,真正让老爷子担心的是,万一鬼力赤被打跑了,再想找到他就难了,到时候更为被动。 毕竟十几万大军在漠北找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虎,你亲自去找李景隆,让他立即率兵奇袭龙城,再派人通知燕王,让他率领大军前往龙城接应!” 老爷子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让李景隆去试试,吩咐道:“见了李景隆,你告诉他,只要他能找回太孙,他就是北伐最大的功臣,咱给他封王,封他为岐阳王,如果太孙被俘,那就和鬼力赤谈,只要不过分,咱都答应,如果太孙战死,,,” 说到此处,老爷子突然哽咽起来,艰难的说道:“就把太孙的尸骨给咱带回来,不管如何,咱都要把孙子带回家!” ,,, 寻找太孙,最着急的莫过于燕王朱棣和曹国公李景隆,因为他们的儿子也都跟着太孙,如果太孙出事,朱高煦和李辰也一定遇难,即使侥幸活下来,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你们跟着保护皇太孙,结果皇太孙死了,你们还活着,这算什么事! 张虎率领一队锦衣卫不断向狼居胥山狂奔,只为将口谕早些到达。 李景隆虽然打仗外行,但他心思却很活跃,他坚信太孙不会就这么死了。 以他对太孙的了解,如果没有战死,那就一定在漠北某个地方藏了起来。 既然太孙要藏起来,那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找到,不管是明军还是敌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太孙的目的就很明确了,那就是还将会有重大军事行动。 太孙究竟要干什么,李景隆猜的是封狼居胥,这也是最大的军功。 所以他这段时间哪都没去,就在这地方寻找,可几天过去,狼居胥山和姑衍山都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他担心太孙,也担心自己的儿子,就在李景隆失望之际,张虎赶到了。 “曹国公接旨,陛下口谕!” 随后,张虎将老爷子的意思转告给李景隆! 此时的李景隆愣在原地,神情复杂,信息量太大,他要缓一缓。 找到皇太孙…… 封王…… 大明第一个活着的异姓王…… 虽说是郡王,那也是王啊! 改姓朱也不是不行啊! 张虎走后,李景隆立马冲着副将说道:“快,集合部队,步兵留下看守物资,所有骑兵携带三天的粮食和水,随老子奔袭龙城!” …… 应天府! 宫里一片祥和,自从老爷子走后,太子朱标又担起了监国的担子,过度劳累对于他的身体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朱标重病的消息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老爷子,朱标在老爷子面前从来不会咳嗽一声,每一次都是强行忍着,实在忍不住就找个理由迅速离开。 老爷子离开的这段时间,朱标几乎都是在尚书房度过,包括吃饭休息,几乎没有离开一步。 而且不让任何臣子进来,独自一人处理朝政! 尚书房内,时而传出一阵咳嗽声,站在门外的杨应贤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去,恭敬道:“殿下,该服药了!” 朱标脸色苍白,一副病态,看了一眼棕黑色的汤药,说道:“孤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以后不用煎药了,治不好病孤还喝它做甚!” 杨应贤赶紧劝道:“殿下,身体为重,您就赶紧服下吧!” 朱标冷声道:“孤说了,不喝,赶紧拿走,闻到这药味就脑仁疼!” 杨应贤立马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殿下,不吃药这病如何能好,就算为了皇爷和太孙殿下您也要喝啊,奴婢求您了!” 朱标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起身,亲自打开尚书房的房门! 一缕阳光照在身上,增添了一丝生气,朱标倚靠在金色的柱子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着天上的太阳呢喃道:“活着……真好!” “殿下,您的药!” 杨应贤捧着汤药走了出来,朱标回头看了一眼,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赏给你喝了!” “殿下,这……” 杨应贤瞬间傻眼了,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全部喝了下去。 “扶着孤去走走吧!” 杨应贤赶紧扶了过来,朱标随口问道:“孤记得你是洪武八年进的宫,后来太子妃去世后,你才被调进了东宫!” “殿下真是好记性,说的一点都没错!” 杨应贤嘴上附和着,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太子爷为何会问这些! 不知不觉间,朱标竟然来到了司礼监,坐在了院子里石凳上。 就在此时,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太监走了过来,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司礼监随堂太监金渊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淡淡说道:“人交给你,用你的办法,让他把一切全部吐出来!” 第124章 龙城大捷 龙城! 秦汉时期匈奴王廷的大本营,后来历经各朝各代,多有游牧在此盘踞,入侵中原。 大明开国后,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多次进行北伐,极大压缩了北方游牧的活动空间,当年让中原王朝头痛不已的游牧如今逐渐走向落没,这座显赫一时的匈奴圣地,如今也是衰败不堪,几乎看不到大城池的样子。 城内! 鬼力赤正在与众将饮酒,面前除了酒肉之外,还有一顶熠熠生辉的金盔。 几杯酒下肚,鬼力赤拿起金盔把玩起来,说道:“损失十几万兵马,最后就得到这么个玩意,真他娘的不值!” 坐在一旁的金塔说道:“太师,明朝小太孙战死燕然山之事,明军还不知道,现在正派人在漠北四处寻找,找到此地也是早晚的事,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尽快撤退了!” “现在暂时还不能撤!” 鬼力赤放下头盔,严肃道:“现在整个漠北到处都是明军,朱棣,傅友德那些人就在草原黄沙之上,只要咱们一动,必然会被明军探马得知,到时候要是被大军包围,咱们必死无疑!” 金塔担忧道:“太师,小太孙战死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老皇帝知道后必然要对咱们用兵,为他的孙子报仇,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鬼力赤瞬间沉默了,本来想的是活捉小太孙,然后向洪武老皇帝索取好处,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太孙竟然如此刚烈,宁愿以天雷自爆,也不愿被俘虏。 这也导致鞑靼损失十几万精锐兵马,却只得到一个头盔,这怎能不让他郁闷。 另一边的本雅失里趁机说道:“太师,咱们这一次的损失如此之大,太保大人一定会问责,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提到阿鲁台,鬼力赤立马变了脸,冷着脸说道:“哼,他有什么脸来责怪本太师,他在燕山被张玉打的大败,狼狈的像条狗一样!” 鬼力赤和阿鲁台都是北元小朝廷的权臣,也是死对头,不过,阿鲁台比他更要有大局意识! 本雅失里又言道:“太师,我有个主意,可保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安然撤退!” 鬼力赤吃着羊肉,悠然道:“说来听听!” 本雅失里缓缓说道:“太师,我们可以给明军放出消息,就说小太孙在我们手上,让他们派人来谈判,趁机问洪武老皇帝要点东西!” 听到此话,鬼力赤顿时愣住了,随即笑道:“这真是个好主意!” 金塔却担心道:“太师,老皇帝不是傻子,大明的使者来到后一定会要求先见小太孙,到时候不仅谈不了,还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如今明朝的大军就在漠北,咱们这点兵马压根挡不住!” 鬼力赤听后顿时恼火不已,把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就等着明军把咱们吃掉吗?” 因为没抓到小太孙,这位北元太师本就十分恼怒,现在终于爆发了。 本雅失里心中骂道:“你损失了十几万兵马,你还有脸在这发脾气,你等着阿鲁台杀你祭天吧!” 金塔连忙劝道:“太师息怒,现在我们就藏在这龙城,明朝大军找不了多久,等到他们撤退了,我们再走,回到斡难河,找到朝廷,整顿兵马,再战大明!” ,,, 又是一个深夜,万余明军骑兵不断朝着龙城奔袭。 李景隆骑在马上,大声问道:“还有多久到达龙城?” “回大都督,还有六十余里!” 副将说道:“大都督,我们已经奔袭一天一夜了,让兄弟们停下来喘口气吧,这样下去就算到了龙城,我们也无力攻城啊!” “歇个屁!” 李景隆果断说道:“兵贵神速,我们是奇袭,要的就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被鞑靼探马发现,就没意义了,至于攻城,那小小的龙城还没京城窑子的院墙高呢,担心什么!” “告诉兄弟们,加把劲,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到龙城,只要这次能把太孙找到,皇爷一定是重赏,老子要是封了王,所有人官升三级!” 听到重赏,官升三级的字眼,本来已经疲惫的明军顿时来了精神,如同打鸡血一样,铆足劲的向前奔袭。 在李景隆的率领下,明军万余骑兵不知所倦,一路奔袭,终于即将到达龙城。 鞑靼巡逻的探马听到万马奔驰的马蹄声顿时惊慌起来,大喊道:“明军来了!” 双方已经近在咫尺,这声音自然瞒不过明军,只是由于天黑,并看不到对方! 李景隆迅速拿起马背上的弓箭,取出箭矢,张弓搭箭,紧闭双眼,开始听声辨位,三息之后,果断射出,一名鞑靼骑兵被箭矢射中,射了个透心凉,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曹国公威武!” 副将大呼一声,拍起了马屁! 李景隆没有理会,再次搭弓,如法炮制,在战马不断移动和看不清目标的情况下,竟然能做到百发百中,弹无虚发,连射鞑靼七人。 曹国公虽然带兵指挥不咋样,但在弓马骑射这方面,没有哪个勋贵能超过他,特别擅长在马背上大秀马术,配合各种花里胡哨的箭法,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每一次在皇家骑射比赛中都能夺得头彩,就连老爷子都夸赞他弓马娴熟,乃二代勋贵第一人。 而这种不适应于战场之上花哨箭术在关键时刻能有大用! 解决掉这些鞑靼探马后,明军一刻都没有停下,继续奔袭,直接到达龙城城下!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守城的鞑靼士兵,随着他们拼命的呼喊,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 “爹,你一定保佑儿子活捉鬼力赤,找回太孙,光耀咱们李家!” 李景隆心中默念一声,突然大喝道:“去一队骑兵,给老子直接把城门炸开!” “轰,,,轰,,,” 一阵爆炸声过后,本就不年久失修的城门被炸成了木头渣! 李景隆拔出佩刀,振臂一呼:“儿郎们,杀进去,活捉鬼力赤,杀啊!” 说罢,第一个带头冲了进去,为了封王,老李也是拼了! 明军喊杀震天,鬼力赤昨天因为没有抓到小太孙十分郁闷,喝的是酩酊大醉,本雅失里冲进大帐,惊慌道:“太师,明军杀进来了,快撤吧!” “哪里来的明军?” 鬼力赤惊慌失措,正在快速穿戴盔甲,找着自己的马刀。 “不知道啊!” 本雅失里快速说道:“太师,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景隆进入龙城后,并没有命人一顿乱杀,而是按照当年李文忠告诉他对付鞑靼的方法,立即派人去鞑靼军的马场,一顿洪武雷扔过去,无数的战马被惊,四散而逃,另外又派人点燃他们的帐篷,制造混乱。 许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军砍了脑袋,甚至被战马撞死,踩死,鞑靼军一片混乱,士兵压根无力反抗,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内四处乱窜,等待他们的只有明军的屠刀。 金塔手持马刀,站在火光中不断呼喊,集合士兵! “嗖!” 李景隆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鞑靼头领,一箭射穿他的手臂,马刀应声落地。 第125章 幕后主使 皇宫,司礼监! 杨应贤跪在一处脏乱的柴房内,他惶恐的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冷峻,眼神阴毒的太监金渊! 这个人在司礼监地位不高,但却掌管着所有宫人的刑罚,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如果落在此人手上,那断然没有什么活路,所以宫里人对这个太监都极为害怕。 一名小太监搬来椅子,金渊坐了上去,没有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应贤,看得他心里发毛,直冒冷汗。 杨应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惶恐道:“不知金公公要问奴婢何事,奴婢心里实在不明白!” 金渊眼神如鹰一般犀利,他冷着脸说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杂家就让你明白明白!” 两名太监立马上前将他的上衣全部剥了下来,随后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杨应贤大惊道:“公公,奴婢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请公公明查!” 金渊冷笑道:“你不知道,那杂家就更不知道了,既然太子殿下想知道,那你就必须说点什么,不然杂家也不好交代啊!” “帮个忙吧!” 说着,金渊拔出一把匕首,来到杨应贤面前,淡淡说道:“杂家的刀法是特意跟着锦衣卫诏狱刑罚大人们学的,剥了不少人了,也算娴熟,忍忍吧,就疼三五个时辰就过去了!” 杨应贤趴在地上,大呼道:“公公,公公,奴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麻烦您提个醒!” “哎!” 金渊叹了口气,说道:“杂家这个人,面冷,刀快,但心热,不喜欢为难别人,既然太子殿下没把你送到诏狱交给锦衣卫,那自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就说说吧,别为难杂家了!” 面对锋利的刀刃和金渊变态般的语气,杨应贤吓的浑身颤抖,但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说道:“公公,奴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金渊听后,一副失望的神情,他上下打量着杨应贤,随后拍了拍他白皙的脸蛋笑道:“是张不错的好皮!” “按住了,杂家要下刀了!” 杨应贤急的大喊道:“公公饶命,饶命啊!” 金渊置若罔闻,用刀在他背后的肋骨上比划了一下,随后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直接下刀慢慢刺了进去,杨应贤痛的拼命挣扎,拼命呼喊。 金渊手中的刀没有停下,而是沿着脊骨继续向下划去,看样子是想从后背的中间划开,慢慢取下整张人皮。 就这样,杨应贤的后背被划开一道血痕,鲜血也顺着后背流在了地上,金渊不慌不忙的取出白布,擦干刀上的血迹,悠悠说道:“杂家劝你被乱动,万一失手破皮就不好玩了!” 此时的杨应贤也意识到,他做的事情已经被太子殿下知道了,而等待他的,必将是最残酷的处罚,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着牙说道:“公公,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饶了奴婢吧!” 金渊继续下刀,捏起被划破的皮肉,用刀子一点又一点的割了起来,巨大的疼痛让杨应贤直接晕了过去,一旁的太监问道:“公公,要不要拿水泼醒他!” 金渊头都没抬,仍然在不断割着,说道:“不用,一会儿他自己会疼醒的!” 果然,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杨应贤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随后就感觉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回头一看,只见金渊满手是血,表情狰狞的看着自己。 “你再睡会儿,还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完事!” 金渊叹息道:“好久没动刀了,这刀法都生疏了,记得上次动刀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是你们东宫的太监,就是那个跟在废太子妃身边的,叫什么来着,,,日子太久了,杂家也忘了,他连一炷香都没撑住就全招了,给有孕的太孙妃下毒,真是狗胆包天,哎,这幸亏吴王小殿下安然出生,不然啊,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喽!” 杨应贤有些崩溃了,听到废太子妃吕氏和下毒更加恐惧,他趴在地上哀求道:“公公,求您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那可不成!” 金渊使个眼神,一旁的太监立马端来一碗黄澄澄的热汤强行给杨应贤灌了下去,说道:“放心喝,这是上等的参汤,吊命用的,就怕你挺不到想开口的时候啊,专门给你熬得,我们这些奴婢做梦都喝不到啊!” 眼看金渊又要下刀,杨应贤恐惧到了极点,吓得趴在地上大哭道:“公公,我招,我全招了,只求公公给个痛快!” 金渊并没有停下,继续下刀割皮,淡淡说道:“我割着,你说着,你什么时候说完,我什么时候停下!” “啊!” 杨应贤发出一声惨叫,全身颤抖着说道:“是,,是我在太子殿下汤药中下的毒,不,,,这不是毒,但和其他草药混合在一起就是一种慢性毒药!” 金渊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操刀,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继续说下去! “是当年废太子妃留下的!”杨应贤痛苦的说道。 金渊停了下来,问道:“何人指使你谋害太子殿下?” “是……是……” 话还没有说完,杨应贤直接疼晕了过去! 金渊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拿凉水,泼醒他!” “哗!” 一盆冷水泼下去,杨应贤再次醒来,他趴在地上,眼神空洞,大口喘着粗气,也不说话! 金渊开口道:“说吧,少遭点罪,咱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死了喂野狗的阉人,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你谋害太子将会连累多少人被处死,太孙是个好主子,从来不为难咱们这些苦命人,可你谋害太子,你觉得太孙会怎样?” “哎……但凡有条活路,谁又想进宫当人人唾弃的太监,做这种对不起祖宗的事啊,你说对吧!” 杨应贤趴在地上,心中已经开始动摇,那颗炽热的忠心逐渐冷了下来。 金渊也是害怕了,他怕这么玩下去真把杨应贤弄死了,于是继续劝道:“你谋害太子殿下肯定活不了,但只要你说出来幕后之人,杂家会给你一个痛快,早死早托生,来世还能寻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不是!” “该说的,杂家都说了,也算对得起你了,你要想遭罪,那杂家也没办法!” 说罢,喝了口茶水,拿起刀子准备继续用刑。 “慢!” 杨应贤用双臂撑起身体,最终还是没能起来,他紧闭双眼,最终低着头说道:“是……是淮王!” 第126章 难以接受的真相 漠北! 天亮了,整个龙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无数帐篷被燃烧殆尽,遍地都是断刀残剑以及数不清的尸体。 明军初出其不意,打了鬼力赤一个措手不及,李景隆按部就班,先派人惊了他们的战马,又点燃帐篷制造混乱,导致鞑靼军在短短几个时辰之间,战死八千多人,其中大半都是在混乱中阵亡,剩下万余人皆被明军俘虏。 龙城之战,明军以雷霆之速果断出击,李景隆指挥有度,大破鞑靼最后的残兵主力,最终大获全胜,鬼力赤仅带着几百残兵而逃! 此战,李景隆大有当年蓝玉之风采,堪称小捕鱼儿海大捷! 仗虽然打赢了,但李景隆并没有一丝的喜悦,他来龙城可不是打仗的,而是寻找皇太孙的下落,别说打了胜仗,就算端了北元王廷,只要没找到太孙,那都没什么功劳。 此时,李景隆站在龙城中央的空地上,盔甲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手中握着战刀,神情看似肃穆却带着一丝的担忧。 “大都督!” 远处副将慌忙跑了过来,抱拳道:“大都督,鬼力赤逃了,是否带兵去追?” “不用追了!” 李景隆果断说道:“找太孙要紧,留下一部分人看管俘虏,其余人全部去找太孙!” 到了中午,副将再次跑来,说道:“大都督,末将带人找遍了整个鞑靼大营,没找到太孙的身影,但却在鬼力赤的大帐内发现了太孙的金盔!” 李景隆望着眼前的金盔,一把夺了过来,激动的说道:“是金盔,这是殿下的金盔!” “找,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孙殿下一定就在这里!” 副将艰难的说道:“大都督,末将已经派人找过了,就连战死鞑靼士兵也查了一遍,太孙也不在其中!” 李景隆握刀的手都在轻微颤抖,他倒吸一口凉气,大喝道:“娘的,把那个鞑靼头领以及所有俘虏带过来,老子亲自审问!” “遵命!” 很快,受伤的金塔被两名明军士兵押了过来,另一边则是被俘虏的上万鞑靼士兵,被明军分开关押,赶了过来! 副将推了金塔,大喝道:“跪下!” 金塔傲然挺胸,回头看了副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蔑视,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你一个败军之将还敢瞪老子!” 副将抄起士兵手中的长枪,对着金塔的小腿猛然砸了下去,金塔吃痛,这才不情愿的跪在地上,副将又对着他的背后砸了一枪,骂道:“都他娘的当俘虏了,就别装了,你要想死,在你们兵败之时就应该拔刀抹脖子,殉你们的北元小朝廷,少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骨气,别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像你这样的臭茄子烂蒜,我们都不稀罕要!” 副将按着他的头,大喝道:“磕头!” “算了!” 李景隆走了过来,问道:“老子也不想跟你废话,问你几个事,追杀我们大明皇太孙的是你们这伙人吧!” 金塔昂着脖子说道:“是又如何!” 李景隆急忙问道:“我们太孙现在在哪?” 金塔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副将见状,一脚将他踹的趴在地上,两名士兵按住四肢,副将上前用军靴使劲的踩着他手上的手臂。 “给老子说,不然老子剐了你!” 金塔痛苦的叫着,却仍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李景隆拦下副将,说道:“你不说没关系,老子会让你主动开口的!” 说罢,立马吩咐道:“来人,带一队俘虏过来!” 没一会儿,明军押着二十多人走了过来,跪在了金塔面前,李景隆咬着牙说道:“你不说,老子就杀你的兵!” 说罢,手臂迅速落下,二十多名鞑靼士兵迅速被明军当场砍死! 李景隆冷笑道:“不给你动点真格的,你以为老子吓唬你,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士兵脖子硬!” “来人,带带一队俘虏过来,继续杀,直到把所有俘虏杀完,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就让这位鞑靼好汉好好看看,是他们吃肉的鞑靼人厉害,还是我们喝小米粥的汉人更狠!” 话毕,又是一队俘虏倒在血泊之中! 金塔再也看不过去了,抱着受伤的手臂大喊道:“别杀了,我服了,我说!” 李景隆挥起手臂,拦住了继续杀人的士兵,问道:“老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吧!” 金塔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你们的太孙已经死了,哈哈,,,” 听到此话,李景隆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副将对着金塔拳打脚踢,大声问道:“放你妈的屁,我们太孙到底在哪里?” 金塔躺在地上,吐口鲜血,继续大笑道:“就死在燕然山,你们的小太孙用天雷自杀了,整个人被炸了肉渣,哈哈,老子亲眼所言,,,” ,,, 应天府,东宫! 东宫侍卫赵麟走进东宫大殿,拱手道:“殿下,这是司礼监太监金渊送来的,请殿下过目!” 朱标顺手接了过来,握在手上,却迟迟没有打开,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杨应贤的不寻常,也猜到这幕后之人,但他迟迟没有去查,就怕查到了结果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最终,他还是缓缓打开了那封司礼监送来的信件,上面只有两个字,可就是这两个字让朱标整个人恍惚起来,内心瞬间凉透了。 他实在无法去想象,那个谦虚恭谨,温文尔雅,从小在忠孝仁义教育下长大的儿子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巨大的情绪波动让朱标顿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晕倒在椅子上。 赵麟吓得跪在地上,扶着朱标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快叫御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标渐渐有了意识,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哭泣声,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朱文珏正趴在床边小声的哭泣。 “文珏,文珏!”朱标有气无力的呼喊着。 “爷爷!” 朱文珏大喊道:“爷爷醒了,爷爷醒了,快去叫御医来给爷爷看看!” 东宫的一家人听到呼喊立马走了过来,跪在朱标面前,神情悲痛,李婉儿立马吩咐道:“快去叫御医!” 朱文珏抱着朱标的手臂大哭道:“爷爷,孙儿不要你生病,要你快点好起来教孙儿读书,孙儿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好孩子!” 朱标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文珏,爷爷没事的,很快就好起来了!” 朱文珏擦着眼泪说道:“真的吗?” 朱标郑重的点点头,朱文珏说道:“爷爷,上次你教孙儿的那篇文章,孙儿已经会背了,孙儿背给您听好不好?” 朱标脸色苍白,却欣慰道:“好!” 第127章 大限将至 病榻前,朱文珏一字一句的背着文章,谁都不敢打扰,就连御医来了都没敢说话,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中间错了好多字,但朱标还是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文珏很厉害,这么难的文章都会背了,爷爷为你感到高兴,要相信自己!” 李婉儿走了过来,说道:“文珏,御医要给爷爷看病了,跟娘出去吧!” 朱文珏点点头,这才松开了朱标的手臂,说道:“爷爷一定要好起来,夏天马上到了,等太爷爷回来,我们一起去内花园抓知了猴!” 朱标笑着说道:“好,爷爷答应你!” 众人走了出去,戴思恭来到床榻前开始为朱标把脉,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朱标问道:“戴院正,孤的病孤自己心里清楚,你直接告诉孤,还有多少寿命吧!” 戴思恭立马跪下地上,说道:“殿下乃大明储君,朝廷之栋梁,必然,,,” “戴院正!” 朱标打断他的话,缓缓说道:“如今父皇和太孙都不在,孤要哪天病逝了,朝廷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动乱和流言,你告诉孤寿命,孤好提前安排后面的事,为了朝政,为了大明,你应该告诉孤!” “前几日臣为殿下把脉时,虽然也有病发之状,可远远没有如此严重,少说还有三五年……” 戴思恭伏在地上,悲痛道:“臣斗胆死言,殿下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大限将至,恐,,,恐还有三月之数!” 听到此话,朱标顿时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三个月,不少了,不少了!” 戴思恭说道:“殿下,臣无能,请殿下降罪!” “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朱标交代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臣明白!” 戴思恭走后,朱标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朱允炆的样子,那个最像自己的儿子。 朱允炆这孩子聪明好学,宽厚仁义,是儒家文化培养出来的模范之君,一个国家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施予仁政,而不是无休止的对外发动战争,扩张领土,老爷子正是看重他身上的这一点,才在当年朱雄英病逝后,开始培养隔代的朱允炆,希望他将来接替朱标,成为汉文帝那样的明君,开创大明朝的“文景之治”。 朱标也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虽然没立皇太孙,但在他们爷俩心中,已经确立了朱允炆皇太孙的身份,为了他,不惜刻意疏远性格软弱却是嫡出的朱允熥,就怕他有什么想法,李世民几个儿子的下场那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为了朱允炆,老爷子和太子爷疏远了朱允熥,后来朱雄英回来了,立马又疏远了朱允炆,就是这个道理。 可这个众人眼中的仁孝儿子都做了什么,让太监下毒,毒害太子,亲儿子谋害老子。 想到这些事情,朱标满是愤怒和心寒,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谋害自己,而且是如此卑劣的手段。 “哎!” 朱标叹息一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他真想当面问朱允炆一句,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随即冷静一想,这件事还不能透露出去,不然这将是大明皇室天大的丑闻,老爷子一定接受不了! 想到此处,朱标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赵麟走了进来,“殿下!” 朱标躺在病榻上,吩咐道:“将驸马都尉梅殷,李坚找来,孤要见他们!” “臣遵命!” 赵麟刚要离开,又被朱标叫住,继续说道:“你带人去司礼监,送为孤办事的太监,,,上路!” ,,, 傍晚! 驸马都尉梅殷和李坚来到东宫,跪在病榻前悲痛道:“殿下啊,前几日还好好的,为何突然会病成这个样子!” 朱标叹息道:“世事无常,病来如山倒,这种事谁又能料到,孤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梅殷跪在地上,哭道:“殿下,您安心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大明不能没有您啊!” 朱标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太孙已经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他当皇帝要比孤强,假以时日,也必将超过父皇……咳咳……” “今天召见,是有几件事情要拜托两位驸马!” 二人立马叩首,说道:“殿下尽管吩咐,臣等一定竭力而为!” 朱标颤颤巍巍伸出右手,二人立马握了过去,说道:“派人去北方通知父皇,让父皇回来坐镇朝廷,不用担心太孙!” “其次,你们二人从今日起接管上京十二卫和……和五军都督府,还有兵部,以防万一……” “还有,孤的身体已经无法主持朝政,告诉群臣,就说孤只是偶染风寒,需要静养几日,让内阁把所有政务全部拿到东宫,孤在东宫批阅!” 二人哭着答应下来! 梅殷,李坚走后,临安公主竟然走了进来,看到病榻上虚弱的大哥时,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大哥,你……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朱标有些惊讶,问道:“大妹,你怎么来了?” 临安公主握着朱标的手,哭道:“我是来看文珏和大丫的,这才知道大哥病了……” “大哥,你病成这样,为何不告诉我啊!” 朱标抬起手臂,轻轻的擦着临安脸上的泪水,说道:“大妹不哭,再哭就不好看了,大哥没什么事!” 听到此话,临安公主哭的更厉害了! “大妹,你是长公主,如果孤先走一步,父皇还没回来,东宫这一家人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一定要帮孤照顾好他们!” 临安公主已经哭成了泪人,不断点头,说道:“大哥,别说了,我会的,我会的……” …… 打了胜仗的李景隆不见一丝的高兴,手中抱着用布包起来的金盔,垂头丧气的走进居庸关。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老爷子这个噩耗,也无法想象这件事的后果。 李景隆苦着脸走进大帐,老爷子立马迎了过来,问道:“九江,怎么样,找到太孙没有?” “陛下!” 李景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悲痛道:“太孙殿下,没了!” 刹那间,老爷子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有些站不住了。 “皇爷!” 云成眼疾手快,立马扶了过去,老爷子颤抖着双手,艰难的问道:“太孙现在在什么地方,咱要见见咱的孙儿!” 李景隆把燕然山之战说了一遍,又将金盔拿了出来。 老爷子颤颤巍巍接过金盔不断的抚摸着,眼中逐渐泛起了泪花。 “放屁!” 老爷子突然暴躁起来,大吼道:“咱大孙不可能就这么没了,是你们……你们这些人无能,没找到而已……” “给咱继续找,咱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少他娘的拿个破头盔来糊弄咱!” 第128章 悲痛 入夜,居庸关大帐内,老爷子坐在地上,手中抱着大孙子的金盔,黯然伤神,整个人极为憔悴,像丢了魂一般! “大孙啊,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你为啥非要来打仗,非要亲自上战场,爷爷实在想不明白,哎,,,” “说到底,这事也怪咱,是咱平常太惯着你,都是咱的错啊,咱就应该早来几天把你带回去!” “大孙啊,爷爷相信你还在,你和爷爷在闹着玩,对吧,臭小子!” 空旷大帐却无人应答! 说着说着,老爷子眼眶突然湿润,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大孙,别和爷爷闹了,快回来吧,爷爷真的离不开你,你要不回来,你爹问咱要儿子,你媳妇问要要丈夫,你的孩子问咱要父亲,咱该怎么办啊……” “咱要如何去面对家人啊,百年之后,咱又如何给你奶奶交代啊!” 老爷子独自在大帐内泪眼朦胧,对着金盔,诉说着心中的苦楚。 帐外,傅友德,郭英等北伐众将全部赶了过来,一个个垂头丧气,没一人敢进去见老爷子,郭英将李景隆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曹国公,你是皇亲,又是陛下的外甥孙,你先进去看看,替我们这些老兄弟探探陛下的意思!” 太孙没了,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老爷子一定会迁怒于这些而来的众将,让他们陪葬都算开恩了。 李景隆苦着脸说道:“郭侯爷,您这不是害我吗,太孙刚刚战死,陛下正伤心呢,这个时候进去,不管说什么,都会惹怒陛下!” 郭英叹息道:“可咱们在这站着也不是事啊!” 傅友德眉头紧皱,心一横,说道:“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诸位老兄弟,太孙殿下出事,咱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没得说,要杀要砍,我傅友德认了!” 说罢,直接走了进去,冯胜拄着拐杖,没有说什么,却跟了上去。 “如今鞑靼已被肃清,北元朝廷名存实亡,大明至少能太平十年,十年之内恐怕没有仗打了,俺张龙也活不了十年了,死了就死了,能亲眼看到鞑子覆灭,值了,怕个球!” 张龙很是坦然,他儿媳妇是老爷子比较疼爱的福康公主,就算问罪,恐怕也不会太为难张家。 郭英愁容满面,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他儿媳妇也是公主,却没想到这一层,这要死了,就是罪臣,别说配享太庙,能有个葬身的土堆都算不错了! 众人提心吊胆的走了进去,跪成一片,齐声叩首道:“臣等叩见陛下!” 面对进来的一群武将,老爷子连头都没抬,带着一丝火气问道:“你们不去找太孙,来这做甚?” 众人心里都明白,老爷子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在找下去除了浪费兵力和钱粮,不会有任何结果。 几千鞑靼士兵亲眼看到皇太孙自爆而亡,以身殉国,这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郭英伏在地上开口说道:“陛下,太孙殿下薨世,臣等心里也难受,还请陛下节哀,保重龙体,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冯胜紧接着说道:“陛下,太孙殿下薨于漠北,乃臣等之失责,请陛下赐罪,臣等愿一死而谢天下!” “请陛下赐罪!” 老爷子突然暴吼道:“节他娘的什么哀!” “太孙活得好好的,现在就在漠北为国征战呢,谁他娘的再敢说太孙没了,咱就杀了他!” “咱不信太孙就这么不明白的的没了,没死,一定没死,太孙只是忘记回家的路了!” 老爷子陷入疯狂,随手拿起宝剑,抽出来对着众人一顿乱砍。 “都去给咱找太孙,滚,都滚……” 众将吓得赶紧退了出去,老爷子拿着宝剑在大帐内一阵乱砍,让人恐惧,又让人心疼。 深夜! 大帐内,桌椅茶杯全都散落在地上,就连那把宝剑也深深的嵌入了帅案之上! 老爷子坐在角落里,头发凌乱,神情没落,眼神涣散,抱着头盔独自发呆。 朱雄英的离开让他备受打击,尽管他不相信大孙子就这么没了,但事实却又不得不信。 他的亲孙子,大明皇太孙,帝国继承人朱雄英真的没了! 但始终没见到尸体,他又不愿相信!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云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走了进来。 “皇爷,您都一天没吃饭了,吃口热的吧!” 老爷子眼皮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咱大孙都没了,咱还吃什么饭,滚!” 这位年近七旬的洪武大帝已经没了发火的力气。 云成躬着身子,将面条端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您要保重龙体啊,奴婢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孙殿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到时候看到陛下伤神,一定会内疚的!” 老爷子垂着眼皮,看着端来的面条,随口说道:“放这吧!” 云成将面条放在老爷子身前,随后开始清理大帐内的东西。 老爷子端来面条,不断用筷子挑着,却怎么都吃不下去。 收拾好后,云成退了出去,但帐外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父皇!” 老爷子猛然抬头,只见晋王朱棡走了进来,压抑许久的心情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 “老三,儿啊!” 朱棡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悲痛道:“父皇,爹,儿子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老爷子悲痛欲绝,握着朱棡的手,哭道:“老三,咱心里难受,爹难受啊!” “他们都说咱大孙战死在漠北,可咱不信,咱不信大孙就这么没了!” “老三,你带着爹去找雄英吧,咱们去漠北,去草原,去关外,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咱不能没有雄英啊!” 朱棡反过来立马握着老爷子的双手,安慰道:“爹,儿子也不相信太孙就这么没了,太孙聪慧机灵,这孩子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到时候给您一个惊喜呢!” 朱棡用手抹着老爷子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爹,别太担心,当年雄英失踪了八年都能回来,更别说现在了!” “既然死不见尸那就足以证明雄英一定还活着,狗鞑子的话不可信!” 经过朱棡一番安慰,老爷子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虽然父子俩心里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老三,你说的对,咱大孙一定还活着,他一定是想给咱一个惊喜,这个臭小子,等他回来,咱一定抽他鞋底子!” “爹,这么想就对了,到时候您帮儿臣这个叔叔也抽几下!” 说着,端来面条,继续道:“爹,来,吃饭,吃饱了才能有劲收拾雄英!” “对,咱吃,咱这就吃!” 老爷子一边吃着面条,一边低头念叨着:“吃完才有劲收拾那个臭小子!” 第129章 温暖 深夜! 朱棡给老爷子盖上被子,随后从大帐内走了出来,正好遇上前来探望的燕王朱棣。 “三哥,父皇……” 没等他说完,立马被朱棡打断,说道:“老四,小声点,过去说话!”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朱棡叹息道:“皇太孙的事对父皇的打击实在太大了,精神很不好,让我哄着吃了几口东西,刚刚睡下,别去打扰了!” 朱棣叹息一声,颇为内疚的说道:“这件事怪我,当初我就应该拦着太孙,哪怕当场把他打晕过去,也不能让太孙去冒险啊……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朱棡突然眼神一暗,声音冰冷的问道:“老四,太孙出事,你有没有在背后动手脚?” 朱棣瞪着眼珠子,立马说道:“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谋害太孙对我有什么好处?” “要是被父皇知道,那绝对是死罪,太孙出事,那皇位也轮不到我啊,就算大哥无意皇位,父皇也不能跳过你和大哥,来立我燕王啊,更何况还有淮王,徐王,东宫还有位吴王小殿下呢!” “我儿子朱高煦也跟着太孙,我要谋害太孙,为何还搭上亲儿子的命!” 朱棡听后没有立即说话,朱棣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借着北伐来谋害太孙,对于朱棣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朱棡虽与朱棣不和,但对他的性格和品行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燕王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但朱棡心中总觉得皇太孙之事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谋害! 朱棡认真的问道:“老四,你说皇太孙真的死了吗?” 朱棣有些不忍心的点点头,说道:“我带人去了燕然山,在俘虏的指认下确定了皇太孙战斗的地方,那里经历了一场雪崩,一切都被大雪所掩埋,我派人冒死上山寻找,最后挖出来一些金色甲片,上面还挂着一些血肉……” “哎……刚才过来,就是想把此事告诉父皇的,太孙确实没了,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当真壮烈!” “不愧是朱家的子孙!” 朱棡赞叹一声,随即交代道:“这件事现在不能告诉父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再受打击了,等过些阵子再说吧,让父皇缓缓!” “这几日,咱们兄弟俩轮流陪着父皇,多和父皇说说话,说点让他老人家开心的,别总想着太孙的事,说说文珏,父皇最喜欢这孩子了!” 朱棣严肃的点点头! …… 次日一早,朱棡还没走到大帐,却看到老爷子独自坐在外面,望着逐渐升起的太阳,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父皇!” 朱棡走过去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 老爷子好似没听到一样,继续盯着日升! 一旁的云成小声说道:“晋王千岁,皇爷天不亮就坐在此处,说想看看日升,不吃不喝已经坐上一个多时辰了!” 朱棡听后心疼不已,立马蹲在老爷子面前,紧紧握住那双犹如枯树死且布满茧子的粗手,却发现非常冰冷! “父皇,儿臣给您暖暖!” 朱棡拿起老爷子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胸口之中。 老爷子突然开口说道:“老三,手凉可暖,心凉该当如何啊!” 朱棡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说道:“那儿臣就做不到了,您得找您重孙子!” 提到朱文珏,老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 朱棡故意问道:“父皇,儿臣记得文珏快四岁吧!” 老爷子摇头道:“你啥记性,文珏都快五岁了,这日子让你过的都快不识数了!” “对对,瞧儿臣这记性,文珏是洪武二十四年出生的,过的真快啊,一转眼都快五岁了!” 朱棡接着说道:“这孩子长得好看,嘴也甜,真招人喜欢,真羡慕大哥有这么好的孙儿!” 话题说到这了,老爷子顺嘴问道:“济熺媳妇不早怀上了,生了没?” “回父皇的话,生了!” 朱棡惋惜道:“可惜啊,生个女孩,四弟家的高炽也是个女孩,倒是允炆和允熥最争气,生的都是男孩,大哥又多了两个孙儿,真是好福气!” 老爷子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说什么,重孙子已经有了朱文珏,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 对其他的重孙子,也没有多少期待和惊喜,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 “女孩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爷子悠悠说道:“东宫的大丫,别看只有四岁,不管是察言观色,还是学习文化,都比文珏强上太多了,甚至比十来岁的孩子都懂事,咱经常给你大哥说,这丫头要是个男孩,将来不得了啊!” “父皇说的是啊!” 朱棡附和道:“这丫头当真是天资聪慧,远超同龄的孩子,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配的上驸马!”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咱看……难喽!” 父子俩在晨曦下,聊着东宫的孩子,聊着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趣事,老爷子短暂忘记了皇太孙之事,也和朱棡聊起了他苦难般的童年,和曾经那个破碎的家。 太阳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老爷子在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朱棡让人取来毯子,亲自给老爷子盖上,这才放心离去。 离开大帐后,朱棡看到一位有些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正是从京城而来的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驸马都尉梅殷! 朱棡迎了过去,问道:“梅驸马,你怎么来了?” “见过晋王千岁!” 梅殷一副焦急的表情,说道:“千岁,父皇可在此处?” “就在大帐!” 梅殷二话不说,火急火燎的走了过去! 朱棡立马拦了下来,说道:“梅驸马,父皇正在休息,你等会再去吧!” “不行啊!” 梅殷焦急道:“此事十万火急,万不能有一点的耽搁,不然要出大事的!” 朱棡好奇道:“什么事都不如父皇重要,你还不知道吧,太孙在漠北出事了!” 梅殷一愣,问道:“千岁,什么意思……太孙出什么事了?” 朱棡叹息道:“先不说这个,你来见父皇是不是京城出什么事了?” 梅殷同样叹息一声:“太子殿下病危,让父皇赶紧回京主持大局!” “你说什么?” 朱棡顿时脸色大变,问道:“我大哥……大哥怎么了?” 梅殷焦急道:“太子殿下卧床不起,病的很严重,已经无法监国,我这次来就是让父皇回去的!” “这怎么可能!” 朱棡瞪着双眼问道:“大哥一直都好好的,怎会突然病的起不来!” “千岁啊,太子殿下的事几句话说不清楚,还是见完父皇再说吧!” 说罢,梅殷大步走了过去! “臣梅殷见过陛下!” 老爷子缓缓转身,问道:“你怎么来了,咱不是让你留在京城好好辅佐太子监国吗?” 梅殷苦着脸说道:“陛下,太子,,,太子病危,臣奉命请陛下回去主持大局!” 听到此话,老爷子如遭雷击,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天都要塌了。 “你说什么,标儿,,,太子怎么了?” 第130章 执棋者 次日,老爷子躺在病榻上,脸色煞白,双眼空洞,整个人极为憔悴! “来人!” 云成立马走了过来,惊喜道:“皇爷醒了,皇爷醒了!” 听到呼喊,帐外的晋王和燕王以及驸马都尉梅殷全都冲了进去,跪在老爷子面前,喊着父皇。 “老三,扶咱起来!” 老爷子伸出手臂,朱棡立马扶了过去,朱棣和梅殷帮着盖上被子。 “父皇,慢点,慢点!” 老爷子突然抓住朱棡和朱棣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老三,老四,闲话不多说,你们大哥现在病危,咱得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一定要找到太孙,把他给咱完好的送回来!” “还有,,,” 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父皇!” 朱棡劝道:“您现在身体虚弱,要不还是养几天再走吧,您这样回去,儿臣心里实在不放心啊!” “老是老了,但还死不了,咱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老爷子已经开始下床开始穿衣服,两个儿子一个女婿赶紧帮忙。 穿好衣服后,老爷子再次交代道:“老三,老四,一定帮爹把太孙找回来,一定要!” 二人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找回太孙的,一定!” 老爷子郑重的点头,说道:“梅殷,备好马车,送咱回家,现在就走!” ,,, 京城的天乌云密布,好似有一场大雨随时到来,让人感到压抑,恐慌! “标儿,标儿!” 一路舟车劳顿,极为疲惫的老爷子进宫后没敢歇上半刻,直奔东宫而来! “父皇,爹!” 朱标听到这道熟悉且亲切的声音,立马扔下手中的奏本,想要从床上起来,当看到老爷子之时,朱标顿时愣住了,两行泪水瞬间脱框而出。 灰白相间的头发极为凌乱,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爹,您才去了几天,为何会如此憔悴啊!” 老爷子走了过来,握着朱标的手,关心道:“爹没事,就是这一路累了些,你怎么样,咱听驸马说,你病了!” 看着脸色煞白,全无血色,消瘦许多的大儿子,老爷子心疼的关心道:“标儿啊,咱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了?” 朱标苦笑一声,说道:“老毛病又犯了,来得快,病的也快,御医说了,一时半会没什么事,爹,您别担心,儿臣让驸马去接您,是怕自己有个万一,无人坐镇朝廷!” 老爷子立马问道:“之前不是说为你续了十年寿命吗,这才过了三年多而已啊!” 朱标反握着老爷子冰冷的手,说道:“爹,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啊,儿臣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多活三年已经知足了!” 朱标没有告诉老爷子真相,他心里明白,老爷子现在一定在为太孙之事而悲痛,这个时候决不能上火了! “不,标儿,咱不许你这么说!” 老爷子悲痛道:“咱这就派人去武当山,去找那个张三丰,让他来救你!” 朱标一把扯住老爷子的衣服,苦涩道:“爹,您还想让雄英用他的命来换儿臣的命吗?” “如果当年儿臣要是知道雄英拿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我一定不会同意!” “别说了,标儿!” 老爷子悲痛欲绝,说道:“咱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朱标用衣袖擦着老爷子脸颊的泪水,安慰道:“爹,别难过了,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天意啊!” “去他娘的天意!” 老爷子突然大喊道:“咱从来不信什么天意,事在人为,什么事都要靠天意这江山社稷早就乱套了!” 朱标叹息一声,缓缓摇头,问道:“爹,不说这些了,您见到雄英了吗,他还好吗?” 雄英这两个字让老爷子如鲠在喉,悲痛的神情挤出一丝笑容,艰难的说道:“好,好着呢,如今就在居庸关,快班师回来了!” “标儿,爹告诉你件天大的喜事,这次北伐,雄英用计设伏,歼灭鞑靼主力十余万人,那个北元的鬼力赤和阿鲁台犹如两条老狗一般,被打得狼狈而逃!” “老三率领西路军打的瓦剌后退四百里,不敢与我大明争锋!” “还有蓝玉,辽东也被蓝玉带兵平定了,高丽全军覆没,辽西女真被杀的亡族灭种,真是他娘的解气!” “这次北伐,大获全胜,堪比当年的捕鱼儿海大捷!” 老爷子神情激动,却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悲伤,朱标听后很是欣慰,说道:“这一仗打赢了,咱们大明能太平十几年,雄英也能安安稳稳的当个治世明君,励精图治,开创大明盛世!” 听到此话,老爷子心里更难受了,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怀着悲伤的心情附和道:“标儿,你说的对,北方无战事,大明就能太平,咱大孙就能老老实实当个太平帝王!” 老爷子的反常,朱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忍不住说道:“爹,其实雄英……” 老爷子心中一紧,有些恐慌的问道:“雄英怎么了?” 朱标连忙改口道:“其实雄英是个好孩子,他性子是倔了些,但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数,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着呢,只是啊,能看透他的人不多!”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是,这孩子确实长大了,不仅能治国,还能打仗,将来一定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好皇帝,这小子给咱说过,将来要开创一个日月风华,万国来朝的盛世大明,看来此言不虚啊!” 说的越多,老爷子心里越难受,什么日月风华,什么万国来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爹,您一路舟车劳顿,劳心伤神,赶紧回去歇歇吧,儿子没事的,您放宽心!” 老爷子有苦说不出,为了不让朱标看出什么,只得离开东宫! 望着老爷子孤独的背影,朱标心如刀绞,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他不能说出来,计划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不然之前所有的付出都将化为乌有! 老爷子不知道的事,朱雄英和朱标都知道。 但朱雄英不知道的是,当他知道朱允炆给自己下毒时,整个计划已经被朱标改的更为庞大,也更为让人猜不透!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 天下人都是棋子,包括老爷子这个皇帝和朱雄英这个皇太孙,朱标才是那个背后的落子之人! 这盘棋才刚开始下,待到结局之时,棋盘上注定会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但这一切的痛苦,都要老爷子来承担! 第131章 甲片 老爷子佝偻的身子走出东宫大殿,随后悄悄的离开东宫,可就在此时,一声稚嫩的声音让他心头一颤! “太爷爷,太爷爷回来了!” 朱文珏张开双臂,飞快的朝着老爷子跑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老爷子整个人一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重孙子和东宫的这些家人! “太爷爷,孙儿好想您啊!” 朱文珏摇着老爷子的衣袖,昂着小脑袋问道:“太爷爷,您吃饭了没有,孙儿还给您留着桂花糕呢!” 老爷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摸着朱文珏的小脑袋说道:“太爷爷还没吃呢,你去给太爷爷拿桂花糕吃好不好?” “好!” 朱文珏飞快的跑了回去,回头喊道:“太爷爷,您等着,孙儿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 “小祖宗,您慢点!”朴不了立马追了上去! 李婉儿和张月也走了出来,来到老爷子面前,行礼道:“妾身见过皇爷爷!” 李婉儿带着大丫,张月手中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是个女孩,老爷子亲自给取个小名,叫二丫! 老爷子只是微微点头,刚要离开,李婉儿开口问道:“皇爷爷,殿下还好吗?” 老爷子一愣,面无表情的说道:“好,挺好的,别担心!” 张月也忍不住问道:“皇爷爷,殿下何时回来?” “快了,快了!” 老爷子看着她抱着的孩子,再也待不下去了,立马快步离开东宫! 二丫连自己的亲爹都还没见过啊! “太爷爷,桂花糕来了!” 朱文珏端了一盘黄澄澄的糕点跑了出来,但却没有看到老爷子的身影。 “咦?” 朱文珏歪着脑袋问道:“太爷爷去哪了?” 大丫走了过去,拉着文珏就走。 “姐,你干嘛,我还要去给太爷爷送桂花糕呢!” 大丫也不理会,强拉硬拽把朱文珏拉回了屋里,并关上了房门。 “文珏,太爷爷有些不对劲!” 大丫敛目低眉,小声说道:“咱爹可能出事了!” 朱文珏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说道:“姐,你胡说什么呢,咱爹能出什么事啊!” 大丫低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太爷爷刚才说话的语气神情和平常有些不一样,而且还带着泪痕,太爷爷哭了!” 朱文珏摇摇头,说道:“爷爷生病了,太爷爷很担心,哭了也很正常,姐,你就别多想了!” 大丫没有再说话,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 深夜! 一道影子来到东宫大殿,站在太子病榻前,拱手行礼。 朱标咳了两声,躺在榻上,闭着眼问道:“查的如何了?” “回殿下,臣都查清楚了!” 影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孙之所以改变原本的路线是因为齐代二王没有及时到达事先约定的伏击地,太孙一路奔袭却无法补充补给,这才临时改变路线,去了燕然山!” 朱标缓缓睁开双眼,接着问道:“齐代二王没有支援太孙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回殿下,是二王刻意为之!” 影子继续说道:“齐代二王因为之前的惩处对太孙怀恨在心,齐王命令士兵加速进军,故意提前到了一日,当晚没遇到太孙直接率军撤退了!” “至于代王……代王以各种意外,故意延迟行军速度,比约定之日晚去了整整三天,行军过程中,大同卫指挥使徐膺绪多次提醒,代王却置之不理,还用鞭子抽打……事后还以代王妃威胁他不许声张!” 朱标听后,一股杀意油然而生,即使躺在病榻上,也能让人感到一股凌厉的气息。 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军国大事,不顾储君之危,不顾江山社稷,这样的弟弟,这样的藩王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朱标不是刻薄寡恩之人,每个人都有一次改过的机会,燕王把握住了,可惜齐代二王没有看透,注定会成为投胎的鬼! 朱标冷声问道:“太孙现在如何了?” 影子说道:“回殿下,臣也无法确定身穿金甲,阵亡于燕然山之人到底是不是太孙殿下,不过,隐藏于赵信城的神机营已经不见了,去向不明,至今都没有查到!” 朱标点点头,交代道:“齐代二王之事莫要告诉陛下!” “臣明白!” 朱标随即挥挥手,影子立马消失黑暗之中。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朱标心里考虑的仍然是老爷子的身体和脸面,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哎……” 朱标轻轻的念叨着:“齐王,代王,大哥该如何处置你们俩!” 朱标考虑的不是要不要杀齐代二王,而是在想是杀他们自己,还是整个王府的人! …… 树叶绿了,花也开了,内花园也响起了熟悉的蝉鸣,转眼之间就到了酷热的夏日。 以往这个时候,老爷子都会带着儿子,孙子,重孙子来内花园的凉亭下乘凉,吃着新鲜的瓜果,聊着曾经的趣事,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可如今,儿子重病不起,孙子生死不明,偌大的花园只有一位老态龙钟,身体佝偻的老人带着年幼的重孙子。 烈日下,云成快步走了过来,恭敬道:“皇爷,宋国公,颖国公率领北伐班师回朝,已经快进宫了!” 大军班师是老爷子亲自下的命令,十几万大军不可能全扔在漠北找人,而且几个月过去了,该找的也都找过了,老爷子心中也抱什么希望了! 听到大军班师回朝,朱文珏开心道:“嘿,我爹也回来了!” 老爷子心中咯噔一下,如针扎般疼痛。 “文珏,太爷爷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先回东宫!” “好,孙儿告退!” 朱文珏走后,老爷子吩咐道:“让冯胜,傅友德等人去奉天殿!” “奴婢遵命!” 随后,老爷子把身上的粗布衫换成了常服,来到奉天殿! 冯胜,傅友德,徐允恭等北伐众将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傅友德手中捧着木盘,上面的东西用黄布盖着! “陛下,臣把太孙殿下带回来了!” 老爷子双手颤抖,缓缓揭开黄布,只见里面是朱雄英出征时穿的金盔,如今却变了一堆碎甲片! 老爷子抓起一把甲片握在手中,声音沙哑的说道:“大孙,好样的,没给咱丢人!” 几个月过去了,老爷子已经接受了大孙子战死的现实! 冯胜跪在地上叩首道:“臣等有罪,请陛下赐罪!”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杀了你们,太孙能回来吗?” 说罢,轻轻的放下了碎甲片,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猛然转身离开。 甲片上还粘着血迹,有些甚至已经变形了,可想而知,朱雄英当时该有多痛苦。 老爷子忍着泪水,独自来到坤宁宫,看到马皇后牌位的那一刻起,终于绷不住了。 “妹子,大孙没了,都是咱的错,是咱没看好他啊!” “疼死咱了!” 第132章 噩耗 夏日的太阳犹如一个大火球,不断炙烤着整个皇宫,同时也烤着老爷子的心!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也能面对现实,可看到大孙子的遗物时还是接受不了。 这位出身布衣的帝王实在想不明白,大孙子为何突然就没了,就像十三年前一样! 为什么别人家都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为什么自己的子孙总是多灾多难! 身为帝王,难道就要有所失吗? 老爷子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从坤宁宫出来后,老爷子一下子好像老了许多,原本有些佝偻的身板如今又躬了几分,远远望去,是多么的孤独! 他挺直腰板,缓缓抬头,仰望着天上的太阳,面对刺眼的阳光,他全然不惧,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是他的抗争,与上天的抗争,他从骨子里就透着不屈。 他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哪怕是上天! 身后的太监不敢靠近,平常习惯低下的头如今低的更深了,他们从这位老人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悲痛以及让人胆裂的寒意! “皇爷!” 云成壮着胆子走到老爷子身边,恭敬道:“皇爷要去何处,奴婢陪您走走!” 老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发火,他只是回过神来,艰难的说道:“去东宫!” 如果说此时老爷子最不想去哪里,那一定是东宫,他实在无法去面对大孙子的家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病重的大儿子! 可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躲不过去啊! 踏进东宫,老爷子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望着东偏殿,这位从不屈服的洪武爷有些胆怯了! 他实在不知道孙媳妇问自己要丈夫,重孙子问自己要父亲,他该怎么说,该怎么办? 老爷子没有进屋,还是站在外面等着,没一会儿,李婉儿带着朱文珏和大丫,张月抱着二丫走了出来。 “妾身见过皇爷爷!” “孙儿见过太爷爷!”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说道:“都……都起来吧!” 朱文珏跑了过来,看着老爷子没有人,问道:“太爷爷,我爹呢,还没来吗?” 老爷子张着嘴巴却始终说不出来话,李婉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问道:“皇爷爷,妾身听说北伐大军都班师回朝了,殿下没回来吗?!” 老爷子还是没有说话,张月也说道:“皇爷爷,二丫还没见过父亲呢,让殿下来看看吧!” 大丫走了过去,昂着脑袋问道:“太爷爷,我爹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回不来了?” 老爷子神情悲痛,手指都在忍不住颤抖,最终艰难的开口道:“咱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太孙……太孙在北伐之战中战死于漠北燕然山,以身殉国,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话说完,老爷子立马低下了头,实在无法去面对大孙的家人。 老爷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人怔在原地。 “爹!” 大丫最先反应过来,顿时嚎啕大哭! 朱文珏抱着老爷子的小腿,哭喊道:“太爷爷,我爹没死,我爹没死,你在骗人,你是骗人的!” 李婉儿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上。 “娘!” “太孙妃!” 张月跪在地上,哭喊道:“殿下!” 巨大的哭声,吓醒了怀里的二丫,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大人,小孩,婴儿哭成一片,整个东偏殿的上空充斥着悲痛的哭声,把老爷子的心都快哭碎了! “是咱不好,都是咱的错,是咱没保护好太孙!” 老爷子满怀愧疚的说道:“文珏,太爷爷对不起你啊!” 朱文珏哭喊道:“太爷爷,我要爹回来,我一定好好听话,好好读书,以后再也不惹他生气了!” 老爷子抱着他早已泪流满面,不断的安慰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张月走了过来,跪在老爷子面前,哭道:“皇爷爷,殿下在什么地方,臣妾想二丫看她父亲一眼,求皇爷爷成全!” 老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得安慰道:“闺女,快起来,咱答应你,你先带二丫回屋,别吓到孩子!” “还有文珏和大丫也回去吧,回头咱带你们去看父亲的最后一面!” 老爷子擦着眼泪走出东偏殿,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安慰而已,朱雄英连个尸体都没留下,就剩一个头盔和一堆碎甲片,上哪去看啊! 哎…… 老爷子擦干眼泪,舒了一口气,再次踏进东宫大殿! “标儿,你最近怎么样了?” 老爷子坐在床前,关切的问道:“身体可有好转?” 朱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好多了!” 看着老爷子脸上的泪痕,朱标问道:“爹,儿子没事,您怎么还哭了,您这辈子经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老爷子不忍心的说道:“标儿,有件事咱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挺住!” “雄英回不来了,是吧!” 朱标握着老爷子的手说道:“儿子早已经知道了,哎……” 老爷子没有太多的意外,几个月过去了,太子爷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些消息,之所以没说,还是不想让老爷子想太多! “标儿,都怪咱,都是咱的错,你要恨就恨咱,是咱让他去打仗的啊!” 此时,老爷子已经悔恨至极! “爹,这事怎么能怪你呢!” 朱标安慰道:“都是命啊,雄英十三年前已经离开了一次,五年前又回来了,如今虽然再次离开,但却给咱们带来了文珏,还有大丫,二丫,以后就算儿臣也不在了,还有这三个孩子陪着您,也不算孤单!” “标儿啊!” 老爷子内心极为难受,说道:“咱大孙已经不在了,咱不能再没有你了,咱还能活几年啊,咱得走在你前头,你要好好活着,不然雄英这几个孩子怎么办啊!” 朱标没有继续说这些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爹,让允炆和允熥也回来吧,也让儿臣见见儿子吧,让他们把家眷也带上,听说他们都生了儿子,儿臣也见见那两个孙儿!” “还有,三弟,四弟,,,也让他们回来吧!” “好好,爹答应你!” 老爷子冲着云成吩咐道:“派人快马去凤阳,徐州,北平,太原,传咱的口谕,让晋燕淮徐四王,以最快的速度进宫!” “奴婢遵旨!” 第133章 争 徐州,徐王府! “不可能,这不可能!” 面对朝廷传来的口谕,朱允熥愣在原地,一时失神,嘴里念叨着:“不可能,我大哥怎么会战死,这不可能,我大哥武艺高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怎么会战死漠北,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一定是!” 朱允熥推开众人,如发疯一般冲出大殿,仰天咆哮道:“大哥,大哥!” 可惜却没人应答,徐王府的府人全部跪了下来,赵氏慌忙追了出去,不断喊着:“千岁,千岁!” “大哥啊!” 朱允熥跪在地上,痛哭道:“弟弟想你,想大哥啊!” “弟弟就是个没用的废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王府上空,让人心疼不已! 徐王妃走了过来,劝道:“千岁,太孙殿下已经薨逝了,还请千岁节哀!” “放屁!” 朱允熥一把推开赵氏,大喊道:“我大哥没死,他没死,你要再敢说我大哥死了,本王杀了你!” “千岁!” 徐王妃瘫坐在地上愣住了,自从二人成婚后,朱允熥对他可谓言听计从,这是头一次对她动手! “王妃!” 一旁的府人立马将赵氏扶了起来,她看着有些癫狂的朱允熥,一个人默默的流泪! “大哥,你走了,弟弟以后怎么办,大嫂和文珏他们该怎么办啊!” 朱允熥捶地痛哭,伤心的喊道:“大哥,弟弟舍不得你啊!” 听到此话,一旁的徐王妃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皇太孙死了,储君之位就空了出来,如今太子重病,这一次老爷子下旨回京,八成是为了重新立储。 徐王的机会来了! “千岁!” 赵氏走了过去,趁机安慰道:“皇爷爷让我们接到口谕立即回京探望太子爷,我们收拾一下快走吧!” 朱允熥伤心欲绝,压根就没心思想别的,也不想理会任何人。 赵氏立即吩咐府人,备好马车,带上护卫,立即出发。 …… 凤阳,淮南! 听到太子病危,皇太孙战死的口谕后,朱允炆先是惊讶,随后就是无尽的窃喜,但他当着朝廷使者的面是不可能笑出来。 “大哥,你死的好惨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弟弟舍不得你啊……大哥啊,疼死弟弟了……” 朱允炆当着朝廷使者的面跪地痛哭,演技堪比一绝,简直比真的还真,妥妥的兄弟情深! “大哥,你实在不该出事啊,如果弟弟能替你去死该多好啊!” 不知道装了多久,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朱允炆缓缓抬起头来,却看到了来人正是他的老师黄子澄。 “老师,本王的大哥没了,本王心里难受,本王心疼啊!” 黄子澄嘴角抽搐了几下,小声说道:“千岁,朝廷的使者已经走了!” 听到此话,朱允炆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缓缓站起身来,嘟囔道:“为何不早说,再不走本王都快把眼哭瞎了!” “黄师,他没有骗本王,他真的做到了!” 朱允炆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 黄子澄忍不住劝道:“千岁,那个道衍和尚心术不正,又是朝廷通缉要犯,您和他合作实属与虎谋皮啊,臣还是想劝千岁……” “不用多言!” 朱允炆得意道:“本王不管什么正不正,他能帮本王复仇,本王就要用他!” 黄子澄只是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朱允炆长舒一口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问道:“黄师,如今太孙战死,太子病危,皇爷爷把本王召进京城所为何事?” 听到皇太孙战死,他心中莫名的高兴,但听到太子病危后,心中有些害怕起来。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个好儿子心里可是门清。 黄子澄坦然说道:“立储!” 立储…… 朱允炆听到这两个字变得异常激动,立马问道:“黄师,你是说皇爷爷要立本王为储君?” 黄子澄缓缓摇头,说道:“千岁莫不是忘了还有徐王!” “朱允熥……” 朱允熥傲然道:“他……一个懦弱之辈而已,要不是皇太孙帮着,他连亲王都当不了,皇爷爷是不会把江山交给这样一个无能之人,他争不过本王!” 这一点说的没错,朱允熥从小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从来没入过老爷子的法眼,相比朱允炆,他要逊色不少! “不说徐王,如果太子薨世,那还有晋王,还有燕王……” 黄子澄接着说道:“千岁别忘了,东宫还有一位吴王小殿下,这储君之位不好坐啊!” 黄子澄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歼灭朱允炆燃起的火苗! 晋王也是嫡子,太子和秦王都不在了,立他为储也是名正言顺! 晋王之后还有燕王,对于朱允炆来说,这也是个对手! 这二王就藩多年,在军中颇有威望,也深的老爷子的器重。 徐王朱允熥,虽然能力不足,但他占一个嫡,嫡庶之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鸿沟! 最后是东宫的朱文珏,要说名正言顺,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重孙,不仅深的老爷子喜爱,背后的关系更是大到可怕! 太爷爷是皇帝,爷爷是太子,父亲是太孙,他是根正苗红的皇重孙! 他娘太孙妃是李家人,李家和皇室又是姻亲,李善长是不在了,但他当了大明朝十几年的丞相,而且已经被平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现在很多三司官员都是从他当年中书省走出去的官吏,那是庞大的淮西党和文官集团! 还有那位连他皇帝老子都不怕的长公主临安,那也是李家的媳妇! 更别说以常家,蓝家为首的淮西勋贵! 想到这些,朱允炆心都凉了,他背后有什么? 有个被挫骨扬灰的废太子妃娘吕氏,还有个死了多年又被挖出来的姥爷吕本。 叔叔二十多个,姑姑十几个,别说帮他,从小到大都正眼看过这个庶子! 人家心中的大嫂只有太子妃常氏,大侄子也是朱雄英! 朱允炆,要不是老爷子能多看他几眼,谁又会搭理这个朱家的“外人”。 一个被废掉小妾生的儿子能有什么继承的资格! 能封个亲王,都是老爷子格外开恩了,沾了皇明祖训的光而已。 朱允炆自惭形秽,不知不觉间低下了高贵的头! 黄子澄心里明白,上前安慰道:“千岁不必担忧,既然陛下下诏让您回京,足以证明千岁也是储君人选!” 黄子澄的话让朱允炆醍醐灌顶,那颗沉寂的心再次被点燃,激动的说道:“黄师说的对,皇爷爷是考虑我的,一定是这样,争,本王一定要争那个位子!” 可话说回来,怎么争? 拿什么争? 朱允炆又犯起了愁,随即看向黄子澄,拱手道:“还请黄师教我!” 黄子澄一副先生的样子,说道:“千岁,你记住一句话,不争即为争!” 第134章 你要争 回京的路上,朱允熥坐在马车上不吃不喝,两眼无神,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只是口中不断念叨着大哥。 赵氏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有些担忧,拿着一盘糕点送到他面前,劝道:“千岁,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会饿坏身子的!” 朱允熥靠在马车上的窗户旁,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大哥都没了,我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 徐王妃继续劝道:“千岁,您这样不吃不喝,大哥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不会安心啊,为了大哥,您也要吃一点!” 说着,捏死一块糕点喂到朱允熥嘴边,接着说道:“吃一口吧,这是您最爱的绿豆糕!” “滚!” 朱允熥一把甩开赵氏的手臂,大吼道:“别一口一个大哥,那是我朱允熥的大哥!” “死的又不是你大哥,你当然不心疼了!” 朱允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块绿豆糕,捏在手里,流着泪说道:“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给我的,如果没有大哥,哪里会有我朱允熥的今天!” “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受尽屈辱和压迫,皇爷爷和父亲都不管我,朱允炆母子俩也欺负我,我在东宫活的生不如死,身为皇孙,我却连一块绿豆糕都吃不上!” “直到大哥回来,帮我报了仇,给我封了王,娶了媳妇,这才能像人一样活着!” “没有大哥,我依旧还是受人欺辱的朱允熥,哪里还有今天的徐王啊!” “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 徐王妃跪在地上低声的抽泣,不敢言语。 朱允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手中已经捏碎的绿豆糕,喃喃自语道:“大哥也喜欢吃绿豆糕,大哥还喜欢吃猪头肉,喜欢吃烧饼,对了,大哥说他不太喜欢吃甜食……” 想到此处,朱允熥心中泛起一阵心酸! “大哥每日跟着皇爷爷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在军营也是跟着士兵吃一样的饭,我知道大哥也想吃点好的,但他是皇太孙,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 “我也知道大哥过的不开心,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朱允炆和四叔,还有那个狗和尚,这些乱臣贼子都想害他……” “大哥曾经说过,他要不当皇太孙就让给我,可我也不想当,我只想大哥能回来,就算拿我的命去换,我也心甘情愿!” 朱允熥碎念着往事,朱雄英没了,他的魂也跟着丢了。 “我要吃猪头肉,我要吃烧饼,对了,大哥喜欢吃带芫荽的,他说这样才好吃,我要吃带芫荽的猪头肉!” 徐王妃立马反应过来,随即命人停下马车,去买带芫荽的猪头肉! 很快,猪头肉买来了,朱允熥看了一眼,立即发飙,大吼道:“为什么没有芫荽!” 徐王妃解释道:“千岁,此地实在找不到芫荽啊!” “那我不吃了!” 朱允熥坐了下来,有些失落! 徐王妃上前说道:“千岁,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就说!”朱允熥有些烦躁! 徐王妃坐在他身边,小声的说道:“千岁,太孙殿下走了,妾身也很伤心,可殿下想过大嫂他们一家人没有?” 朱允熥眉头一皱,问道:“你什么意思?” “千岁,皇太孙薨世,储君的位子就空了出来,这对于千岁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徐王妃略有激动的说道:“既然皇爷爷让你回京,那必然有重新立储的意思,千岁也是嫡孙,这储君之位皇太孙能坐,你自然也能坐,更何况太孙曾经也说过,他不坐就给你坐,如果太孙还活着,他一定希望你能成为储君!” 此话一出,瞬间激怒了朱允熥,他反手一巴掌抽在徐王妃脸上,气愤道:“我大哥刚死,你就让我去抢他的东西,大哥一家人对我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亏你说的出口,你真是毫无良知……” 徐王妃捂着脸颊,哭泣道:“你心里都是大哥,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孩子,你不想要,你不去争,难道要让给淮王吗?” “淮王和千岁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要当了皇帝,他会放过咱们一家人吗?” “太子已经病危,皇爷爷年近七旬了,还能护着我们几年,他们要是都不在了,我们一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不怕死,但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你想让他和我们一起死,还是被囚禁一生?” 这番话让朱允熥心中一颤,他确实没想过这些事情。 如果让朱允炆当了皇帝,他们徐藩就是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见朱允熥没有说话,徐王妃继续说道:“千岁有没有想过大嫂他们一家人?” “如果淮王当了皇帝,会放过吴王小殿下吗?” 朱允熥缓缓摇头,说道:“文珏一定过的比我小时候还惨!” 朱文珏的身份太尊贵了,也太敏感,接下来无论谁当皇帝,恐怕都不会容下他。 只有朱允熥这位亲叔叔当皇帝,才能保他一生周全,对于现在的朱文珏来说,亲叔叔朱允熥当皇帝是最好的选择! 徐王妃继续劝道:“所以,千岁,你要去争那个位子,即使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吴王小殿下啊,太孙不在了,你忍心将来看到淮王欺负他的孩子吗?” “只有你坐上那个位子,将来才能照顾好太孙的家人,才能对得起大哥曾经对你的付出啊!” 朱允熥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可否认,徐王妃说的都是对的! 可让他去争那个皇位,即便他占着一个嫡字,他没有信心能争过朱允炆! 以前争不过,现在也是一样,没有朱雄英,他什么都不行。 朱允熥艰难的问道:“我该怎么去争?” 徐王妃斟酌一番后,小声说道:“皇爷爷最疼爱的人就是吴王小殿下,咱们能想到的,他老人家一定都能想到,如果皇爷爷要问你想不想当储君,你就直接说想,然后把话引到吴王小殿下身上……” “这……这恐怕不行!” 朱允熥有些担忧道:“皇爷爷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你想要的东西,他不一定会给,如果不要,还有希望!” 徐王妃叹息道:“那就只能去找太孙妃,太孙嫔说说了,皇位之争,其中利害,她们不会不明白的!” 第135章 拷问 奉天殿! 朱允炆快步走了进去,看到老爷子,步伐走的又快了许多。 “皇爷爷,孙儿回来!” 朱允炆跪在老爷子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大哭道:“孙儿允炆叩见皇爷爷!” 老爷子眼神木然,冷着脸道:“来到就哭,还嫌咱不够烦啊!” 朱允炆缓缓抬起头来,哭诉道:“皇爷爷,大哥薨逝,父亲病重,孙儿心里实在难受,这才冒犯天威,请皇爷爷恕罪!” 老爷子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说道:“去东宫见见你父亲吧,他都病的站不起来了,仍然牵挂着你们兄弟几个!” 朱允炆心中瞬间咯噔一下,他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大明朝的太子朱标! “孙儿现在就去看望父亲!” 朱允炆再次磕头,说道:“皇爷爷保重龙体,孙儿告退!” 说完,直接退出奉天殿,随后奔着东宫走去! 他的步伐很慢,极不情愿来到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踏进东宫,朱允炆越走越慢,望着四周熟悉的环境,他内心极为复杂,更多的还是惶恐。 这个地方曾经带给他无数的欢乐,母亲的疼爱,父亲的照顾,皇爷爷的关心,那个时候,他是尊贵的皇长孙,也会是将来的皇太孙,最后顺理成章成为大明朝的新君,整个天下的主人。 可这一切随着五年前都变了,他的大哥朱雄英回来了,之后他的母亲死了,外公的坟被刨了,整个吕家被诛杀殆尽,原本支持他的那些官员立马改换门庭,站在了真正的皇长孙身后。 而他自己也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现在的朱允炆对整个东宫,只有无尽的仇恨! 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愿去毁灭,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 话是如此,但现在他要面临的人是太子朱标,那个曾经疼爱他的父亲。 守在东宫外的侍卫赵麟说道:“淮王千岁,太子殿下让您进去!” 朱允炆点点头,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只见朱标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两眼空洞,比以往要消瘦许多,他深吸一口气,立马跪在床前,大哭道:“父亲,孩儿来晚了!” 朱标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一直不相信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儿子会给自己下毒,甚至还想过,这一切都是有人背后陷害他,叫他进宫,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允炆!” 朱标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起来吧!” 朱允炆流着眼泪,握着朱标的手,悲痛的问道:“父亲,您为何会病成这样,孩儿心疼啊!” 朱标声音沙哑道:“你大哥走了!” 听到此话,朱允炆哭的更厉害了,说道:“孩儿都知道了,大哥走了,孩儿心里也难受啊,虽然孩儿曾经与大哥有矛盾,可说到底我们还是亲兄弟啊,都是父亲的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大哥人都没了,孩儿心里只有悲痛!” “大哥,弟弟想你啊!” “父亲,孩儿到今天才明白一个道理,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珍惜!” 看着哭成泪人的朱允炆,朱标恍惚之间竟然分不出来真假,甚至有些怀疑,给自己下毒的人到底是不是这个儿子。 “是啊,你说得对,有些东西,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朱标意味深长的说道:“允炆啊,爹恐怕也要离开了!” “不!” 朱允炆哭道:“父亲,您一定会没事的,孩儿从今日起,每日跪在菩萨面前,斋戒焚香,抄写经文,求菩萨保佑父亲健康平安,孩儿已经失去了大哥,不能在没有父亲了!” 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内心却非常慌乱,整个人怕到全身发抖,却被悲痛的情绪掩饰过去。 朱标故意说到道:“孤的身子骨怕是不行了,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差,特别是最近几日,已经到了起不来的地步,御医也束手无策,恐怕是没几天活头了,这病就像昨日暴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啊!” 朱允炆心中一颤,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害怕,连忙说道:“大哥薨逝,父亲悲伤,这才加重了病情,大哥已逝,无力回天,孩儿请父亲节哀,要保重身体啊!”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立马被侍卫赵麟关上,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阴影之中,刹那间,透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气氛。 朱允炆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朱标用余光扫了一眼,声音带着一丝怒意,问道:“允炆,孤的身体病成这样,你当真不知是何原因?” 朱允炆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跪在地上叩首道:“孩儿刚到京城,确实不知父亲的病情啊!” “你把头抬起来,看着孤!” 朱标虽然病重,但身上的威压却不减半分,他盯着朱允炆问道:“孤之所以病成这样,实乃中毒所致!” 中毒? 朱允炆故作惊讶,立马问道:“父亲,是何人所为,为什么要害父亲啊?” 朱标神情严肃道:“自然是为了皇位,害孤的是孤身边的亲人!” 此话一出,朱允炆瞬间冷汗直流,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神情不自觉之间慌乱起来。 “允炆,是你吗?” 朱允炆吓的全身都在哆嗦,立马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孩儿从小苦读圣贤之书,自知天下之事当以孝为先,怎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标悠悠说道:“可有人说是你这个淮王在背后指使来谋害孤!” “父亲!” 朱允炆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断磕头道:“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孩儿啊,请父亲明察!” “孤也不相信是你!” 朱标盯着空旷的大殿喃喃说道:“孤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怎么会是你,怎么能是你,你可是孤一手养大的亲儿子啊!” 朱允炆把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实在不敢面对父亲的话,可他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此事,等待他的将会是最残酷的惩罚! “父亲!” 朱允炆用膝盖爬到朱标病榻前,他坚定的说道:“朱家列祖列宗在上,子孙允炆发誓,如果允炆谋害父亲,将被烈火焚身,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朱标看着一心一意的儿子,神情逐渐复杂起来,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即便是他,这件事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老爷子。 这位苦命的老人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你去吧,孤累了!” 朱允炆拱手道:“父亲保重身体,孩儿告退!” 朱标已经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恶化,恐怕时日不多了。 对于朱标来说,朱允炆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他和大儿子的计划还没有完成,他要在死前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第136章 影子新主人 凤阳和徐州虽然都属于直隶,但徐州却在接近山东的北方,所以朱允炆要比朱允熥早到了一日。 朱允熥到宫里时已经到了傍晚,老爷子没说什么,让他去东宫看看太子朱标。 天色渐黑,朱允熥带着王妃,还有刚出世没多久的儿子来到东宫大殿! “孩儿见过父亲!”朱允熥恭敬行礼! 对于三儿子的到来,朱标表现的非常高兴,说道:“允熥来了,快,快让孤看看孙儿!” 徐王妃立马将孩子抱了过去,朱标看到襁褓中婴儿,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小家伙眨着眼睛,张着嘴巴竟然笑了起来! 朱标十分欣慰,说道:“这孩子和文珏小时候一样讨人喜欢,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徐王妃趁机说道:“妾身请殿下给孙儿取个名字吧!” “好!” 朱标一口答应下来,说道:“那孤要好好想想了,这可是我们朱家第四代的第二个孩子,文珏出生的时候,孤是没赶上,这个孩子孤一定要亲自取名!” 其实,朱家第四代第二个孩子是朱允炆的儿子,比朱允熥的孩子早出生两个多月,不过,朱标却没有见这个小孙子,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想见。 徐王妃把孩子抱了过来,朱允熥问道:“父亲,您为何突然之间病成这样,大哥巡视藩王之时还是您的身体一切安好……”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爹早就看开了!” 朱标对着赵氏说道:“孤听说太孙妃知道太孙出事后就一病不起,你带着孩子去看看她吧,你们妯娌之间今后也要多往来啊!” “妾身明白!” 徐王妃正想去找太孙妃呢,立马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空旷的大殿就剩下父子俩了,提到太孙,朱允熥眼中再次闪烁着泪花,看着他已经哭肿的双眼,朱标心中有些心疼。 “允熥,你恨爹吗?” 朱标其实对这个儿子一直心存愧疚,也知道,他的伤心更多的还是朱雄英的离世。 朱允熥擦着眼泪,默默的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应不应该恨! “是孤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朱标摸着他的脑袋,愧疚道:“允熥,孤不仅是你的父亲,更是大明的太子,天家无私事,孤不想让咱们家也重蹈李唐皇室的悲剧,所以……所以只能疏远你!” 朱标口中的李唐悲剧,说的是李世民的几个儿子,还有李隆基一日杀三子! 朱允熥依旧摇着头说道:“孩儿不恨,大哥给我说过,出生皇家一切都是命,一言一行都是身不由己,大哥还说,让我不要恨父亲,有些事情,他以前不明白,当了太孙才知道有多难!” 听到此话,朱标瞬间掩面而哭,哭的泣不成声。 朱雄英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一次北伐确实是父子俩设的一个局,不仅是为了坐稳皇位,更多的还是为了老爷子!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可是一清二楚! “爹,不哭!” 朱允熥用衣袖擦着朱标脸颊上的泪水,说道:“孩儿已经失去了大哥,不想在失去父亲了,您要早些好起来,不为了孩儿,也要没了皇爷爷,为了文珏啊!” 他说了和朱允炆一样的话,却是真心实意,处处透着真情。 “允熥啊!” 朱标握着他的手,哽咽道:“你长大了,也懂事了,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以后你要帮你大哥去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 朱允熥一愣,他无法理解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我天资愚钝,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大哥让我以后当个好藩王,那我以后就在封地造福百姓,不让大哥失望!” “而且大哥已经不在了,我能时常来看看文珏就知足了,如果可以,我想把文珏带回去,亲自照顾他!” 朱标很欣慰,说道:“你大哥没白疼你!” “允熥,爹准备送你一件东西!” 朱允熥眉头一皱,擦着眼泪问道:“什么东西?” 朱标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冲着空旷的大殿喊道:“出来吧!” 朱允熥猛然回头,只见一位身穿黑衣,身材魁梧,留着胡茬,满脸刚毅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大殿,并朝着朱标快速走来。 “影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徐王千岁!” 朱允熥惊讶道:“父亲,他……他是什么人?” “他是影子,是一个名字,是一个人,也是一群人,一群躲在暗处的人!” 朱标严肃道:“其实在锦衣卫背后还有一支隐藏在暗处的组织,就是你眼前的影子锦衣卫,他们是皇帝的眼睛,也是手中的刀!” 说罢,指着床前的一个黄色锦囊说道:“打开看看!” 朱允熥一时失神,他颤抖着双手拿过锦囊,打开后竟然是一块黄色的令牌。 朱标继续说道:“爹一直对你心存愧疚,今天就把影子锦衣卫交给你了,算是爹对你的补偿吧!” “这……” 朱允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朱标对着影子说道:“从今以后,徐王就是你们的新主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听他的!” “遵命!” 影子立马跪在朱允熥面前,叩首道:“臣影子锦衣卫指挥使叩见徐王殿下!” 回过神来的朱允熥立马问道:“父亲,我太蠢了,恐怕难当大任啊,您……您还是……” “允熥!” 朱标打断他的话,说道:“其实你很聪慧,你不能一辈子都要依赖你大哥,要相信自己!” “父亲!” 朱允熥趴在朱标手臂上大哭起来,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父亲夸他。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爹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 朱允熥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昂起头来,擦干眼泪,说道:“父亲,以后我该怎么做?” “有人会教你!” 朱标叮嘱道:“允熥,影子的存在,除了你皇爷爷和孤,就连你大哥在的时候都不知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了,是任何人!” 朱允熥连连点头,说道:“孩儿记住了!” 朱标瞬间松了口气,所有的后事算是安排完了,现在就剩最后一件事了。 …… 黄昏! 老爷子坐在奉天殿前的石阶上,怀里抱着朱文珏,爷孙俩一起凝视着落日,眼神中全都透着悲伤。 朱允炆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太爷爷,我想我爹了!” 朱文珏突然抱着老爷子的脖子,带着哭腔说道:“太爷爷,孙儿想父亲了!” 听到此话,老爷子内心如针扎般疼痛,他抱着小文珏安慰道:“文珏不哭,以后太爷爷陪着你!” 朱允炆凑了过来,蹲在朱文珏面前,十分亲切的说道:“文珏,二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朱文珏立马大吼起来:“你走开,我不要跟你玩,我不喜欢你!”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允炆,退下!” “是!” 朱允炆十分尴尬,立马退了回去,走到半路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心中暗恨道:“小东西,你给我等着,我要当了皇帝,等皇爷爷死了,我立马就送你去和老头子团聚!” 第137章 都在表演 东宫,东偏殿! “三叔!” 看到朱允熥的瞬间,朱文珏仿佛看到了亲人一般,顿时哭着跑了过来。 “文珏,三叔来了,三叔来了!”朱允熥蹲下身子,抱着朱文珏,眼眶之中泛着泪花! “三叔,我爹没了,文珏以后没爹了!” 朱文珏抱着这位从小带他一起玩的三叔大哭起来,朱允熥安慰道:“文珏不哭,有三叔在,以后三叔照顾你好不好!” 徐王妃也走了过来,怀里抱着她的孩子,说道:“小殿下不哭了,以后有三叔在,还有你弟弟陪你玩!” 朱文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婴儿,问道:“他是谁?” 朱允熥解释道:“他是三叔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等过两年长大了,就让他陪你玩好不好?” 朱文珏抹着眼泪,点点头,他小心翼翼摸着婴儿的额头,又问道:“三叔,弟弟叫什么名字?” “现在还没有名字!” 朱允熥耐心的说道:“不过,爷爷说了,会给你弟弟取一个好名字的!” 徐王妃小声对着朱允熥说道:“千岁,你带着小殿下去玩吧,妾身去探望一下大嫂,小嫂!” 赵氏刚走没多久,老爷子走了进来,朱允熥连忙行礼:“孙儿见过,,,”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算了!” 云成搬来椅子,老爷子坐了上去,神情忧虑,那双摄人的虎目如今也变得浑浊起来,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极为憔悴。 他来东偏殿没别的事,就是想来这地方坐坐,闭上眼睛,听着熟悉的鸟叫蝉鸣,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大孙子就在身旁,穿着和他一样的粗布衣裳,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吃着西瓜,喝着冰镇的酸梅汤,正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三国。 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摇着蒲扇,听着大孙子的评书,时不时的开口点评两句,有时候还会和大孙子争辩起来,爷孙俩是谁都不让谁,有时候能吵起来。 老爷子说不过,但又不服输,有时候气的扔下扇子就走,到了饭点,大孙子又会嬉皮笑脸的来请他去吃饭,爷孙俩又和好了。 恍惚间,一阵舒坦的凉风吹来,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朱文珏正拿着一把蒲扇站在老爷子面前扇风。 “太爷爷,您太累了,天热,孙儿给您扇扇风,趁着凉快,您睡会吧,孙儿保证不会哭,不会打扰太爷爷!” 老爷子确实一夜没合眼,他躺在床上,想着儿子,想着孙子,想着重孙子,想着江山社稷,想着这一大家子人,漫漫长夜,奉天殿只有不断的叹息声。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此话让老爷子十分感动,说道:“太爷爷不困,少睡一会儿没事的,咱以后睡觉的时候多着呢!” 小文珏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听懂这些话的含义! 老爷子悠悠说道:“记得以前,每到这夏日,你爹就坐在这给咱讲三国故事,那也是咱最快乐的时候,恐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太爷爷!” 朱文珏认真的说道:“孙儿明天就去学习三国,以后孙儿给您讲,把我爹没讲完的故事给太爷爷全部讲完!” “好!”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心中十分欣慰! 可大孙子没了,儿子又病成那样,心中犹如压着千斤重的石头,让这位老人喘不过气来,唯一能让他欣慰的只有眼前这个小重孙子。 多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真是命苦啊,想到此处,老爷子心中又是一阵悲伤,他实在待不住了,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允熥,你带着文珏玩吧,咱还有政事要处理,没事多陪陪你父亲说说话!” “孙儿明白!” 他不仅仅是父亲,是爷爷,他还是天下臣子百姓的君父,悲痛之余,还要处理国事,相比较家事,还是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可话是这么说,心中怎么又能放下病重的儿子,如今太孙没了,如果太子也没了,这天下又要交给谁? 谁又有能力肩负起这个大明江山的重担。 跟在老爷子后面的云成小心问道:“皇爷,奴婢斗胆问一句,可是要回尚书房?” 老爷子停了下来,他压根就没心思处理政务,去了尚书房也是一个人发呆,随即说道:“去太庙,咱要祈求列为皇考保佑咱的标儿快些好起来!” ,,, 太庙大殿内,一道瘦弱的身影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手中毛笔正蘸着血水抄写着什么,没一会儿,太监叶希贤慌张走来进来,小声说道:“千岁,千岁,皇爷来了!” 朱允炆立马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划向自己的手腕,看到鲜血流出,这才松了口气,把匕首放在地上,并让血迹滴在刚才书写的黄纸上。 不知不觉间,老爷子悄悄走了进来,并没有出声,而朱允炆听到了脚步声并没有回头,而是跪了下来,朝着牌位恭敬行礼,声音哽咽道:“列祖列宗在上,孙儿允炆在此许下禁口之言,从此刻起,不进一粒一米,直到父亲安度此难,所有病痛,全部加之允炆之身,纵有万苦,允炆也愿一力承担,只求列祖列宗保佑,让父亲好起来!” 说罢,朝着祖宗牌位不断磕头,流着眼泪说道:“求列祖列宗保佑,求列祖列祖一定要保佑父亲!” 随后,他不断抽泣,拿着刚才用血水写好的祭词准备投进火盆之中,烧给列祖列宗。 “允炆!” 就在此时,老爷子的声音突然传来,朱允炆立马放下手中的血词,擦着眼泪,回头朝着老爷子磕头。 “孙儿不知皇爷爷驾到,未能迎接,还请皇爷爷恕罪!” “起来吧!” “是!” 朱允炆特意将割伤的手腕露了出来。 老爷子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祭词,又看了看他手腕处的伤口,颇为感动的说道:“你刚才说的话,咱都听到了!” “你用自己的血敬告列祖列宗,虽孝心可嘉,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损毁,咱已经失去一个孙子了,你难道还想让咱在失去一个吗?” 老爷子的话让他内心狂喜,但朱允炆依旧悲痛的说道:“孙儿只是想让父亲快些好起来,并没有想过太多,孙儿不孝,还请皇爷爷赐罪!” “这也是你的一片孝心,何罪之有啊!” 说着,拿起朱允炆的手臂,看着上面的伤口,问道:“疼吗?” 朱允炆认真道:“只要父亲能好起来,即便千刀加身,孙儿也心甘情愿!” 老爷子长叹一声,说道:“来人,送淮王去治伤!” “允炆啊,晚上陪咱吃饭!” “孙儿遵命!” 朱允炆拱手行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138章 薨 三日后的深夜! 老爷子独自坐在尚书房,却无心批阅,贴身太监云成突然闯了进去,惊慌的跪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大事不好了,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的击中了老爷子的身体。 面对惊天噩耗,老爷子立马站起身来,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又跌到了椅子上。 “皇爷!” 云成大喊一声,立马将老爷子扶了起来,大喊道:“去东宫,快扶着咱去东宫!” 老爷子走出尚书房,向东宫大殿走去,步伐越来越快,踏进东宫时,直接小跑起来。 “标儿,标儿!” 老爷子冲进大殿,看到跪在地上的几名御医,立马质问道:“怎么样了,太子怎么样了?” 一名老御医慌张道:“陛下,太子殿下之疾已深入五脏六腑,臣等无能,回天乏术,实在救不了太子殿下!” 老爷子突然怒吼道:“医不了命你们还当什么御医!” 御医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臣等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啊!” “那咱还留尔等做甚!” 老爷子全身透着杀气,指着跪在地上御医说道:“拖下去,斩了,全斩了!” “皇爷爷,不可啊!” 朱允炆跪在老爷子面前,哀求道:“父亲病重,孙儿请皇爷爷不要再杀人了!”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朱文珏稚嫩的喊声:“太爷爷,爷爷醒了,爷爷要见您!” “标儿!” 老爷子大喊一声,立马冲了过去! 朱标静静地躺在病榻上,苍白的脸色出现一种不祥的死灰色,眼窝凹陷,透着清晰的黑印,一双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爹!” 朱标有气无力的呼唤一声,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老爷子立马上前握着儿子的手,红着双眼,悲痛的说道:“爹在呢!” 朱标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爹,儿子恐怕不行了!” “别胡说,标儿,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爹一定想办法救你,标儿,你坚持住……” 老爷子整个人慌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朱标缓缓摇头,轻轻的说道:“让所有人都出去,儿子想给您单独说说话!” “好,好!” 老爷子冲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一大堆人吼道:“不许哭,都给咱滚出去!” 大殿内的皇子皇孙,官员御医,太监宫女全都退了出去。 老爷子回过头来,说道:“标儿,都走了,没人了,这就剩咱们爷俩了!” 朱标微微点头,说道:“爹,儿子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其实雄英没死,现在就在漠北,他要帮您拿回一件东西,完成您毕生的心愿!” 老爷子瞬间愣住了,随即说道:“标儿,你在说什么,咱大孙已经没了,你怎么……” 人在弥留之际总会说一些胡话,或许是放不下的人,或许是没有完全的心愿! “爹,儿子没有说胡话,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父子俩谋划的一盘大棋!” 随即,朱标将计划说了一遍,当然,并没有全部说出,只把计划的七成说给了老爷子听,剩下那三成只能由新皇帝去做了。 “儿子死后,这盘棋还要接着下,就由父皇来执子了!” 朱标说完后,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整个人也没了一丝的力气, 老爷子听后顿时悲喜交加,流着眼泪说道:“你们爷俩这是要做啥啊,咱大孙要是没了,咱还要那块破石头有什么用啊!” “爹!” 朱标艰难的说道:“儿子把影子交给允熥了,让他以后帮他大哥做事,虽然现在不懂,但儿子相信,他会做的很好!” 老爷子眼眶通红,答应下来! “三弟……晋王,是一位好叔叔,以后不要让雄英御驾亲征,若有战事就让晋王代……代天出征……” “还有四弟……他犯过大错,如果能真心悔改……让雄英别在为难他了……” 老爷子泪流满面,握着朱标软绵绵的手说道:“标儿,别说了,咱答应你!” “儿子还没说完……” 朱标撑着最后的力气,继续说道:“还有,文珏是个好孩子,让雄英继位后立他为……为太子,让常……常家人当他的老师,好好教导……” “大丫聪慧……虽是女孩,将来一定不凡,不……不可忽视,让她跟着文珏一起读书……” “还有二丫……” 看的出来,朱标已经很累了,但他还在坚持交代最后的遗言,老爷子心疼的说道:“标儿,爹求你了,别说了!” 朱标缓缓摇头,继续说道:“临安……安庆,怀庆……别让她们守寡了,儿子希望父皇能放下皇家的面子,给她们再找个驸马……” “还有……儿子的病不怪御医,还望父皇不要为难他们!” 老爷子连连点头,说道:“答应你,爹都答应你!” “爹,雄英曾和我说过,将来他要开创一个风华绝代,万国来朝的大明……我相信他能做到,但我是看不到了……” 朱标神情之中透着一丝遗憾,他用手指感触着老爷子的手心,说道:“爹,儿子走后,莫要太过悲伤,您要多保重身体,替……替儿子多看几眼将来的盛世大明!” 老爷子悲痛道:“标儿,你振作起来,你要自己去看!” 朱标越来越虚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允熥……允熥……” 老爷子立马朝着殿外喊道:“允熥,老三,快进来!” “晃荡!”一声,朱允熥立马冲了进来,跑到朱标床前,说道:“爹,儿子来了!” 朱标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声说道:“文坤……你的孩子以后就叫文坤……” 朱允熥跪在床前大哭不已,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临终前竟然还想着这件小事呢! 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完了,朱标也用尽了余生所有的力气,他口中轻轻念叨着:“愿父皇长命百岁……” “愿皇室子孙和和睦睦,相亲相爱!” “愿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穿上衣,不再受饥饿战乱之苦!” “愿我大明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万世太平!” 听到这些话,老爷子已经悲痛的无法言语! “爹,儿子好像看到娘了!” “爹,您多保重,儿子先去找娘了!” 朱标神志逐渐涣散,他眼前逐渐浮现出马皇后慈祥的面容! “娘,儿子来了!” 朱标带着最后一丝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标儿!” 老爷子扑在朱标的遗体上悲痛的大哭起来。 此刻,他不再是什么皇帝,只是一位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父亲。 朱标,这位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太子爷! 他在临死前仍然牵挂着家人,牵挂着国家。 他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却唯独没照顾好 自己! 第139章 痛 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大明太子朱标病逝于东宫! 朱标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东宫大殿的中央,双眼紧闭,神情祥和,身上却换上了属于皇帝才能穿的五爪龙袍。 整个皇宫一片缟素,东宫大殿也被点上了白色的蜡烛,成为了灵堂。 人终究还是拗不过命运,即便生在帝王家,也是如此。 太子,一个极为危险而尴尬的身份! 能力太强,会侵犯到皇权,被皇帝怀疑猜忌。 能力太弱,又会被皇帝认为无能,无法将国家托付。 纵观历朝历代,强如汉武帝,唐太宗如此的千古一帝都在处处提防着太子,唯独朱元璋对朱标的信任和器重达到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的地步。 这种信任和器重并非来自皇帝和太子的关系,而是父子之间的薪火传承! 朱标,八岁成为吴王世子,十二岁成为大明帝国的太子,二十出头就能处理军国大事,并拥有皇帝之权。 他做到了让兄弟感激,让百官拥戴,让皇帝满意。 可就是这样一位接近完美的太子,老爷子最心疼的儿子,花费接近三十年心血培养的接班人,就这样走在了他前面。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爷子站在儿子的遗体前盯着许久,随后眼中含着泪花,用手中的白布轻轻擦着朱标的面容,嘴里碎念着:“来的时候是干净的来,走的时候也得干净的走!” “标儿啊,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到底为了啥啊!” “小时候吧,咱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饱饭,也可以说为了一口饱饭而活着,后来造反也不过如此!” “后来咱遇到了你娘,那个时候咱的想法就变了,咱要让你娘过上好日子!” “再后来就有了你,记得生你的时候啊,咱还在外面打仗,知道你出生后,咱就在心中暗暗发誓,咱要给你打下一份家业!” “从始至终,咱的家业都是留给你的!” “哎……后来你不要,咱就给了大孙,那是你儿子,传子传孙都是一样的!” 擦完后,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白布,又从一旁的黄色盒子里拿出一块玉蝉放进朱标嘴中。 这叫玉晗,古人认为能使亡人“蝉蜕”复生,灵魂延续。 随后又将一块玉佩放在朱标手中,这叫玉握,手中所握器物,象征握着财富和权力。 事死如事生,人死不能空口空手而去。 “这些东西都是咱给自己提前准备的,没想到先用自己儿子身上了,这算怎么回事啊,咱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流泪,他幼年亲手埋葬了父母,中年亲自送走了挚爱的妻子,晚年,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 人这一生所能经历的痛苦,全被这位老人经历了一遍。 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人生之苦,莫过洪武! “标儿,见到你娘了吧!” 老爷子实在太累了,他坐在儿子身边,那副宁折不弯的腰板也弯了下来。 “你倒是先见到娘了,把咱这个爹却留下了!” “你这孩子也是不孝,咱还活着呢,你说你怎么能先走了,哎……” 老爷子紧握着朱标冰冷的手,却怎么也捂不热。 “都走了,都走了,留下咱一个孤老头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咱也想走,咱也想去找你们!” “可咱现在还不能走,咱放不下文珏,咱还要等大孙回来,留下他们父子俩,咱实在不放心啊!” 老爷子抹着眼泪,对着已经逝去的朱标继续碎念道:“这孩子比你还不孝顺,到走都没来看你一眼!” “哎……其实咱也知道,这事也不怪他,你生病的事一直瞒着他呢,他要知道你走了,说啥都会回来的!” “你们父子俩都是好孩子,有什么事总是先考虑咱而忽视自己,能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孙子,咱这一辈子没白活!” 老爷子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哽咽道:“放心吧标儿,你交代咱的那些事情,咱都会帮你去做的!” “这盘棋咱来接着下!” …… 次日,傍晚! 晋王朱棡,燕王朱棣来到了京城,看到宫里尽是缟素,隐约还能听到哭声,整个皇宫透着悲伤和压抑! 二人不敢耽搁,连老爷子都没见,直奔东宫,看到的只是大哥冰冷的遗体,还有身穿孝衣跪在灵堂内低声哭泣的朱允熥,朱允熥兄弟姐妹几个。 “大哥!” 二人跪在朱标面前,放声痛哭。 “大哥,臣弟来晚了,竟然连大哥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哥啊,疼死弟弟了!” “老天不公啊,你还我大哥!” “大哥,臣弟想你啊!” 二人跪在两侧,不断哭诉着心中的悲痛! 对于大哥朱标的薨世,二人确实都是发自内心的悲痛。 以前,老爷子不是忙着打仗就是处理政务,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大哥朱标一手带大的。 长大了,他们就藩了,在封地惹出祸端,也是这位大哥在背后帮他们擦屁股。 对于大哥朱标,他们的内心只有尊重和感激,如今大哥不在了,也是伤心至极。 没一会儿,老爷子走进了灵堂,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个儿子,他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他走过去说道:“好了,老三,老四,别哭了,你们大哥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热闹,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 “父皇!” 朱棡跪了过来,大哭道:“儿臣没有大哥了!” 朱棣同样哭道:“父皇,儿臣心里难受,难受啊!” 老爷子叹息道:“你们再难受还能有咱难受啊!” 说着,又看向跪在一旁的几位皇孙以及面前的两位皇子,说道:“如今太子太孙都不在了,对于咱来,失去了嫡长子,嫡长孙,是不幸,但……对于你们来说却是大幸!” 话音落下,大殿内只有低声的抽泣,却没人敢接话,老爷子什么意思,在场的皇子皇孙心中全都明白! 而老爷子说完,立马转身离开了灵堂! 朱棡和朱棣以及其他皇孙愣在原地,不知道此时是该哭还是该做什么。 …… 太子病逝,老爷子悲痛欲绝,下诏罢朝七日。 对于老爷子这样勤勉的皇帝来说,罢朝七日只有过一次,那就是马皇后去世。 太子薨世……这是第二次! 应天府城内外,家家户户挂起了白绫,白笼来祭奠这位好储君。 然而,随着太孙战死,太子病逝,朝廷之上却掀起了一阵躁动! 第140章 噩梦 按照规矩,亲人离世,儿孙都要跪在灵堂守灵,直到三日后大殓入棺为止,还要看好尸体旁的那盏灯,那是死者灵魂回家的指路灯。 而皇家规矩更为森严,不是什么人都有为太子守灵的资格,即便是儿孙也是如此。 女子自然是不合适的,剩下庶出的也没资格,符合守灵标准的只有三个人。 朱允炆虽是庶出,但朱雄英没了,他就成了长子,朱允熥虽然是次子却是嫡出,这兄弟俩都要来守灵。 剩下一人自然就是根正苗红,朱家的团宠,太子爷的嫡长孙朱文珏了。 但老爷子却下令,吴王还小,什么都不懂,又怕晚上被吓到,所以只让白天在灵堂跪上一会儿,不让晚上来守灵。 所以,守灵这种辛苦活最终落到了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俩身上了。 入夜,兄弟俩跪在灵堂,极为难受,白天跪了好几个时辰,晚上还要跪着,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 没一会儿,云成打着白色的灯笼,带着两名太监走了进来。 “两位千岁辛苦,皇爷让奴婢为两位千岁送些夜宵!” 说罢,两名小太监将夜宵端到二人面前,托盘上只有一碗热面条,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二人中午和晚上就没吃饭,早已饥肠辘辘,饿的前胸贴后背,既然老爷子发话了,立马将面条接了过来,也不嫌烫,大口往嘴里送。 云成拱手说道:“皇爷让奴婢转告两位千岁,守灵之时不必跪一夜,累了就坐下歇会儿,睡上一会儿也不打紧,就是不能离开这灵堂!” 二人立马放下面条,恭敬叩首道:“孙儿谢皇爷爷!” 云成走后,二人继续刨着面条,没一会儿就吃个干干净净。 朱允炆把碗筷放在一旁,坐在蒲团上,很是满足,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朱允熥,突然想起来了父亲病逝的那一日,问道:“三弟,父亲病故那一日,最后把你叫进去,给你说了些什么?” 朱允熥坦然告诉他:“我来的时候,父亲见了我儿子,很是喜欢,就想给孩子取个名字,最后把我叫进去就是告诉我,孩子的名字,叫文坤!” “朱文坤就是父亲给我儿子取的名字!” 朱允炆眉头一皱,有些怀疑的问道:“就说了这个?” “不然呢?” 朱允熥瞥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还能说什么……” 朱允炆没有在说话,心中却嫉妒起来,他也生了儿子,也带到了宫里,还比朱文坤大上几个月,而且也没有取名。 本来打算这次进宫让老爷子给取个名,老爷子心烦意乱,心中皆是太子太孙,哪里会管他这些屁事。 朱允炆又想让朱标给孙子赐个名,可朱标却始终没有提出要见这个孩子。 “三弟,这么熬下去我们都受不了,我看这样吧,我们分开守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朱允炆很是鸡贼,谁都知道,上半夜一时半会睡不着,而下半夜却是最困的时候。 但朱允熥却没有多想什么,点点头,直接答应下来,将毯子盖在身上,靠在一旁开始睡觉。 他确实累了,早就想睡觉了。 朱允炆低着头,看着父亲的遗体有些惊慌,杨应贤已经消失,他也不敢随意打听。 他的父亲,太子朱标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下毒之事,并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当初的那一番问话,不知道是问罪,还是试探…… 不过,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老爷子对下毒之事一无所知,不然按照他的脾气,早已经杀个天翻地覆了,他朱允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朱允炆松了口气,心中默默念叨,父亲,孩儿对不起您,等孩儿继承大位就追封您为皇帝,享受后世香火。 此时,朱允熥已经鼾声连天,咂摸着嘴,睡得很香,朱允炆鄙视一眼,小声骂道:“蠢货!” 随后又不得想到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重新立储,如果老爷子要立皇孙,朱允熥将是他唯一的对手,他最大的优势不过是占着一个长字。 虽说嫡庶有别,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老爷子手上,老爷子已经快七十岁的高龄了,已经剩不了几年了,更何况群臣也等不了,太子大丧后,必然要立储,这就是朱允炆一直等待的机会。 而且在太庙之时,老爷子对他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 到了晚上子时,朱允炆又困又累,他拍了拍朱允熥,说道:“老三,快醒醒,别睡了,到你守灵了!” 朱允熥把头扭了过去,没有理会。 朱允炆又拍了两下,说道:“老三,子时了,到你给父亲守灵了,咱们事先说好的!” “滚!” 朱允熥不耐烦的说道:“你在守一会,我太困了!” “我也跪一天了,困的睁不开眼,你快起来!” 朱允炆不断的摇着朱允熥,喊道:“老三,三弟,别睡了!” “砰!” 朱允炆毫无防备,被朱允熥胡乱一拳,正好打在脸上。 朱允炆咬牙切齿的说道:“老三,你打我干啥?” “我又不是故意的!” 朱允熥睁开双眼,揉了揉脸,随口道:“你睡吧,我守夜!” “哼!” 朱允炆一把扯过毯子盖在身上,睡了过去! 朱允熥压根就没当回事,坐在一旁,无精打采,摇头晃脑的眯着眼睛,想睡又不敢睡,嘴中嘟囔道:“要是大哥在该有多好,三个人轮流守夜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大哥玩世不恭的样子,无可奈何的说道:“就算大哥在,恐怕也是我和老二轮流守夜,他躺一边睡觉,谁要敢叫他,保证会挨揍!” 看着躲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朱允炆,朱允熥忍不住叹息道:“我要有大哥一半的魄力,也不至于被他这个庶出的家伙压一头,皇爷爷一定会立我为储!” 此时的朱允熥并不是多想当皇帝,他只是想坐上那个位子,保护自己,保护大哥的一家人。 朱雄英的离开让朱允熥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加上朱标把影子锦衣卫夜交给他,这段时间,他和影子聊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整个人瞬间稳重成熟了不少。 望着大殿内的烛火,朱允熥正盘算着如果立储,有多少人会支持自己。 舅老爷蓝玉,常家的三个舅舅,还有他们身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淮西勋贵是肯定支持他的,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郭英,张龙,汤和这些老将应该也会站在他背后。 李家,,,作为极具分量的皇亲,李景隆这个人精的没边,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表态。 “哎!” 朱允熥自言自语道:“如果三叔,四叔,临安姑姑,还有那几位大都督驸马,他们都支持我,那这个储君之位就一定是我的!” 就在此时,呼呼大睡的朱允炆突然说起了梦话。 “父亲,不是孩儿,不是我,,,父亲,您别过来,别杀我,我错了,,,” “啊!” 朱允炆猛然醒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是一场梦。 朱允熥回头问道:“你咋了?” 朱允炆大口的喘息,全身被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说道:“没事,做个噩梦!” 第141章 落幕 古人去世后,一般要在灵堂停放三天才能下葬,皇帝驾崩,要三个月之久,朱标虽有皇帝之权,但毕竟只是大明朝的太子。 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容易腐烂,虽然有各种防腐手段,但老爷子不想在折腾儿子了,悲痛之余,下令七日后下葬。 七日后,正是黄道吉日! 太子朱标的棺椁被十六名身穿白衣的皇宫侍卫缓缓抬出东宫,抬出皇宫,朱允炆兄弟几个身穿孝衣扶棺而出,身后尽是前来送葬,痛哭流涕的臣子。 棺椁抬出皇城,又换成了扎满缟素的马车之上,驾车的人是朱标的女婿,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璇。 载着棺椁的马车行驶很慢,皇子皇孙跟在后面缓缓而进,朱允炆抱着父亲的牌位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拿着孝棒的朱允熥,手上牵着挑幡的朱文珏,身后是朱标的其他儿子和女儿。 送葬的队伍绵延好几里,多是朝中的大臣,也有自发前来送太子的百姓。 “文珏,你累不累?” 朱允熥低头问道:“三叔抱你走好不好?” 朱文珏面无表情的摇头道:“我能行,你抱五叔走吧,他都摔倒好几次了!” 他口中的五叔,是朱标的第五个儿子,朱允熙,两个人一样大,又同在东宫生活,所以经常一起玩,加上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朱楠,三人的关系还挺好。 身后的队伍中,许多臣子大声痛哭,甚至哭到晕厥呕吐,满朝文武,一大半都是太子朱标提拔起来的太子府属官,还有许多臣子因为触犯老爷子而获罪,最后还是在朱标的力保下才活着,所以对这位大明太子爷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惋惜。 尤其是蓝玉那伙淮西勋贵,哭的最惨,他们都是依附东宫的骄兵悍将,如今太子太孙都没了,他们也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蓝玉也有些迷茫。 骄兵悍将在辽东打个大胜仗,眼看都要恢复爵位了,谁都没想到,太孙战死,太子病逝,别说什么爵位了,能保住一条命都算不错了。 太子丧事后,朝廷将面临首要大事,那就是重新立储,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要开始站队。 立皇子,,,还是皇孙,,,还是皇重孙,老爷子现在对立储之事只字未提,臣子自然也不敢提。 他们虽然不提,但心里都在琢磨这事呢,这不仅关乎大明国运,更关乎他们以后的道路,所以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立储人选。 送葬队伍来到明东陵,侍卫将马车上的棺椁抬了下来,随后下葬,所有人跪在地上,一时哭成一片。 朱标,这位最有权势的太子,比原本的历史多活了三年多,在这人生的最后三年中,他隐居幕后,潜伏于黑暗之中,为长子皇太孙朱雄英铺路,最后以自身为棋子,为儿子继位后扫清障碍。 他在弥留之际,没有提到自己一句,考虑的都是父亲,弟弟,妹妹,儿子,孙子,孙女,和他有关的所有家人,以及无辜的御医,还有天下的百姓,对盛世大明的憧憬和遗憾! 他到死都没有将朱允炆下毒之事告诉任何人,归根结底,考虑的还是皇家的颜面,更多的还是老爷子。 老爷子年纪大了,知道后万一气出什么好歹,作为儿子,一定会内疚的,所有的苦,他甘愿自己承受。 他活成了父母眼中的好儿子,活成兄弟口中的好大哥,活成臣子心中的好储君,活成儿子眼中的好父亲,他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着。 洪武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二日,太子朱标葬于明东陵,谥号“懿文太子”,享年四十一岁。 …… 太子入葬后,已经到了傍晚,跟随送行了队伍自然也就全部散了。 朝中臣子三五成群,都在低声说着什么。 宋国公冯胜拄着拐杖,神情悲痛,叹息一声,忍不住对着傅友德和郭英说道:“多好的太子啊,纵观历朝历代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太子,没想到就这么走了,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是啊!” 傅友德附和道:“不光是太子,太孙也是一位好储君,如果不打这一仗,恐怕已经继位改元了,可惜,可惜了……” “谁说不是啊!” 郭老四同样惋惜道:“太子太孙都走了,最伤心的还是陛下啊,也不知道陛下会把江山交给谁……” 冯胜停了下来,问道:“老傅,老四,你们觉得陛下会让谁继承大位?” 郭英立马摆摆手,说道:“冯二哥,你还不如直接问咱们支持谁当储君呢!” 冯胜刚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几位老哥哥,留步!” 人群中,蓝玉身穿白色的孝衣,带着常茂和那群老兄弟走了过来。 看着这群令人头疼的骄兵悍将来了,冯胜本能的不想去搭理他们,可碍于情面还是停住了脚步,问道:“啥事?” 蓝玉凑过来说道:“太子太孙薨世,我们伤心啊,可人死不能复生,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啊,你们说对吧?” 郭英不耐烦的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蓝玉缓缓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太子太孙虽然不在了,但咱大明不能没有储君啊,朝廷自然要重新立储,依你们之见,咱们这些人支持谁为储君?”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倒是老大哥冯胜,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说道:“依老夫只见,咱们应该上奏劝陛下立周王为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蓝玉瞪着双眼问道:“你说谁……周王?” 郭英也惊讶道:“我说冯二哥,你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 张龙鄙夷道:“二哥,亏你能说出来这话,周王虽说是你的女婿,但这皇位就算轮着坐,那也轮不到他身上!” 洪武二十二年,周王朱橚私自离开封地前往凤阳私会岳父冯胜。 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这件事也成了冯胜被赐死的导火索。 据说,在原本的历史中,太子朱标死后,群臣纷纷上奏再立储君,有人支持朱允炆,有人支持朱允熥。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冯胜竟然上奏,让老爷子立周王朱橚为储君…… 这或许就是后来冯胜被无故赐死真正的原因吧。 常茂阴阳怪气的说道:“岳父大人,回家歇着吧,这没你事了!” 曹震瞥他一眼,骂道:“草,真是老糊涂了!” 众人不再搭理冯胜,就连傅友德和郭英,张龙都走了。 “都急什么,老夫就这么一说而已,你们等等老夫!”冯胜立马追了过来。 冯胜打仗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手,但在政治斗争上,也就比他的女婿常茂强一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蓝玉不搭理他,对着众人说道:“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支持立三爷徐王为储君!” 第142章 二宫之争 深夜! 老爷子提着灯笼来到坤宁宫! 云成点亮殿内的油灯后立马退了出去,将殿门关上,并守在门口。 “哎……” 老爷子扶着桌子,缓缓坐在马皇后的灵位前,盯着灵位看了许久,眼眶之中渐渐泛起了泪花。 “妹子,自从你走后,只有大孙一家人搬进来住过,后来咱怕他扰到你,又让他去了东宫……” “咱知道你爱干净,这地方咱每天都派人来打扫,就怕你哪天回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又得骂咱!” 自从朱标走后,老爷子不仅思念儿子,更加的思念妻子,经常来坤宁宫一个人碎念着往事。 “妹子,自从你走后,咱衣服破了也没人补,鞋子坏了也没人给咱做了!” 老爷子摩挲着破旧的袖口,这件衣服是曾经马皇后做的,老爷子穿了十几年了,虽然磨损的很严重,却始终舍不得换下来。 “你给咱留下的那最后一双新布鞋,让咱拿给大孙穿了,给别人心疼,给咱大孙不心疼!” “妹子,见到标儿了吧?” 空旷的大殿却无人应答,只有随风飘动的灯火! “你们娘俩十好几年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说,也不会理咱这个糟老头子!” “妹子,咱多想再给你说说话啊!” 老爷子突然捂着脸痛哭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哭,他不想让宫里人听到他的哭声,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他只有在妻子面前才能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妻子的离开,儿子的病逝,孙子不知所踪,孤独,思念,担心,让这位老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他擦干眼泪,继续说道:“妹子,你放心吧,咱不会倒下的,咱是谁啊,咱是前无古人的朱元璋,咱是大孙口中功盖万世的洪武大帝,任何困难都压不垮,打不倒咱!” 说着说着,殿下传来云成的声音:“皇爷,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老爷子精神一振,说道:“妹子,你一定要保佑咱们的大孙平安归来!” “妹子,咱走了,咱改天再来看你!” 老爷子缓缓起身,随后推开殿门,那佝偻的身躯瞬间挺直,立马变成了威严庄重的洪武爷。 …… 朱标已经薨世半个月了,老爷子虽然下旨罢朝七日,可足足推迟了半个月没有上朝,也没有处理政务。 作为一个老父亲,他一时半会实在无法从儿子离开的悲伤之中走出来,可他又不能辜负儿子临终前的交代。 这盘棋就剩最后一步,他要接过儿子手中的棋子,开始落子了。 奉天殿威严肃穆,老爷子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攻势。 谁也想不到,此时气势凌人,霸气威严的洪武爷刚刚在已故妻子面前哭的稀里哗啦,像个孩子一样。 半个月没早朝了,群臣入殿后开始行叩拜大礼,齐声高呼万岁。 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安宁! 老爷子沉声道:“太子丧期已过,从即日起,朝会照旧!” “遵旨!” 礼部尚书任亨泰手持芴板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如今太子丧事已毕,太孙丧事该如何举行,请陛下明示!” 这话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实在太残忍了,儿子的丧事办完了还要接着办孙子的,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蓝玉都是心中一痛,有些心疼老爷子了。 “太孙连个尸体都没留下,就剩一堆甲片了,至于丧事……” 老爷子叹息道:“先推迟吧,咱会派人去找找太孙的尸骨,实在找不到就只能立个衣冠冢了!” 群臣齐声道:“请陛下节哀!” “好了!” 老爷子朗声道:“太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没有其他事就退朝!” “陛下,臣有本要奏!” 只见吏部侍郎翟善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太子太孙薨世,臣等悲不自胜,然国不可无储君,臣谏言,如今朝廷首要之事便是重新立储,稳定国本,以安四海之心!” 武英殿大学士方孝儒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储君乃王朝之命脉,早立国本便能早日安定人心啊!” “臣附议!” 以刚正廉明着称的凌汉,陈迪,暴昭等人也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 老帅哥卓敬,杨靖紧随其后,刹那间,六部,都察院,六科,三寺等官员全部站了出来。 还没等老爷子开口,武将又开始表演了。 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四位老将带头,蓝玉领着一帮子勋贵紧随其后,五军都督府殿后。 整个奉天殿,只有寥寥无几的官员站着没动,九成的臣子都站出来让老爷子抓紧时间立储。 在立储之事上,这些平时不对付的文臣和武将竟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这些人憋了半个月,终于憋不住了。 可老爷子罕见的没有发火,反而很平淡的问道:“众爱卿言之有理,那你们觉得咱应该立谁呢?”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位储君之人,甚至私下都串通好了,只不过没人敢先站出来说话。 劝皇帝立储,这绝对是良言,于公于私都是正确的,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到了立谁的问题,这就要面临最为危险的站队问题了。 站对了,那就是拥立之功,新皇帝登基后必然都要视为心腹之臣,将来委以重任,前途一片光明。 可要站错了,罢官贬职事小,新皇帝要是记恨上你,人头落地,甚至抄家灭族~ “怎么?都哑巴了?” 老爷子看着下面的臣子,冷声道:“你们一个个让咱重新立储,倒是说说该立谁啊!” 刘三吾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陛下,按照皇明礼法,先太子虽然故去,但尚有血脉延续,臣认为,当立东宫皇孙为储!” “臣附议!” 满朝文武,就连刚才没有说话的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这一切全在老爷子的预料之中,他接着问道:“太孙薨世,东宫还有四个皇孙,你们觉得应该立谁?” 话音刚落,方孝儒站出来说道:“陛下,自古立储当以嫡长为先,太孙薨世后,当以淮王为长……” 黄子澄接着说道:“淮王仁慈宽厚,有先太子之风,臣认为,当立淮王为储!” 吏部侍郎翟善,茹常等六部,都察院文官纷纷附和。 此时,郭英朝着蓝玉使个眼色,蓝玉立马站出来说道:“陛下,我大明朝的立储制度当以嫡为先,淮王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徐王虽是次子却是嫡出,立徐王为储名正言顺!” 傅友德,郭英,冯胜,张龙等老将,以及曹震,孙恪那些等淮西勋贵同时说道:“臣等请陛下立徐王为储,以正国本,以安天下!” 听到此话,文官立马不乐意了,翟善说道:“徐王虽是嫡出,却无治国之才,淮王虽为庶出,却有理国之能,淮王才是上上人选!” 蓝玉反驳道:“简直一派胡言,庶子焉能继承大位!” 黄子澄当仁不让,说道:“储君之位,有能者为先!” 曹震听不下去了,直接开骂:“去你娘的吧,没听说谁家把家业留给小妾儿子的!” 黄子澄气的全身发抖,说道:“朝廷之上,你岂能出言秽语,你这是藐视天威,陛下,请治曹震之罪!” 文官就咬着朱允熥无能,而武将就拿朱允炆庶出说事,在朝堂之上吵的不可开交。 老爷子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大鱼小虾,发出一丝摄人的冷笑,心中盘算着大孙子回来的日子。 第143章 虚伪的孝心 五军都督府! 大明有头有脸,叫的出名,喊的出号的武将全部聚在了一起。 蓝玉急切的对着众人说道:“都想想办法啊,那个淮王亲近文官,要是让当了储君,那咱们这些人都得坐冷板凳,八成卸甲归田,回家种地!” 郭英站起来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还能怎样,难道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跪在奉天殿前逼着陛下立三爷啊,那是找死!” 张龙叹息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俺也看不懂,这事悬着呢!” 曹震大大咧咧的说道:“那个淮王,他算个屁啊,一个庶子而已,他有什么资格争储!” 傅友德接着说道:“陛下一直没有表态,对于储君的人选也并没有多着急,难不成……” 张龙问道:“难不成要立吴王小殿下?” 曹震笑道:“立吴王小殿下也行啊,那可是太孙的亲血脉啊,嫡长全占了,谁都说不出话来!” 常茂附和道:“我看行,要不咱们立马上奏本,劝陛下立吴王小殿下!” 郭英有些担忧的说道:“立吴王是不错,但这能行吗?” “你们这是找死!” 一直没说话的耿炳文突然说道:“如果陛下要立吴王小殿下,今天咱们在场的这些人,至少要死一大半!” “陛下已经快七十岁了,而吴王小殿下才不到五岁,臣强君弱,咱们这些人全都和皇家沾亲带故,真要论起来,全是吴王小殿下爷爷辈还要往上的人,面对五岁的小皇帝,谁敢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充大辈,谁又能保证不会成为大明朝的董卓和曹操!” 在场众人瞬间沉默,驸马梅殷悠悠说道:“董卓和曹操还算好的,就怕到时候出来个王莽,你们觉得陛下会想不到吗?”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了,谁敢劝老爷子立朱文珏,谁就是明摆的想当王莽,谁就是乱臣贼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 曹震急的抓耳挠腮,说道:“可惜老王不知道死哪去了,不然也能出出主意!” “都别吵了!” 蓝玉打断道:“明天咱们再一起劝劝陛下,绝不能输给那些遭瘟的文官!” 坐在角落里的太子少傅,五军大都督李景隆一直没有说话。 他心里明白,这种事还是少掺和的好,他心中是比较倾向于朱允熥的,但他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表态。 而且,他这个身份,无论是谁当皇帝都是必然要拉拢的臣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趟那浑水。 老爷子心思深如大海,绝对让人猜不透。 可刚才曹震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王弼去哪了? 北伐之时他是护卫将军,按理说应该跟在太孙身边,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甚至都没见到过人,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就很奇怪了! 此时的李景隆突然想到了什么。 …… 这几日,老爷子既不在尚书房,也不在奉天殿,更没去东宫,而是带着重孙子在内花园收庄稼。 老爷子带着草帽,身穿布衣,挽起袖子,手持镰刀,躬着年迈的身子,顶着烈日正在割着稻子。 “文珏啊,累了就歇会儿,慢慢干!” 老爷子将割下来的稻子捆在一起,朱文珏就把成捆的稻子抱到田头,回头用平车拉出去。 “太爷爷,孙儿不累!” 朱文珏抱着稻子跑的飞快,也不觉得累,反倒越干越有劲。 老爷子用衣袖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十分欣慰的说道:“太爷爷割完这块稻子,明个带你出宫玩,给你买糖葫芦,还有果子,好不好?” 朱文珏立马点头答应下来,干劲十足。 身为朱家的子孙,书读的好,会打仗,这都不算什么,但要是会干农活,老爷子肯定喜欢。 日上三竿,天气越来越热,老爷子也干累了,缓缓直起腰来,对着朱文珏招手道:“文珏啊,别干了,咱们去喝口水歇歇!” “来了,太爷爷!” 爷孙俩来到凉亭之中,朱文珏拿起茶壶倒了杯凉茶送到老爷子面前,说道:“太爷爷喝茶!” 他爹他爷爷走后,这孩子明显懂事许多,以前帮老爷子干农活的时候,只是觉得新鲜,没干一会儿就跑去玩了。 可这一次却是很勤快,也没抱怨累,从一大早帮老爷子干到中午。 老爷子立马吩咐道:“去给吴王摘个西瓜来解解渴!” “遵命!” 云成立马跑去摘西瓜了,随后切开,朱文珏坐在老爷子身边吃了起来。 干了一上午的活,老爷子也累的腰酸背疼,心中不免感慨,确实老了。 然而在抬眼一看,只见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俩走了过来。 “孙儿见过皇爷爷!” 老爷子喝着凉茶,压根没看二人,随口道:“有事?” 朱允熥抢先说道:“孙儿是来帮皇爷爷干活的!” 朱允炆接着说道:“孙儿不忍心皇爷爷辛劳,更不敢忘列祖列宗之艰难……” “行了,行了!” 老爷子赶紧打断,他最受不了这种烂调,看着二人问道:“你俩来这是帮咱干活的,对吧?” 二人同声道:“是!” “咱还以为你们是来吃瓜的呢!” 老爷子嘟囔一声,指着放在田边的镰刀,说道:“去吧,晌午之前把这片庄稼收了!” 二人有些不情愿的去干活了。 两个孙子什么意思,老爷子心里那是一清二楚,朝廷要开始立储了,这两人都跑来尽孝了。 这俩人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别说干农活了,就连镰刀都不会用。 别看俩人出汗又出力,这活确实没干多少。 朱文珏看着田里卖力的朱允熥,立马拿起一块西瓜准备送过去,却被老爷子叫了回来。 “太爷爷,孙儿只是想给三叔送一块西瓜解渴!” 老爷子严肃的说道:“你三叔这几天闹肚子,不能吃西瓜,你自己吃吧!” “哦,原来是这样!” 朱文珏又坐了回来,继续低头吃瓜。 要说这俩人确实不是干农活的那块料,再加上头顶的烈日,那是汗流浃背,越干越没劲,越干越不想干。 但老爷子就坐在一旁看着呢,为了储君之位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结果活没干多少,倒是糟蹋了不少庄稼,要么漏掉许多稻子没割,要么把粮食弄到了泥里。 就在此时,朱允炆突然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田里,老爷子眉头一皱,立马吩咐道:“去看看!” 云成跑了过去,回头喊道:“皇爷,淮王不慎把手割伤了!” “带过来咱看看!” 朱允炆握着受伤的左手,表情狰狞,十分的痛苦。 老爷子定睛一看,只见手指被划出一个细微的口子,鲜血渗了出来,看样子不是镰刀伤的,应该是锋利的稻叶划的。 老爷子故作一副紧张的样子,说道:“快送淮王去太医院医治,要是去晚了,这伤口就该长好了!” 朱允炆走后,老爷子瞪着朱允熥,大骂道:“你也滚!” 第144章 好重孙 “陛下,曹国公求见!” 刚把两个孝孙骂走的老爷子气还没消,就听到李景隆来了。 “让他滚蛋!” 老爷子直接骂道:“咱没工夫听他拍马屁!” “遵命!” “等等!” 老爷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马改口道:“让他过来吧!” 李景隆快步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农田里的庄稼,心中越发奇怪。 太子太孙接连薨世,朝堂之上,众臣为了立储之事争的头破血流,要不是在奉天殿,恐怕都得打起来。 这个时候,老爷子此时应该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还有心思忙着收庄稼。 身为一国之君真就缺那点粮食吗? 就算想找点事做,那也不能连续在后花园收了三天的庄稼啊,孰轻孰重,老爷子不可能不明白啊。 不对! 这件事绝对不对! 李景隆敏锐的察觉到,老爷子有些太反常了,这压根就不是这位洪武爷该有的样子。 “臣李景隆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叩见吴王小殿下,千岁千千岁!” 老爷子一边给朱文珏擦嘴,一边说道:“想试探咱立谁为储,现在就滚,你是咱外甥孙,咱不想把火撒你身上!” 李景隆立马抬起头来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太子太孙薨世,臣心里不好受,要说最难受的还是陛下啊!” “臣就是前来看看陛下,说说话,想着又是农忙之时,帮陛下收收庄稼,仅此而已,绝无他意,请陛下明鉴!” 老爷子还没说话,朱文珏昂着脑袋,对老爷子说道:“太爷爷,我认识他,他是李景隆,我爹说他是个忠臣,也是一位除了打仗不行,干啥都行的武将!” 此话让李景隆尴尬无比,这评价有些让人……让人……哎…… 老爷子摸着重孙子的小脑袋,十分的怜爱,对着李景隆说道:“起来吧,你也算有心了,比咱那些儿子,孙子都孝顺!” “谢陛下!” 李景隆站起来后,立马盯着桌子上剩下的几块西瓜,咽了咽口水。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坐下吃吧!” “谢舅爷!” 不知不觉间,李景隆已经换了称呼,坐在一旁,大大咧咧的吃了起来。 其实李景隆并不是多想吃这几块西瓜,他压根不缺,他就是故意摆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给老爷子看的。 一是卖乖。 二是和这位皇帝舅爷拉近亲情。 能吃皇帝赏赐的东西,哪怕是一块西瓜,一个烧饼,一口茶水,那都是无限的恩宠。 “九江啊!” 老爷子突然开口问道:“咱听说你儿子也跟着太孙去了漠北没回来?” 听到此话,李景隆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捧着半块西瓜,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犬子能跟着太孙殿下一起走,是他的荣幸,到了那边也能给殿下牵马坠瞪,提刀挡箭,这是好事!” 说完,不由自主的抹着眼泪。 老爷子感慨道:“话是这么说,但儿子走了,当爹的哪有不心疼的,咱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 “九江啊,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李景隆连连点头,说道:“舅爷说的是,李辰是为国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没给李家丢人!” 老爷子叹息道:“太子太孙这一走,不仅是咱失去了儿子孙子,朝廷也失了储君,这个家咱也不知道该交给谁了!” 李景隆哪里不知道,老爷子这是在问他,该立谁为储君。 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李景隆说这话说道:“皇太孙至诚至孝,文武双全,又是故太子嫡长子,满朝文武,无人不服,东宫皇孙之中,殿下是最像陛下和先太子的,在臣心中,只有皇太孙最合适继承大位……” “臣说句心里话,皇太孙珠玉在前,无论是淮王还是徐王,乃至晋燕二王在皇太孙面前都是黯淡无光,臣不是贬低诸王,而是实在找不出能有比之太孙一二之人!” 李景隆的话说的很明白,这件事你别问我,我只忠心皇太孙,皇太孙才是最优秀的,才是真龙,晋燕二王最多算良马,淮徐二王连马都算不上,这些人给太孙提鞋都不配。 “你说的对,太孙是很好……” 老爷子悠悠说道:“可他已经走了,这江山社稷不能后继无人啊,咱都这个岁数了又能活几年,总要有个人继承大位吧!” “九江啊,这里就咱们爷俩,你也不是外人,咱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爷子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言外之意,给你脸你就兜着,今天必须要说。 “臣实在没想过……” 李景隆立马起身拱手道:“如今文官支持淮王,武将支持徐王,这就意味着储君之人必然是皇孙之中的淮徐二王!” 李景隆看似说了一堆废话,其实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要立皇孙,而不是皇子。 老爷子盯着他突然问道:“咱也有不错的儿子啊,像燕王……” 李景隆接着拱手道:“陛下,如果要立燕王,晋王会作何感想啊!” “那咱立晋王吧!” 李景隆立马回道:“立晋王不符合祖训和礼制!” 老爷子点点头,琢磨道:“咱觉得淮王不错……” 李景隆感觉这话像是个圈套,不动声色的附和道:“好!” “你觉得徐王咋样?” “好!” “要不咱立吴王吧!” “好!” “立你曹国公可好?” “好……呃……不好……” 李景隆尴尬的笑道:“舅爷说笑了!” “滚!” “臣告退!” 走出内花园的李景隆心情十分舒畅,都到这个时候了,老爷子竟然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这就足以证明,皇太孙之事绝对没有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 太孙的尸首到现在都没见到,再加上消失已久的王弼和那支五千人的神机营,以及老爷子的反应,李景隆突然想到一个让人震惊的结果。 皇太孙可能没死,而且此时应该就在漠北藏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太孙没死,那他的儿子李辰应该也没死。 可老爷子为何还要重新立储? 出了宫门的李景隆突然站在原地愣住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结果顿时涌上心头,他立即回家,开始称病不朝。 ,,, 老爷子带着朱文珏来到尚书房,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本并没有着急去批阅,正巧此时解缙带着两筐奏本前来。 “陛下,这些都是各地行省,州县衙门送来的奏本,大多都是让陛下立储的内容,臣不敢擅自做主,请陛下过目!” 老爷子没有说话,云成指着一旁的角落说道:“解学士,凡是立储的奏本全部倒在这!” 解缙抬眼一看,此处的奏本堆积如山,少说得有二三百封,而且上面的蜡封都没拆。 “陛下,臣告退!” “等等!” 老爷子立马叫住他,问道:“现在朝堂之上为了立储之事,文臣武将争论不休,他们都想整个从龙头功,你觉得咱该立淮王还是徐王啊?” 解缙立马拱手道:“立储之事,臣不敢妄言!” “这是咱让你说的,说错了也无罪!” 解缙看了一眼老爷子身边的朱文珏,灵机一动,说道:“好重孙,可旺四代!” 第145章 叔叔也有自己的儿子 听到解缙的话,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可笑完后,却突然变脸,冷声问道:“解缙,你想立一个五岁的孩子为储,是想等着咱死后当权臣吗?” “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解缙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惶恐不已,他本来想卖弄自己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使自己陷了进去。 老爷子瞪着他,又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解缙今个要是不给咱个说法,就别想活着离开尚书房!” 解缙跪在地上,头脑飞速运转,他一边想着对答,一边说道:“陛下,臣要举荐吴王殿下继承大统,绝无私心,吴王小殿下乃皇太孙嫡长血脉,位居东宫正统,如果立为储君,不仅名正言顺,而且任谁也说不出反对之言,,,” “如果真要说有私心,臣也是对太孙的私心,臣原本就是一贬官为民之人,承蒙太孙收留,一路提拔,这才有了今日臣位列朝堂,成为文华殿大学士,臣受太孙如此大恩,自然想回报太孙嫡子,而且,,,” 解缙结结巴巴,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老爷子沉声道:“说下去!” “臣接下的话,或许会触怒陛下,实在,,,实在,,,” “咱赐你无罪!” 老爷子随手拿起一枚柑橘,剥好后放在朱文珏手上,随口道:“说吧!” 解缙跪在地上,接着说道:“陛下,如果朝廷立淮王,徐王,甚至晋王,燕王,将来吴王小殿下该当如何?” 老爷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带着一丝怒气说道:“有咱在,谁敢伤害咱的重孙子,反了他们!” “陛下,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陛下龙驭归天,皇子皇孙登基,那他们要立谁为太子?” 老爷子瞬间沉默了,解缙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诸王登基,将来谁都不会容下吴王小殿下,要想让小殿下平安一生,只有立为储君,继承大位!” 听到此话,老爷子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继续问道:“如果是徐王呢?” “徐王昨个来找咱,说咱如果立他为储,等将来吴王长大后,就让给吴王当皇帝,还给太孙一脉,徐王素来敬重太孙这个大哥,对文珏这个侄儿也很疼爱,咱会让他在太庙起誓,自然不会食言!” “陛下,这万万不可!” 解缙立马说道:“徐王也有儿子啊!” 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皇帝不传位给儿子,反倒传给侄子的,皇家只有你争我夺,哪有什么亲情。 大明朝的叔叔和侄子那是天生的相克。 再说了,人心是会变的,现在的朱允熥确实是这么想的,保护大侄子一世周全,可现在的想法不代表将来,叔叔毕竟是叔叔,虽然是亲的,但说到底还是叔叔,不是亲爹,更何况叔叔也有自己的孩子! 有些事,即便你不想不愿去做,下面的臣子也会帮你去做! 再说誓言这东西,老爷子活着自然没人敢违反,可人要走了,那就是句屁话。 历史上,老爷子一死,后面的皇帝,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棣,乃至朱高炽,朱瞻基,谁还在乎什么皇明祖训。 老爷子刚死,朱允炆就立马强势削藩,之后废了大诰,朱棣废除九王戍边的防御体系,朱高炽放弃大片国土,朱瞻基教太监读书…… 老爷子要是还活着,非得挨个抽他们大耳刮子。 不管是谁当皇帝,朱文珏将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除非老爷子能活,活到重孙子成年,熬到重孙子能亲政,能坚持到重孙子驾驭整个朝廷。 “解缙,你起来吧!” 老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的饶恕了他的罪过,因为解缙说的都是实话。 “给咱念念奏本!”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悠悠说道:“也让咱听听天下臣子的心声!” “遵命!” 解缙站在堆积如山的奏本前,开始读了起来,老爷子不想听那些长篇大论的屁话,让解缙直接念官职,人名以及立谁为储君。 内阁大学士方孝孺,吏部侍郎翟善,工部侍郎赵勉,刑部尚书茹常等六部官员联名上奏,立淮王朱允炆为储,另外还有各地许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县令等三百多名官员,,, 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蓝玉,曹震等武将勋贵联名上奏,立徐王朱允熥为储,另外还有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各地指挥使,都督,佥事,千户等二百多官员,,, 结果一目了然,武将支持朱允熥,文官支持朱允炆,二宫之争,正式打响。 解缙念了一个多时辰,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烟了,老爷子坐在一旁,紧闭双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解缙走了过去,拱手道:“陛下,念完了!” 老爷子缓缓睁眼,直接问道:“何处官员上奏最多?” 解缙坦然说道:“回陛下,以江南之地官员最多,上至正三品的布政使,下到六七品的县令,几乎全部上奏,请陛下立淮王为储!” “江南,,,” 老爷子略带深意的说道:“江南好啊!” 立储之事,江南官员跳了最欢,而朝堂之上拥立朱允炆的也大多是江南士人。 这就有点意思了! 解缙走后,老爷子立马让云成去叫晋燕二王。 老爷子望着殿外,会想起朱标曾经给他说过的话,喃喃自语道:“标儿啊,你说的没错,如今的天下看似安稳,其实背后却暗藏汹涌,你的担心是对的,咱一定会让那些贼人全部跳出来,一网打尽!” 随后又不由自主的想到大孙子目前的处境。 如今鞑靼主力部队全军覆没,最后的残兵也被李景隆消灭于龙城,整个漠北,几乎没有成规模的军队了。 五千全副武装,配有精良火器的明军足以纵横漠北。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想来也快了。 惆怅之时,晋王和燕王同时走进尚书房,拱手行礼后,老爷子牵着重孙子的小手,让两个儿子陪着自己走走。 晋燕二王不明所以,只得跟在后面,老爷子头也不回的问道:“朝廷上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朱棡故意问道:“父皇说的可是立储之事?” 老爷子继续走着,问道:“这满朝臣子都让咱立储,咱也想过了,这事不能拖,确实该立,咱都这个岁数了,这万一哪天走了,没有个接班人,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朱棣跟着说道:“父皇,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必然长命百岁……” “行了!”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停了下来,坐在奉天殿前的石阶之上,说道:“你们啊,都觉得咱把江山给孙子,心里不平衡!” 二人坐在老爷子身旁,说道:“儿臣不敢!” “现在不敢不代表将来不敢!” 老爷子摸着朱文珏的小脑袋,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咱把江山交给这孩子,咱要不在了,你们敢说没点心思?” 二人相视一眼,立马跪了下来,说道:“父皇,儿臣绝没有非分之想!” 第146章 再无北元 漠北,斡难河! 这里是当年成吉思汗创立蒙古帝国,征服世界的起点,是所有鞑靼人心中的圣地。 北元退出中原,逃回漠北后创立北元朝廷,企图东山再起,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再次用铁骑踏平中原和江南之地。 这些欧人口中的“上帝之鞭”,却被朱洪武折断了数次,在数次北征下,这个草原朝廷换了八个皇帝,朝廷建制被打散数次。 最惨的一次,在捕鱼儿海被蓝玉率领的那些骄兵悍将一锅端了,整个朝廷全当了俘虏。 数年间,鞑靼被大明打的一退再退,直接退到他们祖先的发源地了,也就是斡难河。 本来北方各势力准备联合一起,狠咬大明一口,想着即便咬不死,也会咬掉一块肉。 为了光复黄金家族的荣耀,北元朝廷押上了所有的兵马,瓦剌,高丽,女真一起行动。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高丽兵马全部命丧鸭绿江,海西女真亡族灭种,瓦剌部被晋王打的节节败退,不敢出战。 鞑靼最惨,十几万兵马损失殆尽,现在就剩一个光杆朝廷在斡难河苟延残喘,不知所措。 斡难河这地方还算不错,到了夏日,有清澈的河流,有新鲜的草地,有肥美的牛羊,宛如世外桃源,风景极好。 但到了冬天,河水冰冷,甚至结冰,遍地枯草,强大的沙尘甚至能把牛羊卷走,鞑靼人的生活就会变得极为艰难。 不过,北元军队虽然大败,但北元朝廷好像完全没当回事,额勒伯克大汗也没有什么光复大元之心,他现在都不把自己当皇帝看,他只承认自己是鞑靼部的大汗而已。 鬼力赤和阿鲁台这两个权臣,一个整天想着去大明抢东西,一个整天想着打回中原,光复大元。 这位额勒伯克大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残忍好色,仅仅因为浩海达裕告诉他,自己弟弟的媳妇很漂亮,便心生歹心,直接杀死了胞弟,霸占其媳妇。 这个弟媳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常在额勒伯克汗的身旁吹耳边风,诬陷浩海达裕,额勒伯克不辨是非,直接把浩海达裕杀了。 后来额勒伯克发现浩海达裕是被冤枉的,为了弥补,不仅封他的儿子为丞相,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儿子。 浩海达裕的儿子就是如今瓦剌部的首领马哈木。 鞑靼军出征半年多了,额勒伯克一点都不关心,他每日都在帐篷里和他的妃子饮酒作乐,毫不关心战事,甚至对他的牧民也是不管不问。 而这位大汗不知道的是,他的草原小朝廷已经被明军的探马发现。 神机营正在快速向斡难河移动! 傍晚,黄昏的余晖照耀在斡难河,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牧民也赶着牲畜回家,时不时传来阵阵烟火,还有炙烤牛羊的香味。 鬼力赤和阿鲁台虽然带走了大部分兵马,但还是给这位傀儡皇帝留下五千兵马守卫朝廷,防的不是明军,而是西边的瓦剌。 天色渐黑,额勒伯克大汗已经开始了精彩的夜生活。 几名身穿异服,身材粗犷,长相也一言难尽的鞑靼女子正在大帐内扭动着身体,取悦这位大汗。 而额勒伯克披着一件羊皮缝制的龙袍,坐在柔软的毯子上和他的宠妃正在开心的吃着烤肉,喝着马奶酒,好不快活,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地上,一旁的宠妃把马奶酒送到他的嘴边,额勒伯克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轰!” 一声莫名其妙的炮声打破了斡难河的平静,额勒伯克差点被一口马奶酒呛死。 “轰……轰……” 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炮声,以及士兵的惨叫声,帐篷里的舞姬立马尖叫起来。 “哪里来的炮声?” 额勒伯克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吼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鞑靼官员跑进来慌张说道:“大汗,不好了,是明军,明军杀过来了!” 额勒伯克瞬间醒酒,他立马冲出帐篷,抬眼望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明军,斡难河畔,明军骑在马上,手持弓弩火铳不断朝着他这个小朝廷杀来。 更不可思议的是,明军还有马车,马车上拉的全是清一色的洪武大炮,一人驾车,一人点燃火药。 移动炮台对着他的大本营开始炮火打击,额勒伯克都看懵了,这是他从来都没见识过的战术。 这是神机营在漠北演练三个月的骑炮一体,机动火力打击战术,最适合在一望无际且平坦的草原上作战。 神机营这次带了五十台洪武大炮以及大量炮弹,从陕甘一路拉到赵信城,拉到漠北,拉到斡难河,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为的就是终结这个北元小朝廷,彻彻底底了结明元之间的争斗,最重要的是,要拿回一件属于华夏,象征中原正统的东西。 明军并没有从四面合围,而是留出一个口子,从三个方向逐渐逼进。 明军虽然有强大的火器,但兵马只有五千人,虽然鞑靼也有相同兵力却还有数不清的牧民,这些人拿起武器就是兵,也不可小觑。 看到活路才有生的希望,才不会硬拼,才会有逃的想法。 额勒伯克大汗见明军杀来,想到的不是抵抗,而是立马率领兵马逃跑,按照明军故意留下的口子跑了出去。 斡难河远处的高地之上,一名身穿普通明军士兵甲胄的青年骑在马上,俯视着整个战场。 眼看鞑靼军动了,他当即下令:“洪武大炮集中起来,三路合兵一处,骑兵在前,步兵居中,炮兵在后,把他们逼进斡难河!” 他站在高地意气风发,指点战场,大有睥睨天下之势,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半年,每日派出无数探马,终于在斡难河逮到了北元朝廷。 他身份尊贵,无需冲锋陷阵,他带人纵马来到北元朝廷的大帐,只见几名鞑靼女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青年并没有管她们,而是坐在大汗的王座上吃起了烤羊腿。 吃完后,又用散落在地上的龙袍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绵羊肉膻,肥肉还多,吃多了腻,哪有我们中原的山羊肉好吃!” 话音刚落,消失许久的王弼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北元大汗额勒伯克被逼到斡难河畔,走投无路,率领长子都令帖木儿,以及十余位朝臣投降,如今已经押在帐外,请殿下发落!” “带进来!” 额勒伯克望着坐在大汗位子上的青年,半跪在地上,行礼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青年面带笑容的说道:“大明皇太孙朱雄英!” 额勒伯克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可现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愿降大明皇太孙殿下,请饶我一命!” 额勒伯克从腰间取出一块黄布包裹的东西,恭敬的捧在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接过后迅速打开黄布,只见里面是一块方圆四寸的蓝田之玉,背面是五条螭龙盘绕,其中还缺了一角,用黄金补上。 下面用小篆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147章 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象征着华夏的传承,中原王朝的正统。 自秦朝灭亡后,传国玉玺屡次易主,历经几千年的岁月,充满了沧桑,到了如今,这枚至宝不仅缺了一角,还有火烧的痕迹。 崖山海战,丞相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跳海,十万军民跳海殉国,南宋就此灭亡,后来元军打捞宋军的尸体,找到了少帝身上的传国玉玺。 至此,中原板荡,神州陆沉,华夏大地陷入近百年的黑暗期。 崖山海战后,张世杰手下有一名叫做陈公的亲兵侥幸没死,后来隐姓埋名,娶妻生子,陈公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名叫朱五四的农民,生了四个儿子,其中那个最小的儿子叫朱重八。 陈公活到了九十多岁,他经常对年幼的朱重八讲起当年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抗击蒙元的故事,对后来的朱元璋影响极大。 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统天。 大明开国后,洪武爷亲自撰写外公的生平,命麾下虎贲北伐中原,光复华夏,洪武时期,是继安史乱后,汉人武功鼎盛之时。 不仅告慰了外公的在天之灵,也告慰了百年前殉国的南宋十万军民。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他恢复汉家衣冠,重铸汉家风骨,他让这片华夏大地拨云见日,照耀万古。 三十载春秋,他屡次挥师北伐,就是要夺回这块象征华夏正统的传国玉玺,可直到暮年,都没有完成,心中却是无限的遗憾。 他没有做到,但他的孙子却帮他做到了。 次日。 明军在斡难河祭天封禅,这将意味着,这里已经属于我们大明的土地! 朱雄英手捧传国玉玺,面朝南方,跪在香案前,喃喃说道:“爷爷,传国玉玺孙儿帮您拿回来了,孙儿终于能回家见您了!” “外公,鞑靼投降,北元覆灭,您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吧!” 这一日,草原的天色很好,让人很是舒坦。 朱雄英当即下令,缴获武器盔甲全部扔进斡难河销毁,战马留下运送辎重,缴获牛羊不用带走,就地宰杀,犒赏神机营,至于额勒伯克大汗以及俘虏的百余名北元官员,皇室妃嫔,公主皇子等则全部押回大明。 打了胜仗,虽然没有酒,肉却管够,五千明军在茫茫大漠顶风冒雨,东奔西走,吃尽苦头,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 吃完烤肉,朱高煦脱掉上衣,像个疯子一样,拿起两枚洪武雷炸向斡难河,河面上顿时飘起了几条白鱼,他嗷叫两声,一头扎进河水之中,大喊道:“兄弟们,羊肉太腻了,小爷给你们抓点鱼,改改味!” 岸边顿时传来明军的欢呼声,许多士兵也兴奋的跳进水中。 极大的爆炸声可把其他人吓的不轻,王弼扔掉手中的羊腿,立马起身道:“这些混账,殿下,臣去把他抓上来!” 朱雄英摆摆手,笑道:“这就是个闲不住的主,憋了半年,让他玩吧!” 王弼又坐了下来,问道:“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朱雄英叹息道:“孤已经大半年没回去了,现在仗打完了,也该回家了,孤,,,很想家人!” 说罢,将烤好的羊肉递给身旁的樊忠,说道:“吃完饭,你先带人回大明,秘密前往京城,去找锦衣卫的宋忠,让他进宫,去找太子爷,就说孤快回家了,最后一步棋可以落子了!” ,,, 应天府,皇宫! 现在的朝堂为了立储之事,分成了两党,以文官和江南士绅为主的淮王党,以武将和淮西勋贵为主的徐王党,两党人为了立储之事明争暗斗,甚至公然在奉天殿大吵起来。 如今的朝廷,大有当年淮西党和浙东党争锋的劲头,然而,老爷子对于这一切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说什么,每次朝会只是静静的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他们吵,看着他们争,甚至还出言挑拨激化两党的矛盾,就是不表明立谁为储。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党的争斗愈演愈烈,武将嘴笨,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文化人,往往被怼的哑口无言,而脏话秽语又能把文官气个半死。 老爷子的退让,让这些官员变本加厉,步步紧逼,甚至不断联名上奏,加入争斗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不仅在朝堂,文官发动民间的百姓,给老爷子上万民书,种地的,卖唱的,说书的,乃至娼妓,乞丐全部加入到立储之中,武将也不甘示弱,发动各地卫所,士兵集体给朝廷上奏。 现在的朝廷,乃至整个京城,甚至天下,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一旦拥立的皇孙争储失败,那么就会面临新皇帝登基后的清算,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看着乌烟瘴气的朝廷,老爷子却是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优柔寡断的样子,终于,朝堂之上再也不见老爷子的身影。 洪武爷忧虑太子太孙之殇,一病不起,再也无法处理朝政之事,如今正在乾清宫养病,所有政事全部暂停,而且不见任何人。 这些人全部都沉浸在立储之事上,却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当今洪武爷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结党营私。 朝堂争斗不休,这两位当事人也没有闲着,二人都在为那个位子而绞尽脑汁的想尽办法,朱允炆把目光放在了国子监上,如果这些太学生能联名上奏,那绝对是一道助力。 而朱允熥则把目光放在了东宫上。 东偏殿,李婉儿躺在病榻上,自从得知朱雄英战死后,她就一病不起,每日以泪洗面,沉浸在伤心之中,郁郁寡欢,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禀太孙妃,徐王妃来了!” 朴不了恭敬道:“要见太孙妃!” 李婉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一会儿,徐王妃带着一些自己做好的糕点走了进来,关切的问道:“大嫂,身体可好些了?” 李婉儿叹息道:“本来就没什么病,就是心里一想到殿下,就,,,哎,,,” 徐王妃劝道:“大嫂请节哀啊,自从太孙殿下走后,徐王千岁就像丢了魂一样,经常深夜惊醒,嘴里喊着大哥,哭的再也难以入睡!” “虽说殿下不在了,可大嫂还有小殿下,这是你们的孩子啊,大嫂要振作起来,把小殿下好生抚养长大,殿下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啊,这日子就算再难,也得过下去不是!” 李婉儿点点头,惆怅道:“把文珏抚养长大,我就去找殿下!” 徐王妃愁苦道:“大嫂啊,咱们姐妹不说外话,太孙殿下不在了,想必以后你们母子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李婉儿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徐王妃接着说道:“想必大嫂也听说了,现在朝廷都在争论立储之事,殿下生前与淮王水火不容,如果淮王当了皇帝,咱们两家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其中利害,想必大嫂也明白!” 李婉儿黛眉轻皱,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王妃小声说道:“大嫂,妹妹的意思是,请大嫂和小嫂带着吴王小殿下去见陛下,立徐王为储君,徐王与殿下兄友弟恭,徐王和小殿下又是叔侄情深,只有徐王当了皇帝才能保护好殿下一家人啊!” 第148章 立吴王 李婉儿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徐王妃连忙扶了过去,关心道:“大嫂,慢些!”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又向大殿,又坐了下来,说道:“妹妹的意思是,让我和太孙嫔带着文珏一起去找皇爷爷,让他老人家立徐王为储?” “是!” 徐王妃陪着笑脸说道:“只有徐王继位才能保护两位嫂嫂和小殿下啊!” 李婉儿又问道:“如果徐王继位,那我们还是东宫的人吗?” “自然是!” 徐王妃神情严肃的说道:“到时候嫂嫂带着小殿下住东宫大殿,徐王终身以皇嫂之礼待之,等到小殿下成年,徐王就会退位,还政于小殿下!” 听到此话,李婉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说道:“妹妹知道殿下在的时候和我以及太孙嫔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徐王妃神情凝重,缓缓摇头,李婉儿继续说道:“殿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女子不得干政,这也是皇爷爷所不许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孝慈皇后!” “我和太孙嫔早已商量过,不会参与立储之事,我们东宫的事情自有皇爷爷做主,他老人家是不会委屈我们的,文珏将来的路,皇爷爷自有安排!” 徐王妃瞬间说不出话来了,李婉儿继续说道:“如果徐王是为了保护文珏才想争这个储君之位,那我还不如去找皇爷爷说,立吴王为储,何必多此一举让徐王费心!” 徐王妃哑口无言,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人家是吴王的生母,东宫太孙妃,人家立自己的儿子当太后难道不好吗? 哪怕去母留子,李婉儿也心甘情愿啊,朱雄英都没了,她早就没活下去的动力了。 太子朱标临终前的几天,特意交代两位儿媳妇,莫要参与立储之事,一切都会有结果。 他们这些人能想到的事情,老爷子自会想到,朱文珏是他的命根子,平常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岂会不管不问。 而就在前几日,晋王和燕王也来到东宫,找到了太孙妃,以他们为首的藩王以及整个皇室愿意支持朱文珏为储,继位后由晋王监国辅政。 …… 乾清宫外! 晋王,燕王以及临安公主,三人站在殿外求见老爷子。 云成走出来说道:“两位千岁,公主啊,皇爷说了谁也不见,你们就回去吧!” 三人相视一眼,立马跪了下来,晋王带头喊道:“父皇,儿臣朱棡上奏,请立吴王小殿下为储,重万年之统,安四海之心!” 燕王同样喊道:“父皇,儿臣朱棣上奏,请立吴王小殿下为储,延续宗庙,继位大统!” “父皇,女儿临安上奏,您要想让重孙子平安长大,就他为储君!” 乾清宫鸦雀无声,并没有任何回应,三人跪在殿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话,终于,云成走了出来,说道:“两位千岁,公主,皇爷让你们进去!” 这下三人都慌了,别看一个个外外面喊的如此响声,真要见了老爷子哪里会不害怕。 “三哥,你先走吧!” 临安躲在后面道:“四哥跟着,我最后!” 朱棡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这兄妹三人小步走了进去。 只见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双眼微闭,手中拿着蒲扇摇来摇去。 “儿臣……见……见过父皇!” 老爷子睁开双眼用扇子指了指地面,那意思就是让三人跪下。 “你们三个是从哪飞来的乌鸦,在这聒噪什么!” “儿臣……” 朱棡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用蒲扇直接拍在他头上,说道:“老三,文珏才五岁不到,字都认不全,立他为储,如何处理政务,来,你告诉咱!” 朱棡跪在地上说道:“儿臣可以留在朝廷辅政……” “你滚一边去吧!” 老爷子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这个晋王还真是实至名归,咱看你是想当司马昭,想当杨广,赵光义!” 朱棡惶恐道:“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没有野心啊!” 老爷子没有理会他,转身对着朱棣说道:“怎么,老四,你大哥活着的时候没宰了你,现在你大哥不在了,你又有想法了?” 朱棣连忙磕头,说道:“儿臣不敢,儿臣认为……” “你认为个屁!” 老爷子同样赏了他一脚,又腿又想踹临安,看到是个闺女,还是忍住了。 “还有你,你一个女子跟着瞎掺和什么,嫁出去闺女泼出去的水,没你说话的份,滚!” 临安硬着头皮说道:“爹,您还是立文珏吧,多好的孩子,您要立那两位皇孙,将来一定欺负他啊!” 朱棡劝道:“淮王不过是一个庶子,他哪有什么资格为储,徐王软弱,他也担不起朝廷的重任啊!” 朱棣附和道:“三哥,大妹所言极是!” 老爷子看着三人,冷声道:“他俩当不了,吴王一个孩子就能当了是吧?” 临安立马回道:“爹,立文珏是为了将来不被欺负,是为了保护这孩子啊!” 老爷子冲着三人说道:“咱要立了文珏,将来是不会被他的叔叔欺负,留着让你们这些当爷爷的欺负,对吧,老三,老四!” “咱告诉你们,咱要立了文珏,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们这两位手握兵权的藩王,朝廷勋贵一个不留,六部官员全部下狱……” “杀……杀他个人头滚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咱要让文珏踩着你们的人头,一步一步坐上那九五之位,咱手上本就沾满鲜血,又何惧之有!” 老爷子突然迸发出的杀气让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别说争辩,就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滚!” 三人立马灰溜溜的退了出去,朱棡大口喘息,朱棣腿肚子都在打转,临安吓的全身发抖,老爷子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 深夜,锦衣卫佥事宋忠连夜进宫,却被拦在乾清宫殿外。 “宋大人,皇爷说了,谁都不见,您要有事还是朝会说吧,还有半个时辰就该早朝了!” 宋忠急的不行,说道:“不行,我有大事启奏,不然也不会这个时辰进宫,却是天大的事,麻烦公公去叫醒陛下!” 云成为难道:“宋大人啊,陛下这几日很失落,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刚才好不容易睡下,不管什么事,都没有皇爷睡觉重要啊!” 宋忠思考片刻,立马跪在地上大喊道:“陛下,臣锦衣卫宋忠求见,有天大之事禀报,是从漠北来的军情!” 云成急忙说道:“宋大人,您这……别喊别喊啊……” 可大殿内却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进来吧!” 宋忠立马快步走了进去,只见老爷子正在穿衣服,云成跟进来点燃了油灯。 老爷子问道:“你刚才说有漠北的军情?” 宋忠拱手道:“回陛下,是,确实是漠北的军情,请陛下屏退所有人,容臣详禀!” 北方要有紧急军情,也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上报,怎么也轮不到锦衣卫插手,老爷子立马明白过来,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立马问道:“可是太孙的消息?” “是!” 宋忠接着说道:“太孙率领神机营于斡难河大破北元朝廷,俘虏鞑靼大汗,夺回传国玉玺,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现在想来应该快到大明境内了!” 老爷子顿时百感交集,激动的说道:“好,好,太好了,太孙真是好样的!” 宋忠走后,老爷子扯着嗓子喊道:“来人,给咱更衣,派人召集群臣,今个朝会,咱要正式立储!” 第149章 国本已定 早朝! 坐在龙椅上洪武爷神采奕奕,威严如山,不怒自威,一扫往日颓废忧虑的神情,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子期待和坚定。 而站在奉天殿的群臣同样十分激动,今日朝会就是正式立储的日子,而储君的选定也关乎他们将来的命运和前途。 朱允炆,朱允熥二人身穿亲王蟒袍,站在老爷子身边,旁边有个刻有龙纹,放上黄色金龙坐垫的椅子,那是皇太孙朱雄英上朝时的位子,他们二人还没有资格坐上去。 可他们却都想坐上那个位子,但椅子只有一把,只有坐上这把小椅子,才有资格坐上那把象征君临天下的龙椅。 朱允炆望着站在自己前面的文官,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朱允熥看着自己面前的武将,全身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抖,这争的是储君,是皇位,是天下,也是自己和背后无数人的命。 老爷子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两位皇孙中间,对着满朝文武说道:“如今储君薨逝,咱悲痛之余却又不得已再立储君,咱年纪大了,朝政之事越发力不从心,今天咱就把国本定下来,安你们的心,也安天下人的心!” 众臣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老爷子左右看着两位孙子,指着满朝文武说道:“咱大明早有礼制祖训,立储当以嫡长为先,你们一个占嫡,一个占长,太子太孙不在了,按照礼法,东宫吴王比你们俩都要有资格继承这大位,,,” “但吴王还小,无法处理朝政,这储君之位还得从你们俩当中选出!” 听到此话,二人心中都松了半口气,下面的群臣同样如此,如果老爷子真要立了吴王朱文珏,他们这些人不仅什么功劳都没有,还会受到清算。 老爷子也是在告诉二人,咱压根就没看上你们二人,要不是重孙子还小,这大位怎么都轮不到你们身上。 “允炆!” 老爷子坐在龙椅上,问道:“这朝廷上想立你为储君的官员不在少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告诉咱,你想不想当这个储君?” 朱允炆立马跪了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激动的说道:“回皇爷爷,孙儿对大位并无非分之想,也不愿与徐王三弟争这储君之位,父亲病故,孙儿只想为父亲守孝三年,以尽人子之责!” 说得好,说的漂亮啊,好一个孝子。 方孝孺立马站出来说道:“陛下,淮王千岁孝悌忠信,乃天下人之楷模,若立为储君,必然如汉文帝一样成为仁义之君,我大明也当以孝治天下!” 吏部侍郎翟善拱手道:“臣附议,请陛下立淮王为储君!” 老爷子没有理会,转身看向朱允熥,问道:“允熥啊,这支持你的人也不少,你也说说吧!” 朱允熥也跪了下来,掷地有声的说道:“回皇爷爷,孙儿认为,这储君之位,只有孙儿皇太孙大哥才最有资格坐,其他任何人,包括孙儿也没有资格,孙儿也无意与淮王二哥争储,但真要从我们兄弟之间选一个,孙儿希望能成为储君,孙儿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哥,如果孙儿成为储君,待到吴王长大后,一定还政与大哥一脉!” “孙儿句句肺腑之言,绝无虚情假意,孙儿可以对着列祖列宗,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发誓,若是所言有虚,当死于天雷击顶,万劫不复!” 朱允熥真情实意,铿锵有力,让在场那些支持他的武将振奋不已。 冯胜趁热打铁,站出来说道:“陛下,徐王千岁至情至性,与太孙殿下兄友弟恭,若能延续太孙一脉,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臣请陛下立徐王为储!” “臣附议!” “徐王为储,名正言顺……” 一大群武将勋贵立马站出来附和。 朱允熥的话在武将看来当真有情有义,但文官却嗤之以鼻,纵观历朝历代,翻遍二十一史也找不到叔叔退位还政于侄子的事情。 这就是句屁话,权力是毒药,让人疯狂,让人无法自拔,让人六亲不认。 儿子都不想给,更何况是侄子。 这两个皇孙真是一个比一个虚伪。 文官也不示弱,立马反驳道:“陛下,立长立贤,当立淮王!” “立什么长贤,我大明礼法当立嫡为先……” “徐王庸弱,怎能担起朝廷重任!” “淮王难道不弱,连太孙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现在议的是淮王和徐王,尔等扯出太孙做甚……” “遭瘟的书生,胡乱放屁!” “臭丘八,一派胡言!” 本来还在据理力争,争着争着,两帮人直接骂起来了。 看到乱作一团的奉天殿,云成立马抽出鞭子甩了几下,扯着嗓子喊道:“肃静!” 老爷子看到争吵不休的群臣,非但没有发火,反而大笑起来。 “吵……别停啊,接着吵,看到你们一个个如同泼妇一样吵架,咱是打心眼里乐呵,咱吃饭都能多吃半个烧饼!” 笑着笑着,老爷子脸色瞬间一变,把两只手按在朱允炆,朱允熥脑袋上,冷声道:“你们两个看到没有,这些德高望重的国公勋贵,这些为民分忧的尚书侍郎,这些朝廷柱石,为了你们,像一群疯狗一样,在这奉天殿相互撕咬,恨不得咬死对方……” “咱要不在这,他们都敢直接冲上来把你们抬到这龙椅之上,跪在你们面前高呼万岁了!”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爷爷告诉你们,他们都想得个拥立之功,都想做从龙之臣……” “其实这些还没什么,他们这些人中,还有人想当曹操,霍光,当司马懿,甚至还有想当王莽的……” 老爷子冷漠的说道:“允炆啊,你给爷爷指指,在这些支持你的这些人中,谁是司马懿?” “还有允熥,你也说说,你面前的这些人里,谁又是曹操?” 此话一出,两个皇孙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下面的文武大臣也纷纷低头,躲避老爷子犀利的眼神。 “都是孬种!” 谁不知道老爷子这句话骂的是两个孙子,还是满朝文武。 “你们不想立储吗,咱今天就给你们一个结果!” 老爷子突然扯住朱允炆的后领拎了起来,说道:“传旨,从即日起,立淮王为储,入尚书房辅政,总理内阁六部!” 原本噤若寒蝉的奉天殿瞬间炸开,就连朱允炆自己都感觉有些恍然。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让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可下面的臣子却是听的真切,武将勋贵全部傻眼了,蓝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陛下,立储之事还请三思啊!” 冯胜,傅友德,郭英等人全部跪了下来,齐声道:“请陛下三思啊!” 反观文官全是一副欣喜的样子,黄子澄激动的说道:“陛下圣明!” 朱允炆终于反应过来,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叩首道:“臣朱允炆领旨谢恩!” 方孝儒带着文官拱手齐声道:“国本已定,恭贺陛下,天佑大明,千秋万代!” 第150章 我有一剑,专杀叔叔 奉天殿内,有人欢喜有人愁,圣旨完毕,老爷子转身就走。 朱允炆缓缓抬头,喜极而泣,他历经磨难,久经风雨,终于成为了大明朝的储君,不久之后,他就会坐上那把至高无上,每个人梦寐以求的龙椅。 娘,外公,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孩儿顺利成为皇帝,等老头子驾崩后,孩子一定为你们平反。 孩儿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朱允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失败了,皇爷爷储君之位竟然给了朱允炆。 给了一个庶出,母亲还是罪人的皇孙。 朱允炆站了起来,他背着双手,傲然挺胸,眼神瞪着蓝玉,常茂,冯胜,郭英等人,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冯胜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去,曹震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蓝玉带着常茂走了过去,扶起朱允熥,关心道:“三爷,你没事吧!” 朱允熥黯然摇头,说道:“舅老爷,大舅,我让你们失望了!” “三爷,别这么说……” 蓝玉安慰道:“是我们无能,没能帮到三爷!” 朱允熥失落的说道:“不怪你们,你们都尽力了,舅老爷,大舅,还有其他公侯勋贵,你们以后小心了,恐怕朱允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常茂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三爷,殿下不在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朱允熥苦笑道:“怪我自己不争气,如果我有大哥一半的魄力,皇爷爷也不会立他为储君……” 想到将来的路,朱允熥有些迷茫,喃喃自语道:“如果大哥是我,他会怎么做……” 常茂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是殿下,他会当着陛下的面,一巴掌把淮王拍在地上,踩着他的头,对着那些文官说,这就是你们拥立的废物储君!” 蓝玉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这是奉天殿,你少说两句,别给三爷添麻烦了,赶紧走,都散了!” “三爷,你先回去,别气馁,我们这些人回去再想想办法!” 朱允熥连连摇头,说道:“舅老爷,大舅,你们别帮我了,大哥已经不在了,惹怒了皇爷爷谁都救不了你们,我……我不想连累你们!” 蓝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三爷,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你当不了储君,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三爷,你保重,我们……走了!” …… 东宫! 晋王朱棡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一根刚砍下来的树枝削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做一把木剑。 一旁的朱文珏好奇的问道:“三爷爷,什么时候能做好我的剑?” “快了,快了!” 朱棡加快了速度,说道:“文珏啊,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不管是谁,你就用三爷爷给你做的这把剑刺死他,即便是你的亲叔叔也照刺不误,记住了,对着胸口,脖子刺,即便是木剑,也有三分杀气!” 朱文珏挠挠头,说道:“可是……三爷爷,有太爷爷保护我,没人会欺负我的!” 朱棡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没有,将来会有的,如果你过的不好,就派人送信到太原,三爷爷会替你做主,如果三爷爷不在了,你就找济熺叔叔和秦藩的尚炳叔叔,他们都会帮你的!” “文珏,你记住了,秦藩和晋藩永远是你的靠山!” “三爷爷,我记住了!” 小文珏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郑重的点点头,他心里明白,爷爷和父亲不在了,晋王三爷爷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长辈了。 就在此时,燕王朱棣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喊道:“三哥,出大事了,父皇……父皇立了淮王为储君!” 朱棡顿时愣住了,立马扔掉手中的刀子和木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父皇立了……淮王!” “没错,今天早朝下的圣旨!” 朱棡紧握拳头,气愤的说道:“父皇老糊涂了吧,怎么能立他为储君,他算个什么……” 朱棡和朱棣虽然不和,但在立储这件事上却是站在了一起,老爷子是不可能立他们了,所以二人也没什么争储的心思。 他们想立朱文珏,但老爷子没同意,他们也就没在掺和。 如果从朱允炆和朱允熥之间选一个,他们一定是会支持朱允熥,没别的原因,因为他是大嫂常氏的孩子。 故太子妃常氏,出身武将之家,为人坦诚,不设城府,嫁入东宫后,对他们几个兄弟格外照顾。 朱樉,朱棡,朱棣从不叫常氏什么太子妃,而是大嫂,常氏也不叫他们什么晋王燕王,而是二弟,三弟,四弟…… 他们兄弟三个虽然不和,但对这位大嫂却都是十分的尊重。 在他们兄弟心中,除了母亲马皇后,大嫂常氏是最让他们敬重的女子。 至于曾经的那个侧妃吕氏,谈不上多厌恶,也说不上来喜欢,因为朱棡,朱棣兄弟几个压根就没在乎过她。 至于她的儿子朱允炆,从小到大,都没拿正眼瞧过。 可现在这个瞧不上的东宫庶子竟然成了储君,成了未来的皇帝,这以后见面他不用行叔侄之礼,他们这些叔叔反到要给他磕头,想到这些,晋燕二王简直要气炸了。 “老四,现在就去尚书房,去找父皇,就算不立吴王,那也要立徐王,整个庶子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故意恶心咱们这些皇子啊!” 朱棡抖了抖身上的木屑,回头说道:“文珏,三爷爷现在有事,等回来再给你削木剑,等着!” 二人刚走出东宫,正好看到气冲冲的临安公主,手里还拎把菜刀,身后的皇宫侍卫想拦又不敢拦。 “大妹,你这是干啥?” 临安公主气愤道:“还能干啥,剁了那个小王八蛋,他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药,能立他为储君,三哥,四哥,你们来的正好,一起过去,剁了他,让父皇立文珏!” 临安公主,大明朝的大公主,脾气秉性最像老爷子的闺女,也是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当年和老爷子赌气,三年不喊一声爹,父女见面,当闺女的甩脸就走,理都不理,老爷子一点脾气都没有。 “胡闹!” 朱棡一把夺下她手中的菜刀,说道:“你去东宫看着文珏去,这事我们兄弟俩去!” 朱棣跟着说道:“大妹,去吧!” 临安公主冲着二人大喊道:“三哥,四哥,父皇要是不同意换人,你们就剁了那个妾生的玩意!” 走进东宫,看到朱文珏坐在地上,拿着没做好的木剑玩耍,看到临安公主来了,立马爬起来跑了过去。 “姑奶奶来了!” 这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爹,想到他将来的命运,临安公主顿时红了眼眶,抱着心疼道:“可怜的孩子,那个小王八蛋要是当了皇帝,你以后可咋办啊!” “姑奶奶,你怎么哭了?” 朱文珏用自己的小手擦着临安公主脸颊上的泪水。 “没事,姑奶奶是想你了!” “我也很想姑奶奶!” 朱文珏拿着削了一半的木剑问道:“姑奶奶,三爷爷他们去哪了?” 临安公主安慰道:“去宰你二叔了!” 第151章 我不会削藩 晋燕二王再次来到乾清宫,这一次老爷子直接让二人来到大殿,只见朱允炆站在老爷子身边,一副乖巧的样子,朱允熥则跪在下面,把头埋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皇!” 朱棡刚要说话,一旁的朱允炆立马对着二人拱手,恭敬道:“侄儿见过三叔,见过四叔!” 朱棣冷漠的看他一眼,神情之间尽是瞧不起的蔑视。 朱棡看都没看他,走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父皇,立储之事,关乎国本,关乎大明国运,亿兆子民,儿臣建议父皇再行考虑!” 听到此话,朱允炆脸色瞬间大变,他瞥了一眼朱棡,又看了看傲然的朱棣,心中已是记恨上了这两位叔叔。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俩是来兴师问罪的?” “儿臣不敢!” 朱棡坦然道:“儿臣只是觉得,立淮王为储,一不符合礼法祖训,二不能抚顺人心,立储之事,请父皇三思!” 朱棣附和道:“三哥所言极是,淮王虽是大哥血脉,但其母却是废太子妃,立他为储,名不正,言不顺,更不能服众,儿臣谏言,改立徐王为储,如此才能延续宗庙社稷,安天下臣民之心!” 跪在地上的朱允熥猛然抬头,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也是嫡出,但这些年长的叔叔们都把关爱和照顾给了大哥朱雄英。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多看自己一眼。 如果朱棡的话还是在暗中讽刺朱允炆,那朱棣说的这些话就同于狠狠的甩这个新储君一巴掌。 为什么人家兄弟俩敢当着你这位新储君面前让老爷子换人,因为人家是老爷子的儿子,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两位藩王。 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把你这个侄子放在眼里,没把你这个储君当回事。 “咱不立他……难道要立你俩啊?” 老爷子瞪着二人说道:“咱做事情是不是还要和你们商量?” 二人拱手道:“儿臣不敢,只是觉得……” “不敢就滚蛋……” 老爷子带着一丝不悦说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俩的想法,你们看似在替允熥说话,其实心里却是在为自己抱不平而已,你们大哥,二哥走了,想着这大位该轮到你们了吧,结果咱立了孙子……” 朱棡正色道:“父皇,儿臣可以去太庙当着祖宗发誓,对大位绝没有非分之想,儿臣只是觉得……” 朱棡突然指着朱允炆,说道:“他……淮王,没资格成为储君,继承大位!” “老三,你放肆!” 老爷子突然吼了一声,说道:“咱还没死呢,这天下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咱不仅要立淮王为储,过几天还要传位于他,到时候你们都要给新皇帝磕头行礼!” 听到传位……朱允炆眼都直了,心里那是一阵狂喜。 朱棡气愤道:“父皇,你这样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瞪了朱允炆一眼,拂袖而去。 “哎……” 朱棣无奈的叹息,紧随而去。 “滚……都滚出去!” 老爷子气的大骂道:“娘的,教训起老子来了!” 朱允炆见状,立马过去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安慰道:“皇爷爷消消气,动火伤身,您要以龙体为重啊,三叔,四叔也不是故意来气您的,无心之过,请皇爷爷莫要问罪两位叔叔!” 老爷子坐了下来,问道:“晋王和燕王让咱把你换成允熥,你还帮他们求情啊!” 朱允炆跪了下来,说道:“回皇爷爷,三叔,四叔既然说孙儿不宜为储,那一定是孙儿不够好,让两位叔叔失望了,这是孙儿的错,与两位叔叔无关,还请皇爷爷不要怪罪两位叔叔,要罚就罚孙儿吧!” “孙儿于国于民没有寸功,能居储君之位,全靠皇爷爷抬爱,如果皇爷爷觉得孙儿不行,立三弟为储,孙儿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三弟才是父亲的嫡子,而孙儿只是庶子而已!” “哎,你能这么想,咱很欣慰!” 老爷子虚扶一下,说道:“允炆啊,快起来吧!” 朱允炆站在老爷子身边,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 “允熥,你也起来吧!” 老爷子接着说道:“既然你放心不下文珏,那你就留下京城吧,咱会让人给你在京城盖一座王府,等你的儿子大一些,让他进宫陪着文珏一起读书!” “孙儿谢皇爷爷!” 大位已定,他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不认命也得认命了。 朱允熥并没有领悟老爷子真正的意思。 老爷子叹息道:“皇家无私事,私事即国事,这话说的很对啊,当爹娘的,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咱这个皇帝也不例外!” 朱允炆趁机说道:“孙儿惭愧,其实皇爷爷才是最苦最难的人!” 老爷子的意思是自己偏心了大孙子太多,朱允炆以为说的是他。 “允炆啊!” 老爷子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大哥还在的时候,给咱说过一句话,他说藩王制度乃帝国之害也,只有削藩才能让大明朝安稳发展,千秋万代,他说这话的时候被咱骂了一顿……” “藩王都是咱的亲儿子,都是你的叔叔,咱把江山都留给你了,你的叔叔就分上仨瓜俩枣你都眼红……” “以前咱不明白,允炆,刚才你也看到了,你的叔叔当着咱的面都敢指责你,以后咱要是不在了,他们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混账事呢……” “当年你大哥直言不讳的说,等他继位后定要削藩,如果你继承了大位,该当如何?” 朱允炆明白老爷子这是在考验他,斟酌片刻后,立即说道:“回皇爷爷,如果孙儿继承大位后,定然不会像大哥一样,强势削藩,孙儿会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仁义之礼更胜冷血削藩,王叔们也必然会被孙儿感化!” 老爷子默然,又问道:“如果你的叔叔造你的反,你又当如何?” 朱允炆有些紧张,他心里明白,老爷子最在乎的就是亲情,最担心的就是子孙相互杀戮,如果回答不好,老爷子就会有换人的可能。 “倘若叔叔造反,孙儿会亲自劝降,如果叔叔执意不肯,那孙儿只能以兵讨伐,不过孙儿不会逼迫什么,更不会伤害叔叔,毕竟都是一家人,这不符合道义……” “他们虽然心里没有孙儿这个侄儿,但孙儿永远尊他们为叔叔!” 老爷子听后顿时一乐,夸赞道:“说的好啊,这才是咱的好孙子,允炆,咱果然没有看错你……” 面对老爷子的夸奖,朱允炆心中开始飘飘然起来,自以为成功骗过了老爷子。 他的真实想法却是等老爷子驾崩后,立即开始削藩,把所有叔叔全部削掉,特别是晋王和燕王,绝对不能留。 之后,就要开始清扫朝堂上的淮西勋贵,继而对朱允熥和朱文珏下手。 第152章 不孝孙回来了 午后! 老爷子坐在内花园的凉亭下纳凉,朱文珏跟在身边吃着在宫外买来的各种零嘴。 老爷子微闭双眼,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叨着:“七天,还有七天……快了,快回来了!” 没一会儿,一名身穿红色官服的年轻文官走了过来。 “臣解缙见过陛下,圣躬安!” 老爷子眼皮都没睁开,直言问道:“这几天淮王在尚书房做的如何?” 解缙拱手道:“回陛下,自从淮王千岁入尚书房以来,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几乎半步不离,每日批改奏本至深夜,甚至通宵,遇到不解之时,虚心请教内阁,处理政务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堆积三月之久的奏本如今已被淮王处理大半,我们几位大学士对淮王评价颇高,将来必然是一位贤良之君!” “有此圣孙,大明之福,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老爷子缓缓睁眼,瞪着解缙冷声问道:“是皇太孙优秀,还是淮王更胜一筹啊?” 解缙反应的极快,立马回道:“自然是……是皇太孙殿下!”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解缙啊解缙,都说你是咱大明的第一才子,可都是些小聪明,这样下去,你的路走不长啊!” “陛下教训的是,臣这第一才子的名号都是虚名,臣实在当不起!” 老爷子说的很对,解缙确实没听懂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替咱传个话,淮王干的不错,让他继续努力,老话说了,新年不欠旧年账,这新朝也不能再处理旧朝事,七日后继位之前,把所有积攒的奏本全部处理完,而且不能有误!” “臣遵命!” 朱允炆知道后,干的更加卖力了,已经到了吃饭喝水都要批奏本的地步,每天最多睡两个时辰,困了就拿针扎自己,甚至连淮王妃和他的儿子都不见,一心扑在政事上,比老爷子还要勤政数倍。 淮王为了当这个皇帝真是做到了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的地步。 其他人也没闲着,朱允炆被立为储君后,朝廷的文官就像打了打胜仗一般,稳压武将勋贵,许多原本支持朱允熥的人也倒戈向了朱允炆。 原本两两组合的内阁,随着一人的到来而打破,黄子澄被朱允炆安排进了内阁,成为内阁之首,力压其他四人,原本位居首位的刘三吾因为在立储之事上保持沉默而遭到排挤,去文华殿和两个年轻人搭班子了。 真正的军国大事现在都由武英殿批阅,黄子澄和方孝儒组成了新的内政核心,成为朱允炆最信任的臣子。 黄子澄告诉朱允炆,现在是拉拢人心的最好时机,如果这个时候能启用曾经被皇太孙贬黜的官员,他们一定会对新君感恩戴德。 于是被罚到倭国的齐泰被招了回来,因为挖矿有功,官复原职,任兵部侍郎。 黄子澄,方孝儒,齐泰,建文三坑正式组建,这个时候应该叫淮王三坑。 兵部的尚书和侍郎空出很久了,老爷子和皇太孙一直都没有选官员任职,朱允炆不知道的是,这个位子是朱雄英留给铁铉的。 还有吏部侍郎翟善,拥挤淮王有功,被提拔成了尚书…… 朱允炆已经打算好了,等他正式当了皇帝,这些臣子全部都要挂上东宫衔,而原本的东宫辅臣都是太孙党,徐王党,自然要换掉。 武将自然也在拉拢之中,首先就是五军都督府,梅殷,李坚,徐允恭,愿意效忠淮王,沐晟不在京城,李景隆称病快一个月了,不上朝,不出门,不见客。 冯胜,傅友德,态度不明,郭英,张龙,有点想朝着淮王靠拢的意思,但碍于情面,没敢表现出来。 这两个老家伙能寿终正寝不是没原因。 至于蓝玉,常茂,曹震那群骄兵悍将,朱允炆知道拉拢不了,也就没有行动,这些人更不会效忠朱允炆,现在是,将来也是,他们心里还在想着朱允熥。 而淮王三坑也没闲着,三位大师傅为将来的新朝国策进献良言。 方孝儒谏言一定要削藩,把所有藩王全部削掉,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黄子澄让朱允炆废掉大诰,以及锦衣卫监察之权,取消直隶地区的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改革。 齐泰作为新加入的骨干,他建议停止大明巡航舰队的组建,并集中销毁,坚持禁海国策,以免树敌太多。 朱允炆在三位大师傅的良言下,对即将属于自己的新朝信心满满,他自信有良臣辅佐,一定会比大哥朱雄英做的更好。 对于这些事情,老爷子不管不问,每天就是带着重孙子玩耍。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传位大典的日子,然而,就在前一日,老爷子突然病了。 但还是留下口谕,传位大典继续进行,由晋王,燕王代为传玺送圭,而且所有臣子都要参加,不到者,抄家灭族。 当夜,朱允炆终于批改好了所有的奏本,顿时长舒一口气,然而黄子澄突然想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还没去办,大典上,新皇所穿的十二疏龙袍还没有准备。 方孝儒突然想到,谨身殿有一件崭新的十二疏龙袍,是给皇太孙朱雄英准备的,结果没用上。 朱允炆虽然有些嫌弃,可事到如今,在做一件也来不及了,只能凑合用了,立即吩咐人去取。 叶希贤带人来到谨身殿,却看到一名妙龄女子正抱着十二疏龙袍哭泣。 叶希贤走过去说道:“请徐姑娘交出龙袍!” 徐妙锦擦干眼泪,坚定的说道:“这是殿下的衣服,你们不能拿走!” 叶希贤立马带着两名太监去抢,其中一人直接把徐妙锦推倒在地,撞在桌角。 …… 次日,天朦朦亮,奉天殿外,朱允炆穿着十二疏龙袍站在百官面前,傲然挺立,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此时,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影走进乾清宫,当老爷子看到他的相貌时,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大孙!” “爷爷,不孝孙朱雄英……回来了!” 朱雄英跪在老爷子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爷子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他伸手抚摸着大孙子沧桑许多的脸颊,心疼的说道:“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一点都不苦!” 朱雄英擦着眼泪,从身上取出一个黄色的袋子,迅速打开,说道:“爷爷,传国玉玺孙儿替您拿回来了!” 老爷子立即接了过来,看到上面那八个字之时顿时激动不已,他此生的心愿就是拿回这件象征华夏正统的至宝。 他已经老了,即便还有雄心壮志也做不了什么,如那血色残阳,日暮西山。 他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看到这件至宝,没想到被自己的孙子拿了回来。 “砰!” 令人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只是看了一眼,立马将玉玺扔在了地上。 “爷爷,您这是作甚啊,难道玉玺是假的?” 朱雄英立马捡了回来仔细端详,老爷子痛恨道:“为了这块破石头,咱差点失去了孙子!” 朱雄英顿时松了口气,费了这么大劲,就怕整个假的回来啊。 “爷爷,孙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爷子又问道:“还走吗?” “不走了!” 朱雄英抱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再也不走了,以后就留在您老人家身边当个孝孙!” 老爷子欣慰一笑,随后取下拇指上象征皇权的玉圭,亲自戴在朱雄英手上,郑重的说道:“这个家……爷爷就正式交给你了,去吧,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第153章 孤回来了 应天府,皇宫! 奉天殿前,风和日丽,微风徐来! 朱允炆穿着极不合身的冕服,像个唱戏的一样,他望着站在下面的百官,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只要继位大典结束,他就是九五之尊,大明朝的新君,天下人的君父,他将掌管整个大明帝国,号令天下。 其实传位大典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是谁皇太孙朱雄英准备的,结果竟然给淮王用上了,不得不说真是造化弄人。 传位大殿的礼官是礼部尚书任亨泰,他站在高台之上,高呼道:“班排!” 百官迅速站好,拱手行礼三次,礼乐响起,之后再拜,繁琐的程序走完后,云成端起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淮右布衣,仰仗天恩,历经万难,方得今日大业,,,皇太孙上顺天意,下顺民心,恭祭宗庙,昭告天下,已成正统!” “望卿等肱骨,恪尽职守,军民一体,共辅新君,必使朕之江山天地同寿,日月同辉,钦此!” 圣旨念完,许多臣子已经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洪武爷在诏书说的是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虽然是储君,但并没有册封皇太孙,虽说他现在有监国辅政之权,但从身份上来说,依旧是淮王,老爷子当初的口谕是,以淮王为储君。 说到底,大明名义上的皇太孙还是朱雄英。 这就很尴尬了,就连朱允炆脸色也难看起来,传位之事,关乎王朝命脉,天下百姓,如此重中之重的诏书竟然被老爷子写错了。 或许是太思念皇太孙书写错误,也或许在老爷子心中,已经把朱允炆当成了皇太孙。 身为礼官的任亨泰此时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站在文官之首的方孝孺站出来说道:“淮王既是陛下钦点储君,那就是朝廷的皇太孙,陛下虽未明说,却已默然,诸臣跪拜即可!” 武将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尽管说的是传位于皇太孙,可惜皇太孙已经不在了,如果诏书上写的是传位于徐王,这些人会立马把朱允熥抬上去。 而此时的朱允熥也在下面站着,听到诏书上的内容,心中更是落寞无比,如果大哥还在,今天站在上面的一定是大哥,而不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任亨泰反应过来,朗声道:“授诏!” 朱允炆立马接过诏书,接下来就是传玺,按理来说应该是老爷子亲自将玉玺传给储君手中,但老爷子没来,只能由晋王和燕王代替。 朱棡捧着玉玺冷着脸交给朱允炆,拿到象征权利的玉玺,那他就是皇帝了。 接过玉玺后,就是传圭,朱棣将象征祖宗家法的大圭捧在朱允炆面前,他刚想去接,只听得朱棣冷声道:“真没想到,你小子也能有今天!” 朱允炆冷冷一笑,说道:“侄儿年幼,才学疏浅,以后还要多仰仗四叔了!” 说罢,直接把大圭接了过来,朱棣却迟迟没有撒手,在他心中,别说朱雄英,朱文珏这样的嫡长子孙,就是朱允熥他都认了,可就是这么一个从小没正眼看过庶子成了皇帝,这让他心里极不平衡。 “四叔!” 朱允炆喊了一声,低声说道:“您该松手了,下面的臣子都看着呢!” 朱棣猛然松手,冷哼一声,和晋王朱棡一起走了下去。 任亨泰接着高呼道:“大位已定,大明永昌,百官叩首!” 所有官员迅速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齐声高呼道:“臣等叩见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玉怒视着高台之上的朱允炆,低声骂道:“老子就他娘的不跪你!” 说罢,立马蹲了下来,低下了头,那些骄兵悍将学着蓝玉的样子,都没有跪下,而晋燕二王却是半跪在地上,行起了军礼。 这些情况,朱允炆全部看在眼里,但却没有说什么,很明显,这些人就是不服自己这个新皇帝,在心中已经默默记下了这些人,来日方长,等着瞧吧。 李景隆跪在地上,神情凝重,他期待的变故并没有发生,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朱允炆成了大明朝的新皇帝,所有人全部臣服在他的脚下,他终于成了大明朝的主人,他傲视群臣,春风得意,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说出那句“众爱卿平身”。 可朱允炆并没有立即说这句话,他要好好体会一下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时,朱允炆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这道脚步声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众爱卿平身!” 话落,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整个人吓得面如白纸,瞪着双眼,惶恐的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朱雄英冷声道:“孤不在……你就敢穿孤的衣服耀武扬威,下一步是不是还想打孤的儿子?” 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就在一瞬间,所有人的臣子全部抬起来头来,看到台上之人模样时,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顿时一片哗然。 “太孙,,,殿下!” “大哥!” “大侄子!” “大爷回来了!” “是太孙殿下,原来殿下还活着!” 朱雄英走到朱允炆前面,望着群臣,铿锵有力的说道:“孤回来了!” 联想到刚才洪武爷的诏书,大部分人已经明白过来,老爷子压根就没写错,他早知道太孙没死,也知道太孙会回来,从始至终,淮王这个储君就是个笑话。 朱雄英看着激动的众人,很平淡的说道:“孤在漠北顶着冰雪,忍受风沙,潜伏八个月之久,最终在斡难河端了整个北元王廷!” “孤率军俘虏北元大汗,夺回了传国玉玺,这才回来晚了!” 他说的很平淡,但只有在北方打过仗的武将才知道完成这些有多艰难。 “殿下威武!” 李景隆带头高呼道:“恭喜殿下得胜回朝!” 蓝玉早已泪流满面,他哭着喊道:“殿下威武!” 武将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恭喜殿下得胜回朝!” 朱棡喜极而泣,就连朱棣看朱雄英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的敬重。 朱允熥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哭着哭着就笑了,大哥回来了,他如释重负。 可就在此时,一名文官大喊道:“他不是皇太孙,真正的皇太孙已经薨世,他是冒充的!” “各位同僚,这是障眼法,江湖骗术……” 朱雄英眯着眼睛,冷声道:“哪里来的疯狗,真是聒噪……” 锦衣卫抽出绣春刀走了过去,一刀将这名文官当场捅死,这可吓坏了许多官员。 真的,是真的,杀伐果断的小洪武真的回来了。 面对大哥极强的压迫感,朱允炆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说些什么却有些不敢,只得求助他的三位大师傅。 第154章 谁赞成谁反对 朱雄英消失了大半年,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成熟了,变得更稳重了,变得越来越像老爷子了。 特别是瞪人时的眼神,简直和老爷子一样恐怖,让人不敢直视,甚至全身战栗。 朱允炆这样的深宫皇孙永远都无法体会什么叫血与泪,生与死,什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什么是扬鞭塞外,纵横漠北。 作为头号大师傅,黄子澄首先站出来说道:“殿下,虽然您回来了,可终是迟了一步,陛下已经册封淮王为储君,而这继位大典也是为淮王继位所举行……” 二号大师傅方孝儒开口道:“殿下,如今淮王已被授予诏书和玉玺大圭,继位大典已经礼成,淮王现在才是大明朝的新君!” 三号大师傅齐泰拱手道:“殿下,请莫要为难新君!”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其他文官站出来承认朱允炆继承大位的事实,而武将却看透了最终的结果,正牌储君回来了,别说传位大典没结束,就算淮王已经当上了皇帝,那也得乖乖让位。 朱雄英走到朱允炆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冷声问道:“二弟,他们都说你是大明朝的新君,那你说,这皇帝到底是你,还是孤呢?” 朱允炆脸色铁青,甚至双手都在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朱雄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想当皇帝,但他却迫于大哥的压迫,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连话都不敢说,恐怕支持你的这些臣子会很失望的!”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淡淡说道:“你就不能像个爷们一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你才是皇帝,也让这些支持你臣子有些动力!” 朱雄英那摄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他真怕说出来真实想法,这位大哥会当场打死他。 眼看小洪武咄咄逼人,黄子澄高呼道:“殿下,你欲何为?” 翟善叹息道:“殿下,事已至此,就别为难淮王了!” “殿下,莫要伤害新君!” 一大群文官像乌鸦一样,乱叫不停,而朱允炆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争一争,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哥,你来晚了,皇爷爷已经把皇位传给我了,如今诏书,玉玺,大圭都在我手上,我才是大明朝的皇,,,” “啪!” 朱雄英没有任何迟疑,一巴掌拍在朱允炆脸上,呵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臭虫,也配穿孤的冕服?” “大哥,你敢……” “啪!” 朱雄英一巴掌把他拍在地上,踩着他的头,指着众人呵斥道:“这就是你们拥立的新君,他想当皇帝,但他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软弱之人,也配当我大明朝的皇帝,尔等不觉得可笑吗?”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人的耳朵是聋了还是长屁股上了,这诏书上面写的什么,写的是传位于皇太孙,谁是大明朝的皇太孙,你们看不到吗?” “你们耳朵聋也就罢了,难道连眼也是瞎的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踩在脚下,朱允炆的自尊心一时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原本他是即将就位的皇帝,是天下之主,而朱雄英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不仅抢走了他的皇位,还进行这样的羞辱,他终于绷不住了。 “放开我,我才是大明朝的皇帝!” 朱允炆躺在大哥脚下,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因为孤才是皇帝,你不过孤的替代品而已!” 朱雄英冷声道:“人可以做梦,但不能一直活在梦里,骗骗别人就罢了,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朱允炆无能的怒吼道:“放开我,来人,来人!” 在场都是人,可就没有一个臣子敢站出来,朱雄英手持狭长锐利,形似剑叶的白玉大圭毫不留情的抽在朱允炆脸上。 一声惨叫后,朱允炆半张脸肿了起来。 “来,你告诉孤,谁是大明朝的皇帝?” 面对朱雄英的质问,朱允炆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不敢说话,整个人躺在地上,捂着脸颊,痛苦的哀嚎。 朱雄英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再次质问道:“孤问你,谁是大明朝的皇帝,你要再不说话,孤就用这敬天法祖的大玉圭抽死你……” 朱允炆大吼道:“我才是大明朝的皇帝!” “砰!” 朱雄英用大圭再次抽在其脸上,朱允炆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但朱雄英并没有放过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其举起后狠狠的摔在地上,朱允炆像只龙虾一样佝偻着身子,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 黄子澄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跪了下来,说道:“殿下,臣等认了,还请留淮王一命!” 朱雄英没有理会,接着高举朱允炆再次摔在地上,摔的他口吐鲜血,晕头转向。 “哎……” 一把年纪的刘三吾站出来,他走上高台,劝道:“殿下,难道今日您真打算杀了淮王不成?” 朱雄英眉头一皱,反问道:“不然呢?” “殿下,不可啊!” 凌汉也站了出来,他上前夺下朱雄英手中的白玉大圭,用自己的官服擦了干净,说道:“既然殿下已经回来,应该早继大位,安定人心,这也是陛下想看到的……” 此时,朱棡也走了过去,他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说道:“殿下,别打了,淮王的事以后再说,赶紧继位吧!” 朱棣也劝道:“殿下,皇太孙当场打死亲王,打死弟弟,天下人会笑话咱们皇家的……” 这么多人相劝,朱雄英倒也没驳大家的面子,他松开手中的朱允炆,只见朱允炆身子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朱雄英朝着一名锦衣卫招招手,猛然拔出他的佩刀,将刀刃抵在朱允炆脖子上,质问道:“谁是大明朝的皇帝?” 朱允炆满脸是血,肿胀不堪,嘴里还喷着血沫,含糊不清的说道:“臣……朱允炆……叩见皇帝陛下……” 说罢,颤颤巍巍对着朱雄英磕头,最后倒在台上。 拉扯之间,晋燕二王突然看到了朱雄英手上戴的玉圭扳指,这一刻,他们全部明白过来了。 朱雄英扔掉刀子,左手拿着传国玉玺,右手用大玉圭指着下面的臣子,大声问道:“顺应天意,传国玉玺在此,敬天法祖,白玉大圭在此,自即日起,朕即皇帝位,谁赞成,谁反对?” 晋燕二王相视一眼,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朱棡(朱棣)叩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将中,有一人反应极快,他紧随二王之后,叩首道:“臣李景隆恭贺陛下登基,千秋万岁,圣躬金安!” “哗啦!” 瞬间,所有人臣子全部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臣等恭贺陛下登基,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55章 我悔了 “爹,我回来了!” 朱雄英跪在朱标灵位前,神情悲痛,眼神中透着无尽的遗憾。 “我率军深入大漠,于斡难河之役,俘虏鞑靼大汗,夺回了传国玉玺,从此漠北再无王廷,这世上也再无北元,我做到了,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泪水划过脸颊,他声音哽咽,接着说道:“我,,,我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但你为什么走了,你说话不算数,咱们约好的,我当皇帝,你当太上皇,可你却食言了!” 大殿空无一人,只有小皇帝独自悲伤。 “爹,我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应该去谋划这个狗屁计划!” 朱雄英眼含泪水,连连摇头,哽咽道:“不值得,不值得啊,回来后看到皇爷爷憔悴的面容,满头的白发,看到您冰冷的牌位,看到一家人都为我担心,伤心,我才明白,这一切都不值得,如果我不离开宫里,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哎,有时候想想皇爷爷说的也对,其实要那块破石头也没什么用,即使没有,咱大明依旧是中原正统,依然是天下之主,举世无双的大宗国!” 朱雄英坐在朱标的牌位前念叨起来:“爹,我错了,儿子真错了,儿子不该任性而为,如果您当时告诉我病了,我一定不会去北方打仗,我会留在家里陪着您,即使救不了您的命,也能让您省点心!”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朱雄英有些落寞,他望着牌位,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朱标的样子,艰难的说道:“爹,我不相信你走了,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怎么能走啊,你上有老子,下有儿子孙子,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你怎么就这么忍心走了!” 他强忍着泪水,回忆着父子之间的一切。 当初刚进宫之时,他们父子不合,朱雄英压根都不搭理这个便宜爹,后来为了老爷子,他千里救父,父子之间的矛盾渐渐放下许多,后来自己当了皇太孙,开始辅政,时间长了,他才知道当储君能有多难,他才明白什么叫天家无私事,或许他对儿子有一份亏欠,但他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太子,好储君。 再到最后父子俩合力下了一盘大棋,本来是计划,皇太孙以身为饵,诱歼鞑靼主力,到最后一处设伏地的时候,他会联合耿炳文灭掉鬼力赤最后的部队,然后故意失踪假死,包括耿炳文本人和他麾下的兵马都会一起失踪在漠北。 其次,就是对藩王的考验,燕王,晋王,齐王,代王,宁王,谷王,辽王都在计划之中,特别是燕王,这也是朱标和朱雄英对他最后一次考验,结果燕王经受住了考验,准确来说,朱棣这个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糊涂。 燕王没事,但齐王和代王却有大事, 他们没按照事前约定的日子到达伏击之地,导致朱雄英差点折在漠北,这种情况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不得已把安排在赵信城的神机营调了过来,当神机营赶到的时候,燕然山的明军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朱雄英也受了很严重的摔伤,万般无奈之下,执旗副手庄得站了出来,他假扮皇太孙,最后上山的鞑靼军同归于尽。 皂旗张背着皇太孙,在两三天没吃饭的情况下,跑了六十多里,最后才和赶来救援的王弼等人汇合。 这一切,都是代王和齐王造成的,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他们二人都要承担所有责任,而且朱雄英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神机营早在大战之前就悄悄潜伏在漠北,为的就是寻找鞑靼王廷的位置,由于北元是草原朝廷,再加上打仗,压根就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所以迟迟没有找到。 朱雄英原本没打算和神机营汇合,而是全权交给王弼统领,如果需要增援,还有耿炳文的兵马,只要王弼能找到北元王廷,一举歼灭,夺回玉玺,那他就立下泼天大功。 王弼武艺高强,谋略方面更是远超其他淮西勋贵,而且他在所有战将中最擅长用火器作战,配上最擅长防守的耿炳文,即使不成,也不会大败。 之所以选王弼,还有一层私心,王家和常家关系最好,而且在第八次北伐之战中,由于迟迟没找到鞑靼主力部队,蓝玉已经打算撤军了,是王弼力排众议,坚持再战,这才有了捕鱼儿海大捷,其实此战最大的功臣是王弼,只不过蓝玉是主帅,大功劳算他头上了。 朱雄英想送个国公的爵位给他,也算是对这位老将的补偿吧。 至于耿炳文,还是私心,朱雄英的妹妹嫁给了耿家,去年生下一子,他想让这个小外甥将来世袭一个国公的爵位,可惜,由于代王,齐王的捣乱,皇太孙迫不得已改变原本的计划和路线,耿炳文到了北方,从始至终,连个鞑靼军的影子都没看到,也成了此次北伐之战中唯一一个寸功未立的战将。 皇太孙在北方有变,太子爷在宫里也有变数,得知自己时日不多,朱标谋划了一个更为庞大的计划,那就是二宫之争。 支持淮王的不见得都是奸臣,支持徐王的也不见得都是忠臣,支持吴王的就更有意思了,不是诸葛亮就是曹操。 如今,这些鱼全都浮出了水面,该怎么清算那就是新皇帝的事了,当然,清算不是最终目的,只是一种手段,目的自然是新朝的新政。 相对于代王,齐王,黄子澄,方孝孺,齐泰这样的臭鱼烂虾,新政才是关乎千秋万代的大业,自古新政改革都是千难万难,十改九败,归根结底还是侵犯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比如士绅,比如勋贵,比如皇室,整个计划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三类人。 新皇帝要做的就是推行新政的同时,让这些人不敢说话,不敢维护自己的利益,而这一切就需要杀人,就需要流血,新朝需要立威,需要有些人牺牲,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新政阻碍。 打造一个风华绝代,万国来朝的大明朝一直都是朱雄英的心愿,而这繁华的背后却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这一切的压力都要他这个新皇帝担着。 朱雄英为的是大明天下,而朱标为的却是儿子。 想到太子爷以身入局,拿命落子,朱雄英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悲痛。 一双苍老的手突然拍在他的肩膀之上,朱雄英回头一看,只见老爷子蹲了下来,轻声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朱雄英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老爷子大哭道:“爷爷,我难受,我心里难受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不断拍着大孙子的后背。 第156章 该算账了 “爷爷,我是不是很自私?” 朱雄英痛哭道:“我一意孤行,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情,要你们所有的人都迁就我,我让长辈担心,让妻儿伤心,您都快七十岁了,还要为孙儿操心,都是孙儿的错,孙儿对不起您啊!” 老爷子轻轻擦着大孙子脸上的泪花,缓缓安慰道:“这都是爷爷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咱都这个岁数了,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孙子啊,你能说出这些话就证明你真的长大了!” “这人啊,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不然怎么长大!” 老爷子艰难的说道:“老天是公平的,有得有失,相反,有失也会有得啊!” 朱雄英满心的内疚,哭着说道:“为什么,爷爷,你们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 老爷子抚摸着他的脑袋,十分怜爱的说道:“傻孩子,因为你是标儿的儿子,你是咱的大孙啊,咱不为你还能为谁啊!” “大孙啊,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手段和韬略,咱很欣慰,咱的小洪武已经当皇帝了!” “你的路,你爹已经帮你铺好了,爷爷年纪大了,也帮不了你多少了,接下来你要自己走,有坑你要自己跳过去,有石头你要搬开……” “这条路充满危险和荆棘,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爷爷都希望你能坚持走下去,别辜负你爹拿命为你铺路,爷爷要替你爹多看几眼大明新朝的万里江山,盛世烟火!” 朱雄英跪在老爷子面前,郑重的说道:“爷爷,孙儿向您保证,无论千难万险,孙儿都会开辟出一条通往盛世的道路,让大明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遮风挡雨的家,永不受饥饿战乱之苦!” 老爷子欣慰一笑,抬抬手说道:“大孙,快起来,爷爷相信你能做到,咱说过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大胆的去整,趁着咱还活着,能帮你出出主意……” “别忘了,你可是咱朱洪武的孙子,你是咱们大明朝的小洪武,你是当今的万岁皇帝!” 老爷子开起来玩笑,说道:“大皇帝,陪咱这个糟老头去吃饭吧!”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成,想吃猪头肉,烧鸡,酥脆的烧饼!” 老爷子立马让云成去准备,走出太庙,说道:“大孙啊,有些事咱得和你商量一下!” 朱雄英跟在身边,说道:“皇爷爷,有事您直接吩咐就好,哪里还要什么商量!” “一码归一码,不一样的!” 老爷子正色道:“你现在是皇帝了,皇帝就要有皇帝的规格,咱准备让后宫所有嫔妃全部搬到西六宫,咱把东六宫腾出来,留给你们一家人住!” “算了吧!” 朱雄英摆手道:“皇爷爷,孙儿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怕外人说您放人不放权对吧……” “管他们说什么……咱们爷孙俩不说外话,我这家才几口子人,别说硕大的东六宫,就是东宫偏殿都住不完啊,您让我们搬过去,真的没必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东宫住习惯了!” “文珏还小,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住东宫,等他大一些再说吧!” “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雄英悠悠道:“您后宫的那些嫔妃……像郭惠妃,郭令妃等人,不仅给您生儿育女,也算陪您走过了半生的风雨,如今年纪大了,就别折腾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把我爹一个人扔在东宫!” 老爷子听后却是长叹一声,说道:“那就听你的,不搬了,你们一家人住进大殿吧!” 就在此时,一群人突然从远处风风火火走了跑了过来。 “爹!” “殿下!” 大丫牵着文珏快速跑来,李婉儿激动的大喊着,张月抱着二丫紧随其后。 “爹,原来您没死啊,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朱文珏大哭不已,大丫抹着眼泪,委屈的说道:“女儿想让爹抱着!” “好!” 李婉儿走到了跟前,她伸手抚摸着朱雄英晒黑的脸颊,惊喜道:“是真的,殿下!” 张月也走了上来,嘴角不断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没有什么比爱的人平安无事还重要。 “是真的,孤没死,这大半年都在漠北!” 朱雄英满是歉意的说道:“婉儿,小月,让你们担心了!” 一家人喜极而泣,终于团聚了! 朱雄英抱着刚出生的二女儿,高兴的问道:“孤的女儿取名字没?” 张月点头道:“皇爷爷给取个小名,叫二丫!” “这名字……呃……挺好的!” 可以想象,以后再生女孩,就是三丫,可能还会有四丫,五丫……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小名到此打住,始于大丫,终于二丫。 一家人来到东宫大殿,坐在一张桌子上,朱雄英立马派人把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叫来一起吃饭。 至于朱允炆,他在继位大典上和朱雄英争皇帝,结果被打的奄奄一息,被带到太医院救治了,也不知道死活。 “大哥,大哥!” 朱允熥兴奋的跑了过来,大典过后,他就想来找大哥,只不过朱雄英去了太庙,还不让任何人跟着。 当他看到老爷子也在之时,立马恭敬起来:“孙儿见过皇爷爷!” 老爷子却冷着脸说道:“皇帝在此,你先给咱行礼算怎么回事,你这是藐视圣君之罪!” “你放肆!” 朱允熥吓的立马跪了下来,惊慌叩首道:“臣……臣朱允熥叩见陛下,圣躬金安,臣一时冒犯圣威,请治罪!” 朱雄英有些无奈,亲自扶起朱允熥,说道:“好了允熥,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说罢,又冲着老爷子说道:“皇爷爷,允熥是我的亲弟弟,也是我数不多的亲人了,别逼他什么,孙儿虽然是皇帝了,但却不想变成孤家寡人!” 老爷子冲着朱允熥说道:“老三,你大哥不明白咱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孙儿明白!” 朱允熥以为是大哥所不知道的影子之事,其实却另有含义。 朱雄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再说什么,有事还瞒着朕这个皇帝啊!” 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桌前招呼道:“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吃饭吧!” 久违的团圆饭! 老爷子伤心儿子的离开,担心大孙子的安危,那真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今天终于吃了顿饱饭了。 老爷子喝口茶水,十分的满足,说道:“你回来了,咱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说着,立马起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说道:“明早别忘了去上朝,政事全部交给你了,无论什么事都不用在报给咱听,你现在是皇帝,你说的算!” “记住了,是任何事情!” 朱雄英回答道:“孙儿记住了!”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什么都不管了,包括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孙子。 快到年底了,也该算算账了! 第157章 大朝会 次日一早,朱雄英身穿龙纹十二疏黑红色冕服,头戴冕冠,手持玉镇圭从谨身殿缓缓走了出来,向着奉天殿外走去。 这是新朝第一次大朝会,文武大臣早已来到此处等待,皇帝还没来,许多臣子在窃窃私语,不知说着什么。 朱雄英能当皇帝,最高兴的莫过于以淮西勋贵为代表的武将集团,这些曾经的太子太孙党,后来的徐王党,如今全部成了地地道道的保皇党。 而再看文官,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们没站错队,但也没站对,以他们对小洪武的了解,恐怕会秋后算账,很多文官在上朝前已经给家里留下了遗书,并提前准备棺材,还有些人已经打算主动辞官了。 小洪武这样的皇帝是最让文官头疼的,他们喜欢从小接受儒家思想,没有主见,可以任意摆布的朱允炆,哪怕无能庸弱的朱允熥,年幼无知的朱文珏,这些都能接受。 唯独朱雄英这样极具魄力和独立思想,又不走寻常路的皇帝最难伺候,他一举一动,说话的语气,尽是老洪武的影子,让人发自内心的惶恐。 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苛刻的老洪武赶紧退位,结果,盼来一位比他爷爷还狠,但表面比他爹还仁义的皇帝。 给这样的皇帝干活,会非常累,搞不好还会掉脑袋。 武将队列中,曹震凑到蓝玉身边,兴奋的笑道:“哥,太孙回来了,咱们又在辽东打了胜仗,立了这么多军功,恢复爵位应该不成问题吧!” 蓝玉瞪他一眼,训斥道:“什么太孙,那是当今陛下,你小子说话注意点!” 曹震讪笑道:“对对,是陛下,说不定这回陛下也能给俺封个国公当当!” 常茂也凑了过来,呲着牙笑道:“我说老曹,你能当个侯爵都是陛下开恩了,说不定等你死了,朝廷能追封你一个国公!” “追封的国公那也是国公,老子也认了!” 曹震用手中的芴板指着常茂说道:“别说话没大没小的,老子和你爹,你舅是兄弟,咱俩还差着辈呢,你以后给老子说话注意点!” “你拉倒吧!” 常茂不服气的说道:“你他娘的少充大辈,我爹活着的时候说过,,,”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一人从二人之间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甚至都没多看二人一眼。 常茂顿时愣住了,他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个人,看着好像有些面熟!” 曹震大骂道:“什么叫面熟,是王弼那个狗日的,他啥时候回来的?” 蓝玉琢磨道:“陛下回来了,他也冒出来了,这狗日的八成是跟着陛下在漠北立了大功,这一回来变得六亲不认了,娘的,回头叫上所有老兄弟,等下朝后在宫外等着,一起揍他!” 曹震忍不住走了过去,一把将王弼拉了回来,常茂走了过来一起帮忙,直接带到蓝玉面前。 “今个是大朝会,尔等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啊!” 曹震故意讽刺道:“呦呦呦,听说王大圣人半年前就成仙了,今个下凡来了是要度化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来,你先度度老子,你要能把老子度成国公,老子回家就把你当祖宗贡上,一天三柱香,早晚一叩首!” 王弼没好气的说道:“老曹,你看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少废话!” 蓝玉低声问道:“这半年以来你去哪了,是不是跟着太孙,,,跟着陛下去漠北立功了?” 仗也打完了,人也回来了,瞒着也没多大意义了,王弼坦然说道:“就在朝廷还没发兵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太孙的密信,上面说让我一个人独自去陕甘的庆州,到了地方才发现,那支秘密组建的神机营就在此地,领头的是傅家那小子,密信上说,让我统领神机营前往漠北!” 曹震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你不知道告诉俺们这些老兄弟,都以为你死了呢!” “哎!” 王弼无奈的说道:“太孙下了密令,不可泄露神机营的行踪,前往漠北的这一路上,那是遇人杀人,一直隐藏在赵信城,后来在燕然山接应了殿下就在茫茫草原大漠寻找鞑靼王廷,这不上个月才找到,那一仗打的叫一个过瘾,围师必阙,三路合击,将鞑靼大汗逼进斡难河,老子正要亲自斩下他的脑袋,结果他们投降了,真是太惜了!” 王弼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蓝玉笑道:“老王,这次你跟着太孙立下如此军功,国公一定没得跑了,下朝请老子们喝酒!” 王弼大笑道:“大哥,我要真封了国公,京城醉春楼,连摆一个月席,吃完饭,云梦阁听曲,老子都包了!” 常茂赞叹道:“老王大气!” 曹震小声骂道:“有啥可显摆的,太孙当初那是没让老子去,不然老子能封王!” 蓝玉抬头看了一眼,立马提醒道:“都别说了,赶紧站好,咱们的新皇帝来了!” 朱雄英昂首挺胸,威严凌厉,真如那雄鹰展翅翱翔一般,令人敬畏,令人肃然起敬,令人不敢直视,特别是从漠北回来,整个人又多了一些军中的肃杀之气和运筹帷幄的自信。 小洪武的压迫感虽然没有老洪武强大,但震住这文臣武将绝对是够了。 朴不了躬着腰走了上来,他取代了云成的位置,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阴差阳错成了新皇帝的贴身宦官,虽说表面还是伺候人,但私下他也是被伺候的。 “百官,跪!” 随着一声尖锐却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所有臣子手持芴板,立马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臣子们起身后仍然低着头,没有允许是不能直视皇帝的,不然就是大不敬之罪,不过,还是有许多臣子偷偷抬头,一睹新皇帝的风采。 这位曾经的吴王,曾经的皇太孙,如今终于登上皇位,成为天下之主,掌控整个大明帝国。 朱雄英坐在大殿门口外的木龙椅上,手持玉镇圭,正色道:“传旨吧!” 朴不了端起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敌犯境,朕率军亲征,历经八月有余,终获大胜,征虏左将军,晋王朱棡,右将军燕王朱棣,征战鞑靼,瓦剌有功,赏赐两藩士兵宝钞各百万锭!” “平辽将军蓝玉,平定辽东有功,复凉国公爵位,加封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赐光禄大夫,左柱国,东宫太保!” “参将常茂,平定海西女真有功,复郑国公爵位,加封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赐荣禄大夫,东宫太子太保!” “参将曹震,平定高丽有功,复景川侯爵位,加封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同知詹事院事!” “北平燕山卫指挥使张玉,对敌有功,加封祥符伯,其子张辅调任京城虎贲卫千户!” “宣武卫士兵皂旗张,救驾有功,加封忠勇伯,授旗手卫指挥使!” “护卫将军王弼,爬冰卧雪,深入大漠,于斡难河大败鞑靼王廷,活捉北元大汗,居功甚伟,加封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赐荣禄大夫,荣国公爵位,东宫右詹事,同参军国事,神机营主将指挥使!” 第158章 自焚 凡是参与北伐的众将全部皆有封赏,封无可封的人则提高虚衔,冯胜继李善长之后,成为新朝的太师,傅友德成为太傅,太保给了蓝玉。 李景隆在龙城之战,歼灭鞑靼最后的力量,立下奇功,加封太子太师,太子太傅给了徐允恭,太子少保是常茂。 剩下平安,孙恪,曹泰,何荣等上百名参将,千户,佥事,百户等个有封赏,有的恢复了爵位,有的加官进爵,赏赐虚衔。 除了升官外,财物也赏了不少,北元大汗在斡难河养了上千匹御马良驹,最后全部俘虏,都赏赐给了晋藩,燕藩,蓝玉等北伐众将。 东路军辽东战场的士兵那就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抢东西,上到将军,参将,下到士兵,哪个不抢的盆满钵满,对此,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还有常茂,擅自用兵,把辽西女真也抢了遍,没治罪都算不错了,还赏赐个屁啊,朝廷哪有这么多钱。 所以最终只赏赐了晋燕二藩的兵马。 还有,新朝不搞免死铁券那一套,没有意义,皇帝想弄死谁,你就算拿出金券都没什么用,这玩意就是招灾的。 此次北伐封赏最大赢家就是王弼,不仅授封了国公,还成为神机营的统领。 神机营是朱雄英当皇太孙的时候,由荡倭卫改编而成,清一色的火器装备,而且之后还要组建三千营和五军营,这三大营和上京十二卫一样,不属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统领,而是由皇帝本人亲自掌管,这就意味着,王弼已经成了新皇帝信任的近臣。 所有战死的士兵,家属由当地官府抚恤,并赡养其父母,生前官职由子孙承袭,子女婚嫁由当地官负责,战死的大明英烈,制成牌位,入英烈殿,享受万年香火。 圣旨宣读完毕,众臣齐声高呼道:“吾皇圣明,天佑大明,千秋万代!” 一场北伐下来,国库又见底了,老爷子给大孙子留下一个货真价实的空国库,而且内库也没钱了,全部补贴国库了,老爷子手上现在连几两碎银子恐怕都没有了。 新朝第一次大朝会,除了封赏功臣,其他的事情一概未提,既没有贬谁的官,也没有任何朝政调动,更没有砍谁的头,朝廷之上一片宁静。 这并不是件好事,特别是对于文官来说,他们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可接下来连续几次上朝,新皇帝还是没处置任何人,这就让有些人开始怀疑新皇帝或许是原谅他们了。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后,自然要以宽容的态度治政,同时还要拉拢朝臣为己所用,毕竟法不责众,新皇帝是不可能把所有文官全部换掉的。 他们真小看了这位新皇帝,朱雄英最近考虑的就是大换血,至少要把核心换掉,不仅文官要换,武将也要换。 很显然,武将勋贵高兴的有些早了,因为接下来的新政,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下朝后的朱雄英回到东宫,吃过早饭后立马回到尚书房,检查他不在这半年留下的政务。 这些奏本已经全部伪储君朱允炆批改完了,平心而论,大部分处理的还是不错的。 老爷子之所以在几个月前立朱允炆为储君,除了钓鱼外,还有其他的意思。 毕竟正牌储君不在,活总要有人去干,而他自己又不想干,那只能找个人去做了,朱大胖又不在,萝卜里面拔大个,淮王在处理政务上还是优于徐王的。 现在活干完了,大孙子也回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 这盘棋是下完了,接下来,该清清棋盘了。 …… 山东,青州! 一队锦衣卫突然闯进了齐王府,为首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张虎。 齐王朱榑端坐在王府大殿,看着手握圣旨的锦衣卫,没有过多慌张,也没有跪地求饶,相反很是坦然。 他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枉然。 朱榑指着站在大殿外的人说道:“齐王府正妃一人,妾十三人,嫡子一人,庶子四人,其余府人四百二十六名,加上本王,全部都在这,你们看着杀吧,让本王看看他有多狠!” 张虎冷声道:“齐王千岁,这道圣旨是故太子以皇爷的名义留给你的!” 朱榑眯着双眼问道:“什么意思?” 张虎继续说道:“故太子留给千岁两条路,第一条路,废除封地,削除封号,王府上下全部赐死!” “如果太孙要薨于漠北,不管谁继位,东宫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特别是太孙嫡子小吴王,所以齐王你必死无疑!” “但故太子不愿让太孙殿下承担这个杀叔的罪名!” 朱榑听后,突然冒出一身冷汗,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死神降临时,他还是有些畏惧,更没想到大哥朱标临死还要把他们这些弟弟也带走。 “本王想听听第二条路!” 张虎接着说道:“齐王朱榑,借北伐之机,谋害储君,罪大恶极,然陛下心胸宽广,以德报怨,赦免其死罪……齐王羞愧不已,再无颜存活于世,阖家自焚而亡,当锦衣卫赶到时,齐王府陷入一片火海,冒死救出齐王嫡子!” 朱榑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好啊,真好,不愧是大明的太子爷,不愧是老头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小洪武,真是好手段啊!” “大哥,你们父子俩唱了一出好戏啊!” 张虎捏着圣旨说道:“齐王,实话告诉你吧,太孙殿下已经继承大统,现在还没抽出空来收拾你们,你做的那些事,故太子早已知晓,如果你能给太孙留下颜面,故太子可以留你儿子一命,但……只能留一个!” 朱榑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害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后不知道怎么去见大哥朱标。 “本王的儿子会如何处置?” 张虎坦然道:“故太子早有交代,带回京城,贬为庶民,赐田一顷,以后就安心当个农户,活下去不成问题,太孙宽宏,不会为难他的!” 朱榑苦笑道:“挺好,挺好!” 张虎也不废话,直接问道:“留哪个?” 朱榑也很果断说道:“嫡子朱贤烶!” 张虎将圣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带着齐王嫡子朱贤烶立马离开王府。 锦衣卫走后,朱榑拿起圣旨迅速打开,看完后,竟然大哭起来,他跪向应天府的方向,大喊着叩首道:“罪臣朱榑叩谢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当夜,齐王府燃起熊熊烈火,一切化为灰烬! 第159章 太阳落山了 大同! 面对从京城而来的锦衣卫,代王朱桂如同疯狗般大吼道:“本王无罪,本王不过是延误了军机而已,即便有罪,那也罪不致死,小皇帝刻薄寡恩,父皇把江山都留给他了,为什么还容不下我们这些叔叔!” 锦衣卫宋忠手中拿着同样的圣旨,说道:“千岁,你和齐王做的事,不仅被陛下知道,早在故太子尚在的时候就已查明,不管你认不认,都会死!” “大,,,大哥!” 听到是大哥朱标的意思,朱桂开始惊慌起来。 “不可能,大哥宽厚仁义,他只会帮我求情,怎么会杀我,本王无罪,本王是父皇亲封的亲王,他不能杀我!” 宋忠冷声道:“代王千岁,你去不了京城,而且谁也见不到,故太子临终前已经交代了一切,你和齐王必死!” 朱桂可不管这些,大吵大闹般的喊道:“我要见父皇,我要进宫去见父皇,父皇是不允许他杀本王的!” 宋忠走到他面前,坦然说道:“这是皇爷默许的,代王千岁,好歹是大明朝的皇子亲王,你这样大吵大闹改变不了什么,给自己,也给皇家留点尊严吧,你和齐王做的事情让皇爷他老人家颜面尽失!” 说罢,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拱手道:“大人,代王府上下已经全被控制起来!” 宋忠点头道:“勿要为难代王妃和其子,让她们,,,” 话还没有说完,朱桂大喊道:“他当真要赶尽杀绝啊!” 宋忠支走所有人,随后将一把冰冷的绣春刀扔在朱桂面前,说道:“故太子曾交代,如果你畏罪自杀,看在徐家的份上,可保王妃母子,,,” “顺便告诉代王千岁,齐王已经自焚于王府之中,齐王嫡子被救了出来,故太子仁善,不想赶尽杀绝,同样,该怎么选择就看千岁自己了!” 你给皇帝留面子,皇帝给你留儿子,就这么简单,如果你想让小皇帝背负杀叔之名,没关系,小皇帝背的起,之所以给他们留个后,还是照顾老爷子的面子。 “认了,本王认了!” 朱桂仰天怒吼道:“七哥,你这个王八蛋,你害死我了!” 朱桂捡起地上的刀子,摩挲着刀锋,回想着荒唐的二十多年,忍不住苦笑起来。 一个时辰后,锦衣卫带着代王妃徐氏和朱逊煓离开王府,回京复命。 ,,, 转眼之间,入冬了,天也渐渐凉了起来,老爷子坐在偏殿外晒着太阳,温暖的阳光让他突然有了一丝睡意,大半年都没睡过好觉了,就这几日睡得踏实,恨不得把这三十年缺的觉全部补回来。 傍晚,一股凉意吹来,老爷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把盖上的身上毯子裹在身上,睁开眼后,问道:“冷啊,这太阳去哪了?” 一旁的云成说道:“回皇爷,太阳落山了!” 老爷子感慨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咱和那太阳差不多,也快落山了!” 说着就要起来,云成赶忙扶了过去,说道:“皇爷是万岁,那是寿与天齐,与国同寿!” 老爷子笑骂道:“就他娘的你会说话!” 云成笑道:“奴婢不过是想多伺候皇爷几年!” 老爷子站起来活动了几下,随后问道:“皇帝现在何处?” “回皇爷,万岁下午来了一趟,见皇爷睡得正香,便没打扰!” 云成恭敬道:“万岁半个时辰前派人来传话,让皇爷醒来后去东宫吃饭,太孙嫔亲自下厨为皇爷做了鱼头豆腐汤!” 老爷子咂咂嘴,摆手道:“走着,去东宫!” 朱标走后,朱雄英一家人就搬进了大殿住,原本的东偏殿让给了朱允熥,不过他也住不长,老爷子给他在宫外盖了一座徐王府,建成后就搬出去了。 至于朱允炆,当初在继位大典上被朱雄英打的奄奄一息,现在已经重伤到无法自理的地步,吃饭方便都要人伺候。 老爷子走进大殿,正好看到朱雄英独自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独自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黯然伤神。 “怎么了,大孙?” 老爷子坐了下来,随后问道:“那脸都快皱成苦瓜了,出啥事了,给爷爷说说!” 朱雄英立马回过身来,站了起来说道:“皇爷爷,您来了,小月正在炖汤,婉儿也在帮忙,几个小家伙在院里玩呢,您要等会了!”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咱不急,说说你的事!” 朱雄英将旁边的奏本放在老爷子身边,神情复杂的说道:“皇爷爷,七叔,十三叔没了,一个畏罪自焚,一个畏罪自刎,锦衣卫刚刚回京!” 听到此话,老爷子心中顿时一沉,短暂的沉默后说道:“该,这两个狗东西罪该万死,让他们自杀真是便宜他们了!” 话虽如此,朱雄英在老爷子眼神中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伤心,说到底这二人也是亲儿子,虽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当爹的哪有不心疼的。 赐死齐代二王,朱雄英没有任何内疚之情,但他心疼老爷子,自己的儿子要害死自己的孙子,作为父亲,作为爷爷,他该有多心痛啊,而且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还不能公之于世,不然皇家颜面扫地。 老爷子拿起奏本看了起来,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孙儿并没有来得及处置两位叔叔,这,,,” “你爹做的!” 老爷子合上奏本说道:“咱都明白,就凭这两个混账东西做的事情,灭他们整个王府都不为过,但你爹没有赶紧杀绝,给他们留下香火,咱知道,你爹这都是为了咱!” “标儿啊,咱替老七,老十三的谢谢你了!” 说罢,顿了顿又言道:“还有你这孩子,你和你爹一样,看着都挺狠的,其实啊,骨子里最为善良,以前吧,你爹就和咱说,脏活累活我们父子俩都帮你做了,不让你手上沾血,但有些事你去做和咱帮你去做是不一样的,,,” “爷爷不想给你说那些大道理,大孙,你记住了,凡事当以国,以百姓为先,其次是家,是亲人,最后才是自己,你看看那些历朝历代的至圣贤君,那些千古一帝,汉武帝,唐太宗,哪个不是手上沾满鲜血,哪个不是活成了孤家寡人,这就是好皇帝的宿命!” “大孙啊,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咱这个糟老头子已经活不了几年了,你没有必要再去考虑咱的感受,照顾咱的情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重!”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交代道:“许久没动刀了,有些人又不安分了,趁着这次机会,清清场子,换一批能给你干活,愿意给你出力的能吏干吏!” “不用担心没人,咱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你清完后,咱会给你把所有的坑填上!” 第160章 影子暗卫 新鲜的鱼头配上鲜嫩的豆腐熬出一锅味美可口的鱼头豆腐汤。 老爷子胃口大开,竟然喝了两小碗,配上一块酥脆的烧饼,这顿饭吃的真叫一个舒坦。 “咱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 老爷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满足的说道:“这些辣子真是好东西,比葱姜麻椒还要有味,放在菜里一起炖,是真他娘的下饭!” 朱雄英给老爷子倒了杯热茶,笑道:“皇爷爷,您爱吃就常来,以后到了饭点就让文珏去喊您来吃饭!” 老爷子摆摆手,没再提这事,左右张望整个大殿,突然说道:“你这东宫有点冷清啊!” 朱雄英没有多想,随口说道:“哪里冷清了,孙子,孙媳妇,重孙都在这,您一来看把文珏高兴的上蹦下跳,一口一个太爷爷喊着,亲的不能再亲了!” 老爷子淡淡一笑,说道:“还是人少啊,特别是你这大殿,你不觉得冷清吗,这吃饭一桌人都坐不满啊!” 朱雄英眉头一皱,直接了当的问道:“老头子,你啥意思?” 老爷子看向外面,悠哉的说道:“咱一个老头子能有啥意思,都这个岁数了,想看到的无非是家族兴旺,多子多孙罢了!” 朱雄英满不在乎的说道:“太孙嫔刚生下二丫不久,让她养养身子再说……” 不说还好,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朱雄英大骂起来。 “徐家丫头进宫一年多了,你等啥呢,等着上菜啊,你战死漠北的消息传到宫里后 ,那丫头一个人躲在谨身殿,抱着你的衣服大哭一场!” 朱雄英惊讶道:“还有这事?” “那可不!” 老爷子冷声道:“那个以前在东宫的太监,后来跟了淮王,带人去拿你的冕服,徐家丫头不愿意给,被推倒在地,听说受了些轻伤,回头你让人把那三个狗东西给剐了!” 朱雄英阴着脸说道:“好!” 老爷子继续说道:“趁着还没有大封后宫,把徐丫头也加进去,给她个贵妃,把这事赶紧办了!” “知道了,皇爷爷!” 老爷子笑骂道:“皇子龙脉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你自己要上点心,别整天让咱一个老头子给你操心!” 作为皇帝,一个儿子肯定是不够的,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朱文珏,而且是板上钉钉的新朝太子,那也有风险。 万一朱文珏有什么意外,没个兄弟继位,那只能便宜外人。 就像后世的朱厚照一样,没有子嗣,结果便宜了堂弟朱厚熜。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扶着老爷子走了出去,爷孙俩吃饱饭去散散步。 刚走出东宫,却看到了徐王妃迎面走来,她神情紧张,立马行礼。 “妾身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老爷子冷声问道:“老三媳妇,这是从哪来的?” 徐王妃支支吾吾的说道:“回太上皇话,妾身回……回了趟娘家,去看了看爹娘!” 老爷子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挺孝顺的!” 说完,直接走人,朱雄英立马跟了上去,老爷子随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朱雄英只是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老爷子直接说道:“大孙,你知道影子吗?” 朱雄英突然一愣,说道:“皇爷爷说的是隐藏在背后的那支暗卫吧!” 老爷子有些惊讶,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朱雄英笑道:“孙儿当吴王,当太孙的时候,走到哪都觉得有人在暗中跟着,平倭的时候,那个刀疤脸是已经被处死的毛骧吧,他就是影子成员吧?” “毛骧……” 老爷子冷笑道:“他在影子里只是个小角色……” “除了他,还有谁是影子成员?” 老爷子只是淡淡说道:“有很多!” “影子暗卫,曾经的检校,他成立的时间比锦衣卫还要久……” “杨宪,毛骧,蒋瓛,这都是明面上的眼睛,咱真正的眼睛是无孔不入的影子,是李文忠,是何文辉,徐司马……” 这些人,朱雄英没见过,却听说过,李文忠是老爷子的亲外甥,何文辉和徐司马是老爷子当年收的义子,包括沐英,他们以前都姓朱。 何文辉在洪武九年就病逝了,徐司马在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还跟着蓝玉征讨建昌。 “影子暗卫一直是咱亲自掌管的,三年前交由你爹负责,许多事情的背后都是影子在操控!” 朱雄英算是听明白了,立马说道:“皇爷爷,把影子交给孙儿吧,您年纪大了,就别劳心了!” 说话间,爷孙二人走到了五龙桥上停了下来,望着静静地河流,老爷子这才开口道:“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咱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你做,该分担出去的要分担给别人……” “你爹临终前把影子暗卫给了你弟弟……徐王!” “什么……” 朱雄英不敢相信的问道:“皇爷爷,你说我爹把暗卫给了允熥?” 老爷子点了点头,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说道:“闹着玩呢,允熥那德行能操控影子,真是笑话,让他交出来,我要亲自掌管,他不是那块料!” 影子的主人必须有超高的智商和强大的洞察力以及布局能力,还要有果断的心性和稳重的情绪。 朱允熥虽说是东宫嫡子,但从小没怎么被重视,所以也没什么能力,别说比大哥朱雄英了,单说能力,恐怕比朱允炆都要差不少。 老爷子却说道:“大孙,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你爹一定也明白,把影子暗卫给允熥,或许有其他原因,这一点咱知道……” “可能与皇位有关系,具体的事情你爹没说,咱也有些猜不透,但他既然放心把影子给了老三,自然有他的理由和考虑,你要相信你爹的部署!” 朱雄英想了一阵,也想不透父亲朱标的意图,老爷子说道:“现在明白咱为什么问你该如何处理老三媳妇了吧!” “明白了!” 朱雄英点头道:“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爷子接着说道:“老三媳妇看着不错,其实心思最重,想法也多,而且……有野心,真要斗起来,你家那两个傻媳妇加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样的女子非但不能成为贤内助,反而会坏事,老三拿不住她!” “咱对家人从来不刻薄,如果你想培养老三,让他以后帮你做事情,就不能留他媳妇!” 说到此处,老爷子突然笑了,拍了拍大孙子的肩膀笑道:“当然,咱犯不着跟个孙子媳妇过不去,怎么处理,还是看你这个皇帝的意思!” “大孙啊,咱还是那句话,作为帝王,要始终把国家,百姓放在首位,天家无私事,你做的一切别指望谁去理解,有苦要学会自己咽下去!” 第161章 三坑慌了 自从朱雄英回来继位后,文华殿忙得不可开交,司礼监每日都要挑几大筐奏本送过去,这些奏本几乎都是全国各地布政使司,州府县,卫所等等衙门送上来的,无非就是恭贺皇太孙继位,拍拍新皇帝的马屁。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马屁,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如果那个行省的主官没上奏本,那一定会被御史以不忠不孝的名义参死。 臣子,君父,忠孝两全。 相比较累到吐血的文华殿,同为内阁的武英殿就冷清了许多,原本为淮王肱骨的三骨干,现在却是空坐大殿,无所事事,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三人都慌了,他们的主子被揍的一病不起,现在失去了靠山,也不知该如何办了。 方孝孺多次求见新皇帝,朱雄英就是不见,而且也没问罪,冷落至今,谁也不知道新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以他们对小洪武的了解,这事不会这么算了。 这就好比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就是迟迟不杀,让人恐惧,焦躁,甚至崩溃。 武英殿内,齐泰来回踱步,不断的打着牢骚。 “我在倭国好好的挖我的银矿,这几年为大明输送了多少银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当年承诺,三年就能回到大明,回来就是布政使,侍郎,这下好了,官没当上,反倒会丢了性命,哎,,,” 齐泰仰天长啸:“淮王误我啊!” 黄子澄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当初你从倭国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誓死效忠淮王千岁,现在淮王大势已去,你倒说起风凉话了!” 齐泰冷哼一声,反驳道:“当初我就不应该回来,更不该参与什么立储!” “齐泰!” 黄子澄训斥道:“要是没有淮王,你还在倭国挖矿呢!” 齐泰大吼道:“那也比掉脑袋强!” 黄子澄傲然道:“圣人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我辈读书人岂能怕死,再者言,淮王是陛下立的储君,我等效忠储君有何之罪,谁能想到太孙能回来!” 齐泰被气笑了,说道:“黄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太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继位之时回来,还有当初立淮王为储,这一切都是陛下计划好的,压根就没打算把江山交给淮王!” 听到此话,黄子澄突然愣住了,说道:“你是说,陛下早就知道太孙没死?” “这是必然的!” 齐泰继续说道:“陛下是故意立淮王为储,让其背后的势力全部暴露出来,从而进行清理,黄子澄,你知道你这一次要害死多少人吗?” 黄子澄终于反应过来,他坐在一旁,神情凝重,久久说不出来话。 处于二人之间的方孝孺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后悔参与什么立储,准确说不该支持淮王,起码和刘三吾一样不表态。 他和黄子澄,齐泰都不一样,他是武英殿大学士,在内阁中的地位仅次于刘三吾,刘三吾都八十多岁了,活不了几年了,他成为内阁之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或许还会成为新朝第一文官。 可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走错路将再也无法挽回,作为闻名天下的名士大儒,自然不会像黄子澄和齐泰一样抱怨什么。 后悔归后悔,路是走错了,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三人踌躇之时,朴不了走了进来,冲着三人行礼道:“三位大人,万岁让你们去尚书房觐见!” 三人顿时大惊,看来该来的终究会来。 ,,, 走进尚书房,只见翟善,茹常,六部三寺,御史等十几人跪在两侧,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惶恐。 “臣方孝孺(黄子澄,齐泰)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来就行跪拜大礼,看来这读书人也怕死啊。 朱雄英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让三人起来,随手拿起一本奏疏扔在方孝孺面前,说道:“方先生,你让朕很失望!” 方孝孺面不改色,直起身子问道:“陛下北伐未归,朝廷误传薨逝,臣谏言立储,合情合理,淮王贵为故太子长子,东宫皇孙之中最为优异,臣谏言立淮王为储也是为朝廷考虑,淮王是朝廷所立储君,臣为储君做事,乃臣子之本分,敢问陛下,臣何罪之有?” “你没有罪,就是有些愚罢了,你做的事情太想当然了!” 朱雄英指了指扔出去的奏本,说道:“自己看!” 方孝孺捡起地上的奏本,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写给淮王的削藩之策,立马说道:“陛下,臣所奏削藩之事乃新朝立足之本,藩王势大,若有异心,将来必成朝廷隐患,陛下何不闻汉之七国之乱,晋之八王之乱,一旦藩王成就气候,必然刀兵相交,生灵涂炭!” “这篇削藩之策臣早已写好,原本是等陛下登基后上奏陛下,,,” 对于这样的书呆子,朱雄英扶着额头说道:“朕问你,真要把九大塞王全部削掉,若北方游牧入侵大明,该当如何?” 方孝孺直言道:“陛下可选派心腹之将镇守塞北!” 朱雄英冷声问道:“难道他们有了兵权就没有二心?” 方孝孺哑口无言,藩王戍边是老爷子制定的军事部署,已经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在没有研究出新的防御体系之前,九大塞王一个都不能动。 虽说代王朱桂被赐死,但代藩和三护卫却没动,徐膺绪仍在镇守大同,鞑靼虽说已经覆灭,但还有一个更强大的瓦剌,马哈木绝不可小觑。 如果交给外人镇守,一旦成了气候,就会形成唐末节度使割据的局面,藩王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们造反,即便成功,那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这江山还姓朱。 朱雄英幽幽说道:“朕没有如此狭隘,你们立储也好,支持淮王也罢,作为臣子,你们都没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江山社稷,说到底也有私心!” 方孝孺直言道:“臣不否认想谋一个拥立之功!”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既然你如此坦诚,朕也不责备你什么,内阁公务繁重,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实在为难你了,去翰林院吧,或许将来朕会派你编纂一本旷世奇书,还会对你这位大儒委以重任!” 听到此话,方孝孺立马急了,说道:“陛下,臣才刚刚四十出头啊,何来五十之说!” “哦!” 朱雄英有些不悦,淡淡说道:“那或许是朕记错了!” 尚书房内一片寂静,方孝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新皇帝后面的话,他心中已经明白过来,刘三吾都快九十岁了,还在内阁挑大梁,这就不是年纪的事,自己已经被剔除朝廷核心了。 “臣谢恩!” 方孝孺好面子,他不可能死皮赖脸的哀求什么。 第162章 怒骂三坑 朱雄英又看向齐泰,冷声道:“你不在倭国好好挖矿,回来做甚?” “朕让你回来了吗?” 面对新皇帝的质问,齐泰没有提淮王一个字,而是坦诚的承认错误。 “回陛下,臣有罪,臣无话可说,一切皆是臣咎由自取,臣愿以死谢罪!” 朱雄英又拿出一本红色奏本扔了下去,语气颇为生气的说道:“你竟然要让朝廷停止大明舰队的打造,销毁已经完工的战船,你脑子被驴踢了……朱允炆这个蠢货竟然还批红附和!” 齐泰跪在地上连忙解释道:“陛下,我大明应该延续禁海之策,以免树敌太多,祸从天降,而且舰队造船工程庞大,实在是个销金窟,朝廷财政已经捉襟见肘,继续进行下去实在不妥啊!” 朱雄英指着他怒斥道:“朕让你齐泰拿一文钱了吗?” “你是内阁辅臣还是户部尚书?” “大明舰队的建设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鼠目寸光的腐儒,你懂不懂海军的重要性,明不明白什么叫大航海时代!” 齐泰被骂的不敢抬头,惶恐道:“臣知错!” 朱雄英压根不给他好脸看,说道:“滚回倭国去,继续给朝廷挖矿,把你的家人也带走,十年以后再回来!” 齐泰自然不敢说什么,朱雄英拿出最后一个奏本扔在黄子澄面前,冷声道:“黄子澄,你更狠,如果说他俩是蠢,你就是蠢上加蠢!” “废除大诰,废除锦衣卫监察,刑狱之权,取消摊丁入亩,士绅纳粮……” “你这是要让皇帝变成瞎子,聋子,变成你们文官手中的木偶,任人摆布啊,呵呵,真不错!” 黄子澄有些惶恐的说道:“陛下,国无二法,既有大明律,何需大诰,历朝历代都是官治民,何曾有过民告官,如此下去,民不民,官不官,如何能安定人心,此乃取乱之道!” “至于锦衣卫的权力,实在太大,许多人假借公事谋取私利,搞得人心惶惶,早在八年前就已废除,近三年实在不该再复!” 朱雄英被他直接被气笑了,说道:“接着说改革,朕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黄子澄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士绅不纳粮,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也是朝廷给天下读书人的皇恩,身为臣子当感念皇恩,为君分忧,若是士绅也纳粮又与平民何意,苦读诗书,求取功名又有何用?” “哈……”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好听,好听,说的真是好听啊,把自己的私欲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这就是你黄子澄,这就是你们文官!” “你们三个,真是让朕开眼了,朕以前总听一句话,叫书生误国,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们读书人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自负,总觉得自己读过两本书,就能像诸葛武侯一样,指点江山,力挽狂澜,成为朝廷缺一不可的擎天白玉柱!” “殊不知都是酒囊饭袋般的庸才,蠢材罢了!” “你们想废除大诰,是想更好的欺压剥削百姓,你们想废锦衣卫是怕贪污受贿的时候被悬在头顶的铡刀砍掉脑袋……” “至于改革那是侵占了你们士绅的利益,你们当然不愿意了!” “其实也不能说你们蠢,这些道理你们心中都明白,无非就是为自己谋取利益罢了!” “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呵呵……心太脏了,挺恶心人的!” “你们刚才也说了,士绅不纳粮是皇恩,皇恩自然是皇帝给的,朕是大明朝的皇帝,朕现在不想给了!” 这话听着有些孩子气,但却让人无法反驳,黄子澄被骂的哑口无言。 “告诉你们,朕曾经说过,朕的大明,是与百姓共天下,不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朱雄英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也没脸反驳,因为皇帝说的都是实话。 “朕还不怕告诉你们,新朝第一新政就是土地改革,士绅纳粮,别给朕说什么功名特权,圣人之言,在朕眼里没有什么高人一等,你们读书累,难道百姓种地就不累了?” “没有饭吃……难道要饿着肚子读书?” “扯淡!” “朕敬重读书人,朕敬重的是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的诸葛武侯,敬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文正公,浩然正气的文丞相,而不是尔等夸夸其谈,误国误民之辈!” “圣人说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们立的什么心,谋已之心!” “你们为生民立的什么命,受百姓供养却无时无刻想着如何去欺压剥削他们的命!” “别张口闭口圣人圣贤,你们代表不了圣人,最多算是腐儒罢了!” 朱雄英一气呵成,把在场的文官骂的狗血淋头,胆战心惊。 特别是“腐儒”两个字,对于读书人来说,那真比骂八辈子祖宗还难听。 小皇帝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他的第一条新政,土地士绅改革刚刚颁布,就被群臣反对。 不光文官反对,武将勋贵反对的人也不少。 “朕虽初登大位,但却辅了四年的政,朕当吴王之时就有参政之权,朕就能光明正大坐在奉天殿的龙椅之上!” 朱雄英冲着在场的文官说道:“朕不是淮王那个书呆子,朕是大明朝的小洪武,朕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朕不过是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给他们一口饱饭吃罢了,朕颁布新政不是和你们商量,更不是征求你们同意,朕只是告诉你们一声罢了!” “在奉天殿,朕给你们留够了颜面,朕的新朝不养闲人,想吃饭就要干活……” 说罢,坐了下来,一旁的朴不了立马奉上茶水,朱雄英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朕都说了,愿意辅佐朕施行新政者,朕欢迎,不愿者,朕也不为难,现在就辞官,朕立马就批,滚蛋,不要再让朕见到你们!” 满朝文武谁都知道小洪武不好惹,这就是个年轻的洪武爷,爷孙俩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这也是个难伺候的主。 “臣等愿意辅佐陛下继往圣,开来学,施行新政,开创万世大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敢反驳,毕竟爬到如今的位子不容易,谁又能轻易舍弃这身血染的朱红官袍。 哎…… 毕竟也是第一次当皇帝,没啥经验,土地改革只是新政的第一步,所有的事情都要一步步摸索进行。 虽说后世的改革经验可以借鉴,但时代不同,思想不同,局势不同,只能参考罢了。 土地改革,不仅侵犯了士绅利益,同样也得罪了勋贵,这才是最疼头的地方。 没办法,只能去找老爷子了。 傍晚,和老爷子一起吃过晚饭,爷孙俩就谈起了国事,朱雄英将自己的苦恼说了一遍。 老爷子随口问道:“都有哪些勋贵反对?” 朱雄英坦然道:“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等老一批的勋贵!” 老爷子又问:“李景隆没反对吧?” 朱雄英笑道:“他比猴都精,才不趟这浑水呢!” “呵……他想置身事外,门都没有!” 老爷子果断说道:“让九江带头参他们,这些勋贵没有一个干净的,直接治他们的罪!”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您这么坑他,不太好吧!” 老爷子骂骂咧咧道:“有他娘的什么不好的,他……世袭国公,大都督,太子太师,他儿子又在东宫当差……” “好事都让他摊上了,让他干点活,咋……委屈他了?” 第163章 给文珏找老师 东宫大殿,老爷子一身粗布棉袄,脚穿黑棉鞋,双手相互插进袖口中,像个老农夫一样,自从把皇位让给大孙子,这位杀伐果断的洪武爷再也没穿过龙袍,用他自己的话说,这皇帝当累了,华丽的龙袍也穿腻了,远不如身上的粗布衣服穿着舒服,踏实。 “你看看你这副熊样子,自从当了皇帝就没见你笑过!” 老爷子瞪着朱雄英骂道:“当皇帝就他娘的这么累吗?” 朱雄英苦笑道:“当个好皇帝当然累了,要是当个不理朝政,夜夜笙歌的昏君那自然舒服,可朕要当洪武爷那样勤政的好皇帝,苦些累些也是应该的!” 这马屁拍的老爷子咯咯直笑,说道:“行了,甭给咱诉苦,你刚继位不久,对于朝政不熟悉,慢慢来,习惯就好了!” 说罢,又说道:“马上年底了,新政之事可以先放到年后再讲,赶紧把眼前的事情办好!” 朱雄英问道:“什么事?” 听到此话,老爷子顿时上火了,直接站起来骂道:“你他娘的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册封诏书写了没有,别人咱不管,你先把文珏封为太子,将来不管你有多少儿子,这个皇位必须传给他,这不仅是咱的意思,也是你爹的遗言!” 提到朱标,朱雄英有些黯然,说道:“皇爷爷,您放心,即使你们不说,孙儿也会立文珏为太子,毕竟就这一个儿子!” 老爷子这才坐了下去,接着说道:“文珏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要用心培养他,你爹临终前说让常家那哥仨当他的老师,其实咱心里明白,那三个夯货教不了什么,你爹是想保着常家,安心的去见你娘!” “文珏也大了,也该找个老师给他传传道授业了!” 朱雄英点点头,问道:“皇爷爷认为何人能担任文珏的老师?” 老爷子眉头紧皱,反问道:“你觉得呢?” 朱雄英张口就来:“解大绅如何?”(解缙,字大绅!) “他不行!” 老爷子想都没想,果断说道:“解矬子文采能力虽说都不错,但他擅长投机取巧,耍小聪明,而且喜欢烟花之地,那秦淮河上谁不知道风流解才子的名号,要不是看他有些本事,咱都不会让这个家伙进内阁!” 朱雄英笑了笑,解缙即使不当官,也能靠真本事吃软饭,京城的花魁娘子们谁不想和大名鼎鼎的大明第一才子,文华殿大学士,皇帝身边的红人,才绝天下的解才子饮酒作诗,轻纱帐下,若能共度良宵,实在是人间至美。 老爷子叹息道:“文珏这孩子虽说孝顺,但贪玩不好读书,而且性子倔强,轻易不服软,要给他找个品行端正,恪尽职守,不畏他身份的严师!” 教育孩子不是件小事,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未来的皇帝,老爷子没在教育上惯着朱文珏,当真不容易。 朱雄英直言道:“皇爷爷,咱们大明朝的御史言官虽说有时候挺讨人厌的,但品行和学问那真没的说,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胜任文珏的老师!” 老爷子自顾自的琢磨道:“你要说御史,咱倒想起来一个人!” “谁?”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一个骂了咱二十多年的快口御史!” ,,, 樊忠,李辰,一人抱锤,一人跨刀站在殿外,云成和朴不了守在门口,李辰踮起脚跟斜着眼看向大殿内,云成立马咳了两声,提醒他不要乱看。 李辰瞪了这个死太监一眼,在宫里当差实在太无聊了,每天除了跟在皇帝身边,据没别的事,皇帝坐着你站着,皇帝走路你跟着,皇帝处理公务,你在外面守着,当真是没啥意思。 “樊忠,陛下从漠北回来后封赏功臣,封你什么官了?” 樊忠本不想理他,又觉得不太好,便小声说道:“陛下没赏官,赐了百两银子,还说过年让我回家去看看家人,过两天我就走,对了,还让我给我爹带一坛宫廷御酿!” 李辰顿时急眼了,说道:“我也陪陛下从漠北回来,差点死在燕然山,为啥我什么都没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 樊忠极为认真的说道:“等陛下出来,你去问问陛下不就好了!” 李辰:“,,,” 大殿外传来脚步声,樊忠看了一眼,只见朱雄英走了出来,连忙小声提醒道:“陛下出来了!” 二人跟了过去,刚走几步,朱雄英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你们俩跟着朕转战漠北,也算立下战功,特别是樊忠,冒死滚山求援,勇气可嘉!” 樊忠拱手道:“谢陛下夸奖!” 朱雄英看着有些落寞的李辰,又补充道:“你也不错!” 李辰受宠若惊,结结巴巴说道:“回陛下,这,,,这都是,,,都是臣应该做的!”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这张嘴可比你爹差远了!” “呃,,,是!” 李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雄英摆手道:“仗打完了,你们也辛苦了,朕给你们放半个月假,都回家过年吧,过完年再回来!” “谢陛下!” 二人开心不已,特别是李辰,整张脸都快笑烂了。 樊忠小心问道:“陛下,臣能否穿皇宫侍卫的衣服回家,臣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俺爹高兴高兴,他儿子有出息了!” 朱雄英却不以为意,随口道:“可,但你要记住,你穿的这身衣服是朕的脸面,回到家乡,可不能给朕丢脸!” 樊忠大喜道:“谢陛下,臣一定不会给陛下丢脸!” “李辰!” 朱雄英又喊了一声,说道:“回家告诉你父亲,朕明晚在东宫设宴,是家宴,请你父亲前来赴宴,什么都不要送,就来吃个家常便饭而已!” “臣遵命!” 皇帝请他老子吃饭,这是多大的皇恩啊,李辰走路都快飘起来了,他揽住樊忠的肩膀,得意的笑道:“小樊子,留京城玩两再走吧,哥哥带你去玩好玩的!” 樊忠疑惑道:“啥好玩的?喝酒?” 李辰嘿嘿一笑,说道:“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晚上我做东,秦淮河走起!” “对了,千万别穿你这身衣服,也别带你的宝贝锤子!” 樊忠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河边有什么好玩的,莫名其妙!” 第164章 朝堂变动 随着朱雄英继位为帝后,朝堂之上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嗯变化。 方孝儒,黄子澄被踢出内阁后,原本的四人两个班子,现在变成了一老带两新的新组合。 三个人肯定是不行,朱雄英已经有了中意的阁臣,而且馋他很久了,这家伙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 总之,只要用不死,就能往死里用! 朱雄英想让他来,但是又不能明说,毕竟人家也是有身份的人,欺负人的事情不能干,但小洪武相信他会自己自觉来的。 吏部尚书翟善,迁云南布政使。 说起翟善这个人,朱雄英对他并不算多讨厌,他这个人清廉清正,品行高尚,作风严谨,官评颇为不错,由于出身在张士诚旧地,所以一直都是侍郎代尚书事,迟迟没有升迁。 如果要说翟善有什么罪,那应该就是站错队了,他选择了淮王,这就是最大的罪。 本来是要把他贬为宣府县令的,老爷子知道翟善的能力和品行,让大孙子继续重用,不过要远离朝廷,最后让他去云南担任封疆大吏布政使。 同时,远在云南的布政使和参政已经接到朝廷的诏书,这两个人是老爷子亲自挑选出来的新朝吏部尚书和太子朱文珏的老师。 茹嫦,刑部尚书,又是一个站错队的重臣。 他支持淮王,倒真不是受黄子澄的拉拢和蛊惑,相反,以前二人在朝中共事的时候就政见不合,他觉得皇太孙不在了,应该由较为优秀的淮王继位,完全出自本心罢了。 虽说他并不是什么淮王党,但站错队就是站错队了,这说不了什么。 对于茹嫦,朱雄英让他去了河南,出掌河南布政使司事,和翟善一样,其实就是远离朝廷核心,算不算什么贬官。 任亨泰,礼部尚书,曾经的状元极第,在名字上完全碾压解缙的人,在二宫之争中支持淮王,被调任国子监了。 当然,朱雄英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个在继位大典辱骂朱雄英的翰林院编修赵天来被抄家灭族。 其实,说到底,支持淮王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大罪,甚至还有许多都察院的御史清流,朱雄英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处理了,不然整个朝廷中枢都将会陷入瘫痪。 尽管如此,朱雄英还是处理了一部分人,或杀或贬,还有被下了大狱。 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雷声大雨点小,树立几个典型,让他们有危机感,别给新皇帝找麻烦,皇帝怎么说,你们怎么做,不然新账旧账一起算。 同时,还要用这些文官来牵制武将勋贵,因为这些人现在已经飘的不成样子了。 为了顺利推行新朝新政,减少阻碍,朱雄英采用了震慑文官,优待武官的方法。 对付文官用硬刀子,对付武将就用软鞭子。 朱标和老爷子落的最后一子就是捏住文官,让他们面对随时被皇帝清算的局面,从而心虚,不敢站出来反对新政。 可令朱雄英没想到的是,文官现在是不敢说话了,武将勋贵开始跳出来作死。 宋国公冯胜,念他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老,朱雄英加封他为东宫太师,又赏赐不少财物,世袭国公加东宫最高荣誉,位极人臣。 可他却带头反对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在全国的推广。 朱雄英借着北伐大胜的由头,大肆封赏武将勋贵,为的就是顺利推行新政。 朱雄英明摆的告诉勋贵,我知道新政改革会侵犯你们的利益,你们为国家出生入死都不容易,我也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对你们封赏就算是补偿了,那点田税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就算是支持我这个皇帝了。 而这些武将勋贵很明确的表示,你给我们的封赏那是我们打了胜仗换来的,是应该得到的,现在你又让我们交这么多税,那不行,我们打了半辈子仗,攒点家底不容易,你就算馋了,那也不能割我们肉啊。 这些人已经全然忘记太孙丢了要被老爷子清算的处境了。 蓝玉这伙人倒是没闹什么,虽说他们恢复了爵位,又加封东宫虚衔,但还是没有任何实权。 最关键的,没有任何兵权。 这些年经历这么多事情,生生死死,高高低低的……蓝玉早就看开了,他这条命没有朱雄英护着,早就见阎王了,而且他自己的年纪也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骄兵悍将。 恢复了爵位,他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如今只想守在新皇帝身边,朱雄英让他去干啥他就去干啥。 但很明显,朱雄英现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新政改革上,也没有管他们的心思。 他们都是武将,打打杀杀都是把好手,但什么土地改革,士绅纳粮就完全不懂了。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土地了,而且也不是士绅,就靠爵位俸禄吃饭,而且蓝玉他们也明白,现在没有仗打了,他们这些人暂时用不到了。 其实,朱雄英不是故意冷落这些淮西勋贵,而另有安排。 ,,, 次日晌午,极为劳累的朱雄英坐在尚书房休息,朴不了小步走进来拱手道:“陛下,盛庸将军来了!” 朱雄英缓缓抬头,说道:“宣!” 片刻后,盛庸走了进来,行礼道:“臣盛庸见过,,,” 朱雄英立马打断,问道:“孤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盛庸说道:“回陛下,臣和皂旗张去庄得老家,找到了他的家人,庄得父母早已去世,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个娘子和一个儿子!” 听到庄得还有家人,朱雄英立马来了精神,说道:“人现在何处?” 盛庸答道:“已经被皂旗张接到了京城,如今就在殿外!” 朱雄英立马站了起来,随手整理下身上的常服,吩咐道:“快,快请她们进来!” 随即,皂旗张带着一名大约三十来岁的妇人和一个孩童走了进来,妇人一身粗布麻衣,上面尽是补丁,十分的瘦弱憔悴,两个孩子身上的棉衣也是破旧不堪,看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民妇给陛下磕头了!” 庄妻立马带着儿子立马给朱雄英磕头行礼。 “快快请起!” 朱雄英连亲自扶起庄得的遗孀,说道:“你的丈夫是替朕而死,他是朕的恩人,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罢,看向庄得的儿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孩子有些胆怯的说道:“我叫狗子,四岁了!” 朱雄英摸摸他的小脑袋欣慰道:“和朕的儿子一样大,朕给你赐个名字吧,你父亲为国捐躯,血洒燕然,是忠勇之士,以后你就叫庄然吧!” 庄妻声音哽咽,说道:“快给陛下磕头!” 朱雄英满怀愧疚的说道:“从今以后,你们母子就住在京城,朕会派人照顾你们的生活,等孩子长大后,承袭他父亲生前的官职和爵位!” “传旨,追封庄得为大明忠义侯,虎贲卫指挥使,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第165章 教诲 t 第166章 追封皇帝 朱雄英目前就朱文珏一个儿子,深的老爷子的喜爱,朱标病逝前又特意交代一定要立他为太子,就凭李婉儿是他的生母,这皇后的位子也得给她,不然临安公主一定进宫闹事,小皇帝对这个姑姑还是有些怕的。 “皇爷爷,有个大事,孙儿要给您商量一下!” 老爷子随后道:“说吧!” 就在此时,朱允熥带着她媳妇走了进来,赵丫头手里还提着饭盒。 “臣弟见过陛下,孙儿见过皇爷爷!”夫妻二人一同见礼,自从上次被骂了一顿,朱允熥当着老爷子的面都不敢喊朱雄英大哥了。 “平身!” 朱雄英现在看到这个弟妹就头疼,老爷子想杀她的心都有,现在还敢在老爷子面前晃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爷子随口问道:“你们来干啥?” 朱允熥没有说话,徐王妃捧着饭盒说道:“回皇爷爷的话,妾身听闻皇爷爷和陛下,还有吴王小殿下都爱吃糕点,就亲自下厨做了些桂花糕和糯米团子,以表妾身心意!” 老爷子冷笑一声没有搭理,朱雄英使个眼色,李婉儿立马接了过来,说道:“妹妹有心了,我代皇爷爷和陛下,吴王收下了!” 朱允熥感受了冷寂的氛围,开口说道:“皇爷爷,王妃天不亮就起来开始做糕点,做好后立马就送来过来,吴王那份已经送了过去,小殿下连说好吃,也请皇爷爷和陛下,还有大嫂,趁热都尝尝!” 朱雄英不喜欢这个王妃,但不能驳了亲弟弟的面子,更何况老爷子还在这,立马说道:“婉儿,打开,咱们尝尝!” 李婉儿迅速打开,里面是两盘糕点,黄色的桂花糕,白色的糯米团子,闻起来挺香的,看着也有食欲。 “皇爷爷,您也尝尝吧!”李婉儿把糯米团子端到老爷子面前。 “拿走,咱不爱吃甜的!”老爷子一副置气的样子。 朱雄英捏起一块,放在老爷子嘴边,笑道:“苦尽甘来了,您吃了半辈子的苦,如今也该享享福了,甜的东西好吃,老头子,您快接过去,还烫手呢!” 老爷子被逗笑了,顺手接了过来,其实那糯米团子一点都不烫,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确实好吃,比市面上糕点店卖的还要好吃。 “说吧!” 老爷子吃着糯米团子问道:“你们来找皇帝作甚?” 朱允熥立马说道:“回皇爷爷,孙儿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就是想来看看文珏,看看您和大,,,和陛下!” “呵,,,” 老爷子冷笑,说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一副庸弱没出息的样子,咱知道,当年你大哥走后,你过得不好,你爹也因为这事始终心怀愧疚,感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后来咱也忽略了你,但咱不觉得咱有什么错,咱不仅是你的爷爷,更是大明朝的皇帝,咱忽略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出生在皇家这是你的命,谁也改变不了命!” “前一阵子,你和老二争储,拥立你的人占据朝堂的一半,你呢,也公然表示,你想当这个储君,对吧!” 朱允熥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孙儿并不想当什么储君,孙儿也知道自己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孙儿比不过淮王,更比不过大哥,之所以想争这个储君,实在是为了吴王小殿下,孙儿若是当了皇帝,将来一定让位于吴王,还大位于大哥一脉,孙儿句句肺腑之言,绝无半分假话,请皇爷爷明鉴!” 这些事,朱雄英早就知道了,也没什么意外,如果自己真回不来,也愿意让允熥继承大位,同时也相信他的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但人心都会随着权利而改变的,当尝到当皇帝的甜头后,没有人能够心甘情愿的放弃至高无上,君临天下的皇权,将来能给他这个大侄子封个藩王,富贵一生就算不错了,至于什么归还大位,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谁当真谁是傻子。 “允熥啊,你说这话,咱信,你这狗脑子想不出这种主意,那你告诉爷爷,这一切都是谁教你的?” 此话一出,一旁的徐王妃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俯首道:“皇爷爷,妾身有罪!” 这样的事瞒不住,与其被查出来还不如坦然承认了。 老爷子冷着脸呵斥道:“当年太孙巡藩,你以假孕子欺骗逃过一劫,咱想把你赐死,后来你确实怀上了,加上太孙给你们求情,咱这才饶你一命,可你死不悔改,又蛊惑老三争储,皇位谁都想要,你们争,咱也可以理解,咱也不怪你们,但你竟然要拿文珏当垫脚石,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助老三自己登上皇位,你说咱该让你怎么死?” 徐王妃全身一颤,惶恐道:“妾身之罪,妾身不求皇爷爷能宽恕,只求能在临死前再见一眼儿子文坤!” 朱允熥也慌了,他跪在老爷子面前苦苦哀求,说道:“皇爷爷,请饶她一命吧,我们回封地,回徐州,以后再也不参与朝政之事,再也不回京城了,就留在王府中过自己的日子!” 老爷子却不耐烦的说道:“你求咱作甚,咱又不是皇帝了!” 朱允熥又跪在朱雄英面前,苦苦哀求道:“陛下,大哥,臣弟求求你了,文坤还不到一岁,不能没有娘啊,看在你侄儿的份上,请饶他一命!” 朱雄英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他要想让徐王妃死,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踢到自己这里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让老三恨自己吗? 或许老爷子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不过朱雄英却没猜到。 “咳咳!” 朱雄英对着徐王妃斥责道:“尔出身小吏之家,受皇恩而封王妃,却妄想登天,虽为朕弟妻却罪不可恕,来人!” 殿外两名护卫走了进来,朱雄英指着赵氏说道:“压下去,听后发落!” “大哥!” 朱允熥大呼一声,朱雄英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说道:“把徐王也带出去!” 大殿内顿时清静下来,朱雄英转身问道:“皇爷爷,你看?” 老爷子却看透不说透,悠悠说道:“你是皇帝,你问咱作甚,你自己看着办吧,,,刚才你刚和咱商量什么大事?” 朱雄英拍了拍额头,说道:“差点忘了大事,皇爷爷,孙儿想追尊父亲为皇帝,我爹生前监了接近三十年的国,这么多年虽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应该给他一个皇帝的尊号还有庙号!” “应该的!” 听到此话,老爷子心怀愧疚的说道:“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入朝辅政了,从洪武十年起咱就把政务全权交给他处理,他的身体也是被繁重的政务累垮的,哎,,,” 朱雄英立马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这就召集内阁六部,给父亲定尊号,追庙号!” 第167章 新朝老年天团 追封朱标为皇帝并非一时兴起想到的事情,从回来那天开始,继位大典结束后,朱雄英哭太庙的时候就想到了此事。 朱标虽然只是太子,但却有皇帝之权,他的仁爱之心让文官尊敬,他的储君魄力让武将臣服,他压的二十多个弟弟不敢与其争锋。 他是老爷子一生的骄傲,也是大明朝的荣耀,追封为皇帝,实至名归。 朱雄英和老爷子一起走出东宫大殿,只见云成快步走来,拱手道:“禀皇爷,陛下,从地方召到京城的几位官员已经到了,如今就在尚书房外,是否接见请皇爷和陛下明示!” “这群老家伙来的挺快啊,也不怕路上把命折进去!” 老爷子交代道:“大孙啊,去见见你的六部尚书,侍郎,左右都御史吧,这些人都是咱留给你的,可以重用!”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吩咐道:“让这些人去武英殿,另外召集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一起议事,对了,还有蓝玉!” “遵命!” 朱雄英又回头问道:“皇爷爷,你也跟着去吧!” “咱又不是皇帝,去了能干啥……” 老爷子袖子一甩,直接走人。 “咱去找咱的重孙子玩去喽!” …… 听老爷子说,此次召来的几位臣子都是既有能力又有品德的忠贞之士,而他们也都会在新朝担任要职。 其实朱雄英也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将来的新班底,为此,还特意找去谨身殿换了一身常服。 武英殿内,站着莫约十几位臣子,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傲然挺立,还有人东张西望。 “陛下到!” 朱雄英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进去,众人立马拱手行礼,齐声道:“恭迎陛下,圣躬万安!” 到底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这不比整天喊万岁好听多了。 “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朱雄英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这些臣子顿时傻眼了。 这些人,有的他见过,有的听说过,至少有一半是生面孔,而且,这些新面孔全是清一色的老头,几乎个个都是两鬓斑白,满脸皱纹,虽说没到老爷子那个岁数,但看样子也差不了几岁。 “都坐吧!” 朱雄英招招手,几名太监立马提着水壶来给这些老大人们倒茶。 朱雄英端详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悄悄打量这位大明朝的新皇帝。 这些生面孔都是多年的地方官,而且不乏在地方上一待就是十几年的好官。 老爷子对官员极为苛刻,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并留给孙子重用的官员可见都不一般。 坐在朱雄英下端,也是大明朝年纪最大的官员,内阁大学士刘三吾起身说道:“陛下,从外地召回的官员已全部到场,共六人!” “朕知道了!” 名单朱雄英已经看过了,但却不认识谁是谁,只能一个一个叫了。 “云南布政使张紞!”(dan第三声) 一名五十多岁,身穿红色官服的官员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臣在!” “洪武十五年,大明收复滇地,你被任命为参政,孤身前往,后又升为布政使,这一去就是十四年啊!” 朱雄英赞扬道:“你在滇地裁定土地贡赋,法令制度,兴修水利,教化民众……政绩卓着,朕还听说,你离开云南时,滇人如失父母,跪哭相送,由此可见你更是一位好官!” “朕就欣赏你这种踏踏实实能为百姓做事,做实事的干吏!” 能得到新皇帝如此评价,张紞心中感动不已,当即表态道:“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乃臣之本分,臣不敢居功!” 朱雄英满意的点点头,正色道:“既然朕把你从千里之外召回京城,那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和品行!” “朕任命你为新朝的吏部尚书,资政大夫,望卿能恪尽职守,辅佐朕开创大明盛世!” 张紞立马跪在地上,恭敬叩首道:“臣叩谢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明朝官制,三年一换,或升或迁,可张紞却在偏远的滇地苦苦坚守了十余年,如今总算苦尽甘来,成为新朝新帝的肱骨之臣。 朱雄英接着喊道:“浙江布政使王钝!” 一个比张紞还老的官员站了起来,看样子少说有六十岁了,拱手道:“臣在!” “你在浙地,修水利,办教育,减徭役,惩奸除弊,选贤任能,颇有政声,藩宪重臣能胜任而久于其职者不多见,一个你,一个张紞,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你们都是大明朝的方岳柱石啊!” 朱雄英说他是撑起东南之地的山岳,这个评价当真是极高。 王钝谦卑道:“陛下缪赞,臣愧不敢当!” 王钝在前元至正年就已经出道,韩宋龙凤政权之时中了进士。 洪武开国后,他辗转多地为官,最后在浙地当了十余年的布政使,老爷子能让他在这么一个富庶之地当十余年的封疆大吏,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和信任。 朱雄英接着说道:“朕任命你为礼部尚书,资德大夫,希望你也能好好辅佐朕!” 王钝叩首:“臣万死不辞!” 王钝熟悉史传,精通诸外番文化典故,还曾经当过使节,招抚外番叛乱,这个礼部尚书很适合他。 “傅友文!” 朱雄英突然喊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曾经的户部侍郎,因为当初的土地案,被老爷子贬官的倒霉蛋,也是颖国公傅友德的堂弟。 此人别看是文官,却是淮西勋贵党的人,和蓝玉那帮武将走的很近,也可以说是一伙的。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牵扯进了蓝玉案被诛杀。 对于傅友文,朱雄英没有过多的话,淡淡说道:“工部缺个尚书,你可愿去?” 傅友文当即跪地叩首道:“臣愿竭尽愚钝之力,辅佐陛下,开创万代盛世!” 最后一位是刑部侍郎暴昭,升任刑部尚书,一位以廉洁公正着称的官员。 张紞,王钝,傅友文,暴昭,加上原本的户部尚书郁新,六部已定五部,唯独兵部尚书还空着,而且连侍郎都没有。 朱雄英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一位官员,突然喊道:“云南参政韩宜可!” “臣在!” 一名身穿蓝色官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官员站了起来。 此人十分瘦弱,却满脸刚毅,一看就是正义刚直之人。 这么多生面孔中,朱雄英最先注意到的人就是他了,没别的原因,此人身上的官服都快洗掉色了,而且满是补丁。 “你就是那个快口御史啊!” 快口可不是什么夸奖人的好词,而是说他那张嘴就是个大喷子。 韩宜可大大方方的说道:“回陛下,正是臣!” 朱雄英看着这位老臣,随口问道:“你不会是故意穿一身破旧官服来给朕看的吧,以此故意证明你的清廉!” 韩宜可面不改色,说道:“臣只有两套官服,来见陛下之前特意换上了这身相对较好的官服,臣的清廉天地可鉴,无需证明,陛下若不信尽管派人查臣!” 朱雄英心中暗道,这老头挺有个性啊! 第168章 言官祖师爷 朱雄英又故意说道:“你第一次见朕就穿的如此破烂,这是对朕的藐视,是大不敬之罪,韩宜可,你可知罪?” 韩宜可没有任何畏惧之色,义正言辞的说道:“洪武陛下以布衣之身平定天下,且珍惜民生,提倡节俭,并以身为则,一件衣物用之数年尚不忍弃,身为帝王体恤百姓,不忘艰难,为臣子者也当把精力放在治理百姓之上,而不是拘泥于一件衣服,陛下若为圣君,也当效仿洪武陛下,勤俭治国,为天下楷模!” “如果陛下认为臣以破旧官服面圣是藐视圣君,那便是吧,要杀要打,臣无话可说!” 韩宜可短短两句话不仅把朱雄英怼的哑口无言,还把变相把新皇帝骂了一顿。 你爷爷是个节俭的好皇帝,他的龙袍上也有补丁,一件衣服穿到烂都不舍得换,可你现在却责备我穿的破烂…… 你这是忘本,你要杀了我,你就是昏君。 韩宜可,山阴人,元末朝廷召他去当官,他愤恨元朝腐败的不可救药,坚决不去,洪武初年,举荐授予山阴教谕,转任楚府录事。不久提升为监察御史,他个性耿直,弹劾不回避权贵。 当时丞相胡惟庸与御史大夫陈宁以及中丞涂节这三人最为得宠,有一次,这三人亲热地围坐在老朱身边聊天,君臣其乐融融的景象十分热闹,偏偏此时韩宜可蹿出来煞风景,当着老朱的面大骂胡惟庸结党营私,专权误国。 这无异于打了老朱一个响亮的耳光,结果被贬到陕西,到了陕西以后,韩宜可也没安生,当时的官员为了拍老朱马屁,抓了一大批犯人,准备押送到凤阳去开荒种地,老朱自然是高兴的,立马批了下来。 结果却被韩宜可叫停,再次开喷老朱,说当地官员办案,都是不分轻重,一抓一大片,应该重新审核,纠察其中有没有冤假错案,一切要以法律为准绳办案。 老朱气得在宫里大骂,说都把这人打发到陕西去了,还是封不上他那张嘴,虽说上火,但还是接受了韩宜可的建议,下令复查,果然查出了大批无辜者,洗清了很多冤屈,因此民心大安。 后来,他被胡惟庸报复,各种耍阴招穿小鞋,恶治了好多次,但他却始终没低头,最后下了死牢上了刑场,老朱亲自把他捞了回来。 胡惟庸一党倒台后,先前被恶治的大臣们纷纷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参与到揭批胡惟庸的热潮中来,偏偏韩宜可又不识时务,再次上书顶撞老朱,竭力反对株连无辜,而且请求严格复查每一个获罪案犯,在他这番努力下,终于救回来一些无辜之人。 韩宜可虽然不识时务,但却深深的打动了老朱,于是将一名犯罪官员的美貌妻子赏赐给了他,韩宜可不但不受,还把老朱喷了一顿。 开明的君王,处置犯人都不会祸及妻儿,更何况糟糠之妻不下堂,别人家的老婆再漂亮,我也坚决不要。 有人告发韩宜可十分虚伪,平时伪装简朴,其实家里有的是钱,成天山珍海味,奢侈无比。这话传到老朱耳朵里,立刻就怒了,他招呼也不打,突然杀到韩宜可家,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韩家屋子里的桌椅板凳用的全是元朝年间的旧货,全家老小穿的衣服更是补丁打补丁,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在他家里翻箱倒柜,只找到几个铜板。 后来韩宜可去云南当了参政,他大力发展教育,讲学兴教,泽惠当地,他被学生们包围着问到深夜,说话说得满嘴生疮,他依然非常欣慰,为当地教育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韩宜可这个人在其位,谋其事,他骂人,既不为私人恩怨,更不为个人荣耀升迁,而是始终一心为国,可谓铁骨铮铮,被后世奉为言官祖师爷,就连大名鼎鼎的海瑞海青天也视他为偶像,顶礼膜拜。 朱雄英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御史,自己还没刚说两句话就被莫名其妙的喷一顿,心中有些懊悔,该死啊,自己真是闲的,没事去惹这个言官祖师爷做甚,真是吃饱了撑的。 “咳咳!” 朱雄英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之色,说道:“韩先生,朕授你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资善大夫,詹事府少詹事,朕日后若有失责之处,还请你这位快口御史指出,朕一定察纳雅言,从谏如流!” “谢陛下!” 韩宜正色道:“陛下放心,君王有错乃臣子失责,臣作为朝廷御史是不会客气的!” 朱雄英:“,,,” 这个韩宜可是老爷子给朱文珏找的老师,朱雄英在心中默默叹息,不用打听都能猜到,韩宜可治学一定极为严苛,他才不管朱文珏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大明朝的太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文珏啊,好儿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虽说朝廷文官核心,内阁六部都查院都是一群老头,但下面的副手却都是年轻人,比如吏部侍郎蹇义,户部侍郎夏原吉,副都御史练子宁等人。 任职完毕后,武军都督府的人也来到了武英殿,见礼过后,朱雄英立马让几人落座,能坐在这的是整个朝廷的核心官员,也是新朝新皇帝肱骨之臣。 内阁成员:刘三吾,解缙,黄观,还有一位暂时没到。 六部尚书:张紞,王钝,傅友文,郁新,暴昭,缺一人。 都查院左右都御史:凌汉,韩宜可。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李景隆,徐允恭,梅殷,李坚,沐晟。 勋贵:蓝玉! 朱雄英看着老爷子为自己打造的班底,开口说道:“朕初登大位,日后还望众卿辅佐朕继往开来,开创盛世江山,千秋大业!” 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齐刷刷的拱手道:“臣等必将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小词整的不错! 朱雄英正色道:“众卿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既然提拔你们,那自然是相信各位的能力和忠心,想必众卿也有听说,朕登基后必然要改革洪武朝的制度弊端,推行新政,这件事朕在当吴王的时候就已谋划多年,任何人都不得改变,如果你们谁认为朕的新政是错误的,要反对,那请你立马退出武英殿,文官下地方,武将去边关,朕不会为难!” 说到此处,朱雄英突然站了起来,继续道:“朕用你们,是希望你们能辅佐朕治理好这个国家,为百姓谋福,让大明强盛,而不是来给朕唱反调的!”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李景隆立马站起身来拱手道:“臣愿为君分忧,为民谋福,总有万般险阻,臣也会砥砺前行,辅佐陛下推行新政!”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好,说得好,希望日后众卿莫要忘了今日所言初心!” 朱雄英大赞一声,立马吩咐人倒酒,随后举起面前的酒杯,慷慨道:“从今以后众卿就和朕同乘一船,正式扬帆起航,饮下杯中酒,你我君臣勠力同心,为万世开太平!” 第169章 立后立储 新皇帝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词和举动让在场的臣子既感动又激动,像张紞,王钝,韩宜可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的新皇帝,区区一面之缘就能推心置腹,可见这是多大的信任和恩宠,这也足以证明这位大明新君的魄力。 君臣同桌共饮酒,可饮酒的方式却如同市井之人,可就是这种简单的方式最能让男子之间产生共鸣和信任。 酒是凉的,喝下去确是暖的,即便是文官清流,也当激发了心中几分热血。 同时,朱雄英也是在告诉众人,新政我必然要推行,任何人都拦不住,你们为了心中抱负也好,为了做官光耀门楣也罢,我不管,只要你们一心一意为我推行新政,帮我打倒那些阻碍新政的人,让新政顺利推行,让天下百姓受益,那你们就是功臣,你们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们。 但你们要是三心二意,在新政的背后捣乱,或者占着茅坑不拉屎,那就等着被清算吧,不一定非要用你们,想给皇帝干活的人能从奉天殿排到午门。 朱雄英用起了他老爷子当年的招式: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看着眼前的老干部天团,朱雄英还是有些担心的,年纪大的人老成持重,但进取不足,新政的改革内容乃开天辟地头一遭,需要一批老臣来稳住朝堂,到时候自有年轻的官员下一线进行具体的落实,说到底究竟担心什么,小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来人!” 朱雄英突然喊道:“让御膳房准备膳食,朕就在这武英殿设宴款待诸臣,也算给张卿,韩卿等人接风洗尘!” “待吃饱饭后,朕还有事要和众卿商议,” 李景隆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说道:“臣等谢,,,” “陛下,臣有事启奏!” 刚刚升为左都御史的韩宜可立马站起来打断李景隆的话,沉声道:“陛下初登大位,当立即减免百姓赋税,大赦天下,平息私债,以表陛下之英明,皇恩之浩荡!” 韩宜可说的也是每个皇帝登基后必须要做的事情,此举不仅彰显皇上的仁慈,也能更好的笼络天下百姓。民意所向,百姓得到好处自然愿意拥护新皇帝。 再者,安抚民心,引导百姓向善,国家也需要劳动力。 “准奏!” 朱雄英当即点头,说道:“明年减免北方赋税三成,南方两成,朕会派人审查全国的刑狱,除谋反,欺君外,全部罪减一等,民间私债者由官府出面调平!” “另外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赐粟米五斤,盐半斤,布两匹,宝钞,,,” “陛下!” 户部尚书郁新脸色一变,立马站起来打断道:“陛下,这些就够了,国库已经,,,” “郁卿莫要担心,这笔钱由朕的内库出!” 听到皇帝自掏腰包,郁新顿时松了口气。 内库就是皇帝的私房钱,而朱雄英的内库在倭国,别的皇帝都是从国库偷拿内库,朱雄英则是用自己的内库贴补国库。 说罢,转而问韩宜可道:“韩卿,你看如何?” “陛下英明!” 韩宜可发自肺腑的称颂一句,他说的这些纯粹是为了皇帝好,同时也赞扬皇帝大公无私。 “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屁股还没坐热的李景隆再次站了起来,说道:“殿下登基,又即将赶上过年,不如趁此机会亲至民间街巷,与民同乐,更显陛下亲民爱民之心!”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准,但是不要劳民伤财刻意去安排什么,往年如何,今年亦如此,既然是与民同乐,朕要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民,真正的乐,莫要故意去做什么给朕看!” “臣明白!” 李景隆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小洪武直接点破了,他还想找只白鹿,白王八到时候献上来呢。 “陛下,臣有本奏!” 这一次站起来的是解缙,说道:“陛下承继大位,然六宫无主,还请陛下早立皇后,以正礼法!” “准奏!” 朱雄英悠悠说道:“此事朕已定下,太孙妃李氏乃已故韩国公李善长之后,是朕的正妻,又生下嫡长子,册封为后在适合不过!” 还什么六宫,一共就两个媳妇,加上还没册封的徐妙锦,后宫就三人,六个人都凑不齐,而且还没住后宫,不然老爷子那些妃嫔就没地方住了。 “陛下圣明!” 右都御史凌汉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既然大位,后位已定,还请早立储君,稳固国本!” “准奏!” 朱雄英继续说道:“朕之嫡子文珏,乃正妃所生,立为太子储君,你们没意见吧?” “陛下圣明!” 小皇帝就一个儿子,又是嫡出,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想站队目前也找不到第二个皇子。 “陛下,臣有本,,,” 刘三吾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却被朱雄英打断,说道:“你先别奏了,朕有个大事要先说!” 刘三吾急忙说道:“陛下,臣要奏的也是国之大事!” “不行!” 朱雄英强硬的说道:“朕先说,朕的事议完,你再说!” 刘老头只得行礼坐了下来,等待皇帝口中的大事。 朱雄英正色说道:“朕的父亲……故太子已经去世三月之久,而朕的生母已故太子妃更是早早病逝,数月前,皇爷爷追封为懿文太子和懿文太子妃!” “朕的父亲,当了二十多年的东宫太子,处理十几年的公务,他是一位什么样的储君,不用朕多说,朕想在座的诸位心里都清楚!” “所以朕想追封朕的父母为皇帝皇后,并追封庙号,卿等认为如何?” “其实,朕就是想问众卿一句,朕的父亲有没有资格当皇帝?” 此话一出,只听“哗啦”一声,在场的文官武将全部站了起来,这个举动大出朱雄英所料。 刘三吾率先开口,说道:“陛下,先太子性情宽厚,仁义无双,重情重义,德才兼备,若继承大位必为一代明君,追封帝位,无可厚非!” 李景隆接着说道:“故太子监国理政十余年,为大明操碎了心,虽不是皇帝,但在臣心中就是我大明江山的君王,请陛下下诏,尊为帝王!” “臣附议!”蓝玉喊的比谁都响! “臣也附议!” 公道自在人心,朱标一生的作为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和尊重,文臣武将,没有一人反对,异口同声支持这位已故的好太子追封为皇帝,这也朱雄英动容不已。 “既然如此,那就追尊故懿文太子为孝康皇帝,庙号文宗,已故懿文太子妃为孝康常皇后!” 众臣行礼,齐声道:“陛下圣明!” 古代以孝治国,而康的含义也有很多,安可抚民为康,敬而有礼为康,宽厚和平为康,温良好学为康。 而庙号文宗,一般指的是守成之君,如果朱标继位,一定会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第170章 定年号 给朱标追尊皇帝之事,没有任何阻碍,到时候直接拟旨昭告天下即可。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又看向刘三吾,问道:“刘师,朕的大事议完了,你刚说的大事现在可以说了!” 刘三吾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朱雄英当即说道:“先生,以后坐着说话即可,不用站起来,这是朕赐给你一个人的恩宠!” 快九十岁的老头子了,还跟着操持政务,当真也是不容易啊,繁文缛节的实在没必要,能照顾就照顾吧。 “老臣谢陛下!” 刘三吾心中感动不已,又想磕头,朱雄英再次说道:“除了大朝会以及重大活动,其他时候见到朕也不用行叩首礼,拱手即可!” “谢陛下!” 刘三吾坐了下来,接着说道:“陛下,如今年关将近,可新朝年号至今还没定下,臣请陛下早定年号,安天下臣民之心!” “臣附议!” 看着臣子们炽热的眼神,朱雄英有些为难的说道:“其实,朕还是想继续沿用皇爷爷的洪武年号!” 此话一出,大殿仿佛被瞬间炸开一样。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陛下,新朝仍用旧年号,这不符合礼法祖训啊!” “陛下,年底将至,还请早定新年号!” “请陛下三思!”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朱雄英定新的年号。 对于老爷子,朱雄英是仰望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崇拜,他是一位伟大的开国帝王,能沿用他的洪武年号,是一种荣幸。 其实年号的事情……早在北伐之前朱雄英就想到了,而且想把自己继续沿用洪武年号的事情告诉了老爷子,结果朱老头没同意。 老爷子说后世皇帝一人一个年号,谁也别占谁的,年号不仅用来纪元,更能评判一个皇帝的是非功过,如果两个皇帝共用一个年号不好区分,也容易造成碰瓷。 如果朱雄英继续沿用洪武,后人也无法区别两个皇帝,说起洪武皇帝,到底说的是老洪武还是小洪武。 其实,老爷子想的很简单,后世评判他这个朱洪武注定会加上弑杀的名头,他不想让孙子沾上自己身上的血。 一般新皇帝继位的当年还是要用上一个年号,就像朱雄英现在继位用的还是洪武的年后,次年才能改用新年号。 哪怕新皇帝是刚过完年登基的,那也要把老年号用到年底,从第二年正月初一开始才能正式使用新年号。 当然,也有例外,一般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也会提前改元,比如高粱车战神。 烛光斧影,赵匡胤十月驾崩,赵光义继位,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可赵二已经等不及了,当年十二月把开宝九年改成太平兴国元年。 赵二的这一操作实在看不懂,不改还没人怀疑,这一改就是做贼心虚,坐实得位不正。 当然,和赵二比起来,还有一位做的更绝。 朱棣靖难成功后,直接废除建文的年号,把建文四年改成洪武三十五年,然后就是改元永乐。 朱棣直接把朱允炆当皇帝的经历抹除了,老爷子莫名其妙在地下又多当了四年的皇帝。 然后,他的后代中同样出了一位战神级别的皇帝,朱祁镇复辟成功后,学他太爷爷,把景泰八年改成了天顺元年,还知道要面子。 而且明朝之前的皇帝,在位的时候经常用吉祥的,深含期望的,有寓意的字改动年号。 武则天在位二十一年,用了十七个年号。 老爷子这个人就比较务实,不相信改年号可以改变国运,所以他制定了“一世一元制”,也就是说,一个皇帝在位期间只用一个年号。 所以明朝,乃至后来的清,都是一帝一年号,朱祁镇除外。 如今,用旧年号的事,老爷子不同意,臣子们也不同意,朱雄英也没在坚持,说道:“罢了,那就议议新年号吧,都说说吧!” 刘三吾刚要开口,却被解缙抢先说道:“陛下,太上皇年号洪武,寓意以宏大武功开疆拓土,建立大明,而与武功齐名的自然是文治,臣认为新年号要占一个文字,就叫建文如何……” “洪武,建文,文治武功,相辅相成,两代圣君,必为后世佳话……” 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停……解挫子,你坐下吧,年号的事你不用在说话了!” 解缙尴尬的坐了下来,心想,不行就不行呗,你这皇帝,咋还骂人哩。 这个年号是内阁一起研究出来的,本来刘三吾想说的,结果被解缙抢了先,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文治武功,相辅相成,朱允炆倒是文治了,结果呢? 结果就是朱棣趴在他的尸体上,哭着喊道:允炆啊,四叔叔是尊你皇爷爷的祖训,清君侧,除奸佞,四叔叔是来帮你的啊,你这个傻孩子…… “陛下!” 蓝玉站了起来,说道:“臣也想到了一个!”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能想出什么好听的年号,当然,也不能驳了这位舅老爷的面子,随口道:“说吧!” 蓝玉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承继大位,上顺天意,下……下……呃……” 傅友文好心提醒道:“下顺民心……” 蓝玉接着说道:“下顺民心,而陛下又是太上皇嫡孙,故太子嫡子,身份尊贵,乃皇室正统……” 本来就没多少文化,还非要学那些文官整词,朱雄英笑道:“凉国公,你就直说那两个字吧!” 蓝玉掷地有声的说道:“正统!” 听到这个年号,朱雄英再也笑不出来,那表情充斥着无奈和不满,心中满是晦气。 蓝玉看懂了意思,立马拱手坐了下来,再也不说话了,这就不是武将干的活。 李景隆又站了起来:“陛下,臣……” “直接说!”朱雄英被这两个年号整的有些道心不稳了。 李景隆自信满满的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干脆新年号就叫神武如何,史官笔下,神武大帝,鲸吞天下,四海朝拜,八荒臣服!” 神武? 好中二的名号…… 朱雄英立马呵斥道:“神武隐隐有盖过洪武之意,你想让朕压着皇爷爷吗?” 李景隆惶恐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你坐下吧!” 解缙低头忍不住偷笑起来。 “还有吗?” 朱雄英有些无奈的问道:“就不能想一个正常点的年号吗?” 刘三吾终于开口了,说道:“陛下,洪熙如何,洪大,洪福,熙是兴盛,兴旺之意,寓意国家日益强大兴盛!” 朱雄英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个年号是不错,不过,朕却不想用!” 朱大胖的年号,用了一年不到,人就没了,不太吉利。 “陛下!” 李景隆再次站了起来,说道:“陛下推崇太上皇,新朝也是继洪武之志,开创盛世祯祥,不如就叫崇祯吧!” 朱雄英:“你可以滚了!” 第171章 年号定 “陛下,臣知罪!” 李景隆跪在地上立马磕头认错,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自己不过是说个年号而已,崇祯,崇尚祯祥,不仅好听,寓意还好,也不知道皇帝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哎……你回去坐着吧!” 朱雄英扶着额头,低头叹息,这帮人挺有意思的,一个个要定新年号,结果建文,正统,崇祯全冒出来了,这大明朝就没有比这三人还拉垮的皇帝。 弄个正德,天启,朱雄英都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三个年号坚决不用。 即便要从后世皇帝中挑一个,那也要挑一个最好的。 “众位爱卿,朕想到了一个年号!” 朱雄英坦然道:“永乐如何,寓意国家永远太平,百姓永远安乐!” 四叔,对不住了,朕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永乐盛世,你就好好当你的燕王吧,不然朕就送你去找我爹喝酒。 “好!” 蓝玉拍案而起,大赞道:“永乐,这年号好,好极了,陛下,臣谏言新朝就用永乐!” 李景隆虽然被骂的一头雾水,不敢随意附和,更不敢直接表态了。 “陛下,以永乐为年号……这万万不可啊,此乃不祥之兆!” 朱雄英立马变了脸,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一直没开口的内阁黄观。 “为何不详?” 黄观立马说道:“陛下,永乐曾经作为年号被用过,而且还是三次,其中有两个人都是乱臣贼子!” 朱雄英听后顿时眉头一皱,这个事他还不是很清楚呢,示意黄观继续说下去。 “陛下,永乐是前凉桓王张重华使用过的年号,这个张重华虽说谈不上什么昏君,不过他英年早逝,年仅二十七岁就去世了!” “第二个用永乐为年号的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南汉广东循州有个叫张遇贤发动起义,自称中天大国王,这个政权存在一年多就覆灭了!” “最后一个是宋徽宗时期,江南人方腊利用明教教徒起兵造反,自称“圣公”,攻陷江南多处重镇,最后被朝廷剿灭!” “陛下是名正言顺的大明之主,中原正统之君,怎能用这些乱臣贼子的年号,实在不妥,请陛下三思!” 不愧是六元魁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年号都能如数家珍,可见这位状元郎是熟读经史典籍。 黄观这么一说,朱雄英对永乐这个年号瞬间没好感了,心中琢磨道:是不是乱臣贼子都喜欢用永乐年号啊。 朱棣的这个永乐年号,一定是被文官坑了,或者说是建文旧臣故意整这样一个反贼年号来暗讽他造反篡位。 “换一个吧!” 朱雄英说的很果断,什么永乐,朕是嫡长孙,他什么身份,皇四子而已,是不是嫡子都难说,但朕的皇位是正大光明顺位继承的,合情合理合法,朕才不用乱臣贼子的年号。 连续几个年号皇帝都不满意,众臣谁都不敢开口了,朱雄英摩挲着拇指上的玉圭扳指,琢磨道:“既然永乐不行,那朕就改一个字,叫永兴,寓意我大明永久兴盛!” 其实刚才朱雄英想说用永昌的,但又依稀记得,这好像又是一个乱臣贼子的年号。 永兴,这个年号听着还不错。 听到这两个字,殿内的臣子们又陷入了沉思,武将不懂这些,他们在想如何去拍马屁,又怕拍不好被骂,就和李景隆一样, 文官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神情复杂,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朱雄英忍不住问道:“这总不能又是哪个乱臣贼子的年号吧?” 刘三吾叹息道:“不瞒陛下,这虽说不是什么乱贼的年号,但,,,但实在不合适作为大明新朝年号!” “陛下,永兴年号被用过许多次,且集中在汉末至晋魏割据王朝,虽说也被苻坚这种雄才大略的帝王用过,但还有汉末的桓帝,冉魏政权,那孝武帝元修不仅是个傀儡皇帝,更是亡国之君,而且,此年号也被晋惠帝司马衷用过!” 司马衷,,,原来是那个何不食肉糜的傻子皇帝! 提到司马家,朱雄英愤恨的说道:“那司马家先有洛水之誓,言而无信,后有当街弑君,大逆不道,纲常丧尽,八王之乱导致五胡乱华,我中原神州沦陷于异族铁骑之下,实在是千秋罪人,遗臭万年!” “晋朝得了天下为何会被后人唾弃千年,归根结底,是他们司马家得位不正!” “宋武帝刘裕气吞万里如虎,屠尽司马氏,那是他们的报应!” “而我大明,太上皇以布衣之身,驱除鞑虏,恢复华夏,一扫两宋之颓,血靖康崖山之耻,重铸汉家风骨,再复一汉敌五胡威名,从此我华夏中原拨云见日,我汉家儿郎再次挺直了腰板站在了老祖宗的土地之上,我大明得国最正!” “太上皇把江山交在朕的手上,这是对朕寄予厚望,是要朕好好治理江山社稷!” “朕没有所谓的治国理念,朕就是想让我大明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遮风挡雨的住所,让我们大明的军队兵强马壮,锐不可当,让我们大明的威名传遍四海八荒,让所有的国家以我大明为尊,万国来朝!” “朕要兴盛大明,朕要让大明永久兴盛!” 朱雄英的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朕不相信区区一个年号就能改变国运,太上皇经常给朕说一句话,叫事在人为,朕很认同这四个字,一个国家的兴盛不是靠一个好的年号,而是靠君臣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才能打造出一个真正的盛世烟火,朕有这个信心,朕也相信众卿都是和朕一条心!” “朕和众卿勠力同心,共兴大明,新朝年号就叫永兴!” 朱雄英一锤定音,在场的臣子自然也不敢反驳什么,站起身拱手齐声道:“陛下英明,年号已定,永兴大明,千秋万代!” 新朝年号就此定下永兴年号,待到正月初一正式改元。 大事都议完了,朱雄英设宴款待这些新朝的肱骨之臣,能被皇帝赐宴,能和皇帝同案而食,作为臣子来说,那是莫大的荣耀。 吃饭间,朱雄英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朕倒是希望日后能和众卿说话话,共案食,就是朕每日这粗茶淡饭早已习惯,就怕怠慢了众卿啊!” 这话说的就很值得深思了,许多臣子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 好好干,皇帝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若是不和皇帝一条心,那以后恐怕就没上桌吃饭的资格了。 在场之人,有文官,有武将,有清流,有人靠手中的笔杆子吃饭,有人靠腰间的刀子吃饭,也有人靠嘴吃饭。 有人吃的是山珍海味,有人却连粗茶淡饭都快吃不起了。 不管以前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和皇帝在一个锅里吃饭了,皇帝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谁敢背着皇帝偷偷吃小灶,那这辈子都别吃饭了。 第172章 赐宴 “陛下言重了,君王赏赐臣等那是莫大的荣恩,一粥一饭俱是皇恩浩荡,旁人所不能及,臣等感念于心!”李景隆立马放下筷子,笑呵呵的拍着马屁。 朱雄英接着说道:“众卿吃的米饭饼子蔬菜,皆是朕和太上皇在内花园亲自种出来的,朕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众卿,你我君臣尚有粗茶淡饭果腹,但大明还有许多百姓连菜饼子都没得吃!” “朕这个人对待臣子从不苛刻,以众卿如今的地位即便是顿顿大鱼大肉其实也不算什么,朕不要求每位臣子都能像朕一样节俭,你们身处什么位子,就吃什么饭,这是应该的,但朕希望你们自己吃饱的同时,也能想到还有多少百姓在饿着肚子,也能想着给天下百姓一口饱饭吃,仅此而已!” “朕相信,各位先生年少之时,面对孤灯书案,面对夫子的教诲,想的是将来学有所成,能为百姓做些事情,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微薄之力!” “朕也相信,各位将军提刀戍边之时,想的不仅有立功封赏,也有身后的万千百姓,也有一颗家国之心!” 小皇帝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让众臣动容不已,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志向和抱负。 身为读书人,他们的初心是想做诸葛亮,范仲淹那样能为君分忧,为民谋福的名臣贤相,他们也能效仿文天祥在国家存亡之际舍生取义。 身为武将,他们也想做卫青,霍去病,李靖那样扬威塞外,为国杀敌的一代名将,面对外敌之时,也也会挺身而出,甚至不惜为国捐躯。 可随着身份和地位越来越高,他们的私心却越来越重。 恍惚之间,也发现自己距离初心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了。 任何人最初的想法都是伟大而又崇高的,是不掺杂任何功名利禄的,或许是不同寻常的经历,或许是岁月的蹉跎,最终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朱雄英想趁此唤醒所有人的斗志,激发他们的血性,让他们找回曾经的初心,那颗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初心。 “陛下圣言,臣等受教!” 回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众臣感叹不已。 “陛下!” 李景隆说道:“太上皇和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亲身躬耕,不忘曾经之艰难,实在令臣敬佩,而臣蒙受父祖之余荫,无功而受禄,实在受之有愧啊!” 看他的表情,那是有些内疚自责的神色,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话谁都会说,要看如何去做!” 朱雄英吃着饼子随口说道:“如果万事靠说能解决,那朕就坐在奉天殿上,动动金口,大明朝早就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了!” 李景隆谦逊道:“陛下说的是,臣受教!” 皇帝赐宴,尽管是饼子,青菜,豆腐,肉酱之类的寻常之物,但所有人吃的都是津津有味。 这些东西不似寻常的粗茶淡饭,而是皇帝和太上皇亲手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到的臣子,那真是遇上的荣耀,这比山珍海味还要珍贵。 特别是文官,在场的文官不说能力如何,至少都是清正廉洁的官员,平常靠着微薄的俸禄生活。 特别是那个韩宜可,身上的官服都快成百衲衣了。 清官的日子确实挺苦的。 “韩卿,朕赐你几匹布,你拿去做身新官服吧,你这身官服实在……” 朱雄英没再继续说下去,就怕他喋喋不休的讲大道理。 韩宜可放下筷子,立马拱手道:“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身为臣子既食君禄,已是莫大皇恩,再有赏赐,臣不敢当,也不踏实,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雄英笑道:“这是朕赐给你的,你可以收下,算是你这么多年在滇地的功绩!” 韩宜可正色回答道:“于国于民有功绩官吏者何止我韩宜可一人,陛下若要赏赐当赏天下之功吏,不应该偏私臣一人!” 朱雄英:“好了,你继续吃饭吧!” “遵命!” 韩宜可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别人看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压力,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是连吃带拿就有些不太合适了,韩宜可不是装的,他就是这样的执拗之人。 老爷子给他们的俸禄也就只够勉强度日的,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韩宜可。 朱雄英也想给官员长点俸禄,至少要把那三成的宝钞换成实数,可国库空虚,他这个皇帝也没钱,只能作罢。 吃过皇帝赐的宴席,众臣纷纷告退,凌汉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剩下的木盘中拿出两个饼子用纸包起来塞进衣袖。 又伸手拿起最后一个塞给韩宜可。 “凌大人,这……这成何体统啊!”韩宜可十分的诧异,凌汉的这一行为着实让他开眼了。 凌汉低声道:“我问过陛下,皇家赏赐之食,带走不算贪污,都是干净的!” “这……” 这位快口御史竟然无语了,放下饼子,转身就走。 凌汉也不生气,拿起他不要的饼子塞进自己袖子里,拱手解释道:“陛下,臣家贫……” 朱雄英立马摆摆手:“拿走吧,别说了!” “谢陛下!” 凌汉转身就走,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凌汉和韩宜可都是清流廉吏,不过这二人为人处事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韩宜可这个人,有风骨,要面子,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要,皇帝有错他就骂,因为这是臣子的本分,而且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凌汉就不一样了,他是连吃带拿,吃了皇帝的东西,吃饱后还要骂皇帝。 皇帝赏赐,臣子受,无可厚非,即便是没吃完的东西,那也在赏赐之中,自己带走,合情合理。 皇帝有错,他骂皇帝,这是身为御史言官的职责,天经地义。 你还真挑不出他哪里有毛病,几块饼子而已,皇帝要是还要计较,未免肚量太小了些。 凌汉靠这一招经常在宫里骗吃骗喝,还振振有词,老爷子都拿他没办法。 “曹国公!” 朱雄英突然喊了一声:“留步!” 李景隆突然一愣,立马转身大步走了过来,拱手道:“陛下!” “坐吧,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朱雄英大喊道:“来人,把席撤了,再送些干果糕点过来,茶要泡的浓一些,朕记得曹国公爱喝浓茶!” 李景隆顿时受宠若惊,说道:“谢陛下!” “臣爱喝浓茶……没想到陛下都记得,实在让臣感动!” 朱雄英却不以为意,说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仅是朕的臣子,更是朕的近臣啊……” “这是从湖广送来的极品大红袍,一年都产不了几斤,快尝尝,要是觉得好喝回头朕派人给你送两斤!” “谢陛下!” 突如其来的关爱让老李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找臣是不是有事要吩咐?” 朱雄英不悦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曹国公说说话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景隆情真意切的说道:“陛下能找臣是臣的荣幸!” 朱雄英叹息道:“朕最近心烦,想找你说说话罢了!” 李景隆试探着问道:“敢问陛下,可是新政改革之事?” “没错!” 朱雄英满面愁容的说道:“朕的新政还没正式推行,就遭到宋国公等老勋贵的反对,你说朕该怎么办?” 第173章 孤臣 土地改革,士绅纳粮是新朝首要大事,对于新政,李景隆始终保持沉默,不支持也不反对,反正他不缺那几个税钱,可皇帝刚才的话却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改革之事,皇帝是铁了心要进行到底,谁阻拦谁就会倒霉。 现在的朱雄英可不是当初那个刚进宫的皇孙,他是被老爷子和太子朱标倾尽心血培养四五年的大明新君,什么狗屁勋贵,开国功臣,洪武朝的功臣关新朝什么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冯胜等人再不识抬举,看不清形式,小洪武一定会办了他们。 而且,纵观历朝历代的新皇帝登基,都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是个好皇帝圣君,小洪武自然也不例外,皇帝是换了,可江山还是大明江山,这个时候,前朝的老臣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跳出来乱碰哒,更何况杀伐果断的老洪武不是驾崩了,而是在背后听政。 别看老爷子说的好听,传位休养,从此不问政事,全部交给孙子处理了,可他真的会不管吗? 再说了,你们这些勋贵仗着资格老,公然唱反调,这种行为在老爷子看来就是欺负人。 以老爷子那个护犊子的脾气,你们欺负人家孙子,那他会怎么对付你们? 朱洪武难道还怕手上沾血,真是滑稽,那是一个能血洗澡的铁腕帝王。 “陛下,臣是有其心而力不足啊,臣是武将,练兵打仗尚可,治国改革,臣是一窍不通啊,臣实在给不出什么意见!” 关于新政,李景隆是一点都不想掺和,你支持皇帝,得罪同僚,支持同僚就会得罪皇帝,反正两边都不讨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不问,最好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去练兵,等这一阵新政风暴过去后再回来。 朱雄英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练兵打仗你也差远了,你最大的长处就是人情世故,新政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想置身事外,门口没有,给你李家这么多富贵为的什么,为的就是让你分君分忧啊。 朱雄英眉头紧皱,苦着脸说道:“曹国公,朕心里苦啊,朕刚刚当上这个皇帝,就想着为百姓做些事情,费尽心思搞新政,别人不帮朕就罢了,没想到你曹国公也要敷衍朕,朕这个皇帝当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朕现在是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朕现在就去找皇爷爷,直接告诉他老人家,连朕最信任的曹国公都不和朕一条心,朕不想当这个皇帝了,刚才就算散伙饭了,朕太难了!” “陛下!” 李景隆再也坐不住了,他立马起来扯着朱雄英的衣袖说道:“陛下三思啊!” 不得了啊,小皇帝这话要是让老爷子听到,自己挨顿鞋底子那都是最轻的。 “陛下刚才还说要将新政推行到底,金口圣言,万万不能轻易放弃啊!” 朱雄英一副无奈的神情,叹息道:“朕不放弃又能如何,那些老勋贵都是开国功臣,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老臣,朕能怎么办,难道真要因为这点事去治他们的罪,这让别人怎么看朕,史官去如何写朕,刻薄寡恩,刚愎自用!” “哎,,,老李啊,不瞒你说,朕不想去惊动老爷子,老爷子那个人你也知道,这要是告诉他了,那一定又是人头滚滚,朕不想刚登基就杀人,更不想去杀这些于国有大功的老功臣,可朕又不能为了照顾他们的面子而放弃新政吧,朕难啊,太难啊!” 李景隆神情复杂,好像猜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陛下何不私下敲打一下这些老勋贵,让他们心里明白陛下推行新政的决心!” “敲打?” 朱雄故意问道:“如何敲打,朕总不能请他们吃饭,在低三下四求他们吧,朕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 “朕没封他们之前,东宫官职空下大半,朕把三公都封出去了,等他们百年之后,朕必然给他们追谥号,加封号,入太庙,朕何曾亏待这些老臣,可他们是如何回报朕的,天大的皇恩都抵不过那几个税钱啊!” 李景隆算是听明白了,小皇帝这不是在给他诉苦,而是要让他干活。 “臣愿为陛下分忧,请陛下明示!” 李景隆跪了下来,俯首道:“为大明,为陛下,为新政,臣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快起来,你我君臣不必客气!” 朱雄英虚扶了一下,说道:“朕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做朕的忠臣,良臣,贤臣,朕不缺忠臣,良臣,贤臣,朕就缺一个孤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景隆哪里不会明白,他立马拱手道:“蒙陛下不弃,臣愿做陛下的孤臣!” 朱雄英立马夸赞道:“朕有曹国公,乃朕之大幸,大明之幸!” 李景隆苦着脸说道:“陛下缪赞了!” 朱雄英笑道:“别愣了,茶都快凉了,来人,给曹国公添茶!” 茶是热的,但老李的心却是凉的, “别光喝茶啊,吃点点心,这都是专门提前给你做的!” “是!” 李景隆捏起一块,吃在嘴里如同嚼蜡,片刻后,立马起身告退。 朱雄英立马喊道:“等等!” 老李心中顿时一沉,还没完呢,小皇帝这是把人往死里坑啊。 “陛下还有何吩咐?” 朱雄英指着案上的茶叶说道:“朕赐你的极品大红袍忘记拿了!” “啊!” 李景隆陪着笑脸说道:“是,瞧臣这记性,光想着如何为陛下分忧了,这,,,臣谢过陛下!”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朱雄英自语道:“吃了朕的饭,喝了朕的酒,上了朕的船,没有一人能置身事外,要么为新政出力,要么就为新政陪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 老话常说,人老成精,年纪越大越看的明白,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终究化为尘土。 可这些老勋贵却越活越明白,朱雄英本以为新政最大的阻碍是文官,是士绅,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些功臣老将,是这些国之柱石。 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可不管什么新政不新政,只要不牵扯到他们的利益,随便皇帝怎么搞,一旦要割他们一点肉,门都没有。 改革之事,说好听点叫新政,说直接点,就是把原本固定的利益打乱,再说直白点,皇帝要割贵族,士绅阶级的肉,再把这些肉分给百姓。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要钱不要命的主不在少数,而朱雄英虽然是皇帝,也不可能把所有反对的勋贵士绅全杀了,不然一定会大乱。 新政可不止有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这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一步都没跨过去,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谈了,没意义。 千难万难都难不过改革,历朝历代都有变法改革,可成功者却寥寥无几,不过一旦成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却是质一般的提升。 想要建立一个新规矩,那就要彻底打破一个旧规矩,大明永兴皇帝朱雄英愿敢为天下先。 第174章 洪武朝最后的烟火 自新皇登基后,朱雄英是一刻都不敢停歇,每到夜幕降临,尚书房便亮起了灯火,甚至一夜不停。 奉天殿偏殿内,两个铜火盆中堆满了寸银长炭,与大殿内用来照亮的红色灯笼暖成一片,孤灯下,小皇帝正在批阅着最近的奏折,屏气凝神下却难掩饰疲惫的神情。 突然,一阵冷风掀开窗户吹了进来,吹的灯火忽暗忽明,吹在小皇帝身上顿时感觉冷飕飕的,不由自主将椅子后面的袍子拿起来披在自己身上。 朱雄英处理政务的时候不喜欢旁边站着人伺候,不管是太监总管朴不了,还是其他值班太监,一律在殿外守候,有事会叫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事,一般都是跑跑腿,烧点茶,送奏本,或者通报臣子求见,这也是太监的本职工作。 殿外,站在冷风中的朴不了突然感到眼前白花花一片,借着殿内的烛光,他仰面望着漆黑的夜空,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迅速融化。 “雪!” 他立马转身,轻轻推开房门,兴奋的说道:“雪,万岁,下雪了,万岁登基不久,上天就降下祥瑞,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来,披着暖和的袍子,慢慢走到殿外御阶下,将手伸向黑夜之中,感受着冰雪的寒意,朴不了打着灯笼走了过来,只见地上已经卷起了一阵雪花。 “好冷的风,好大的雪!” 朴不了恭维道:“万岁,雪越大就证明祥瑞越大,这是上天来给万岁贺喜来了!”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何下雪就是祥瑞之兆?” 朴不了是高丽人,多年前被进贡到大明为太监,没读过什么书,支支吾吾说道:“回万岁,奴婢听过一句话,叫瑞雪兆丰年,冬雪也预示着来年是丰收之年,百姓有了粮食,日子就会好起来,这一切都来自万岁的英明!” 朱雄英望着越来越大的雪,心中却担忧起来,南方的天气尚且寒风刺骨,北方的百姓要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要如何面对这场大雪,马上过年了,他们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棉衣御寒,能不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百姓要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算他娘的什么瑞雪。 “如此祥瑞之雪,万岁为何闷闷不乐?” 朱雄英眉眼低沉,声音冰冷的说道:“自己,,,掌嘴!” 朴不了一愣,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还是立马伸出双手,狠狠的抽着自己。 对于太监这个群体,朱雄英并不排斥,也不厌恶,他们只是一种依附在皇权之下的阉人,他们对皇帝的忠心甚至高过臣子。 别看明朝出了王振,刘谨,魏忠贤,无论他们的权力有多大,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皇帝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明末,李自成打进皇宫,抵抗到最后的还是这些阉人太监,都说东林忠君爱国,最后却嫌头皮痒,水太凉。 虽说朱雄英不讨厌太监,但也不会重用,更不会让他们参政,太监就是太监,锦衣卫要是皇帝的鹰犬,太监就是皇帝的仆人,仅此而已。 “够了!” 朱雄英懒得和一个太监计较什么,吩咐道:“传旨,让通政司和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巡按各州县,特别是北方之地,如有灾情,可用官粮赈济,官粮不够,就用各卫所的军粮,事后各地上报户部核查,若有官员救灾不力,导致饿死冻死大量百姓,甚至中饱私囊,从中贪墨者,朕不仅要杀他们的头,还要剥他们的皮!” “奴婢遵旨!” 朱雄英望着漫天大雪,独自叹息:“不管怎么样,也要让百姓熬过这个寒冬!” 身为一国之君,身为天下臣民的君父,如果连自己治下的百姓,自己的子民都吃不饱饭,穿不上衣,这算什么好皇帝。 朱雄英要的不是粉饰的太平盛世,而是真正的国泰民安,百姓衣食无忧永兴盛世。 感慨之际,突然看到不远处几道黑影和灯笼的光亮,走近一看原来的女儿大丫,身后跟着几个太监。 “爹!”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问道:“大丫,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来?” 大丫带着红色的棉帽,小脸冻得通红,歪着小脑袋说道:“爹,您已经五日没回东宫了!” “是吗?” 朱雄英问了自己一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回去了。 “快进来说话!”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问道:“你娘让你来的?” “不是!” 大丫摇着头,把手中的饭盒放在案上,从里面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饺子,说道:“知道爹政务繁忙,最为辛苦,不然也不会回去,刚出锅的饺子,猪肉大葱馅的,趁热快吃吧!” “哈,,,” 朱雄英顿时乐了,还得是小棉袄贴心啊,在这寒风之夜能吃上一碗热饺子,当真是舒坦无比。 大丫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朱雄英面前,突然问道:“女儿刚才见爹在殿外站了许久,是在想政事吗?” 朱雄英吃着饺子点点头,随口说道:“是啊,爹在想新政推行,在想天下百姓,在想,,,呵,你还小,给你说了也不会懂的!” “谁说女儿不懂!” 大丫悠悠说道:“爹是想让天下百姓过年的时候都能吃上一顿热饺子!” 听到此话,朱雄英整个人突然愣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大丫,眼神中带着惊喜,震惊,也有些惋惜。 大丫天真的问道:“爹,您怎么了?” “没什么!” 朱雄英努力的将饺子咽了下去,十分欣慰却又惋惜的说道:“如果你是个男孩,爹一定立你为太子,你弟弟在你面前简直黯淡无光!” 大丫摇摇头,抱着朱雄英的手臂,亲切的说道:“女儿才不想当什么太子呢,能当您的女儿就知足了!” 这丫头小时候就这么聪慧,长大了真不得了啊! “爹,您忙吗?” 大丫昂着小脑袋,满怀惊喜的问道:“要是不忙,就给女儿讲讲故事吧!” “好!”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不知讲了多久,大丫趴在御案上睡着了,朱雄英把女儿抱在床榻之上,盖好被子,继续处理着国事。 ,,, 转眼之间,就到了除夕,整个皇家欢聚一堂,宫中热闹非凡,朱文珏和一群年纪小的叔爷爷,叔叔在雪地中玩耍。 夜空中的烟花缤纷着炸开,在黑色天际绽放着刹那芳华,拼尽一生,只为这一刻的灿烂,烟花易冷,朝华再难觅。 就像这洪武一朝,无论曾经有多灿烂,随着二十九载春秋岁月,终究落下帷幕。 今晚过后,大明将迎来新的日月,一个属于朱雄英,属于永兴的时代。 …… ps:第四大章结束了,也好久没写感言了,之所以不写是怕大家骂我,原因咳咳~(轻点骂……要脸) 另外就是更新慢的问题,因为我打字太慢了,实在写不了多少,所以更新慢了些,请大家见谅,之后我尽量多写多更。 下一大章的剧情自然是新朝新政了,还请各位读者大人不计前嫌,继续支持…… 我……伏地……叩首…… 第1章 新年大朝会 t 第2章 八大罪 殿外,文武百官分列两排,手持芴板,迈着小步,整齐走进大殿。 朱雄英身穿华丽的冕服,昂首挺胸,威严肃穆,迈着大步朝着大殿走去,坐在了龙椅之上。 龙椅很大很凉,也很孤独,坐上这个位子注定要与任何人疏远,即便是亲人也不例外,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 太监总管朴不了扯着尖锐而又洪亮的嗓子喊道:“拜!” 百官横起芴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俯视着臣子,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朱雄英神情肃穆,说道:“朕登基以来,继洪武之风,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未敢有一丝松懈,,,” 小洪武先把自己猛夸一顿,其实说的也是实话,自继位以来,他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为推行新政之事,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甚至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朕恪守皇考祖训,如今年号已定,自即日起,正式改元永兴,愿我大明永久繁荣,万世兴盛!” 群臣拱手,齐声高呼:“陛下圣明,大明兴盛,千秋万代!” “朕虽承继大位,但六宫无主,储君无位,趁此新年改元,一并定下……”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传旨吧!” 朴不了手捧圣旨,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天下为己任,惟人才为重。尔德配朕身,心思维艰,早以蕴藉,乃朕之幸也,太孙妃李氏才德兼备,美德淑娴,贤良淑德,深得朕心今特加封尔为皇后,太孙嫔张氏丕昭淑惠,敬慎持躬,仰承慈谕,册为敬妃,徐氏毓质名门,温恭懋着,仰承慈谕,册为昭妃,承朕之后,共同统治天下,使万民安居乐业,尔德宜格守妇道,勤政爱民,助朕执政,持家有方,以教子孙后代,继承朕之遗志,共筑盛世之基业!” “六宫已定,恭贺陛下!” 李婉儿成了皇后,张月封了敬妃,徐妙锦封了昭妃,后宫定下来了。 朴不了换了一道圣旨,继续念道:“自朕奉命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桃行庆,端在元良,皇嫡子吴王文珏,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朱文珏,这小子出生就是最尊贵的吴王,现在又被定为太子,这人生路走的比他爹可顺多了,只要他不学李承乾那样作死,将来这皇位必然是他的。 群臣再次拱手高呼:“国本已定,恭贺陛下,天佑大明,千秋万代!” 朱雄英的家事让这些臣子操碎了心,不知道上了多少奏本让皇帝封皇后立太子,现在总算能了却他们的心思了。 最后朱雄英站了起来,神情有些黯然,他望着恢弘的奉天殿,说道:“自懿文太子薨逝以来,朕日日夜夜无不想念至亲,朕的父亲,大明朝曾经的储君,他谦恭有礼,宽以待人,二十岁时就坐朝议事,统御群臣,辅佐皇爷爷处理朝政,勤勤恳恳,历经二十八载风雨!” “可惜,天妒圣君,如果父亲还在,坐上这皇位的一定是他,而不是朕,这个国家要比朕治理的好,朕决定,尊已故懿文太子标为孝康皇帝,已故懿文太子妃为孝康皇后,昭告天下,安天下臣民之心!” 众臣再次叩首道:“孝康文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阻拦,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朱雄英一定会让他人头落地。 朱雄英再次坐在龙椅之上,沉声道:“从即日起,朕决定推行新政,一改洪武朝之弊,于南方之地推行摊丁入亩,北方之地推行士绅纳粮改革,众爱卿可有异议?” 疑议? 看你这话说的,我们的意见可太多,太多了,你这个小皇帝什么意思,就是说以后我们这些当官的也要纳粮,我们名下的土地也要交税喽,你当刚上皇帝就朝我们要钱,瞧把你这个小皇帝能的。 在场很多臣子都是这么想的,但却没人敢说,文官一个个眉头紧皱,却又不敢言语。 武将勋贵脸色铁青,神情不悦,就差把我们不同意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见所有人装哑巴,朱雄英趁机说道:“既然无人反对,那新政之事,朕,,,” “陛下!” 冯胜打断皇帝的话,立马站了出来,手持芴板,拱手道:“臣冯胜有本奏!” “奏来!” 朱雄英冷冷说着,不用想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陛下,新政之事,关乎国本之根基,自我大明开国起,早已定下制度礼法,若随意更改有违祖宗社稷,有违天地皇只,有违太上皇立国之艰辛!” 说罢,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臣伏请陛下三思,取消新政!” “臣傅友德附议!” 这两个仅存的开国老将俨然是提前商量好的,不管做什么事都站在一起。 冯不离傅,傅不离冯,蠢到一起了。 “臣郭英附议!” 又有两名老臣站了出来。 “臣耿炳文附议!” 四个老将带头反对新政,这让那些文官也蠢蠢欲动起来,看的出来,有些人也想跟着附和,但刚刚经历二宫之争面临清算的文官却没那个勇气,也没有这些战功赫赫的老将头硬。 朱雄英冷笑一声,实在不该说他们什么好了,在这奉天殿站了三十年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站在这。 官场沉浮半生,都不如李景隆一个后辈看的明白,一个个位极人臣都有些飘起来了。 天大的皇恩都抵不过那点税钱! 既然他们不识时务,朱雄英也懒得和他们废什么话,刻薄寡恩也好,刚愎自用也好,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真的无所谓了。 朱雄英看了李景隆一眼,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李景隆立马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李景隆有本奏!” 冯胜等人立马欣喜起来,立少师出马,一个顶俩,这回看皇帝怎么说。 李景隆故意大声道:“臣要参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以权谋私之罪,私受敌军贿赂之罪,抢占百姓土地之罪,纵容士兵抢掠之罪,贪污军中空饷之罪,背后妄言皇储之罪,私下结党之罪,私通藩王之罪!”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静,冯胜等人瞪着双眼顿时懵了,万万没想到李景隆竟然在此时捅了他们一刀。 整整八大罪,李景隆疯了吧! 朱雄英也愣住了,心中暗道:“好家伙,你吃错药了吧,我只是让你敲打一下他们,你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第3章 助攻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冯胜等人还没从震惊之中走出来,只见李景隆手持芴板继续说道:“陛下,冯胜收复西北,私藏大量财物驮马!” “洪武二十年,宋国公冯胜奉命出征辽东,大军至金山,北元太尉纳哈出归降,并私下贿赂当时的征虏大将军冯胜大量战马异宝,冯胜趁机强娶其女,导致归降不久的纳哈出再次反叛,跟随出征的濮英将军损失三千余骑兵,金山侯本人被俘自杀!” “陛下,曹国公说的没错,臣的父亲就是因为宋国公私心而阵亡,臣也要参冯胜之罪!” 说话的人叫濮玙,他是濮英的儿子,承继父功,授封平凉侯,同时也是和蓝玉一伙的骄兵悍将。 “陛下!” 李景隆接着说道:“辽东之战,臣和郑国公也是参将之一,此事他亦能证明!” 朱雄英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顺着说下去了,问道:“郑国公,可有此事?” 常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说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气氛都这了,常茂也不顾什么翁婿关系,坑的就是老丈人,更何况这些年可没让冯胜这个老丈人教训,前一阵子还要和自己断绝翁婿关系呢。 冯胜急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说了大家都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竟然会惹来这么多人参他。 “陛下,此事已经过去七八年了,而且当年太上皇已经惩处过臣,功过相抵,还罚臣回凤阳闭门好几年,,,” 他的话还没说完,濮玙立马站出来喊道:“你功过相抵了,我爹岂不是白死了,陛下,请治冯胜之罪,还臣父金山侯一个公道!” 这事当年确实发生过,让老爷子给压了下去。 “陛下!” 傅友德听不下去了,立马站出来为老伙计抱不平,说道:“此事当年太上皇亲口说过不予追究,曹国公这是故意搬弄是非,陛下,请治他的罪!” 李景隆冷笑一声,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想想自己的屁股干净吗? “陛下,洪武四年,傅友德奉命入蜀,伪夏政权皇帝明升投降后,他私自打开伪夏国库,私分财物,洪武二十五年,颖国公向太上皇索要大量土地赏赐,太上皇不予,他在凤阳侵占百姓大量土地,导致凤阳百姓怨声载道!” 傅友德顿时大怒,红着脸骂道:“李景隆,放你娘的屁,你这是血口喷人!” 李景隆立马反驳道:“我娘是一品诰命夫人,是太上皇的外甥媳妇,你骂我娘就是打太上皇的脸,陛下,请治颖国公之罪!”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心中暗想道:“李景隆啊,你这是要干啥啊,你这是要把勋贵得罪到死啊,你平常那股机灵劲呢!” 此时,郭英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李景隆胡言乱语,血口喷人,犹如一条疯狗在朝堂之上胡乱咬人,他,,,” “陛下,武定侯吃空饷!”李景隆这一句话把郭英后面的话堵的死死的。 郭英直接破防了,大喊道:“难道你李景隆没吃过空饷?” 李景隆压根不搭理他,冲着朱雄英再次行礼,说道:“陛下,臣的家产皆是臣父生前所留以及太上皇和陛下所赐,臣从未吃过空饷,陛下尽管派人去查,若是查到臣喝了一文钱,一粒粮食的兵血,臣自己摘下这头顶乌纱!” 关于吃空饷,大部分武将都干过这事,但李景隆还真没有喝过兵血,没别的原因,他家大业大,京城各类店铺,凤阳老家田产无数,加上又掌管江南和西北的茶马,对于他来说,空饷这玩意,吃多了容易出事,吃少了,,,那仨瓜俩枣的压根看不上。 郭英瞬间哑口无言,李景隆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耿炳文说道:“陛下,长兴侯于吴元年守长兴之时,纵容士兵四处抢掠!” 此时的耿炳文真想一刀砍死李景隆,吴元年,大明还没开国的事都拿出来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而且有些事老爷子已经处理过了。 冯胜气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可又无法反驳什么,毕竟自己确有其罪,可作为开国功臣,他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陛下,曹国公疯了,武定侯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条疯狗!” “陛下!” 李景隆没完没了的说道:“宋国公于洪武二十四年在凤阳私会周王,数月前和颖国公,武定侯,长兴侯等人欲意拥立周王为储!” 敢骂我是疯狗,整死你个棺材瓤子。 如果说前面的罪状还情有可原,可最后一条罪状可就不是罚罚这么简单了,这件事老爷子也知道,不过并没有处理。 果然,此话一出,连朱雄英都变了脸色。 “够了!” 随着皇帝大喝一声,大殿内立马安静下来,冯胜四人立马跪在地上,朱雄英冷声道:“宋国公,颖国公,武定侯,长兴侯,你们可知罪?” 四人惶恐道:“陛下,臣等知罪!” “知罪就好!” 朱雄英立马说道:“你等本是死罪,但朕念在你们都是开国老臣,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保留其爵位,俸禄照发,剥夺其东宫官衔,收回所赐土地,交出兵权,各自回府反省半年去吧!” “啊!” 冯胜大惊,本以为小皇帝刚刚继位,需要收拢人心,随便罚罚俸禄罢了,他万万没想到小皇帝会这么狠,除了爵位,其他的全被拿掉了。 “怎么?” 朱雄英问道:“老国公莫不是要抗旨,亦或想去找太上皇?” “臣不敢,臣领旨谢恩!” 他们不敢恨皇帝,这一切都是李景隆造成的,此时,冯胜四人恨他恨的都快把牙咬碎了。 蓝玉站在一旁偷着乐,四个老家伙算是栽了。 四人舍不得那点税钱,带头阻挡新政,这下好了,土地全没了,以后真的不用交田税了,皇帝确实满足他们了。 朱雄英趁机说道:“新政之事朕必然要推行到底,众爱卿可还有异,,,” “陛下!” 文官之中站出一人,只见凌汉拱手道:“宋国公等人私会藩王乃是大罪,背后拥立藩王为储更是大逆不道,决不能剥夺虚衔,收回土地草草处理,臣谏言,应交于大理寺和刑部再审,依法论罪!” “臣附议!”周观正立马跳了出来。 “臣附议!” 又有几人站了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雄英就怕文官揪着这事不放,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韩宜可这个开口御史竟然没有附和。 此时,冯胜几人是真的怕了,如果真要依法论罪,他们四人都是死罪。 “此事改日再议!”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曹国公留下,退朝!” 说罢,拂袖而去。 第4章 嘲讽 文官还想说些什么,抬头一看,龙椅上空空如也,皇帝已经走了。 冯胜四人盯着李景隆,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能把他的肉一片又一片的割下来。 眼看退朝了,李景隆头都不敢回,立马跟在朱雄英身后,走进偏殿。 要不是身处奉天殿,在下朝之时,他们四个老将能直接把李景隆吃了。 众臣退出大殿,冯胜气的简直要吐血,立马招呼郭英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出了宫门,谁都不要走,就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老夫就不信他能永远不出宫!” “那还用说!” 郭英气愤道:“姓李的这狗日的,咱们平常又没得罪他,今天突然像条疯狗一样乱咬我们,真他妈的邪门了!” “说好一起上奏陛取消新政,咱们都被这狗日的耍了!” 傅友德怒不可遏,带着怒火说道:“背后捅刀子,他妈的,弄死他!” 耿炳文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走到五龙桥,看着垂头丧气的冯胜等人,蓝玉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桥上的石狮子大笑起来。 冯胜回头怒斥道:“蓝玉,你别太得意!” “老国公,你应该叫我蓝太保,本来咱们三个全都位列三公,可惜啊现在就剩我一个太保了!” 冯胜和傅友德的三公之位还没坐热就被拿了下来,太师,太傅没了,蓝玉这个太保成功接替了姐夫常遇春的班,成为东宫虚衔最高品级。 蓝玉趁机讽刺道:“要本太保说,你们几个真是吃饱了撑的,几个税钱而已,又不是要你们的命,这是干啥啊……” “警告你们,以后再和陛下对着干,本太保也会参你们!” 冯胜冷哼一声,立马走人。 曹震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哥,冯胜这几个老家伙算是栽了,要不是陛下走的快,恐怕那些文官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活该!” 蓝玉呵呵笑道:“陛下刚刚登基,他们四个就跳出来和陛下对着干,能死他们了,舍不得那几个土地税,这下土地也没了,正好不用交了,和咱们一样了!” 王弼小声说道:“哥,都是淮西人,就别落井下石了,要不咱们去找陛下给老冯他们求求情吧,不说官复原职,起码把土地还给他们啊!” 蓝玉立马不乐意了,说道:“我说荣国公,怪不得老曹叫你王大圣人,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这事和咱们有啥关系,当初咱们这帮人被下狱贬官,他冯二,郭四在老皇爷面前有没有替咱们求情……” “就是!” 曹震立马附和道:“当年咱们遭了难,他们可没替咱们这些人求情啊,贬官回乡的时候也没来送咱,还是陛下派三爷来给咱们送的路费,所以咱们管他个鸟蛋啊!” “老曹这话说的中听!” 蓝玉接着说道:“当年是谁救的咱们,是当今陛下抱着吴王……抱着太子跪在雨中威胁老皇爷才保住咱们的命……” “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了,咱们的命是陛下给的,以后在这朝堂之上,谁敢和陛下对着干就是咱们的敌人,一起参死他们,参不过就在背后悄悄做了他们!” 曹震拍着胸脯说道:“哥,你放心,以后谁给陛下添堵,我老曹就和谁过不去,就是我老曹的死敌,弄死他!” “俺也一样!” 孙恪立马附和道:“陛下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敌人!” 一群淮西勋贵纷纷附和,朱雄英保他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这心已经全部定死在小皇帝身上了。 朱雄英要是说外面的雪是黑色的,蓝玉就会说比他娘的墨还黑,朱雄英要说天热,这帮人都得想办法把太阳砸下来。 常茂疑惑的问道:“大舅,你说今天九江是不是疯了,他无缘无故的参老冯干啥,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参别人!” 李景隆那是出了名的烂好人,从不告状,即便那些文官主动参他,他照样乐呵呵的,从不报复,所以和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比较交好。 今天大朝会,众臣真算开眼了,这曹国公平常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可要发起狠来那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把四个开国功臣往抄家灭族的参。 蓝玉一副看透的神情说道:“你以为陛下真的是因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不法事才罚他们的,咱们这些人比老冯他们还不干净,李九江咋不参咱们,九江就奔着他们四个去的,陛下为什么罚他们,自然是为了新政……” 王弼恍然大悟,惊讶道:“哥,难道是陛下在背后指使李景隆去……” 蓝玉立马打断,说道:“不该说的别说,反正老子算是看开了,咱也不懂什么新政改革,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正支持陛下就完事了!” “那必须支持!” 蓝玉大手一挥,招呼道:“今个过年,哥请你们去李九江家的醉春楼喝酒!” “哥,走着!” 曹震大笑道:“给九江去捧捧场!” 蓝玉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说道:“九江今天这事办的不错,以后都不能欺负他了,去他家饭馆吃饭不能找事,拿东西要给钱,以后见了面不能喊人家小名,都要给老子尊上一声李少师!” 奉天偏殿! 朱雄英立马让朴不了摘下头上沉重的冕冠,拍着桌子,训斥道:“朕只是让你去敲打他们一下,你是不是太过了,私通藩王……这样的话能在众臣面前说吗,朕要不及时散朝就收不了场了!” “如果那些文官不依不饶,朕该怎么办,你让朕怎么办,是砍了冯胜几人还是堵住那些文官嘴?” “是不是要连同藩王一起治罪?” “你平时多机灵的一个人,为何把事办成这样,一旦闹大了,是要死人的,朕刚登基不久,你难道要逼着朕去杀功臣老将吗?” “陛下!” 李景隆立马跪了下来,神情严肃的说道:“新政关乎大明万千百姓,关乎陛下之威名,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久患之疾非猛药不得医治,而新政就是那味猛药!” “臣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所有的后果臣愿一力承担!” “那日陛下在武英殿所言,臣铭记于心,臣只想做陛下的孤臣!” 说完,对着地面就是砸上一个响头。 此话一出,朱雄英瞬间哑口无言,心中的火气不仅消散大半,竟然……竟然还他娘的有些小感动。 第5章 大伪似真 “你,,,哎,,,” 朱雄英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中也是矛盾不已,说他办的好吧,他用力过猛了,关键他说的还没错,这四个人要是都解决不好,新政就推行不下去。 不管怎么样,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不得不感慨一句大伪似真,李景隆也不是什么善茬了。 “起来吧!” “谢陛下!” 朱雄英趁机问道:“你把宋国公他们算是彻底得罪死了,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去善后?” 李景隆立马说道:“臣不在乎这些,陛下让臣去干什么,臣就去干什么,为陛下臣肝倒涂地,万死不辞,为了大明万千百姓,为新朝新政改革,臣这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 朱雄英顿时笑了,笑的很开心,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事不用朕去帮你解决了?” 李景隆含蓄道:“陛下,这点小事臣若是都处理不好,臣就不配当新朝的能臣,不配当陛下的孤臣!” “好!” 朱雄英顿时龙颜大悦,大赞道:“说的好,朕没看错你,臣不负君,君自然不会负臣,你就是朕的新政先锋,朕一定会对你委以重任!” “臣多谢陛下信任!” 其实,李景隆并不想掺和新政,这就是是个得罪人的事,不是得罪士绅勋贵就是得罪皇帝,而且还不能置身事外,虽然他也是武将勋贵,但和蓝玉那些人还不一样。 蓝玉那帮骄兵悍将除了能打仗,几乎就没其他用处了,大字不认都认不全,让他们去推行新政,那就是个笑话。 可他李景隆不一样了,他有这个能力,也能把事情做好,在士绅勋贵和皇帝之间选一个,他只要脑子不进水,必然要选择和皇帝站一队,毕竟皇帝才是握刀子的人,而且,小洪武背后还站着一个老洪武呢。 小皇帝登基后,老洪武突然消失在了朝堂,再加上之前太子薨逝,这就满朝文武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对老洪武的畏惧之心,所以有些人想和小皇帝掰手腕,而且感觉自己能掰赢。 老洪武不是驾崩了,只是不当皇帝了而已,即使不再参与政务,但不会不管孙子的事。 再说了,小皇帝,你们还想和小皇帝掰手腕,真是笑话,他压根不会和你们掰什么手腕,你敢把手伸在他面前,他就敢直接拿刀把你手剁了。 别以为这就完了,小洪武不过是剁手,老洪武能剁你全家三族。 李景隆今日朝会的行为,算是彻底得罪的勋贵集团,如果站在勋贵的立场上说,他就是勋贵中的“叛徒”。 不过,他们都忘了,李家不仅是勋贵,更是皇亲,李景隆和小皇帝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弟。 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朱雄英从来没直呼过李景隆的大名,更没有叫他九江的小名,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罢了!” 朱雄英欲言又止的说道:“这会儿宋国公他们正在气头上,说不定就在宫外哪个路口等你收拾你呢,你先别走了,陪朕一起用早饭吧!” “谢陛下!” “朕去换身衣服,你在这等着!” 临走时,朱雄英又回头交代道:“渴了自己倒茶,不用太拘谨!” “谢陛下!” 李景隆受宠若惊,要知道这里可是奉天偏殿,老爷子喝茶休息,处理政务的地方,臣子能坐在这喝茶,那得是多大宠信。 皇帝都发话了,那要不喝杯茶,真是太浪费这份天大皇恩了。 李景隆见大殿没人,自己拿起茶壶,取出烫着蓝色龙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两手捧着,脸上笑开了花。 试问天下谁能在这奉天殿喝茶,唯我世袭曹国公,光禄大夫,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东宫太子少师,太上皇外甥孙,皇帝表兄,皇亲国戚李景隆是也。 李景隆探着脑袋四处张望,准备找个椅子坐下歇歇腿,正准备坐下之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老爷子的贴身太监云成。 “见过曹国公!” 云成瞧了一眼,问道:“万岁呢?” “陛下去更衣了!”李景隆悄悄放下茶杯。 云成突然行礼,笑道:“杂家恭喜曹国公了!” 李景隆愣住了,连忙问道:“这,,,这喜从何来啊?” 云成小声说道:“老皇爷要见你!” 李景隆惊愕道:“太上皇要见我,,,所为何事啊?” “放心,好事,是好事!” 云成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说道:“曹国公,过去吧,老皇爷带着太子小殿下在东宫等着你呢,杂家还要去请万岁!” “嘿嘿!” 李景隆不自觉笑了出来。 ,,, 东宫大殿! 老爷子走向一处房间,站在外面大喊道:“咱说文珏啊,这他娘的都啥时辰了,你还睡着呢!” 说罢,直接推开房门,只见朱文珏躲在被窝里,探出小脑袋,模模糊糊的说道:“太爷爷,孙儿太困了,就再让孙儿睡会吧!” “那可不成啊,快起来,陪太爷爷一起去吃饭,咱特意让人出宫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小笼包,还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老爷子走了进去,坐在床边,拿起他的衣服在火盆上烤了一下,亲自伺候重孙子起床。 “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天不亮就得起来帮着家里干活,连饭都没得吃,饿着肚子还要给财主家去放牛,虽说现在你们这些子孙日子好了,那也不能养成懒惰的坏毛病,你看你爹,半夜就要起来上早朝,天亮了还要处理朝政,他才睡几个时辰!” 老爷子小时候那是吃尽了人间苦,在看看隔着四代的重孙子朱文珏,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那真是没法比啊,转念一想,自己风里来雨里去,九死一生忙活一辈子,为了就是让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 穿好衣服后,太监端来一盆热水,在旁边站着,老爷子瞪着小太监训斥道:“为何不伺候太子洗漱?” 小太监惶恐道:“回太上皇的话,是陛下,,,” 老爷子正要发火,朱文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说道:“太爷爷,我爹说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让太监伺候,让我们自己去做!” 听到此话,老爷子立马乐呵起来,说道:“不错,不错,你爹说的对!” 朱文珏擦着脸上的水渍,满怀期待的说道:“太爷爷,今天过年,孙儿听说宫外很热闹,您带孙儿和姐姐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吃完饭咱就出宫!” 朱文珏开心的大喊道:“太爷爷万岁!” “赶紧洗,咱在外面等你!” 老爷子背着手走进大殿,没一会儿,李景隆走了进来,立马拱手行礼:“臣李景隆见过太上皇,见过太子殿下!” “呦,九江来了!” 老爷子乐呵道:“这大过年的,你就空手来的?” 李景隆连忙笑道:“舅爷,臣这刚下朝还没,,,臣就这就回去给舅爷准备礼品送来!” “回来!” 老爷子笑道:“人来了就好,咱不缺你那点东西!” 李景隆立马走过去给来老爷子倒茶,笑道:“还是舅爷通情达理!” 第6章 老李的压岁钱 没一会儿,李婉儿和张月带着孩子们走了过来。 “皇爷爷圣躬金安!” 老爷子连连称好,说道:“按照咱们凤阳老家的规矩,这大年初一,晚辈都要去给长辈磕头,长辈要给晚辈准备压岁钱!”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沓用红纸包上的宝钞,取出两个递到两个孙媳妇手上,对着后面的孩子们说道:“磕头才有压岁钱,不磕头的没有!” 大丫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磕头道:“祝太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生久世,笑口常开!” 老爷子顿时高兴的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咱喜欢这句笑口常开,大丫,这是你的压岁钱,收好了,别让你爹拿去了!” “谢太爷爷!” 大丫拿着红包小心翼翼的装在身上,十分的开心。 朱文珏学着姐姐的样子,同样跪了下来,笑道:“孙儿祝太爷爷,长命百岁,呃……早生贵子……” 老朱:“……” 站在一旁的李景隆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 李婉儿走到儿子面前,立马训斥道:“胡说八道,还不赶紧给太爷爷认错!” 老爷子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说的也没错,皇家就应该多子多孙,还有两个月,咱又能多个儿子,这是好事,来,文珏,拿着!” 老爷子都这个岁数了,继最小的儿子朱楠后即将又添一子,当真是老当益壮,松柏不让青山。 朱文珏哪里明白,眼神一直盯着老爷子手上的压岁钱,笑嘻嘻的说道:“嘿嘿,谢太爷爷!” “还有二丫的!” 老爷子拿起一个红包塞在还在襁褓中的二丫身上。 就在此时,殿外一道声音传来。 “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只见朱雄英换掉身上的冕服,穿上了常服,大步走进大殿。 李婉儿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老爷子自然是不会主动说,李景隆站出来主动说道:“陛下,皇家即将添丁,舅爷又得一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是不是啊,皇爷爷!” 朱雄英故意问着,这事他早就知道了,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老爷子的最后一个孩子,是位公主,也是朱雄英最小的一位姑姑。 看着众人手上的红包,朱雄英凑过去问道:“都有压岁钱啊,皇爷爷,有孙儿的吗?” 老爷子故意绷着脸,道:“你给咱磕头了吗?” 朱雄英二话不说,立马给老爷子跪了下来,故意大喊道:“孙儿祝皇爷爷多子多孙,多福多寿,少操心,少生气,少喝酒,少打人,少骂人,多吃饭,多喝茶,多锻炼,使劲活,活他个一百两百年!” 老爷子被逗的大笑,塞来一个红包,说道:“行,那咱就使劲活,活到文珏长大,活到五世同堂!” 朱雄英笑道:“五世哪够啊,六世……必须六世!” 玩笑之间,三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东宫大殿外。 “父皇啊,吃饭也不叫儿臣,您这太偏心了吧!” 只见晋王朱棡在前,燕王朱棣,临安公主跟在后面,大步走了进来。 “三哥说的对!” 临安公主笑道:“父皇就是偏心,就是怕给压岁钱,真是越老越抠搜!” 这话也就这位大公主敢说了,不,朱雄英继位后,这些姑姑已经荣升大长公主了,而临安作为皇帝的大姑姑,应该叫大长大公主。 朱棣乐呵道:“父皇,可有我们的压岁钱?” 老爷子笑骂道:“有鞋底子你们仨要不要?” 三人莞尔一笑,一起跪在老爷子面前,齐声道:“儿臣祝父皇新年吉祥如意,事事顺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天天过大年!” “好好好!” 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说道:“心意咱领了,压岁钱儿子闺女都没有,咱只准备了孙子和重孙子的,钱是没有,但饭管饱!” 三人倒也没死皮赖脸的要,立马又向朱雄英行礼,小皇帝站了起来,亲自扶起三人,笑道:“三叔,四叔,姑姑,今个过年,没有君臣之礼,只有家礼,按照咱们老家的规矩,应该是侄儿像你们磕头才对!” “磕头就不必了!” 老爷子发话了,说道:“大孙啊,话是这么说,但你是皇帝,哪有给臣子磕头的道理,传出去也不好听,就让文珏给你们这些当爷爷的,当姑奶奶的磕一个吧!” 朱文珏现在可不是什么亲王了,那是太子爷,是储君,给长辈藩王公主磕头,那也是屈尊了。 “嘿……孙儿给三爷爷,四爷爷,姑奶奶磕头了,新年快乐,压岁钱拿来!” 三人顿时大笑起来,纷纷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压岁钱塞到小家伙手里,大丫,二丫也有份。 身为皇室子孙,他们不缺这点压岁钱,要的是一个新鲜,一个开心,一份其乐融融的氛围。 而此时,殿外又走来一人,正是徐王朱允熥,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因为徐王妃的事情,他现在有些不敢见老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大哥。 “允熥来了,朕的亲弟弟来了,咱们一家人全部凑齐了!” 朱雄英主动迎了过去,一把拉进大殿,扯着嗓子喊道:“老朴,你站在那等死呢,还不给朕的叔叔姑姑弟弟搬椅子去!” 朴不了脖子一缩,立马招呼太监搬来椅子。 朱雄英挂着笑容,却低声说道:“允熥,快去给老头子磕头,千万别提徐王妃的事,过完年后大哥会给你一个结果!” 这个弟弟胆子太小了,你哥现在是皇帝,你说你怕啥啊,争储失败罢了,又不是啥大罪,你哥都没怪你…… 那边还站着一位想造反的藩王呢,还不是没皮没脸装的像没事人似的。 朱雄英扫了一眼亲切的四叔叔。 朱允熥立马点点头,跪在老爷子面前磕头道:“孙儿允熥给皇爷爷磕头了,祝皇爷爷 “起来吧!” 老爷子把一份沉甸甸的压岁钱递到他手上,又摸着他的脸颊说道:“你永远都是咱的孙儿,你的压岁钱是最多的,爷爷把这些年欠下的,都给你补上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朱允熥顿时号啕大哭起来,一切的委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老爷子这个人即使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也不会认错,他心里对朱允熥是有些愧疚的,只是不承认罢了。 “好了,别哭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好好的!” 朱雄英安慰几句,立马招呼众人吃饭。 殿内的人纷纷落座,李景隆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虽说他也不是外人,可在这种场合,这个外甥孙有些太远了,不姓朱都没有说话的份。 老爷子却没动,捏着手上最后一个红包,突然转身说道:“九江,你站在那做甚,还不赶紧给咱磕一个,咱等你半天了!” 李景隆先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也给自己准备了压岁钱。 “舅爷!” 老李立马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接着就是一个滑跪,稳稳的停在老爷子面前一步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那叫一个丝滑。 第7章 压岁钱不好拿啊 “一祝舅爷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磕头! “二祝舅爷蟠桃捧日,松鹤长春!” 再磕头! “三祝舅爷吉祥如意,万寿无疆!” 三磕头! 而且是“咚咚”的磕! 老爷子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说道:“看吧,还是九江会说话,快起来吧,外甥孙,压岁钱拿好了!” 李景隆颤抖着双手接过压岁钱,眼眶瞬间泛起了泪花。 “舅爷,臣已经很多年没收到过长辈给的压岁钱了,上一次收压岁钱还是臣小的时候,臣的爷爷给的……” 看的出来,这一次李九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感动,红包里面有多少钱实在不重要,但老爷子能在这过年的时候想到他,还给他包了压岁钱,这是拿他当亲人看待啊。 “行了,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是不是又想挨咱的鞋底子了!” 老爷子亲切的说道:“九江啊,以后过年了,能想起咱这个老头子,就来给咱磕个头,咱年年都给你压岁钱!” 在老爷子心中,虽然李景隆不姓朱,对他比对一些朱家的子孙还要好。 别看老爷子经常骂他,甚至拿鞋底子抽他,这证明在乎他。 老爷子的鞋底子唯一抽过的外姓人只有李景隆,这是最大的殊荣。 李景隆抹着泪水,声音哽咽道:“舅爷,您对臣的好,臣感恩于心,臣……” “好了,咱都明白!”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吃饭!” 很快,几名太监将早饭端了上来。 馒头,小笼包,带馅的酥饼,鸡蛋,豆腐脑,莲子粥,甚至还有蒸的猪蹄,炒羊肉等肉菜。 一顿早饭放在如今的大明皇家可谓极尽奢华,不是过年压根吃不到。 “九江啊,尝尝这酥饼,好吃的很!” 老爷子亲自夹起一块酥饼放在李景隆碗里。 老李顿时受宠若惊,不断感谢。 老爷子笑道:“以后过年过节的就来宫里陪咱吃顿饭,不用带啥东西,人来了就行!” 朱雄英剥着鸡蛋,眉头一皱,心想,老爷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以前对李景隆也不错,可也没到这种至亲的程度啊。 李景隆吃着饭,不断对老爷子嘘寒问暖,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 聊着聊着,老爷子突然问道:“九江,你觉得皇帝的新政是对还是不对?” 李景隆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筷子,说道:“回舅爷话,臣也不知道对不对,但陛下要推行新政,那一定就是对的!” 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我不去多想对不对,皇帝说啥就是啥,我就去做啥,我是忠臣,忠于皇帝的忠臣。 “你今天在朝堂上的事,咱都听说了!” 老爷子赞扬道:“你做的不错!” 李景隆谦虚道:“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皇爷爷,你还夸他呢!” 朱雄英瞪他一眼,说道:“孙儿差点下不来台!” 老爷子喝着粥,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是砍了他们四个又能怎样……” “咱大明朝离开他们四个就没人能打仗了?” “那些骄兵悍将现在对你是死心塌地,够用了,担心个啥啊!” 朱雄英撇撇嘴,说道:“一码归一码,事不是这么办的,真要因为这点事砍了那些老将会让人寒心的!” 老爷子放下筷子,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人就是觉得你年轻,刚登基,想给你掰掰手腕,咱要是搞你那个什么新政,他们绝对不敢放一个屁……” “咱年轻的时候,这身板也壮,现在呢,身上没有几两肉,就剩一把老骨头了,这人啊,要学会认清自己,要把自己放在秤上去称称,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是所有人都有吃一辈子皇粮的命,想吃就得干活,吃的多就得干的多……” 说罢,立马看向李景隆,略带深意的问道:“曹国公,你说咱讲的对不对?” 李景隆连忙附和,说道:“太上皇所言极是!” 不知不觉间,这称呼都变了,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九江啊!” 老爷子再次改变称呼,说道:“虽说你是替皇帝办事,但归根结底是得罪了勋贵,恐怕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敢拿皇帝如何,但说不定晚上就埋伏在你回家的路上给你以闷棍!” “真要出了这样的事,查也没法查,办也没法办,你只能吃哑巴亏!” 老爷子明显话里有话,李景隆顺坡下驴,说道:“还请舅爷给臣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不明路的!” 老爷子突然笑了,说道:“还能有什么明路啊,咱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啊,过了年出去躲一阵子吧!” 李景隆哪里不明白啊,这个压岁钱哪里有这么好拿啊,这是在暗示他该去干活了。 干什么活,,,自然是新政。 南方地多,特别是江南地区,自然要推行摊丁入亩,北方士绅少,阻力小,用来推行士绅纳粮。 “舅爷,不知臣要去北方还是南方?” 老爷子大笑道:“那咱不知道,你要去问皇帝了!” “去南方吧!” 朱雄英张口就来,李景隆本就是他心中的新政先锋,让他去江南并不是为了摊丁入亩,而是下一步的开海。 因为新政可不止士绅纳粮和摊丁入亩,这两样忽然重要,但只是缓解百姓的压力和国库的危及,若是想让国库源源不断的充盈起来,开放港口,发展海上贸易才是王道,指望着那点农税,国家八辈子也富不起来。 土地改革和士绅纳粮固然重要,但也只是新政的第一步,让李景隆去办这两件事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臣明白!” 李景隆一口答应下来,他心里何尝又不明白,即使不拿老爷子的压岁钱,该出力的时候也不少出一点,与其被老头子和小皇帝拿着鞭子抽,还不如主动一点。 而且,小皇帝看似比老洪武宽容一些,但骨子里那个劲却是一模一样。 洪武朝是不养贪官,这新朝虽说没有进行反腐,但小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新朝不养闲人,只养有用,能用之人。 能者多劳,愿意劳,劳的好,皇帝什么都能给你,不能劳,不愿意劳,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直接滚蛋。 永兴朝的官不好当,俸禄更不好拿,小皇帝要把每一份皇粮都用在该用的人身上。 当然,小洪武和老洪武在对待官员上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洪武朝立法制规,重典治国,做好是应该的,能不死就算不错了! 永兴朝推行新政,改革积弊,做好了,赏! 不做,滚蛋! 做不好,论罪! 第8章 初一事务 饭吃完了,李景隆立马告退。 今天告诉他,不过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而已,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当然,朱雄英也不可能让他单枪匹马去,至少要派几个人去帮帮他。 讨论国事的时候没有避讳晋燕二王,但这二人没说一句话,没插一句嘴,全程保持沉默。 饭菜撤了,朱家的几个爷们坐在大殿内喝起了茶水,老爷子冲着几人说道:“你们都坐在这做甚,大孙,处理你的政务去,还有你们几个……该忙啥忙啥去,咱今个没空陪你们,咱喝完这杯茶就走!” 朱雄英笑道:“今个过年,官员放假,朕也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那是你的事,咱管不着!” 老爷子放下茶杯,悠悠说道:“咱答应孩子们要带他们出宫玩,一会儿就走!” 朱雄英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说道:“皇爷爷,孙儿也想跟着一起去!” “你要去就自己去,咱不带你!” 老爷子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看你就烦!” 说罢,立马走出大殿。 朱雄英冲着老爷子翻个大白眼,遥想当年刚进宫那会儿,老爷子生怕大孙子跑了,恨不得拿绳绑在宫里,那真叫一个宝贝。 现在呢……变成看到就烦了! 哎…… “父皇!” 此时,朱棡和朱棣突然站了起来。 老爷子回头道:“说!” 朱棣开口道:“父皇,儿臣和三哥今天来见父皇除了拜年,也是向父皇辞行的!” 听到此话,老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之中透过一丝的不舍。 “你们就这么想离开咱啊!” 二人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说道:“儿臣也想陪在父皇身边尽孝,可儿子们终究是大明朝的藩王,久在京城也必然惹出非议,所以还是尽快回封地吧!” 老爷子猛然看向大孙子,说道:“是不是他撵你们走了!” 朱雄英满脸的委屈,连忙解释道:“皇爷爷,天地良心啊,孙儿可从来没有撵两位叔叔走啊!” 朱棡接着说道:“父皇,非也,与陛下无关,是儿臣们想家了!” 老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那就……走吧!” 看的出来,老爷子有些不舍,大儿子,二儿子如今都没了,让这位老人十分担心,担心还会在失去其他儿子,特别是这几个年长的嫡子。 当初把他们召来京城,一是为了立国本,二是想儿子了。 身为藩王,他们不能长居京城,更不能经常在宫里,都察院的御史已经上奏说这事了,朱雄英压着没说而已。 “三叔,四叔!” 朱雄英主动说道:“今个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坐在一起吃饺子,晚上把咱们朱家人招呼到一起,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顿团圆饭吧!” “你们就算现在走,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留下吧!” 老爷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眼神中尽是期待。 二人相视一眼,立马答应下来。 朱雄英立马招招手,吩咐道:“老朴,派人去把在京的公主,驸马全部召进宫来,还有后宫朕的小叔叔,小姑姑们……” “另外,在御膳房大院内架上几口大锅,下午包饺子,炸丸子!” 说罢,又对着临安大长大公主说道:“姑姑,这事就交给你了!” 临安公主一口答应下来,大大咧咧的笑道:“你就瞧好吧,大侄子!” 此时,殿外传来朱文珏的喊声:“太爷爷,我们该走了!” 只见他和二丫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老爷子乐呵道:“走,现在就走,出宫……” 说着,看向两个儿子:“老三,老四,陪爹出去走走?” “走着!” 朱棡一把抱起朱文珏,冲着老爷子笑道:“爹,儿子是真喜欢文珏这孩子,要不让儿子带他去太原玩几天吧!” 老爷子笑骂道:“你抱的人是大明的太子爷,怎么,你他娘的想挟太子造反啊!” 朱棡知道这是玩笑话,随口说道:“瞧您说的,儿子哪敢啊!” 朱棣也抱起了大丫,跟在老爷子后面,大丫抬头望着满是胡茬的朱棣问道:“四爷爷,北平远吗?” 朱棣随口说道:“不算很远,你想去北平吗?四爷爷可以带你去玩!” 大丫摇摇头,又问道:“北平外是哪里?” “是漠北,是鞑靼人的地盘,不过,也算是我们大明的领地了!” “那漠北的北方是什么地方?” 朱棣愣住了,他尴尬的笑道:“这个……四爷爷也不清楚!” “我知道!” 大丫眨着大眼睛说道:“我爹曾经给我说过,漠北的北方有一个莫斯科公国,那个地方属于欧洲,欧洲还有很多国家,他们现在正在进行文艺复兴!” 朱棣听后却是眉头一皱,问道:“大丫,什么叫文艺复兴?” “我爹说叫觉醒思想!”大丫挠挠头,尽管她聪慧,但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朱棣更不明白了,大丫接着说道:“我爹说,等他们强大了就会从海上来攻打我们大明,所以,我爹打算将来让四爷爷和三爷爷一起,率领大明的铁骑踏碎他们!” “好!” 朱棣一口答应下来,其实却没当回事,如今的大明兵强马壮,堪称天下无敌,区区几个蛮夷小国不足为虑。 此时的朱棣万万不会想到,大丫的这番话会改变他和朱棡以及九大塞王一生的命运。 他更不会想到,将来的后半生会和这个抱在怀里的侄孙女打交道。 …… 人都走了,大殿内就剩小皇帝一个人独自坐着,一杯茶过后,他缓缓起身,离开舒适的东宫,前往尚书房处理政务。 以前不管是当吴王还是皇太孙的时候,总想着逃避,那个时候老爷子和太子朱标都在,他可以不用管那些繁重的政务。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逃避身上的担子。 在其位,谋其政,老爷子老了,父亲也不在了,亲弟弟不成器,儿子还小,没有任何人能帮他分担,整个大明江山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这个皇帝多累一些,天下的百姓就能少累一些。 来到尚书房,这一忙就快到了中午,有些疲惫的朱雄英靠在椅子上,紧闭双眼,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了。 “万岁,喝碗参汤歇歇吧!” 听到是朴不了的声音,朱雄英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随口道:“放这吧!” “奴婢告退!” 突然,一双纤纤玉手搭在朱雄英的肩膀上轻轻按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的清香。 朱雄英猛然睁开,回头一看,顿时一愣,随即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第9章 暧昧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徐妙锦笑着说道:“不对,我应该自称妾身,现在宫里的宫女和那些公公都叫我昭妃娘娘!” 容仪恭美,昭德有劳,这绝对是个极好的封号。 “朕还以为你会在娘家过完年才会进宫呢!”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早上老爷子在东宫发压岁钱,你要去了一定也有你份!” “礼部的金册和诏书上午才送来,名分没有定下,妾身哪里敢去东宫!” 徐妙锦带着一丝娇羞,赶忙说道:“陛下快坐下吧,我,,,妾身帮你松松肩膀!” 朱雄英立马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双眼,全身放松下来,徐妙锦一双玉手很是灵活,力度也把握的恰到好处。 “舒坦!” 朱雄英松了口气,闭着眼睛问道:“你这套松骨的手法跟谁学的?” “是惠妃娘娘教的,不,以后称呼要改了,应该叫郭太上妃!” 徐妙锦悠悠说道:“郭太上妃常说,当皇帝是很累的,就像老皇爷一样,为了国事,劳神伤身,每天睡不过两个时辰,而且繁重的政务也会让人心烦,导致脾气也不稳定,这个时候就要背后的贤内助站出来安抚皇帝的情绪!” 提到郭惠妃,朱雄英猛然想起一件事,顺口问道:“代王的事,郭,,,郭太上妃有没有说什么?” 提到代王,徐妙锦也是唏嘘,随后说道:“娘娘就说了四个字,罪有应得,不过,还是经常一个人躲在宫里哭,念叨着代王!” 虽说儿子不争气,但那也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哪有不伤心的,就像秦王朱樉,别看老爷子一口一个畜生的骂着,可这个最混蛋,最不让人省心的儿子走了,他这个老父亲是最伤心的。 “你,,,” 朱雄英欲言又止的问道:“你二姐回徐家了吗?” 徐妙锦摇摇头,说道:“代王妃不愿回徐家,带着小世子在京城郊外生活,二姐说,代王做出了那样的事,他们母子无颜面见陛下和太上皇,还让妾身替他们母子感谢陛下留他们母子一命!” 朱雄英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就凭朱桂做的那些事情,即便是皇子亲王都应该满门抄斩的,留下王妃和世子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换成任何皇帝都要赶尽杀绝的。 “你去过东宫了?” “去过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立马睁开眼,活动着肩膀又问道:“见到皇后了?” 徐妙锦笑道:“妾身已被封为贵妃,自然要先拜见皇后娘娘啊!” 朱雄英有些担心的问道:“皇后怎么说?” “皇后姐姐说,进了东宫,以后就是一家人,让臣妾不要见外,以后和敬妃三人和睦相处,互帮互助,打理好东宫的事务,让陛下少操心,还说以后要多向孝慈皇后学习!” 听到此话,朱雄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握着徐妙锦的小手,神情颇为复杂的说道:“婉儿嫁给朕的时候是明媒正娶,后来朕为了给父亲冲喜,又娶了小月,虽说是纳妾,那也是从奉天门抬进来的,轮到你了,既没有三书六聘,也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委屈你了!” 谁知徐妙锦却微微一下,说道:“陛下莫要多想,宫里的规矩就是如此,倘若陛下再办一场大婚,又要浪费许多国库的银两,那都是百姓的血汗,将来还要用在百姓身上,如果用在妾身身上,妾身也会内疚的,而且这也不符合礼法,朝中的臣子又要斥责陛下了!” 一番话说下来真是暖人又暖心,朱雄英当真是感动不已,不愧是徐达调教出来的女儿,在朱雄英心里,无论是功绩还是品行,徐达都要超过自己外公常遇春,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第一功臣。 再看徐常两家的后人,徐允恭位居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徐膺绪也能镇守边关要塞,已经是二代勋贵中出类拔萃,可以独当一面的武将,反观自己的三个舅舅,没事的时候喜欢惹点事,打仗的时候喜欢捞钱,就没省过心,不惹事他都烧高香了,真是让人头大。 “妙锦!” “陛下?” 小皇帝有些坐不住了,他随手打开一本奏疏,装模作样的说道:“朕听说你饱读诗书,正好朕有个字不太认得,你过来帮朕看看!” 徐妙锦没有怀疑,立马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伏着身子,仔细的瞧着奏本上的字,一缕清风拂过,这丫头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沁人心脾,清新而又舒适,引人沉迷。 朱雄英伸出手臂轻轻的揽在她的腰间突然用力,徐妙锦惊呼一声,直接倒在他的怀里。 “陛下,你,,,” 朱雄英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二人四目相对,没有言语,气氛极为暧昧,徐妙锦羞的小脸通红,小洪武顺势把脸凑了过去,徐妙锦并没有躲闪,她紧闭双眼,死死的抓着朱雄英的衣袖,一副紧张且羞涩,又带有些许期待的样子。 “万岁,大长大公主来,,,” 就在此时,朴不了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立马低头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惶恐道:“陛下,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了!” 暧昧的氛围突然被打断,徐妙锦立马从朱雄英怀里站了起来,小皇帝顿时火冒三丈,大吼道:“滚出去!” 朴不了吓的不断求饶:“奴婢知错,求万岁饶命!” 徐妙锦脸色微红,他看着不断磕头的朴不了,有些于心不忍,便小声说道:“陛下,算了,他也是无心之过,就饶了他吧!”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颇有威严的说道:“既然妙,,,昭妃替你求情,朕就饶你一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找云成领二十棍,再有下一次,朕定不会轻易饶你!” “奴婢谢万岁,谢万岁!” 朴不了磕头如捣蒜,立马退出大殿。 这么一闹,朱雄英兴趣全无,他望着身旁的佳人说道:“你先回去吧,朕最近处理政事甚是乏累,晚上朕去你那,你给朕好好松松筋骨!” 徐妙锦红着脸,低下头,轻轻答应一声,立马告退,而且走的很快,好似生怕被人看到。 朱雄英紧握拳头,砸向御案,气愤的说道:“这叫什么事,真他妈的上火!” 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呦,谁惹咱们的大皇帝陛下又发火了!” 看到来人是临安公主,小皇帝顿时没了脾气,苦笑道:“姑姑啊,您来的真是时候,恰到好处!” “刚才看到徐家的小丫头从你这出去,,,” 临安公主立马反应过来,她拍了拍手,尴尬的笑道:“那哪里是徐家小丫头,那是昭妃娘娘啊,大皇帝,姑姑错了,姑姑给你赔个不是!” 要说朱雄英还有怕的人,恐怕只有眼前这位大姑姑了。 朱雄英是有苦说不出啊,叹息道:“姑姑,您就别取笑侄儿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临安公主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个下午包饺子,来问问陛下想吃什么馅的?” “就这事啊?” “就这事!” 朱雄英:“,,,” 第10章 四叔又喝多了 大年初一,宫里早已挂起了红绸红灯,在京的朱家人齐聚皇宫,喜气洋洋,一副祥和景象。 太监宫女不断的忙碌着,一道道充满香味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皇子皇孙,公主驸马,还有老爷子后宫的嫔妃三五成群的在聊天。 最高兴的莫过于宫里的孩子们,他们四处追逐打闹,嬉笑玩耍。 “四叔,五叔,二十五叔爷,二十六叔爷!” 朱文珏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火折子,开心的大喊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放烟花!” 朱文珏仗着老爷子的疼爱,俨然成了宫里的孩子王,那些年纪较小的叔叔,叔爷爷都要听他指挥。 老爷子大喊道:“老四,老四呢!” 朱棣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老爷子面前拱手道:“父皇,儿臣在呢!” “去,带着你这些弟弟,侄儿,侄孙去放烟花,看着点他们,别他娘的把自己给燎了!” “儿臣领命!” 朱棣有些无奈,他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带着一群没长大的孩子玩,着实有些无奈。 老爷子才不管这些呢,他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曾经他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放牛娃,父母家人死于饥荒和疫病,那一年他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去当了和尚。 他历经九死一生,从一个要饭和尚成为了后来的大明之主,九五至尊,成为权倾天下的洪武皇帝。 一甲子过去了,那个曾经连饭都吃不饱的放牛娃如今也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值得欣慰的是,整个大殿中的男丁都是他的子孙。 活到这个岁月,没有什么比儿孙满堂,膝下承欢,天伦之乐能让一位老人感到欣慰和幸福。 朱雄英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抱着二丫逗乐子,大丫站在一旁剥着炒熟的花生,把剥好花生米送到他老子嘴里。 朱雄英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伸着嘴享受闺女的投喂,吃的那叫一个嘎嘣脆! 老爷子眉头一皱,笑骂道:“都他娘的当皇帝的人了,还是一点正经都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成何体统,混账东西……” 说着,拿起一枚果子就准备砸过去,却被一旁的朱棡拦了下来。 “父皇啊,雄英这个皇帝当得挺辛苦的,大过年的,您就别计较了,人家父女情深,您操心操的太多了!” 朱棡劝道:“再说了,在场的都是咱朱家人,谁敢笑话皇帝啊!” 老爷子越看越生气,骂道:“你看看他这个德性,哪里还有半分当皇帝的样子,像个耍猴的。 只见朱雄英将花生米抛到半空,然后张嘴接住,逗的二丫咯咯直笑。 大丫站在一旁拍手叫好,眼神中尽是崇拜之情。 “爹,你真厉害!” “爹,你真棒!” 在闺女不断的捧杀下,朱雄英开始表演一口接两个花生米。 李婉儿走了过来,神情严肃且担忧,扯了扯朱雄英的衣袖,小声说道:“陛下,别玩了,皇爷爷瞪你呢!” 朱雄英回头一看,只见老爷子那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冷。 “咳咳!” 两声咳嗽,外面放起了烟花,宫里的女眷全都出去看烟花了。 “坐你自己的位子上去!” 老爷子训斥道:“整天没皮没脸的,怎么当好这个皇帝!” 朱雄英起身走了过去,坐在老爷子下面的小桌子上。 虽说朱雄英已经当我皇帝,但老爷子仍旧是一家之主,这正位还得是太上皇坐。 没一会儿,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被端了上来,都是临安公主带着女眷可着小皇帝口味亲自包的。 皇家内宴,也就是团圆饭,老爷子发话了,今晚不讲什么身份,敞开了吃喝。 话是这么说,除了老爷子和临安公主,没人敢以大辈称呼皇帝,特别是几位驸马爷,特别的小心翼翼。 晋燕二王端着酒杯,走到朱雄英面前,说道:“陛下,臣二人敬你一杯!” 宫廷御酿虽好喝,但喝多了也醉人,朱雄英已经和几位驸马喝的不少了,脑瓜子还是胀起来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三叔,四叔,干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朱雄英醉醺醺的说道:“三叔,好叔叔,侄儿以后还要多仰仗你啊!” 朱棡附和道:“陛下放心,晋藩永远效忠朝廷!” “这话……朕相……” 话还没说完,朱雄英瞬间倒在朱棣身上,朱棣立马扶着。 “四叔!” 朱雄英眯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我爹的死……还有二叔……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此话让朱棣瞬间遍体生寒,后背直冒冷汗。 “陛下,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朱雄英猛然睁开双眼,他盯着朱棣的眼神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四叔,朕被人算计了,就是那个妖僧,这些年让咱们叔侄生出间隙的就是他,如果你见了他,一定要把他的人头给朕送来,不然朕这心里始终不踏实!” 寒冬腊月的天,朱棣额头上竟然渗出一层汗珠,此时,他也看不懂这是小皇帝的醉话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陛下,臣……臣一定会将妖僧抓到……给陛下送来!” 朱雄英眯着眼睛,接着说道:“四叔叔啊……别让朕对你失……” 话还没说完,直接醉倒在朱棣身上。 “来人,陛下喝多了,快送陛下回去休息!” 两个小太监立马上前架着小皇帝就要出去。 “慢着!” 老爷子突然喊道:“外面这么冷的天,又喝这么多酒,这冷风一吹还不上吐下泻的,别走了,架到后面去,今晚就在咱的乾清宫睡了……” “行了,吃饱了都回家吧,都散了!” 在场的朱家人纷纷告退,老爷子突然招招手,说道:“徐家丫头,你就在这照顾皇帝!” “遵命!” 徐妙锦立马跟了过去。 老爷子让乾清宫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部退了下去,自己去坤宁宫睡了。 出了乾清宫的朱棣眉头紧锁,心神不宁,冷风一吹,胃里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来。 “老四!” 朱棡惊呼一声,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喝多了而已!”朱棣躬着身子随口附和着。 晋燕二王关系一直都不好,但随着太子朱标,秦王朱樉相继病逝后,二人的感情缓和了许多。 “老四,你才喝了多少酒,这就醉了,我记得你可是海量啊!” 朱棣摆摆手,表情痛苦的说道:“现在不行了!” 乾清宫内,朱雄英躺在床上,徐妙锦一边帮他盖好被子一边吩咐两个小太监。 “烧盆热水送过来,再熬些醒酒汤!” 两个小太监立马去办了,临走把房门关了起来。 “不用了!” 朱雄英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不晕不困,就是有些轻微的头疼。 “陛下,您……” “朕没醉!” 徐妙锦坐在床边,微微一笑,说道:“没醉也要喝一些,不然醒来就要头痛了!” “那就听你的,喝些吧!” 没一会儿,醒酒汤和热水全都送了进来,朱雄英喝了一碗,随后徐妙锦又帮他擦了擦脸。 朱雄英感觉全身燥热,立马把身旁的佳人抱了起来。 “陛下,还没擦好呢!” 朱雄英立马吹灭房间的蜡烛,欣喜道:“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第11章 北平的冷风 北方的天气要比南方冷的多,特别是这寒冬腊月,寒风夹杂着冰雪如同刀子一般凌厉,即便穿上厚重的棉衣也能时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燕王朱棣穿着一身明晃晃的蟒袍,外附一层披风,骑着一匹战马,从应天府一路奔向北平,奔向自己的家人,虽然他是在应天府,在宫里长大的,但北平才是他真正的家。 朱雄英回来了,还当了皇帝,对于朱棣来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矛盾不已,与其让朱允炆那个庶子窃居大位,他更希望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家嫡长孙当皇帝。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不管那晚朱雄英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都充分证明一点,小皇帝对他这个四叔,对他们燕藩还是不放心。 以前老爷子就经常吓唬他,现在小皇帝还要吓唬他,老头子那些帝王心术让小皇帝学的明明白白的,这让朱棣内心极为窝火。 太欺负人了! “吁!” 几天几夜的路程,饱经风霜的朱棣终于回来了,朱高炽三兄弟正在王府外迎接他们的父王归来。 “孩儿恭迎父王归来,母亲正在大堂等候父王!”朱高炽穿着厚重的棉衣,犹如站在风雪中的鹌鹑一样,带着两位弟弟立马迎了上去。 朱高煦乐呵呵的说道:“父王,孩儿漠北又打了一个大胜仗,活捉北元大汗!” 朱高燧也不落后,立马说道:“父王,孩儿的武艺越发高强,也想和二哥一样去军中效力!” 面对三个儿子的话,朱棣只是微微点头,把手中的马鞭交给士兵,一言不发的走进王府之中。 朱高炽三兄弟全都愣住了,朱高煦望着老子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咱爹这是咋了,怎么一来就给咱们脸看?” 朱高燧嘻哈道:“二哥,肯定是你又闯祸了,咱爹在京城都听说了!” “滚蛋!” 朱高煦一脚踹过去,怒斥道:“你跟谁一伙的,就在这乱放屁,我这一段时间就没出家门!” “别吵了!” 朱高炽皱着眉头说道:“都回家,肯定出什么事了!” 燕王府大堂之中,桌上的铜锅已经煮沸,旁边放着各种蔬菜和切好的牛羊肉,一家人就等着朱棣来到。 “妙云,本王回来了!” 朱棣来到自己的家,看到这位与自已患难十几年的妻子,沉闷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千岁辛苦了!” 徐妙云立马走到朱棣面前,轻轻的拍掉他头顶上的冰雪,又拿出一件棉袍给他换上。 “本王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朱棣坐在桌前,伸出手放在铜炉旁取暖,这一路可谓顶风冒雪而来,想家是一方面,其实还是想尽快离开京城,离开那个从小长大,却不属于他的地方。 “家里都挺好的!” 徐妙云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朱棣,随后坐了下来,说道:“军中有张玉,朱能几个人在也没什么事,朝廷的赏赐,臣妾也让人给士兵们发下去了!” 朱棣连连点头,家里有个贤内助,能省很多心啊。 “王妃,皇太孙继位之事,你知道吗?” 没等徐妙云说话,三兄弟走了进来,朱高煦大大咧咧的说道:“那还能不知道,咱们燕王府早就接到了昭告天下的诏书,害,他是皇太孙,皇祖父最偏爱他,他当皇帝这是板上钉钉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乱的!” “朱允炆,朱允熥,他俩算什么啊,连小皇帝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着说着,朱高煦坐了下来,眉飞色舞的道:“父王,您是没看到,小皇帝带着神机营在斡难河打的那一仗,真叫一个厉害,骑兵,炮兵,步兵分三路攻击,直接把鞑靼王廷逼到斡难河,传国玉玺都被他拿回来了,那仗打的真叫一个过瘾!” 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推崇小皇帝,朱棣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但朱高煦却没在意,接着说道:“爹,就说您当年和乃而不花那一战,恐怕都没有小皇帝,,,” 一旁的朱高炽立马悄悄提了他一脚,提醒他不要再说了。 “老大,你踢我干啥!” 朱高煦袖子一甩,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 “好了!” 徐妙云打断父子几人间的对话,说道:“都坐下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北方天冷,特别是这北平,做好的饭菜要是不赶快吃那便凉透了,若是再拿去热,那就变味了,所以都喜欢吃这涮锅,不仅暖和还方便。 吃饭间,朱棣忍不住问道:“老二,这半年以来,你跟着皇帝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朱高煦立马来了兴趣,手中拿着筷子,兴奋的说道:“父王,当初我跟着小皇帝引敌,按照计划连过几道设伏之地都安然无恙,直到到了齐王兵马设伏之地发生了变故,齐王竟然没来,没办法,我们只能接着跑,到达燕然山附近,仍然不见代王的兵马,而鞑靼大军已经追过来了!” “就在此时,小皇帝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很重的伤,没办法,我们只能逃进燕然山中,,,” 朱高燧立马问道:“二哥,那后来呢?” 众人也全都放下筷子,静静的听着朱高煦讲述那段不为人知且异常凶险的逃亡之路。 朱高煦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就在燕然山苦苦支撑,等待救援,支撑七八日后也不见任何增援的兵马,,,” 说到此处,朱高煦突然大骂一声:“七叔,十三叔这两个王八蛋,见死不救,我正打算去京城找皇祖父告他们的状呢!” “老二,你住口!” 朱高炽训斥道:“七叔,十三叔即便有错,那也是我们的叔叔,那也不能你能说三道四的!” “老大,你拉倒吧!” 朱高煦不屑的说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差点死在燕然山,你知道吗你,什么狗屁叔叔,我呸!” 朱棣并没有说什么,自己的儿子要是跟着小皇帝死在漠北,别说大哥朱标了,他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弟弟。 “齐王和代王已经死了!” 朱棣面无表情的说道:“畏罪自杀,朝廷没有追究连带之罪,他们的儿子被贬为庶民,并带到了京城,小皇帝没有为难,还赏赐的土地!”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哑然,朱高炽原本眯成缝的双眼瞬间瞪的如同牛蛋一般,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朱高煦却大笑道:“该,都是自找的,小皇帝还算忠厚,要是换成我,想要我的命,我要他全家命!” 朱棣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的好大哥朱标派人在暗中做的。 “接着说,后来你们怎么活下来的,又去哪了?”这些事情,朱棣都知道。 朱高煦神情有些黯然,声音也小了很多,说道:“后来我们在燕然山弹尽粮绝,靠着吃树皮,喝雪水苦苦支撑,兵马也所剩不多,小皇帝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他把他的口粮都让给我吃了,就凭这件事,我记他的好!” 有父皇在,小皇帝不会太为难 第12章 如梦初醒 听到这里,徐妙云早已泪流满面,他摸着朱高煦的脑袋,心疼的说道:“高煦,这些事你怎么不告诉娘啊!” 当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儿子的,吃树皮,喝雪水,可以想象他们当时面临多大的困境,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处境又多艰难。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母亲,都是过去的事了,父王要是不问,孩儿都不打算说的!” 朱棣也是心疼不已,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片放在朱高煦碗里,轻声问道:“后来你们是如何得救的!” 朱高煦叹息道:“后来小皇帝重伤昏迷不醒,庄得主动站出来假扮小皇帝留下,一是为了迷惑敌人,二是为了掩护其他人从后山撤退!” “盛庸带领我们剩下不足百人的队伍来到后山断崖,正好遇上了前来支援的神机营,这才得救了,后来我们,,,” “等等!” 朱棣打断他的话,立马问道:“照你这么说,神机营早在附近隐藏起来了?” 朱高煦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神机营在王弼的率领下早就潜伏在了距离燕然山百里外的赵信城!” 神机营为什么会出现在赵信城? 王弼从北伐之战开始的时候就失踪不见了,也就是说,他在小皇帝没到居庸关的时候就出发了,他去赵信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齐代二王没有到达伏击地,成功坑了小皇帝,小皇帝在燕然山又被神机营接应,这有些太巧合了吧。 这些问题让朱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去了漠北啊!” 朱高煦吃着碗里的肉说道:“小皇帝一边养伤,一边派大量探马去打听鞑靼王廷在什么地方,直到半年后才在斡难河端了这些狗鞑子!” 朱棣听后眉头紧锁,他又问道:“既然小皇帝没死,为何不派人来告诉一声,十几万大军在漠北找了你们数月,你们难道也不知道?” “当然知道啊!” 朱高煦抱怨道:“为了不被你们发现,我们都快躲到北海了!” (北海,现在的贝加尔湖!) 朱棣疑惑道:“这是为何?” “小皇帝下的军令,谁知道呢!” 朱高煦继续吃着涮肉,他才不想这么多呢,能打胜仗,能杀狗鞑子,能端了漠北王廷,他就发自内心的爽。 朱高炽端坐在一旁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朱棣虽说在吃饭,但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吃过饭后,三兄弟离开大堂,朱高煦带着朱高燧已经换了身衣服,站在朱高炽的房间外大喊道:“老大,你快点!” 三兄弟约好吃过午饭去看庙会。 房门被缓缓打开,朱高炽谈探出脑袋,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你爱去不去!” 朱高煦大手一挥,招呼道:“老三,走,咱们去!” 朱高燧乐呵呵的跟了上去,呲着牙笑道:“嘿,我听二哥的话!” ,,, 吃过饭后,朱棣独自坐在王府院子内,最近很多事他都想不明白,经过朱高煦这么一说,他更有些想不通了。 首先,小洪武以身诱敌,这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但他还是做了,要么狂妄自大,不知死活,要么他有什么其他目的。 齐代二王失约,这很明显是故意的,最终导致小洪武败走燕然山,而神机营早在北伐前就悄悄开拔,早早躲在赵信城,阴差阳错救了小洪武和那支明军残兵。 如果这一切都是计划,他这样做,好像是,,, 朱棣顿时如梦初醒,以身犯险,充当大军诱饵,这一切都是针对的九大塞王,当然也包括他这个燕王,甚至也可以说因为他朱棣才有了这个计划才对。 一阵冷风吹过,朱棣后背隐隐发凉,如果他也像齐代二王一样,恐怕现在整个燕王府的人都没了。 燕然山之战,小皇帝有惊无险,死里逃生后他并没有回来,而是带着伤奔赴漠北,如果他的目标仅仅是那块传国玉玺,则完全没有必要去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后面的计划又是什么? 之后,朝堂上发生了二宫之争,朱允炆,朱允熥开始争储,顺便把小吴王朱文珏也牵扯进去,群臣开始站队,而老爷子最终选择了朱允炆, 当时朱棣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朱允熥的身份最适合立为储君,而且也得到了勋贵和整个皇室的支持,为什么老爷子会选择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东宫庶子。 如今朱棣终于想明白了,老爷子立朱允炆为储君,并急于传位,而就在这个时候,战死半年之久的小洪武突然出现了,不费吹灰之力继承了大位,而且在继位大典上,朱棣清楚的看到朱雄英手上已经带上了老爷子的大圭,这也就意味着,老爷子已经提前知道朱雄英还活着的消息。 小洪武诈死,其根本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夺回什么传国玉玺,而是之后的二宫之争。 之所以让朱允炆和朱允熥争储,就是为了把他们背后的人全部诈出来,让小皇帝以争储之事拿捏群臣,为的就是如今的新朝新政啊。 这一切看似巧合,细想之下,却不见得,像是提前谋划好了一切,小洪武背后仿佛隐藏着一位高手,他把每一步棋都下的很险,却又极为精准。 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是老爷子,得知大孙子战死的消息后,老爷子悲痛欲绝,多次晕厥,甚至那灰白相间的头发几乎全白了,那种失去至亲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由此可见,老爷子并不知情。 如果不是老爷子,那就只有大哥朱标了,也只有这位最有权势的太子爷能下这么一盘大棋。 小洪武以身诱敌,为了引出图谋不轨的藩王,朱标是背后的执棋者,最后拿命落子,引出二宫之争,逼着群臣站队,之后老爷子假立淮王,清除朝中的核心官员,为小皇帝继位,扫清阻碍,顺利推行新政。 整个计划一环接一环,让人细思极恐,想到此处,朱棣脸色骤变,汗毛直立,如果这一切都如他所想,这盘棋,朱标把整个大明国运以及天下人都算了进去。 直到此刻,朱棣终于意识到自己大哥,那位最有权势的太子爷朱标,究竟有多厉害了,如果朱标要削藩,他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会有。 “太,,,太可怕了!” 没人知道朱棣说的是谁,有可能是那位已经退位的父皇,有可能是已经继位为帝的大侄子,也有可能是那位让他又敬又怕,虽然已经薨逝,却仍念念不忘的大哥朱标。 同时,也庆幸他们燕藩一家人还能活着,而且小皇帝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新政上,暂时不会动藩王。 计划的最后,朱允炆背后的势力已经浮出水面,接下来,恐怕小皇帝就要拿江南士绅开刀了! 第13章 认了 冷风中,朱棣不知道坐了多久,嘴唇被寒风吹的越发干裂,他拿一旁的茶杯,却发现里面的热茶早已凉透,甚至还结上了一层冰碴。 “哎……” 朱棣放下茶杯,长叹一口气,他不由想起过年的时候,那位侄孙女大丫给他说的话。 小皇帝从始至终就不想为难自己,哪怕自己曾经犯过大错,他和大哥朱标只是拿了燕藩的兵权,并没有取下他这颗脑袋。 他和齐王,代王最大的区别,不是什么嫡庶身份,也不是什么老爷子的偏爱,而是能力。 他燕王领兵打仗的本事! 也可以说,小皇帝打算将来对燕王朱棣委以重任,成全他的不世之功,但是…… 前提是你要彻底的忠心于朝廷,不得再有什么二心,如果小皇帝觉得你确实是忠臣,他一定会让你手握重兵,奉天北伐,开疆拓土。 但你要是还想什么奉天靖难,谋朝篡位,当那反贼,那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朱棣已经服了,尽管大哥朱标已经不在了,他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皇太孙继位大统,改元永兴,天下已定,这个时候哪位藩王要造反,小皇帝做梦都能笑醒,不仅能正大光明的削藩,还能给他自己增添一笔帝王功绩。 他多次保下蓝玉等人,让那些骄兵悍将对他是忠心耿耿,小皇帝要是让他们杀自己的亲人,恐怕回家就能砍了自己的亲爹。 这些杀才如今全在京城闲着,无所事事,只有爵位,没有兵权。 小皇帝养着这些人,一为战事救急,二为震慑藩王。 蓝玉就是小皇帝的一把利剑,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平常摆起来看着,一旦出鞘,必然所向披靡。 朱棣扪心自问,他不是蓝玉的对手,他麾下的将领也打不过那些骄兵悍将。 他也不想和蓝玉为敌,不……应该说不想和小皇帝为敌,他现在只想老老实实留下北平,鞑靼是覆灭了,可瓦剌还在,如果能让他带兵去打打瓦剌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小皇帝真的放心他这位猛虎一般的好四叔活着吗? 这可不好说,有能力何尝不是一种罪! 小皇帝可不是什么善类,那就个小洪武,论杀伐果断,他深得老头子真传,再加上遗传朱标的腹黑,不是个简单的主啊。 朱棣忧愁之际,徐妙云拿着一件袍子披在他的身上,关切道:“天冷,进屋吧!” 朱棣抬头望着与他相伴近二十年的妻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愧疚之情。 徐妙云不仅要管理整个王府,还要抚养教导三个孩子,有时候还要帮着操心军中事务,照顾士兵家属。 自从二人成婚后,他带给这位发妻的只有担忧和繁重的事务。 “吹吹冷风挺好的!” 朱棣苦笑一声,随即颇为内疚的说道:“妙云,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徐妙云坐了下来,神情严肃的说道:“既然千岁想吹冷风,那妾身就陪着,风风雨雨一起走过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二人自成婚后,夫唱妇随,伉俪情深,朱棣自京城回来后变得心神不宁,忧心忡忡,作为妻子的徐妙云自然察觉到了自己丈夫的异常。 “妙云,外面冷,你身子弱……” 朱棣关心的话却被打断,徐妙云面无表情的说道:“命都要丢了,还在乎这些吗?” 寒风中,朱棣长叹一声,艰难的说道:“小皇帝还是对本王不放心!” “他怀疑大哥,二哥的死是道衍做的,而且这一切都是本王在背后指使的!” 徐妙云听后却很平静,问道:“那妾身问千岁,太子和秦王的死是千岁做的吗?” “这怎么可能!” 朱棣神情严肃,语气之中充满了肯定,说道:“大哥,二哥都是本王的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王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秦王之死,确实不是朱棣在背后指使的,但却是姚广孝联合袁拱害死的,这一点,朱棣心知肚明。 姚广孝现在到底在哪,朱棣确实不知道,但他心中隐隐有种直觉,那个老和尚还会来找自己的,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对于朱樉,朱棣是十分愧疚的,他与三哥朱棡确实是不和,但和这位秦王二哥却感情深厚。 如果说秦王之死和他还有些牵扯,那大哥朱标的薨世真的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抛开兄弟情义不说,朱棣没有什么机会,也没有那个胆量,更没有那个必要。 即便朱雄英真的战死漠北了,朱标薨世对于朱棣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是为别人做嫁衣。 “既然千岁没做,又怕什么?” 徐妙云接着说道:“他是皇帝,权倾天下的帝王,他说谁有罪,那就是有罪,他想杀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罪名这东西对他来说真的不重要!”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自古的道理,他要真的想动手,一道圣旨就能要了咱们全家的性命,你现在兵权也没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初登大宝……难道就要给自己增加一个杀叔的罪名吗……” 徐妙云的一番话让朱棣茅塞顿开,她可不是一般的妇人,想当年那可是闻名京城的女诸生,这么优秀的女子,又是徐达的女儿,老爷子自然要联姻,当自己的儿媳妇。 “其实,本王明白他的意思!” 朱棣坦然道:“他想将来对本王委以重任,跨过漠北,去征服那些金发碧眼的异种!” “本王知道,这件事晋王也能做,他不过是在等本王的一个回答,是想当忠臣好叔叔,还是要做乱臣贼子的回答!” 徐妙云苦心劝道:“千岁,别和他争什么了,他是皇帝,向他低头……不丢人,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本王明白!” 朱棣颇为无奈的说道:“让高炽他们三兄弟去京城呆着吧,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小皇帝的猜忌!” 徐妙云有些不舍的说道:“真要如此吗?” “是,其实,有些事确实是本王做的不对!” 朱棣突然感慨道:“他从小就没了娘,又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回宫后又是去赈灾又是平倭,深入漠北千里,夺回传国玉玺,了却老爷子毕生心愿,可回来后,和父亲却是阴阳相隔……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当了皇帝,他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一改往日桀骜顽劣,一心扑在政务上,竭尽全力推行新政,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本王也知道,他一直想让高炽帮他去干活……” “父皇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也帮不了他什么了,他一个人确实挺难的,特别是这新政!” “罢了,就让高炽去帮帮他吧,朱家的天下,若是朱家人都不愿出力,他还能指望谁啊!” 第14章 决定 “这事你自己去给孩子们说吧!” 徐妙云缓缓站起身来,带着一丝无奈说道:“就当我同意了!” 说完,立马离开,此时的朱棣心里极为复杂,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做,但小皇帝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尽管万般不舍,那也只能把三个儿子送过去,以此来保全燕王府这一家人。 如果自己不识时务,难保小皇帝不会下狠手,齐代二王就是他燕王将来的下场,而且很多事情,老爷子都知道,但他已经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 朱棣这个当爹的是顾全大局,徐妙云理解自己丈夫做的这一切,可当娘的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孩子离开,要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傍晚,一家人又坐的一起吃饭,这顿饭不再是涮锅,而是各种各样的菜肴,可谓丰盛到了极点。 “呀,有荷叶肉!” 朱高煦直接用手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起来,一副享受的表情笑道:“母亲做的荷叶肉就是好吃!” 如果是以前,朱高煦直接用手抓着吃,徐妙云一定会好好教训一顿儿子,可得知儿子在漠北吃了真多苦,再加上即将要离开北平,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朱高燧也想捏一块尝尝,却被朱高煦打了回来,训斥道:“咱爹还没来呢,你能直接下手抓啊,这要是在外面吃饭,人家会笑话你没规矩的,去去,一边去,别惹娘生气,不然我揍你了!” 徐妙云回过头来看着兄弟二人,只是欣慰一笑,轻声道:“吃吧,娘不说你们!” “嘿,谢谢娘!” 此时的兄弟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朱高燧立马伸手去抓摆在桌子上的肉,却又被朱高煦打了回来。 朱高燧一副委屈巴巴的说道:“二哥,娘都让我吃了,你还打我干啥?” 朱高煦一副先生的样子,教训道:“娘从小怎么教的你,孔融让梨的故事知道吧,所以……嘿嘿……应该让二哥先吃!” “嗖……” 朱高煦再也装不下去了,直接端起那碗荷叶肉跑了出去。 “二哥,你竟然敢吃独食……” 看着嬉笑打闹的兄弟俩,徐妙云心中莫名的难受。 刚出门的兄弟二人差点撞到大哥朱高炽身上。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不像话,站好了!” 朱高炽像个小大人一样,将两个弟弟训斥一顿,同时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肉香。 朱高煦端着肉,炫耀道:“大哥,母亲做的荷叶肉,你想不想吃?” “父王还没到,母亲还在忙碌,你们倒先吃起来了,平常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这要是在外面吃饭,人家会笑话你们没规矩,会笑话咱们燕藩的,什么事不要总想着自己,要顾全大局!” “拿来!” 朱高炽一把夺了过去,随即走进屋里,走的很慢,把那碗肉放回桌上,顺便擦了擦嘴角上的肉汁。 “高炽,快叫你父王,还有你弟弟吃饭,不然就要凉了!” “是,母亲!” 朱高炽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有虎皮肉,大烧鹅,爆炒大虾……满满十几道,都是他们兄弟三人最爱吃的菜。 虽说母亲经常亲自给他们做饭吃,可从来没有一次做这么多菜。 徐妙云曾经当过马皇后的女官,深受其影响,生活较为简朴,从不铺张浪费,可今天这是怎么了,过年的时候都没这么丰盛过。 少年老成的朱高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不用叫了,本王来了!” 朱棣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丰盛的菜肴,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但却没表现出来,反而笑道:“王妃做的饭就是香,闻着都感觉好吃!” “高炽,高煦,高燧,快过来吃饭,你们的母亲忙活了一下午,才给你们做出这么一大桌子菜!” “多谢母亲!” “母亲辛苦了!” 三个孩子立马道谢! 徐妙云微微一笑,立马说道:“都过来洗洗手在吃,特别是高炽,手上都是墨汁!” 当父母的没有一碗水能绝对端平的,徐妙云还是更心疼大儿子一些。 吃饭间,徐妙云自己没怎么吃,而是不断给三哥孩子夹菜,让他们多吃些,特别是朱高炽,面前盘子里堆满了各种菜肴,朱大胖虽然有些疑虑,但嘴却没闲着,朱高煦和朱高燧哥俩更是抢着吃。 朱棣看着三个儿子,欣慰一笑,说道:“这么好的菜不喝酒实在可惜!” “来人,拿酒来,本王要和王妃还有三个儿子喝酒!” 喝酒? 三个儿子中,除了朱高煦,其他两个并不会喝酒,这也是父亲朱棣第一次和他们喝酒,这就让朱高炽更加怀疑出事了。 朱高煦带头端起酒杯,大大咧咧的笑道:“父王,孩儿敬您一杯!” “好!” 朱棣正色道:“来,高煦,高炽,高燧,这是咱们父子第一次在一起喝酒,你们三个都是本王的骄傲!” 一杯酒下肚,朱高煦直呼过瘾,但辛辣的味道却让朱高炽眉头一皱,强行咽了下去,朱高燧伸着舌头,连呼太辣。 朱高煦拍着大哥的肩膀,傲然道:“老大,你行不行啊!” “你行,你最行!” 朱高炽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喝点酒瞧把你能的!” 朱高煦又重重的拍着三弟的后背,一副教导的语气说道:“老三,你记住了,能喝酒的人才是好男儿,就像咱们的父王,每次打仗前都会喝酒,那杀起鞑子来才有劲,所以咱爹每次都能打胜仗!” 朱棣顿时大笑起来,心中十分受用。 朱棣,他什么都比不过大哥朱标,但有一点,他有三个好儿子,老大朱高炽仁义,老二朱高煦勇武,老三朱高燧机灵,别看三兄弟经常打打闹闹,这却是兄弟之间关系好的表现,这也是朱棣唯一欣慰的地方。 再看朱雄英那三兄弟,不说能力如何,那兄弟感情当真是一言难尽,为了争那个皇位,打的头破血流。 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朱棣心中想着,如果自己当了皇帝,这三个儿子会不会像大哥家那三个儿子一样,为了皇位开始争斗,甚至刀兵相交。 一家人吃过一顿开心的晚饭后,徐妙云说道:“高煦,高燧,娘为你们做了一件新衣服,你们跟着娘去试试合不合身!” 说罢,又对朱大胖说道:“高炽,你的就不用试了,回头娘让人送你那去!” “孩儿多谢母亲!” 此时,房间内就剩下朱棣父子二人,朱高炽也明白父王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主动问道:“父王,咱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朱棣欲言又止的说道:“你皇祖父在宫里时常想念你们兄弟三个,所以父王想让你们去京城,替父王好好孝顺你皇祖父!” 要说老爷子想念朱高炽,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至于想念那俩,几乎是不可能的,老爷子最讨厌的三个孙子,其中就有朱高煦。 朱高炽低着头,小心的问道:“父王是,,,是让我们兄弟三个去当人质吗?” 第15章 离别 朱高炽走到父亲面前,犹豫再三后,直言问道:“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咱们燕藩吗?” 朱棣先是一愣,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大儿子,随即叹息道:“不是不放过,是不放心,毕竟,,,毕竟咱家曾经犯下了大错!” 什么叫咱家,明明是你一个人犯的错而已! “孩儿明白了!” 朱高炽没有太多要说的,短短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所有事,怪不得父王从京城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的,原来是小皇帝搞的鬼。 朱棣心中有些愧疚,再也没有往日的威武,他艰难的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其实你们兄弟三个是在替本王赎罪啊,如果当初本王没有,,,” “爹!” 朱高炽换了一个称呼,他缓缓摇头,坦然道:“不说这样的话,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自然要一起承担,一起度过,不然还怎么叫一家人!” “一家人,,,” 朱棣念叨一声,他轻轻的拍着大儿子的肩膀,说道:“孩子,苦了你了!” 朱高炽安慰道:“爹,孩儿去京城一定会好好孝顺皇祖父,只是,,,只是能不能让二弟,三弟留下,孩儿自己前往京城!” 朱棣无奈说道:“你自己去,把老二,老三留下,小皇帝还是不放心,你们兄弟三个都去吧,在京城也能有个照应,有你皇祖父在,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朱高炽当然明白父亲让他去京城真正的意思,心中有些惆怅,欲言又止的问道:“爹,孩儿……孩儿真的要帮他吗?” 朱棣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他一直都想让你去京城帮他处理政务,将来燕藩也要交给你,就当是锻炼自己吧,你能把国家政务处理好,将来治理咱们燕藩更是不在话下!” “他正在推行新政,孤身一人和天下的士绅豪强斗争,就连冯胜那些老臣都带头反对,他现在确实挺难的……” “你帮他,就是帮朝廷社稷,帮天下百姓,说到底,咱们都姓朱,虽说分家了,但不分祖宗,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朱,好好帮他搞新政吧,心眼不能太小!” 不得不说,朱棣的格局还是挺大的。 “孩儿明白了!” 其实,在朱高炽心里,他也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做些实实在在,百姓真正能受益的事情。 “哎……” 朱棣叹息一声,看的出来,他很为难,他和老爷子其实很像,有错可以改错,但绝对不认错,更不会对自己的子孙儿女低头。 “高炽!” 朱棣充满内疚的说道:“别怨恨父亲!” “不恨!” 朱高炽发自内心的说道:“孩儿已经长大了,又是家里的长子,也该成为顶梁柱顶起一片天,父亲不必内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朱棣上前郑重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父子相视一笑,一切都在无言之中。 …… 次日! 燕王府前停着一辆马车和护送他们进京的二百燕军精锐骑兵。 徐妙云将一个个背囊交到他们三兄弟手上,不断的交代道:“这里面是过冬的厚衣服,还有一些吃的,你们留着在路上吃,还有……” 说着,又从府人手上拿过一个小袋子,说道:“这里是些金子,你们也拿着,留着应急用,切莫大手大脚的乱花!” 朱高煦把手伸了过去,说道:“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不会乱花……” 说话间,徐妙云把钱塞在了朱高炽手上,交代道:“高炽,这个钱交给你!” 说罢,又对朱高煦二人说道:“到了京城所有事情都要听你们大哥的,他不让你们做的事情坚决不能去做!” 朱高煦随口敷衍道:“母亲放心,孩儿都记住了!” 相比较朱大胖的不舍,朱高煦兄弟二人却异常的兴奋。 在北平,爹娘总是管着他们,去了京城了那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从此能过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朱棣走过来劝道:“好了妙云,让孩子们走吧!” 徐妙云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不舍,转过身去,默默的流泪。 朱棣挥挥手,示意他们走吧,等朱高煦,朱高燧走上马车后,朱棣单独留下了朱高炽,再次嘱咐道:“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特别是高煦,看着他些,京城不比北平,别让他到处闯祸!” 接着,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高煦就是个没脑子的货,就会打打杀杀,他现在心在小皇帝那,当心别让小皇帝坑他!” 朱高炽郑重的点点头,说道:“父亲放心,孩儿会照顾好两位弟弟的,只是孩儿走后,爹娘要多保重,世子妃和孩子就交给爹娘照顾了!” “放心,到了京城记得给家里来信!” 儿行千里母担忧,徐妙云好像有嘱咐不完的话。 冷风中,朱棣目送马车离开,心中五味杂陈,他倒不是多担心三个儿子的安危,只是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团聚。 …… 应天府! 自从李景隆在朝堂上将冯胜等人狠狠的参上一本后,整个春节都在五军都督府办公。 说是办公,其实是为了躲灾,但一味的躲避终究不是办法,该面对的早晚还是要面对的。 要说他李家以后不和冯,傅,郭,耿四家往来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几家都和皇家有姻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要闹僵了,谁也不好看。 但这四个老家伙正在气头上,李景隆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面对他们,真要被这四个棺材瓤子动手打一顿,那真是白打,没处说理。 如今七八天过去了,这气应该也消大半了,李景隆这才敢回家。 要不是老爷子逼得紧,他是真不想干这种把人得罪到死的活。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冯胜四人最好的结局了,老爷子当初的原话是:只要参不死,就往死里参。 其实也可以理解老爷子的意思,这些人都是功臣宿将,是勋贵的代表,同时在无形之中也替士绅出了头。 如果一下子打不倒,那就证明小皇帝软弱无能,就会引来更多的人反对新政。 一旦形成反对的热潮,除了进行一场屠杀大清洗,没有任何办法。 新朝初立,皇帝需要施恩,能不杀人还是尽量不要动刀。 老爷子解决问题方式很简单,作为一位铁血帝王,从来不会优柔果断,但凡挡他路的人统统杀掉,他才不管史书怎么写他,后人去如何评价他。 但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孙子也成为这样的皇帝。 帝王心术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 第16章 李家被打脸了 “吁!” 李景隆从五军都督府骑马回到了自己家,刚下马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 “哪来的臭味?” 为了不让人发现,李景隆独自一人悄悄的回家,并没有带任何随从,所以也没人回答他的话。 没有多想的李景隆立马走到府前,正要敲门,却发现自家大门被人泼上大粪,那股恶臭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仔细一看门上的痕迹,好像还被砸过,在看头顶上的那块门匾,原本朱红色的曹国公府四个大字竟然被染上一层金汁。 “我日他八辈子祖宗,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朝老子家大门泼大粪……” 大门可是主人的脸面,这无异于往李景隆头上撒尿。 老李顿时怒火中烧,他扯着嗓门大喊道:“老子回来了,快给老爷子开门!” 喊了半天,府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老李快气炸了,他对着门上没粘上大粪的地方猛踹几脚,怒吼道:“人都死哪去了,快给老子开门,都他娘的不想活了啊!” 刹那间,大门被缓缓打开,管家李忠带着府人手持棍棒冲了出来,不断叫嚣道:“你们这些小毛贼就会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屁事,有本事别跑,看爷爷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你要打断谁的腿?”李景隆暴喝一声。 看到李景隆的瞬间,李忠都快哭了,立马委屈的说道:“公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啪!” 老李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响亮的巴掌抽了过去,怒吼道:“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都是谁干的?” 李忠捂着腮帮子说道:“公爷,小的也不知道啊,这几天突然有人来咱们府上捣乱,每天都有人来泼大粪,这门已经清洗过三四回了,这大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泼的……” 李景隆眉头一皱,立马问道:“这种情况多久了?” “从大年初二开始的!” 李忠无奈的说道:“莫约七八天了,夫人都快被逼疯了,小的去了都督府好几次,都没找到公爷,一打听才知道公爷在宫里,小的进不了宫啊……” “公爷,您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李景隆眉头一皱,反问道:“你怎知本公得罪人了?” 李忠赶忙说道:“您不在府上这几日,那些人除了朝咱家泼大粪,那嘴也不干净,在府前府后是使劲吆喝,说的实在难听!” 李景隆紧握拳头,怒问道:“他们都骂了些什么?” 李忠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们骂公爷是,,,是狗,还是一条咬人的疯狗,狗喜欢吃粪,吃饱了就不会乱咬了!” “草!” 李景隆大骂一声,立马推开李忠,走进府中,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蝇营狗苟的破事是谁干。 看到当家的回来了,曹国公夫人袁氏哀嚎一声,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大骂道:“姓李的,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知道这个年我们娘俩是怎么过的吗,都让人欺负到脸上了,你倒好,当起了缩头王八,七八天都不回来,你咋不死在外面!” “够了!” 李景隆大吼道:“老子也烦着呢!” 袁氏不依不饶的问道:“这都是谁干的?” 李景隆心烦意乱,不愿意搭理自家的泼妇,转身就走,袁氏在背后大喊道:“你以为你不说老娘就不知道吗,咱家是唯一的皇亲,世袭公爵,你是当今太上皇的外甥孙,是皇帝的表兄,真要论起亲戚,太子都得喊你一声大伯父,谁敢欺负咱家,还不是那些倚老卖老的勋贵国戚!” “大过年的,朝人家大门泼大粪,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说说你,你闲着没事参他们作甚,你脑子进水了,,,” 李景隆憋着一肚子火,转身就是一巴掌,把袁氏抽倒在地,大吼道:“别说了!” 袁氏坐在地上,捂着脸颊,大哭大喊道:“你他娘的就会打我,打我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去找冯家,郭家算账去,嫁给你李景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什么曹国公,李少师,都是狗屁,老娘这就回娘家,去太原找我爹,再也不回来了!” 袁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袁氏的父亲叫袁洪,至正十七年的时候就投奔了老爷子一起打天下,比很多功勋的资格都老,虽说没有爵位,但却是正二品的都督佥事,而且特进正一品的荣禄大夫,堪称公侯之下第一人,长子袁宇是正三品的骁骑右卫指挥使,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珉王朱楩。 袁洪这个人不结党,经略山西多年,曾经担任过太原护卫指挥使,和晋王朱棡的关系非常好,袁家虽说不是勋贵却胜似勋贵。 听到此话,李景隆顿时急了,他二话不说,扛起袁氏走进屋里,任凭袁氏胡乱挣扎,大喊大叫。 “败家娘们,你懂个屁!” 李景隆直接把袁氏扔在椅子上,说道:“你以为老子想得罪他们,这不是被逼,,,哎,老子有什么办法!” 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看到没有,太上皇给的压岁钱!” 老李唏嘘不已,这份压岁钱真不白拿,代价实在太大了。 袁氏瞬间安静下来,听到是老爷子给的压岁钱,她立马来了精神,拿起红包,不可思议的说道:“这,,,这是太上皇给的?” “现在明白老子为什么要参那些勋贵了吧!” 袁氏泼归泼,但却不是没脑子的人,她立马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了,说道:“你的意思是太上皇让你去参,,,” “小声点!” 李景隆看了一眼外面,立马将门关了起来,正色道:“咱家不知道藏着多少锦衣卫,管好你自己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袁氏再也没有刚才那副泼辣的样子,反而有些后怕。 “当家的,他们大过年朝咱家泼大粪,打咱们李家的脸,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景隆没有说话,斟酌一番后,说道:“备份礼物,你亲自给他们四家送去!” “啥?” 袁氏疑惑道:“不是,,,他们朝咱家泼大粪,咱们还得给他们送礼,这叫什么道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就是他们四家干的,就靠两张嘴,官司打到刑部你也没理!” 李景隆果断说道:“不用管,照我说的做!” 袁氏立马问道:“那他们要不收呢?” “我参他们,他们泼咱家大粪,我在送他们礼,这事就此两清,可他们要不依不饶,,,我们李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景隆冷笑道:“我奶奶是曹国长公主,是太上皇的亲姐姐,我爷爷是右柱国,陇西王,他老人家还活着的时候,太上皇那也是礼遇有加,打了我们李家的脸那就是打了太上皇的脸,打了太上皇的脸……你说该怎么办?” 第17章 软硬皆施 下午! 袁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闻到这股恶臭心中顿时恼火起来,看到那些大粪还没有被清理掉,更加怒火中烧。 “你们都是死人啊,这些大粪留门上是看着好看还是闻着香,还不赶紧去清理干净……” 袁氏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待着府人发泄起来。 “不用清了,直接把门卸下来,全部换新的,还有上面的牌匾也一并换了!” “夫人!” 管家李忠走了过来,说道:“夫人息怒,公爷交代了,不让换也不让洗,先留着!” 袁氏听后更加恼火了,骂骂咧咧道:“他吃错药了啊,还是想蹲在这门口吃饭,也不嫌恶心,晦气,呸!” 李景隆早就听到了谩骂声,已经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我说你个臭娘们胡咧咧啥呢,老子要是坐门口吃饭,你就得趴门上吃!” 袁氏冷着脸回骂道:“你他娘的就会欺负我们娘俩,真把老娘惹急了,立马带走儿子,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去!” 李景隆冷笑道:“那好啊,你要走了,老子在家门口挖条河,直接通往秦淮,让花船直接开到家门口!” 袁氏气的大骂道:“姓李的,你有种,老娘这就进宫去找太上皇,就不信没有顺理的地!” 李景隆立马软了下来,语气也好了许多,说道:“行了,别胡说八道,老子逗你呢,太上皇天天陪重孙子玩,享受天伦之乐,别动不动就惊动他老人家,哪有功夫处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屁事!” 说罢,立马问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别提了!” 吵归吵,闹归闹,提到正事,袁氏不是不识大体的妇人,立马说道:“你啊,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怎么说?” 老李亲自把袁氏扶进屋内,态度立马转变,问道:“那四家没收?” “收?呵呵……” 袁氏带着一股怨气说道:“连门都没进去,冯家,傅家连门都没敲开,郭家倒是开门了,说老侯爷病了,不见客,耿家干脆人都不在,问去哪了,他家人说,无可奉告!” 李景隆听后,脸色阴沉,看来这四个老家伙是真不打算和解了,而且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参。 他奶奶的……你们都是猪脑子啊,老子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去参你们,老子怎么不去参蓝玉那伙人,用他妈的屁股想都知道是小皇帝和老爷子的意思…… 你们真是没事找罪受,非要和小皇帝对着干,别人都不说,就你们四个倚老卖老,铁了心要当这个出头鸟,结果怎么样……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非要和他掰手腕,小皇帝是老洪武一手调教出来的,能是好惹的人。 “我说李少师,曹国公,大都督,太上皇他外甥孙,你这名头倒是不少,可咋就不好使呢?” 袁氏带着一肚子怨气,趁机抱怨道:“不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参了他们,虽说是太上皇和陛下的意思,怪不得你,但你这事做的确实不讲究,他们朝咱家泼大粪,咱认了,这口气也出了吧,咱们又上门送礼,他们还给咱脸看……什么意思,这事过不去呗?” “这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袁氏气哼哼的说道:“他们当真以为咱们李家是好欺负的,也就是祖父和公公不在了,不然谁敢欺负咱家!” “他们就是觉得你辈小,换成凉国公参他们,他们敢朝蓝家,常家泼大粪?” 这话算是说到李景隆心坎里去了,这事真要换成蓝玉,估计能直接提着刀子杀上门去,他才不管你是什么功臣老将。 但话又说回来,不到万不得已,李景隆是真不想和冯胜他们闹僵,毕竟以后还要一起共事,还有……勋贵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亲戚套着亲戚。 冯胜的女婿是周王朱橚,傅友德的儿媳妇是公主,还有一个女儿是晋世子妃,郭英的妹妹是老爷子的妃子,儿媳妇也是公主,耿炳文的儿媳妇是皇帝的妹妹。 这些人和皇家全都沾亲带故的,一旦闹僵对谁都不好,到时候难看的还是老爷子和皇帝,所以这事还是得和解。 “哎……” 李景隆叹息道:“罢了,把南街的十二个店铺,郊外五百亩上等水田,六处庄园,还有……加上凤阳所有的产业,全都送给他们!” 袁氏直接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李九江,你疯了还是吃错药了,你这是要干啥……当菩萨散财呢……” “你哪根筋搭错了,老娘给你捋捋……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送就送了,你知道这得多少钱吗,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又不是你罚的他们,凭什么要咱们来赔,是他们自己不长眼,非要和朝廷对着干,这四个老棺材瓤子要真有本事去找当今陛下去要,他们敢吗?欺负我们算什么能耐……” 李景隆绷着脸,训斥道:“行了,这事老子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凤阳有多少家业你算过没有,老皇爷当年赏了你爷爷,你爹多少东西,你知道吗?光土地就有千亩,还有铺子,宅子,猎场,盐井……” “再说京城……那十二间铺子有一半都是老娘的嫁妆,还有那几处庄园,都是老皇爷当年赏赐给我爹的……李九江,你可真大方,说送就送!” 李家的产业都是袁氏在打理,具体有多少家产,李景隆倒真没算过,也不清楚,听到自家媳妇一报账,没想到在凤阳还有这么多产业,几乎都是他爷爷李贞,父亲李文忠留下的。 “好了!” 李景隆趁机安慰道:“老话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了就没了,省的以后交税了,咱们这不是赔偿那四家,而是在帮当今陛下,咱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陛下都能看在眼里,以后亏待不了咱家的,说不定看你深明大义,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呢,那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啊!” 听到一品诰命夫人,袁氏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向往,但亏了这么多东西,心里还是极不舒服。 “嫁给你,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们老袁家祖坟没埋好,摊上你这么个女婿,跟着你,我们娘俩早晚去喝西北风!” “哪能啊!” 李景隆呵呵笑道:“放心吧,这事听我的保准没错,看着吧,以后土地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陛下还得有动作!” 袁氏倒是不关心这些政事,随即叹息道:“当家的,你说这事就这么完了,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 “当然没这么简单!” 李景隆冷笑道:“东西要给,这口气老子也要出!” 第18章 鬼点子 曹国公府外,一群府人在管家李忠的带领下,端着热水,拿着刷子正在处理门上的大粪。 现在是冬天,大粪几乎都被冻在门上,虽说有些恶臭,但还没到反胃的地步,可被热水融化后,那味道直冲天灵盖,让人能把隔夜饭吐出来,路过的百姓纷纷避开,或者快速走过。 而李景隆顶着恶臭就坐在门外看着,看到那粪水冒着热气从府前流过,十分的满意,就连一旁指挥的李忠都感到奇怪,自家的公爷什么时候对大粪有兴趣了。 没一会儿,儿子李辰从府内走了出来,袁氏跟在身后,偷偷塞给儿子一袋银子,并叮嘱他在宫里当差要有眼色,为人处事要大方。 李辰理所应当的收下了,还嘟囔一句给少了,下次要补上,而且家里太臭了,一个月之内都不在家里住了,派人直接把钱送过去。 李景隆斜眼瞥着儿子,问道:“你干啥去?” 李辰受不了这恶臭,捏着鼻子说道:“还能去干啥……回宫啊,给陛下跑腿,这不是你给儿子找的活吗,我的父亲……” 听到儿子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心中瞬间燃起一股怒火,他站起身冷声问道:“你娘给你的钱够花吗?” “不够!” 李辰嬉皮笑脸的问道:“要不您再给添点?” “你过来!” 李辰笑呵呵的走了过去,李景隆没有任何迟疑,一巴掌直接甩了过去,李辰毫无防备,惨叫一声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粪水中。 “你打我干啥!” 粪水带着热气透过衣服洗刷了屁股,让李辰顿时咆哮起来。 “打你,老子是真想打死你这个不上进的狗东西!” 李景隆训斥道:“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李家难不成要毁在你手上!” 袁氏当场火了,指着李景隆大骂道:“李九江,你又打儿子,他不过是问你要点钱,那钱不就是给他花的吗,你至于吗……” 说着,立马扶起儿子,心疼道:“儿啊,你没事吧,你爹他不是人,回头娘带你去找你亲爹去!” 李景隆瞬间脸色一变,质问道:“臭娘们,你刚才说的啥?” 袁氏压根不理会他,扶着儿子说道:“快,快去换身衣服!” 李景隆立马拦了下来,说道:“还换个屁,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宫侍卫,当值误时者,仗二十,不到者,仗一百,发配边军!” 袁氏顿时愣住了,李景隆又是一脚踹过去,催促道:“还不赶紧进宫,误了时辰,等着被打吧,就你这小身板,二十仗下去和仗毙没多大区别!” 听到会被打死,李辰哪里还顾得上屁股沾着粪水,立马赶去宫里。 李景隆露出一副得意的笑脸。 袁氏鄙视一眼,立马对着自家爷们呸了一声。 “你站住!” 李景隆再次质问道:“你刚才说去找李辰的亲爹,谁是他亲爹?” 袁氏冷笑一声,说道:“反正不是你李九江的!” “那是谁,老子现在就去杀了他,还有……别叫老子小名!” 看到爷们吃瘪,袁氏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看像谁就是谁的,李……九……江!” …… 皇宫,武英殿! 殿内坐着一位臣子,正是从凤阳而来的知府张度,也是摊丁入亩的先锋大将。 此次进京升任浙江承宣布政使张度,和提刑按察使周志新,兵马指挥使铁铉,组成新的三司。 朱雄英正色道:“客套话朕就不多说了,朕破格提拔你为封疆大吏,就是让你去江南,推行新政,也就是摊丁入亩!” “朕在当吴王时就与你相识,你不仅是朕的臣子,也是朕的岳父,所以,朕自然信得过你,摊丁入亩是新朝迈出的第一步改革,对于新政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朕才派你去!” 张度没有立即说话,他心中明白这件事做起来会有多难。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张布政使,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张度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凤阳县令,短短四年,历任知府,一跃成了布政使,要说其中没有皇帝的私心,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是江南富庶之地的封疆大吏,真是羡煞旁人。 但这个封疆大吏有多难当,只有他张度自己知道,他这个布政使才是推行摊丁入亩的主力,至于周志新和铁铉,管不了民生,只能说是打打下手。 “陛下,臣尽力而为!” 张度回答的很勉强,也没有底气。 这仗还没开始打呢,士气先低落了,朱雄英很是不悦,冷声道:“怎么,你是不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行?” 张度拱手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天下赋税半出江南,臣怕做不好会引起江南的动乱,真到那个时候,臣就是千古罪人,万死难赎其罪,臣老命一条,不足为重,就怕会连累陛下!” 朱雄英直言不讳的说道:“要是好办,朕会让你去啊,朕既然点你的将就证明你有这个能力,朕也相信你能把这事办好!” “朕知道朕要做的事情是开天辟地头一次,朕也知道江南士绅不好对付,朕不怕你连累,正所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朕就要要敢为天下先……” “朕不想听那些理由,你给朕一句痛快话,江南你到底去不去?如果不去,就直说,朕不会为难你,朕会立马换人,朕的新政不等人!” 张度立马跪了下来,拱手道:“臣愿往江南为陛下分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心中一万个不情愿,那也得答应下来。 “你放心,大胆放手去干,朝堂上的压力朕帮你担着,朕许你在江南有便宜之权,必要之时,可以杀人,朕还会给你派几位干吏帮你!” 朱雄英亲自扶起这位老丈人,极为严肃的说道:“江南之地就拜托于你了,做好了可以极大减轻天下百姓的压力,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臣明白!”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即点头,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小月……敬妃给你生下一个小外孙,你去东宫看看她吧!” “谢陛下!” 走出大殿外,一股恶臭飘来,张度突然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只见一名皇宫小侍卫尴尬的低下了曾经高贵的头。 “李辰!” 大殿内突然传来朱雄英的声音。 “陛下!” 李辰立马快步走了进去,拱手道:“属下在!” “你去把左都御史韩宜可给朕找……这什么味?” 朱雄英瞪着李辰,突然拍案而起,掩住鼻子,大喊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拉裤子里了?” 第19章 老爷子心疼了 随着李辰一路小跑,整个武英殿全是大粪的恶臭味,朱雄英站起来的同时,茶杯也在不经意间掉在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李辰吓的立马跪在地上,十分的惶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陛下,这个……其实……那个……不是……” “什么这个那个的!” 朱雄英怒斥道:“朕问你是不是拉裤子了,回答朕是还是不是,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是……啊……不是陛下,属下没有……” 慌乱之中,李辰已经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放屁,朕都看到了,你屁股后面粘的那是……” 朱雄英训斥道:“你是国公之子,又是朕的贴身侍卫,你多大了,如此做事成何体统,朕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回去给你爹说,以后不要来了!” “陛下!” 李辰大呼一声,舌头终于捋直了,快速说道:“陛下,属下没有拉裤子,属下从家来的时候,因为多问父亲要了一些银子,被他在大门口打了一巴掌,不小心摔倒在粪水中,属下急于进宫值岗,这才没来得及换衣服啊,请陛下恕罪啊!” “陛下,您不能赶属下走啊,不然属下的父亲能把属下抽死,陛下,臣求求你……” 李辰不断磕头求饶,尽管他不想在宫里当差,哪怕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他也不太情愿,但李景隆给他下了死命令,就是死也得死在宫里,他这要是回来,保准一天一顿抽。 “不是,你等会……” 朱雄英问道:“刚才你说你在家门口被打,你家把粪坑建在大门外啊?扯淡,你这是欺君!” “不是啊,陛下!” 李辰快速说道:“臣家从大年初二到昨天为止,府门上不知道被谁泼了好几次大粪,臣的父亲今个才回府,亲自带人在门口刷大粪!”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你们李家是皇亲,世袭国公,你爹还有兵权,谁吃了豹子胆敢往你家门上泼大……” 提到李景隆,他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大朝会的事,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会吧……” 朱雄英琢磨道:“他们四个应该不会干出这种恶心人的事吧!” “你家这个事是谁做的?查到没有?” 李辰撅着屁股,伏在地上说道:“陛下,这事暂时……” “出去说!” 朱雄英摆摆手,接着说道:“太臭了,朕得出去透透气!” 走出殿外,一阵凉风吹过,朱雄英立马长舒一口气。 “陛下,属下能说了吗?” “离朕远一些,说吧!” 李辰低着头继续说道:“属下听母亲说……好像是父亲在朝中得罪人了,这才被人家报复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甩了甩袖子,冷哼道:“不像话!” 李辰不敢接话,他也不知道皇帝说的这句不像话是谁,站在一旁低着头,冷风吹过,屁股冻的嗖嗖的。 “你还站在那做甚?” 朱雄英斥责道:“还不滚回去换衣服!” “属下告退!” 李辰立马离开,清楚看到,这小子屁股后面湿了一大片,还带点别样的颜色,实在令人反胃。 …… 乾清宫,老爷子正在悠哉的喝茶茶水,朱雄英直接闯了进去,大喊道:“皇爷爷,皇爷爷,过年的时候,李景隆家大门被人泼大粪了!” “噗!” 老爷子一口浓茶直接喷了出来,一边擦着嘴一边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咱喝茶呢,你在那说什么大粪,找打啊……你刚才说啥,李景隆家大门被人……” “是!” 朱雄英坐了下来,带着一丝兴奋的语气说道:“被人泼大粪了!” 老爷子顿时眉头一皱,问道:“谁干的?” “还能有谁?” 朱雄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除了那几个老勋贵,谁还敢欺负李家!” 听到此话,老爷子猛然将茶杯摔碎在地上,把朱雄英吓的差点没坐稳,问道:“皇爷爷,您这是作甚啊?” 只见老爷子怒容满面,气愤道:“他们这是欺负李家没人啊,大过年的多次朝人家大门泼大粪,这是赤裸裸的打李家的脸,咱二姐,咱姐父外甥都不在了,可咱还活着,他娘的,欺负李家那就是打咱的脸,打了咱的脸,你说该怎么办?” 朱雄英本以为拿这个事逗老爷子笑笑,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闹成这样,连忙劝道:“皇爷爷,孙儿已经问过了,冯胜等人提前找李景隆,想让他一起上奏阻碍新政,李景隆答应好好的,结果转身就背刺了他们,孙儿只是暗示他敲打一下他们,没想到这曹国公劲使大了,这才导致成现在的局面!” 老爷子怒声道:“那是咱背后授意九江往死里参的他们,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既然要办他们,就得一次把他们打趴下,不然还得有人站出来反对你!” “孙儿都明白!” 朱雄英把老爷子扶回椅子上,接着劝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功臣,对他们太苛刻实在不妥,会寒了臣子的心,这以后谁还愿意为朝廷效忠啊!” 老爷子气哼哼的说道:“他们确实有功于大明,但咱亏待他们了吗,你继位后亏待他们了吗?是他们自己贪心不足,功臣,呵,,,什么功臣,咱杀的功臣还少啊!” “话不能这么说,真要流放甚至杀了,天下人会说孙儿刻薄寡恩的!” 朱雄英语气平和的说道:“那些老勋贵被罚,他们心里不舒服,对李景隆有怨气,这都可以理解!”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你真以为他们不明白这背后是咱爷孙俩授意的?” “他们是蠢,不是傻,即便他们想不通,他们家里人会想不到这背后的意思?” “笑话,他们报复的不是李景隆,而是做给咱们爷孙俩看的,几个老东西在给咱们闹脾气呢,真是越活越糊涂了,咱都不当皇帝了,他们还想往咱刀口上撞,非要逼咱送他们去伺候他们的列祖列宗啊,想当孝子贤孙咱就成全他们!” “皇爷爷,这事孙儿来处理吧!” 朱雄英真心不想让老爷子再杀人了。 “你放心,咱心里有数!” 老爷子吩咐道:“云成,回头去李家,把咱外甥孙喊来,这孩子,受了欺负也不吭声,咱还没死呢!” 李家是唯一的皇亲,也是老爷子当年那一家人唯一留下的一支后人,虽说还有靖江王一脉,但那支皇亲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老爷子对他们已经彻底失望了。 唯独李家,从李贞,李文忠,直到李景隆,明事理,知进退,三代皆受恩宠。 第20章 李家的地位 “李少师,你家的小公爷被陛下大骂一顿,差点被万岁撵走!” 云成迈着小碎步,一边走一边小声交代道:“杂家跟着老皇爷,也不在万岁跟前,万岁最近为朝政之事忙的不可开交……气也不顺,您回头多交代一下小公爷,长点心吧!” 李景隆笑道:“多谢公公提点,我们家那个小兔崽子,还要劳烦公公多多照顾啊,孩子不懂事,您多操心!”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疙瘩塞了过去。 “李少师,这……这不合适,你这是害我啊,这要让老皇爷知道了,杂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打,你这……我这……这使不得啊……” 李景隆不由分说,强硬塞进云成的袖子里,说道:“公公,平常你忙,想请你吃顿便饭也没机会,这么多年你伺候太上皇也辛苦,拿着买些茶叶润润喉咙,要是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李某人……” 云成不断的推辞,顺便小心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人这才勉为其难,极不情愿的收下了。 李景隆这才放心的问道:“公公,刚才还没说完呢,太上皇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啊!” 其实,老爷子找他做甚,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抽李辰那一巴掌就是计划好的,让李辰穿着沾上大粪的衣服进宫值岗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把老勋贵泼他家大粪的事捅到皇帝这,皇帝知道了太上皇一定会知道。 “哎……” 云成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李少师,杂家说句不该说的话,老皇爷见你被欺负了,要给你出气,但万岁不想让老皇爷管这事,也不想对老勋贵们太苛刻……” “话……杂家只能说到这份上了,该怎么做,李少师只能自己掂量了!” 李景隆忍不住嘴角上扬,说道:“多谢公公!” “李少师客气了!” 云成正色道:“杂家可什么都没说,不过是奉命去请少师罢了!” “这是自然!” 李景隆跟在云成后面,心中正在盘算着自己的想法,抬头一看,竟然从五龙桥转向东侧,右顺门,进去后是六科廊…… “公公,这是要去哪啊,太上皇难道不在乾清宫吗?” 云成低头道:“杂家也不知道,皇爷要在西华门召见你!” 李景隆没有说话,过了西华门,一座极为普通的宅院映入眼前,和巍峨壮丽的皇宫格格不入……而且这地方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宅院前站着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身躯也有些佝偻,却很有威严,他盯着这处宅院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皇爷,曹国公到了!” 老爷子回过神来,他轻轻挥手,云成立马退去,而李景隆也终于知道这是哪里了。 “臣李景隆见过太上皇!” 老爷子转过身来问道:“知道以前谁住在这里吗?” 李景隆坦然道:“回太上皇,如果臣没记错,臣的祖父曾经住在这里,臣小时候也有幸跟着祖父住过几年!” “说的没错!” 老爷子神情黯然,缓缓说道:“咱小时候没饭吃,咱二姐,姐夫心肠好,看咱可怜,经常接济咱这个最小弟弟,其实,当时你李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没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但也没有多少余粮!” “那个时候咱年纪也小,不懂事,没饭吃就喜欢去姐夫家蹭饭,姐姐和姐夫从来没赶过咱,后来才知道,咱把他们的口粮吃了,他们就要饿肚子……” 说到此处,老爷子心中有些愧疚! “可以说,当年若是没有你李家,或许就没有后来的洪武皇帝朱元璋,这个情咱记一辈子!” 明初地位最高的人不是李善长,也不是徐达常遇春,而是李景隆的爷爷李贞,特进荣禄大夫,驸马都尉,右柱国,曹国公,全是正一品和超品头衔,而且还有敕免常朝,赞拜不名的权利,即使是礼官也不能直呼李贞的名字,可谓荣宠无双。 而且和儿子李文忠父子同爵,皆为曹国公! 大明开国的时候,李贞已经六十多岁了,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老爷子则越来越想念他,为了每天都能看到这位姐夫,老爷子特意让人在宫里盖了一处宅子给李贞居住。 “你爷爷住在这的时候,咱总是喜欢来小他聊聊家常,有时候还会像小时候一样,进门就喊,姐夫,重八又来你家吃饭了!” 人啊,年纪越大越喜欢回忆往事,说着说着,老爷子突然拉着李景隆的手臂,来到不远处的一块荒地,说道:“咱赐给他亲王龙袍,他不要,赐金赐银也不受,就要一块地种庄稼种菜,就是这块地!” 不仅老爷子经常去找李贞,就连马皇后,太子朱标等人也经常往李贞家跑,这些皇室中人俨然把李贞当成家人一般,从不见外。 开国封赏功臣后,那些勋贵自持有功,都快飘到了天上,仗着身份做尽各种不法事。 唯独李家,本本份份,从不忘本,特别是身份显赫的李贞,穿衣从不求华丽,他习惯穿粗布衣裳,吃粗陋的饭菜,穿坏了的衣服还要缝补,经常把赏赐的东西换成钱财救济穷苦百姓。 “你爷爷常说一句话,虽然现在日子好了,但不能忘记昔日的穷苦生活,做人不能忘本!” 说到此处,老爷子弯下身子,伸手开始拔荒地中的枯草,继续说道:“可有些人总是忘记曾经的艰难,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啊!” 李景隆蹲了下来,帮着老爷子一同清理着杂草,他当然明白这句话说的是谁。 “不说臣的祖父,即便舅爷身为帝王,一日三餐尚能以粗茶淡饭为食,臣无寸功,有此今日,不过是皇恩浩荡,父祖之荫,德不配位,臣实在惭愧……”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用惭愧,这都是你们李家应该得到的,你爷爷,你爹虽然都不在了,但咱不会让你们李家落寞的,更不能让人家欺负了!” 李景隆故意说道:“有舅爷在,没人敢欺负李家!” “放屁!” 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李景隆屁股就是一脚,说道:“那些老勋贵大过年朝你家大门泼大粪,你以为咱不知道啊!” 李景隆一笑而过,说道:“舅爷,做人要有肚量,冤冤相报何时了,臣总不能再派人去朝他们家大门泼大粪吧,乡野村夫都做不出来这种事,谁做谁丢人,臣不想给他们计较!” 老爷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问道:“咱还听说你家那口子亲自去他们府上送礼,结果被拒之门外,可有此事?” 李景隆陪着笑脸说道:“毕竟是臣害的他们被陛下处罚,心中对臣有怨气也可以理解,舅爷,臣能自己解决好这件事!” “你的解决办法就是拿自家的东西赔给他们啊!” 老爷子鄙夷道:“你个怂包软蛋,你就不能硬气些,给他们干啊,有咱在你背后,你怕什么,你就是干死他们,咱也能保住你!” 李景隆恭敬的说道:“只要能帮到陛下,别说一些土地,铺子,即使要臣这条命,臣都不会眨眼,臣不是说漂亮话,臣家的一切都是舅爷给的,舅爷可以给,也可以不给,做人要懂得知足!” 这番话让老爷子动容不已,感慨道:“九江啊,事你照办,东西你也照给,这口气咱替你出,以后咱不会让皇帝亏待你的!” 第21章 悔了 东宫,西偏殿! 因为当初的立储之事,徐王妃被一直软禁在此处,最近几天,朱允熥为此事愁苦不已,他压根就猜不透大哥对此事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心中也越发担忧起来。 过年的时候,朱雄英曾告诉过他,如何处置徐王妃会有一个交代,但这个年早就过去了,却迟迟没有动静。 朱允熥猜测大哥恐怕早已经忘了此事,毕竟朱雄英现在为了新政之事忙的睡不好觉,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他也不敢去打扰,更害怕会撞见老爷子。 “徐王千岁,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即便是千岁也是如此!”门外的太监立马将前来的朱允熥拦了下来。 朱允熥没有强闯,淡淡说道:“本王不进去,就在窗外给王妃说几句话,你们也可以站在一旁听着,陛下说的是不能进去,可没说不能在外面见王妃!” “这,,,” 两个小太监为难起来,话是这么说,可这显然也不合适,一旦皇帝怪罪下来,他们担待不起。 朱允熥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说道:“放心,陛下要是怪罪,本王一力承担,和你们没关系,本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你们今天要是为难本王,恐怕陛下知道了,你们也不会好过!” 话都说成这样了,两个小太监立马说道:“千岁请便,如果陛下要责怪,还请千岁帮着说说!” “那是自然!” 朱允熥随即走到窗户旁,小声喊道:“王妃,你能听到本王的声音吗?” “千岁!” 窗户猛然被打开,徐王妃看到朱允熥的瞬间,顿时泪流满面,看着憔悴的妻子,朱允熥握着她的手说道:“王妃,你还好吗?” “妾身挺好!” 徐王妃没有诉苦,而是立马问道:“文坤在哪,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在敬妃娘娘那,和二丫作伴呢,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朱允熥神情黯然,艰难的说道:“王妃,本王不能常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千岁,妾身悔了,妾身好悔,千不该万不该掺和这些事情,妾身多想回徐州和千岁过以前那样的普通日子,哪怕不做什么亲王王妃,就做普通百姓务农,妾身也知足了!” 徐王妃低声抽泣着,被囚禁起来的这段日子,她也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贪心不足,自作自受,心中很是悔恨,如果不参与这场争储,老老实实在徐州,或许就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谁也没有想到,二宫之争,兄弟俩争的头破血流,结果正牌储君回来了,他们争的一点意义,一点悬念都没有,什么淮王党,徐王党,小吴王,朱雄英一到,所有人全部变成了保皇党。 对于那个皇位来说,朱允炆,朱允熥看得见却摸不着,他们还想着如何摸到之时,朱雄英已经坐上去了。 朱雄英不在,争皇储倒也没什么,可徐王妃却想拿朱文珏当垫脚石,还说些什么传位小吴王的屁话,这无异于戳中老爷子的肺管子。 老爷子这个人,不说当皇帝如何,作为一家之主,强势,霸道,认死理,他做的永远都是对的,即便不对那也是对的,家里所有的事都要听他的,谁敢不听少说要挨顿鞋底子。 整个朱家,没有人能反抗老爷子的决定,其实也没什么资格,没有老爷子九死一生打天下,哪有这些子孙如今尊贵的地位和锦衣玉食的生活。 徐王妃的事是老爷子不肯罢休,其实朱雄英也很为难,他已经没几个亲人了,最亲的几个人,除了老爷子就剩下这位亲弟弟了,他实在不想因为徐王妃的事和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有隔阂。 他不想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王妃,我去找大哥,求大哥开恩,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反正我也是个无能之人,不仅帮不了大哥,还要反过来让大哥操心!” “别!” 徐王妃突然被紧紧握住朱允熥的手,说道:“妾身不想再连累千岁,别在让陛下为难了,妾身认命了,千岁日后要照顾好文坤,把他养大!” “王妃,本王舍不得你,本王好不容易有了家,现在又要生离死别,,,” 朱允熥急的跺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突然,徐王妃松开了手,挂满泪痕的面孔挤出一丝笑容。 “千岁,保重!” 说罢,心中一狠,将窗户缓缓落下,不管朱允熥如何拍打呼叫,再也没有回应,只有隐隐的哭泣,和无言的后悔。 “千岁!” 两名小太监走了过来,扶着朱允熥,劝道:“回去吧,让人看到不好,陛下一定会怪罪的!” ,,, 尚书房! 一名老臣缓缓走了进去,对着端坐在笼子上的朱雄英拱手道:“臣韩宜可见过……” “韩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朱雄英招呼一旁的朴不了,吩咐道:“来啊,给韩卿搬个椅子,上茶,上好茶!” “陛下,臣子面见君王需行全礼,礼法不可免!” 说罢,恭敬行了一礼,这才道谢坐了下来。 朱雄英笑了笑,这个韩宜可是个好官,就是有些太古板,可他现在就需要这样的臣子。 “韩卿,你在云南担任参政时,大兴学堂,亲自指导云南学子读书,不仅安定了边地,还为朝廷培养许多官员,可谓居功至伟!” 对于韩宜可这样的好官,朱雄英是赞不绝口。 韩宜可却说道:“陛下缪赞,臣不过是做了一位臣子该做的事情,臣受百姓供养,自然也要为百姓做事,臣不敢居功!” 朱雄英大笑两声,接着说道:“你博古通今,一身正气,在云南桃李天下,来京后朕也视你为新朝肱骨,治世能臣,所以朕想请韩卿入东宫大本堂,担任太子的老师!” 太子的老师,那就是将来的帝师,必然会被皇帝委以重任,担任要职,风光无限。 有这种师生关系在,只要将来太子能继位,太子老师基本都能达到三公三孤的级别。 就拿太子朱标的老师宋镰来说,被牵连处死,结果朱标以跳河威胁老爷子饶恕老师的罪过。 这种事要是能落在哪位臣子头上,那真是祖坟冒青烟,可韩宜可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没听到一般。 韩宜可坦然道:“陛下,臣治学的规矩极为严格,甚至比当年的宋先生还要更苛刻,臣就怕太子殿下受不了臣的规矩!” 朱文珏这孩子虽说挺孝顺的,但生性很是贪玩,当初朱标教导他的时候都有些管不了,现在更是过分,只要朱雄英说他两句,立马去找老爷子告状。 所以这个太子老师是真不好当,韩宜可没想过这个太子老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而是担心小太子吃不了这个苦。 朱雄英笑了笑,立即说道:“这个不用担心,读书哪有不吃苦的,就用你的方法好好教导他!” “陛下!” 韩宜可站了起来,拱手道:“臣教导太子殿下时,只有师生,没有君臣,殿下有错,臣必然要罚,如果陛下能接受,臣愿教导殿下!” “这是自然!”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有错当罚,朕是不会怪罪你的!” 第22章 治世能臣 由韩宜可担任朱文珏的老师之事就此定下。 可朱雄英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韩卿,不瞒你说,太子现在才刚满五岁,按照习俗,六岁孩童开始启蒙,八岁才入学,朕觉得现在就让他学习未免有些早了!” 韩宜可立马劝道:“陛下,太子是国家之储君,朝廷之栋梁,自然是越早读书越好,不可与寻常孩童相比,请陛下三思!” “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韩卿,朕说这些没别的意思,相比较教导太子读书,朕其实想让你去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韩宜可突然一愣,他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刚才还说让他去教导太子读书,现在又说去做其他大事,有什么事是比培养储君还重要,随即问道:“请陛下明示!”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缓缓说道:“韩卿是朕信任的臣子,朕就不绕那些弯子了,朕自登基后一心推行新政,南方以江南之地为主,而北方自然就是山东,朕想让韩卿去山东,推行士绅纳粮的新政!” 没等韩宜可表态,朱雄英继续说道:“朕知道,读书人取得功名之后会免除赋税和徭役,这是历朝历代王朝赐予读书人的恩典,从来都没有变过,朕这样做等于得罪了天下的士绅……” “可韩卿想过没有,咱们大明朝如今是蒸蒸日上,百姓日子好过了,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这也就意味着士绅的人数会越来越多!” “士绅不纳粮,名下的土地也不用交税,他们的家人,甚至包括家里的丫鬟仆人同样也是如此,他们的税就会加在百姓身上,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国库空虚,士绅越来越富,百姓越来越穷,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天下财富尽归士绅,朝廷拿不出军费,军备就会荒废,百姓交不起税,沦为流民,吃不上饭,就要造反,如果再有外敌入侵,到时候大明各地一定会饿殍遍地,四处狼烟,亡国也在顷刻之间!” 朱雄英绝对没有危言耸听,明朝灭亡最主要的原因并非来自关外,而是内乱,导致内乱的根源就是土地兼并。 与其说大明亡于流寇,倒不如说亡于文官士绅更为准确。 朱雄英接手的是老爷子留下的一个强盛帝国,而且皇权已经达到了顶峰,这个时候无疑是改革的绝佳时机,皇帝不用平衡,制衡,考虑任何势力,完全可以用手中的皇权对所有反对者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这样做,与名声无关,担心会有什么变故,改革之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不能上来就杀人。 韩宜可听后没有任何迟疑,他立即正色说道:“陛下,臣已年近六十,承蒙陛下不弃,召进京城,担任要职,臣感念陛下之信任……” “臣这一辈子行的正,坐的端,自问生平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所作所为不为名,不为利,只求问心无愧!” “臣承蒙陛下信任,委以重任,臣就算把这把老骨头丢在山东也不会辜负陛下所托,此去不成,绝不回京!” “好!” 朱雄英拍案而起,心中很是欣慰,这话听着真提气,大为赞扬道:“韩卿若能将此事办成,那必将是万世之功,载入青史的治国能臣,一代名臣典范,到时候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等你回来后,朕亲自去迎你,朕会赐你三孤的头衔,当太子的老师,百年之后,加赠文谥,入朕的太庙,还有……朕让太子亲自给你扶棺,朕给你立庙……” 自朱雄英继位后开始推行新政,文官反对,勋贵阻拦,让张度去江南推行摊丁入亩,他是一万个不情愿,推行新政,说白了就是得罪人的活,谁都不想去。 可今天终于遇到一个愿意全力支持自己的能臣,朱雄英岂能不高兴,他差点就说恢复丞相,让韩宜可回来后当个宰府。 本来让韩宜可去山东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年纪大了,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和士绅争斗也会力不从心,即使拒绝,朱雄英也不会生气,以后就让他专心教导太子读书。 可让朱雄英没想到的是,韩宜可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直接一口答应,而且干劲十足,小皇帝怎能不激动。 “陛下!” 韩宜可缓缓摇头,叹息道:“臣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求,臣不过是想用此残生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仅此而已!” “既食君禄自当为君分忧,臣若做好了,本就是理所应当,若是做不好,陛下当惩治臣之罪!” “陛下不该滥施皇恩,胡乱许诺,以免识人不明,用人不当,危害朝廷,此非贤君所为,请陛下改之!” 韩宜可不仅严词拒绝这些让别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处,反而还把皇帝骂了一顿。 朱雄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虚心接受,说道:“韩卿说的对,朕错了,朕日后一定改正!” 韩宜可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中也是十分欣慰,皇帝知错就改,虚心接纳臣子的良言,这才是贤君圣主。 仅凭这一点,小皇帝就比老皇帝强,老爷子那个人,可以改错,但绝对不会认错。 朱雄英也是有些无奈,让他去得罪人他愿意去,给了这么多好处还拒绝,皇帝知错就改,他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朕现在是走一步看百步,可谓步步维艰,如今遇到能臣,朕怎能不高兴!” 朱雄英龙颜大悦,当即下诏。 “韩宜可听命!” “臣在!” 朱雄英当即拿出御案上的金牌说道:“原本左都御史,资善大夫的官职保留,另加封你为山东巡抚,朕在赐你如朕亲近的金牌,可提调山东一切军政要务,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全力推行新政!” 巡抚这个官职,始创于洪武二十四年,是朝廷委派到地方,整顿与管理地方事务的官员,权力凌驾于地方最高三司之上。 巡抚下到地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督办地方税收,这个临时官职和推行新政简直就是绝配。 “臣韩宜可遵旨!” 说罢,立马跪了下来,伏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 朱雄英亲自扶了韩宜可,问道:“韩卿此去山东可还有其他要求,说出来,朕一律应允!” 韩宜可直言道:“臣没有任何要求!”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朕派些人护送你去山东,等到了地方就留下听你使唤!” “还有……” 朱雄英看着他身上的满是补丁的旧官服说道:“此去山东,你代表的是朝廷,是朕,若是在穿你这身旧官服实在不妥,朕赐你两件新官服,不许推辞,推辞就是抗旨!” 韩宜可一时无言,万般无奈下,最终只得收下。 “晌午别走了,留下一起陪朕用膳,可好?” “陛下,臣子单独与君同食乃大不敬……” “就当是朕为你践行了……” 请臣子吃饭都要小心翼翼,找各种理由,唯恐臣子不给这个面子。 这皇帝当的也没谁了! 第23章 生疏 这顿饭不是什么粗茶淡饭,而是东宫小灶做出来,又端到文华殿的精美菜肴,有胡椒醋鲜虾,蒸鲜鱼,羊肉水晶饺儿,清炒豆芽,配上香米饭,豆汤,最后是泡茶。 虽说只有四个菜,三荤一素,外加主食和汤,对于韩宜可这样清汤寡水的清官来说,别说吃,就连见都没见过。 面对如此美味佳肴,韩宜可吃的很少,对于荤菜只是浅尝而已,那盘素菜豆芽却吃了许多,碗中的米饭也吃了干净,最后一碗豆汤将碗中留下的几粒米冲在一起,吃了干净。 能让皇帝单独赐宴,一同共食的臣子,韩宜可是新朝第一人。 放下碗筷,韩宜可起身行礼道:“陛下,臣吃饱了!” “韩卿,你怎么才吃这一点,而且这荤菜几乎都没动,朕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朱雄英挥挥手,吩咐道:“来人,再给朕的韩爱卿添饭!” “陛下!” 韩宜可推辞道:“臣和陛下同食已是僭越,臣心中明白,这是陛下对臣的恩宠,臣若不受,有违皇恩,更折了陛下的面子,臣已年尽六旬,平日吃不下多少饭,陛下莫要再劝,臣真的吃饱了!” 朱雄英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精美荤菜,立马问道:“这荤菜是不对韩卿胃口吗,朕让厨子再去做一些!” “非也!” 韩宜可立马拱手道:“臣平日粗茶淡饭早已习惯,实在吃不了这大荤之物,请陛下恕罪!” 见他一再坚持,朱雄英也就不再相劝,那就作罢,站起身来,接着说道:“韩卿作为朕的肱骨之臣日子过得如此艰苦,朕心中实在难受!” 说罢,他握着韩宜可的手臂,郑重说道:“此去山东,韩卿要多保重身体,大明不能没有你,大明百姓需要你,朕也需要你,朕的儿子将来也要交给你,朕寄大希望与你!” 韩宜可正色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推行新政,为万民谋福!” 君臣之间寒暄几句,韩宜可告退,朱雄英当即说道:“朕送送你!” “陛下留步!” 韩宜可再次行礼,随后自己退了出去,朱雄英望着他年迈的身影,心中感慨良多,自新政推行后,朝中官员避之不及,只有韩宜可甘当这个逆行者,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心中那颗为民报国之心。 正直,忠贞,在其位,谋其事,心中装的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这才是真正的文人风骨。 韩宜可去了山东推行新政,朱雄英好似了却一件天大的心事一般,一时心情大好,自继位登基后,对于政务方面,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高兴。 没一会儿,朴不了走了进来,小声行礼道:“万岁,东宫来信,说徐王千岁去了西偏殿,去探望徐王妃了!” 随后朴不了将朱允熥和徐王妃的对话以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朱雄英听后沉默一阵,最终吩咐道:“把徐王叫来,朕要见朕的亲弟弟!” 想到徐王妃这个不省心的弟妹,朱雄英就感到阵阵头疼,他不是忘了这件事,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老爷子已经暗示他该怎么做了,但朱雄英为了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也不忍心下手,尽管她做了许多错事。 没一会儿,朱允熥快步走进文华殿,神情凝重,眼神中透着为难。 “臣弟见过陛下!” 自从朱雄英当上皇帝后,与所有人都有了距离,甚至以往亲近的人也越发陌生起来。 “坐吧,别叫陛下!” 朱雄英黯然道:“没人的时候还是叫大哥,虽然大哥现在当了皇帝,但你我还是亲兄弟,如果朕的亲弟弟都和朕生分,那朕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朱允熥自从上次被老爷子训斥一顿后,几乎再也听不到他喊大哥了。 “是……大哥!” 曾经熟悉而又亲切的称呼,如今听来却显得有些陌生和生硬。 朱雄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坐到朱允熥旁边,将桌子上的糕点缓缓推到他面前,还像以前一样,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说道:“绿豆糕,你最喜欢吃的,快尝尝!” 但朱允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笑呵呵的拿起来就吃,反而有些拘谨的拱手道:“臣弟不敢!” 朱雄英顿时愣住了,手中的绿豆糕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只得放了回来。 “朕没想到了,朕的亲弟弟都和朕生疏成了这种程度……” 朱雄英心中突然一颤,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东西,随后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那是凉透了。 “朕的东西,朕的亲弟弟都不敢吃,哎……这兄弟俩还有什么意思……” 朱允熥面带羞愧,艰难开口的道:“大……大哥,臣弟不是这个意思,臣弟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朕自从当上这个皇帝后就变了是吧!” 朱雄英苦笑道:“变得陌生了,变得刻薄了,变得不通人情了,变得越来越像皇爷爷了!” 朱允熥脸色一变,立马跪了下来,惶恐道:“臣弟绝没有如此去想大哥!” 朱雄英蹲在他面前,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奈的说道:“弟弟,起来好吗,别给大哥跪下!” 朱允熥连头都不敢抬,说道:“臣弟不敢!” 朱雄英再次愣住,气的双手微微颤抖,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走吧!” 朱雄英猛然站了起来,转换身去,颇为生气的说道:“带你的徐王妃,还有你们的孩子回封地去吧,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影子朕也不要,那是爹留给你的,你遣散也好,留着也罢,朕不管了!” 听到此话,朱允熥一时失神,他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眼泪脱眶而出。 “大哥,您当真如此绝情,从此不要弟弟了吗?” 朱雄英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他哭着大吼道:“到底是谁绝情!” 说着,一把将朱允熥从地上拉了起来,双手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你还是不是朕的弟弟,是不是大明朝的亲王!” “你说朕绝情,朕要真绝情,年前就把徐王妃处死了,朕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考虑的还是你这位亲弟弟……” “即使所有人都对不起你,那朕呢,朕对你如何……是朕不要你吗,是你要抛弃朕这个大哥啊!” 朱允熥被问的哑口无言,默默流泪,他心中难受至极。 如果没有眼前的大哥,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即便还活着,恐怕也是在吕氏的监视下苟延残喘,甚至生不如死。 “大哥,臣弟错了!” 朱允熥再次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痛哭道:“臣弟不该抱怨大哥,臣弟该死啊!” 第24章 抉择 “站起来!” 朱雄英的吼声响彻整个大殿,朱允熥颤颤巍巍,立马站了起来。 “你是朕的亲弟弟,咱们兄弟之间可以无话不讲,即便大哥当了皇帝,那也永远是你大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大哥!” 朱允熥流着眼泪,颤抖着嘴唇说道:“臣弟不该和你置气,臣弟该死啊!” 说着,立马抽自己一个重重的巴掌,还想再打,却被朱雄英拦了下来,随即长叹一口气,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允熥,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大哥不求你能理解,但你只要记住,如果这个天下还有人一个人对你好,不是你的王妃,是朕,是你的亲大哥……” “当年父亲病重,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告诉皇爷爷,如果我回不来了,就立你为皇太孙,还有去年,我去了漠北,真的回不来了,我还是希望皇爷爷能把皇位传给你!” 说到此处,朱雄英再次叹息,情深意切的说道:“大哥知道,你争储是为了文珏,大哥也相信你当初在奉天殿当着皇爷爷,当着满朝文武说的话都是心里话,但……” “但人心难测,有些事情即便你不想,也会被逼着去做,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其实你没错!” “徐王妃虽说有私心,但她对你还算不错……” 听到此话,朱允熥突然反应过来,我立马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打算宽恕王妃?” 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子,良久后才转身问道:“允熥,如果朕宽恕徐王妃,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朱允熥想都没想,直言道:“臣弟不想在麻烦大哥了,臣弟和王妃想回徐州,过安稳的日子,以后再也不参与朝廷的事了,求大哥成全!” 这一次立储事件,徐王妃是真的感受到了政治的可怕和残酷。 本以为她也能喊老爷子一声皇爷爷,为皇家诞下子嗣就能像如今的皇后受到尊崇,她努力做一个贤良淑德好媳妇就能像敬妃一样,得到老爷子的喜欢,可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了。 老爷子看的是人,是身份,是对嫡长一脉的宠爱。 嫡和长这两个字加在一起才是大明最尊贵的人,才和老爷子是真正的一家人,只有如今的皇后才是他老人家的孙媳妇。 徐王妃也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他不过是朱允熥的正妻,一个得到朝廷册封过的藩王妃而已。 贪心不足,得陇望蜀,自大自负,在老爷子面前耍小聪明,当真是愚昧无知。 同时,也清楚的认识到,朝政大事,压根就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玩转的。 也就是老爷子现在不当皇帝了,除了决策性的军政大事会给大孙子提点一下,剩下那些屁事也懒得去管了,不然她早就死八回了,连带着整个赵家都会跟着她一起遭殃。 “朕可以赦免徐王妃……” 朱雄英话还没有说完,朱允熥喜极而泣,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吗?大哥!” “朕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像以前一样,对着他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继续说道:“朕赦免她后,立即回徐州,文坤留在宫里,交给敬妃抚养,而你也要留下!” 朱允熥愣在原地,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哥,这……这是为何?” 朱雄英瞪他一眼,说道:“怎么,你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封地活不下去,还是担心大哥会虐待自己的侄儿?” 朱允熥连连摇头,说道:“大哥,臣弟不是这个意思,把孩子留在宫里,臣弟放心,只是不明白臣弟为什么还要留下!” 朱雄英沉默片刻,眼神中透着一股无奈和期待,说道:“允熥啊,你留下帮帮大哥吧,大哥现在每天睡不过两个时辰,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为了新政是心力交瘁,大哥真的很累……” “啊……” 朱允熥瞪着双眼,有些惊讶。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你是不想留下还是不愿意帮大哥?” “不是,这么多年都是大哥在照顾臣弟,臣弟感念于心,也想为大哥做些事情,可是臣弟天性愚钝,什么事都做不好,实在不知道怎么帮大哥!” 朱允熥紧握拳头,有些恨自己无能,他一直都想为大哥朱雄英做些什么,哪怕为大哥死他都愿意,但以他的能力不添乱都算帮大忙了。 说话间,兄弟二人已经走出文华殿,来到五龙桥上,朱雄英让太监和侍卫都退下,这才缓缓说道:“允熥,你知道父亲临终前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影子留给了你吗?” 朱允熥反应过来,说道:“是想让臣弟辅佐大哥!” “然也!” 朱雄英站在桥头,望着下面已经结冰的河水,继续说道:“父亲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你不了解,但大哥知道,他既然能把影子交给你掌握,一定有很深的用意,也证明你一定能把影子用好!” “当然,咱们是亲兄弟,什么话都可以说,大哥不会逼你的,如果你想做一个安稳的藩王,在封地逍遥快活,把影子交出来,明天就带着媳妇孩子回去吧,以后就不要回来了,既然选择远离朝廷的漩涡,那就离的远远的,这也是为了你好!” “或许你现在无法理解大哥话,大哥也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去理解,皇爷爷年纪大了,等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大哥就剩下你这么一位至亲的兄弟,大哥虽然是皇帝,但也不想当孤家寡人,更不想将来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说着说着,朱雄英捡起一枚石子放在手中捏着,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留下帮大哥做事,就按照大哥说的做,你的儿子朕会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文珏有的,除了太子的位子,其他的……你的儿子都有!” 说罢,将手中的石子奋力扔在冰面上,却没有穿透厚重的冰块。 “你好好想想吧,朕从文华殿出来,不过是透口气,朝廷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朕去处理,实在没时间陪你散心,谈心,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朕都不会怪你,日落前给朕一个答复!” 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立马走向尚书房,继续去处理公务。 新政他要推行,平常政务也要处理,朱雄英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用。 看着皇帝离开背影,朱允熥有些心疼这位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大哥。 曾经的大哥,天不怕,地不怕,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带着自己回乡祭祖,出宫玩耍,嬉笑打闹,一起在内花园烤肉,烤红薯,无忧无虑。 如今的大哥,面容憔悴,整个人极为疲惫,身上的担子压的他喘不过来气,眉宇之间始终充斥着忧愁,即使很累却不敢有一丝的停歇。 这一刻,朱允熥心中极为矛盾,他想远离朝廷的旋涡,回封地过安稳的日子,可又不忍心看大哥一个人劳累。 他望着冰面上映衬出来的影子,自言自语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第25章 晚饭吃烤鸭 傍晚! 老爷子提着一袋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悄然走进尚书房,看到大孙子正在孜孜不倦的批阅奏疏,心中是既欣慰又心疼。 “咱说大孙啊,作为皇帝来说勤政是好事,但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朱雄英抬头一看,立马起身,笑道:“皇爷爷,您来了,是太上皇视察皇帝政务,还是爷爷来看孙子啊?” “来看你有没有好好干活,要是没有,就给你两鞋底子!” 老爷子笑呵呵的坐了下来,说道:“咱听说你都快半个月没回东宫了,怎么,你想永远住在这尚书房了,给你娶三个媳妇是干啥的,留着看的啊,这他娘的和守活寡有啥区别,你啊,哎,,,” 朱雄英笑道:“看您说的,回,,,吃过晚饭就回去!” 老爷子把手上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晚饭咱给你带来了,吃完赶紧滚回去!” “什么东西,好香啊!” 朱雄英立马打开,只见是一只烤的金黄焦脆,让人胃口大开的烤鸭,老爷子笑道:“这可不是宫里做的,是咱亲自出宫专门给你买的,奖励你最近把政务处理的不错!” 都说皇家无亲情,可朱雄英却时时刻刻能感受到老爷子的亲情,对于皇帝来说,想吃烤鸭,随时都有,但这只烤鸭却不一样,这是来自爷爷对孙子的关心,胜过一切的幸福,天下独一份的疼爱。 老爷子十分酷爱吃烤鸭,所以他也认为烤鸭是最好吃的东西。 朱雄英撕下一只鸭腿递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爷,您也吃!”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咱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咱年纪大了,也咬不动这玩意了!” “能咬动!” 朱雄英撕下一块酥脆的鸭皮亲自喂到老爷子嘴边,笑道:“您要不吃,孙儿也不吃了!” 老爷子嚼着鸭皮,笑骂道:“猴崽子,咱听说你现在睡不过两个时辰,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这可不行啊,别觉得自己年轻,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现在不觉得有什么,等到了咱这个岁数可就要遭罪了!” 朱雄英咬了两口鸭腿,压根没当回事,随口道:“放心吧,皇爷爷,孙儿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 老爷子嘟囔道:“以后过了晌午,至少要在睡上半个时辰,按时吃饭,咱随时过来看你,要是见你又没吃饭,咱一定抽你鞋底子,咱是不当皇帝了,但咱还是你爷爷,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朱雄英随口附和着。 “把这只烤鸭都吃完,咱就坐在这看你吃!” 老爷子绷着脸说道:“吃完滚回你的东宫,该干啥干啥去!” “成,都听您的!” 朱雄英虽说嬉皮笑脸的说着,但心中却很是感慨,自己都这么大了,吃饭还要老爷子操心,老爷子不当皇帝了,却还要操不完的心,哎,,, 就在此时,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走到朱雄英面前小声说道:“万岁,解学士求见,有要事相商!” 朱雄英点头道:“宣!” 没一会儿,解缙低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奏本行礼道:“臣解缙见过陛下,见过太上皇,昨日下午晋藩,,,” “解矬子!” 老爷子突然大吼一声,说道:“你他娘的是闻着味来的啊,你能让皇帝歇歇,吃口东西吗,你看皇帝都累成啥样了,他要累坏了,咱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解缙吓的立马跪在地上,惶恐道:“臣万死!” “滚出去!”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等皇帝吃完在进来!” “是,臣告退!” 解缙立马快步退了出去。 “这狗日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老爷子气的骂道:“这么下去不行,又是政务,又是新政,你累都要累死了,赶紧想办法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帮你,别找内阁这群东西,不靠谱!” 朱雄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胖胖的身影,嘿嘿笑道:“快了,快了,应该快到喽!” 说话间,老爷子突然问道:“咱听说你让韩宜可去山东推行新政?” 这怎么又谈起政事, 朱雄英点点头,问道:“没错,韩先生很支持如今的新政,也是很合适的新政人选,,,皇爷爷觉得他不行吗?” 老爷子喝两口热茶,悠悠说道:“韩宜可这个人太直,而且十分古板,一点人情都不讲,按理说这样不会变通的人是不适合下到地方推行新政的,但他这个人咱知道,已经直到无法改变的地步,只要他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对付那些士绅就得用这样的铁骨头,但,,,” “但你那个老丈人就差点意思了,你让他去江南,恐怕不是什么上策,虽说那张度也是个清官,好官,让他治理一方,那自然不在话下,但和那些豪强地主相斗,他八成不是对手,江南的事你还是多上上心!” “江南士绅豪强,根深蒂固,错综复杂,远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当年张士诚在江南经营多年,不仅深得民心还深受士绅商贾的支持,虽说过去三十年了,至今还有许多人对他念念不忘,张度一个外来的官员要想动他们是很难!” 朱雄英听后却是叹息一声,说道:“难也要做啊,事在人为,只有去做了才能知道能不能成,何止是张度,这事派谁去江南都不好做,所以孙儿才派了三个人过去!” 老爷子坦然一笑,摩挲着茶杯问道:“你是想借着新政把那些支持老二的江南士绅一网打尽吧!” 朱雄英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笑道:“啥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啊!” 历史上的建文继位后,一边大肆打压武将勋贵,甚至强行削藩,另一边则大力提拔江南的官员,特别侧重于资历并非显赫的少壮派,让他们掌握实权,为洪武朝被杀的江南士人平反,并废弃大诰,这与老爷子极力打压江南势力的态度截然相反,可好景不长,永乐继位后继续打击江南地主势力,手段比老爷子好要更狠。 朱允炆听话,容易控制,也更好忽悠,只有这位淮王能当这个皇帝,他们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在江南士绅心中,朱雄英当了皇帝和老洪武执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老爷子严肃道:“你搞新政,咱不管,你要打击江南士绅地主,也没错,但一定要慎重而为,天下赋税半出江南,一旦江南的赋税出了问题,朝廷的财政就会陷入危机,切记,切记!” “孙儿明白!” 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来,接着问道:“老二,老三,还有老三那口子,你准备怎么处置?” 第26章 决定 朱雄英还在漠北的时候,朝廷发生了二宫之争,朱允炆,朱允熥两兄弟争储,而且是毫不避讳的拉拢臣子争,当时这事闹的满城风雨,天下皆知。 随着朱雄英的到来,顺利继位,这才平息了此事。 二宫之争,来的快,平的也快,兄弟二人费尽心机,朝廷群臣明争暗斗,最终争了一场空。 这件事看似结束了,也处理完了,但老爷子的意思却是刚开始而已。 对于最疼爱自己的爷爷,朱雄英也不想隐瞒,坦然说道:“徐王是孙儿的亲弟弟,如果他想留下来帮孙儿,那就让他执掌影子,当朝廷的眼睛,这也是父亲生前的意思……” “徐王妃也可以饶她一命,让他一个人回封地,孩子留在宫里抚养!” “如果他真的烂泥扶不上墙,想回封地,那就随了他的愿,不要再回来了,以后孙儿亲自掌管影子!” 老爷子听后却是眉头一皱,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累成什么样了,还要在亲自掌管影子,你他娘的想让咱这个老头子送走儿子再送走孙子啊!” 朱雄英苦笑一声,颇为无奈的说道:“孙儿也没办法啊,影子这么隐秘的力量不能交给外人吧,哎……我爹要是还在该多好啊,影子在他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提到朱标,老爷子突然心中一痛,艰难的说道:“要不咱这个老头子帮你分担分担!” “别!” 朱雄英立马拒绝,坚定的说道:“您操心一辈子了,该歇歇了,平常没事的时候能提点一下孙儿就够了,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老爷子即将迈进七十岁,按照原本的历史还有一年多的寿命,太子朱标,秦王朱樉的死让老爷子悲痛欲绝,而晋王朱棡的离开成为压倒老爷子最后的稻草。 不过,这一世,老爷子的寿命绝对不止七十一岁,他提前退位少操许多心,又有重孙子朱文珏陪着他,想来至少能多活三五年不成问题,再加上强身健体,活血通络的太极拳,只会活得更久。 “影子的事,你不能在操心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解散,省的再把自己在累出病来!” 老爷子上去就是一脚,呵斥道:“耳朵聋了啊,咱给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老爷子嘟囔道:“咱朱家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你看看你那几个兄弟,还有其他藩的皇孙,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都他娘的是一群上不了桌的狗肉!”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高炽还不错!” “那孩子是不错,可惜生错在老四家了,要是生在东宫,一定是你的左膀右臂!” 老爷子感慨道:“老四那个只是舞刀弄枪的货能生个秀才,真是造化弄人!” 朱雄英一边吃着烤鸭一边大笑不已。 老爷子继续问道:“老二……淮王,你准备怎么处置?” 自从朱允炆在继位大典上被朱雄英暴打一顿后,一直处于养伤状态,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太医说,一条腿被摔断了,后半生基本上就是瘸子了。 朱雄英并没有回答老爷子的询问,反问道:“皇爷爷,经历这次二宫之争,他颜面丧尽,又被打断一条腿,您觉得他回到封地会不会老实?” 老爷子神情凝重,没有说话,这件事他也说不好。 按理说,都到这种地步了,以后绝对规规矩矩的,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但朱允炆这个人心思太重,他不见得会甘心,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夺什么皇位,而是想争一口气。 如果换成朱雄英,他也不会甘心,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老爷子不说话,朱雄英继续说道:“北伐之前,我和父亲在东宫商谈了一夜的计划,最后我亲口答应父亲会留他一命,但……但他是不会安分的!” 沉默后的老爷子缓缓说道:“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咱就当不知道,也没听过这话!” 朱雄英连连摇头,神情严肃道:“有些事我还没查清楚,而且,我还要用这个饵去钓几条大鱼出来!” 老爷子疑惑道:“什么事?” “不好说!” 见大孙子不愿意说,老爷子也没有追问,即使问了,朱雄英也不见得能说出什么,他现在也只是有些莫名的怀疑罢了。 “行了,你吃吧,咱也累了!” 说罢,就要离开尚书房,临走时又叮嘱道:“吃完赶紧回东宫休息去,咱一会儿派人来看,你要还在尚书房,别怪咱不客气!” “吃完就走,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老爷子即将踏出殿门,朱雄英喊道:“皇爷爷,有件事,孙儿想给您说?” “说!” 朱雄英正色道:“如果四叔再不老实,暗中在和那个妖僧眉来眼去,甚至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一旦被朝廷发现,孙儿可不在乎什么名声,一定不会饶过他的,甚至整个燕藩!” 老爷子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表示他自己没什么意见,离开大殿后,这才叹息一声。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看到儿子和孙子打起来,在老爷子看来,孙子已经做的够好了,如果儿子在不识抬举,那就是他该死的命,谁也拦不住。 老爷子刚走,后脚朱允熥就来了,看到弟弟来了,朱雄英立马招手,撕掉另一个鸭腿,招呼道:“就知道你会来,特意给你留的,别行礼了,朕挺好的,不用祝福了,赶紧来吃!” 朱允熥接了过来,小口的细嚼慢咽,再也没有当年狼吞虎咽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倒也是有些皇室子弟的风范。 整个皇家之中,朱雄英是最没有皇室气质的,就连老爷子都说他没有个储君的样子。 可再看如今的小洪武,谁还敢说没有皇帝的样子,那处理政事的风格,说话的语气都和老洪武一模一样,一举一动和朱标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别看刚当皇帝没多久,却是一副老派的样子,表面亲善厚道,骨子里却透着狠辣。 “你是来给朕辞行的,还是要留下辅佐大哥?” 朱允熥正色道:“臣弟想留下为大哥分忧!” 朱雄英听后大为高兴,拍了拍朱允熥的后脑勺,欣慰道:“这就对了,那老话咋说来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爹不在了,以后朕最能依靠的还是你这个亲兄弟!” 朱允熥却皱着眉头说道:“大哥,臣弟愚钝,有其心而力不足,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个不用担心!” 朱雄英拉着他坐了下来,安慰道:“允熥,不要对自己有信心,没有人天生就会做事情,就像大哥,也不会当皇帝,所以就努力去学习,努力做一个好皇帝!” 朱允熥捏着小拳头,仿佛在心中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认真的问道:“大哥,我该怎么做?” 朱雄英考虑一番后,立马说道:“过一阵子,你去江南吧!” 第27章 朱家人也要干活 这个决定并非朱雄英心血来潮,而是斟酌再三考虑的结果,如果朱允熥选择回封地,他会亲自调遣影子去江南。 江南的土地改革远比山东的士绅纳粮要艰难的多,尽管派去三个能臣,掌握一个行省的军政大权,但朱雄英还是不放心。 朱允熥并非是一个绝对的无能之辈,他只是从小在吕氏的压迫下逐渐变得畏惧,懦弱,没有安全感,也不相信自己。 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好不容易长大了,成了家,自然会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这也是他三番五次为徐王妃求情的原因,他想保全自己的家。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那种滋味他感同身受。 徐王妃赵氏别的不说,对朱允熥还是不错的,在封地都是亲自操持一日三餐,把朱允熥照顾的挺好。 这也是朱雄英一次又一次对这位弟媳手下留情的原因。 不考虑别的,也得为文坤小侄子考虑,皇帝也是人,皇家也该有些亲情味,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权衡利弊。 其实这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朱允熥是自己的亲弟弟,任何人都会背叛自己,唯独他不会。 能力可以培养,忠心却难求! 可听到大哥让自己去江南,朱允熥顿时为难起来,说道:“大哥,臣弟……臣弟恐怕不行吧,臣弟对新政一无所知,也不懂什么土地改革,说句丢人的话,一亩地能收多少谷子……臣弟都不清楚!” 朱雄英顿时笑了,别说他这个长于深宫的皇孙不知道,整个朱家的皇子皇孙恐怕都没几个知道的。 别看老爷子以前是个种地的农户,可到如今,他的子孙已经没有会种地的了。 “允熥啊,大哥让你去江南就是为了锻炼你,你留在大哥身边没有任何意义,永远都不会长大,只有出去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慢慢成熟起来,假以时日,才能做大哥真正的左膀右臂!” 朱雄英不断的安慰着:“如今影子在你手上,影子是做什么用的,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多说,让你带着影子去江南自然是为了新政……你明白了吗?” 朱允熥苦着脸说道:“臣弟好像有些……不太明白!” “没关系!”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到时候朕还会派其他人去帮你,慢慢来!” 说着,回到了龙椅之上,继续道:“你坐在这慢慢吃,朕还要看会奏本,吃完就回去吧,可以去敬妃那看看你儿子!” 说完,继续看起了奏本,并拿起朱笔批改起来。 朱允熥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大哥,歇会吧,你都忙一天了!” 朱雄英随口道:“就这几本了,看完就回去!” 朱允熥看着大哥如此劳累,心中心疼不已,说道:“大哥,你每天为了国事,睡不过两个时辰,饭都顾不上吃,你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整个皇室只有你在忙,这不公平!” 朱雄英微微一笑,随口道:“谁让朕是皇帝呢,皇帝肩负着整个天下的重任,自然是要累一些,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朕的使命,累……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朱允熥却愤愤不平的说道、“大哥,臣弟只是觉得,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大哥姓朱,那些叔叔兄弟也姓朱,他们凭什么不用干活就能享受富贵,凭什么要大哥一个累!”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愣住了,原本任劳任怨的心立马浮躁起来,朱允熥的话让他若有所思。 “大哥!” 朱允熥接着说道:“臣弟就是为大哥感到不公,你说过,新朝不养闲人,那些叔叔享受如此之高的俸禄却什么都不用做,那不行,大哥,你要让他们干活,特别是那些不用戍边的闲王,还有成年的各藩皇孙!” “嘶……”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他放下奏本站了起来,上前捏着朱允熥的耳朵,饶有兴趣的说道:“朕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心眼挺坏的……” “不过……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朕了,朕却是说过,新朝不养闲人,朕就盯着官员了,却忘了藩王,那藩王说到底也是臣子……” 朱允熥嘿嘿一笑,挠挠头说道:“臣弟只是不想看大哥一个人如此辛苦,他们却在封地享受!” 朱雄英笑道:“你先回去吧,大哥要把这些改完,不然让皇爷爷看到大哥还在尚书房就大事不妙了!” “臣弟告退!” 朱允熥走后,朱雄英坐了下来,手指轻轻点着御案,心中若有所思。 刚才朱允熥的话倒是点醒了他,除了需要戍边的塞王,至少还有五六位叔叔闲在封地无所事事。 自己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了都是整个天下,天下是朱家的天下,身为朱家人,不干活还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 老爷子这个当爹的养儿子,这无可厚非,可现在他老人家已经不是皇帝了,如今的朱家是朱雄英做主,当侄子的凭啥要去养叔叔。 “五叔,六叔……十一叔,十二叔……” 朱雄英开始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那些闲王,随后果断大喊道:“来人!” 朴不了小步走来,说道:“万岁,奴婢在!” “拟旨,传楚王朱桢,湘王朱柏进京!” 朱雄英考虑再三,决定先让这两位闲叔叔进京,然后打发干活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新政可不止摊丁入亩,士绅纳粮,要干的活多着呢。 楚王,湘王只是开始,其他人也别想置身事外,总之,新朝不养无能之人,一个朱家人都不能闲着。 提到朱家人,朱雄英又想到了四叔家的那三个。 这四叔回去也得快一个月了,朱高炽怎么还不来,难不成他真的不识抬举。 朱雄英决定再等几天,如果燕藩不自觉,那他就要和四叔聊聊姚广孝的事了。 处理完剩下的几本奏疏后,朱雄英正准备回东宫,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解缙走了进来。 “陛下,晋藩送来奏疏,晋王他……” 朱雄英立马接了过来,有些紧张的问道:“朕的三叔……晋王怎么了?” “陛下还是自己看吧!” 朱雄英立马打开奏疏,看完后顿时愁容满面,心中担忧不已。 朱济熿叛国投敌,该死永平侯谢成的事还是被晋王知道了,晋王妃小谢氏气的一病不起,晋王自己气的吐血晕厥,这是一道谢罪的奏疏,同时想征求朝廷的同意,率兵前往漠北,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哎……” 朱雄英叹息道:“解缙,以朕的名义给晋王送去一道密诏,就说,朱济熿之事,朕从来没有怪过他,也没怪过晋藩,让他和王妃保重身体,晋藩是朕最大的底气和后盾,朕不能没有三叔,但出兵之事,暂时缓缓,朝廷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没钱再打仗了,希望三叔也能理解朕的难处,但此事朕将来会给三叔一个交代!” 解缙立马拱手道:“臣遵命!” 朱雄英叮嘱道:“记住了,要以侄子和叔叔的名义写这道密诏!” “臣明白!” 第28章 玩大了 晋王的情况让朱雄英有些坐立不安,秦王已经不在了,如果再失晋王,无异于断掉朱雄英的一条臂膀,而且受到打击的老爷子恐怕也…… 朱雄英在尚书房来回踱步,想到秦王之死,心中更加担忧晋王的情况。 “来人,来人!”朱雄英急切的大喊两声。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行礼道:“万岁,奴婢在!” “让太医院的戴院正,带几名医术最好的御医去太原给晋王治病……” 朱雄英继续吩咐道:“还有……算了!” 随后,朱雄英亲自写了一封家书,让晋王注意王府的防护,特别是谨防奸人在食物中下毒,切莫重蹈秦王的覆辙。 历史上的晋王朱棡死于洪武三十一年,史书记载为病逝,享年四十一岁。 晋王平常没病没伤,年仅四十一岁就突然病逝,要说这其中没猫腻恐怕傻子都不信,晋王真正的死因已经无从得知,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晋王的死彻底击垮了老爷子。 保晋王同样是在保着老爷子。 不管是不是姚广孝干的,这个妖僧要想办法除掉了,贼秃驴太能折腾了,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这和尚早已经消失许久了,如今谁也不知道在哪,但他绝对不会老实的,露面也是早晚的事,说不定还会去找燕王,毕竟白帽子还没送出来呢。 想到此处,朱雄英立马再写一封信,派人送到武当山,老道士也是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他也难着呢。 闲着也是闲着,去抓和尚玩玩吧,新朝不养闲人,自己的师父也不例外。 安排这么多,朱雄英还是不放心,又叫来朱允熥手中的影子,把毛骧等人派去太原,于暗中保护晋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晋王在信中还写道,已经让晋世子朱济熺带着家人前往京城了,让朱雄英给他这个弟弟找点事情做。 朱雄英哪里不明白,三叔这是为了让他这个侄子安心,放心,晋藩效忠的是朝廷,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一个藩王犯错,所有藩王都跟着担忧,如今的大侄子位居九五,一手军权,一手政权,背后又有老爷子做靠山,还养着蓝玉那些爪牙,谁不害怕啊。 如果朱雄英现在要削藩,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一道圣旨过去,藩王立马上交兵权,削藩结束。 …… 次日! 朱雄英在武英殿接到冯胜四人要面圣的奏本,直接批复两个字:不见! 对于冯胜四人,朱雄英现在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新政推行后,别人都不说话,这四个仗着资格老,公然在大朝会反对新政,收回土地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要不是看在于国有大功的份上早就人头落地,全家发配边关了。 别觉得小皇帝是啥好人,敢挡他的路,管你什么功臣勋贵,哪怕是藩王都不留情面。 朱雄英不知道他们四个想做甚,也不想知道,哪怕是认错都已经晚了。 老爷子说的对,他们其实都明白李景隆参他们的背后是太上皇和皇帝的授意,但他们还是对李家不依不饶,这就说明他们是和老皇帝,小皇帝赌气呢。 京城一处茶馆雅间内,冯胜四人坐在一起愁眉苦脸的。 李家赔的东西已经被他们四家分完了,这事算是暂时翻篇了,唯独一处宅子,他们谁都不敢要。 那就是老爷子赐给老驸马李贞在宫里的那套宅子,李景隆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把宫里这套宅子也加了上去。 他们谁要敢把宫里的这套驸马府收下,那绝对是嫌命长了。 几人立马派人前往李家,表示其他的东西收下了,这事罢了,这宅子就不要了。 派了几次人过去,李家的门就是敲不开,没办法,郭家的驸马都尉郭镇和永嘉公主亲自去拜访李家。 李景隆不在,袁氏倒没有拒之门外,反而热情招待,最后公然表示,宫里的驸马府是老皇爷赏赐给老驸马的。 老皇爷说了,他现在不当皇帝了,孙子的事他管不了,李家已经没大人了,但作为李景隆唯一的长辈,家里的孩子不懂事,做错了事,得罪了几位老勋贵,他老人家不能不管。 而这宅子是老皇爷代表李家赔偿的,你们要退应该去找老皇爷,找李家没啥用。 此时的四人才明白过来,这事玩大了,想着去进宫赔罪,可小皇帝压根不见他们,更别说去见太上皇了。 如今这位老皇爷几乎都不在臣子面前露面,除非你能打通东宫小太子的关系。 这四人都和皇家联姻,但如今却都使不上劲。 冯胜的女儿是周王妃,如今周王在小皇帝心里恐怕已经上了黑名单,朱橚应该好好感谢这位老丈人。 傅友德的儿媳妇寿春公主就别提了,作为老爷子最疼爱的几位公主,嫁到傅家两年就去世了,老爷子对此事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再加上那个傅忠已经被贬为庶民。 郭英的儿媳妇是永嘉公主,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公主,他母亲是郭惠妃,姑姑是郭宁妃,但没啥用,后宫不得干政。 虽说是小皇帝的姑姑,但平常却没什么往来,只有临安公主是唯一能随时见到,并在小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大长公主,再加上和皇后的关系,那是在宫里横着走的存在,别的大长公主压根没法比。 哪怕是宁国和安庆这两位马皇后嫡出的公主如今也比不过临安公主。 唯一和小皇帝血缘关系近的人,只有耿炳文的儿媳妇了。 “万岁,江都公主求见!” 朱雄英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妹妹来干啥的,随口道:“让她进来吧!” 江都公主不是自己来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刚要行礼却被朱雄英拦了下来。 “好了,抱着孩子不方便就不用行礼了,来,让朕抱抱小外甥!” 朱雄英把孩子抱在怀里,欣喜道:“叫舅舅!” 小婴儿咿呀咿呀的还不会说话。 朱雄英将身上的玉佩解了下来,放在小外甥面前,这娃娃抓在手里,咯咯笑了起来。 “嘿……他笑了,他对着朕笑了,这玉佩舅舅就赏给你了!” 江都公主为难道:“大哥,使不得啊,这太贵重了!” 朱雄英莞尔一笑,说道:“大妹啊,你要是来看大哥的,大哥高兴,而且希望你能常来,要是别的事,朕就劝你别开口了,免得朕生气再吓到小外甥!” 听到此话,话到嘴边的江都公主不知如何是好了。 “朕每日忙的饭都顾不上吃,就别给朕再添乱了!” 朱雄英把孩子还给江都,并交代道:“去东宫陪陪皇后吧,中午吃完饭再走,住几日也可!” “大哥,妹妹此次进宫其实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立马被朱雄英打断:“朕之所以能在百忙之中见你,因为你是朕的妹妹,我们说的也是家常,如果你是代表耿家而来,那就是臣子,朕是君,耿家是臣,朕政务繁忙,不是什么人都会见的!” 第29章 新朝朝贡 武英殿! 礼部尚书王钝说道:“陛下,各国使团已经陆续来到,敢问陛下何时接见?” 朱雄英放下手中奏本,揉了揉眉心,极为疲惫的问道:“都有哪些附属小国?” 说罢,抬头看一眼年过花甲的王钝,又指着一旁椅子补充道:“坐着说吧!” 在朱雄英的老年核心天团中,除了刘三吾,就数这位礼部尚书岁数最大了。 “谢陛下!” 王钝坐了下来,缓缓道:“回陛下,这次来了来的国家是以往的数倍,除了以往的东南夷,琉球,高丽,安南,占城外,又来了虾夷,吕宋等十余个小国……” “还有,北狄各部落也遣派使者前来大明,鞑靼部,瓦剌,以及兀良哈,东北夷的女真,西戎的关西七卫……” 朱雄英听后顿时眉头一皱,连忙打断,问道:“你等等……去年北伐大战,鞑靼十几万兵马损失殆尽,草原王庭都被朕带兵端了,哪里还有什么人?” 王钝立马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北元已灭,大汗被俘,漠北势力并没有完全覆灭,阿鲁台杀了鬼力赤,拥立本雅失里为鞑靼大汗,收拢残兵败将,带着牧民退到瀚海五百里外休养生息!” 朱雄英扶着额头,神情略有惊讶的说道:“这帮人没完没了啊!”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颇为恼火的斥责道:“还有高丽,女真,瓦剌,兀良哈,这几条狗去年合起伙来对大明用兵,现在打输了又来装孙子,他们怎么有脸来的!” “陛下!” 王钝继续说道:“按照礼制,藩属各国前来朝贡,作为上朝君王理当亲自接见,如此才能体现天朝和陛下海纳百川之气度!” “朕没说不见!”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你们礼部安置好各国使臣,三日后大朝会,朕全部接,,,算了,不用等到大朝会了,朕日理万机,本国政务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会管他们那些屁事,就今个下午,在奉天殿,都叫过来吧!” “陛下圣明!” 王钝这才放心离去,朱雄英在当皇太孙时候的所作所为,这些老臣都有耳闻,他们本以为当上皇帝后,依旧我行无素,处理政务意气用事,而且最担心小皇帝亲近武将,穷兵黩武。 可另所有人都没想到,小皇帝自从继位后,一改往日性子,甚至比老皇帝还要勤政,而且也没有立马用兵,哪怕是最亲近的蓝玉等人都被闲置,对他们这些文官老臣也非常尊重,但凡议事之时都让坐着说话,这也让朝廷核心老臣非常欣慰。 而如今的新政,不管是土地改革还是士绅纳粮,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休养生息,充盈国库的国策,虽然在文官看来有些不太仁义,但对于百姓来说却是几千年都遇不上的好事。 总之满朝文武对小皇帝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老皇帝要宽容,如果能取消新政,不问他们要钱,那就是堪比文景的至圣贤君。 国库空虚,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给百姓加税,想尽办法搜刮民间财富,百姓吃亏,除了能在背后骂两句,什么也做不了,这个小皇帝倒好,直接向勋贵士绅,豪强地主要钱,他们的钱哪里会是好要的。 文人的笔要比武将的刀更加可怕,可惜小皇帝不明白这些道理。 …… 文华殿外,身穿各种奇装异服的外邦使臣排着队站在外面,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放声说话,甚至还有拿出随身携带的东西吃了起来。 见到这些外邦使臣如此没有规矩,礼部尚书王钝立马训斥道:“肃静,尔等既为天朝附属小国,理应遵从天朝礼法,此地是神圣庄严的奉天殿,任何人都不得喧哗,再有我行我素,不服教化者,一律驱除于大明国土!” 说罢,立马抬起手臂轻轻一挥,守在奉天殿外的皇宫侍卫立马摸向刀柄,猛然抽出佩刀,指着这些使臣。 话音落下,殿外瞬间安静下来,虽然有些使臣听不懂汉话,但看到这位大明官员指指点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再加上那些明晃晃的刀子,心中也明白过来,在肆意妄为恐怕没好果子吃了。 这些外藩使臣必须要震慑一下,其实王钝心中很是担忧,小皇帝是个什么人,他心里清楚,绝对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别人要碰他一下,他能给别人一拳,要是给他一拳,他能把人家打死。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铁血帝王,王钝是真的担心这些使臣会惹怒小皇帝,从而发兵征讨。 国库空虚不是什么理由,想打怎么都能打。 此时,一名身穿大明官服却又有些许不同的使臣行礼问道:“敢问这位老大人,大皇帝陛下何时才能接见我们?” 王钝看了一眼这名外邦的年轻人,绷着脸说道:“高丽使臣,本官劝你一句,我们大明的新君不似老皇爷那般怀柔,攻打辽东的事还没给你们算账呢,老实等着,进去后磕头认错,或许还能保全……” 说罢,又指了指其他几人,傲然说道:“还有你们鞑靼,瓦剌,女真,兀良哈……” 这些被王钝点名的使臣连连行礼,把态度放的很低,声称有错,希望可以得到大明大皇帝陛下的原谅。 没一会儿,朴不了小步走了出来,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宣……琉球使臣觐见!” 以往朝贡,老皇帝都会先接见高丽,安南,暹罗这些老牌附属国,而这一次小皇帝竟然最先接见了琉球国。 没别的原因,琉球国最听话,也是最忠于天朝的附属国。 “中山国使臣泰期,武宁叩见大明永兴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山国使臣尚忠(南山国使臣汪紫英)叩见大明永兴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身穿常服,坐在龙椅之上,说道:“平身吧!” “谢大皇帝陛下!” 随后三小国使臣各自报了自己送来的东西,朱雄英扫了一眼清单,大多是蚌珠,马匹,奴隶,也没啥值钱的好东西,随手交给王钝,说道:“王卿,回头你们礼部咕咕价,回给他们差不多价值的礼物!” 听到此话,琉球使臣瞬间傻眼了,本以为新皇帝会回送他们大量的礼物,结果竟然…… 王钝直接愣住了,连忙走到朱雄英身边,小声说道:“陛下,他们不远万里来朝贡,我们大明又是天朝,若是回以同礼未免太寒酸了些,这会严重损害天朝的威严和陛下的名声,臣请陛下赐于重礼,如此才能体现天朝风范!” 朱雄英用袖子挡住口鼻,认真又极为严肃的小声说道:“国库没钱了,要不你先拿你十年的俸禄垫上,回头等国库有钱了朕再补给你!” 王钝:“……” 朱雄英再次招招手,继续小声道:“国库的钱都是百姓的血汗,朕的百姓还饿肚子呢,凭什么去喂他们,朕能回他们东西已经够意思了,多了没有,爱要不要!” 小皇帝没格局,王钝这个礼部尚书都觉得有些丢人,他尴尬的对着三国使臣说道:“尔等还不谢恩!” 第30章 海外行省 “谢过大皇帝陛下!” 听的出来,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心里闹情绪,大皇帝前面都懒得加上永兴两个字了。 说到琉球和大明的关系,堪称老铁级别的,特别是中山国,自洪武初年起,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一年两次,几乎是雷打不动。 而从琉球到大明应天府一来一回就得大半年,上一波使臣还没回去,下一波使臣已经出发了。 皇帝都好面子,包括老爷子也是,每次都会回礼大量的好东西。 茶叶,丝绸,瓷器,金银……甚至有时候还有先进的铁器,总之什么东西好送什么,什么东西贵回什么,要的就是一个皇恩浩荡,天朝风范。 每一次朝贡那些外藩小国都能用仨瓜俩枣换走天朝大量的好东西,不仅仅是大明,历朝历代的中原王朝都是如此。 南山国,北山国看到中山国得了这么多好处,立马派人和大明建立朝贡关系,老爷子自然是来者不拒,尝到甜头的三个国家从一年一次变成了一年两次,老爷子还乐呵呵的夸赞琉球对大明最忠心。 可惜,以后没这些好事了,他们遇到了不好面子,从不吃亏的永兴大皇帝。 “咳咳!” 朱雄英继续说道:“还有啊,以后就过年来一次就行了,其他时候就不要来了,朕知道你们三国对大明忠心,朕也是为你们考虑,毕竟这海上风浪太大,听说还有海盗,挺危险的,朕也是为了你们好,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朕的良苦用心!” 小皇帝左一个为了你们好,右一个为了你们考虑,让这些琉球使臣完全接不上话。 眼看以后没好处了,南山国使臣汪紫英用着生硬的汉话说道:“大皇帝陛下,我们南山国最为贫瘠,百姓穷苦,还请天朝赐些茶叶,丝绸,铁器和粮食,南山国将永远不会忘记大皇帝陛下的恩德!” 朱雄英心中暗道:“这脸皮也太厚了吧,要饭还要上瘾了!” “南山国作为天朝友邦,国内百姓生活艰苦,朕是感同身受,难受万分,心如刀绞,但……朕去年北伐鞑靼,耗尽国库,如今国库空虚,恐怕也是有其心而力不足……” 朱雄英一副愁苦的样子,说道:“不瞒几位使臣,朕就怕今年出现什么天灾,万一再闹饥荒,朕也拿不出粮食救灾,但朕也不能看着百姓饿死啊,所以朕想问各位友邦借些粮食备着应急,你们放心,君无戏言,等缓过今年,朕一定还给你们,另外在多给你们二百斤……红薯干!” 琉球使臣再次愣住,这堂堂天朝皇帝不给东西就算了,怎么还能问我们要东西,这是什么操作。 “大皇帝陛下,我们小国地处偏僻,人口稀少,尚无法自足,恐怕无法帮到天朝,我们也是有其心而力不足,请大皇帝陛下恕罪!” 老牌使臣泰期说话还是挺有水平的。 “罢了,罢了,你们也不容易!” 朱雄英叹息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为难你们了,朕这个人心善,对人向来都是掏心掏肺,那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别人,看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朕在你们朝贡的礼物上多回你们三成,这个钱从朕的内库取!” 听到多加三成,还是皇帝自掏腰包,琉球使臣那是受宠若惊,立马跪地谢恩。 朱雄英撇过一丝笑容,皇宫里可没什么内库,小皇帝的内库在倭国。 作为勤俭的皇帝,好东西他自己都不舍得用,还想要茶叶,这玩意多金贵了,平常喝茶,小皇帝泡三次水才舍得换掉,赏赐臣子都是按两赏,李景隆那样的近臣才能得两斤。 “起来吧!” 看到一个小国派三批使臣,朱雄英饶有兴趣的问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三方还打着呢?” 泰期尴尬的说道:“回陛下,自陛下亲自率兵平定倭国后,我们琉球再也不受倭患之苦,三国臣民感念大皇帝大恩,决定归附大明,成为大明的臣民!” 北山国使臣尚忠附和道:“我北山国仰慕天朝许久,请大皇帝陛下降恩,让北山国百姓成为天朝子民!” 南山国使臣汪子英跟着说道:“我等三国愿意归附大明,请大皇帝陛下降旨,改琉球为天朝行省,让琉球百姓沐浴天朝皇恩,我等愿自去王号,为天朝官吏!” 这次该朱雄英愣住了,这什么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彻底归化大明,如同倭国一样,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使司。 白得一个海外行省,省的以后去劳师动众的去用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朱雄英笑得合不拢嘴,立马说道:“既然你们心向天朝,愿意服从王化,朕就赐……” “陛下!” 王钝突然打断,再次走到皇帝身边,小声说道:“万万不能接受啊,琉球孤悬海外,人口稀少,土地贫瘠,要是建为大明的行省,不仅得到不到任何好处,还要派出大量官员去治理,每年倒贴无数的钱粮,实在得不偿失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恍然大悟,可他又有些想要,斟酌片刻后,小声问道:“那以后呢,把那地方治理好了,说不定就能反哺大明!” 王钝急切道:“陛下啊,海外不毛之地,单是教化民众都需要数百年之功,而且运兵运粮也极为艰难,臣多了不敢说,百年之内绝对看不到任何回报,这期间全要倒贴他们,而且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目,臣在多说一句,把这些东西用咱们自己百姓身上,百年后说不定都能把一个贫困行省变成第二个江南!” “陛下,他们三国内耗几十年,加上倭寇侵扰,已经过不下去了,这才想要投靠大明,不然好好的国王不当,为何要受大明的统辖,陛下不可上当啊!” 王钝说的句句在理,朱雄英是想要这个海外行省,但是以目前大明的国力,实在要不起。 咱自己的百姓都吃不上饭呢,哪有多余的米粮去帮扶他们。 要是没有王钝在一旁提点,小皇帝差点犯下大错,看来老爷子给大孙子挑选的老年天团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之辈。 “王卿言之有理,朕明白了!” 朱雄英冲着下面的使臣说道:“我大明自洪武皇帝起早已定下祖训,不得插手不征之国政事,朕初登大宝以孝治天下,自然不能公然违反祖训,改为行省之事日后再说吧!” 听到皇帝拒绝,几人立马急了,泰期跪在地上,直接大哭起来。 “不瞒大皇帝陛下,琉球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土地荒芜,百姓艰辛,实在过不下去了,请大皇帝陛下垂怜,救救我们……” 其余两国使臣也纷纷跪下来开始哭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哭丧呢。 “够了!” 朱雄英大吼一声,怒斥道:“你们屁大点的地方还非要分成三个小国,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百姓死活,整日相互攻伐,你们怪的了谁?” 泰期声音哽咽道:“大皇帝陛下息怒,我等早已知错,此番进贡所要天朝赏赐也是想多换些粮食回去,救济百姓,请大皇帝陛下明鉴!” 琉球使臣磕头如捣蒜,看来日子确实是过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 朱雄英叹息道:“粮食朕没有,即使有也不会给你们,不过,朕可以赐给你们一件度过饥荒的法宝!” “来人,去给远道而来的琉球使臣一人烤俩地瓜!” 第31章 战后赔偿 琉球使臣走后,朱雄英拿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说道:“王卿,刚才多亏你提醒朕,不然朕就答应下来了,太上皇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拿着鞋底子来抽朕,还得骂朕败家,金口玉言,朕又不能出尔反尔!” 王纯行礼道:“臣理解陛下开疆拓土之雄心,但凡事还需量力而行,陛下是天朝的陛下,所作所为还当以本国为主!” “这是自然,咱们中华之物当予本国臣民,非予外邦!” 朱雄英指着下面的椅子说道:“王卿坐着说话,喝茶!” “谢陛下!” 王纯坐下后,又接着说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别卖关子,说错了也没关系,忠言逆耳,朕不是不识好歹的皇帝!” 朱雄英正色道:“察纳雅言,朕也不是随口说说!” 王钝小心问道:“臣听陛下的意思是要把红薯送给琉球?” 朱雄英顿时笑了,摆摆手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像红薯这样堪比银山都换不来的宝贝为何轻易送给外邦,其实爱卿有所不知,如今倭国已平,沿海再无倭患,所以朕接下来还要解除海禁,正式开海,打通海上丝绸之路,与世界各国进行贸易交流,这玩意到时候一定也会流出去,送给他们也无妨,别在说朕小气了,这东西的价值对于百姓来说,胜过无数茶叶,丝绸!” 王钝恍然大悟,立马拱手道:“陛下圣明,臣明白了!” 对于贫苦的琉球来说,天朝能赐予这种可以果腹的宝贝那真是天大的赏赐,一个小小的红薯也能尽收琉球之心,不过,海外行省这四个字算是彻底种在朱雄英心里了。 “陛下,接下来要见哪国的使臣?”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吩咐道:“把所有乱臣贼子,狼子野心之辈全部叫进来!” 很快,殿外响起一声尖锐的声音。 “宣高丽,鞑靼,瓦剌,女真,兀良哈使臣觐见!” 没一会儿,十几人一股脑全部走了进来,穿的衣服,行礼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奇形怪状,有些人甚至还是曾经见过的熟面孔。 而且这人挺齐全,当初趁火打劫的势力全到了。 “既到天朝之地,当行天朝之礼,果然是塞外蛮夷,不懂礼数!” 朱雄英对这些使臣毫不客气,指着地面,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给朕跪着说话!” 按照老爷子当初定下的礼制,外邦使臣朝贡,可以行本国礼节,可他们却碰上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 十几位使臣突然愣住了,高丽使臣第一个跪了下来,叩首道:“高丽下臣李芳远叩见大明永兴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丽带头了,其他使臣也纷纷跪了下来。 朱雄英指着身穿与大明官服几乎一样的高丽使臣,说道:“高丽的靖安大君李芳远,朕在当吴王的时候见过你,朕记得那年你路过北平的时候还送给燕王五百匹高丽战马,你们是相谈甚欢,朕很好奇你们一个老四,一个老五都谈了什么能达到相见恨晚的地步?” 李芳远心中惶恐,伏地解释道:“回大皇帝陛下,臣当年和燕,,,燕王聊的不过是,,,是高丽的风土人情,请教用兵之道,,,” 当年他第一次见朱雄英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皇孙不简单,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老洪武的影子,假以时日一定不得了,事实也如她所想一样,曾经的小吴王如今已经是大明朝的皇帝了,而且是大权在握的君王。 朱雄英冷笑道:“学会用兵好来攻打大明,是吧?” 李芳远再次叩首:“臣万死不敢有此意?” “可你们已经做了!” 朱雄英站了起来,训斥道:“去年,你们起兵三万进犯辽东,围困沈阳,最终在鸭绿江全军覆没,万余人被活埋,这才过去多久,这么快就忘了,说不定你们来的时候就是从那些叛军头顶踩过去的!” 鸭绿江之战,曹震配合辽东双子星,吴高,杨文大破高丽三万兵马,坑杀全部降卒。 李芳远连头都不敢抬,惶恐道:“大皇帝陛下,此事乃怀安大军李芳干违抗军令,一人所为,实在与我高丽无关,请大皇帝陛下宽恕高丽冒犯之罪!” “宽恕?” 朱雄英冷声道:“你告诉朕,朕要如何宽恕你们?” “因为你们进犯辽东,我大明阵亡数千将士,上万的百姓成为流民,粮草,兵马,军械,这些都要谁来承担?”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这些年你们时常率兵骚扰边境,杀害官吏,掠夺天朝子民,这些账朕要怎么给你们算?” 李芳远立马说道:“高丽知错,当年洪武大皇帝陛下已经宽恕了高丽的过失,请大皇帝宽宏大量,饶恕辽东之过,高丽将永远尊大明为天朝,万世臣服!” 对于这些屁话,朱雄英嗤之以鼻,说道:“这话你们恐怕不知道对大明说过多少遍了,但皇爷爷的恩慈却换来你们得寸进尺的狂妄!” “朕和皇爷爷不一样,他对你们这些小国太仁慈了,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朕就彻底毁灭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狂徒!” “朕已经派杨文,吴高在辽东整顿兵马,加上辽王三护卫,怎么也有十万甲兵,山东还有备倭军,如今倭寇已灭,朕准备改成荡韩军(三韩)!” “朕还有大明舰队,三十余艘战舰,带甲万人,目前就在济州练兵!” “对了,朕在倭国还有兵马,还有倭寇奴隶,如果朕派人驱赶这些凶残的倭子去攻打高丽会是什么后果……” “还有蓝玉,哎……朕的这位舅公,说起来就让朕头疼,三天两头来找朕,让朕派他出去打仗,朕想派他去打高丽,你猜他怎么说?” “他不愿意去,呵呵……他说派他去打高丽就是杀鸡用宰牛刀,杀高丽士兵就和杀羊羔子没有多大区别,他想去漠北杀靼子,顺便把去年没逮着的三条狗宰了!” 一旁的兀良哈使者吓的全身都在发抖,而李芳远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他丝毫不怀疑小皇帝是吓唬他的,这位大明的小皇帝向来就是个敢说敢做的主,倭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皇帝陛下开恩,高丽知错了,请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高丽愿承担天朝所有的损失!” 其实朱雄英刚才的话就是在吓唬他,高丽要打,但不是现在,国库已经没钱在打仗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既然尔有诚心,朕可以再宽恕你们最后一次,但……” 朱雄英以眼神示意一旁的王钝记下来,继续说道:“但天朝的损失需要你们来赔偿,朕要的也不多,良马五千匹,精铁三千斤,熟铜两千斤,高丽硬弓也要四千,箭矢五万,粮食也要二十万斤,至于人口损失,赔给朕两万人!” 第32章 收编叛徒 听到这些赔偿,一旁的王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笔瞬间停了下来,这些赔偿在大明看似并不是太多,但对于高丽一个偏僻小国来说,着实有些太多了。 “大皇帝陛下!” 李芳远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说道:“这些赔偿着实有些太多,高丽贫瘠,可否少赔一些?” “朕没有让你们赔金赔银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别得寸进尺,挑战朕的底线!” 李芳远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回道:“大皇帝陛下,此事臣一个人做不了主,还需和臣父商议才能……” 朱雄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觉得多可以不用补偿,朕也不缺你那点东西,朕要的不过是你们的态度而已,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就算了!” “靖安大君,你回去吧,朕不为难你,回去和李成桂好好商量商量,三个月之内朕要见不到高丽的诚意,那就等着秋后开战吧,朕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朕会让蓝玉,吴高,俞通渊等人从辽东,倭国以及海上三路进攻高丽,抓紧回去备战,别说朕欺负你们,都是你们自找的罢了!” 对于高丽,朱雄英没留一点面子,高丽本来就在当初老爷子的塞王戍边防御体系之中,同时也是韩王朱松的封地,朱松比朱雄英小五岁多,早已成年,至今还留在宫里,就是因为他的封地迟迟没被打下来。 高丽那地方,四处山城,易守难攻,想轻松拿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 李芳远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万一激怒小皇帝把命丢在这里这就不值了,他还要回去争王位呢。 朱雄英看着这位颇有野心的高丽王子,突然问道:“靖安大君,你的兄长李芳干在鸭绿江之战被我们大明的景川侯从冰窟窿里捞了出来,朕没有杀他,把他流放到宣府修长城去了,如果你还想要,朕可以让他跟你回去,不过,你还要再给朕加一千张硬弓的赎金!” 听到此话,李芳远顿时慌了,立马表态道:“臣的兄长不知死活,挑衅大明国威,如今困得此等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臣以有这样的兄弟为耻,大皇帝陛下,就让他留在大明恕罪吧!” 他不怕小皇帝不放他兄长,就怕放回去啊,别说再加一千张硬弓,他宁愿倒给小皇帝两千,他也不想李芳干回去。 这兄弟俩本来就不对付,李芳干被明军俘虏,最高兴的就是李芳远了,少一个兄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恨不得小皇帝把他四哥李芳干直接宰了。 为什么李芳远和朱棣相见恨晚,难兄难弟处境一样啊,都有野心,朱棣上面有三个哥哥,李芳远有四个,相比较李芳远,朱棣更悲催,他还有个已经当上皇帝的大侄子。 李芳远的心思朱雄英心知肚明,问道:“朕也是帮了你的忙,你准备怎么感谢朕?” 李芳远立马表忠心,说道:“臣此次朝贡为大皇帝陛下送来高丽女子二十人,阉人奴婢五十人,上等野山参十颗,貂皮二十件……” 高丽那地方没啥好东西,美女,阉人,山货,每年进贡都是老一套。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赔偿归赔偿,朝贡归朝贡,这是两码事,你带的东西朕收下了,朕会回赐你价值相同多出两成的银子给你!” 朱雄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宝钞衙门已经囤积了三百多万两银子,但全部封存起来,绝对不能流到市面上,不然一定会造成通货膨胀。 银子这东西,多了也就不值钱了,拿来换些实用性的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李芳远再次叩首:“谢大皇帝陛下!” 朱雄英看着身边的朴不了,突然大喊道:“老朴,把高丽带来的东西收下,把你那些从娘家来的老乡安顿好!” 朴不了一愣,随即老脸一红,立马谦卑道:“奴婢遵命!” 李芳远走后,朱雄英望着其他人,直接问道:“谁是兀良哈使臣?” 一名身穿皮衣,头戴毡帽的使臣恭敬道:“兀良哈特使阿里海见过永兴大皇帝陛下,此次朝贡,恭祝大皇帝登基,在下奉三位首领之命为大皇帝陛下带来了牛羊……” “朕对你带来的那些玩意不感兴趣!” 朱雄英赫然打断他的话,质问道:“这是你们兀良哈三卫第几次反叛了?” 阿里海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大皇帝……陛下,是……是第三次了!” 朱雄英冷声道:“朕记得你们是洪武二十二年归附大明,七年之间你们叛变了三次……朕在想该怎么去处置你们?” 阿里海低着头说道:“兀良哈是被鞑靼蛊惑才和天朝做对,首领愿率领三卫再次归降天朝,我们可以多赔牛羊,只求大皇帝陛下开恩,重新接纳我们!” 朱雄英淡淡一笑:“可以!” 本以为小皇帝会怒斥兀良哈,甚至索要赔偿,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朱雄英竟然直接点头同意了。 阿里海立马叩首:“兀良哈永不忘大皇帝陛下大恩,永世效忠大明,永不反叛!” 只有王钝坐在一旁叹息一声,高兴的太早了,你们不了解我们的陛下啊,他哪里会是吃亏的主。 朱雄英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兀良哈还有多少子民,又有多少能战之兵,多少战马?” 阿里海兴奋道:“回大皇帝陛下,我们兀良哈尚有子民八十余万,士兵二十万,战马十万匹!” 朱雄英差点笑出来,摆手道:“朕不知道你是威胁朕还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朕希望你能说点人话,要是放屁就出去放干净再进来!” 阿里海立马低下了头,语气也软了下来,说道:“如今兀良哈加在一起,不足三十万的牧民,士兵三万,其中有万余骑兵!” “很好!” 朱雄英点点头,接着说道:“朕知道,你们在辽东被打的孤立无援,如今全部趴在屈裂儿河附近,三卫之间甚至为了争夺地盘而相互攻伐,如今恐怕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下去吧!” 阿里海没有说话,辽东之战,刚开始的兀良哈和蓝玉打的有来有往,甚至游刃有余,可随着高丽和女真的败退,明军不断增兵,兀良哈逐渐落于下风,最后向北退去,蓝玉想追杀过去,这个时候传出朱雄英失踪的消息,这才作罢。 经历这一仗,兀良哈元气大伤,别说养兵打仗,生活都困难,离开大明的支援,等待他们的只有自生自灭。 阿里海坦然承认,朱雄英继续道:“朕可以重新接纳你们,不过……” 阿里海沮丧道:“大皇帝陛下,我们……我们拿不出高丽那样的赔偿!” “朕不要你们赔偿!” 朱雄英一副忠厚的表情,语气平淡的说道:“朕不仅不要赔偿,还会送给你们所需要的东西,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归附大明……” “朕说的归附不是羁縻,而是臣服,你们的兵马全部归于大明统辖和指挥,朕会派人去整顿,当然,军械和粮草也由大明负责,科尔沁你们是回不去了,但朕可以把原本海西女真的地盘赐给你们!” 什么意思? 小皇帝想彻底收编这伙叛军,挑出其中的精锐骑兵组成一支新的部队,用于将来各种战事。 而这支独立于皇帝本人的骑兵部队也会迎来一个崭新的番号。 第33章 辽西女真 对于兀良哈的改编,阿里海不敢擅自做主,毕竟他只是特使,这种事还需要三卫首领同意。 朱雄英也没有为难,进贡的牛羊收下,同样回以银子,并多加两成。 接下来就是鞑靼,鞑靼使臣刚要说话,朱雄英立马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朕累了!” 鞑靼使臣快速说道:“鞑靼使臣火儿忽答代表鞑靼大汗本雅失里向大明永兴大皇帝陛下问好!” “呵……”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托你们鞑靼的福,朕差点当不了这个永兴皇帝,你说朕好不好?” 鞑靼使臣恭敬道:“我们鞑靼部并无与大明为敌之心,都是那太师鬼力赤所为,为表明诚意,我们已经处死草原罪臣鬼力赤,送来他的人头,我们大汗自去帝号,复称汗位,想与大明重新修好,成为兄弟之邦!” 漠北一战,鞑靼算是被彻底打废了,他们还剩下不少人口,却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已经十损七八了。 他们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甚至还不如兀良哈,放在他们面前的也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依附其他势力,要么被其他势力所消灭。 朱雄英怒然道:“漠北之战,你们鞑靼真是威风啊,追杀朕数月之久,最后把朕逼的躲进燕然山,差点死在那……” “仗是你们挑起来的,现在打输了,不想打了,呵……哪有这样的好事!” “朕最不怕的就是打仗,而且最欢打硬仗,再硬的骨头朕也能将其砸断!” 说着,还不忘看了瓦剌使臣一眼,此次鞑靼前往大明主动求和,无非就是怕大明朝报复,还有瓦剌的威胁。 虽然鞑靼换了大汗,但大权依旧掌握在阿鲁台手上,这个人不说能力多强,但对鞑靼却十分忠心。 火儿忽答恭敬道:“大皇帝陛下宽厚仁义,四海臣服,请给我们鞑靼部留下一条生路!” 朱雄英没工夫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朕刚才给兀良哈说的话同样送给你们,朕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想活着,就接受大明的改编,朕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朕知道你做不了主,回去告诉你父亲阿鲁台,三个月之内给朕答复,不然别怪朕心狠,他阿鲁台可以跑,可那些牧民朕要看看能跑到哪里去!” “敢犯我大明,必叫其亡族灭种,阿鲁台如果不识好歹,倭寇,海西女真就是下场,朕这个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辽东之战,三大女真中最强大的海西女真几乎被常茂杀的绝种了,这事被朱雄英压下去了。 “去吧,这就是朕的态度!” 朱雄英摆摆手,懒得再去搭理他什么,如今的鞑靼就是一伙残兵败将,即使不投降恐怕也在漠北混不下去了。 鞑靼使臣走后,朱雄英将目光放在辽西女真使者身上,也就是后来颠覆大明的建州女真。 这个时候的女真留的还不是瓜瓢阴阳头,而是四周全剃光,只留头顶铜钱大小的一块头发,留着一条像老鼠尾巴一样细的小辫子,也叫金钱鼠尾辫。 加上反穿皮袄,不仅丑,看着也别扭,就这光秃秃的脑瓜子在辽东那些严寒之地也不怕冻出毛病。 看到皇帝正在看着自己,女真使者立马拜道:“奴才叩见永兴大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当初于大明为敌的是海西女真,与我辽西女真实在无关,我们两个部落之间并无往来,在海西女真大败后,我们孟特穆首领还下令帮助明军追剿海西士兵,请大皇帝陛下明察!” “奴才代表孟特穆首领恭祝大皇帝陛下继位,辽西女真为大皇帝陛下带来了战马三百匹,貂皮二十件,舍利孙皮五十件,海东青一对,免骨,黄鹰,阿胶……” 前面的几位使臣全部被小皇帝问罪了,辽西女真使臣学的很聪明,一口气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了。 “知道你们辽西女真最听话,最孝顺,朕也没有怪罪你们!” 朱雄英坦然道:“东西朕收下了,赏赐你们的也不会少!” “奴才叩谢大皇帝……” “朕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瞪他一眼,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女真人弓马娴熟,骁勇善战,最厉害的勇士被称为巴图鲁……” “回陛下,我们辽西女真只会狩猎,捕鱼,只有大明的勇士才是真正的巴图鲁!” 自己的话被打断,小皇帝有些不悦,冷声道:“如果朕要在北方打仗,辽西女真能出多少兵马协助?” 那使者小心翼翼的问道:“奴才多一句嘴,敢问大皇帝陛下是要对高丽用兵?” 朱雄英沉声道:“高丽弹丸之地,不足为虑,朕随时可以覆灭,漠北……东鞑靼,西瓦剌,如今鞑靼被灭,你觉得朕接下来会对谁用兵?” 此话一出,下面瞬间哑然,辽西女真使臣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瓦剌使臣,发现他十分的尴尬,可在大皇帝面前又不能拒绝。 “回大皇帝陛下,如果大明在北方作战,辽西女真一定全力相助,八千子弟随时听候!” 朱雄英十分的满意,笑道:“很好,朕记住了你的话,将来不管是漠北,还是辽东,关西,所有势力都要归顺大明,为朕所用,朕的永兴朝不养闲人,更不会予给外人……” “当然,若是你们愿意为大明而战,朕一样不会亏待你们,你们的族人朕也会当作自己的百姓对待!” 历史上,辽西女真自从归顺大明后,在朱元璋,朱棣这两个铁血帝王时期还是相当听话的。 直到土木堡之战后,大明开始走下坡路,军事实力大不如从前,再加上当时边防采取收缩的战略,女真人开始和鞑靼亲近起来,并不断骚扰大明边境。 直到后来成化帝继位,开始了成化犁庭,犁出了六十年的和平。 现在的辽西女真确确实实是大明的忠臣,如果要对他们动手必然也会引起其他归顺势力的恐慌,与其找个理由灭掉他们还不如让他们成为大明的马前卒,替大明去打仗,何乐而不为。 毕竟,将来要打的仗还有很多啊。 女真使臣打发走后,就剩下瓦剌使臣了,也是如今整个北方势力最大的部落。 “见过大皇帝陛下!” 瓦剌使臣叫托欢,是马哈木的儿子,他有个还没出生的儿子,曾经南下擒龙,让大明朝颜面扫地,差点亡国。 第34章 关西七卫 漠北之战,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率领瓦剌军和晋王朱棡大战数次,最终被打的后退四百里,不过损失却不大。 马哈木就是个老狐狸,他以保存实力为主,从不与朱棡正面交锋,能占便宜就打,没有机会就避开,实在不行就跑。 别看朱棡率领的西路军压着瓦剌打,但成果却不大,虽说胜了几场,但对于瓦剌来说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最终的战果甚至都不如辽东战场的蓝玉,这与晋王的能力没多大关系,一马平川的草原大兵团作战,几乎没有施展太多兵法计谋的空间,就比谁的马快,谁的刀子锋利,谁的士兵不怕死,从始至终,瓦剌都在划水,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和晋王硬碰硬,成功坑死鞑靼。 这一切都在马哈木的意料之中,也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大明与鞑靼打的你死我活,最终得利的只有瓦剌,也可以说是他马哈木本人,这两伙势力都是他的敌人。 对于漠北的势力,洪武朝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让鞑靼,瓦剌在漠北相互牵制,甚至挑唆他们打,他们打的越厉害明朝就越安全。 可如今东鞑靼名存实亡,西瓦剌已经成为漠北势力最大的敌人,漠北之战,朱雄英费尽心机歼灭鞑靼主力,无形之中算是给瓦剌做了嫁衣。 瓦剌一家独大,发展下去不是好事,所以朱雄英继续延续以夷制夷的策略,扶植兀良哈和女真,让他们去衡制瓦剌,必要之时可以开战。 让兀良哈,女真和瓦剌开战,明军肯定不参与,只能在背后支持,目前小皇帝实在太穷了,确实打不了仗。 “马哈木把亲儿子都派出来了,说吧,想要什么?” 这些北方的势力在洪武朝基本都没有朝贡过,鞑靼覆灭后,整个北方全都慌了,趁着朝贡的机会纷纷来到大明求和,求帮助,求庇佑。 瓦剌也不例外,别看他们现在是漠北最大的势力,但和大明相比还是不够看的,如果朝廷再行北伐,瓦剌只有逃跑的份。 脱欢把态度放的很低,恭敬道:“大皇帝陛下,马哈木汗愿与大明重新修好,从此年年朝贡,岁岁来朝,请求大明册封三位首领为王,授予册宝金印!” 看来瓦剌也不想打仗,或许说是认怂了,鞑靼的下场让他们感到害怕了,而这恰恰也是朱雄英的意思,小皇帝也不想打了,他现在一门心思放在新政上,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操心战事,更何况国库也没钱了。 “既然马哈木如此识时务,朕就册封他为顺宁王,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太平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贤义王,把秃孛罗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安乐王!” 这都是虚职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也不可能来大明为官,大明也不会发他们俸禄,也没什么权利,给个面子罢了。 “不过……” 朱雄英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朕之所以答应你们瓦剌的请求并非朕怕你们,而是不想再起刀兵,生灵涂炭,但是……和平也是需要代价的,上一次是你们先动的手,所以这个责任需要你们来承担……” 龙袍袖下,朱雄英伸出两根手指,坦然道:“朕每年要两万头牛羊,不多吧?” 脱欢顿时一愣,连连赔着笑脸说道:“不多,不多!” 对于瓦剌来说,两万头牛羊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尚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他们不识抬举,朱雄英不介意学习汉武帝,将瓦剌这个名字从历史中划掉,就如同历史上的匈奴一样。 脱欢走后,大殿内立马安静下来,朱雄英饶有兴趣的问王钝道:“王卿,你觉得朕处理的如何?” 王钝拱手道:“陛下龙威燕颔,赫斯之威,震慑北狄俯首称臣,扬我大明国威,大有太上皇洪武驱除鞑虏之风!” 朱雄英听后心里很是高兴,虽说忠言逆耳,可事实证明,谁都喜欢听好话,皇帝也不例外。 王钝不是一个喜欢拍马屁的臣子,但刚才小皇帝和北狄各使臣之间的交锋刷新了他对外交的眼界。 原来大国外交不一定非要大量赏赐,还可以向对方要东西,,, 老洪武抠门,但至少还要面子,小洪武干脆连脸都不,,, 其实也不怪他,一点茶叶都能泡三遍水的皇帝怎么可能大方,皇帝这么做虽然有失大国风范,但能拿外人的东西,不知为何,王钝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爽快。 罪过,罪过! 王钝在心中向圣人忏悔,自己自己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竟然生出这种想法,实在对不起圣人之言,圣贤教导。 “陛下,还继续接见剩下的外邦使臣吗?” 眼看到了中午,朱雄英随手翻开名册,将前来的小国和归附大明的势力看了一遍,最终看到一股比较陌生的势力。 “宣关西七卫觐见!” 明朝在西北的疆土只到达嘉峪关,嘉峪关以西,察合台汗国以东,盘踞着许多蒙古势力。 在前元至正年间,察合台内部分为两派,一派联合窝阔台汗国等,反对忽必烈,另外一派以合班,出伯为首,支持忽必烈。之后出伯等投奔元朝,忽必烈将他们安置在嘉峪关以西。 发展到明朝,这一带的蒙古王公基本都是出伯的后代,该地区人群复杂,地理环境恶劣,农耕荒芜,居民稀少,不利于大军驻守。 老爷子只好采取册封这些蒙古王公为当地的长官,于是在嘉峪关以西册封了七个羁縻卫所,卫所的各级官职,如都督,指挥,千百户等,都是册封给其原本的蒙古贵族,并且允许其世袭。 简单的说,关西七卫名义上属于大明,但完全处于自治的状态,大明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若有战事,他们会帮明军作战。 关西七卫的经营,大明始终采取“以夷制夷”的手段,一是分其势力杀其力,是不为患,二是使外夷相攻,大省朝廷用兵之费。 换句话说,明朝并未真正将关西地区视为自己的国土,而是设法分化其势力,使其相互牵制,相互混战,大明则按兵不动,坐观其斗。 这一股势力对大明朝还是十分忠心的,几乎没有发生过叛变朝廷的情况,反而常年帮助大明抵抗漠北,察合台汗国以及吐蕃各势力的进攻,发展到正统成化年,关西地区的不断沦陷,朝廷则依然坐视不管,到了后来,关西七卫被弘治皇帝全部弃掉,自此明朝彻底放弃整个西域。 作为经营西域的桥头堡,朱雄英明白,关西之地决不能放弃,居安要思危,这是西北的第一道屏障。 因为在关西外还有一个堪比大明的庞然大物,帖木儿帝国。 第35章 谋划西域 纵观大明一朝,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复西域,更没能重建西域都护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强大的帖木儿帝国。 洪武初年,冯胜率领西路军出击甘肃,光复兰州,重新夺回了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一直是中原王朝经略西域的臂膀,但自从唐朝安史之乱后,汉人就再也没有彻底控制过该地区,直到此番冯胜收复兰州,汉人才再度打通了前往西域的道路。 然而作为统帅的冯胜认为西域和河西早已不是中原风气,而是被外族侵染的异国他乡,不值得收入中原疆土之中,于是拿下甘肃后并没有在西部设防,而是直接班师,放弃了对河西乃至西域的统治。 这是名将冯胜一生做出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也是后世诟病他的一个巨大失误。 冯胜弃地,这就导致整个西域再次落在外族手中,明军若想攻占西域就得继续跟东察合台汗国死磕。 而然,这个时候的大明刚刚开国,并没有完成中原一统,在之后二十多年间,明军南征北战,大明的势力不断扩张,直到洪武二十二年收复辽东,才算完成了大一统。 此时的明朝已经越发强大,如果还要继续扩张,自然要解决北方的游牧,草原上的敌人如果强大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切断河西走廊,斩断中原王朝和西域的联系。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老爷子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了,继位之君自然有北击游牧,经营西域的历史任务,可朱允炆继位竟然直接削藩,从而爆发靖难,新上位的朱棣,一直忙着巩固内部,后来又忙着着手彻底解决北方的威胁,算是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即位的明仁宗,仅仅在位九个月就去世了,而仁宗之后,接下来的明宣宗,同样仅仅在位十年,便英年早逝。 连续两代皇帝,在位时间都不算长。这就导致明朝高层,长时间处于权力交接的状态当中,自然无法向外扩张。 朱高炽,朱瞻基在位期间休养生息,给朱祁镇存下充足的家底,可没想到,土木堡之战,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和朝廷核心官员几乎全部损失殆尽,原本被朱棣打服的游牧再次站了起来,从此之后,明朝再无力向外扩张,更别说去经营西域。 “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就让朕来做吧!” 朱雄英心中暗下决心,对于关西七卫的赏赐也是最多的,不仅有银子,还有其他物质上的赏赐。 关西七卫之所以对大明朝忠心,就是因为明王朝有他们最需要的茶叶,茶马互市也是朝廷掌控他们的最大手段,这个地方必须要好好经营,特别是军事方面。 帖木儿这个人野心极大,他想效仿先祖成吉思汗,再次征服世界,大明和帖木儿帝国早晚会有一战,必须提前做好应战的准备。 可让谁去经营关西,甚至西域又成了一个难题。 思来想去,朱雄英立马本着不养闲人的想法,立马召回肃王和庆王这两个九大塞王中打酱油的藩王。 肃王朱楧,庆王朱栴,老爷子眼中的两个透明儿子,成年后就被打发到了西北,就藩后几乎没在问过,直到现在,王府都还没建,甚至都不在封地生活,更别说藩王标配的三护卫。 二人多次上书让朝廷为他们建造王府,发放亲王俸禄,配齐三护卫,老爷子都没理会,轮到朱雄英当家做主,那也是没钱。 国库空虚,确实没钱,就算有钱也得用来组建三大营,训练海军,至于两位叔叔的事,缓缓吧,等国库有钱了再说。 反正王府没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闲着也是闲着,肃王勇武,庆王好文,正好一起搭个班子去经营关西,简直是绝配,而且西北有宋晟,二王戍边的意义也不大。 朱允熥说的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朱雄英,都是朱家人,凭啥他一个人累,别的朱家人什么都不做就能享乐,当皇帝就活该累死啊。 这,,,不,,,公,,,平!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叔叔,以后想吃饭就要干活,朱家也不养闲人,要是现在削藩,老爷子一定急眼,但要让他们干活,老爷子一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得拍手叫好。 到了傍晚,朱雄英终于打发走了所有来京的使臣,整个人极为疲惫,北边各国送的战马,牛羊还能有些用处,西洋小国大多送的都是些在中原地区见不到也没啥用处的动物。 朱雄英也不知道怎么安置,总不能在皇宫建个动物园吧,真要这么干了,文官的奏本能把他淹没,最后全部交给礼部,让他们看着办吧。 起身之际,云成小步走了进来,恭敬道:“万岁,奴婢奉皇爷之命,请万岁移驾东宫用膳!” 朱雄英点点头:“走吧!” 以前老爷子总是担心,担心将来把江山交给大孙子后他会懒政,甚至不上朝,乃至把政务全部交给臣子去做。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多余了,朱雄英自从继位后,一改往日懒散浮躁,按时上朝,从不缺政,朝政之事,亲力亲为,比老爷子当皇帝还要勤政。 可老爷子又有了新的担忧,大孙子这勤政的有些太过了,已经达到饭都不吃的地步了,这哪行啊,时间长了,身体就拖垮了。 于是,老爷子又给自己增加了一件重任,亲自负责大孙子的饭菜,到点就派人去喊,之所以不送过去,那是想让大孙子走几步活动活动身子。 走进东宫大殿,这一家人早就围着桌子坐了上去,看到朱雄英走来,除了老爷子,其他人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免礼,都坐吧!” 朱雄英摆摆手,扫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文珏,大丫,二丫呢?” 老爷子随口道:“玩了一下午累了,都躺着睡觉呢!” “呵……”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面前,忍不住叹息道:“朕也想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回不去喽!”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双手相互放在袖子里,没好气的说道:“咱听你这个意思是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朱雄英苦笑道:“世人都认为皇帝的日子是天上人间,花红柳绿,却不知皇帝只有批不完的奏本,操不完的心,甚至吃饭都来不及。” 老爷子淡淡一笑:“习惯就好,咬咬牙,再累上四五十年就过去,到时候把皇位让给文珏,你也可以休息了!” 一个白眼翻过去,朱雄英十分的无语,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再活四五十年,真若如此,那朱文珏就要当四五十年的太子。 第36章 来了,他来了 开饭! 桌子中间放上一个小锅,下面是炭火,里面则是咕噜着豆腐和鱼块,上面撒上一层芫荽,闻着那叫一个香。 一家人围在桌上,老爷子拿起筷子招呼道:“这豆腐炖鱼就得趁热吃,凉了不不好吃了!” “大孙啊,这是咱特意让厨子给你做的,平常处理政事较为辛苦,一会儿多吃些!” 说着,立马夹起一块不带小刺的鱼腹放在朱雄英碗里。 “皇爷爷,这鱼肉嫩,您能咬动,也要多吃些!” 两只筷子挑起大鱼头放在老爷子面前的盘子里。 “你自己吃,不用管咱!” 老爷子悠悠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了,倒是你,政务可以先放一放,不管怎么样,这饭该吃的时候还是要吃的!” “孙儿记住了,以后保证按时吃饭,不让皇爷爷操心!” 朱雄英冲着老爷子一笑。 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老爷子才不管那一套,吃饭的时候就喜欢聊聊天,说说话,说着说着就谈到今日朝贡之事。 老爷子吃着鱼头,突然问道:“高丽你准备什么时候打?” “不知道,但一定会打!” 朱雄英随口道:“不管是之前的王氏还是如今的李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无时无刻都想从辽东这块大肥肉上咬下一块,与其整天防着他们,还不如一劳永逸吃掉他们!” 说着,朱雄英放下了筷子,靠在椅子上,问道:“皇爷爷,为何要问高丽的事情,难不成想尽快撵走二十叔啊!(韩王朱松)” “少贫嘴!” 老爷子正色道:“咱提前给你说一声,不管是打高丽还是其他战事,你都不能御驾亲征,交给蓝玉那些人也好,或者你的叔叔们也罢,就是不能自己去!” 老爷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高丽必须要打下来,只有拿下高丽并派兵驻守,才能连接辽东,形成一个完整且完善的北方防御体系,也就是老爷子当初谋划十二王戍边之策。 “皇爷爷放心吧,孙儿答应您,以后都不会自己去打仗了!”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咱听说李氏给你送来不少高丽女子,你准备……” “咳咳!” 朱雄英猛咳两声,夹起一块豆腐放在老爷子碗里,说道:“这豆腐不错!” “大孙,咱的意思是……” “晃荡!” 筷子猛然落在桌子上,这回不是朱雄英故意搞鬼,而是昭妃徐妙锦。 只见她小脸突然变得煞白,捂着嘴巴,神情很是痛苦的样子,随即立马跑了出去,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来人,快传御医!” 老爷子却在一旁笑道:“大孙啊,你别紧张,没啥事,徐家丫头八成是有了!” 朱雄英一愣,随即开始傻笑起来! 没一会儿,御医来了,诊断过后,冲着爷孙二人行礼道:“恭喜陛下,恭喜太上皇,昭妃娘娘有喜了!”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大孙,你可以啊,这回咱又多个重孙子!” 别看小皇帝在朝堂上霸气十足,此时却羞涩的像个孩子。 “皇爷爷,这可不一定啊,万一是个女孩也不说好啊!” 朱雄英笑道:“如果是个女孩,不能叫三丫了!” 老爷子看了徐妙锦一眼,暗暗点头,将大孙子拉了出去,说道:“咱觉得绝对是的男孩!” 朱雄英却满不在乎,说道:“男孩女孩都一样,反正现在有文珏了,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 老爷子感慨道:“身为帝王,还是要多子多孙,谁不想让自己家族开枝散叶啊!” 朱雄英小声嘟囔道:“多了也不好,都想争家产,四叔做梦都想带上白帽……” “你说啥?” “没啥!” 说话间,朴不了小步走了过来,恭敬道:“陛下,皇爷,晋王世子携带家眷进宫了!” 老爷子顿时一乐:“济熺来了,去看看咱的孙儿!” 朱济熺出生一年,生母谢氏就病逝了,两年后晋王就藩太原,老爷子和马皇后可怜这个小孙子才三岁就没了娘,于是就留在宫里亲自照顾,直到成年才回太原,是陪伴老爷子时间最久的皇孙。 来到奉天偏殿,只见朱济熺带领世子妃傅氏早已等候,看到皇帝和太上皇来了,立马小步跑出殿外,叩首道:“臣朱济熺叩见陛下,孙儿叩见皇祖父!” 晋世子妃抱着孩子一起跪了下来。 “快快请起!” 朱雄英扶起二人,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行什么大礼,进屋说话!” 回到殿内,朱济熺走到老爷子面前,关切道:“皇祖父,您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摆摆手,笑道:“咱好着呢,你能来看咱,咱什么病都没有了!” 朱雄英走过去,立马问道:“济熺,朕听说三叔病了,现在如何了?” 老爷子脸色一变,追着问道:“对,你爹身体好些了没有?” 朱济熺叹息道:“父亲就是被那个畜生气的,一时急火攻心,没什么大事,外公之死对姨娘打击很大,如今还在病中,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朱济熺口中的姨娘,是他生母大谢氏的亲妹妹,如今的晋王妃小谢氏,也是朱济熿的生母。 老爷子气的拍案而起,大骂道:“这个狗东西,当初火烧拱卫司的时候咱就应该剁了他!” 朱雄英安慰道:“朱济熿已经被踢出族谱了,早就不是咱们朱家人,犯不着为了这个畜生置气,回头再气出好歹,实在不值得!” 朱济熺也劝道:“是,陛下说的对,气大伤身,皇祖父要保重身体啊!” “咱没事!” 老爷子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朱济熺接着说道:“皇祖父,父亲让孙儿来京,一是为了替父亲在皇祖父面前尽孝,二是想为朝廷效命,父亲听说陛下推行新政很是艰难,让孙儿过来,帮帮陛下!” 老爷子没有说话,朱雄英却说道:“这事回头再说,你从太原远道而来,歇息几日,晚上朕为你接风洗尘!” 对于朱济熺的到来,朱雄英还是很高兴的,秦晋二藩一直都是他坚定的拥护者,因为燕王之事,晋王也怕了,为了消除朝廷对晋藩的戒心,只能把世子送进京城,其实朱雄英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晋藩什么,这位三叔实在太小心了。 提到燕王,朱雄英顿时有些生气,人家晋王什么都没做,都愿意把儿子送来为朝廷效命,你这犯了大错的人怎么如此不自觉,难道非要皇帝点你名啊。 ,,, 皇城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朱高煦第一个跳了出来,看到繁华的京城,一时心情大好:“老大,老三,出来透口气!” 朱高炽可没这样的身手,垫上木板才缓缓走了下来,说道:“老二,别乱跑,一会儿都跟我进宫先去见皇祖父!” 朱高煦撇着嘴说道:“皇祖父又不喜欢我,我去除了挨骂就没别的,不让他老人家看到我上火,就算是我最大的尽孝了!” 朱高燧呲着牙笑道:“二哥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就听二哥的!” 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老三,好样的,二哥没白疼你!” 第37章 训子 对于朱济熺的到来,老爷子还是很高兴的,让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按照宗族排行来说,朱雄英是嫡长孙,那朱济熺就是庶长孙,二人相差年纪就差半岁,又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不是其他皇孙可以比的。 在所有皇孙之中,除了朱雄英,也就只有朱济熺和朱高炽能入他的法眼,其他孙子,恐怕连名字都记不住。 眼看到了饭点,老爷子立马吩咐道:“去把太子带来吃饭!” “吃饭还得让人叫,他自己不知道来啊!” 朱雄英坐在一旁嘟囔道:“皇爷爷,您就不能惯着他,再惯下去,这孩子就毁了!” 老爷子虎目一瞪,没好气的说道:“咱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年,现在不多看几眼,以后埋进土里想见都见不到了,你这皇帝管的也太宽了,干好你自己的事,不用管咱!” “哎!” 朱雄英扶着额头叹息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一会儿,朱文珏在云成的带领下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嘿嘿,太爷爷,孙儿来了,咦,,,济熺叔叔也来了,侄儿见过王叔!” 朱济熺立马站起身来,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朱雄英伸手拦了下来,说道:“这是家宴,只有叔侄,没有君臣,你不用给这个兔崽子行礼!” 朱文珏凑到朱济熺身边,小声问道:“济熺叔叔,之前听三爷爷说,太原有很多好玩的,你有没有给我带些过来!” 朱济熺尴尬不已,东西他倒是带了,两瓶山西老陈醋,是带给老爷子蘸饺子吃的。 “你在哪晃悠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吃饭,” 朱雄英瞥了一眼,训斥道:“老子天天殚精竭虑,宵衣旰食,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你呢?” “坐在太子储君的位子,天天屁活不能干,就想着玩,吃饭还得等你,你这个太子当的是真舒服,,,” 朱雄英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现场把儿子收拾一顿,老爷子当皇帝的时候,有太子太孙帮他分担,即便朱标当了皇帝,自己这个太子爷不会闲着,怎么轮到自己当皇帝,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面对老子的训斥,朱文珏很自然的走到老爷子面前,委屈巴巴的说道:“太爷爷,我爹又凶我,最近几天经常没事就骂我,孙儿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孙儿心里苦却不敢说!” 此话一出,老爷子如同被戳中肺管子一样,当场就炸了,气的大拍桌子,对着朱雄英指指点点的呵斥道:“他才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你想让他干啥,难道要让他去帮你处理政务啊,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贪玩,不然你裤裆那玩意,,,” “得得得!” 朱雄英赶紧打断,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孙儿就不该管儿子,您老别上火,咱吃饭,吃饭!” 老爷子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咱知道你累,知道你心里烦躁,那你也不能把气撒到咱乖孙身上啊,他是大明朝的太子,不是你的出气筒!” 朱雄英无奈的叹息道:“皇爷爷明白他是大明朝的太子,,,就好!” 说完,余光一扫,正发现朱文珏正在低着头偷笑,朱雄英的火气蹭蹭上涨,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吃完饭也不回尚书房了,直接回东宫,好好教育儿子。 老爷子哄完重孙子,又开始哄大孙子,语气也缓和的许多,说道:“大孙啊,文珏还小,这个年纪除了贪玩,什么也做不了,再说了,他现在吃饭,洗漱,穿衣都是自已做,都没让人伺候,身为太子储君,这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你就让他好好玩吧,等韩宜可从山东回来,再让他去大本堂读书!” 朱雄英无奈的问道:“韩宜可要是三五年都不回来,您准备让他玩到十几岁啊,以后当个文盲天子!” 听到此话,老爷子立马不高兴了,说道:“你这话说就不对了,文盲咋了,咱也是文盲出身,照样当了快三十年的皇帝!” “都是您的理!” 朱雄英懒得再去辨别什么,拍了拍桌子,没好气的喊道:“传膳,吃饭!” 老爷子向重孙子使个眼神,朱文珏立马小跑过来,抱着朱雄英的手臂,说道:“爹,儿子错了,您别生气了,在过一年,就一年,等儿子六岁的时候就正是去大本堂读书,保证以后不在贪玩了!” 说着,还不断摇晃着朱雄英的手臂,撒娇道:“爹,好不好,好不好?” 看到儿子主动认错,朱雄英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冷着脸问道:“你说的,,,当真?” “当真!” 朱文珏连连点头,眼神中充斥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坦诚。 “行吧,就这样!”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轻轻捏着儿子的小耳朵说道:“等你到了六岁,要是不想读书,或者去大本堂混日子,老子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你,到时候找你太爷爷也没用!” 老爷子也在一旁帮着说道:“文珏,你爹说的对,到时候你要不好好读书,以后咱也不带你玩了,太爷爷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这句话让朱文珏脸色一变,连连说道:“听话,听话,孙儿一定听太爷爷的话!” 老爷子抱在怀里,十分疼爱的说道:“这才是咱的好孙儿!” 说话间,一道道珍馐美味被端了上来,八个菜一道汤,朱雄英笑道:“朕虽然是皇帝,但要想吃上八个菜,那也是相当的不容易,济熺,要不是你来,皇爷爷可舍不得让人做八个菜啊!” 朱济熺笑道:“陛下言重了!” “叫什么陛下,都说了是家宴!” 朱雄英亲切道:“叫大哥就行了!” 说罢,又对儿子交代道:“够不着就站起来夹菜,别让你太爷爷再伺候你!” 老爷子拿起筷子招呼道:“天冷,赶紧吃,不然就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朱雄英顺手拿起一块饼子,刚要咬上一口,只见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轻声道:“陛下,燕王世子来了!” 朱雄英一愣,立马问道:“谁?你大声点说!” “燕王世子从封地而来,如今就在殿外!” 老爷子顿时一乐,笑道:“嘿,高炽也来了!” 朱雄英看着手中的饼子,笑了笑,说道:“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饭点来,他是专门进宫来吃饭的吧!” “别胡说!” 老爷子立马吩咐道:“快,外边天冷,赶紧让燕王世子进来吃饭!” 第38章 左膀右臂 只见一个肥胖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同时也闻到了大殿内的饭菜香味,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 走到近前,发现在场的还是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老爷子,狗太孙以及狗太孙的儿子。 咦? 晋藩世子朱济熺,他怎么会在宫里? “孙儿朱高炽见过皇祖父,见过皇帝陛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兄长!” 老爷子看到这个大胖孙子,笑的眼都睁不开了,立马招呼道:“高炽也来了,快来让咱看看瘦了没有?” 朱雄英笑道:“您的大胖孙子没瘦,还胖了一圈,到底是你们燕藩有钱,真养人!” 朱高炽一副人畜无害,老实本分的笑脸,说道:“陛下说笑了!” 说罢,又对着老爷子再次行礼,说道:“孙儿此次奉父王之命进京,一是为了替父亲在皇祖父面前尽孝,二是想为朝廷效命,父亲听说陛下推行新政很是艰难,让孙儿过来,帮帮陛下……” 朱济熺眉头一皱,心想,这不是我说过的词吗? 你自己不会想新的理由吗? 非要和我一样? 皇祖父还以为咱们俩对过词呢,万一皇帝再怀疑我们晋藩和你们燕藩走的太近那可就…… 朱高炽接着说道:“父王说,我们都姓朱,是一脉相承,有些共同皇考的子孙,虽说分家,却没分祖宗,朱家的天下还需要朱家人一同来守!” 这话真是说到老爷子心坎里去了,立马大赞道:“好,老四这话说的实在太好了,朱家的天下就得靠咱们自家人,那外人是靠不住的!” 朱济熺有些懊悔,看看人家燕藩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那叫一个格局,晋藩的反应还是慢了。 老爷子乐的合不拢嘴,让三个孙子站在一起,这三个孙子都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感情自然非同寻常,如今全部长大成人并娶妻生子,老爷子心中感到很欣慰。 朱雄英身穿龙袍,不怒自威,眉宇之间尽显天子威严,那酷似朱标的面容让人敬畏,那双凌厉的双眼又和老爷子一模一样,又让人害怕。 朱济熺身穿蟒袍,英姿飒爽,神情之中透着自信,他和他的父亲晋王朱棡一样,都是崇尚武功的人,他被老爷子称为朱家的“李亚子”,同时也是第二代藩王之首。 朱高炽一身锦袍,长相憨厚,心地善良,心怀天下,他是生长在刀剑之中的一块温润璞玉,他的政务能力堪比已故的大伯朱标。 三个最疼爱的大孙子各有千秋,老爷子忍不住说道:“济熺,高炽,以后就留在咱身边,好好辅佐你们大哥,政务,军防,各州府衙门,加上新政,还有家事全压在他身上当真不容易,你们既然来了就帮他分担一些,咱也放心!” 二人立马拱手齐声道:“孙儿遵命!” 就在此时,朱文珏凑了过来,指着自己问道:“太爷爷,那我呢,孙儿能做些什么?” “去!” 没等老爷子说话,朱雄英对着他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笑骂道:“你别给老子添乱就行了!” “太爷爷,我爹踢我!” “乖孙,回头太爷爷踢他!” “还是太爷爷最疼我,太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太爷爷!” “太爷爷踢他两脚!” “嘿嘿!” 朱雄英将儿子抱回了座位上,小声说道:“你太爷爷要是踢老子两脚,老子回去就抽你四下鞋底子!” 朱文珏脸色一变,立马对着老爷子喊道:“太爷爷,我爹踢我,那是因为我有错,我该被踢,您要踢我爹,我会心疼的!” 老爷子大笑不已,立马答应下来,随即招呼孙子们开饭。 朱雄英一边吃着饼子,一边笑道:“高炽啊,在宫里能吃上八个菜可不容易,你算是赶上了,嘿……你是不是闻着味来的?” 朱高炽笑道:“凑巧……凑巧罢了!” 老爷子夹起过油的虾仁,往每个孙子碗里放了一个,最后放在朱高炽的碗里的时候才问道:“高炽,这次来京是你自己来的吗?你那两个兄弟为何没跟着你一起?” 朱高炽放下筷子,恭敬道:“回皇祖父,二弟,三弟与孙儿一同来到京城,只是……只是……” 老爷子立马打断,说道:“你不用说了,不来就不来了,反正咱也不想见他们,特别是你家的那个老二,看着就心烦,以后不要领他来见咱!” 燕藩次子朱高煦,晋藩次子朱济熿,周藩次子朱有爋,老爷子最厌烦的三个孙子,不得不说,老爷子看人真准,这哥仨后来都挺能折腾的。 朱高炽尴尬的说道:“是……皇祖父!” 朱雄英到来了兴趣,说道:“明天下午,你让你家的老二,老三进宫,朕在文华殿等他们!” “既然来了,总不能整日游手好闲吧,说什么都得找些事情做,朕得对得起四叔的信任,高炽,你说朕说的有无道理?” 朱高炽随口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过,高煦性子鲁莽,恐怕做不了什么大事,至于高燧,还是读书的年纪呢!” 我呸你个狗太孙,不……现在应该叫狗皇帝了,你不就是想让我们兄弟三个都给你干活吗,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虚伪…… “还读书,拉倒吧!” 老爷子眯着眼睛笑道:“就你家那俩狗脑袋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咱看啊,该干啥干啥去吧,别去为难先生了!” 朱雄英接着话笑道:“皇爷爷说的对啊,大事做不了咱们可以从小事做起啊,慢慢来呗,朕记得高燧也有十五岁了吧,已经长大了,皇爷爷在这个岁数的时候都能去要……” “咳咳!” 老爷子不动声色的咳了两声,朱雄英立马改口道:“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所以啊,高燧也到了吃俸禄的年纪了!” 朱高炽继续附和道:“陛下说的是!” 狗皇帝,你丫真不是人,连十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朱雄英猛然拍了一下他结实的后背,笑道:“高炽,多吃些,这才多久没见,都瘦了,你说四叔又不疼你,老是想回北平做甚,以后就留在京城吧!” 朱高炽立马摇头,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三个孩子当中,父王是最疼我的!” 狗皇帝,休要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那不对啊!” 朱雄英故作惊讶道:“你说四叔最疼你……可朕怎么听说,四叔经常对朱高煦说,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多努力啊,这是什么意思?” 朱高炽:“……” 第39章 内阁新臣 朱高炽夹起一块肥肉大口吃了起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这事他都知道,狗皇帝在我们家安插了多少锦衣卫。 老爷子吃着饼子,说道:“高炽,你记住了,你二弟那个混账不过有两把子力气,匹夫之勇罢了,成了不什么气候,你才是咱亲封的燕王世子,将来燕藩自然要交到你手上,谁来接管燕藩不是你爹说的算,而是朝廷!” 说罢,又看向朱雄英,问道:“皇帝,你说呢?” 朱雄英端着一碗米饭,一边扒饭,一边说道:“皇爷爷说的对,高炽,只要你好好帮朕干,,,帮朕分忧,为国效命,你就是燕王世子,下一任燕王,谁都改变不了,将来即便朱高煦有大军功,朕大不了再封他个亲王,朕今天当着皇爷爷的面就把话撂在这了!” 朱高炽苦着脸说道:“那臣弟就谢过陛下了!” 朱雄英夹起一块肥肉放在大胖碗里,笑呵呵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谁他妈和你是一家人,二十年前就分家了。 吃过饭后,老爷子缓缓起身,对着三个大孙子说道:“咱吃饱了,送文珏回东宫了,你们哥仨也好久没见了,好好叙叙旧,咱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三人立马起身恭送,老爷子走后,朱雄英坐上老爷子刚才的主位,随即命人上茶,喝着茶水对着二人说道:“济熺,高炽,你们能来帮我,我真的很高兴!” 朱济熺连忙说道:“大哥,臣弟不想闲着,你给臣弟找份差事做,哪怕去十二卫当个小旗也成!”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这事先不着急,以后你就是二代藩王之首,哪能去当什么小旗,你刚来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安心住下,休息几日再说!” 说罢,立马看向大胖,笑道:“高炽,内阁那个位子朕就是为你留的,朕盼了你两年才把你盼来,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帮朕处理平常朝政之事,让朕一心新政,你的能力,朕是相信的!” “臣弟遵命!” 朱高炽没有多少惊讶,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朱雄英仔细的打量着朱大胖全身,缓缓说道:“明个早朝,你穿这身衣服可没办法进奉天殿啊!” 朱高炽顿时一愣,啥意思? 自己顶风冒雪赶了好几天的路,这才刚到京城,明个就让上早朝,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人家晋藩的人来到是安心住下,休息几日再说,怎么轮到俺们燕藩来到就得立马干活,这是不把老子当成人看啊,狗皇帝,你丫早晚会遭报应的。 朱雄英当然不知道大胖的心里想法,继续问道:“朕记得你上次离京的时候,朕赐你两件秋冬朝服,带来了吗?” “没有!” 朱高炽回答的理直气壮。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 说罢,立马喊道:“老朴,让尚衣局的人过来为燕王世子量尺寸,连夜赶制一身朝服,务必要在明日早朝前做好,让远道而来的燕王世子,朕的堂弟,新朝的内阁大臣,务必明早就要穿上新衣服,好好感受一下来自大哥的温暖和关怀!” 此话一出,朱高炽顿时懵了,肥胖的五官立马变得扭曲起来。 朱雄英站起来身来,走到大胖的后面,拍着他的后背,亲切的说道:“对了,做朝服的钱要从明年燕王俸禄里扣,你也知道,如今国库空虚,朕都快发不起官员俸禄了,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花,一杯茶朕都要冲三次水才舍得换掉!”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朱高炽气的在心中大骂着,真是一个狗皇帝,翻遍二十一史也找不出比你更狗的皇帝。 丫的,你让小爷立马干活,小爷认了,谁让你他妈的是皇帝,可一件朝服你也要斤斤计较,国库再没有钱,还能缺一件衣服啊,你就是对我们燕藩有意见,故意恶心人的。 好好好,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讲情面了。 “敢问陛下,臣进内阁,也算入朝为官,俸禄又怎么说?” 面对大胖气愤的质问,朱雄英摩挲着手上的玉圭,淡淡说道:“高炽,咱们是兄弟,你要提钱就见外了,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朕姓朱,你也姓朱,你帮朕干活那就是为咱们朱家出力,你说,谁给家里帮忙还要钱啊!” 朱高炽紧握着拳头,气的在心中大骂道:“狗皇帝,你他妈的……” 朱雄英接着说道:“帮忙,什么叫帮忙,帮了别人不求回报才叫帮忙,要是给钱,那就不是帮忙了,那叫毫无感情的交易……” “咱们是什么关系?是正儿八经的堂兄弟,是一家人,一家人要是还谈钱,那还有什么意思,多伤感情啊!” “别说咱们是皇家,是兄弟,即便咱们就是凤阳老家的农户,即便已经分了家,我家地里的活没干完,你说你能不来帮忙吗?” “帮完后你好意要工钱吗?” “高炽啊,做人不能向钱看齐,要讲感情,文官那仨瓜俩枣的俸禄你也能看在眼里啊,你格局太小了!” 小皇帝一顿歪理邪说让朱大胖彻底无语了,干活不给钱,还要反过来说人家格局小,感情在他看来,自己帮他干活还要反过来给他俸禄,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无私,才是格局大。 朱大胖现在恨不得把手中的茶杯盖在狗皇帝脸上,怒斥一句,你是皇帝还是地主! “陛下,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这件事还是要提前说好了!” 朱高炽愤愤不平的说道:“再说了,臣若没有那仨瓜俩枣以后将如何生活?陛下总不能让臣家里从北平寄钱生活吧?更何况臣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弟弟要照顾!!” 朱雄英笑道:“此事……也不是不可,如果四叔和四婶风高亮节,朕一定很欣慰!” 朱高炽:“……” 狗皇帝,和人有关的事你丫的是一点都不干,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但凡是个人……他都说不出这样罪恶滔天,遭受五雷轰顶的话。 “朕逗你玩呢!” 朱雄英一副热心好大哥的样子说道:“高炽,你放心,朕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虽说没有俸禄,但以后吃饭你可以在宫里吃,朕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朕赐你和朕同案而食,这可是莫大的皇恩啊,整个新朝你是独一份!” 朱高炽欲哭无泪,谁他妈的想和你一起吃饭啊,谁不知道你为了迎合皇祖父,顿顿粗茶淡饭,我可吃不惯粗粮,小爷要吃细粮,要吃肉。 “臣谢过陛下,敢问陛下,臣在宫里吃了,臣的两个弟弟该当如何?” 朱雄英笑道:“他们……朕另有安排……高煦,高燧也是朕的弟弟,朕不会饿着他们的,你就把心放进你的大肚子里吧!” 第40章 委屈的大胖 入夜! 朱高炽回到京城的燕王府,一问才知道两个弟弟不知道去哪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朱大胖狠狠的踹开房门,一屁股坐在大堂之中,随即缓缓抬头,长舒一口气,望着头顶的房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初,秦晋燕三王已经成年,但都还没有去封地,东宫是太子朱标住的地方,他们自然不能一起住,于是老爷子就在京城给他们三人各自盖了一座王府。 后来三王纷纷去了封地,这三处王府就空了下来,只有三王回京的时候会在这里住下。 前段时间朱棡和朱棣进京的时候就是住在各自的王府中,如今朱高炽哥仨也搬了进去。 京城的王府没有他们封地的豪华,规模也很小很多,和公侯住的府邸差不多。 就在他烦躁不安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不用看都知道,两个没心没肺的弟弟回来了。 “老三,以后跟二哥学着点,二哥在京城就是朋友多!” 朱高煦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和朱高燧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 朱高燧呲着大牙附和道:“那是,二哥一身武艺天下无双,打遍天下无敌手,要我说,小皇帝都不是二哥的对手,只不过他是皇帝,二哥不想伤他而已!” 这话让朱高煦十分受用,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知我者,三弟也!” “砰!” 房门被第二次被踹开,油灯下,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在狠狠的瞪着他们。 朱高煦晃着身子,定睛细看,顿时笑了,随口道:“是老大啊,你何时从宫里回来的?” 朱高燧已经醉的不行了,直接半躺在椅子上,嘴里呢喃着什么喝酒,已经昏昏欲睡了。 闻着浓烈的酒气,朱高炽质问道:“老二,你们去哪喝酒了?” “醉春楼!” 朱高煦悠悠说道:“既然来京城了,不去见见那些兄弟实在说不过去,都是以前在军中的袍泽!” 朱高炽眉头一皱,问道:“你一直在咱们燕军效命,京城哪里有你的什么袍泽?” “哈哈……” 朱高煦大笑着拍着胸脯,满脸骄傲的说道:“老大,我告诉你,这几年我可没少打仗,荡倭卫……哦……现在叫神机营,那都是我的兄弟,还有跟着小皇帝在漠北的时候,又结交一群好兄弟……” “有傅家的傅让,王家的王佐,还有那个扛皂旗的皂旗张,人家现在是旗手卫指挥使了,上京十二卫,皇帝亲军……对了,今天又认识几位好兄弟,开国公家的常继祖,蓝家的蓝田,驸马府的梅顺昌,郭家的郭珍,还有……李芳也去了!” 听到这一个又一个名字,朱高炽顿时眉头一皱,心中大吃一惊,这一个个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勋贵啊。 老牌勋贵傅家,郭家,新朝当红勋贵王家,新晋伯爵皂旗张,还有淮西勋贵常家,蓝家,驸马府的,皇后的李家…… “你还和那些淮西勋贵牵扯上了,你找死啊!” 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训斥道:“咱们初来乍到,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怎么告诉你们的,一定要低调做人,你耳朵是不是塞驴毛了!” 朱高煦却完全不当回事,大大咧咧的说道:“你懂个屁,我们都是性情中人,做人做事都敞亮,不像你似的,一肚子坏水,要不是辈分太乱,我们都要结拜了!” “我告诉你老大,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后你忙你的,我做我的,谁也别管谁?” 朱高炽本就一肚子火,此时被气的一把揪起朱高煦,咬牙切齿的说道:“老二,这里是京城,不是北平,出了事谁也保不住你,立马和那些人断绝来往,以后都不要见了,还有你哪来的钱请客?” “曹国公家开的饭庄,没收钱!” 朱高煦一把拨开,不屑道:“老大,你就是嫉妒我人缘好,没人和你玩罢了,也是,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你这样的人没朋友!” “你这个蠢货,你没给钱不要紧,以后咱们燕藩就欠李家一个人情,钱好给,人情难还,你懂不懂啊?” 朱高炽怒喝道:“还有,你别忘了,父王和母亲让你们俩在京城都听我的!” “你少拿父王和母亲来压我,多大点事,母亲不是把钱都给你了吗,回头把钱送去不就成了!” 朱高煦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我说了,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咱们谁也别管谁,我就算出了事也不用你管!” “你去死吧!” 朱高炽气的大吼一声,脸上的肉都在抽搐,抄起茶杯里的茶就泼在他脸上。 朱高煦冲着他大喊道:“老大,你干啥,你有病吧!” 朱高炽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委屈和怒火说道:“我在宫里担惊受怕,还被小皇帝欺负,你们俩去喝大酒,回头还要气我,不识好人歹的东西,滚……都滚……” 说着,还把朱高燧从椅子上踹了下来,朱高燧一点反应都没有,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朱高煦被凉茶一激,瞬间酒醒一半,看着怒火冲天,一脸委屈的大胖,反倒没了脾气,立马问道:“老大,小皇帝欺负你了?” 朱高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是……他凭啥欺负你?” “草!” 朱高煦拍案而起,气冲冲的冲了出去,扯着嗓门大喊道:“皇帝就能欺负人啊,讲不讲道理,他凭啥欺负你,我们家做错啥了?” “我去找皇祖父,替你讨回公道,我就不信还没有说理的地了,这个狗……” 话说一半,朱高炽已经跑过去把他的嘴巴堵住了。 “你找死呢,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要被人听到那还得了,背后辱骂君王,这是大罪……” “老大,我就是看不惯他欺负你,你要不拦我,我今天非得去小皇帝算账,给你出气!” 听到此话,朱高炽心中有些感动,以朱高煦的性子,加上喝这么酒,他真敢进宫。 “行了,赶紧去睡觉吧!” 朱高炽叹息道:“我可没时间陪你耗着,过两个时辰我就要去上早朝了,小皇帝要见你和老三,等到明天下午,我带你们去见……” 话还没有说完,朱高炽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人数不少,至少有十几人。 “老大,这什么声?” 朱高煦警惕道:“咱家好像有人来了!”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走了过来,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看到是一群宫装打扮的太监。 “奴婢见过燕世子!” 领头的是小皇帝的贴身太监朴不了,他恭敬说道:“这些阉人是万岁赏给燕王府的下人!” 一名小太监将一件绯红色的官服和黑色官帽捧在朱高炽面前,朴不了继续说道:“这是尚衣局为世子赶制的朝服!” 朱高炽看着面前的朝服,又看了看这死太监,嘴角抽搐着说道:“劳烦公公替我谢过陛下!” “应该的!” 朴不了向后招招手,只见一名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朱高炽兄弟俩行了一个万福礼。 这女子缓缓抬头,莫约十六七岁,秀雅绝俗的容貌,温如脂玉的脸颊,特别是那一双温柔似水的双眸直接把朱大胖的心看化了。 美,实在太美了,又纯又美,朱高煦看的眼睛都直了。 朴不了说道:“世子,这女子是高丽今年进贡来的,陛下给她取个名字,叫燕南非,以后就留在燕王府中,伺候世子三兄弟了!” 第41章 再赏一个 看到朱高炽兄弟二人的反应,朴不了心中松了口气,一抹玩味的笑容挂在嘴角,随即说道:“世子,不瞒你说,今年高丽上贡了二十名女子,这位姑娘是最好看的,也是万岁亲自挑出来送到燕王府的,万岁还说,燕世子三人是万岁的兄弟,身边没个人照顾可不成,要让燕王放下,让太上皇安心!” 朱高炽立马从美色之中反应过来,这哪里是送个美人,这是往他们三兄弟身边送上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卧底啊,而且这些太监一定都是小皇帝的眼睛。 还煞费苦心的取了一个燕南非的名字。 什么燕南非,分明就是燕难飞,这是在告诉他们三兄弟,有他这个雄鹰在,燕子永远飞不起来,你们三人就留在京城干活吧,以后就别想回燕藩了。 他妈的,狗皇帝真不是一般的狗,腹有鳞甲,其心可诛! 朱高炽心中愤恨不已,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这名高丽女子,心中又有些不舍,好看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可这异域风情的高丽女子如同一只野猫一样,抓的大胖心里痒痒的。 大胖努力移开视线让自己冷静下来,清醒的头脑告诉自己,这个女子就是小皇帝布下的陷阱,绝对不能要。 朴不了好似看出了他的疑虑,主动说道:“世子,万岁说了,好东西他不能一个人留着,自然要和兄弟分享,徐王和晋世子也有份!” 朱高炽颇为好奇的问道:“他们也收下了?” 朴不了点头:“那是自然!” 大胖心中懊悔,不该多此一问,那俩收下确实没毛病,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的父亲可是犯过大错的人,而且还是那种诛九族的大罪,狗皇帝当然不放心了,找个女人加上一群太监盯着再正常不过了。 “公公,多问一句,陛下也让这些高丽女子服侍,,,” 朴不了脸色一变,语气也变的深沉起来,说道:“世子,您问得有些过了!” 朱高炽被气的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的问这些作甚,他是皇帝,想让谁服侍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世子,奴婢多嘴一句,老皇爷不让万岁宠幸外族女子,所以这些高丽女子万岁自己是不会要的!” 为了保证皇家血脉的纯正,小皇帝的私生活,老头子看的很严,至于其他皇子皇孙就无所谓了,这么一说,朱大胖一时心情大好,但这个高丽女子却不能留下。 他刚要开口拒绝,朱高煦直接抢了先,笑道:“那个,,,公公,陛下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回头替我们谢谢陛下,顺便告诉陛下,我们兄弟三个,为何只赏赐一个女子,老三还小就算了,你让我和世子怎么分,大气一些,在赐一个呗!” 听到此话,朱大胖简直要气炸了,一双眼睛还不够,还要多加一双。 “奴婢一定带到!” 朴不了立马应承下来,朱高煦大为高兴,拍了拍大胖的手臂,提醒道:“老大,别愣着啊,赏啊!” “赏什么?” “赏赐公公啊!” 朱高炽瞪着这个混账弟弟,恨不得吃了他,可话都说出来了,他只能从袖子里拿出那袋临行前母亲送给他们的钱袋子,极不情愿的从里面捏出一颗金豆子。 “你怎如此小气!” 朱高煦趁其不备一把抢了过去,直接抓出一把塞给朴不了,说道:“朴公公,拿着,回头买些茶水喝,那个事别忘了给陛下提提!” “这,,,使不得!” “拿着,拿着!” 朱高煦不由分说,直接塞进他胸口衣服里了。 “奴婢谢过燕世子,谢过二爷!” 朴不了心里美滋滋的,说道:“天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去伺候万岁,告退!” “公公,我送送你!” 朱高煦自告奋勇走出房门,小声问道:“公公,你要让陛下给我大哥挑个好看的,不能比这个燕燕姑娘差,我大哥就好这一口!” “一定,一定!” 朱高煦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说道:“要不我现在和你一起进宫,亲自找陛下说说吧!” “这可不成,万岁已经休息了,二爷就别打扰了!” “哦,,,他今天和谁睡的?” “昭妃娘娘!” “昭妃是谁?” 朴不了:“,,,” 朱高煦:“你说话啊?” ,,, 二人的对话让朱高炽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朱高煦这个蠢货。 没一会儿,朱高煦跑了回来,他搓了搓手,嘿嘿一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立马问道:“老大,那个叫什么燕燕的姑娘呢,我和老朴说好了,明天让小皇帝赐你一个更好看的,这个我先带走了!” 朱高炽用着冰冷的声音问道:“钱呢?” 朱高煦急于去睡觉,直接拿出剩下的金豆子扔了过去,说道:“老大,人呢,我困了,你别想和我抢燕燕姑娘啊,你都有媳妇了,可不能干这种事,当心我去告诉大嫂!” “你过来!” 朱高炽把他拉到角落,悄悄说了几句。 朱高煦却满不在乎的说道:“监视就监视呗,哎,,,我说老大,你整天想这些累不累啊,这年头,谁家没几个锦衣卫,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怕什么啊,咱又没做亏心事,他想盯着就让他盯着,无所掉谓!” 朱高炽瞬间被气笑了,他说的倒是实话,以前人人都害怕家里有隐藏的锦衣卫,千方百计的提防,可现在不一样了,锦衣卫的风波都刮了十几年了,大家都习惯了,特别是那些皇亲国戚,公侯勋贵,只要不造反,不结党,不站错队,不说皇帝坏话,别贪的太过分,基本不会有事。 如果皇帝想办你,即使无罪,那也变着法的抄家灭族,大伙早就看透了。 现在都以家里有锦衣卫为荣,私下甚至还会问你家有多少锦衣卫,如果没有,那就丢人了,这不代表皇帝对你放心,而是你实在太无能了,皇帝都懒得派人监视你。 就像李景隆,别的不说,一个私贩茶马就够他死八回了,但人家非但没死,这官还越做越大,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封无可封,那就加头衔,现在都挂上太子少师的头衔了,比他爹生前的官职还高,那真是要钱有钱,要兵权有兵权,要地位有地位,说是新朝第一臣一点都不为过。 为什么人家能混成这样,因为人家有价值,人家就值太子少师这个价! 第42章 是你姨 “老大,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燕燕姑娘谈谈人生了,不瞒你说,我最近很迷茫,我要需要人开导一下!” 朱高煦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老二,你听我说,这个女人你不能动,不然就这辈子都要活在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朱高炽冷静的劝道:“听我的,明天给小皇帝退回去!” 朱高煦立马不乐意了,说道:“你当是货物呢,退来退去的,在咱家待了一夜,明个退回去,小皇帝能要?” “你说没动他会信啊?” “他想听就让他听呗,也让他知道小爷不仅武艺高强,其他功夫也不是盖的!” “老二!” 朱高炽突然大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再说一遍,这个女人不能动,他会给咱们招来灾祸,临行前我答应了爹娘,要照顾好你们,就决不能看着你犯错误,我是你亲大哥,我还能害你咋的?” “你要敢胡来,明个我就给爹娘写信,告诉他们你干的这些荒唐事,以后你别想回北平了!” 朱高煦看着大哥满脸认真且严肃的神情,随手挠挠头,说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一个高丽女人而已!” “这事比我说的严重多了!” 朱高炽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皇帝一直在盯着咱们家,你别忘了,咱家是犯过大错的人,说到底咱们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只是皇祖父碍于皇家颜面没昭告天下而已,小皇帝用这个高丽女人不仅是监视我们,还想分化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他要真想送我们女人,为何不送两个,三个,送一个来伺候我们,这他妈的就是故意来恶心我们的,你懂不懂啊,蠢货!” 朱高煦瞬间沉默了,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过,他都送来了,咱们又不能送回去,要怎么安置?” “留在府中养着就成,平常不要管她!” 朱高炽叮嘱道:“还有那些死太监也要防着,回头告诉老三,说话要注意,什么小皇帝,狗皇帝的话不能再说了!” “知道了!” 朱高煦随口附和一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高燧,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不是,老大,你不会是故意框我,回头自己去找那高丽女子吧?” 朱高炽白他一眼,说道:“我都娶媳妇了,才不会整那些破事,你以为我是小皇帝啊!” “也对哦!” 朱高煦嘿嘿一笑,说道:“老大,你要背着我去找那高丽女子,我一定告诉大嫂,还把你框我的事告诉爹娘!” “成,成,你赶紧把老三弄走睡觉去吧,明天你们还要进宫!” 朱高炽不耐烦的摆摆手。 朱高煦没有多想,立马背着朱高燧回去睡觉了,走出房门,突然停了下来,又回头走了过来,朱高炽眉头一皱,问道:“你还有啥事吗?” 朱高煦颇有兴趣的问道:“老大,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刚才我听那个姓朴的太监说,小皇帝晚上去找什么昭妃娘娘去了,我问他昭妃是谁,他没说话,你知道吗?” 朱高炽老脸一红,尴尬的说道:“别问了,赶紧回去睡觉!” 他越这么说,朱高煦越好奇,立马追问道:“老大,听你这意思,你肯定知道了,告诉我吧,我太好奇了,这个昭妃到底是谁,你见过没有,长得好看吗?”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滚!” “你不说我就不滚,嘿嘿!” 朱高炽忍无可忍,他对着朱高煦咆哮道:“是你姨啊!” “不是,老大,我就多嘴问一句,你至于骂人吗?” 朱高煦气愤道:“咱们是亲兄弟,你骂我就是骂你自己,我姨也是你,,,” 说到此处,他突然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愣了半天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不会是小姨吧?” 朱大胖满面怒容,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默然了。 “小皇帝欺人太甚!” 朱高煦大骂一声,愤然离去。 朱大胖也在心中大骂道:“小皇帝,你简直就不是人,应该让老天爷降下一道雷炸了你家祖坟,,,劈了你八辈子祖,,,你他奶奶,,,赶明死你一族谱,,,” 朱高炽快崩溃了,一个人在房间里胡乱抓狂,这骂什么话好像都不太合适,稍不注意就把自己骂进去了。 “哎……” 千骂万咒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大胖躺在床上,亲自盖好被子,想到自己将来的人生就愁苦不已。 给小皇帝干活,还他妈的不给俸禄,就管三顿饭,就是给地主家打长工也没有这样坑人的。 关键他为了讨好老爷子,自己就吃那些粗粮,还真挑不出什么理,妥妥一副黑心地主的嘴脸。 张口一家人,闭口是兄弟,话说的真是好听,却一点人事都不干。 朱大胖翻过身子,长叹一声,呢喃道:“爹啊,你说你好好当个藩王多好,非要和那个妖僧生事,这下好了,白帽子没带上,脑袋差点掉了,搞得我们兄弟三个来给家里还债!” “都怪小皇帝,哼!” 愤愤不平的朱大胖决定想办法让小皇帝难堪一次,他不是抠门吗? 既然你赖皮不给俸禄,那就让你大出血。 小皇帝,我去你丫的! 大胖在心中又把朱雄英咒骂一顿,这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一向嗜睡的大胖竟然失眠了,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高丽女子曼妙的身材和出众的容貌以及那异域风情的刺激感。 燕南非……嘿嘿,小皇帝看人真准! …… “阿嚏!” 睡梦中的朱雄英突然惊醒,立马坐了起来! 动静也吵醒了熟睡的徐妙锦,她也坐了起来,关心道:“陛下,你怎么了?” 朱雄英摸了摸鼻子,说道:“没事,突然打个喷嚏,可能是有人想我了吧!” 说罢,就要起身,继续道:“你多睡会吧,朕要起来上早朝了!” 曾经最讨厌早起上朝的小太孙如今也变的勤快起来,不是他变了,而是老爷子把江山交到他手上,他不想让老爷子失望。 徐妙锦没有继续睡下,而是起身帮朱雄英更衣洗漱,完事后又带人去做饭了。 老爷子说了,没有谁家媳妇不做饭的,皇家也不例外,以前常氏就经常跟着马皇后亲自照顾老爷子还有皇子皇孙的吃食,以后三个孙媳妇要亲自照顾他好大孙的生活。 …… 午门外,借着灯笼的亮光,一位身穿绯红官服的胖官员突然出现在早朝的队伍中。 常茂不轻易间扫了一眼,突然一惊:“呦……大舅,你快看,那个胖子是谁,他从哪冒出来的?” “燕王世子!”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刚才点卯的时候你没听到啊,以后咱们都是同僚了!” 曹震立马凑了上来,问道:“他是世子啊,怎么也跟着咱们一起上朝了?” “老子怎么会知道,老曹,你回头打听一下!” “得嘞!” 奉天殿内,三声万岁后,朴不了高呼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哪一天是无事的,特别是都察院的御史,鸡毛蒜皮的屁事能说到天亮。 话音落下,一团绯红官服的朱高炽立马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朱高炽有本奏!” 朱雄英顿时一乐,心中暗道:“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不错,不错!” 朱高炽继续说道:“陛下,每逢朝会,官员们都要丑时,寅时起床更衣,住在城外的更是要提前到子时,朝会一次至少一个时辰,加上来回路程起码要两三个时辰,由于早朝急迫,官员往往空腹而来,饥肠辘辘之下早已无心政事,想的也不过是吃饱肚子……” “臣柬言,朝廷当在宫中设下膳房,供百官就餐!” 第43章 我们苦啊 此话一出,整个奉天殿瞬间沸腾起来,特别是文官,一个个兴奋不已,还得是朱家人敢说话,第一天上朝就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提了他们不敢提的事,为大伙谋福利,心中对这位初来乍到的燕王世子顿时好感倍增。 朱高炽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们每天上朝这么辛苦,皇帝应该管饭。 朱高炽的话犹如导火索,迅速在百官之中炸开,一个个摩拳擦掌,在心中构思语言,准备附和。 朱雄英端坐在龙椅上,本来乐呵呵的脸色瞬间一变,你让他这个茶叶都能泡三遍水的抠门皇帝管饭,这和放他的血有什么区别。 该死的朱大胖,你第一天上朝就敢挑唆朝臣放朕的血,往后是不是还想割朕的肉,太放肆了,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朕。 “朕体恤诸位臣工辛苦,朕也想厚待诸位臣工,可国库,,,” “陛下!” 朱雄英话还没说完,刑部尚书暴昭立马站出来说道:“请陛下效仿唐宋廊餐制度,为百官大开方便之门!” “陛下!” “开国之初,太上皇就曾延续唐宋之制,在奉天门外为百官提供餐食,请陛下恢复祖制!” 凌汉心里都快乐出花来了,他喊的比谁都响亮。 其实在明初的时候,老爷子体恤官员,加上俸禄确实不多,于是在宫里开办大食堂,官员下朝后可以留在宫里吃完饭再回衙门办公,可随着官员贪污腐败之风越来越严重,加上在宫里连吃带拿,实在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后来就取消的皇宫大食堂,从此再也不设,这可害苦了那些清官。 朱雄英哭丧着脸,他刚要开口,只见户部尚书郁老抠也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新朝重要衙门臣子多为上了年纪的老臣,且为官清廉,家无余财,群居与城外,每逢朝会子时就要动身,由于贫苦,更是买不起马车,更雇不起轿夫,只得步行前往,到了点卯之时早已腹中饥饿!” “朝会结束后,臣等就要赶往各自衙门公办,由于时辰紧迫,几乎无法回家吃饭,要是买着吃,臣直言,虽贵为户部尚书,但所得俸禄实在买不起,请陛下恩施百官,以表皇恩之浩荡!” 郁新的话可算是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一名老御史走了出来,用着苍老的声音说道:“陛下,臣曾在都察院饿晕六次了,请陛下垂怜,赐臣一口饭吃吧!” 说着说着,直接哭了出来! “陛下,我们过得实在苦啊,请陛下恢复祖制吧!” “陛下,给口饭吃吧!” “陛下,臣等实在活不下去了!” “陛下,可怜可怜您的臣子吧!” 一瞬间,整个奉天殿如同死人了一般,那是哭成一片,臣子们不断哭诉生活的艰苦,那名老御史哭的无法言语,直接晕了过去。 “杨老御史!” 臣子们大呼一声,凌汉立马跑过去,只是看了一眼,立马说道:“陛下,杨老大人是饿晕过去的!” 郁新从杨御史身上摸出一个松软的布袋子,立马呈在朱雄英面前,声音悲痛道:“陛下,这是从杨老御史身上发现的!” 说着,直接打开,把布袋里的东西直接倒了出来,竟然是一袋子糟糠。 周观正跪了下来,哭着说道:“陛下,杨老御史为官清廉,所得俸禄实在养不活家人,所以常年以糟糠为食,长此下去,即便不死于任上,也会被活活生饿死在家中!” “陛下,以糟糠为食并非杨老大人一人,朝中官员至少有八成每日都是饿着肚子公务,这些年饿死于衙门的官吏不在少数啊!” 看到这些官员哭穷叫惨,蓝玉顿时嗤之以鼻,一副嫌弃的神情小声嘟囔道:“遭瘟的书生,要饭要到宫里来了,真不嫌丢人现眼!” 奉天殿瞬间乱成一团,朱雄英已经意识到失控了,如今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下来了,不然,实在无法安慰这些臣子了。 朴不了走到臣子面前,拿出鞭子甩了两下,呵斥道:“肃静!” 随着清脆而又响亮的鞭子声,奉天殿迅速安静下来,但依旧能听到隐约的哭泣声,老臣刘三吾主动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说句公道话,如今朝廷发放于官员的俸禄足以生活,但也仅限于能吃饱,臣说句让陛下见笑的话,就是过年过节想吃顿肉恐怕都难!” “如果家里人多,吃饱就成了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俸禄出了问题!” 朱雄英站了起来,问道:“刘卿的意思的朝廷给的俸禄太少了?” 刘三吾缓缓摇头,继续说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刚才说过,朝廷给的俸禄足以养活官员四五口之家,但官员生活艰辛甚至吃不饱饭,并非官员奢靡,而是所得俸禄乃为虚数!” 刘三吾所说的虚数其实就是俸禄中的宝钞和其他代替俸禄,俸银的东西。 比如,10斗为1石,折合现在大概等于150多市斤,丰年1两银可买12石,欠年7,8石不等,以每两银折10石算,那么以正一品为准,月俸是87石,年俸则为1044石。折合银则为104.4两。 这个俸银养活一家人绝对绰绰有余,但这个数并不是实发,其中还要掺着宝钞,洪武朝推行米折钞的制度,一二品四分支米,六分支钞,三四品米钞各半,五六品米六钞四,七八品米八钞二。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一品大员每年得到的俸禄折成实银连一半都没有,加上折色和拖欠,最终能拿三十多两就算不错了。 而且,明朝正一品的官职屈指可数,基本都是虚职,就连六部尚书才是正二品,内阁大学士乍一听位高权重,其实才是正五品,俸禄制度才是官员吃不饱饭的根本原因。 刘三吾继续说道:“陛下,吃不饱饭,养不起家人,加上官员良莠不齐,难免会滋生贪污腐败之风,臣等也知晓国库空虚,若是让朝廷将虚数换成实数陛下也会为难,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依了众臣,恢复廊餐制度,官员吃饱肚子也会更加卖力公办!” “正如刚才郁尚书所言,朝中以老臣居多,上了年纪所食也不多,真若饿死于任上,会遭世人耻笑,朝廷颜面也不好看!” “臣刘三吾斗胆请陛下恢复祖制,恩赐群臣!”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很快赢得众臣的支持。 “臣凌汉附议!” “臣张紞附议!” “臣郁新附议!” “臣夏原吉附议!” “臣周观正附议!” “臣暴昭附议!” “臣陈迪附议!” “臣,,,” 几乎所有的文官加上部分武将全都跪了下来,齐声喊道:“请陛下恢复祖制,恩赐群臣!” 朱雄英:“,,,” 第44章 兴办大食堂 望着跪倒大半的群臣,朱雄英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来到大殿中间,捡起那枚装满麸糠的袋子,随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竟然是一股谷子发霉的味道。 在他的印象中,这东西一般都是喂鸡喂羊的。 朱雄英依旧没有说话,捏起一些准备放进嘴里尝尝。 “陛下!” 李景隆立马站了出来,说道:“陛下万金之躯不可食此糟糠之物!” “无碍的!” 朱雄英毫不在意,当着满朝文武面直接放进嘴里,并咀嚼起来。 这袋麸糠是炒过的,还放些许的粗盐,而且非常干,咽了好几次才勉强咽下去,难吃那是肯定的。 朱雄英艰难的问道:“这东西吃多了怎样?” 刘三吾拱手道:“回陛下,此物确实可以暂时果腹,灾荒之年,百姓就用此物掺入观音土和树皮草根食用,但长久食用会腹胀而死,实为饮鸠止渴之法!” 朱雄英听后只是点点头,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着后面的文官问道:“你们谁还带了果腹之物,拿出来让朕瞧瞧!” “陛下,臣带了野菜团子!” 一名中年御史缓缓站了出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布,揭开后一个黑乎乎的菜团子呈现在众人面前,甚至还有股馊味。 朱雄英接了过来,顺手想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开。 “这野菜团子为何如此坚硬,用什么东西制作而成?” 中年御史说道:“回陛下,这野菜团子是用外面挖的野菜,混合五成麸皮,两成面粉,加上一些剁碎的树皮制作而成,只是臣所携带的野菜团子已经七八天了,所以变得坚硬!” 朱雄英捏着野菜团子,又问道:“这要如何去吃?” “泡在热水中化开,可做粥食!” “朕明白了!” 随即,又有许多官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早餐,有窝头,剩的凉馒头,硬饼子,咸菜疙瘩…… “哎……” 朱雄英长叹一声,由刚才的不情愿逐渐变得心酸。 虽然是朱高炽挑的头,但他不可能提前和这些文官商量好在朝会上故意卖惨。 他这个皇帝看到的都是真的,清官的日子确实过的很苦,那点俸禄想养活一家人,更难。 可要把俸禄中的虚数换成实数,那就相当于在官员俸禄上,朝廷要多出一倍的支出,以目前的国力和国库的情况,暂时做不到。 回到龙椅上的朱雄英陷入了沉思,其实刘三吾说的也有道理,尽管有以发财为目的而选择做官之人,但也有真正为国为民的清官干吏,如果吃不饱,甚至养不活一家人,难免会把清官逼成贪官。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韩宜可这种品德高尚,大公无私,一心为国的清廉官吏。 可话又说回来,欲壑难填,人心永远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即便朝廷把实数补上,按时发放俸禄,也免不了贪污腐败之风。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低俸养吏,官员过的苦,吃不饱就想捞些,至于高薪养廉,那纯粹就是个笑话,哪怕配上严刑酷法,剥皮萱草也不见得能挡住内心贪婪的无底洞。 人性本就如此…… 思来想去,朱雄英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对着满朝文武朗声道:“这样吧,朕也不恢复什么祖制了,也不设什么廊餐,让诸位臣工这么冷的天站在廊下站着吃饭朕也于心不忍……” “从明日起,奉天门外设两处餐房,西华门外为西长房,供三品,三品以下以及进京述职的官员就食早餐,东华门外为东长房,供一品,二品以及内阁官员就食早餐!” 说罢看了一眼武将,又补充道:“皇亲国戚,公候勋贵除外!” 这些武官在内城都有住宅,而且俸禄也高,打仗的时候也能捞点,就别来蹭饭吃了,能省一些是一些。 朱雄英慷慨道:“餐房所有支出无需从户部过账,全由朕的内库花钱,从今以后,你们的早餐,朕请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小皇帝真他娘的大气,解决了早饭这能节省家里一大笔开销啊! “陛下圣明!” 凌汉带头吼了一声。 其余人纷纷齐声高喊道:“陛下圣明!” 这一刻,朱雄英在文官心中那简直就是功盖三皇五帝,力压尧舜圣君,吊打秦皇汉武,狂甩汉文帝,远超宋仁宗的万万万万古一帝。 这声音简直能把奉天殿震塌,朱雄英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被刺破了,原来文官的气势比武将还要强大。 接下来政事也不谈了,御史也不告状了,各种引经据典的马屁快把小皇帝拍晕了。 然而,朱大胖却低着头在偷笑,正好被朱雄英看到。 妈的,上当了! 朱雄英懊恼不已,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即便要设餐房也不该在今天朝会上宣布。 这件事是朱高炽提出来的,这些人都会记得这位燕王世子的好,刚来就帮他们把早饭解决了。 朱雄英花钱,朱大胖得人情,而且他也能去东长房吃饭。 死大胖,你敢耍朕,你等着,朕回头就让你小姨去教育你。 ~ 今天的朝会真是皆大欢喜,文官个个喜气洋洋的退出奉天殿,走路都快飘起来了,脸上始终挂着难以掩饰的笑容,就连那些以稳重着称的老臣如今都开始相互恭贺起来。 一路之上,不断有人朝着朱高炽行礼,那是赞不绝口。 文官有多高兴,勋贵就有多气愤,自古文武对立,倒不是皇帝不给他们饭吃,而是看到文官得意,他们心里就莫名的不爽。 “哥,你说陛下为啥不让咱们去东长房吃饭?”曹震有些郁闷的问道。 “你他娘的差那口饭啊!” 蓝玉故意大声说道:“一群厚脸皮的玩意,要饭要到陛下那了,咋的……活不起了啊!” 孙恪凑了过来,大笑道:“老曹,你要也想要饭就去老子家门口,老子可以施舍你一碗隔夜的金汁!” 曹震:“去你娘的吧!” 蓝玉瞪着不远处的朱高炽,招呼道:“大伙都听着,就是燕王家那个小胖子提出的这事,陛下被逼的没办法了,才搞得餐房,老子之前说过,谁和陛下对着干,咱们怎么办?” 常茂立马附和道:“那还说什么,参死他,参不动就揍他!” “先别动!” 蓝玉冷笑道:“回头老子去问问陛下的意思,陛下要是点头,咱们也当回御史,哈哈!” …… “世子这边请,文华殿在这呢!” 解缙笑呵呵的为朱高炽带路,武英殿成了皇帝议论朝政大事之处,所以内阁就全部搬到了文华殿。 “有劳了!” 朱高炽跟着来到文华殿,解缙指着一处桌椅说道:“世子以后就在这处理公务了,这是陛下提前定下的!” “提前?” 朱高炽眉头一皱,问道:“是……什么意思?” 解缙抽出提前准备好的椅子,朱高炽一看,顿时愣住了,再看看别人的,自己的椅子竟然比别人的足足大了许多。 “世子,这张椅子早在两年前就为你准备好了,陛下知道世子肥胖且屁股大,怕正常椅子被你压断了,所以特意命人把做好的棺材劈了,为你打造了这张加宽加厚的大椅子!” 解缙拍了拍大椅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世子放心,虽说是棺材改的,用的却是上等楠木,保证坐三十年都坐不坏!” 第45章 老爷子心疼了 棺材??? 朱高炽瞪着眼珠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棺材?” “棺材还能有什么棺材,就是埋死人用的棺材啊!” 解缙低声说道:“不瞒你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棺材,去年都以为陛下去漠北回不来了,太上皇就命人为陛下用金丝楠木打造这口只有帝王才能享用的棺材,后来陛下回来了,这口棺材就没用了!” “陛下嫌晦气,就命人直接劈了,后来考虑到这么好的木材直接毁了实在可惜,就改成了一副桌椅!” 说着,解缙拍了拍旁边的桌子,继续道:“这套桌椅是陛下专门赐给你的,别人可没这份殊荣,而且,这套桌椅只能你用!” “燕世子,请看!” 朱高炽顺着解缙手指的方向,赫然看到椅子上刻着一个胖胖的头像,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 椅子上刻着的朱高炽栩栩如生,笑的很灿烂,透着幸福的笑容,下面则是一个大大“炽”字,周围雕着花边,还有各种各样盛开的花朵,仔细一看,如同带画像的花圈一样。 看到此处,一股怒火顿时生起,他现在恨不得把这套桌椅砸碎,堆在东宫,烧死小皇帝。 “欺人太甚!” 朱高炽怒吼一声,他扛着椅子,立马冲出文华殿,大喊道:“你欺负我,我要去找皇祖父,我要找皇祖父告你的状!” ,,, 尚书房! 朱雄英坐在御案前,询问一旁的夏原吉道:“朕的内库还有多少钱?” 夏原吉恭敬道:“回陛下,上个月齐泰又送来二百万两,加上之前封存的银子,现在还有三百六十万两银子!” “还有这么多啊!” 朱雄英惊讶的笑了,继续问道:“那国库还剩多少?” “往年的库存在北伐中几乎耗尽,今年的两税还没下来,折成银子,已经不足百万!” 洪武一朝,几乎年年动兵,年年打仗,不是北伐,就是四处平叛,所以这国库也是年年光,不然也不会经常拖欠官员俸禄,更不会拿宝钞折银。 “陛下!” 夏原吉继续说道:“各地藩王已经开始催要俸禄,辽王上奏要朝廷拨款修缮王府,珉王要求组建岷王府三护卫,还有谷王要修建宣府,还有宁王让朝廷发军费,扩建兵马,,,” “不给!” 朱雄英想都没想,果断说道:“一个都不给,拖着,就说国库没钱!” “这,,,” 夏原吉为难道:“陛下,可否从内库调拨一些银子用来供养藩王,,,” “凭什么?” 朱雄英立马不乐意了,说道:“那是朕的钱,凭什么给他们,朕又不欠他们什么,再说了,朕的钱又不是私用,最近都要用在国事上,修什么王府,朕不信他们的王府能到下雨天漏水的地步,又不是不能住人,还有,现在又没仗打,护卫的事也不急,即便要打仗了,朕也不会让他们带兵上!” “除了晋王,燕王,还有几个藩王能单独带兵打仗的!” 夏原吉无言以对,只得拱手称道:“陛下所言极是!” 朱雄英站了起来,活动着手臂,又说道:“餐房的支出全由内库负责,这件事交给你去办,鸿胪寺负责采买,账目你要仔细审核,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臣明白!” 朱雄英看着尽心尽力的管家,又补充道:“以后你也去东长房吃饭吧!” 夏原吉一愣,他现在只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东长房是一品,二品吃饭的地方,他还没有资格。 “陛下,臣品级不够,万万不能僭越,臣若真要去了东长房,必然遭受非议!” “你怎么和韩宜可一个劲,那嘴张在别人身上,又不能堵上,把你该做的做好,你管别人怎么说,做人别太死心眼,这是朕对你一个人的恩典!”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你要再推脱,那真是有负圣恩了,朕也会寒心的!” 夏原吉叹息一声,随即拱手道:“臣谢陛下恩典!” 朱雄英继续说道:“夏卿,你从户部派个官员去倭国,告诉齐泰,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哪怕累死成千上万的倭国奴隶朕也不在乎,八个月之内,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给朕凑齐三百万两银子送来,不然朕就把他流放到琉球!” “遵命!” 夏原吉走后,朱雄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一会,毕竟主持朝会还是挺累的,心累,稍不注意就会被臣子套路。 过了一会儿,眼看到了饭点,朱雄英立马起身准备回东宫吃早饭,徐妙锦今早炖的鸡蛋羹,好像还有烙的肉饼。 “砰!” 就在朱雄英准备离开的时候,尚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朱雄英!”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老爷子,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这位太上皇敢直呼皇帝名讳了。 朱雄英有些懵,问道:“皇爷爷,我咋了?” “咋了?” “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缺心眼啊!”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气的脸色铁青,大骂道:“谁他娘的让你办什么餐房,你在奉天殿威风的很啊,那嘴皮子一碰,以后你们的早饭朕请了,你可真是大方啊!”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事啊,老爷子咋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爷爷,您听孙儿解释,其实这事,,,” “你说个屁!” 老爷子气的直接脱下鞋子,上来就抽,骂道:“你他娘的是钱多没地方花了是吧,一两百口子人,这得吃多少东西,你知道粮食有多贵吗,咱今个非得抽死你这个败家玩意!” “皇爷爷,您别冲动,这事,,,” 朱雄英立马躲了过去,老爷子拿着鞋底子伸出手臂再抽,爷孙俩围着御案开始绕圈。 朱雄英找准机会,立马冲出尚书房,老爷子就在后面追着打。 “混账东西,你别跑,抽死你!” “皇爷爷,别冲动,您慢点!” 朱雄英怕挨打,又怕老爷子摔倒,索性直接跪了下来,抱住老爷子的双腿,快速说道:“皇爷爷,这事不怪孙儿啊,孙儿也是没办法啊!” 老爷子扬起鞋底子对着大孙子的脑瓜子却迟迟没有抽下去,气的直接扔在一旁,扭着朱雄英的耳朵,气愤道:“说,今天不给咱说清楚,还得抽你!” “皇爷爷,轻点,,,这事是朱高炽挑起来的,那些文臣跟着附和,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孙儿也没办法啊!” 老爷子顿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高炽挑的头?” “对啊,就是您那大胖孙子,他头一天上朝就给我找事?” 朱雄英站了起来,揉着耳朵,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朱大胖身上。 “高炽呢,去叫他,咱要问问他!” 话音刚落,只见朱高炽扛着椅子从远处跑来,带着哭腔大喊道:“皇祖父!” 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大胖跑的更快了,看到他扛着椅子,老爷子立马问道:“高炽,你这是?” “皇祖父!” 朱高炽立马放下椅子,跪了下来,抱着老爷子的腿,哭喊道:“皇祖父,孙儿被人欺负了,您要为孙儿做主啊!” 第46章 大胖赢了 “皇祖父,有人在背后咒孙儿早点死啊,孙儿刚来第一天就被如此欺负,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啊!” 老爷子有些傻眼了,这大早上的扛把椅子,来到跪着就哭,还说什么被欺负了? “高炽啊,快起来,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咱,咱一定给你做主!” 朱大胖坐在地上,拍打着地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哭道:“皇祖父,孙儿不想活了,有人想让孙儿死啊,孙儿害怕啊!” 朱雄英凑了过去,踢了踢朱高炽的屁股,挠了挠头问道:“大胖,这大早上你唱的哪一出啊!” “你一边去!” 老爷子呵斥一声,蹲在大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高炽,你给爷爷说,到底是谁欺负的你,爷爷好帮你出气啊!” “皇祖父,就是他,皇帝!” 朱高炽指着朱雄英大喊道:“皇祖父,皇帝欺负我,您老人家管不管?” 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朱雄英。 “皇爷爷,您别看我,我没欺负他,是他胡说八道!” 朱雄英质问道:“我啥时候欺负你了,你可不能胡乱告状!” 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高炽,你起来说说,要真是雄英欺负的你,爷爷一定替你做主,别看他是皇帝,咱照样收拾他!” 朱高炽从地上爬了起来,擦着眼泪,指着扛来的椅子说道:“皇祖父,您看!” “这是皇帝为孙儿在文化殿准备的椅子,他还把孙儿的样子刻了上去,这周围雕刻的花,分明是办丧事用的菊花,还有,这把椅子是用棺材做成的,这是在咒孙儿早点死啊!” 说着说着,朱大胖又跪了下来,抱着老爷子的腿哭的更惨了。 “皇祖父,孙儿不想死,孙儿还想在您身边好好孝顺您呢!” “爷爷,皇帝欺负人,您要替孙儿做主啊,在京城,孙儿没有其他依靠,就爷爷一位亲人,孙儿心里难受啊!” 朱雄英站在一旁撇着嘴,心中暗道:“呦呦呦,你是真能装,爷爷都喊上了!” 老爷子安慰道:“高炽,快起来,爷爷拉不动你,听话,爷爷一定给你做主!” “爷爷,孙儿这就起来,孙儿听话!” 朱高炽抹着眼泪,立马站了起来,还不忘偷看一眼小皇帝的表情。 老爷子看了一眼椅子,回头质问道:“这是你干的?” 朱雄英两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不是啊,孙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你还能是谁?” 老爷子突然大吼一声,一脚踹在大孙子屁股上。 “你多大了,还干这种屁事……” “高炽大老远来到京城帮你干活,你就这么对他!” “啊!” “高炽这么一个老实孩子,你怎么忍心欺负他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欺负老实人,我让你欺负老实人!” 老爷子捡起地上的鞋底子对着朱雄英屁股连打好几下,却没怎么使劲,不疼不痒的。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大胖,真有你的!” “皇祖父,他威胁孙儿!” 老爷子瞪着朱雄英,指指点点的骂道:“你想干啥,混账东西,咱还在这呢,别以为当了皇帝就能无法无天,咱要不高兴立马让你退位,把文珏扶上去!” 朱雄英翻了白眼,随即又笑了笑,说道:“皇爷爷,孙儿和高炽闹着玩的……” “有这么闹着玩的吗?你都咒人死了!” 老爷子一脚踹倒金丝楠木的椅子,吩咐道:“来人,把这把椅子拿去劈了,当柴火烧!” 朱高炽立马提醒道:“皇祖父,还有一张桌子!” “对,一起烧了!” 老爷子又补充道:“把咱以前在奉天偏殿用的桌椅给燕王世子送到文华殿!” 大胖一副沉冤得雪的样子,连连说道:“孙儿谢皇祖父!” 老爷子握着他的胖手说道:“高炽,你就好好在京城待着,有咱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说罢,又指着朱雄英说道:“你……滚尚书房干活去,罚你早上不要吃早饭了!” 朱雄英:“……” 老爷子拉着大胖朝东宫走去,亲切的说道:“高炽,走,咱带你去东宫吃饭,以后你就在宫里陪着咱,想吃什么就告诉咱!” “好,孙儿也想好好孝顺皇祖父!” 老爷子很欣慰,突然又想到了朝会的事,问道:“高炽,咱怎么听说是你挑唆那些官员让皇帝去办什么餐房,可有此事?” “不满皇祖父,确实是孙儿提出的!” 朱高炽坦然承认,继续说道:“孙儿之所以提出在宫里设餐房,其实也是为陛下考虑,陛下继位不久,人心不稳,如果能恩赐群臣,必然能收拢臣子之心,为陛下所用!” 老爷子听后却是叹息一声,心疼道:“是这个理不错,可这得要多少钱啊!” “孙儿错了,请皇祖父责罚!”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罢了,你也是是好心,办就办吧,一口饭而已,给的起!” 说罢,又补充道:“以后你早上在餐房吃,中午和晚上就来陪陪咱吃顿饭,说说话!” “是!” 朱高炽一口答应下来,又说道:“皇祖父,陛下昨天说不给孙儿俸禄,连世子食禄也要扣下……” “其实孙儿也不是非要钱,毕竟都是朱家人,孙儿也是为咱们朱家的江山出力,可孙儿要是想吃些零嘴都没钱买,孙儿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让家里寄钱吧……” 老爷子连连点头,说道:“他不给你钱,咱给你,咱还有些私房钱,都是你奶奶以前攒的,一直都没用,回头咱给你拿一百两金子零花!” 朱高炽感动不已,那眼泪又流了出来,声音哽咽的说道:“皇祖父,还是您最疼孙儿!” 老爷子笑呵呵的问道:“你爹不疼你啊?” 朱高炽:“我爹最疼高煦!” 老爷子:“老四就是欠抽!” 尚书房前,朱雄英愣了许久,看着爷孙二人离开的背影,这才笑骂一声:“大胖,你他奶奶……” 意识到不能骂,立马改口:“你大爷……” 来到东宫,老爷子让朱高炽先去大殿等着,自己去叫朱文珏了。 朱高炽独自来到大殿,只见空无一人,但桌子上放了一锅热粥,还冒着热气,然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朱高炽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高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妙锦端着一盘肉饼走了进来,看到朱高炽之时有些惊讶。 此时,朱高炽尴尬的能抠出二亩地,舌头像打结了一样。 “小……小……” 第47章 不一样的路 朱雄英饿着肚子在尚书房批改奏本,心中也没生什么气,闹着玩罢了,没必要和大胖生气。 桌椅的事纯属恶搞一下大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这个死大胖竟然扛着椅子就来找老爷子告状,当真是急眼了。 想想早上他装出那副哭天抢地,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朱雄英就忍不住想笑。 大胖真有一套! 其实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不能吃亏,第一次交锋,小皇帝几乎完败。 不仅要自掏腰包每天请官员吃早餐,又被老爷子打了一顿,还被罚早上不能吃饭。 大胖这一次赢麻了,得到官员的人情和尊重,得到了老爷子的照顾,还有来自爷爷的关爱,那一百两金子。 那个高丽女子,只要他想要,八成也得被他弄到手,朱高煦能被他的好大哥忽悠的找不到北。 朱雄英吃了亏,却不想再整大胖了,毕竟他是来干活的,真要把他逼急眼了,人家不干了,自己那是一点法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朱雄英身为皇帝实在没必要和一个藩王世子去争什么长短,这样只会自降身份,还会被人诟病小气。 做人要大度,做皇帝要有格局。 老爷子不让朱雄英吃饭,他还真就没吃,倒不是他真的怕老爷子,而是公务忙,没时间吃,也不饿,等着中午一顿吧。 尚书房外,一个小脑袋趴在房门外,眨着大眼睛看了看。 “爹!” 大丫喊了一声。 朱雄英抬头一看,是自己最疼爱的大闺女,立马招招手,笑道:“大丫,站在外面做甚,快进来!” 大丫回头看了看后面没人,立马跑了进去,关心道:“爹,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早上吃饭的时候听太爷爷说的!” 大丫撅着小嘴巴说道:“太爷爷说你欺负高炽叔,罚你早上不吃饭!” 朱雄英笑着问道:“那你觉得爹有没有欺负你高炽叔?” 大丫歪着小脑袋,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女儿你觉得没有,爹,你是皇帝,是君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何来欺负之说!” 此话一出,朱雄英顿时眉头一皱,他放下手中的奏本和朱笔,问道:“大丫,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女儿,以前听曹国公李大伯说过,就问了东宫的授业先生……” 大丫犹豫的问道:“爹,是哪里不对吗?” 朱雄英被问的有些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人从小太聪慧,真不是什么好事。 才六岁的女娃,竟然……竟然窥得帝王术的门槛了,这也太可怕了吧。 瞧她刚才说话的语气,还真不见得是误打误撞啊! “大丫,你……” 朱雄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也不知道怎么去说。 “爹,您怎么了?” 大丫关心道:“是不是饿了?”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确实有些饿了!” 大丫嘿嘿一笑,说道:“爹,你闭上眼,女儿能给你变出吃的!” “好!” 朱雄英立马闭上眼,还用手捂了起来。 “不许偷看!” “不偷看!” 朱雄英透过手指缝看到大丫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打开后里面是一块肉饼。 “爹,可以睁开眼了!” 朱雄英故作惊讶,笑道:“原来是肉饼啊!” 大丫骄傲的问道:“爹,女儿厉不厉害?” “大丫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孩子,也是最孝顺的女儿!” 这一刻,朱雄英看到了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感觉刚才或许是错觉,再怎么聪慧,她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吃着肉饼,朱雄英在心中不断思考着大女儿未来的路,不管怎么样,哪怕她比文珏强一万倍,皇位都不可能给她。 但这样一个聪慧的孩子肯定不是安分的主,想让她在宫里长大,成年后找个驸马嫁出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雄英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看着大女儿,极为认真的说道:“大丫,爹想教你一些四书五经外的东西!” 大丫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爹,是什么东西,现在就教女儿好不好?” 朱雄英犹豫一下,最终缓缓摇头,说道:“你现在还小,十岁以后再说吧,宫里的先生不适合教你,回头爹带你去找一位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大先生当你的老师!” 大丫好奇的问道:“谁啊?” 朱雄英回忆着说道:“朕曾经的大军师,现在也不知道喝酒喝死了没有!” …… 中午,朱雄英也没回东宫吃饭,而是让李辰出宫去买些吃的,结果这小子跑到自家的饭馆打包回来二十多个菜,真是个实在人。 朱雄英留下一荤一素,剩下的让他拿去分给其他侍卫了。 吃饱喝足,朱雄英回到武英殿,准备查看最近各地方报上来的军务。 殿外,朱高炽带着两个弟弟缓缓走来,并不断叮嘱道:“小皇帝要是让你们帮他干活,直接推掉,实在推不过去,就挑两个不得罪人的散职,还有,千万别去锦衣卫,也别去地方帮他搞什么新政,听到没有?” “知道了!” 朱高煦不耐烦的说道:“老大,你都唠叨一路了,累不累啊,我这个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就是!” 朱高燧附和道:“大哥,别说了,我们都记住了,我保证不去锦衣卫!” 殿内,朴不了禀报道:“万岁,燕王世子三兄弟到了!” 朱雄英放下军报,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朱高炽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那两个兄弟。 “臣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见过陛下!” 朱雄英也不提早上的事,淡淡说道:“高炽,去文华殿忙吧,朕和两位堂弟说说话!” 小皇帝这话一听就没憋什么好屁,幸好提前交代过二人,于是缓缓退了出去。 朱雄英站了起来,十分客气的说道:“高煦,高燧,别站着啊,坐下说话,来到朕这里就和来到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谨,还有,晚上别走,朕一定要设宴好好款待两位弟弟!” “来人,上茶,把朕平常舍不得喝的大红袍泡上!” “陛下太客气了!” 朱高煦摆手笑道:“陛下,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只要,,,” “什么陛下!” 朱雄英笑道:“叫大哥,听着亲切!” 朱高煦顿时一乐,大大咧咧的说道:“得嘞,大哥,父王让我们兄弟到京城来帮帮你,有事你就招呼,我朱高煦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 朱雄英连连赞叹道:“那是,皇孙之中,高煦当为第一!” “还有高燧,听说也想去军中,这是好事啊,一看就是将来的大将之才,假以时日,那绝对是中山王那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朱雄英豪不吝夸赞之词,再加上一副好大哥的样子,夸的朱高燧有些飘飘然了,心想:“大哥啊,小皇帝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尖酸刻薄,一肚子坏水啊,你就是对人家的偏见太深了,你是嫉妒!” 第48章 高阳郡王 “对了,高煦,朕听老朴说,你想要再要一个高丽女子给你大哥?” 朱高煦那是酒话,如今再提就有些尴尬了,他本身也不好色,但要有个好看的女子陪着谁又会拒绝,更何况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 “大哥,臣弟就是随口一说,这事不重要!” 朱雄英顿时笑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说道:“你的事对于朕来说那比国事都重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朕把那些高丽女子都叫过来,你随便挑,随便选,看中的都带走!” “嘿嘿!” 朱高煦搓了搓手,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害,都是自家兄弟,别见外!” 朱高燧坐不住了,立马站起来说道:“大哥,大哥,臣弟也想,,,” 朱高煦瞪他一眼,呵斥道:“你才多大,给你一个你也玩不转,去去去,别在这惹咱大哥生气!” 一口一个大哥,那比叫朱高炽还亲热。 “没关系!” 朱雄英温和的说道:“高燧,你二哥说的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大哥也会送你几个!” “嘿嘿,谢大哥!” 此时,朴不了两泡好的茶端了上来,又送来几盘点心和干果。 “来,都尝尝,这可是皇后亲手做的!” 朱雄英招呼着兄弟俩吃点心,自己也陪着吃了起来。 朱高煦一点都不见外,拿起一块桂花糕大口嚼了起来,还不断称赞好吃,朱雄英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随即说道:“你们兄弟在这吃着,吃完在宫里玩会也行,等到晚上,朕在陪你们喝酒,朕实在太忙了,真是一刻都不能休息啊,也就是咱们兄弟,换成朕的亲弟弟,朕都不见得会见,,,” “朕也不瞒你们,朕如今为了新政是宵衣旰食,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皇爷爷把江山交到朕的手上,朕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啊,朕心里苦,但朕又不能抱怨,朕的亲弟弟不争气,朕将来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这些堂兄弟,特别是你高煦,你们都是朕的兄弟,朕才多说了几句,哎,,,其实也没什么事,朕就是压力太大,这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这番话说的兄弟二人心里暖洋洋的,朱高煦本就是性情中人,见小皇帝竟然能和自己推心置腹,立马站起来,拍着胸脯,十分豪气的说道:“大哥,有能用得到我朱高煦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不能做的,我想尽办法也要做到!” 朱雄英心中顿时一喜,但还是装出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叹息道:“高煦,你的心意朕领了,朕可不敢用你,回头高炽又不高兴了,又去找皇爷爷告状,说朕坑你们,以后你们就留在京城玩,别惹事就成,缺钱了朕给你们,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咱们兄弟感情,朕对每一位兄弟都是真心实意,万一生出间隙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朱高煦立马不乐意了,急忙说道:“我大哥这个人就是小气,格局也就比针鼻大点,我们又不是他手里的糖人,凭啥要听他的!” 朱高燧立马附和道:“二哥说的对,大哥,你要客气,就是没拿我当兄弟!” 朱高煦起身走了过去,郑重说道:“我朱高煦不是吃白饭的人,老话说了,无功不受禄,你要白白给我们钱,那我们不能要,也没脸要,兄弟之间不谈什么钱!” “大哥,我听说你在搞什么新政,我也不懂,你就直接说让我干啥吧,咱们朱家的天下,我也要出分力,就是去上战场拼命,我也绝不含糊!” 瞧瞧,瞧瞧,瞧人家高煦这格局,真正的厚道人,比他那个腹黑的大哥强太多了,死胖子,占便宜不吃亏的主,还一肚子坏水。 “你是朕的兄弟,朕怎么能让你上战场以身犯险啊,,,” 朱雄英一副为难的样子,随即摆手道:“罢了,既然两位兄弟真心实意,朕要再客气那只会伤了兄弟的心,,,” “这样吧,朕的新政已经开始施行,以山东和江南之地最为复杂,虽说朕派去了信任的官员,但毕竟是外人,没有咱们朱家人坐镇,朕始终不放心,高煦,你替朕去山东吧,去保护巡抚韩宜可!” 听到去山东,那是高兴不已,离开京城,爹娘管不到,要是去山东,就能远离大哥这个烦人的家伙,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朱高煦笑道:“大哥,你放心,臣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他一副兴奋的样子,朱雄英严肃认真道:“朕派你去山东不是去玩的,你心里要有数,朕丑话说在前头,韩宜可是朕寄予厚望的肱骨之臣,肩负着推行新政的重任,他要在山东出现任何问题,朕一定拿你是问!” 朱高煦连连点头,说道:“臣弟记住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高煦,你记住了,去了山东,你要听韩宜可的,他不让你做的事情,你不能擅自做主,谁和他作对,你就帮他解决麻烦!” 朱高煦答应的很干脆:“臣弟明白!” 话音刚落,朱高燧也走了过来,抢着说道:“大哥,那我呢,让我也去山东吧!”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去一个人就够了,你还太小,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就留在京城吧!” “就是!” 朱高煦也想甩掉这个小尾巴,说道:“老三,你好好留在京城吧!” 朱高燧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给臣弟也找个差事吧,臣弟也不想当吃白饭的朱家人!” 朱雄英琢磨一阵,随即说道:“朕最近正在想着扩编锦衣卫,这样吧,你先去锦衣卫锻炼锻炼,不必从力士做起,朕直接让你当百户,朕在赐你一套飞鱼服,绣春刀!” “高燧,按照规制,只有千户以上才能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但朕特许你也能穿,这是朕对你的恩宠!” 想到自己穿上那身飞鱼服,手持绣春刀,成为威风八面的锦衣卫,朱高燧顿时大喜,呲着大牙拱手道:“臣弟谢大哥!” 朱雄英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严肃道:“你们都是皇孙,按照祖制,成年后都要封为郡王,如今高煦已经成年,朕就封你为高阳郡王,今后可享用郡王食禄!” 朱高煦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我成郡王了……” “对!” 朱雄英笑道:“而且是皇孙之中的第一位郡王,金册印授朕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朱高煦顿时狂喜不已,他激动的跪了下来,俯首道:“臣朱高煦叩谢陛下!” 朱高燧有些羡慕的说道:“二哥,恭喜你!” 朱雄英看出了他的意思,又补充道:“高燧,你还小,朕现在不能封你,虽然你在锦衣卫当差,但朕发你郡王的食禄!” 朱高燧感动不已,小皇帝讲究人啊,这才是好大哥。 朱高煦得意的笑道:“从今以后咱也是王爷了!” 郡王虽然比亲王低一等,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王爷。 “一个郡王你就满足了?” 朱雄英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大哥身体不好,你要好好干了,燕藩地处北地,乃是国门,需要一位铁血藩王镇守,朕看你比高炽更合适!” 第49章 春风得意 三日后! 燕王府门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朱高煦探出脑袋,冲着驾车的太监的说道:“愣着作甚,给本王把梯子放下啊,和你们高丽人说句话真费劲!” 朱高燧趴在朱高煦背上,同样呵斥道:“快点,不然爷要你脑袋!” 那燕王府的太监立马拿出梯子放在马车前,以前这哥俩都是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这怎么非要用梯子了。 “老三,你别摸我的蟒袍,给我摸脏了咋办?” 朱高煦训斥一声,立马从马上缓缓的走了下来,一身赤红色绣着金丝的蟒袍极为扎眼,进门之前,还不忘整理一下领子,又弯下腰拍了拍蟒袍上的尘土,紧了紧腰间的玉带,这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王府之中,那走路都带风,瞬间飘起来了。 “二哥,你等等我!” 朱高燧本来也想和二哥一样,摆一摆架子,但他实在安奈不住内心的喜悦,立马追了上去。 “二哥,你这身蟒袍真好看!” 朱高煦得意的大笑起来,夸赞道:“三弟,你这身飞鱼服也不赖,嘿,把你绣春刀给二哥玩玩!” 说着就要抢朱高燧的腰间的刀子。 “二哥,这可不行啊,这是配套的!” 朱高燧死死护着自己的宝刀,那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才不稀罕你那破刀!” 朱高燧呲着牙,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说道:“二哥,别生气啊,我这破刀没什么好看的,小皇帝有把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锋利无比的宝刀,是当年秦王二大爷送给他的,赶明你去问他要过来!” 朱高煦立马训斥道:“什么小皇帝,那也是你能叫的,那是咱大哥,以后对咱大哥尊重些,别这么没规矩,听到没?” 朱高燧反应过来,陪着笑脸说道:“嘿,二哥说的对,那必须是咱大哥!” “嘿嘿,走,让老大看看咱这身打扮,吓死他!” 朱高煦甩了甩袖子,背着手,一脚踹开朱高炽的房门,大喊道:“老大,快出来,给本王磕头!” 朱高炽正在偷偷数着老爷子给他的钱,听到动静,立马塞进被子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说老二,你丫疯了是吧,让我给你磕,,,” 看到走进来的兄弟二人,朱高炽瞬间愣住了,一个身穿一身朱红色的蟒袍,一个身穿明晃晃的飞鱼服,兄弟二人得意的都快把脸笑烂了。 “你们俩这是唱的哪一出?” 朱高炽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三天不见你们的人,高煦,从哪弄的这份衣服,蟒袍只有王爵之人才能穿,你这是僭越之罪,找死啊,还有你,高燧,飞鱼服,锦衣卫千户以上官员穿的,你参加锦衣卫了啊?” 朱高煦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还有一枚用黄布包裹的印章,立马丢了过去,傲然道:“老大,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是朝廷正式册封的郡王,亲王之下第一人,我让你给本王磕头,咋的,委屈你这位世子了,哈哈,,,” 朱高炽立马打开黄布,只见里面赫然是一枚金印,在看金册,不可思议的惊呼道:“高阳郡王,,,” “哈哈,,,” 朱高煦挺着腰板大笑不已,顺势躺在了朱大胖的床上,高兴的来回打滚,突然,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什么鬼东西?” 说着就要伸手去掀被子,朱高炽惊慌不已,立马拦下了他,说道:“我晚上挠痒痒用的东西,去去去,别躺我的床!” 说完,立马把朱高煦轰了下去。 朱高煦正处于嫉妒兴奋中,压根就没多想,朱高炽拿着金册,质问道:“小皇帝封你的?” “那肯定啊,皇祖父又不喜欢我,才懒得管我呢!” 朱高煦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老大,你好歹读着这么多年书,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人家是皇帝,是君王,咱们只是臣子,你该尊称陛下,什么小皇帝,这要让人听去还得了,即便陛下大度不和你计较,难免会让人背后说咱燕藩的人没规矩!” “是啊!” 朱高燧凑了过来,摆出一副教训的样子说道:“二哥说的对,前几天你还让我们不能如此称呼陛下,结果你自己反倒没点规矩,自己定的规矩自己都不遵守,如何能让别人服气!” 朱高炽:“,,,” 他妈的,小皇帝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 “哈哈,,,” 看到老大吃瘪,朱高煦那是无比的痛快,顿时捧腹大笑起来:“老大,你,,,你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啊!” 朱高炽压着火气,瞪着朱高燧问道:“老三,你进锦衣卫了?” “什么老三!” 朱高燧亮出腰牌,傲然道:“请叫我朱百户,朱大人,老大,你在内阁当差一定不要犯事,不然本大人一定抓你进诏狱,即便咱们是亲兄弟,本大人也不会因公废私!” “滚!” 朱高炽气的随手拿起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过去,却被朱高燧躲过。 “草!” 朱高煦惊呼一声:“老大,你有病吧,你扔我的金印干啥?” 朱高煦深吸一口气,愁容满面的问道:“老二,小,,,陛下封你为高阳郡王,是打算让你去封地就藩?” 朱高煦轻轻的擦着自己金印,不耐烦的说道:“没有,让我去山东!” “去山东?” 朱高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高阳郡在河南,让你去山东作甚?” “去帮那个叫什么韩,,,韩宜可的推行新政,,,” 听到新政两个字,朱高炽瞬间炸了,他猛然站起来大吼道:“老二,你脑子进屎了,进宫的时候我怎么交代你的,千万别去碰他的新政,那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让你去山东,就是让你去当刀子杀人的,替他背锅的,别人对新政都是避之不及,你竟然削尖了脑袋上,你个蠢货!” 朱高煦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杀人就杀人呗,他都封我郡王了,我帮他杀几个士绅又能怎样,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你懂个屁!” 朱高炽气愤道:“你是燕藩的人,你杀人了,那些士绅肯定会闹,他们不敢拿皇帝怎么样,但会把这笔账算在咱们燕藩头上,到时候他一定会问罪于你,来安抚山东的士绅……” “那地方是读书人的圣地,你敢在孔圣人面前动刀子那就是与所有读书人为敌,到时候天下的笔锋都会攻击咱们燕藩,你懂不懂啊!” “呵呵!” 朱高煦冷笑道:“你说的这些我真不太懂,但我知道,他们的笔锋硬不过我的刀锋!” “大哥,你说他就是直接让我去杀人,我能拒绝吗?” 朱高煦将金印收进怀里,坦然道:“从咱们进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这郡王他可以给我,也可以不给,他就是不给,活也照干!” 说着,顺手拍了拍大胖的肩膀,说道:“大哥,我不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照顾好老三,明个……我就走了!” 第50章 巡查军工 自从朱高炽来后,承担起了一半的政务,对于大胖,朱雄英还是比较放心的,一般他批改过的奏本,皇帝本人几乎不会再阅一遍。 虽说朱高炽对小皇帝有意见,但作为朱家人,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对于政务一定是秉公处理,绝不会故意谋私,更不会偏私什么。 而且他和内阁经手的都是各州郡县的奏本,决策性的军国大事小皇帝都是亲自过问。 身为皇帝,朱雄英不会当什么甩手掌柜,把所有的政务都交给内阁,自己整日享乐。 他不想辜负老爷子和父亲朱标对他的厚望,而且自己既然坐上这个位子,就必须要去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有人分担,朱雄英也轻松了不少,每天也能多睡一会,多吃几口饭,也能抽出时间多陪家人,甚至还能亲自突袭检查各衙门的情况。 老爷子当皇帝的时候就经常微服出宫,前往各大衙门巡查,抓到过许多不作为,甚至欺压百姓的官吏,同时也发现提拔了许多好官干吏。 皇帝微服巡查各级衙门对于官员来说绝对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虽说也有一定的机遇,入了皇帝法眼受到重用,甚至平步青云,但更多的还是怕被皇帝问罪,毕竟小皇帝不好糊弄,而且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衙门是干净的。 别看洪武朝杀了这么多贪官,但反腐的效果却不是很大,即便面对剥皮萱草的酷刑,仍有许多人甘愿铤而走险。 相对于洪武朝的重典治国,新朝也没轻松多少,朱雄英还特意颁旨声明,大诰继续使用,若与大明律冲突,当以大诰为准。 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依旧要处以剥皮萱草的极刑,而且随着国力的强大,将来会把官员俸禄中的虚数逐渐填上,甚至涨俸禄,但贪污的量刑也会越来越重,越来越狠。 朱雄英这几个月巡查了六部,国子监,应天府衙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大理寺等地方。 这些重要衙门如今都由朱雄英亲自任命的老臣挑大梁,几乎没有发现太大问题。 相比较这些地方,朱雄英还是最关心新建的衙门,宝钞衙门前几日已经去过了,今天要去另一个地方。 大明重中之重的武器制造研发中心,科技院。 上午,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朱雄英换上一身极为普通的衣服,带着贴身太监朴不了,贴身护卫樊忠,李辰,准备出宫去巡视科技院。 然后正准备离开尚书房的时候,大丫跑来了。 “爹,您要出宫吗?” 朱雄英微微颔首。 大丫满怀惊喜的道:“能带女儿一起去吗?” 朱雄英有些不忍心的说道:“爹出宫可不是去玩,而是微服巡查衙门,暗访官吏,恐怕不能带你去!” “下次……下次爹一定带你去!” 大丫没有哭闹,而是很懂事的点点头,说道:“其实女儿不是要跟着去,而是想问问爹,爹在几个月前说给女儿说的那位大先生……” 这几个月都在忙别的事情,倒是把这事忘了,朱雄英想了想,随即说道:“就今天带你去吧,不过你要等爹办完正事!” “谢谢爹!” 大丫很开心的跑了过来,说道:“女儿可以去大姑奶奶家玩一会儿,等爹忙完了再来接女儿,怎么样?” 由于李家的关系,临安公主是所有公主中最疼文珏和大丫的,所以这两个孩子和这位大姑奶奶也是最亲的,出宫走亲戚家玩也都是去李家。 “好主意!”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科技院多危险了,他自己去都要内衬一件软甲,怎么可能把亲闺女带过去,万一磕着碰着会心疼死的。 走出皇宫,朱雄英让朴不了驾车带着一队皇宫侍卫把大丫送到临安公主那,自己带着樊忠前往科技院。 科技院是所有衙门中最特殊的存在,他的前身是工部的军监局,内府的兵仗局,由这两个部门为根基才发展成了如今的科技院。 这衙门里面的各级官吏不是吏部任命的,而是从优秀工匠中破格提拔并授予官职,最高职位的院长和国子监祭酒一个品阶,正四品。 作为大明最完备的军工产业,同时也充满了危险性,所以科技院远离闹市,建在皇城外南三十里处的一处山下。 马车来到科技院外围千里处停了下来,看到来人是皇帝,士兵立马去叫他们的将军张荣。 为了守护科技院,朱雄英特意从神机营中剥离一千人成立了一支应天护卫,常年驻扎在其周围,这支护卫由张荣统领,他父亲是开国功臣航海侯张赫,当年跟着朱雄英平倭阵亡,混了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臣张荣见过陛下!” “起来吧!” 朱雄英微微颔首,一边走一边问道:“科技院可有外人进入?” “回陛下,臣在此地严格把守,并没有外人进入!” 科技院内部管控极为严格,里面的工匠和官员都要凭借编号牌出入,而且还要搜身。 为了防止有人私自贩卖火药,武器等,朱雄英还下放了两个御史进行内部监察,所有武器的去向都要进行登记,特别是洪武大炮这样的神兵利器。 外人严禁进入科技院内部,除非有皇帝本人亲自下的诏书。 听说皇帝亲自前来科技院,院长老胡率领官员立马前来迎接。 “臣胡涂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不知陛下驾到,臣等未能更换官服,提前迎驾,请陛下恕罪!” 由于事先没有通知,这些人并没有穿官服,清一色蓝色布衣打扮,这是他们统一的制服。 “都起来吧!” 朱雄英面带微笑的说道:“穿上官服如何干活,朕是微服出巡,不怪你们,带朕看看你们最近制作的武器!” “陛下请!” 老胡主动带路,工匠们听说皇帝来了,纷纷围了过来,都想一睹少年新君的风采。 朱雄英亲切的问道:“大伙都好吧?” “好,好!” 一名断臂的老工匠激动说道:“陛下,我们都过的很好!” 朱雄英看着他空荡荡的袖子,询问道:“这手臂?” 老工匠自豪的说道:“陛下,我以前是常大将军麾下的士兵,这条手臂丢在北伐之战中被鞑子砍断了!” 听到是自己外公麾下的士兵,朱雄英倍感亲切,握着他的手说道:“你们都是大明的功臣啊!” 听到此话,老工匠瞬间老泪纵横,激动的说道:“陛下,可我们已经无法上战场为国尽忠了!” 科技院有一半的工匠都是伤残老兵,他们一辈子都在军中,所以不愿意回乡,后来成了军匠。 朱雄英安慰众人道:“你们为国铸剑同样是大明的功臣,朕去年在漠北斡难河大破北元王庭用的就是你们打造出来的武器,朕的军功也属于你们!” 皇帝的一番话让这些老军匠动容不已,许多人的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朝廷还记得我们,皇帝也没有忘记我们! 第51章 永兴剑 随后,朱雄英十分亲切的与这些老军匠交谈。 他们投身军旅大半辈子,家人咱都没了,即便回乡也是举目无亲,军营就是他们的家。 如今他们年纪大了,也都是残疾之身,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军中,按照军制,年过五十岁或者伤残士兵可提前退役,由子孙世袭官职,无子孙者由朝廷赡养终身。 可有些士兵不愿意离开军营,但又无法作战,朝廷就把他们编为军匠,仍然保留军籍,不过是放在后勤当差。 这些人原本都是工部军监局的人,后来被编入科技院,他们的任务也不重,主要就做些烧制木炭,测试武器的轻松工作。 力气活和精细活有专业的工匠去做。 随后,朱雄英在老胡的带领下来到军监局,也就是打造火器部件的作坊,这地方管控的极为严格,门口都有士兵把守。 走进大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到处响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地上则是摆放整齐的火器部件,整个作坊犹如重工业车间。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根火铳管子端详起来,问道:“这样的筒铳可以用多长时间?” “大概发射三百到五百次弹丸就会报废,也有炸镗的情况发生!” 老胡又补充道:“不过,随着工匠制作手艺的成熟,火器的质量也越来越好!” 朱雄英点点头,又问道:“一名手艺成熟的工匠多久可以打造出一支洪武铳?” 老胡坦然道:“不敢隐瞒陛下,一支完整的洪武铳是由多名工匠合力制作完成,有人专门打造铳管,有人专门打造铳身,还有造束铁,引线等,如果摊到个人,一名成熟的工匠大概一个月才能制作出一把洪武铳!” 打造火器是技术活也是精细活,不似冷兵器那般简单,一个人能在一个月之内打造出一把成品就已经很不错了。 明朝没有工业批量生产,更没有车床,所有的部件都需要人工一点点的细细打磨。 洪武铳的造价太高,技术也很复杂,注定不会大量打造和使用,明军士兵用的最多的火器还是三眼神铳,一种结合远攻和近战为一体的神器。 即便是制作粗糙,工艺简单的三眼神铳,明军的装备率也只有三成不到。 作战之时,还是要依靠弓弩和刀剑。 “洪武大炮呢?” 朱雄英又问:“多久可以生产一座?” “回陛下,在不缺材料的情况下,二十名手艺精湛工匠可在三个月之内打造出一座合格的洪武大炮!” “嘶……” 朱雄英有些出乎意料,洪武大炮打的时候挺过瘾,但制作起来却十分困难。 从生产洪武大炮开始,科技院已经产了四五百座,其中有一半都送给了九大塞王以及九大重镇的城防之上,其中以秦晋燕最多,谷辽宁次之,其他内王也有,不过数量很少。 还有两成送到了北方重要关隘之中,如山海关,居庸关,嘉峪关等。 最后的三成全部用来装备大明舰队,包括贵重的洪武铳,也是优先配发海军。 朱雄英比任何人都重视海军的打造,内库的钱有一半砸在造船上,还有三成砸进了科技院,剩下的都在宝钞衙门。 如今国库空了,内库也空了,小皇帝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有钱从来存不住,不花就难受。 但朱雄英自己明白,他的钱全部花在了刀刃上,这个钱花的值。 看完火器作坊,朱雄英又来到制作冷兵器的兵仗局。 兵仗局才是科技院的主力,不仅锻造刀剑一类的常用武器,还有制做盔甲,弓弩,甚至缝制军装,军服,军被等。 兵仗局原本属于内八监,和军监局一样,被剥离出去,归于科技院。 里面有一部分工匠都是太监,毕竟也算半个女人,适合做一些精细活,即便打铁也都是好手。 太监既不是神功盖世的武林高手,同样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鸡,正常男子能做的事情,除了那啥,他们都能做,其中也不乏身强力壮者。 每年都会有人自愿进宫当太监,再加上番邦进贡,宫里压根用不完,多余的人全部打发到科技院干活。 在这干活虽说比宫里是累了些,但待遇好,危险性还低,只要不作死去私卖盔甲武器,几乎没什么事,老胡是个挺随和的人,也从不故意欺压这些太监工匠。 火炉旁,两名工匠正在捶打一块剑胚,朱雄英凑了过去,工匠正在专心铸剑,并没有发现皇帝走了进来,用铁钳夹住剑身放进冷水中,一股白烟升起,冷锻淬炼完成,接下来就是矫正和细细打磨。 工匠一丝不苟的看着已经成型的剑身,随即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随即说道:“拿锉刀来!” 朱雄英看到一旁的锉刀,顺手递了过去,工匠也是顺手接过,刚要开始打磨,余光正好扫到朱雄英,看着这位身穿布衣的年轻人,工匠随口问道:“后生,新来的?” 朱雄英笑了笑,没有说话,中年工匠拿着锉刀夸赞道:“像你这么有眼力劲的后生不多了!” 老胡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立马走过去,训斥道:“什么新来的,这是陛下!” 工匠眉头一皱,反问道:“姓毕?” 老胡越听越害怕:“这是咱们大明朝的新君,永兴皇帝陛下,还不磕头!” “啊!” 中年工匠手中的剑胚和锉刀应声落地,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不知陛下驾到,多有冒犯,请陛下赐罪!” “没关系,起来吧!” 朱雄英亲自捡起地上的剑胚,握在手中尚有余温,虽然还没成型,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把流行于秦汉时期的复古八面汉剑,也是明军将领常佩戴的剑,一般用于装饰和指挥。 朱雄英摩挲着剑锋,虽未开锋,却十分平整,手指弹在剑身上的声音也极为清脆。 “好剑!” 冷兵器才是属于男人的浪漫,朱雄英身为帝王也不例外,他酷爱宝剑。 “不错!” 朱雄英夸赞一声,问道:“以前打过铁?” 中年铁匠恭敬道:“回陛下,小的是祖传铁匠,在前朝就是匠户!” “你的手艺很不错!” 朱雄英微微颔首,看着手中的剑胚,随即说道:“用最好的精铁给朕打造十把这样的八面汉剑,做工要精良,剑身刻上龙纹,剑柄缠上金丝……总之要十分美观,铸的好,朕重重有赏!” “遵命!” 中年工匠激动的问道:“敢问陛下,剑为何名?” 朱雄英傲然道:“永兴,就用朕的年号,就叫永兴剑!” 这十把永兴剑将会作为最高荣誉赐给于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有大功的十位新朝臣子,同时享有死后配享永兴太庙的资格。 第52章 洪武大炮2.0 离开兵仗局,朱雄英带着人又来到科技院的大堂,也是所有核心官员与精英工匠议事的地方。 “老胡,最近又研制出什么新型火器没有?” 朱雄英一直都很关心科技的进步,其中火器是重中之重,关乎军事的强大,甚至国家的生死存亡。 老胡坦然说道:“陛下,新火器倒是没有,不过臣改进了洪武大炮,现在射程和威力却提升了一倍!”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胡坦然道:“臣加长了炮管,加厚了管壁,从炮口到炮身逐渐加粗……” 话还没说完,朱雄英立马打断,说道:“带朕去看看?” “陛下请!” 老胡也很干脆,立马带着朱雄英来到一处由士兵严格把守并上锁的库房。 打开门后,一股桐油味扑面而来,一座庞然大物被油布盖着,掀开后,只见一座三米高的巨炮瞬间映入眼前。 朱雄英走过去仔细的观察这尊大炮,不仅炮管加粗了,炮身也加长许多,炮身重心两侧还有圆柱形的炮耳,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可以改变射程的大小。 整体的铸造很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从高到低的原理,整个大炮重两千多斤。 “这种炮最多可以射多远?” 老胡说道:“回陛下,此炮最远可达一里半,落地开花,摧石断玉,寸草不生,糜烂成片!” “好,好,好!” 朱雄英摸着大炮连赞三声好,这简直是战场上的神兵利器,对付北方游牧堪称降维打击了。 老胡为难的说道:“陛下,此炮虽然威力强大,但使用起来极为复杂繁琐,臣试过多次,发射炮弹后,要以冷水灌炮膛,清理炮管内的火药残渣,之后还要以干布绑在棒子上擦干,如此才能继续填入火药,炮弹等使用!” “而且发射后,大炮会偏离原本的位置,还需要重新复位,瞄准……” 这大炮虽然还没达到后世红夷大炮的水平,但已经具备架退式前装滑膛炮的雏形,其工艺处于世界顶尖水平。 大明火器,天下无双!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朱雄英拍了拍大炮,颇为兴奋的说道:“两军对阵,不管敌人是骑兵还是步兵,不管是防守阵型还是冲锋,这一炮下去,即便是全副武装的重甲兵种也要全部报废!” 老胡趁机说道:“陛下,新型大炮还未署名,陛下何不给大炮取个新名字!” “好!”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随后看着大炮说道:“此炮由洪武大炮改造而成,那就加上一个数字,就叫洪武大炮2.0!” 听到这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在场之人全部傻眼了,以皇帝的性子,八成会叫永兴大炮,即便不想压着太上皇那也会叫什么神武大炮之类的,谁都看不懂皇帝的意思。 “陛下圣明!” 老胡虽然也听不懂,但还是拍了一句马屁。 朱雄英大为高兴,问道:“科技院一共有多少干活的工匠?” “回陛下,军监局和兵仗局加起来共有八千四百多名工匠,分为两批,不分昼夜……” 老胡本以为皇帝要问进度,没想到却被打断。 “科技院为国铸炮有功,每名工匠赏酒一壶,肉两斤,宝钞一千贯!” 皇帝赏赐,整个科技院欢呼起来,不仅是为了这些赏赐之物,更多的还是皇帝看到了他们的付出。 再苦再累都值得! 科技院是所有衙门中待遇最好的,里面的工匠每个月都能领到二两银子,还有一定的粮食和盐巴,有时候还会有肉,有家人的会按时发给家人。 所有工匠的吃住全由科技院包了,由于干的都是力气活,吃的东西也要有油水,隔三差五就会有一顿重油重盐的炖肉,吃的比官员都好。 想进科技院吃皇粮可不容易,只收两种人,一种是民间工匠,还有一种是太监,不过太监没俸禄,只有口粮,工匠的待遇是最好的。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一旦进入科技院,就要终身在里面做工,不得中途退出。 总而言之,朝廷替你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你只需要安心干活,年纪段不同,干活的轻重也不一样。 年轻力壮的干重活,年纪大的就做轻松些的,像那些残疾老卒,和养老没太大区别。 临走时,朱雄英特意交代老胡,每隔十天要让所有人休息一天,可以轮流着来,伙食也不要亏待,不要怕花钱,即便朝廷再难也不会节省科技院的费用。 这些工匠都是朝廷的栋梁,不可有任何闪失。 朱雄英走后,科技院的工匠都称赞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纵观历朝历代,匠人都是不入流的行业,是社会的最底层人士,是卑贱的。 而这位大明新君,永兴皇帝却对匠人格外看重,而且十分尊重这些曾经让人瞧不起的人,给予了最高的优待,甚至已经高过士大夫的待遇。 而且打铁的好还能获得官职,甚至爵位,还有朝廷特殊的补贴,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事情。 最让工匠动容的是皇帝的那两句话,皇帝夸赞他们是国家的栋梁,还说他们是朝廷的功臣,赋予他们从来没有过的尊严。 一个国家的强大离不开这些兢兢业业,劳苦功高的工匠,这是他们应得的。 都说小皇帝一毛不拔,茶叶都要泡三遍,平常吃饭也是粗茶淡饭的对付一顿,甚至比起以节俭着称的老洪武都是有过之而不及,但却不知他把钱都花在了该花的地方。 一个科技院,一个大明舰队,朱雄英把钱都投进了这两个地方,而这两个地方简直可以用烧钱来形容,一两百万投进去也就能听个响。 朝廷大小官员对朱雄英的做法极为反对,有些人背后偷偷叫他败家小皇帝,江南士绅心更脏,直接给小皇帝扣上一个明二世的帽子。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雄才大略的洪武爷也不阻止,任由孙子胡来,自从退位后好像真的不再管朝廷的事了。 …… 离开科技院,朱雄英派人去临安公主家把大丫接了回来,准备下午带她去拜访一下老酒鬼,顺便谈谈大丫拜师的事。 老酒鬼一个人还住在城外原来荡倭卫驻扎的山下,朱雄英也没忘记这位有宰相之才的大军师,每个月都会派人给他送粮食送酒。 马车驶出城外不久,后面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便来到朱雄英马车前。 “陛下,陛下,太上皇让您立即回宫!” 来人是赵德胜的儿子,以前朱标的贴身侍卫赵麟,现在是东宫的护卫统领。 “吁!” 樊忠勒紧缰绳,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朱雄英听到喊声,挑来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麟快速说道:“陛下,汤家派人进宫送信,信国公病危,太上皇让陛下立即回宫!” 第53章 故人凋零 听到汤和病危的消息,朱雄英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掉头回宫。 马车到达宫外,只见老爷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看到皇帝的马车回来了,老爷子立马走了过来。 “大孙,扶咱上去,路上说!” 朱雄英让人把大丫送回宫,自己和老爷子同坐一辆马车前往汤和的府邸。 汤和自从去年进京就一直留了下来,在朱雄英北伐之时他就提出想回凤阳老家,老爷子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 可就在临出发的前几日,汤和突然病了,而且一病不起,老爷子唯恐路上颠簸,危及性命,就把他留在京城养病,直到现在。 “大孙,回头见了汤和,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你都先答应下来!” 老爷子说的很严肃,也很郑重,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问道:“皇爷爷,信国公的病情为何会突然严重??” 老爷子叹息道:“鼎臣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恐怕熬不过这一关了!” 朱雄英紧紧的握着老爷子的手,安慰道:“皇爷爷别担心,老国公一定没事的!” 老爷子这一生对臣子非常苛刻,唯独对汤和却是真情,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这位从小一起玩耍,长大一起造反,同生死,共患难的老兄弟。 马车停在信国公府前,朱雄英先从马车上走了下去,随后又亲自把老爷子扶了下来。 “陛下到!” “太上皇到!” 随着云成一声呼喊,朱雄英扶着老爷子走进汤家的大堂之中。 “臣等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大堂里的人立马行礼,除了汤家人,在京的勋贵武将几乎全到了。 冯胜,傅友德,郭英,耿炳文,蓝玉,常茂三兄弟,曹震,孙恪,李景隆,徐允恭……甚至还有驸马梅殷,李坚,胡观,还有很多十二卫,五军都督府的高级将领都来探望这位资格最老的开国功臣。 老爷子压根不理会众人,对着里面喊道:“鼎臣,汤和……咱来看你了!” 汤和的二儿子汤軏一副忧虑的神情,拱手道:“家父就剩一口气了,就是为了见太上皇和陛下!” “老兄弟!” 老爷子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此时的汤和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形如枯槁,眼窝深陷,呼吸也很微弱,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汤和猛然惊醒,他看着本来的老爷子整个人激动不已,伸出手臂想要起来却怎么都起不来了。 “老兄弟,你怎么样了?” 老爷子紧紧握着汤和的手,关切的问道:“狗日的,病成这样也不告诉咱一声,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汤和全身都在颤抖,已经病到无法说话的地步,他流着眼泪,张开嘴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话,只是不断的点头。 老爷子看着这位陪伴他一生的好兄弟,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咱懂,咱都懂!” 老爷子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声音哽咽的说道:“咱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永远都是!” 汤和颤抖着发白的嘴唇,眼泪和口水流在了一起,虽然说不出来话,却一直做着两个字的口型。 朱雄英走上前问道:“老国公可是要说牛肉?” 汤和松了口气,轻轻的点头。 老爷子立马说道:“牛肉,有,老兄弟,你好起来,咱给你烤牛肉吃……” 汤和脑海中回想起幼年时老爷子为他们烤牛肉时的一幕幕,露出一抹笑容。 老爷子极为不舍的说道:“好兄弟,你要走了,真就没人陪咱说话了,别走,行吗?” 听到老爷子的挽留,汤和顿时痛哭流涕,他也不想走,可生死之事谁又能做主啊。 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时辰已经不多了,汤和看向朱雄英,好像有话要说。 朱雄英主动说道:“老国公为国征战半生,于江山社稷有大功,朕一定不会亏待,朕会给老国公追封郡王,东宫太傅,左柱国,追赠武谥,入功臣庙,配享太庙,子孙世袭公爵!” 朱雄英许诺的这些,已经是武将死后能得到的最高荣誉了,几乎堪比开国第一武将徐达。 可汤和听到这些荣誉却缓缓摇头,很明显,他想说的不是这些。 朱雄英看了看周围的汤家人,又说道:“老国公的子孙家人,朕会照顾,信国公爵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永享富贵!” 可汤和依旧摇头,朱雄英眉头一皱,他实在想不出来汤和想说什么。 老爷子开口道:“老兄弟,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事,你指指!” 只见汤和抬起颤抖的手臂,竟然指向一旁站着的冯胜四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的哀求。 朱雄英恍然大悟,立即说道:“朕明白了,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朕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过了!” 听到此话,汤和如释重负,悬在半空的手臂瞬间落了下来,他临终前最大的心愿,不是功名利禄,不是死后殊荣,而是帮这些老兄弟求个情,仅此而已。 “老哥哥!” 冯胜等人感动不已,他们曾经找过汤和帮忙,希望他能去找皇帝为他们求求情,道明来意后才知道汤和已经病到无法行走的地步,只得作罢。 没想到他在临终前还牵挂着兄弟们的事。 汤和这辈子几乎没和老爷子开过口,即使想开口,也只有临死的这一次机会,但他却把这次机会用在了兄弟们身上。 心愿已了,汤和躺在床上再也没了力气,眼神逐渐涣散,人生走马灯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最后定格在了这位曾经为他烤牛肉的老兄弟身上。 汤和的手指在老爷子手心处轻轻点了两下,这是他和老兄弟最后的告别。 汤和,这位资格最老,为人忠厚,淡泊名利的开国功臣缓缓闭上了双眼,走完了他的一生。 老爷子坐在床前看着已经咽气的汤和久久失神,悲痛之情,无言以表。 “父亲!” 随着汤軏一声哭喊,所有汤家人全部跪了下来,整个公府顿时哭成一片,就连探望的这些武将也随之落泪。 “走了,还是走了!” 老爷子把汤和的手臂放了回去,并盖好被子。 李景隆走了过来,趁机安慰道:“太上皇,您老人家别太悲伤,保重身体啊!” “咱没事,就是心里难受,哎……” 老爷子缓缓起身,李景隆立马过去扶着老爷子手臂,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 “臣陪您出去走走吧!” 第54章 回家的路 回宫的马车行的很慢,老爷子倚靠在车内的角落处,神情之中透着说不出的悲伤。 “皇爷爷!” 朱雄英坐了过去,安慰道:“人总有离开的一天,落叶凋零,一切都是定律,您别太悲伤!”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当年从老家出来的那些老兄弟如今都走了,就剩咱一个人了!” “汤和,徐达,周德兴……这都是和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天德走的最早,周德兴是被咱赐死的,如今汤和也走了……” 回首岁月,想起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老爷子感慨不已。 “汤和是咱的贵人,如果没有他当初那封信,恐怕这世上只会多出一个老实巴交的朱重八,哪有后来的什么朱皇帝啊!” 老爷子经常提起曾经的岁月,他不想造反,不想起兵,不想逐鹿天下,更不想当什么皇帝。 他只想当个农民,有地种,有饭吃,足矣。 可这样一个看似极为普通的追求却是老爷子当年遥不可及的梦。 讨饭的日子实在太苦了,他白天就向有炊烟的地方走,晚上就随便找个破庙歇息,甚至露宿野外,一个人无依无靠,经常靠着大树就睡着了。 眼前是黑压压的峭壁,头顶是清冷冷的月光,脑海中是日思夜想却阴阳相隔的父母家人。 流浪了三年,他又回到皇觉寺过起了安稳的生活,尽管外面风烟四起,红巾军遍布江淮,可他却没有任何造反起兵,甚至争雄争霸的想法。 如果不出意外,或许会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直到有一天,幼年的玩伴汤和给他送了一封信,让他来参加义军。 说是义军,其实就是一群吃不饱饭造反的人,汤和的这个举动无疑宣布了老爷子勾结反贼。 平静的日子被打破,老爷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只能去濠州找汤和一起造反了。 老爷子还是小兵的时候,汤和已经是义军千总了,但汤和这个千总却对老爷子这个小兵毕恭毕敬。 汤和是老爷子起兵之路的领路人,也是大明所有开国勋贵中资格最老功臣。 说到此处,老爷子唏嘘不已。 “汤和也是个苦命人,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住在孤庄村的姨娘家,咱小时候虽然过的苦,但至少还有个疼爱咱的爹娘,他却连个家都没有!”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老爷子当和尚的时候,胸怀大志的汤和已经参加义军跟着郭子兴打天下了。 “咱还记得,咱爹娘死的时候,咱和二哥用板车拉着爹娘的尸体,汤和就在后面帮着推……” 老爷子眼眶中再次泛起了泪花,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咱去皇觉寺当和尚的时候也是汤和把咱送出了村口!” 听到老爷子讲起那段艰苦的岁月,朱雄英心里也十分难受,可以想象当年老爷子的处境。 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如果还有一个真心对他的人,那一定是汤和。 朱雄英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着老爷子挂在脸上的眼泪,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是不会亏待汤家的!” “哎……” 老爷子紧紧抓着朱雄英的手,突然问道:“大孙,你说咱错了吗?” “皇爷爷,您……” 朱雄英不太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咱对汤和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老爷子问着大孙子,又好像在问着自己。 要说老爷子对其他勋贵苛刻,那不可否认,但对汤和还算不错吧,至少没有被清算,最终寿终正寝。 老爷子艰难的说道:“咱赐死了汤和的二女儿,又把他的小女儿推向了火坑!” 听到此话,朱雄英突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鲁王朱檀,谦躬下士,博学多识,好文礼士,善诗歌,深得老爷子喜爱,就把汤和二女儿封为鲁王妃,两家进行联姻。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鲁王朱檀到了封地后直接给老爷子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开始沉迷丹药,和鲁王妃汤氏二人狼狈为奸,祸害百姓,甚至不惜残害孩童。 老爷子得知这些事情后雷霆大怒,认为是汤氏带坏了自己儿子,把鲁王妃赐死,鲁王本人被剃光了头发和胡子。 此时,汤和的长子,长孙已经战死,大女儿也早已病逝,如今二女儿也死了,接二连三白发人送黑发人,汤和心痛不已,苦闷忧惧。 然而就在二女人死后五个月,老爷子又干了一件不太地道的事情,把汤和的小女儿封为鲁王妃。 备受打击的汤和主动上交兵权,提出辞官回乡,不久后,鲁王朱檀毒发身亡,小女儿成了寡妇。 这些皇家内事朱雄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都没见过那位荒诞的十叔。 “皇爷爷,平心而论,汤氏罪有应得,不过十叔也罪该万死,您当初不应该袒护鲁王!” 朱雄英坦然说道:“更不该把汤家小女儿又送进鲁王府!” 老爷子神情复杂,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咱这辈子做的错事又何止这一件,这身血是洗不掉了!” 老爷子拍了拍朱雄英的手,嘱咐道:“大孙,你替咱好好补偿汤家,让汤家记得你的好!”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孙儿明白,孙儿在汤家所说的封赏回头立马让礼部去办,除此之外,赐葬钟山,罢朝三日,以示殊荣,孙儿带着皇后和太子会亲自参加信国公的葬礼!”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汤家人丁不旺,五个儿子如今就剩一个,孙子也没多少,汤家也没有合适的女眷,不然就让你娶了!” 朱雄英主动说道:“孙儿听说老国公有一位两岁多的曾孙女,将来可以让文珏和汤家联姻!” 老爷子叹息道:“只能这样了!” 虽然老爷子对臣子苛刻,但对汤和本人也算不错了,汤和虽然资格老,但带兵作战的本事却很平庸,以他的军功达不到公爵,所以洪武三年大封功臣的时候只得一个侯爵,后来老爷子念及旧情才给了一个信国公的爵位。 老爷子望向窗外,突然说道:“大孙,陪咱走走吧!” “好!” 爷孙俩下了马车,走在路上,老爷子不断说着曾经和汤和一起起兵的岁月。 不管是老爷子还是汤和,他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少时的苦难,中年的艰辛,老年的丧子之痛。 “汤和曾经给咱说过,死后想葬在老家,就随了他的心愿,派人送回凤阳安葬!”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成,孙儿听皇爷爷的!” 老爷子喃喃道:“老兄弟啊,你谨小慎微一辈子,也装了一辈子,如今终于能回家了……” “回家……” 老爷子眼神之中透着迷茫,他看着朱雄英,突然说道:“大孙,咱也想回家了!” 朱雄英立马说道:“皇爷爷,咱们现在就回宫!” 老爷子却缓缓摇头,说道:“咱说的是回凤阳,回咱的老家生活!” 第55章 放手才能长大 朱雄英突然愣住了,他心里明白过来,汤和的死勾起了老爷子少年的回忆。 这位半生戎马,半生朝堂的铁血帝王想家了,想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小村子了。 对于这位出身布衣的帝王来说,巍峨庄严的应天皇宫只是住的地方,那个漏风又漏雨的凤阳小村子才是他真正的家。 老爷子望着凤阳的方向,神情恍惚的说道:“记得上次回家还是洪武十二年,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咱已经快七十岁了,这一辈子过的真快啊!”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安慰道:“皇爷爷,您要是想家了,孙儿明个就派人送您回去看看,不……孙儿陪您一起去!” 老爷子听后却是苦笑一声,随即缓缓摇头,说道:“你要去了,这朝廷怎么办,国事,家事,天下事等着你去处理,耽误不得的,再说了,咱要回了老家就留下了,难道你要把朝廷也搬去凤阳!” “啊!” 朱雄英惊讶道:“皇爷爷,您的意思是回凤阳老家……就不回来了?” 老爷子缓缓点头,感慨道:“叶落归根,终究是最后的宿命!”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走路,他理解老爷子思念家乡的心情,可心中又不舍得让老爷子离开自己。 “大孙啊,咱明白你的想法,你是舍不得咱对吧?” 朱雄英眼中噙泪,不断点头,说道:“孙儿舍不得皇爷爷,又不忍心……” 老爷子再次感慨道:“咱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不知道活到哪天就走了,可你不一样,你的路还长着呢!” “以前吧,咱总想着多活几年,还能看到文珏长大,看到他成家,其实咱心里明白,这都是奢望罢了……” “这江山虽然给你了,但你还年轻,少年新君,虽说意气风发,想做些事情证明自己,可激流勇进也不是什么好事……” “咱虽然不再过问朝政之事,可不能不管孙子,你当皇帝的这大半年咱都看在眼里……” “你勤于政务,宵衣旰食,知人善用,从谏如流,这些都做的不错,你爱惜民生,勇于推行新政,大胆改革,为天下百姓谋福,咱很欣慰,也高兴!” “你没有疏远武将,也没有亲近文官,能把大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相互衡制臣子,这些也做的不错!” “你虽然没当过太子过渡,但却当了一年的吴王,四年的皇太孙,为你执政奠定了基础,如今你也能很好的驾驭那些臣子,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咱年纪大了,终有一天会离开你,将来的路还是靠你自己去走!” “大孙啊,这个家交给你,咱放心,好好干,爷爷看好你!” 朱雄英早已眼泪汪汪,哭道:“皇爷爷,别说了,孙儿心里难受,难受啊!” 老爷子擦着大孙子脸颊上的眼泪,说道:“不哭,咱现在又不走,其实咱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文珏!” “要是你奶奶和你爹你娘还活着该有多好啊,咱们一家人一起回凤阳老家过年,就在孤庄村的那个老宅里!” 朱雄英声音哽咽的说道:“皇爷爷,以后孙儿每年都带您回老家过年,一起去祭祖,逛庙会,看花鼓灯!” “好孩子!” 老爷子由衷的夸赞一声,突然看到前面有人摆摊卖炸年糕的。 “大孙,走,爷爷请你吃炸年糕!” …… 汤和的丧事由礼部负责,治丧费用也由朝廷支出。 经过礼部和内阁讨论,追封汤和为东瓯王,左柱国,东宫太傅,谥号襄武,入功臣庙,配享太庙,受万年祭祀香火。 配享太庙可是臣子最高的荣誉,汤和位列太庙臣子第五位,仅次于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 信国公爵位由次子汤軏世袭,调任陕西,升任太原卫指挥使,加封后军都督佥事。 七天后,朱雄英带着皇后和太子亲自参加汤和的葬礼,最后由李景隆率领二百孝陵卫亲自护送回乡,可谓给足了汤家面子和荣耀。 也让同来哭丧的功臣老将感慨不已,如果自己死后也能和汤和有一样的待遇,那真不枉此生,死而无憾了。 可汤和是汤和,大明只有一位既明且哲,善始善终的汤和。 汤和的智慧,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看不透,学不会,更活不明白。 冯胜,傅友德,蓝玉…… 如果没有朱雄英在,他们的下场都会很惨。 可惜有人直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这些道理。 留下这些人,就是让他们做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剑,可要不听话,老爷子宁愿折断也会留给大孙子用。 他们以为新皇帝会给他们这些老臣几分薄面,可万万没想到,小皇帝直接收回兵权,罢免官职,真是一点旧情都不讲。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救臣子的命,能拿小吴王去威胁老爷子的仁义皇太孙,他是大明帝国的皇帝,他只是表面仁义,骨子里那股狠厉和老爷子是一样的,说翻脸就翻脸。 什么情分,什么亲情,统统不讲。 看在汤和的面子上,葬礼结束后,朱雄英在宫里召见了冯胜四人。 朱雄英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之前带头阻挠新政是事情不再计较,以后老老实实当你们的勋贵,等你们死后会有和汤和一样的荣誉。 如果还想和朝廷对着干,那就抱歉了,人死削爵,家人流放,家产充公,皇亲国戚也没用。 真要论起辈分,这些人几乎都是和老爷子一个辈分的。 朱雄英的意思也很明确,别他娘的给朕论什么辈分,朕虽然辈分低,但却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谁敢挡朕的路,朕就敢杀谁,管你是什么功臣尊贵,皇家姻亲。 小皇帝如今把精力全部投进新政之中,而且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告诉众臣,新朝高位,有能者居之,谁有大本事谁去东长房吃细粮,能力有限,但也想为新政出力,可以去西长房吃粗粮,对于素味尸餐的官员,直接滚蛋。 朱雄英这大半年以来裁掉了不少不贪不赂却也不干活,混吃等死的官员,同样提拔一大批年轻人为官。 可最近让朱雄英头疼的还是钱的事,以前国库穷,内库有钱,现在内库也空了,所有的钱全部砸进科技院和大明舰队里了,如今两库加起来就剩百十万两银子了。 这点钱对于新政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 摊丁入亩,士绅纳粮属于百年大计,短时间内看不到什么成效,要想国库充盈绝不能盯着百姓那点农税,不然国家八辈子都富裕不起来。 看来开海要提上日程了! 第56章 应天府大食堂 开海之事,朱雄英其实是有很大顾虑的,倒不是怕臣子反对,也不是怕做不好,而是目前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摊丁入亩,士绅纳粮才刚开始,各地都在丈量土地,登记人数,可以说还没正式推行,所以目前还没遇到阻力,但可以想象,各地的士绅地主,世家豪强一定都在想办法阻止新政,不出一年,一定会有动作。 朱雄英力排众议,敢为天下先,大胆改革,推行新政,得罪天下士绅,到时候面临的压力一定很大,而这个时候再开海,实在有些太急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特别是改革之事,绝对不能操之过急,步子要是迈上了,容易扯到蛋。 朱雄英的裤裆要是破了,这大明朝就得大乱起来。 可现在国家没钱,新税一时半会又收不上来,他身为皇帝怎能不急,就他一个人省的那点饭钱,茶叶钱能有什么用。 想来想去,除了开海,朱雄英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敛财。 可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还没解决,现在又要开海,实在有些操之过急了。 要是以前还当皇太孙的朱雄英,那绝对没二话,只要老爷子点头,他立马去干。 可他现在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他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关乎亿兆子民,大明国运,绝对不能头脑一热说干就干,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朱雄英询问了老爷子的意见,老爷子也觉得有些太急了,治大国如烹小鲜,油盐酱醋都要放的恰到好处,要掌握火候,绝对不能大火加猛料一锅全炖了,还是要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来。 朱雄英也有些迷茫了,几次朝会也都忍住没提开海的事,草草下朝。 作为皇帝,他也不能一心扑在新政上,其他政务也要处理,虽说朱高炽来了能帮他分担一些,但他自己不可能把所有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他。 如今各地藩王都在问朝廷要钱,朱雄英一直拖着不给,万一大胖以权谋私,把朝廷欠燕藩的军费,赏赐和食禄全部补上,那朱雄英只能吃哑巴亏。 …… 朝会结束,臣子们规规矩矩退出奉天殿,朝着奉天门快步走去。 西长房外,刚刚下朝的官员已经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他们把芴板插在腰间,开始打饭吃饭。 西长房的伙食并不算丰盛,只能说太一般了。 一人三个拳头大小的窝头,一碟腌制的小菜,一碗不算稀也不算太稠的粥,多了没有,吃不完可以带走,也可以直接带回衙门吃,每隔十天有一顿肉包子或者油条,但依旧是限量。 对于艰苦的文官来说,下朝后能不花钱直接吃上刚出锅的窝头,带盐的小菜,还有热粥,已经算天大的待遇,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反观东长房,只有寥寥几名官员进去,六部尚书,左右御史,外加内阁,满打满算也就十人出头,其中还有人前往地方公办不在京城。 右都御史凌汉第一个走了进去,来到打饭的窗口,御厨笑呵呵的问道:“凌老大人,今个吃点什么?” 凌汉用手中的芴板指着各式各样的早餐说道:“大肉包子来两个,要猪肉大葱的,给本官挑些馅多皮薄的,油条也来俩,捡大的拿,那个……小米糕来二两,两熟煎鲜鱼一条,酸笋一碟,高粱饼子……算了,粗粮就不吃了,再来一碗粥,给本官捞些稠的!” 御厨有些傻眼了,苦着脸问道:“老大人,这有些太多了,您吃的完吗?” “小的要提醒您一句,陛下前两天视察东长房说了,官员吃多吃少都随意,但谁要是浪费粮食,以后就不要来东长房吃饭了!” “老大人,小的多句嘴,您先拿一些吃着,要是不够,您招呼一声,小的给您送过去!” 凌汉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用,就按本官说的这些拿,吃不完本官以后就不来了!” 说罢,直接用托盘把刚才要的东西端了过去,又回头说道:“按照本官刚才要的东西,再打包一份,本官吃完带走,对了,再加两根酥糖!” 东长房不仅吃的比西长房好,而且还不限量,最重要的是,皇帝并没有规定不能带走。 凌汉是这么想的,既然没有说,那就证明皇帝默认了,那就可以打包,那他娘的还客气个啥。 等到其他官员进来的时候,凌汉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吃了起来。 “凌老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神速!” 姗姗来迟的刘三吾玩笑一句。 凌汉嚼着油条,振振有词的说道:“早吃完就能早去衙门处理公务,我们都察院就能多参几个不法官员!”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吃了陛下给的饭那自然就要为陛下分忧,吃饭都不主动,那处理公务就更不上心了!” 解缙呵呵笑道:“老大人言之有理,就像陛下常说的一句话,叫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刘三吾笑了笑,说道:“缪论,尔等皆是缪论,老夫实在不敢苟同,正所谓……” 张紞回头喊道:“刘阁老,我们都给您让着位呢,赶紧来打饭,快请!” 刘三吾定睛一看,大伙都在等着他,连忙行礼道:“多谢各位了!” “凌大人,老夫打好饭再与你理论!” 坦坦翁在这些老臣中年纪最大,大家都很照顾他,每次打饭都会让他先来,甚至帮他打好端过去。 相比较凌汉,刘三吾吃的最少,也很简单,一碗清粥,半块高粱饼子,仅此而已。 随着所有人都落座吃饭,朱高炽才走了进来,立马从窗口端来一盘堆成小山的早餐走了过来。 甜的,咸的,酸的,辣的都有,光豆浆就要了两大碗。 坐下后,立马拿起勺子舀些细糖放进豆浆里,接着搅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解缙笑问道:“燕世子,今个没胃口啊,吃的没前几天多了!” 解缙可不是故意讽刺他,而是早在东长房开办的第一天就被这位燕王世子的饭量所折服,相比较前几天,今天的饭量确实小了些,油条才拿了八根,肉包子才十个,炒羊肉才三盘。 “最近公务繁忙,有些乏累,没啥胃口,小……陛下生怕让我闲着!” 解缙摆摆手笑道:“都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就别计较这些了,吃饭,吃饭!” 朱高炽白他一眼,看着手中的肉包子有些像小皇帝的脸,直接一口咬掉半个。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郁新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陛下……来了!” “啊!” 看到朱雄英走了进来,所有人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 “臣等见过……” 朱雄英坐了下来,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都坐下继续吃饭吧!” 随后,朴不了将皇帝的早餐端了上来,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碟小菜,一个鸡蛋。 朱雄英剥着鸡蛋,漫不经心的说道:“国库,内库都没钱了,朕也快没钱请你们吃早饭了,都想想办法,要是想不出来朕就把东长房封了,以后都回家吃吧!” 第57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什么? 什么? 什么? 陛下,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刚夸你功盖三皇五帝,远超秦皇汉武的至圣贤君,万万万万万古一帝,你现在竟然要把东长房关了,你咋一点都不禁夸啊。 我们刚吃上几天饱饭,你就说没钱了,朝廷再没钱也不缺我们这口饭吃吧。 听到小皇帝以后不想管饭了,在场的臣子瞬间慌了,眼前的美味都感觉不香了。 只有朱高炽一个人埋头吃饭,一副事不关己,没心没肺的样子。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瞪着朱高炽问道:“燕世子,你很饿吗?” 朱高炽头也不抬,连连点头,说道:“回陛下,臣昨晚在内阁忙到深夜才回去,天不亮又去参加朝会,这么久那是粒米未进,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朱雄英有些生气的说道:“你粒米未进那是你自己的事,朕难道不让你吃东西了?” 朱高炽正色道:“回陛下,臣没有俸禄,世子食禄也扣着不给,臣没钱买吃的!” 朱雄英:“……” 其实大胖富的流油,从北平来的时候带了一袋子金豆子,老爷子又给他不少金子,只是这些事朱雄英不知道。 他昨晚偷偷吃了一整只三斤的烧鸡,朱高燧从锦衣卫衙门里带给他的。 即便应天府大食堂关门,他照样活的滋润。 眼看皇帝要发火,解缙立马站出来打圆场,说道:“陛下,国家财政之事乃户部掌管,此事也当由户部解决,臣等实在不懂这财政之道!” 朱高炽恰到好处的附和道:“解学士言之有理!” 郁新听后,眉头一皱,狠狠的剜了解缙一眼,站着还没别人坐着高的矬子,还有那个燕王世子,真是吃饱了撑的放闲屁,怪不得长这么胖。 我们户部是掌管打理财政,不是能变钱。 朱雄英吃着鸡蛋,看着郁新,问道:“郁卿,你们户部怎么说?” 郁新张口就来,说道:“陛下,户部也没钱!” 答非所问,其实就是躲避,他怎么知道上哪弄钱去,他又不是财神爷。 “朕问你的是国库空虚该如何解决,你身为户部尚书,这确实是你的责任,如果你没解决的办法,朕就只能封了这东西长房,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 郁新恨死解缙了,皇帝明明说的是让所有人想办法,他一句话直接把户部推到皇帝面前。 可问题还得解决,既然皇帝问了,那肯定得拿出办法,你要说不知道,以皇帝的脾气,这个户部尚书肯定是当不了了。 朱雄英随口道:“没关系,可以一边吃一边想,朕不急,在坐的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就当开个小朝会了!” “别光看着户部,都想想,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朕分忧,朕现在遇到难处了,你们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能证明你们在朕这是白吃白喝,朕不养闲人,回头都去乞骸骨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臣子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这官帽子马上都掉了。 郁新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那是坐立不安,想不出办法,别人或许情有可原,但他和夏原吉一定完蛋。 郁新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吃饭的朱高炽,突然有个一个想法,思索一番说道:“陛下,臣认为既然国库空虚,当减少开支,臣算过,在朝廷每年的开支中,有一半用于各地军费养兵,一成用于赈济百姓,一成其他所用,最后三成用于各地藩王……” 说到此处,朱雄英已经猜到郁老抠的意思了,而朱高炽吃油条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臣谏言,当削减藩王以及其他皇室子孙的俸禄,以此减轻国家财政压力!” 果然,和朱雄英猜的一样,现在还是明初,藩王就要耗费国家财政的三成之多,这也太恐怖了。 不过仔细一想,不仅要养藩王,还有那些皇孙,国家一年财政还不到一千万,供养藩王就要三百万,而且这个数目还会持续上涨,实在太他妈的吓人了。 “郁卿说的有些道理!” 朱雄英先是同意下来,琢磨问道:“可要削减多少才合适?” 郁新接着说道:“按照开国藩王制度,亲王每年俸禄为五万石米,宝钞两万五千贯,臣认为即便削减也不宜太多,就削掉八成吧!” 东长房瞬间鸦雀无声,只有郁新的话在回荡,不宜太多……削掉八成吧! 朱高炽瞬间傻眼了,嘴上塞着油条动也不动。 朱雄英喝了口粥,示意他说的详细一些。 郁新继续说道:“亲王由原来的五万石米,两万五千贯宝钞改为一万石米,五千贯宝钞,郡王改为六千石米,一千贯宝钞,以此类推,镇国将军一千石米,免除宝钞,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直到最后奉国中尉二百石!” 朱雄英听后,立马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郁卿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可是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此事就这么定了!” 砍掉藩王八成的支出,这一年至少能省出二百多万两银子,朱雄英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喝茶不泡三遍了,泡两遍就他娘的换掉,主打一个奢侈。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朱高炽努力咽下嘴里的油条,立马说道:“藩王供养制度乃是皇祖父亲自制定,后世之君若是随意更改就是有违祖训,此为失心之举,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笑了笑,他就知道朱大胖得站出来反对,还拿老爷子压人,有用吗? 朕今天就是要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朕觉得一万石米已经不少了,就是一顿吃十斤,一天吃三顿,那也吃不完啊,更何况还有五千贯宝钞零花,这往后宝钞只会越来越值钱!” 朱雄英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问道:“众卿,你们觉得朕说的有没有道理,一万石米是不是吃不完,还能剩下不少?” “剩的米不就成陈米了,都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这陈米要是不吃就浪费了啊!” “陛下所言极是!” 朱雄英看向朱高炽,仿佛在说,看吧,大伙都同意,朕也没办法。 皇帝直接拍板,朱高炽也说不出来话了,咬了一口油条,发现原本香喷喷的油条一点都不香了。 “陛下,臣想说句话!” 朱雄英抬头一看,竟然是曾经的户部尚书,如今的工部尚书傅友文,虽是文官,但和蓝玉那帮淮西勋贵是死党。 “说吧!” 朱雄英当了一年吴王,四年皇太孙,而傅友文在这期间坐了五年大牢。 当年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的真是一团糟,不能说是一问三不知的糊涂蛋,但也很一般,而且私心很重,远远不如现在的郁新。 “陛下,臣认为若想减少朝政开支,还可增税!” 傅友文听懂了刚才皇帝的意思,那就是一万石也有些多啊,但他是皇帝,要是亲口说出来难免会得罪藩王。 朱雄英故意问道:“加谁的税?是百姓的,还是士绅的?” “回陛下,既不是百姓,也不是士绅,而是皇室藩王!” 第58章 藩王纳粮 此话一出,东长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朱雄英正在摆弄他手上的玉圭,并没有说话。 傅友文顿时松了口气,五年牢狱之灾让他变得十分谨慎,已经不敢乱说话了,可这一次他猜对了,皇帝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臣听闻,陛下十分勤政,经常处理公务至深夜,为了江山社稷可谓兢兢业业,而其他皇室子孙却不用如此劳累!”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天子圣人却能体恤百姓,以粗茶淡饭为膳,粗麻皂布为衣,而其他皇室子弟却是锦衣玉食,享受奢靡!” “陛下为了新政大业,天下百姓,宵衣旰食,可闲暇之余却还能亲身农耕,不忘百姓之苦,而其他皇室子弟不施农耕却能坐享其成!” “臣说这些并非阿谀奉承,而是心里话,臣觉得陛下能做到的事情,其他皇室子弟也要效仿,如此才能表藩王爱戴陛下,忠于朝廷之心!” 前面一顿马屁都是铺垫,傅友文开始进入正题了。 “臣知道,陛下推行新政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可勋贵士绅却因小私而弃百年大业于不顾,如果皇室能带头纳粮,为天下人做出表率,想必一定可以减少新政的阻力!” 傅友文的话逻辑清晰,掷地有声,朱雄英顿时拍案叫绝。 “好,好,傅卿说的好,说到朕的心坎去了!” 朱雄英倒真没有想到这些,让藩王交税,不仅又省一笔财政,最重要的是为勋贵士绅也做出了表率。 皇帝的叔叔,兄弟们都带头交税了,你们这些勋贵士绅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一招真是绝了。 面对皇帝的赞扬,傅友文趁机说道:“陛下,臣认为皇室子弟当为朝廷纳两成赋税,以感念朝廷供养之恩,陛下之情!” 郁新挥剑,傅友文补刀,完美! 朱雄英沉声道:“郁卿,傅卿,回头你俩上个奏本送到尚书房,朕直接批了!” “遵命!” 二人心情大好,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朱高炽脸都绿了,直接放在筷子,这饭吃不下去了。 我呸,丫的,你们都是小皇帝的狗,帮着小皇帝咬我们皇室宗亲。 他愤愤不平的说道:“陛下,臣认为……” “众卿别光顾着说话,吃饭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特别是这荤食,吃凉的容易吃坏了身体,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朕的左膀右臂,新朝的肱骨之臣,要是坏了身体,朕会内疚的,也会心疼!” 朱高炽刚要开口,却被朱雄英无情的打断,很明显不想让他说话,只得在心中大骂一声狗皇帝,朱家能有你这样的子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燕世子!” 朱雄英故意问道:“你觉得两位爱卿的话可有道理?” 朱高炽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谋国之言,甚好,甚好!” 你问我有意思吗? 我要说的算,现在就让人用门夹你的脑袋,就像夹核桃一样,脑浆子全给你夹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发臭的坏水。 生气归生气,骂人归骂人,朱高炽心中感慨,如果自己是小皇帝,也会这么干。 随后,夏元吉又提出一个省钱的办法,所有公,侯,伯,驸马,仪宾等等每年所领的俸禄,只要超过两百石的,都一律米钞兼给,五米五钞。 这个主意也不错,有爵位的都是武将,打仗能捞钱,平常也能吃些空饷,压根就不差这点俸禄钱,驸马的俸禄是正一品大员的十倍都不止,仪宾是亲王,郡王的女婿,无关紧要的皇亲。 朱雄英立马同意下来,老规矩,递奏本,他批。 削减皇室的俸禄和纳税虽然能为国家节省一大笔来开支,可还远远不够,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要想办法去搞,去弄。 “如今国库已经见底,朕现在最怕发生天灾,一旦有了灾荒,朝廷连赈灾的钱都拿不出来……” 解缙趁机奉承道:“自陛下继位以来,我大明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河清海晏之相,大明朝有陛下这等天子圣人庇佑,定然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哪里还会有什么天灾饥荒!” 朱高炽瞥他一眼,心中暗骂道:“我呸,马屁精!” 朱雄英被他一顿马屁拍笑了,说道:“未雨绸缪总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有了灾荒再去筹集银子,那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到时候朕就把你解大才子卖给花船,用你卖身的钱赈济百姓!” “哈……” 在场的老臣们顿时大笑起来,凌汉趁机说道:“解大才子在京城可是名角,听说他的一幅笔墨价值千金,深受花船娘子们的追捧!” 张紞笑道:“陛下,不如让解才子去花船卖艺,用来补贴国库,如此也算为朝廷出力,为陛下分忧!” “这个主意不错,臣附议!” 傅友文再次补刀。 解缙年轻,善于奉承,又喜欢出风头,这些老臣都有些鄙视他。 朱雄英笑问道:“解卿,你意下如何?” 解缙尴尬的笑道:“陛下说笑了!” 呸,一群老不正经的棺材瓤子! 本来就是说笑,让堂堂的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去那种地方卖艺,皇帝的脸能丢到姥姥家。 “好了,好了!” 朱雄英示意大伙停下来,接着说道:“趁此机会,朕说些正事!” “如今国库即将见底,尽管削减藩王宗室俸禄,还是不够用,朝廷没钱,朕始终心里没底,众卿都想想办法,尽快让国库充盈起来!” “朕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年不到一千万的税远远不够用,五年之内,朕要让国家的税收翻一倍不止!”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愣住了,皇帝疯了吧,说什么胡话呢,五年让国家的税收翻一倍,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大明刚开国那几年,全国一年的税收加起来才二百多万,休养生息三十年才达到如今的九百多万,五年就要达到两千万,做梦呢! “陛下!” 礼部尚书王钝说道:“国家的土地有限,即便大力开垦也不可能在五年之内翻上一倍,若想让朝廷一年有两千万的固定税收,只能……只能加税!” “除了给百姓加税,你们就想不出来其他办法吗?” 朱雄英声音沉重的说道:“纵观历朝历代,每当朝廷缺钱,当政者只会想尽办法去剥削穷苦百姓,前元是怎么亡的,还不是各种苛捐杂税逼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朕时常亲自农耕,知晓烈日当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农民实在太苦了,朕不仅不会加税,还要减税,五年之内,把三十税一改成五十,甚至六十……” 在臣子们看来,皇帝说的压根就不现实,哪个中原王朝不是靠农耕养活,三十税一对于百姓来说已经够少了,还要再减,知道你皇帝是为了天下百姓好,可也不能穷了自己啊。 减免赋税这种事压根就不是这么玩的。 “陛下!” 吏部尚书张紞说道:“如果减轻赋税,那只能收拢流民,鼓励百姓大肆开垦荒地,增加土地!”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问道:“你们就盯着那点农税不放了,为何总想着问百姓要钱,除了地税和丁税就想不到其他财政来源了?” 刘三吾听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立马说道:“臣等愚钝,还请陛下赐教!” 朱雄英郑重的说道:“开海!” 第59章 计划开海 开海两个字回荡在东长房之上,对于整个大明朝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能影响整个国家的大业,在场的臣子谁都没有说话,准确说谁都不敢说。 禁海令是明初制定的国策,原因有很多,隔绝外敌入侵,防止内部扰乱,还有加强朝廷集权,恢复农耕。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当时沿海的倭患非常严重,而当时的大明只占据半壁江山,统一中原才是首要大事,压根就没精力去管那些不成气候的海盗,倭寇。 为了减少损失,老爷子设立沿海卫所抵御海盗倭寇,为了断绝这些海贼的补给,直接下达禁海令,除朝贡外,寸板不许下海,严禁民间私自进行海上贸易。 元末明初,整个华夏大地战乱四起,土地荒芜,人口大量流失,百姓饿死无数。 大明开国后的那几年,一年的税收只有二百多万两,可见当时的人口和土地缺到了何种地步。 面对建立不久且一穷二白的天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安定百姓,恢复生产,而不是去开海发展什么贸易。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饱肚子才能治国平天下,农业才是中原王朝的根本,只有大力发展农业才能养活天下人。 打击走私和倭寇,引领百姓转向农业经济,但实际上,实施海禁之后,不仅部分百姓赖以谋生的出路断了,对于海上盗贼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而且海禁政策的实行,在很大程度保护了沿海地区免受倭寇侵扰,也保障了百姓的生命及财产安全。 归根结底,大明还是以农耕立国,按照当时国家的情况来说,海禁不见得是完全错误的政策,算是有利有弊吧。 随着大明历经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土地几乎全部复耕,甚至还开垦出来不少荒地,远超前元。 其实也没什么可比性,大明以农业立国,而元朝却是以牧畜为主。 如今国家彻底稳定了,农耕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再实行海禁,那绝对是极大的错误。 海外这么多地方,这么多好东西,不去抢……不去进行友好的贸易真是白瞎了造这么多战舰。 总不能扔在海里,用洪武大炮炸鱼吧! 朱雄英推开眼前的碗筷,正色道:“如今倭国已灭,海上再无倭寇作乱,朕觉得可以昭告天下,正式开海,开放沿海港口,打通海上丝绸之路,发展贸易,并和所有的国家建立完整的朝贡体系,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臣子们都在细细沉思开海的利弊,刘三吾开口说道:“陛下,海禁之令乃是大明开国之初由太上皇亲自制定颁布,如今陛下要大举开海,乃是违反祖制,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听后并没有生气,耐心的说道:“海禁之事乃是因为当初国情所导致,朕刚才说了,现在不是洪武初年,如今国家内部安定,东南已无外敌,就连北方也安静下来,若是继续沿用洪武朝之策,难免太过守旧,不是什么好事!” 刘三吾苦苦劝道:“陛下,祖训制定,继位之君必需遵从,若是陛下带头打破,后世之君必然效仿,如此下去,祖训礼法形同虚设!” 祖训这东西,确实挺重要的,简单来说就是开国皇帝教后世之君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老皇帝把一个好皇帝的标准全部写在祖训上,后面的皇帝直接照做就好。 制定规律就是让人遵守,不然还要祖训做甚,朱雄英才是第二个皇帝,而且开国之君还没驾崩,他就一意孤行要打破,这无疑会给后面的皇帝开了一个很坏的头。 “朕破坏祖训又不是第一次了!” 朱雄英冷笑道:“当初祖训上还写把倭国列入不征国之列,还不是让朕亲自率军平了,难道朕错了?” “东西长房,你们吃的东西从哪来的?” 朱雄英敲着桌子,直言道:“是朕内库花的钱,朕的钱又是从哪来的?” 在场的臣子被问的哑口无言,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士大夫头颅。 当初朱雄英率军平倭,朝堂上尽是反对之声,没人多少人看好,文官认为是穷兵黩武,浪费钱粮兵马,就连武将也认为平倭只是老爷子惯着大孙子,让他去打打倭寇玩。 可现在白花花的银子和矿石从倭国源源不断运来,再也没人提平定倭国的事了。 “刘卿,朕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 朱雄英缓缓说道:“大破才能大立,好的祖训要保留,不好的自然就要摒弃,朕不是说太上皇制定的祖训有什么不对,而是随着岁月的变迁,有些祖训已经不符合如今的国情,若是继续墨守成规,于国而言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刘三吾无力反驳,拱手道:“陛下言之有理,臣受教!” 此时,凌汉又站出来说道:“陛下,臣直言,若是开海发展贸易不仅会吸引商人下海经商,还会让原本安心种地的百姓有所想法,一旦尝到甜头,必然会吸引更多的人前往,如此下去,土地荒废,粮食减产,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 朱雄英听到连连点头,说道:“凌卿说的有道理,可你们想过没有,禁海之后,沿海的百姓无法下海打鱼,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又没有土地,只能去给地主当佃户,朕想着,要是能开海,也算给沿海百姓一条出路!” “至于粮食减产的问题,朕觉得没有多严重,如今咱们大明朝的国情是土地少,人口多,各地流民也不在少数,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大海上铤而走险,大部分百姓还是想过有地种,有粮食吃的安稳生活!” “当然,朕知晓咱们大明还是当以农业为本,朕不会舍本逐末,开海的同时朝廷同样会鼓励百姓开垦农田!” 话音落下,臣子们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不知是在想其他理由反驳,还是考虑利弊。 开海之事,朱雄英没有用皇帝的身份威压臣子,而是据理力争,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可以反驳。 见众人不说话,朱雄英敲了两下桌子,提醒道:“开海也是新政的一项内容,对于咱们大明这个大宗国来说,一定是利大于弊,朕之所以告诉你们,不是经求你们同意,而是想问你们……” “什么时候开海,具体怎么开,开放哪些港口……” 始终没有开口的夏原吉说道:“陛下,开海之事,事关重大,涉及港口建造,市舶司组建,工程庞大,绝非朝夕之功,如今国库入不敷出,臣认为此事当缓!” 夏原吉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没钱! 朱雄英正色道:“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朕做事情从不拖延,建设港口,组建市舶司的钱朕咬咬牙还是能挤出来的!” “开海之事就此定下,朕计划用一年半的时间准备,最迟到永兴三年就要正式开海运行!” 第60章 皇帝要饭 别看朱雄英话说的痛快,其实他也心虚,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上哪去弄又成了大问题。 港口最起码要四个,这都需要一点点建造,极为耗费人力财力,还有市舶司衙门的成立,官员的任命,其他人员的选定,镇守的士兵。 材料,俸禄,粮食,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这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走出东长房,朱雄英苦思着要去哪弄钱进行开海。 倭国的钱不能动,那是科技院的研发经费和打造海军的军费,这两项很烧钱,剩下的还要组建三大营,而且倭国一时半会也送不来太多钱。 国库的钱也不能动,那是各地军费和预备赈灾的钱,还有供养藩王的一成多,去掉这三项剩不了多少了。 宝钞衙门有钱,但那都是百姓存的钱,绝对不能挪用,一旦老百姓取不出来钱,那就完蛋了,朱雄英八辈子祖宗都得让老百姓骂出来,而且要是闹起来不堪设想。 科技院,海军,三大营,各地军费,预备赈灾,这些事情一件都不能停下来,想缓都缓不了。 钱……钱……钱…… 朱雄英现在满脑子都是搞钱,他都想让蓝玉干一回老本行,乔装打扮,蒙上脸去国外做无本的买卖。 哎…… 没钱的日子真难过。 朕难过啊! 谁来接济接济朕啊。 朱雄英明白抱怨没有用,别人有钱也不会给他,哪怕他是皇帝。 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他自己解决,朱雄英也不想去靠别人。 次日,朱雄英叫来郁新和夏原吉议事,让他们算一下开海大概需要多少钱。 二人回去后算了整整三天,把能想到的花费全部算了进去,甚至精确到几两,还列了一份所有费用的清单,最后得出一个朱雄英大跌眼镜的数字。 二百万银子,这只是能想到的,具体落实下来只会比这个数目多,而不是会少。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哎…… 垂头丧气的朱雄英回到尚书房准备批阅奏本,随手拿一本,打开一看,是一道地方御史检举地方知府贪污受贿的事情,贪污的数目有些多,高达三千多两银子。 又打开一道奏本,武定千户所一名千户私自霸占屯田,克扣士兵粮饷,士兵前去理论惨遭殴打。 最近几年,贪污之事越来越多,让本就心烦的朱雄英更加恼火。 相比较开海大事,他实在没心情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刑部,派人核查,情况属实,杀。 开海缺钱的事始终是个心思,于是朱雄英来到乾清宫找老爷子想想办法,听说老爷子也有私房钱。 “皇爷爷,您歇着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毯子,正眯着双眼也不是在想事还是睡着了。 “你来干啥?” 老爷子眼皮都没动一下,有些不耐烦的随口问了一句。 “孙儿当然是想您了!” 朱雄英凑了过去,说道:“就想着来看看您!” 老爷子坐了起来,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有事就说事,没事就滚回尚书房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去,别在这烦咱!” “有事,有事!” 朱雄英立马蹲了下来,开始给老爷子捶腿,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缺点钱,您老要是有钱就给点,要是没有,就当孙儿没说,也别生气!” 卑微的小皇帝只能来向爷爷讨饭了。 “就这事啊!” 老爷子大手一挥,十分慷慨的吩咐道:“云成,去咱的内库,给皇帝取五两……不,取十两银子送来!” “遵命!” 朱雄英立马喊道:“你等会!” “皇爷爷,十两银子实在太少了,您要给就多给点!” “你要多少?” “要二百万两!” “滚……” 老爷子指着殿外喊道:“现在就滚出去,你以为咱是财神爷啊,开口就要二百万,咱一个老头子就靠种那点地生活能有多少钱,给你十两银子就不错了,你要觉得少把咱这把老骨头剁吧剁吧拿去卖了,看看能不能卖到二百万!” 朱雄英被骂的狗血淋头,为难的说道:“皇爷爷,孙儿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来找您啊,您就算不给钱也得帮孙儿想想办法啊!” 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后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说道:“反正您不能不管,得给孙儿支个招!” “你他娘的啥时候成无赖了,也不嫌丢人现眼!” 老爷子笑骂一句,随后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做甚,这总得告诉咱吧!” “开海!” 朱雄英早有准备,把开海所需要的清单账目拿了出来。 老爷子看完后同样惊讶道:“需要这么多钱?” “那可不,要是仨瓜俩枣的孙儿哪里会来麻烦您!” 朱雄英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对着云成招手道:“老云,给朕拿个梨子解解渴!” “咱不是告诉过你,开海的事缓一缓,现在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都还没动,你急什么啊!” 老爷子随手把账单扔在一边。 “那不得先建设着,孙儿计划一年半完成,永兴三年正式实行!” “朝廷现在太穷了,要想富裕只能向百姓征税,但孙儿爱惜百姓艰辛,实在不忍心再征收他们的口粮,除此之外,只能发展商业,进行海外贸易,集天下财富于大明!” 朱雄英吃着梨子说道:“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孙儿的决定是不会错的,只要您能给孙儿钱,孙儿就还您一个大明盛世!” “拉倒吧你!” 老爷子瞥了躺在地上啃着梨子的大孙子,气的笑了出来。 “钱咱也没有多少,都是当年你奶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前一阵还给了高炽一百……” “不是,皇爷爷,您等会!” 听到此话,朱雄英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立马问道:“您还给高炽钱了,您可真疼这大胖孙子!” 死胖子,老头子明明给你钱了,你还天天哭穷! 眼看说漏嘴了,老爷子坦然承认。 “咋的,你有啥意见,高炽也是咱孙儿,当爷爷的给他点零花钱难道不应该吗?” “瞧瞧你那小气样!” 朱雄英愤愤不平的说道:“这小子天天在我面前哭穷,当着臣子的面说我不给他俸禄,吃饭都吃不起……” “孙儿不管,您一碗水得端平了,可不能偏心,也得给孙儿钱,他有爹有娘的凭啥问您要钱,这不公平!” 朱雄英立马扑在老爷子腿上,哭喊道:“孙儿才是没爹没娘,无依无靠的苦命孩子啊,您要不管孙儿,就没人管了!” 老爷子听后却是叹息一声,说道:“行了,行了,你好歹也是大明的皇帝,这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赶紧起来,咱帮你解决五十万!” “嘿……” 朱雄英立马变了一副笑脸,假模假样的给老爷子磕个头。 “皇爷爷,还是您最疼孙儿……只是剩下的钱……” “你别得寸进尺,剩下的钱你自己想办法去!” 朱雄英端起茶杯捧在老爷子面前,笑道:“老话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请您老人家指点一二!” 老爷子接过茶杯,随口说道:“洪武十八年,郭桓案!” 第61章 最快的来钱办法 “明白了!” 朱雄英一点就透,老洪武还是那个老洪武,真是一点都没变,就是狠。 “明白还在这做甚,滚吧!”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您答应的五十万两要尽快办,可不能拖上三五个月的!” “孙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滚!” “晚上去东宫吃饭,文珏都想您了!” “等会!” 老爷子突然喊道:“咱警告你一声,你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新政上,其他政务也要上心,别捡个芝麻,丢个西瓜!” “明白,明白!” 朱雄英随口附和一句,满意的离开乾清宫,老爷子看着大孙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骂道:“不省心的东西!” 大孙子走后,老爷子叫来云成问道:“咱的内库还有多少钱?” 云成说道:“回皇爷,还有一千二百多两银子,另外库房还有十几袋子米和红薯,都是去年才收上来的!” 老爷子眉头一皱,说道:“怎么才这点钱,是不是都让你这狗东西偷吃了!” “啊!” 云成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皇爷息怒,奴婢万万不敢偷拿皇爷的钱啊,前一阵,您给了燕王世子足足一百两金子啊!” 老爷子突然想了起来,心中有些懊悔,这给的实在有些太多了,大方过头了。 可仔细一想,对于五十万来说有没有那一百两金子也不是多重要。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继续躺在椅子上,心中正在盘算去哪把这些钱凑齐。 “这个混账东西,就会给咱出难题,他奶奶……” “皇爷,这话可不能骂!” 郭惠妃走了进来,笑道:“要是让姐姐听到了,一定给您大吵起来!” 提到马皇后,老爷子由衷的感慨道:“咱多想她在骂咱几句,就是拿那掸子打咱几下,那心里都不知道有多美!” 为了不让老爷子伤心,郭惠妃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皇爷,陛下又犯什么错了,惹您上火!” 说着,把老爷子身上盖的毯子拿掉叠好,又把他扶了起来。 “还能有啥,问咱要钱呗!” 郭惠妃顺嘴问道:“陛下要多少?” “要二百万!” 老爷子苦笑道:“咱上哪弄这么多钱去,只答应给他五十万!” 郭惠妃拿起一件袍子给老爷子披上,系上字领,说道:“皇爷哪来这么钱,您当皇帝的时候又不存私钱,平常都不舍得打赏太监宫女,要不是姐姐存点,您连过年给孩子们的压岁钱都没有!”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谁说不是啊,可那又怎么办,这孩子轻易不开口,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问咱要,就这一个大孙子,那还能不惯着啊!” “再说了,他要钱又不是乱花,说到底都是为了国事,咱这个当爷爷的得支持!” 郭惠妃问道:“可您上哪弄这么多钱给陛下啊!” 看到郭惠妃手上戴的碧绿玉镯,老爷子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握住她的手,咧着嘴笑道:“不错啊!” 郭惠妃扑哧一笑,说道:“老了,哪还什么不错啊,皇爷要是有意,妾身让其他妹妹来伺候皇爷!” 老爷子笑道:“想哪去了,咱是说这绿镯子不错,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郭惠妃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皇爷要是需要,妾身这就取下差人拿出去卖了,也算帮帮陛下了!” “不急!” 老爷子问道:“你还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些太不好了。 “回皇爷,千两银子应该是有,妾身还有一些首饰,不过那都是宫里的物件,即便拿出去卖也没人敢买啊!” 老爷子听后,沉思半天,说道:“这样,你去把所有嫔妃召集起来,让她们募捐,给咱凑五万两银子,钱不够的让她们回娘家要去!” 郭惠妃有些哭笑不得,问道:“皇爷,这……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 老爷子瞪着双眼说道:“咱都不当皇帝了,按理说这后宫早就应该腾出来给皇帝一家人住了,为什么她们现在还住着,那是皇帝仁义,如今皇帝有困难了,她们不得交点房租……” “你告诉所有后宫嫔妃,谁要是不交,或者就拿仨瓜俩枣的,赶明儿就从两宫大殿搬出去,以后就和宫女一起住大通房!” …… 回到尚书房的朱雄英细细的揣摩老爷子说的话。 郭桓案,洪武朝最大的官员贪污案,涉及数量高达两千四百多万石粮食,折成银子就是一千二百多万两,比整个大明朝一年的财政赋税还要多上三分,简直不可思议。 郭桓等人贪污的手段主要有,盗取官粮贩卖,收受贿赂,私造宝钞,巧立名目私自征收各种苛捐杂税,盗取国库财物,各种贪污手段层出不穷。 老爷子得知后是雷霆大怒,立马派人彻查此案,结果查到郭桓的同党竟然有两个尚书,六部侍郎以及以下数百人,还有各地布政司以及以下地方官万余人。 这些人被杀之后,朝廷自然要追回赃款,其中又牵扯到各地士绅豪强,无数地主被抄家,又有数万人被杀。 郭桓这样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不可能是贪污的主谋,这背后有一张巨大的利益网。 其实郭桓案,主要就是为了打击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 郭桓等人确实贪了,或许没贪这么多,不过说到底他们死的一点都不冤,地方地主豪强勾结贪官从中谋利,所以死的也不冤。 其实,郭桓案真正爆发的原因还是朝廷四处征战,国库空虚,没钱打仗,这才有了这样一个惊天大案。 郭桓案过后,朝中臣子人人自危,甚至每次上朝前都给家里留好遗书,提前安排后事。 贪官污吏处理了,地主豪强受到了打击,国库也有钱了,官员也受到了警示,完美。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让朱雄英效仿当年的郭桓案,查抄贪官污吏,打击地主豪强,同时也能向士绅豪强敲响警钟,减少新政的阻力。 朱雄英也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是这事太大了,自己刚刚继位还不到一年,权力正在过渡中,需要的是稳定人心,而不是发动大案,搞得人心惶惶。 朱雄英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血上头,一意孤行的皇太孙了,身为大明的皇帝,做事情必须要慎重再慎重,三思而行! 可不按照老爷子说的就没钱,没钱就不能尽快开海。 思来想去,朱雄英决定不办什么大案,但要查账。 自郭桓案过后,朝廷已经十余年没有进行大反腐了,不知道朝廷以及各地方的贪墨之风有没有再次兴起,正好趁此机会摸摸全国官员的底子。 而且这一次连军队都要查! “来人,传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锦衣卫指挥使张虎,佥事宋忠,刑部尚书暴昭,给朕叫进武英殿议事!” “对了,把方孝儒也给朕叫过来!” 第62章 杀人抄家 快到中午之时,凌汉等人全部到了武英殿,对于皇帝突如其来的召见众人没有多大意外,如今的新皇帝就喜欢议事。 可让人意外的就是方孝儒了,他以前是大学士,内阁辅老,正儿八经的天子近臣,却因为在二宫之争中支持淮王,结果被调离朝廷核心。 历史上,对于这种在立储上站错队的臣子,几乎都会遭到新皇帝的清算。 但朱雄英不仅没杀他,还让他翰林院任职,负责编录史书,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是李世民,也不是所有的臣子都是魏征。 朱雄英自问比不过唐太宗,可他方孝儒更不是魏文贞。 武英殿内,朱雄英大步走了进去,早已等候的臣子立马起身行礼。 “都坐吧!” 朱雄英招招手,他不喜欢让臣子站着议事,一来臣子累,二来皇帝说话还要抬头看着他们,三来能体现皇帝礼贤下士。 “朕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朕就直说了!” 朱雄英看着所有人说道:“自朕登基后,监察御史以及按察使多次上奏地方官员贪墨之事,洪武一朝重典治国,严法治吏,贪污腐败之风大为减少,可到了本朝却有再次兴起之苗头!” 朱雄英不是故意找理由,他当皇太孙的后两年就开始独立处理朝政,老爷子几乎就不太管了,被举报的贪墨官员一年比一年多,新朝不过半年,就有十几起贪污事件,不仅地方,就连军中也有贪墨军粮,公田私占之事,而且集中在最近一年。 这还只是被发现的,背后还不知道隐藏多少贪官污吏。 这意味着什么? 这分明是来试探小皇帝底线的。 朱雄英这个新手小皇帝能想到的事情,老爷子一定也会想到,朝堂上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绝不会无故放矢,故意挑起大案,引发朝堂对新皇帝的不满。 老爷子已经察觉到了如今官员的情况和想法。 历史上,到了洪武末年,各方势力见老爷子年纪大了,开始在暗中和皇帝掰手腕,历经多次丧子之痛的洪武爷已经是心力交瘁,再也无力去管。 到了建文,永乐朝,一个忙着削藩,一个忙着北征,压根就没心思去整顿官吏,至于后来的洪熙,宣德朝,官员已经不靠俸禄生活了,后面的就更不用说了,官员贪污这一块是烂上加烂。 朱雄英继续说道:“所以朕想派人去地方上查查,看看还有多少国家的蛀虫在腐蚀大明江山!” “凌卿!” 凌汉站起来拱手道:“臣在!” 朱雄英吩咐道:“你身为右都御史,这件事非你莫属,让你下面的十三道御史好好查查,特别是各地衙门的账目,贪污数量,一定要查清楚,朕把锦衣卫调给你用!” “张虎,你带五百人,跟着凌大人走,听他的吩咐!” 张虎拱手道:“臣遵命!” “你们去吧,现在就各回衙门,点兵点将去办吧!” 凌汉刚出大殿又走了回来,朱雄英眉毛一挑,问道:“还有事?” 凌汉说道:“陛下,臣走后就不能去东长房吃饭了,可否将臣的口粮送到臣家中,或者折成公办费用一并给臣也行!” “你……” 朱雄英一时无语,随后说道:“韩宜可也是都御史,他没在东长房吃过一口饭,去山东推行新政也没问朕要过一个铜板的路费,朕送他东西他都不要,同为都御史,你说你……” “哎……罢了,罢了,回头朕把你缺席的早饭钱按照一天二十文给你报销了,行了吧,朕的凌先生!” 凌汉顿时大喜:“谢陛下,臣告退!” 朱雄英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这个凌老头,真是挺有意思的。 “暴卿!” 暴昭拱手道:“臣在!” “你去军中!” 朱雄英吩咐道:“朕派宋忠跟着你,前往各地的指挥使司以及下辖的何处卫所,朕已经把张信和景清调了回来,他们在查茶马和盐铁,到时候也跟着你去,另外还有晋王世子也带走,若有人为难你,就让他出面!” “主要查各地卫所军官吃空饷,侵占土地,私卖军粮,买卖军中官职等不法事,一旦发现直接问罪,依法论罪,追缴赃款,送到京城!” 暴昭此人,品德高尚,刚正不阿,做事正大光明,布衣麻履,以清俭着称,韩宜可之前的左都御史就是他。 “臣遵命!” 暴昭做事雷厉风行,立马退出大殿,开始办事。 “等等!” 朱雄英又补充道:“朕也会按照每天二十文的饭钱补给你!” 暴昭却说道:“为国谋事,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能进东长房已是皇恩浩荡,臣不需要任何补钱!” 瞧瞧,瞧瞧人家暴昭的觉悟,和韩宜可有一拼,朱雄英就喜欢这样有格局的臣子。 “朕明白你的心,你先去吧!” “臣告退!” 暴昭走后,大殿内就剩方孝儒一个人了。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来,问道:“方学士,朕没有重用你,你可恨朕?” 方孝儒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臣不敢,只是可惜了臣满腹的治国良策,臣斗胆请陛下给臣一次机会……” “好了!” 朱雄英立马打断他的话,说道:“你的治国良策不符合朕的治国方针,在你的心里也不认同朕的新政,所以,朕没有兴趣听……” “不过,有件事你说的不错,藩王乃帝国之隐疾,当尽快翦除!” 方孝儒有些惊讶,也有些激动,立马问道:“陛下莫不成要削藩?” 朱雄英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藩王的问题朕迟早会解决的,但不是现在,朕找你来是想让你去调查各藩是否有侵占百姓土地,掠夺百姓财物,甚至贪污军费等等的情况!” “你记住了,朕让你查的是所有与钱有关的事情!” 方孝儒拱手道:“臣记住了,臣定不辱使命!” 在方孝儒看来,皇帝这就是即将要削藩的节奏,已经开始提前搜集藩王的罪证了。 “你去吧!” 朱雄英对于方孝儒的评价是,能用,而且必须要用,至少要用给别人看,但不能大用,更不能有实权。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朱雄英感到有些心累,皇帝真的不好当。 为了弄点钱,这回连士绅豪强,军中军官,各地藩王都要得罪一遍了。 不过朱雄英并不担心,他这才哪跟哪,相比老爷子,他已经够仁慈了。 而且,朱雄英会提前把调查的事情放出去,并让凌汉,暴昭,方孝儒三人七天之后才出发,留给那些人充足的时间填窟窿。 小皇帝不是苛刻的人! 七天的时间,如果还没把自己屁股擦干净,那就只能证明空响吃的太多,贪的太过分,对于不知分寸的人只有一个结果。 抄家! 杀人! …… ps:那啥……鄙人创建一个粉丝群,在作者主页,感兴趣的可以加入一下! 第63章 皇后有进步 即便用这种查抄的方式,恐怕没有个大半年也不会搞到钱,毕竟调查,核实,问罪,抄家,追缴赃款,再到运回京城,这些流程走完至少都快过年了。 今年开始建设开海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了,最早估计也要到永兴二年的上半年了,这还是在所有事情进展顺利的情况下。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用在一个皇帝身上是不合适的。 如果他这个皇帝为了平衡权力而向臣子各种不法事作出妥协,那底层的百姓和士兵真的没有活路了。 地主,豪强,士绅,世家,文官,武将,勋贵,藩王…… 朱雄英没有这么多精力来和他们玩什么平衡,也不会迁就任何势力,让你交税就老老实实交税,不交税那就等着交命吧,这事就这么简单。 小皇帝连勋贵藩王都敢杀,更别说区区几个文官武将了。 当皇帝的哪有不得罪人的! 何曾见过老爷子向哪位臣子妥协过? 不服? 那就杀到你服为止! …… 会议结束,也到了中午饭点,朱雄英立马离开武英殿,回东宫吃饭。 虽说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但只有东宫才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家人。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朱雄英也不怎么说话,拿起饭碗低着头就吃,也不怎么吃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爹,你怎么不吃菜?” 大丫夹起一块鱼腹肉放进朱雄英碗里,说道:“爹,你尝尝,这鱼是月姨做的!” “好吃!” 朱雄英随口说了一句,甚至头都没抬,继续思索着开海的事情。 李婉儿放下筷子,主动说道:“有件事妾身想告诉陛下!” “说吧!” 李婉儿看了一旁的张月和徐妙锦,二人微微点头,这才缓缓问道:“陛下可是缺钱?” 朱雄英一愣,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郭太上妃来东宫看望文珏的时候说的,还说陛下早上去向皇爷爷要钱了!”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吃饭,说道:“有这事,如今国库空虚,内库也没钱,朕还想开海,可朕实在凑不出二百万两银子出来,这才去找皇爷爷!” “哎……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朕现在是感触颇深啊!” 李婉儿黛眉紧蹙,说道:“既然陛下缺钱,为何不问我们姐妹三人要?” 朱雄英抬头一笑,问道:“怎么,你们有钱?” 李婉儿点点头,说道:“陛下每日操劳国事,甚至辛苦,妾身几人有心为陛下分忧,却又帮不了什么……” “妾身和庄妃,昭妃两位妹妹商量过了,打算把当初的嫁妆和皇爷爷赏赐之物拿出去卖了,除了龙凤之物,其余大概能为陛下凑齐六七万两银子!” 此话一出,朱雄英颇为惊讶,他看着李婉儿,忍不住夸赞道:“当了皇后就是不一样了,思想觉悟提升的很快啊!” 李婉儿微微一笑,说道:“陛下,一家人就应该这样!” 朱雄英笑道:“好事,老头子知道了一定得夸你,还有小月和妙锦!” 徐妙锦开口道:“陛下,这些钱都是皇后和庄妃拿的,妾身没什么功劳!” “不过,一个月后,妾身应该能为陛下凑齐十万两!” 朱雄英来了兴趣,问道:“你有什么来钱的门路?” “陛下就不用管了!” 徐妙锦故意卖个关子,说道:“一个月后,东宫会送给陛下十万两银子!” “好,好,朕不问!” 朱雄英心中十分欣慰,这饭吃的都香。 欣慰的不仅是这十万两银子,更多的还是她们能为自己着想,特别是李婉儿,自从当了皇后明显变了,变得识大体,明事理。 “爹!” 朱文珏端着饭碗嘿嘿一笑! 朱雄英看他这副样子,笑问道:“怎么,你也想掏点?” “儿子没钱!” 朱文珏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不过儿子知道弄钱的办法!” “哈……” 朱雄英放下筷子,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说!” 朱文珏嘿嘿笑道:“咱大明谁最有钱,那肯定是曹国公李大爷,爹可以找个罪名,把李大爷家抄了,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一肚子坏水,跟谁学的?” 朱文珏拍了拍屁股,说道:“儿子记得这是爹曾经教导儿子的,当时太爷爷和爷爷都在,爹,你不能不认账!” “放屁,朕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你说等以后儿子当了皇帝要是缺钱就把李大爷宰了,然后去抄……” 李婉儿立马将朱文珏拉了回来,训斥道:“别胡说八道,惹你爹生气,老实坐过来吃饭!” 朱雄英回头看向殿外,故意大声说道:“曹国公忠君爱国,又是皇亲,乃是本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朕怎会有负于李家,你小子不要胡乱放屁,朕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 殿外,樊忠用手中的锤子捅了捅一旁的李辰,说道:“嘿,小李子,听到了吗,陛下要抄你家了!” “别碰我,我腿都软了!” 李辰哭丧着脸说道:“天呐,我爹造孽啊!” …… 吃完饭,朱雄英继续回到尚书房处理公务,并吩咐人给凌汉,暴昭,韩宜可家里每个月送三两银子,直到他们回来为止。 皇帝忙,臣子们更忙,皇帝忙着处理各种朝政大事,臣子们忙着给自己擦屁股。 皇帝挺会挑人的,凌汉,暴昭,这两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刚正不阿,找他们办事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如今皇帝身边都是这样的正臣,直臣,想让他们找皇帝传个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皇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查帐,凡事总有个理由,可这事来的毫无征兆,也不知道小皇帝哪根筋搭错了。 五军都督府! 徐允恭,李坚,梅殷三人坐在一起,个个愁眉苦脸。 “要我说,直接吩咐下去,他们自己能填就填,填不了那就是该死的鬼,咱们也管不了,更不可能去帮属下擦屁股!” 驸马都尉李坚有些坐不住了,皇帝突然派人来军中查账,这可急坏了这些大都督,要知道吃空饷,私卖军粮,军田私占的事在军中都是常事,真要查起来,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屁股干净。 “话是这么说,可陛下一旦追查起来,咱们这些大都督也要跟着属下吃瓜落,你们也知道,陛下这个人不讲人情,即便咱们都是皇亲国戚,恐怕也不会好过!” 梅殷冷声说道:“李驸马,可还记得当年的欧阳驸马?” “怎么能不记得!” 李坚摆手道:“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咱们和他不一样,即便被查到各卫所的那些烂账,陛下也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最起码不会杀了咱们!” “当然,咱们自己身上不能有屎,反正我身上是干净的!” 李坚回头看向梅殷,问道:“梅驸马,莫非你屁股上有屎?” 第64章 都慌了 此话一出,梅殷再也坐不住了,立马站了起来说道:“李驸马,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有心之人听见传到陛下耳朵里,这没事也得变成有事了,咱们同为掌握兵权的驸马都尉,同气连枝,你可不能故意害我!” 李坚笑了笑,说道:“梅驸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前军都督府要是有困难就说出来,我们后军都督府还有些多余的存粮!” “算了吧!” 梅殷坐了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就别在这假大方了,真要让你拿两万石粮食送来,你会愿意?”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不知道谁,你们后军都督府又能好过哪里去。 “我说两位驸马,你们还有心思说笑,还是想想如何度过这次的难关吧!” 徐允恭站了起来,手里还拿出一封信,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们,这些都是我辖区卫所军官送来的信,让我帮他们擦屁股,其中有一个佥事竟然倒卖军粮六千多石……” 李坚苦笑道:“你这算什么,我手下有个沿海的千户,贩卖私盐,谋利万贯,现在正求我帮他,这名千户跟我好几年了,哎……” “我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各种烂账比比皆是!” 梅殷叹息道:“即便我们想帮恐怕也帮不过来,除非做假账,不过,这种事我可不敢做,一旦事情败露,被御史查到,不说陛下如何处理,太上皇能剥了你!” “好了,都是军中的兄弟,咱们这些当老大哥的能帮就帮一把,窟窿太大谁也没办法,就像我手下那个贩卖私盐的千户,谁敢保他,贪心之辈,死不足惜,被御史查到算他倒霉,该死的鬼谁也留不住!” 李坚无奈的说道:“我看,咱们还是自扫门前雪吧!” 说着,就要离开都督府。 “李驸马,你等等!” 梅殷拦了下来,琢磨道:“我总感觉这事不对劲,陛下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要去军中查账,咱们要搞清楚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查账就是查账,整顿军队罢了,还能有什么目的!” 李坚是个地道的武人,并没有多想。 梅殷就不一样了,他是老爷子一眼相中的驸马,不仅长得好,能力也十分出众,许配给他的宁国公主可是马皇后的嫡长女。 “不对,这事没这么简单!” 梅殷正色道:“据说所知,陛下每日都在为新政而操劳,甚至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比太上皇还勤政,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想起来派人去军中查账!” 李坚想了想,立马回头说道:“猜来猜去的也没啥意思,梅驸马,你让家宁国大长公主进宫去探探陛下的口风,回来咱们再想对策!” 梅殷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咋不让你家的大名大长公主去问问!” 李坚笑道:“你家的宁国大长公主可是太上皇的嫡长女,是陛下的亲姑姑,比我们家那口子地位高!” 梅殷咧着嘴说道:“拉倒吧,你不了解陛下这个人,他在政事上是不通人情的,你要去东宫看望小太子,陛下一定高兴,可要想参与政事,直接翻脸不认人,管你什么姑姑!” “别说我们家,就是与皇后同出李家的临安公主恐怕也不会卖什么面子,你就别害我了!” 听到此话,李坚顿时泄气了,说道:“要是曹国公在该有多好,他一定有办法,他不仅能直接见到陛下,就是想见太上皇那都和走亲戚串门似的!” 梅殷苦笑道:“咱们比不了他,他屁股上的屎都快直接挂在脸上了,太上皇和陛下都不管!” 李坚感慨道:“他奶奶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活成曹国公那样,有钱有权不说,同样捞钱,人家不仅没事,皇帝还亲自帮他遮丑,儿子还跟在陛下身边做事,受了委屈,太上皇亲自出面帮他出气,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梅殷立马提醒道:“李驸马,有些话可不能乱骂,你要骂他奶奶,太上皇能抽死你!” 李坚气愤道:“我骂我自己的!” “好了!” 梅殷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咱们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找个能和陛下搭上话的人,最好是身边人,探探意思!” 李坚说道:“陛下身边人只有皇后,你有李家的关系……” 话还没说完,李坚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回头看向徐允恭,梅殷同样恍然大悟。 “您都别看我!” 徐允恭忍不住后退两步,急忙解释道:“朝廷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你们别害我家小妹,更别害我!” “而且小妹一定不会去做的!” 李坚,梅殷二人相视一笑,说道:“魏国公,我们没让你家小妹去试探陛下的意思,而是找机会问问陛下的情况!” 李坚附和道:“梅驸马说的没错,我可听说了,昭妃娘娘极为得宠,深的陛下的喜爱,这事就交给你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梅殷上前补充道:“我等荣辱全系魏国公一人之身,那就拜托了,莫要我等失望啊!” “不是……你们……这……别走啊!” 徐允恭还想拒绝,可梅李二驸马已经走了,而且走的特别快。 “哎……” 徐允恭无奈的说道:“你们明哲保身,把苦事推到我们徐家身上,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 尚书房! 吏部尚书张紞站在一旁,朱雄英端坐在龙椅上,正在一丝不苟的看着一篇文章。 这是翰林院奉命编修的孝康皇帝实录,也就是朱标一生的事迹。 这篇初定稿对孝康皇帝朱标的评价极高,甚至评价他是堪比汉文帝一样的贤君。 不管历朝历代,都对汉文帝的评价极高,无论是士大夫还是百姓都称赞他是一位好皇帝。 如果朱标真正以皇帝的身份执政,一定也是一位少有的明君。 这篇初定稿中不仅写了朱标一生的政绩,最后更是切入一位父亲的视角,讲述朱标人生后几年为儿子朱雄英所做的所有事情,以及人生的遗憾和对老父亲以及儿孙的牵挂,不舍。 看到最后,朱雄英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回想起朱标在世时的音容相貌,久久失神。 “陛下!” 朱雄英回过神来,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朕没事!” 张紞问道:“陛下要是满意,臣就让翰林院开始精修!” “朕很满意,就按照上面所写的修吧!” 朱雄英点点头,随后问道:“张卿,这篇孝康皇帝实录深得朕意,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朕要提拔他!” 张紞说道:“回陛下,此人姓杨名寓,江西吉安府人士,是臣从民间推荐入翰林院修史的大才!” 第65章 杨士奇 杨寓…… 朱雄英仔细的回想这个名字,好像并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个被历史埋没的人才。 不过听到吉安府,也就释然了,江西吉安,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号称才子之乡,状元之地。 当地有这样一个说法:一门九进士,父子探花状元,叔侄榜眼探花,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九里十知州,十里九布政,百步两尚书。 这几句话丝毫没有夸大,吉安府的进士人数天下第一。 历史上的欧阳修,文天祥都是吉安人! 内阁大学士解缙也是吉安人,包括后来几次科举的一甲都有吉安人,如王艮,胡广,曾棨,还有那个大名鼎鼎的杨士奇,也是吉安人…… 杨士奇……杨寓…… 他依稀的记得历史上的杨士奇好像是在建文朝出道,在永乐朝大放异彩,而且还不是通过科举入朝。 这个杨寓不会就是杨士奇吧? 想到此处,朱雄英立马问道:“这个杨寓可是表字士奇?” 张紞顿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毫无名气的落榜书生。 “回陛下,杨寓确实字士奇,陛下莫非知道此人?” “吉安出才子,朕特意留意过吉安府的人才,偶尔看到了这个名字!” 朱雄英解释的极为勉强,立马岔开话题,吩咐道:“这篇孝康皇帝实录修的非常好,你把杨士奇带过来,朕要见见他!” “遵命!” 张紞感到有些无法理解,皇帝陛下也太神了吧,杨士奇在翰林院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他是安德府学教授王叔英推荐上来的,这才以布衣之身入翰林院,后来吏部对所有新来的人进行考试,这才发现了杨士奇这位大才,后来更是把修孝康皇帝实录的重任交给了他。 皇帝能记住一个小小的修史官,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半个时辰后,一名三十多岁,留着短胡子,满面刚毅的中年走了进来。 “臣翰林院编修杨士奇见过陛下!” 好家伙,这杨士奇个头足有一米八,长相也端正,举止有度,声音洪亮。 朱雄英抬头细细打量着这位辅国之才,面对皇帝的注视,杨士奇忍不住低下了头。 “杨士奇……杨寓……” 朱雄英拿起编修的孝康皇帝实录,说道:“这是你写的?” “回陛下,是臣亲笔所写!” 朱雄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一个乡野私塾的先生也能写下如此史书,当真让朕刮目相看!” “朕看完你写的孝康实录,心中瞬间想起了已故的父亲,一时悲痛,潸然泪下!” 杨士奇拱手道:“此乃臣之过也,陛下若是觉得不合适,臣还可以再改!” “不用改了,写的挺好!”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杨士奇,朕问你,你都没有见过孝康皇帝,却写出了他人生后几年的心里想法,你是如何做到的?” 杨士奇拱手道:“回陛下,臣虽然没有见过孝康皇帝却久闻其贤名,兢兢业业,不辞辛劳监国理政二十余年,所作所为皆是为国,也为了家……” “天下最难当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储君,而是一家之主的父亲,无论是皇家,还是官宦世家,乃至平民百姓之家,都是如此,身为父亲,责任重大,用一双肩膀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庇护子孙长大!” “孝康皇帝生前是一位好父亲,臣是过来人,明白当父亲为了子孙可以付出一切的心理,将心比心,臣想,孝康皇帝最大的牵挂,最放心不下,最舍不得人还是陛下!” 说到此处,杨士奇也动容起来,他也有一位好父亲,那个待他视如己出的养父。 人活一世,终究逃不过光阴的流逝,朱标生前对朱雄英寄予大希望,然没了父亲就没了遮风挡雨的人,自己就是屋檐。 听到杨士奇的话,朱雄英叹息道:“你说的对啊,朕的父亲曾经是太子储君,监国二十余年,虽无帝王之名却有帝王之实!” “可在朕心中,他始终都是只是一位父亲,为了朕付出一切的好父亲,生前最大心愿就是看到朕继位为帝,看到朕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大明盛世!” “可惜,他……哎……” 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一声叹息! 杨士奇趁机说道:“臣说句心里话,孝康皇帝生前对陛下寄予厚望,陛下当励精图治,宽松治国,息兵养民……” “陛下所能实行此治国之策,不用二十年,整个大明必然是政治清明,法纪严明,农业鼎盛,仓廪充实,百姓安居,国家稳定,如此治平之象才是真正的大明盛世,才不辜负孝康皇帝生前之愿!” 如此治国方略朱雄英表现的却没多大的反应,只是抬头看着杨士奇问道:“你好像对治国很有一套?” 杨士奇谦虚道:“臣才学疏浅,只是效仿先贤辅佐明君之言!” 什么明君之言,这分明是老油条之言! “你觉得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朱雄英突然问道:“或者说朕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说心里话,忠言逆耳,即便是骂朕,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杨士奇感到有些为难,但他心里明白,皇帝既然问自己这些,那就有要用自己的打算,当今这位陛下日理万机,十分勤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这样一个小史官闲聊这么久。 “陛下当为汉武帝!” 这就是杨士奇的回答,虽说忠言逆耳,皇帝说不怪罪,可要谁要骂他一句明二世,他不急眼都怪了。 朱雄英听后却是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朕会是个好皇帝?” 杨士奇十分冷静的回答道:“陛下当年平定倭国,剿灭海盗,后亲自率军北伐,大败北元,活捉鞑靼大汗,由此可见,陛下崇尚武功,喜好征伐!”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朕怎么听着这不像好话啊!” “汉武帝少年登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兴办学府,培养人才,攘夷拓土,国威远扬,堪称一代明君……” 说到此处,杨士奇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然武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连年征战,使得国库空虚,民生疲弊,百姓艰难……” 朱雄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问道:“你的意思是朕将来不应该再打仗,而是息兵养民,整顿内政?” 杨士奇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回陛下,臣的意思是该打的仗要打,但不可常年征战,从而增加百姓的负担!” 朱雄英听后却是一笑,说道:“杨士奇啊杨士奇,你不似那些夸夸其谈的书生,你还是有点东西的!” 说完,没等他说话,又问道:“既然你对治国如此了解,那朕想听听你对如今新政的看法?” 这就是很直接的考验了,杨士奇明白,自己能不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就看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了。 第66章 论新政 如今的新政只推行了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而杨士奇需要回答的也只有这些。 “陛下,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史官,不敢妄议军国大事!” 朱雄英顿时笑了,悠悠说道:“杨士奇啊,别怪朕没有提醒你,我大明朝人才济济,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要不好好珍惜,恐怕日后很难有出头之日!” “你的同乡解缙,二十多岁就进了内阁辅政,你可要想清楚了!” 读书人一贯的毛病,都喜欢装一下,以表达自己谦虚的品行,可偏偏皇帝不喜欢这一套,就不按照你的套路走。 你爱说不说! 杨士奇心中有些慌了,这是他第一次面圣,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位小洪武。 皇帝都话挑明了,再谦虚下去恐怕真没戏了。 杨士奇拱手道:“陛下,那臣就斗胆说上一说!” “中原王朝以农耕为本,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根本,如果农民失去土地,那就会沦为佃户,甚至成为流民,纵观历朝历代的亡国根源,终究逃不过穷人的土地被富人兼并,百姓吃不饱饭就会揭竿而起,亡国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愧是三杨为首的杨士奇,竟然能看透问题的本质,这一点强过朝中很多读了半辈子书的老文官。 “陛下所推行的新政,臣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在翰林院听同僚提起过几句,臣认为陛下之新政与历朝历代改革都有很大的不同……” “臣先说土地,历朝历代对土地的改革可以总结为一句话,肥天下而独苦百姓,而陛下之新政却真正做到了为国为民,让穷苦百姓能有口饭吃!” “臣出身贫寒,幼年丧父,早早承担起了家里的重任,臣深刻体会过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也理解百姓之苦,陛下用摊丁入亩之法减轻百姓的负担而又不影响国家财政收入,当真了不起!” 听到此话,朱雄英不自觉的大笑起来,谁他娘的不喜欢听好话啊,即便是天子圣人他也不能免俗啊。 “朕就当你是夸朕了!” 眼看皇帝高兴,杨士奇并没有轻松多少,要想让皇帝记住并重用自己,不能一味的说好话,还要体现出自身的能力和价值,必要之时,可以骂一骂皇帝。 “陛下,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话音落下,杨士奇心中有些懊悔,皇帝不喜欢臣子故意卖关子这一套。 “有话就直接说,朕要不让你说,你憋的不难受吗?” 杨士奇尴尬的拱手道:“是……” “陛下,臣刚才说摊丁入亩乃是上上国策,至于士绅纳粮改革,臣认为朝廷当适当做出调整和改动!” 这话说的有些委婉了,换句话说就是,你做的不对,再说直接点就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昏君,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骂你了。 眼看这家伙要泼冷水,朱雄英只是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说下去!” 杨士奇继续说道:“皇帝是国家之主,天子圣人,特别是陛下这等拥有绝对皇权的帝王,无论进行什么样的改革都会事半功倍……” “陛下若想教化百姓,长治久安,最终还要依靠这些士绅,若是直接取消他们的特权,那将与百姓无异,也必然会受到他们的激烈抵抗,陛下虽然手中有刀,但也不能把所有士绅全杀了……” “如果陛下为了推行新政屠尽天下士绅,那日后谁来帮助陛下教化天下!” 士绅…… 指的是士族,世家,门阀,富商,地主,豪强,大部分都是当官的或者曾经当过官现在退下来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地方上有钱有权,有头有脸的人。 士族,世家,门阀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根深蒂固,甚至可以抗衡皇权,已经到了王与马共天下的地步。 直到一个叫黄巢的男人出现了,什么五姓七望,都去死吧,苦一苦门阀,骂名我来担!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他直接对世家门阀来了一场肉身消灭,从而拔掉了这颗上千年的毒瘤。 虽说到了大明开国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门阀,但地方上的豪门地主势力也同样不可忽略。 这帮人手里有钱有地,朝廷为了笼络这帮人,所以规定,只要考上过功名做过官的人,都不需要当差纳粮。 比如,考取秀才以上功名可终身免除两个人终身的赋税和徭役。 老话说,皇权不下县,诺大的一县之地仅靠县令一人压根就管不过来,乡里要是有什么事,还是要依靠有身份名望的士绅来解决。 士绅是朝廷的主力军,皇帝需要靠他们干活,需要靠他们管理百姓,也需要靠他们搞宣传活动。 老爷子当年为了打击士绅豪强势力,不惜发动了郭桓案。 特别是江南一带的地主势力,他们至今还对张士诚念念不忘,让老爷子恨之入骨。 为什么当年的东吴余孽韩复春,施仁济在海上屹立三十年不倒,面对明军水师的围剿其势力反倒越来越强大,他们在海上的补给又从何而来,恐怕与江南士绅脱不了干系。 这中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肮脏龌龊交易。 虽然朱雄英不想承认,但他心里明白,杨士奇说的是实话,治理天下确实离不开士绅。 “你的意思朕听懂了!” 朱雄英冷声说道:“你是让朕向他们妥协,对吧?” 杨士奇立马说道:“回陛下,不是妥协,而是布施皇恩,士绅纳粮已经推行,自然无法收回,不过,臣认为朝廷当减免一些士绅的丁税,从而减少推行新政的压力!” 朱雄英瞪着他,语气冰冷的问道:“是士绅派你来和朕谈条件的?” 杨士奇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立马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臣句句肺腑之言,一切都是朝廷社稷,为了陛下新政,还请陛下三思!”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朱雄英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但朕不想做出任何妥协,更不会向任何人,任何势力服软!” “太上皇在位二十余年,何曾向任何人低过头,朕不想让天下人说,洪武爷一代雄主,却生了一个软蛋孙子!” “朕丢不起这个人,朕也不想给皇爷爷丢人!” “欲壑难填,人心难满,得寸进尺,朕绝不惯着他们这些臭毛病!” 朱雄英走到杨士奇面前,神情严肃的问道:“你以为朕真的是想要他们那点钱吗?” 说罢,没等杨士奇回答,朱雄英已经走了出去,尚书房外传来皇帝爽朗的声音。 “杨士奇,朕记住你了,但朕希望你也能记住,朕与百姓共天下,非与士绅共天下,朕的心永远向着天下穷苦百姓!” 听到此话,杨士奇愣了许久,他缓缓起身,无奈的叹息道:“刚则易折,柔则长存,一把剑太锋利,不仅能够伤了别人,还会伤了自己,哎……” 第67章 回家拿钱 朱雄英没有提拔杨士奇,也没有许诺他什么,只是淡淡留下一句记住了。 杨士奇内心有些失落,他信心满满,还有一肚子治国方略没来得及说,可皇帝已经走了,很明显是对他的治国策没有兴趣。 皇帝确实是个好皇帝,而且也不简单,就是有些刚愎自用,身为帝王,如果做不到从谏如流,听取臣子的意见,早晚会吃大亏。 而对于杨士奇这个大才,朱雄英暂时没有要大用他的打算,因为他身边有能力的文官实在太多了,无论是资格还是能力都有比他强的人。 而且杨士奇这个人有德也有才,但私心太重,包括后来的杨荣,杨溥也是如此。 自三杨开始,文官集团彻底掌握朝政大权。 而朱雄英是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洪武朝也不缺治世能臣,他们只是被老爷子的光芒所掩盖罢了,而且文官相对比较单纯,相比较后面的文官,没有太多私心,一心为国,忠贞不二。 朱雄英对自己现在的这套班子还是很满意的,个个都能大用,实在没有必要去换,也没有必要去增加。 杨士奇当然要用,但如今的新政暂时用不到他,朱雄英需要的是大公无私,铁面无情,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硬汉文官,不需要太极高手。 …… 魏国公府! 徐允恭从五军都督府回到府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梅殷和李坚让他去找小妹徐妙锦打探皇帝的口风,他是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即便他能进宫,能单独见到徐妙锦,恐怕打探不出来什么事情。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大明自开国定下的规矩,即便徐妙锦知道些什么东西,那也不一定会说。 “公爷,三小姐回来了!” 魏国公的管家迎了上来。 徐允恭一愣,颇为惊讶的问道:“你说小妹回来了?” “是!” 管家说道:“人就在大堂!” 徐允恭立马大步朝着大堂走去,他是徐家的老大,兄弟姐妹早都离开了家里,后来就剩一个小妹了,如今小妹也进宫了,整个徐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如今听到最疼爱的小妹回来了,心中十分的激动。 “小妹,小妹!” 徐允恭呼唤两声立马走进大堂之中,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小妹妹。 当看到小妹的瞬间,徐允恭有些恍惚,徐妙锦肚子大了起来,发髻高高盘起,身上褪去了些许青涩,多了一些华贵。 此时的徐允恭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徐妙锦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已经嫁为人妇,即将做母亲的人,而且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 “臣徐允恭叩见昭妃娘娘!” 徐妙锦想站起来却又不太方便,只得伸手说道:“大哥,快快起来,这不是在宫里,咱们还是行家礼即可,小妹如今怀有身孕,不能给大哥见礼,还请大哥恕罪!” “不用,不用!” 徐允恭连连摆手,说道:“小妹,你可别乱动,你怀的是陛下的孩子,是龙子,是皇室血脉!” 徐妙锦一笑,说道:“也是你的外甥!” 徐允恭为人谨慎,他有些不敢接这个话,于是立马转移话题,问道:“小妹,你你怎么回来了,我听说宫里的妃子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还有,你在宫里过的如何,开不开心?” “是陛下恩准的!” 徐妙锦声音软糯,继续说道:“大哥不用担心,陛下对我很好,皇后和庄妃也很好相处,太上皇对我也像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 徐允恭终于放下心来,他很想进宫去看看徐妙锦,可小妹已经贵为贵妃,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即便是家人,没有皇帝的恩准也见不到。 徐妙锦轻启嘴唇,开口说道:“大哥,小妹这次回家其实是有事相求!” 徐允恭惊讶,但也没多想,随即说道:“小妹请说,只要徐家能做到的,大哥义不容辞!” 自家小妹从小听话懂事,从不向家里提什么要求,今天这是怎么了? 徐妙锦轻轻抚摸着鼓起的肚子,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大哥,我的孩子即将出生了,你是孩子的舅舅,请大哥给你的小外甥提前送一份见面礼吧!” 徐允恭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我记得家里还有一把镶金的碧玉如意,十分好看,是太上皇还没当皇帝之前赏给父亲的,就放在父亲生前的房间!” “小妹你等着,大哥这就去给你拿,顺便也告诉父亲,他有一个皇子外孙,父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徐允恭立马起身要出去,却被徐妙锦喊了下来。 “大哥!” 徐妙锦抿着嘴唇,有些难以开口的说道:“其实,小妹这次回家是想找大哥拿着钱!” 徐允恭有些疑惑,小妹在宫里怎么会用到钱,想要什么只需开口,自有内监去办。 不过,难得小妹开次口,徐允恭也没多想,立马点头,问道:“小妹,你要多少钱,我让人去取?” 徐妙锦伸出三根手指,低着头小声道:“三万两!” “多少?” 徐允恭瞪着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万两!” 徐妙锦重复了一句。 徐允恭瞬间愣住了,对于徐家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徐家不似李家那般有钱,徐达在带兵打仗的时候从不捞钱,最喜欢捞钱的是常遇春和李文忠,还有冯胜。 徐达用兵如神,屡立战功,他的功劳很大,同样赏赐也是最多的。 徐家的财产几乎都是当年老爷子赏给徐家的。 见徐允恭有些为难,徐妙锦主动说道:“大哥,要是家里没钱,少给一些也可!” “不!” 徐允恭缓缓摇头,随后问道:“家里有钱,但大哥多嘴问一句,小妹要这么多做何用?” “为了陛下,也是为了朝廷!” 徐妙锦叹息道:“陛下要开海,但是国库空虚,陛下无奈,只得在宫里四处筹钱,甚至都求到了太上皇那里,看着陛下发愁,小妹心里也不好受,就想着……” 开海…… 没钱…… 徐允恭突然想到了什么! 陛下派人去军中查账难不成就是为了…… “小妹知道此事不妥,大哥若是觉得为难就当……” “不为难!” 徐允恭很果断的说道:“既然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徐家当义不容辞!” “谢大哥!” 徐妙锦笑的很开心,犹如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般。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 徐允恭同样笑了笑! 徐妙锦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轻轻的站了起来,正色道:“大哥,这份人情小妹记下了,将来让你小外甥还你!” 第68章 士绅纳粮 济南府,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衙门。 韩宜可身穿一身朱红色官服,端坐在衙门大堂之中,手中是最近三个月由当地官员统计出来的山东行省士绅名单。 “整个山东才有二千二百四六多名士绅,恐怕整个行省现有的官吏都不止千人吧!” 韩宜可猛然起身,拿着手中的名单,瞪着在场的官吏训斥道:“尔等办事阳奉阴违,怎对得起朝廷之信任,百姓之供养,怎对得起这身官服!” 下面的官员噤若寒蝉,其中包括参政,知府,同知一类的地方大员,更有布政使这样的封疆大吏,可面对这位快口御史谁也不敢吭声,韩宜可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正儿八经的正二品,更是朝廷任命的山东巡抚,相当于钦差大臣,权利还在三司之上。 最让地方上头疼的是,这位韩巡抚软硬不吃,来到山东后,立马投入推行新政的公务中,那是一刻都不敢耽误,预计两个月统计出来的士绅名单,最终被地方衙门官吏拖成了三月,最终给韩宜可递交了一份两千余人的士绅名单,其中还包括个地方官吏以及他们的家人,这明显就是扯淡的。 面对韩宜可的质问,地方最高大员布政使萧忠站出来说道:“韩巡抚,自前朝末年起,齐鲁之地久经战乱,民生凋零,又遭毛贵逆贼祸乱,大明开国后,历经数次水灾旱灾,百姓尚不能果腹,更无法安心读书,士绅稀少也在情理之中,还请韩巡抚明查!” “逆贼?” 韩宜可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说谁是逆贼?” “毛平章是率领义军北伐,收复故土的英雄豪杰,就连当今太上皇提及毛平章都要尊上一声毛贵将军,你萧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为逆贼!” 萧忠立马拱手,说道:“下官一时失言,还请韩巡抚恕罪!” 韩宜可也不是非要揪着这点不放,而是拿着名单继续问道:“萧大人,你要知道陛下推行新政之决心,如果本官按照你给的这份士绅名单进行纳粮,这就是欺君之罪,我韩宜可当论罪处斩,可你们这些地方大员会是什么下场,我想你们自己也清楚!” 萧忠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韩巡抚,你也知道,大明虽说开国三十年,但开科取士却仅仅只有五次,其中大半为江南士人,剩下一些也多是江西人,山东虽是孔孟之乡,可早已不复春秋!” 听到此话,韩宜可怒视萧忠,质问道:“我大明朝有多少官员是真正靠科举入仕,难道荐举的官员就不是士绅了?” 明朝初年,朝廷开科取士,结果首次科举录取的进士全部不堪大用,朝廷直接暂停科举制度,改用荐举制选官,如今朝中的那些老臣子以及新朝重臣,如刘三吾,凌汉,张紞,王纯,傅友文,包括韩宜可他自己都不是靠科举考上来的。 不过年轻的重臣大部分都是进士出身,如解缙,黄观,蹇义,景清,张信等人。 而面对韩宜可的质问,萧忠和一干官员并未言语。 随便你这个巡抚如何问,我们不知道,也不清楚,也不敢说话。 “本官再问你们一遍,这可是山东所有士绅的名单,当真一个不差?” 萧忠低头使个眼神,参政冯谷立马站出来说道:“回韩大人,确实一个不差!” “啪!” 韩宜可顿时拍案而起,怒声道:“好啊,好一个布政使司衙门,看来你们是有心阻碍朝廷新政,一个硕大的山东行省,六府十五州八十九县,竟然只有区区六百多名士绅,一千多名家眷!” 韩宜可将名单拍在众官员面前,呵斥道:“你们自己看,一个县只有两三名士绅也就罢了,曲阜县可是孔孟圣人之乡,天下读书人的圣地,竟然一个士绅都没有,你们当本官是傻子吗?” 萧忠听后却是笑了笑,说道:“韩巡抚有所不知,曲阜县是孔圣人的家乡,在历朝历代都受朝廷庇佑和礼遇,不纳粮不徭役,受百姓供养,到了本朝当然也不例外,这是几千年以来的规矩,下官虽是布政使却也不敢在孔圣人面前放肆啊!” 听到此话,韩宜可眉头紧皱,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谷趁机说道:“韩巡抚,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朝廷派大人来山东推行士绅纳粮的新政,大人也不能违抗圣旨,下官都能理解,这六百多名士绅已经够大人向朝廷交差了,大人也是孔孟门下弟子,何必去得罪同门读书人,您说,,,对吧?” 你这个巡抚是朝廷派的干活的,我们也不说什么,该办的都帮你办了,别太当真,差不多就行了! 韩宜可这样的硬骨头连老爷子那样的皇帝都敢骂,自然不会向几个地方官妥协,哪怕是封疆大吏。 “本官受陛下所信任,前来山东推行新政,自然要全力以赴,办好此事,在其位,谋其事,是我韩宜可做人为官的原则,既然是士绅纳粮,自然包括所有士绅,即便是曲阜孔家,也不能区别对待!” 韩宜可挺着腰板,指着众人说道:“本官当初来衙门之时,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要整个行省的所有士绅名单,尔等办事不力,该当论罪!” 下面的官员相视几眼,心中暗道,这个姓韩的巡抚有些不上道! 萧忠悠悠说道:“大人,此事办起来不容易啊,下官身为布政使,掌管一省民政,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还请大人见谅!” “放肆!” 韩宜可质问道:“本官是朝廷亲命的山东巡抚,有权调任所有官员事务,也包括你这个布政使,你要觉得本官做得不对,大可上奏陛下,参本官一本!” 萧忠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不再说话。 “大人息怒!” 参政冯谷立马出来打圆场,笑呵呵的说道:“是我等误解了大人的意思,大人再给下官半个月,,,不,十天,十天过后下官一定将所有士绅的名单全部交给大人!” “五天,本官只给你们五天!” 韩宜可正色道:“五天之后,要是缺一人,别怪本官行便宜之权,哼!” 说罢,立即拂袖而去,离开布政使衙门。 望着韩宜可离开的身影,参政冯谷凑到萧忠面前,低声问道:“大人,这姓韩的软硬不吃,我们该怎么办?” 萧忠冷笑道:“他想要那就全部给他,能不能收上税就和咱们无关了,你记住了,在齐鲁这片土地上,就算天塌了也有孔家顶着,咱们,,,呵呵,算个屁啊!” 第69章 宝庆公主 乾清宫! 老爷子坐在大殿中,手中握着斟满的茶水,眉头紧锁,好似在担心着什么。 随着内殿传来一声撕心裂地的喊叫声,老爷子显得更为紧张了。 朱雄英走过来安慰道:“皇爷爷,别担心,这种事您应该习惯了啊!” “咱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生个孩子罢了,谁说咱担心了!” 老爷子放下茶杯,不耐其烦的摆手道:“去去去,滚蛋,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烦咱!” 朱雄英笑道:“那可不成,我要亲眼看到小姑姑平安出世才能放心!” 老爷子撇着嘴问道:“你咋就知道这一回一定是个女孩的?” 朱雄英神秘一笑,眯着眼摆出一副能掐会算,江湖术士的样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老头,你就别问了!” “切!” 老爷子指着指了大孙子,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个闺女,咱一定抽你一顿鞋底子!” 朱雄英立马来了兴趣,说道:“要是一位小姑姑,您说该怎么办?” 老爷子伸着脖子,虎目一瞪,让人畏惧不已,说道:“要不你抽咱一顿鞋底子?” “啊……” 朱雄英连连摆手,笑道:“不敢,不敢,孙儿知道皇爷爷想要儿子,可这个……” “不,咱改变主意了,咱不缺儿子,这一次咱想要个闺女!” 老爷子望着殿外,慢慢说道:“老天爷,你保佑咱再多个闺女吧,最后一个,咱死而无憾了!” 朱雄英在心里坏笑道:“老头子,老天爷会满足你的,你的小女儿来了!” 随着一声哇哇的啼哭声,老爷子坐不住了,立马站了起来,向内殿走去。 一名满头大汗的女官走了出来,行礼道:“皇爷,生了,张美人生了一位公主,母子平安!” “好,好,好啊!” 老爷子感慨道:“老天对咱不薄啊,临到晚年还能多个闺女,真好啊!” “大孙,快过来,真让你猜对了,你又多个小姑姑!” 朱雄英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是,这天下大小事就没有朕不知道的!” 老爷子一时高兴,逗乐道:“这么厉害啊,那你说说咱有多少根头发?” 朱雄英憋着笑说道:“现在有多少不知道,但皇爷爷像孙儿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一根都没有,哈哈……” “咱看你是皮痒了!” 老爷子抄起鞋底子就要打人,朱雄英连忙劝道:“玩笑话,玩笑话,别上火,恭喜皇爷爷喜得公主,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小姑姑吧!” “哼,狗东西,咱不理你,咱去找小闺女玩!” 说话间,老爷子轻轻推开房门,女官将婴儿抱了过来。 “让咱抱抱咱的闺女!” 老爷子乐的合不拢嘴,说道:“嘿,咱是你爹,不哭,不哭!” 朱雄英伸着脖子瞅了一眼,只见老爷子抱着的婴儿正在闭着眼哭叫,有些皱巴巴的样子,随即脱口而出道:“皇爷爷,小姑姑怎么生的有些丑呢!” 老爷子把刚出生的闺女又交给女官,立马回头踹了大孙子一脚,随后两脚踹出殿外。 “就你俊,瞧你那丑样子,龙袍穿身上和唱戏似的,真丑,也不知道随谁!” “去去去,滚出去,咱不想看见你!” 朱雄英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对一旁的云成问道:“老云,你说朕长得丑吗?” 云成想都没想,立马低头附和道:“陛下龙形虎步,气宇轩昂,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当真是独一无二的真龙天子之相!” 夸朱雄英笑道:“一个没读过书的太监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夸人的话,也难为你了!” 老爷子不屑的说道:“你就是夸一头驴长得好看,他也得附和一声貌胜潘安!” 临到晚年还有喜得一女,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把老爷子乐坏了,今年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大孙,你是皇帝,给你的小姑姑找块封地,上个封号吧!” 朱雄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湖广有一个宝庆郡,小姑姑的封号就叫宝庆公主吧!” 公主不会到封号里的郡县生活,不过是此地的食禄罢了! “宝庆……” 老爷子琢磨道:“不错,不错,以后就叫宝庆了!” 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您老来得女,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孙儿建议,不如在宫里摆上几桌酒席,把宫外皇亲国戚都叫来热闹热闹,您看如何?” “嘿,这个主意不错!” 老爷子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说道:“是要好好热闹热闹!” 朱雄英“奸计”得逞,同样笑了,笑的比老爷子还开心。 …… 杭州府,浙江布政使司衙门! 新任布政使张度站在大堂内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不已,时而留步,时而叹息…… 他来江南已经快半年了,可摊丁入亩的改革推行的却十分缓慢。 他遇到了和韩宜可一样的难题,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要想摊丁入亩,必先丈量土地,清查归属。 可这事说的简单,一旦做起来可就实在太难了。 一来是缺乏勘察土地的专业人才,田地又不总是方方正正的,有各种形状,而且差异极大,比如肥地和贫地的差异,果田和稻田的差异。 当初大明全国人口土地清查,用了十几年,把军队开到地方上去才勉强搞清楚一个大概情况,如今又是十几年过去了,礼部的档案数据早就不准了。 其实这事说到底也不是很难,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查清楚也是早晚的事。 可问题是,谁去查? 靠布政使司和各地衙门的人去查恐怕查十年都查不完,正所谓皇权不下县,就凭县令和手下那几个衙役,累死他也管不过来整个县的大小事务。 而县之下的乡,庄,村的管理只能依靠地方上的士绅。 皇帝的新政,摊丁入亩搞得就是士绅,这就相当于让士绅去丈量自己家的土地然后上报衙门,衙门在报给布政使司。 这纯属就是扯淡的事情,新政的事早就传开了,小皇帝很明显要拿士绅开口,而且江南的土地税要比其他地方还要多两成。 这已经不叫割肉,而是直接拿刀剁一条大腿。 小皇帝,你要这么玩我们可就有意见了! 说的直接点,谁都不愿意多交税,特别是那些家大业大的士绅豪强,所以报上来的土地数量灌了七成的水分,其中有两成是百姓的土地,只有一成名下是士绅土地。 从开国至今,朝廷一直鼓励百姓开垦农田,发展农业,虽然没有精确统计过,但比起前元,至少多出一倍的土地。 结果江南各地报上来的土地数量比起十几年前竟然还少了三成,张度在江南耗费半年时间,结果搞了一堆假数据。 这也就意味着,张度这个布政使在江南这半年可以说是一事无成,浪费光阴。 第70章 傲娇李少师 各地衙门是指望不上了,这事还得他自己来干,就在张度苦闷不已之时,兵马指挥使铁铉走了进来。 “张布政,出什么事了?” 两人相互见礼后,张度十分客气的说道:“铁指挥,你可算来了!” 铁铉直截了当的问道:“可是陛下的新政遇到麻烦事了?” 江南三司的一把手全是皇帝任命的心腹之臣,张度也不隐瞒,说道:“确实是新政遇到了些问题,不瞒你说,此次把铁指挥请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我同属三司,陛下让我和周按察全力配合你推行新政,你就直说吧,想我干什么?” 铁铉的慷慨让张度顿时精神一振,问道:“不知铁指挥可有多余的兵马?” 听到此话,铁铉顿时眉头一皱,坦然说道:“自从陛下平定倭寇,踏平倭国以来,东南沿海卫所轻松不少,朝廷进行多次裁减整编,大部分兵马已经编入舟山岛的海军之中,海军舰队归兵部和五金都督府统辖,指挥使衙门下的卫所分散在各地州县,如今都在屯田,,,” “张布政,我多嘴问你一句,你要兵马作甚,江南貌似没有要用兵的地方吧?” 张度将摊丁入亩遇到的困扰和铁铉说了一遍,并希望他能借兵给自己,先把丈量土地的事情搞定,半年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帝知道后一定会很生气,不管如何,先把第一步跨过去,也算和朝廷有个交代了。 “如果你要,指挥使衙门确是可以调三千兵马给你,不过,,,” 铁铉为难的说道:“兵马调动需要上报朝廷,经过陛下的审核和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调令才能出兵,我要现在直接把兵马交给你,那可是死罪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张度也豁出去了,立马说道:“这事我以布政使的名义上奏朝廷,铁指挥只要把兵马提前备好,我想陛下生气归生气,但也一定会同意的!” “好!” 铁铉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只要朝廷同意,我没意见,全力配合你推行朝廷的新政!” “那就多谢铁指挥了!” 兵马的事算是解决了,可这些大老粗大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去丈量什么土地了,思来想去,张度决定再借一些官吏。 次日,三司的另一位封疆大吏,江南按察使周志新来到了布政使衙门,张度开门见山,提出借人推行新政的事,周志新也没拒绝,但这事他同样做不了主,需要吏部的书面批准。 张度也没什么办法,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以及借兵借官的要求写成奏本派人送到应天府,呈交皇帝。 ,,, 皇帝筹钱要开海,地方推行新政,军队进行大检查,整个大明朝如同一个机器,每个零件都在快速运转,谁都别想闲着。 五军都督府! 徐允恭将皇帝想开海的事情告诉了梅殷和李坚,但并没有说是从小妹那得到的消息。 两位驸马听后瞬间明白过来皇帝要查军的目的了。 皇帝想开海,但是没钱,所以要查军,逮几头肥猪,另外在抓些鸡鸭一并杀了吃肉。 谁是肥猪? 谁的官大,谁捞的钱多谁就是肥猪,他们下面那些小贪是鸡鸭。 一名都督府的佥事站起来焦急的说道:“几位都督大人,赶紧想想办法啊,那个刑部尚书暴昭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真要被他查到,多少兄弟要遭殃啊,抄家就不说了,这回恐怕性命都不保啊!” 又一名同知说道:“不如咱们几个去找那个暴昭谈谈,让他网开一面!” 李坚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暴昭是什么人,那就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都敢骂的主,老皇爷当政的时候都怕他,你今天去找他谈,他明天就能跑到陛下面前参你,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同知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梅殷愁眉苦脸的表示道:“这事办不了啊,陛下既然能把这个刑部尚书派来查军,那必然就想查到点什么,不抄几个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佥事急眼了,连忙看向一旁的李坚,说道:“驸马爷,爷们跟你快十年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这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们要是出事他们该怎么办啊!” 李坚瞪着他,训斥道:“你还有脸说,平常让你们少吃点,收敛点,你们就是不当回事,现在出事了,知道害怕了,早干啥去了!” 佥事急忙说道:“驸马爷,大伙都是这么干的,又不是我们后军都督府一家啊!” 李坚气愤的骂道:“闭嘴,这种话都敢乱说,找死啊!” 梅殷劝道:“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这事谁也办不了,谁也不敢办,能填就填,填不了那就等着被朝廷抄家问罪吧,谁被查到谁自认倒霉,自己贪心,怪不了谁,是死是活,各凭本事吧!” 另一名同知赶忙说道:“驸马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些人都跟您混饭吃,那个暴昭已经带人开始查了,这个节骨眼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管不了!” 梅殷拍着桌子,就要起身离开,就在此时,门口走进一位身穿国公朝服,面带笑容的中年。 “梅驸马,别着急走啊,酒菜我都带来了,正好人都在,一起喝点!” 李景隆笑了笑,大手一挥,身后两名士兵立马将带来的酒菜摆在了桌子上。 梅殷无奈的说道:“曹国公啊,这天都快塌了,你还有心思喝酒啊!” 李景隆坐了下来,悠哉道:“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啥事也比不过吃饭喝酒,即便是掉脑袋,那不也得做个饱死鬼!” 李坚走了过来,愁苦道:“我说曹国公,你是真不知道出事了啊?” “知道,不就是陛下要查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景隆悠悠说道:“陛下要开海,没钱,想从军中拿点,就这么个事罢了!” 梅殷,李坚,徐允恭瞬间愣住了,他们费劲心思得到的消息,人家李少师张口就来,而且这段时间还不在京城。 “曹国公,你不是去凤阳了吗,这些事你怎知道的?” 李景隆笑了笑,说道:“猜的,陛下查军的事情我也是今早到了衙门才听到!” 李坚问道:“你的心是真大,既然知道你难道不怕被陛下查到?” 李景隆听后却是哈哈大笑,说道:“我怕什么,我又没吃过空饷,也没占过军田,更没有倒卖军粮,我李景隆身为前军大都督,皇亲国戚,世袭国公兼太子太傅,向来都是奉公守纪,清正廉洁,别说锦衣卫查账,就是加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也审不出来我老李干过什么喝兵血的事!” “查就查呗,身正不怕影子斜,行得正坐得端,我又不怕查!” 李景隆大义凛然的说道:“至于手下人有没有违反军纪,贪赃枉法,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要知道,早就上报朝廷治他们的罪了,还用等到现在陛下亲自派人来查啊!” 第71章 人生梦想东长房 东长房! 自从凌汉,暴昭,韩宜可走后,吃饭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如今连一桌都坐不满了,现在的东西两房不仅早上管饭,中午和晚上也有吃的,甚至还有夜宵。 不过,必须是宫里办差的官员才有这个待遇,因皇帝召见议事而误了饭点,也就可以在两房大吃一顿。 在西长房吃粗粮的官员羡慕在东长房吃细粮的官员,不仅是为了那口吃的,而是那种受皇帝重用从而优待的荣誉,因为只有皇帝的心腹大臣,担任要职的官员才有这种待遇。 能进东长房吃饭,那就代表你已经成为天子近臣,朝廷核心官员,据说东长房只有三张桌子,一桌能坐十二个人,如今才刚坐满一桌。 不知道从哪传出一个小道消息说,剩下的那些座位不看官职大小,只看能力如何,皇帝会钦点一些有能力且愿意为新政效命的臣子加以东长房吃饭的荣誉。 西长房外,杨士奇手中捏着热乎乎的窝头,看着那些身穿朱红色官服的内阁六部官员缓缓走进东长房,心中感慨不已。 想起在早早去世的父亲,想起母亲的谆谆教导,想起继父的寄予厚望,想起自己少年时的苦难,杨士奇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进东长房,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一定要光耀杨家的门楣。 我杨士奇要做忠良之臣,要做国家柱石,要名垂青史。 “士奇兄!” 一名翰林院的同僚走了过来,说道:“看什么呢,这窝头再不吃就要凉了!” “我在看我的人生!” 杨士奇咬了一口手中的窝头,坚定的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身穿朱红官袍,正大光明的去东长房吃饭!” 听到此话,同僚立马问道:“士奇兄,我听说前一阵子陛下接见你了,没提拔你?” 杨士奇苦笑一声,说道:“陛下的强势不亚于当年的太上皇,我提出了关于新政的建议,可惜陛下并没有听取!” 同僚听后安慰道:“士奇兄,别灰心,以你的才能,将来一定可以进内阁,辅佐陛下,成为天子近臣!” “但愿吧!” 杨士奇突然看向一旁的同僚,问道:“宗豫,我听说你今年中了应天府的乡试,你的才能不亚于我,想来明年一定能中进士,说不定还是一甲魁首!” “共勉,共勉,到时候咱们同进内阁,同殿为臣,同去东长房吃饭!” 那名叫宗豫的中年说道:“我黄淮和你比不了啊,没有贵人引荐,要想入仕只能老老实实参加科举!” “得了吧!” 杨士奇笑道:“没有贵人引荐你能以学子的身份进翰林院修史啊,你能吃上这热乎的窝头啊!” 黄淮摆摆手说道:“运气好罢了,偶然结识了内阁的解大学士,这才吃上一口皇粮……” 杨士奇笑道:“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黄淮眼看四处无人,低声说道:“士奇兄,你没有参加科举入仕,想要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很难,我建议你有机会可以接触一下燕王世子!” 杨士奇眉头一皱,问道:“就是在内阁的那个胖……” 黄淮看出来了杨士奇的疑惑,主动说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位年轻的胖世子,我听解学士说过,他的政务能力很强,比内阁所有人都强,而且心眼也好,就是和当今陛下不怎么对付!” 杨士奇疑惑道:“陛下和燕王世子不是堂兄弟吗,为何会不对付,还有,我一直都不明白,燕王世子不应该在封地吗,怎么会进内阁?” 黄淮小声道:“这件事我听解学士提过一些,可能与燕王有关……” …… 尚书房! 朱雄英看到张度从江南送来的奏本后,随手扔在一旁,扶着额头叹息不已,心中好似有股火气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他想过新政的推行会很难,但没想到会这么难,半年过去了,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稍微冷静了一些,再次拿起奏本看了一遍,平心而论,这件事不能全怪张度,这是朝廷制度的原因。 可不管怎么样,张度没有一味的抱怨和摆烂放弃,最起码拿出了解决的办法,态度还不错。 “来人,把工部侍郎傅友文给朕找来!” 正在东长房吃饭的傅友文听到皇帝召见自己,饭都顾不上吃了,立马快步前往尚书房。 见此情况,解缙悠哉道:“得,这回恐怕又少一个吃饭的!” 刘三吾叹息道:“陛下下了朝就直奔尚书房,为了政务连饭都顾不上吃,当真是历朝历代难见的勤政明君!” “诸位同僚,咱们也要快些吃,早去各自的衙门公办,为陛下分忧!” 朱高炽对着刘老头翻个白眼,拿起一个包子开始细嚼慢咽起来,看着架势,那盘乱七八糟,堆成小山的早餐没有一个时辰绝对吃不完。 走进尚书房,傅友文立马拱手道:“臣工部尚书傅友文见过……” “免礼!” 朱雄英直接吩咐道:“傅卿,你带一些精通测量的工部官员立马前往江南,帮助布政使张度丈量江南所有的土地,现在就去办,越快越好!” “别的话不用多说,你就告诉朕,多久可以完成这件事?” 突然起来的任务让傅友文有些措手不及,他冷静思考一阵,说道:“回陛下,至少需要八个月!” “六个月能不能完成?” 面对皇帝的压迫,傅友文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江南土地广袤,农田比直隶之地还要多出几倍,半年时间恐怕……” 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的问道:“朕不想听你诉苦,你就直接告诉朕,半年能不能在江南丈量所有土地?” “朕也不是苛刻的人,你到时候报上来的土地数额和现实土地间的误差不能超过一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友文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地步,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心中也忍不住感慨起来,那东长房不要钱的早饭哪有这么容易白吃啊。 傅友文走后,朱雄英顿时松了半口气,突然又想到了韩宜可,他比张度晚去地方三个月,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想来八成也不怎么顺利。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士绅出招,朝廷接招再反杀,不到万不得已,朱雄英是不会用皇权直接强压的。 目前的大明朝官员少,还离不开这些士绅帮着朝廷管理地方,把士绅逼急了,他们挑动百姓一起反抗朝廷新政,后果不堪设想。 朱雄英目的是既要让士绅掏钱,还要让他们老老实实为朝廷干活。 第72章 他来了 五军都督府! 李景隆悠然的态度让其他几人是目瞪口呆。 人家确实不怕查,因为李景隆确实没吃过空饷,也没倒卖过军粮,倒不是他遵纪守法,恪守军规,而是家大业大,压根就看不上那军中的仨瓜俩枣。 李家的土地,房产,铺子,猎场,茶庄,盐井…… 这些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吃八辈子都吃不完,而且全都是朝廷赏赐他爷爷李贞和他爹李文忠的。 李文忠就不说了,李贞当年可是驸马都尉,镇国上将军,荣禄大夫,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右柱国,他的俸禄无人出其左右。 而且李贞这个人极为节俭,他省下来的那些俸禄都要比一般勋贵的财产还多,再加上李文忠打仗的时候喜欢捞钱,还有朝廷的赏赐,所以李景隆实在没有必要去贪图那点兵血。 更何况他掌管着朝廷最为重要的茶马互市,那才是大生意,大富贵,天下一等一的肥差。 如果朝廷要查茶马,李景隆会把账目亲自交给朝廷,一定没有任何烂账,坏账,保证干干净净,每一笔账都能查清楚。 “我说……都别愣了啊,过来坐下喝酒!” 李景隆拿起筷子,剃了剃上面的毛刺,说道:“我奉劝你们一句,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做法,你们要都把屁股擦干净了,陛下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很恼火,说不定会在军中查出大案,到时候可就不是杀几个贪墨之辈,抄些赃款这么简单了!” “要我说,谁的屁股有屎,谁倒霉,怎么,喝兵血还喝出理来了,你吃了那些士兵的粮食,他们就要饿肚子,士兵难道就不是人了,就不是爹娘生的,打起仗来还不是这些士兵替你冲锋陷阵,帮你拿军功,喝他们的血,那还是人吗?” “做了这么多贪赃枉法的事,朝廷砍你的头,抄你的家难道不应该?” 说罢,瞥了一眼那几个佥事和同知,继续说道:“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别等到出事了才后悔,低三下四,求爷爷告奶奶的有啥意思……杨佥事,马同知,过来喝两杯!” 二人相视一眼,有些心虚的坐了过来,随后梅殷三人同样坐在酒桌上。 “这就对了!” 李景隆呵呵笑道:“有些事你们要看明白,朝廷就是奔着查赃款去的,查不到赃款就没钱开海,你们觉得陛下会善罢甘休?” “都放心吧,屁股不干净的人不在少数,岂止咱们五军都督府,上京十二卫,各藩王护卫,又有几个干净的,哪怕是正在组建的海军恐怕……” “陛下难道会全部抓起来都砍头啊,真要这样,恐怕被杀的没有二十万也得有十万,你们动脑子好好想想,新朝不到一年,陛下要做的是稳定人心,而不是大肆杀戮,哎……陛下要不是实在没钱了,才不会去查军!” 仔细琢磨李景隆的话,梅殷几人瞬间恍然大悟,压抑许久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可徐允恭却趁机问道:“手下人被查,咱们身为大都督一定逃不了干系,到时候陛下同样会问罪,这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笑了笑,说道:“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麾下竟然出现如此之多的贪墨之事,难道我们不应该被朝廷问罪吗?” “呵……魏国公,你是勋贵国戚,你家小妹还是陛下的贵妃,你说你怕什么?” “还有两位驸马爷,你们都是皇室中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都是陛下的姑父,你们有什么好怕的,陛下是能杀你们的头还是能罢你们的官?” “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骂你们几句也是为你们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被君父骂,不仅不丢人,还要当成是一种荣耀和荣幸,别人想被骂都没有这个机会!” “你们……听明白了?” 梅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李坚却忧虑道:“曹国公,对于国事,陛下从来不讲人情,即便咱们都是皇亲国戚,恐怕也不会手下留……” 李景隆立马打断,说道:“李驸马,你是你,我是我,都是皇亲国戚不假,但咱们……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李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无奈道:“皇亲国戚之间也分三六九等啊!” 这话倒是不假,当年的驸马都尉欧阳伦也是皇亲国戚,逛个花船,老爷子说杀就杀,李景隆背地大搞茶马,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是皇亲国戚,这就是之间的差距! 李景隆知道这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主动说道:“其实你们都想错陛下了,陛下并非无情苛刻之人……” “陛下虽然自己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但却不反对臣子大鱼大肉,即便想吃点喝点再拿点,只要别太过分,陛下都能容忍,但……” 李景隆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但前提是你要有价值,你要让陛下看到你的价值,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少饭,没有本事还想连吃带拿,吐出来不说还会把命搭进去!” “哎……何必呢!” 众人沉默不语,在心中细细体味了刚才的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别怪爷们没说话,该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了!” 李景隆端起酒杯,招呼道:“喝酒!” 众人一饮而尽,杨佥事心事重重的问道:“曹国公,兄弟我现在已经擦不了干净了,您给出个主意救救命吧!” 李景隆笑了笑,说道:“与其让人查到不如主动认罪坦白,上交贪墨赃款或许能保住一条性命啊!” “明白了!” 杨佥事端起酒杯,说道:“多谢曹国公指点,如果爷们能留下性命,一定好好谢……”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队锦衣卫冲进府中。 宋忠先朝着在座的大都督们抱拳行礼,随后大手一挥,说道:“拿人!” 锦衣卫一拥而上,立马将那位杨佥事抓了起来。 “都督府佥事杨凌收受贿赂,虚报军功,倒卖军粮,侵吞阵亡将士抚恤,罪大恶极,带走!” 宋忠再次抱拳:“两位驸马爷,两位公爷,属下职务所在,多有冒犯还望海涵,几位吃好喝好,属下告退!” 李景隆冷声道:“连阵亡将士的抚恤都敢贪,真是丧尽天良,死有余辜!” …… 北平! 北方没有战事,三个儿子去了京城,朱棣虽为塞王,如今却比内王还清闲,日子过的宁静且安逸。 他老实皇帝就放心,可有人却不想让他虚度年华,荒废一生。 一名燕军大将快步走进燕王府,抱拳道:“属下朱能见过燕王千岁!” “免礼!” 朱棣立马问道:“可是有战事?” 朱能见四周无人,立马小声说道:“千岁,他来了!” 听到此话,朱棣全身顿时僵住了,后背瞬间渗出一身冷汗。 第73章 朱棣的抉择 朱棣当然知道朱能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他现在丢了兵权,三个儿子去京城当人质,出苦力,一家人弄的不像一家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老和尚。 “本王不见!” 朱棣有些后怕的说道:“朱能,你现在就带人把他抓起来,送到应天府,交给朝廷处理,他和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真怕了,即便大哥朱标已经不在了,他还是后背发凉,更何况老爷子还在呢,这燕王府不知道藏着多少在背后监视的锦衣卫,之前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再搞事情,一旦被朝廷发现,老爷子会亲自砍下他们一家人的脑袋。 朱能为难的说道:“千岁,老和尚说他只是想见见你,他说,就和千岁说两句话,如果千岁不见,或者派人杀了他,也阻挡不了他背后的悠悠之口!” 朱棣拍案而起,气愤道:“他这是威胁本王!” 话是这么说,可朱棣真是怕的不行,他和老和尚私下密谋的那些事情虽然被朝廷发现,但老爷子却没有公告天下,也就是说,这事大多数臣子和百姓都不知道。 一旦在朝廷传开,那些臣子一定会齐齐发难,向朝廷施压,处决燕藩,特别是都察院的御史和蓝玉那些淮西勋贵,一定死咬燕藩不放,直到皇帝下旨灭了燕藩。 朱能站在一旁劝道:“千岁,属下觉得你还是见见吧!” 朱棣紧握拳头,带着一丝怒火问道:“他人在何处?” 朱能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朱棣看了一眼,果断说道:“走!” 燕山深处,人迹罕至,两匹快马迅速使劲,消失在山谷之中。 山谷悠悠,鸟鸣清脆,半山腰的溪水旁坐落着一座简陋的竹屋,门上刻着一个大大的“佛”字,溪水旁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僧衣的和尚,只见他坐在火堆旁正在炙烤兔肉,旁边则是一张被剥的完整兔皮。 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朱棣立马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马鞭交给朱能,交代道:“警戒!” “属下明白!” 随着马蹄声传来,老和尚置若罔闻,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专注他手中的烤兔肉,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老和尚也被朱棣的影子所笼罩起来。 “阿弥陀佛!” 姚广孝吟诵佛号,拿着已经烤好,散发着香味的兔肉说道:“千岁来的真巧,贫僧这兔肉刚刚烤好,何不坐下来一起享用!” 朱棣冷笑一声,说道:“和尚,赶紧吃吧,吃完本王就派人送你上路了!” 姚广孝撕下一条兔腿吃了起来,悠哉说道:“千岁不想要那顶白帽子了?” “住口!” 朱棣怒喝道:“不要再提什么白帽子,本王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那个所谓的白帽子害的,本王恨死你了!” 姚广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千岁还信任贫僧,贫僧一定送给千岁一顶白帽子!” “你拉倒吧!” 朱棣不屑的说道:“本王若是再信你,恐怕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昨日已成往事,未来还未可知!” 姚广孝缓缓起身,眯着双眼,说道:“输多少次都不怕,但一定要赢最后一次,千岁才是真正的大明之主!” 对于这样的话,朱棣已经听过太多了,已经到了嗤之以鼻的地步。 “本王现在连节制燕藩兵马的权利都没有,三个儿子全在京城当人质,王府之中还有隐藏的锦衣卫,周围几大重镇全是朝廷的武将在镇守,你给本王说说,本王拿什么反,拿你这颗秃头行吗?” 姚广孝将烤好的兔子扔进火堆中,看着燃起的火焰,悠悠说道:“兵马没有可以夺,可以借,锦衣卫可以除,儿子可以舍,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那个位子,什么都可以舍弃,就看千岁想不想要!” 听到此话,朱棣忍不住大笑起来,问道:“真是笑话,儿子都没了,本王还要这天下又何用,将来又要传给谁?” 姚广孝淡淡一笑,满眼尽是欣赏的说道:“千岁正值春秋鼎盛,再生几个便是!” “够了!” 朱棣已经不信他这些鬼话,怒斥道:“说完了吧,本王送你上路吧!” “慢!” 姚广孝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说道:“贫僧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如今新君继位,人心不稳,贫僧还听说小皇帝正在派人清查各地官吏,军中军官,还有各地藩王等不法事,加上朝廷大搞新政,尽失天下人心,此时若谋划起兵之事乃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兵马那就更不是问题,千岁虽然没有节制燕藩兵马之权,但那些军官和士兵都是千岁一手带出来的人,只要千岁有意,到时候振臂一呼,千岁定能重掌兵马大权, “拿下宁谷二王的兵马贫僧想对于千岁来说不是难事,千岁还可重金收买辽东女真,兀良哈,瓦剌,鞑靼残余势力,并许诺他们事成之后的好处,这些兵马加起来足有二十万,足够千岁纵横天下!” “另外,凤阳的淮王也会出兵辅佐千岁起兵,到时候里应外合,即便不能攻下应天,那也能和小皇帝划江而治,平分天下,总比窝在一个小小的北平受制于人,朝不保夕的要好!” 要是以前的朱棣听到这些话,那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起兵争夺天下,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些心思,即便大哥朱标不在了他还是害怕。 别说不能成事,即便打到应天府,老爷子一个眼神,恐怕他都得吓的从马上摔下来。 “老和尚,蓝玉那个老匹夫还活着,皇帝没有给他兵权镇守一方,就留在京城养着,看似是冷落,其实就是防着我们这些藩王的!” “只要本王起兵,他立马就是统领大军的讨逆平燕大将军!” 朱棣笑了,好像在笑这一切的空谈,又好像在笑和尚不自量力。 别说三藩,就是大明朝所有的藩王一起反了,蓝玉都能带人一举平了。 换句话说,小皇帝不是怕藩王造反,他是巴不得所有藩王都反了,那就不用削藩了,直接改成平藩。 谈到淮王,朱棣更是鄙夷道:“这个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庶子,他算什么东西,老爷子都不正眼看他,他也配和本王一起共事,不过跟他那个娘学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狗屁都不是!” 姚广孝快速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说道:“千岁,要想成就大业,当……” “无需多说!” 朱棣果断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本王性命啊,赢不了他的!” 姚广孝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只要千岁信任贫僧,就一定能赢,千岁可还记得贫僧说过的谶语?” 飞龙在天,太子遽亡,倒覆江山于燕王! 这句谶语的前半句已经灵验了,可那又如何,老爷子还活着呢,什么狗屁飞龙在天。 “大师,你我相识数十年,你就在帮我最后一次吧!” 姚广孝突然一愣,随即大笑道:“只要千岁听贫僧的,早晚会让千岁坐上那个位子!” “不!” 朱棣冷声道:“本王要把你送往京城,换本王三个孩儿的平安!” 第74章 兀良哈的安置 “陛下,喜事,喜事!” 解缙手拿奏本,一脸兴奋的冲进尚书房。 “陛下,镇守辽东的江阴侯吴高送来战报,兀良哈三卫愿意率领全族归顺朝廷,从此受大明节制,只求陛下能给他们一块可以放牧为生的地方!” 听到此消息,原本疲惫的朱雄英顿时精神一振,打开奏本,果然与自己猜想的一样,兀良哈被迫彻底投降大明了。 他们已经被蓝玉在辽东打残了,除了投降没别的路。 如今的漠北只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瓦剌,但现在的瓦剌和大明正处于蜜月期,两万头牛羊上个月就送来了,还多送了五百匹战马,那是相当的听话。 即便兀良哈想去投靠瓦剌,恐怕马哈木也不敢接受他们。 此次,兀良哈率领三十万族人归顺大明,其中有三万轻壮士兵,这里面还有一万骑兵。 从此,兀良哈和大明不再是所縻关系,也没有自治权,而是彻头彻底的服从大明的指挥和统领。 不过,兀良哈的臣服也带来一个难题,那就是粮食的问题,他们的族人断粮了,希望大明能送他们一些粮食度过难关。 既然兀良哈彻底臣服大明了,那以后就是大明的子民,要是不给他们,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可要是给了,朱雄英又有些舍不得。 朱雄英看向解缙问道:“兀良哈问朕要粮食,你说朕给还是不给?” 眼看皇帝把问题甩给自己,解缙立马开始思考起来。 他思考的不是该不该给兀良哈粮食,而是思考皇帝的意思,皇帝想不想给。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谁不知道小洪武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想让他倒贴东西简直就是做梦。 可不给还不行,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能让皇帝花钱,还要让兀良哈吃饱。 “朕问你话呢?”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沉声道:“你寻思啥呢,又想花船上的花魁娘子了?” “陛下说笑了,臣汗颜!” 解缙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缓缓说道:“陛下,臣认为可以把瓦剌送来的牛羊转送给兀良哈,让他们度过饥荒!” “然后呢?”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吃完这些牛羊再问朕要,朕是不是要去把百姓家的牛羊牵出来送给他们?” 解缙拱手道:“当然不可,这些牛羊只是帮助他们缓过暂时的饥荒,到时候可以发给他们种子,在派人教他们农耕,让兀良哈去开垦辽东的土地!” 解缙的话让朱雄英灵光一闪,他差点忘了,辽东的黑土地极为肥沃,那可是天然的有机肥料,是最优质的土地资源,粮食的产量比中原地带还多,质量也好。 “陛下,对于游牧一族的安置,还是要改牧为农,如此不仅能自给自足,多年以后还能反馈朝廷,另外,还能打消他们的谋反之心,牛羊驼马他们可以带走,可土地却是带不走的,没有粮食吃,他们即便想谋反也是死路一条!” “还有,陛下,要想彻底收服兀良哈,还需彻底的教化他们,让他们学习我华夏的文化,行大明之礼,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同化他们的蛮夷之风!” 恩……解矬子说的还真有些道理,要想让兀良哈成为大明的一份子,就必须一步步同化他们,让他们对中原王朝有归属感。 三国之时,诸葛亮南征蛮夷用的就是这一招,还用当地的蛮夷士兵组建了蜀汉后期战斗力最强的无当飞军。 当然,朱雄英也不可能白给他们牛羊和种子,他真正吸纳兀良哈的原因是那一万骑兵和两万精壮力。 这群人虽然是些两面三刀的墙头草,但不可否认,战斗力还是很强的,都能和蓝玉率领的明军铁骑掰掰手腕,足以证明其实力。 解缙走后没多久,尚书房又走进两位精悍的武将。 “臣孙恪,张温见过陛下!” “免礼,坐吧!” 朱雄英吩咐朴不了上茶,随后问道:“全宁侯,会宁侯,最近过的如何?” 作为淮西勋贵,蓝玉的死党,孙恪,张温也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但没到曹震那种二傻子地步。 孙恪站起来拱手道:“承蒙陛下关照,臣等一切尚好,就是实在太清闲了,这日子过的没味,总觉得少点什么!” 张温附和道:“陛下,不如让臣等去带兵吧,去地方练兵也成!” 朱雄英笑问道:“你们是看王弼统领神机营,心里不舒服了?” “臣不敢!” 孙恪继续说道:“不瞒陛下,臣等戎马半生,习惯了军队里的生活,臣等手上要不拿把刀,这浑身就不舒服!” “求陛下开恩,让臣等回军队吧!” 这些曾经的骄兵悍将现在对朱雄英是忠心耿耿,那是一点都不敢放肆,说话前都学会先行礼了。 “呵……杀才!” 朱雄英沉声道:“你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朕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觉得王弼跟着朕去斡难河打了一仗,回来就封了国公,又掌神机营兵权,认为朕为何偏爱王弼……” 二人脸色一变,恭敬道:“臣等不敢!” 朱雄英走了过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继续说道:“大丈夫想求功名,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别说朕偏心,机会每个人都有,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 二人就算再没心眼,此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孙恪立马表态,说道:“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们俩去辽东吧!” 朱雄英严肃道:“把兀良哈的骑兵,辽西女真的兵马,还有鞑靼残余势力给朕整顿在一起,重新组建一支全是骑兵的三千营!” “新军虽然叫三千营,但朕要你们在三年之内整顿出三万精锐骑兵,三年之后,朕要看到一支战斗力强大的三千营!” “这个活……你们能不能干?” 朱雄英又补充道:“要是干不了,朕让曹震去!” “能,陛下,俺们能干!” 孙恪,张温答应的比谁都快,生怕被曹震抢走。 “三千营的装备朕会先给你们一部分,三年之内会陆续补齐,不过,军费的事情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朕也没钱!” 要整军,可皇帝还不给钱,这不是为难人吗?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只要我们能自己搞到军费,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朱雄英顿时笑了,随即说道:“不许掠夺辽东百姓,不能激起士兵叛乱,不可胡乱杀人!” “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朕一个答复!” 孙恪想都没想,说道:“陛下,不用考虑了,俺们干了!” 朱雄英冲着二人有说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如果做不到,或者出事,不仅无功,还要问罪!” 张温拍了拍胸脯子,大大咧咧的说道:“陛下放心,做不到俺们哥俩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朱雄英很满意,开始当场画饼,许诺道:“三千营的事办好了,三年后你们就是大明朝世袭罔替的辽国公,沈国公!” 第75章 海军第二舰队 东海之上,大明济州岛! 清晨,薄雾弥漫,一声悠长的号角在海上响起,驻扎在岛上的大明海军士兵全部醒了过来。 “这号角声是?” 一名百户一脚踹开营房的木门,歇斯里地的大吼道:“都他娘的愣着作甚,没有听到一级战备的号角声,所有人迅速起床,穿戴盔甲,携带武器,海边点将台集合!” 海军一级战备,这就意味着要打仗了! 海面一片平静,巨舰洪武号停在岸边,船头之上,一名身穿海蓝衫,外附浪花白甲的年轻海军将领屹立在海风之中,他注视着正在集结的部队,神情之中透着一丝兴奋和激动之色。 随着一万海军部队集合完毕,海军副将吴忠看了一眼旁边的香炉,上面的香正好燃烧到了尽头。 如今的大明水师已经更名为大明海军,分成两支部队,第一舰队由俞通渊担任主将,驻扎在舟山岛,进行海军舰队的建设和训练,还有一支驻扎在大海之上的济州岛,由第二舰队主将吴忠统领,也是海军的先锋舰队,承担主要作战任务。 这一万海军士兵人人身穿海蓝衫,外附浪花白甲,头戴铁盔,外附蓝白色,脚踏黑色牛皮战靴,每人携带四枚洪武雷,一把短弩,箭袋,弹袋,一把环首刀,一把短刀,其中三千人装备洪武铳,七千人装备弓箭。 倒不是装备不起火器,而是海战不同于陆战,经常遇水,而且海上风浪大,万一遇到暴雨天,火器就成了一堆废铁,所以海军绝对不能太过依赖火器。 海军士兵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是整个明朝军队中装备最好的,也是待遇最好的,俸禄要比神机营还多上三成,另外第二舰队的海军士兵吃的都是盐,而不是醋布,三天还能吃上一顿肉,另外,朱雄英特意下令要在济州岛上进行屯田,不种粮食,全部种上蔬菜,即便到了冬天也有白菜和豆芽吃。 养一个海军士兵可以养三个普通士兵,朱雄英前前后后砸进去五百多万两银子,这才勉强把海军的架子搭起来,战舰三十艘,海军三万,基地两座。 这比计划的六大基地,战舰百艘,带甲十万,还差的很远。 吴忠在济州岛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就连高丽王家都要看他的脸色。 吴忠有勇有谋,当年跟随还是皇太孙的朱雄英征战倭国,立下军功,备受重用,可年少得志,难免会得意忘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朱雄英有些不放心,特意配了一个监军,就是马三保,如今叫郑和。 “吴将军,香灭了!” 郑和身穿海蓝衫,却没有带盔甲,身后是洁白的披风,他站在一旁提醒着。 吴忠冷着脸,随口道:“知道了!” 郑和在第二舰队主要负责后勤,屯田以及处理当地高丽王氏之间的关系,几乎不怎么插手军队的事情,刚开始和吴忠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后来,济州岛的高丽王氏为了讨好,拉拢吴忠,把一个王氏的公主送给了他,郑和得知后劝他不要收,若是让朝廷知道一定会问罪。 吴忠非但不听,还拿郑和阉人的身份,将他羞辱一顿,郑和可不是宫里那种只会点头哈腰的太监,他从小在军中长大,即便没有七分杀气,也有三分虎威,更何况他是朝廷派来的监军,每个月都要向朝廷上报舰队的大小事务,这件事自然不能隐瞒。 朱雄英得知后十分生气,一个大明朝的将军,私下收贿藩属国送来的女人,说他吴忠暗中勾结高丽,预谋叛国都不为过,但海军正值用人之际,暂时还找不到代替他的将军,只是派人将吴忠狠狠训斥一顿,并警告一番。 从这件事开始,吴忠记恨上了郑和,两个人也越来越不对付了,不过郑和识大体,不愿和吴忠计较。 吴忠站在洪武号船头之上威风凛凛,海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他对着列队整齐的士兵喊道:“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已经下旨,让我们第二舰队全部东进,在高丽罗州道海域进行一场军事演练,同时,也是想看看我们海军这几年以来的训练成果!” “兄弟们,露脸的时候到了,虽然是演练,但要给老子拿出作战的劲头,也让高丽那些不入流的虾兵蟹将看看,什么叫天兵所至,什么叫天朝军威!” 一万海军齐声呐喊:“明军威武,海军威武!” 吴忠顿了顿,继续说道:“首次演练,谁要拉胯,谁要给咱们第二舰队丢人,老子一定军法严惩,绝不留情!” “所有战舰全部靠岸,各司其职,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动员结束,所有战舰齐刷刷的放下梯子,第二舰队的士兵排起整齐的队伍一一登舰,洪武号打头,十一艘战舰扬帆起航,驶向高丽。 当初高丽的李芳远前来朝贡,因为去年他们进犯辽东,朱雄英让他们赔偿粮食,战马,弓箭等之物,李芳远说他自己做不了主,要回去和李成贵商议。 朱雄英给他三个月考虑的时间,随着瓦剌,女真赔偿的东西陆续送到大明,高丽却迟迟没有动静,礼部派人去催要三次,李氏每一次都在敷衍说正在准备。 如今半年过去了,高丽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皇帝直接上火了,都想直接发兵灭了高丽,可朝廷正在推行新政改革,各地也在练兵,而且国库也没钱,暂时还不能打仗。 可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立马给第二舰队下旨,让他们开赴高丽南海域进行军事演练,一来震慑可以高丽,二来也能检验海军的战斗力,看看自己砸这么多钱进去,到底值不值。 ,,, 次日清晨,天朦胧亮,第二舰队已经到达高丽南附近海域,驻守罗州道的高丽军此时还在睡梦中,压根不知道大明的先锋战舰已经近在咫尺。 明军在济州岛驻防海军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高丽得知后那是人心惶惶,李成桂立马调集八千兵马驻扎在罗州道南,用来防备明军的第二舰队。 海域之上,浪花奔涌,一名千户说道:“将军,我军已到达指定海域,距离高丽罗州道之地只有五里!” 吴忠冷笑道:“都他的娘的快打到他们家门口了,这些高丽海防军恐怕还在做梦呢,传令,所有战舰一次排开,间隔十丈,原地抛锚,呈进攻阵列,用咱们的洪武大炮把他们叫起来!” 第76章 军事演练 随着号角声响起,大明第二舰队除主舰洪武号之外,其他战舰迅速一字排开,开始抛锚,并调整洪武大炮的角度和方向。 海面之上,战舰林立,军旗猎猎,随着主舰的发号施令,各舰之上的洪武大炮迅速点火。 “轰!” 随着一声炮响,迅速打破了海面的平静,岸边不远处的海面上卷起一道水柱,没等落下,数不清的炮弹飞了出去,激起无数浪花。 一轮扫射后,吴忠立即下令停止开炮,差不多意思一下就行了,毕竟炮弹挺贵的。 “传令,各舰开饭,吃饱肚子再说!” 郑和眉头一皱,立马站出来劝道:“吴将军,演练如同实战,大炮一开犹如作战,岂能如此儿戏!” 吴忠却不慌不忙,带着一丝蔑视说道:“高丽军是什么鸟样,我比你清楚,你信不信,等我们吃饱饭,他们的军队都赶不过来!” 郑和严肃道:“那也不可大意,行军打仗,千万不可小看自己的对手!” 吴忠却是冷笑一声,说道:“郑监军,你敢不敢和本将军打个赌,如果高丽军在半个时辰内赶到,本将军以后全听你的,如果没有出现,你从船上跳海里去,敢不敢?” 呵呵,你一个阉人也配和老子谈什么打仗,真是天大的笑话。 郑和冷着脸并没有和他理论什么,只是神情严肃说道:“吴将军,你不把打仗当回事,早晚会闯下大祸!” 说罢,立马离开船头,回到船舱之内,心中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心此次演练,高丽军陆战就不行,海战更是不值一提。 他担心的是吴忠这种性格,身为第二舰队主将,被陛下寄予厚望的海军副将军,他对什么事情都有着充足的自信。 虽然吴忠有勇有谋,而且打海战,训练海军确实有一套,但这种狂妄自大的性格对于一个主将来说是很致命的。 一旦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不仅吴忠会被问罪,他郑和也得被连累。 郑和虽然有监察之权,但兵权还在吴忠手上,即便想管也无能为力。 而朱雄英的意思却是,让郑和给吴忠当政委兼参谋长。 随着军令下达,明军立马熄火,开始吃饭,吃的是干粮,都是提前做好的。 一个时辰后,岸边还没有发现高丽军的身影,吴忠笑骂道:“都一个时辰了,这些高丽军是属王八的啊,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就这样的军队,还他妈的叫什么海防军,要是攻打高丽,老子已经上岸杀进去了!” “有些人胆子小,连这样的虾兵蟹将都怕,真有出息!” 吴忠嘲笑高丽军,又把郑和贬低一顿! 又过了半个时辰,罗州道南岸终于出现了高丽军的身影,面对大明朝的战舰,他们拉弓射箭,摆开战斗的姿势。 这个距离,他们的弓箭压根就射不到,而明军战舰只要前进一小段距离,上面洪武大炮,如果进行仰角抛射,能直接把高丽军的弓箭阵地毁灭。 看到明军来势汹汹,面对黑压压的洪武大炮,高丽军惊慌不已,不少士兵连拉弓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岸边传来高丽军的喊话,大概是说高丽是大明的藩属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乃兄弟之邦,如今为何要犯我高丽之地。 吴忠站在船头上,亲自喊话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攻打你们高丽的,只是在这片大海上进行一场军事演练!” 十几艘战舰摆在人家家门口放炮,说是军事演练,谁信谁是傻子。 高丽立马宣示主权,说这地方是高丽的地方,明军不能在此演练。 本来就是来找茬的,吴忠直接破口大骂道:“当你娘的屁,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早在汉朝就有定论,大海也是我们大明的地盘!” “你们要是敢碰我们大明朝的一滴海水,老子就敢用大炮轰你娘的,不信你试试!” “给老子开炮,让这些狗日的土王八听听响,见识一下洪武大炮的威力!” “轰……” “轰轰……” 洪武大炮滚滚而下,在海中炸起无数浪花。 高丽军被这一幕吓的心惊胆寒,如果这些炮弹打在他们身上,那必然是血肉四溅,尸骨无存。 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弓硬弩,箭术无双的射射手在洪武大炮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之后,在吴忠的指挥下,海军第二舰队开始大秀肌肉,在海上进行各种进攻,防御,迂回包抄的战法,高丽士兵看的那叫一个恐惧。 原来军队和军队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夜色渐黑,明军停止演练,开始为舰上生火做饭,之后睡觉,而对岸的高丽军人人自危,唯恐明军夜里攻过来,哪里还敢睡觉。 到了后半夜,高丽军就撑不住了,开始犯困。 “轰!” 随着一声炮响,高丽军立马惊醒,拿起武器准备抵御明军,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明军有动静。 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对面的高丽兄弟,大炮走火了,抱歉!” 大炮也能走火? 随着时间流逝,困意再次袭来,还没刚睡一会儿,大炮声再次响起,高丽军再次被惊醒。 “还是走火!” 如果反复四五次走火,高丽军被折磨了一夜没睡,到了此次,吴忠带领第二舰队的士兵开始打靶。 目标自行寻找,明军端起洪武铳对着岸上开始射击打靶。 有打树的,有打房子的,还有对着高丽军军旗打的,不过枪法不太好,旗子被打的千疮百孔,唯独打不中旗杆。 总之什么都打,就是不打人! 明军精神抖擞,玩的不亦乐乎,反观高丽军则是无精打采,提心吊胆。 到了晚上,还是老样子,每隔一个时辰放一次炮。 又过了三天,高丽军已经快被折磨疯了,晚上经常能听到士兵大吼大叫,崩溃绝望的声音。 又过了七日,明军依旧在放炮,可高丽军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晚上的炮声,不听几声炮响都睡不着了。 洪武号甲板上,郑和屹立在海风中,他身后站着二百名身穿黑衣,蒙着面的士兵,这些士兵身上只有一把短弩,一把环首刀,一把短刀。 郑和转身朝着领头的二人抱拳道:“高队长,陈副队长,保重!” 二人抱拳回礼,一言不发,领头的高队长大手一挥,二百人没有丝毫犹豫,全部投进海中,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黑夜。 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对岸的高丽军中。 一个时辰后,二百人全部游了回来,回到了战舰之上,高队长对着郑和说道:“不辱使命!” 郑和点头:“辛苦了!” 吴忠为什么不敢和郑和翻脸,一是他监军的身份,二是他手里掌握这二百人的精锐。 这支部队原本叫荡倭卫敢死营,现在已经更名为海军陆战队。 次日清晨,醒来的高丽军发现他们的将军和十几位副将全部被杀,脑袋被挂在了树上,海边的岩石上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最恐怖的是他们昨晚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再看海上,哪里还有明军的影子! 第77章 高丽事宜 东长房! 朱高炽眼前的木盘内堆着各种可口的早点,左手拿着油条,右手拿着油饼夹炒羊肉片,面前是放着糖的豆浆,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听说没有,陛下对高丽用兵了!” 张紞端着自己的早餐坐了下来,随口说着。 解缙吃着包子说道:“不是用兵,那叫军事演练,吓唬吓唬高丽而已!” “这一场军事演练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 郁新叹了口气,谁能理解户部的苦啊,国库那仨瓜俩枣整天算来算去,也多不出来一个铜板。 “海军的军费都是陛下从内库拿的,前前后后砸了五百多万两进去!” 作为大明朝的户部侍郎兼小皇帝的私人小管家,夏原吉心里也苦啊。 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五百多万两银子,这是整个大明半年的赋税,他还真阔气!” 也就只有朱大胖敢用他来称呼小皇帝,这语气很明显充斥着自己不满。 “这算什么,相比较海军,科技院才是真正的销金窟,那里工匠的俸禄比五六品官员还要多,管吃管住不说,隔三差五还有肉吃!” 解缙玩笑道:“我都想去科技院当苦力!” 朱高炽低头吸了一口豆浆,嚼着羊肉说道:“这个钱应该花,说不了什么,那洪武大炮的威力我见过,落地开花,血肉横飞,只有强大的武备才能抵御敌人,边关九镇若是全部都能装备上这种武器,那整个北方绝对是固若金汤,这钱花的值!” 一旁的解缙有些惊讶,难得听到燕王世子能认同小皇帝一次。 朱高炽看他这副表情,只是冷笑一声,继续吃饭,那分明就是在告诉解矬子,你不仅个头小,格局更小。 “可穷兵黩武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啊,咱们应该多劝劝陛下,还是要发展民生,打仗苦的是百姓,能不打还是不要打了!” 刘三吾半碗稀粥下肚,放下筷子,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 “陛下说过,只要外敌不主动挑衅,进犯大明,五年之内不会对外用兵!” 老尚书王钝说道:“这次军事演练不能怪陛下,是高丽小邦不守信用为先,他们答应的补偿没有给,这才惹怒了陛下!” “一个番邦小国,弹丸之地,也敢诓骗天朝,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如何能震慑其他小邦,长此下去,谁还愿意向我们天朝朝贡……” “我们礼部派人去了三次,高丽李氏每次都是虚与委蛇,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因为高丽之事,礼部已经被皇帝骂过好几次了,作为尚书的王钝心里苦啊,同时也恨死高丽这些奸诈之徒。 “海上演练的军报昨晚就送了回来,已经呈交陛下!” 黄观悠悠说道:“海军第二舰队在高丽罗州道海域演练十日,海军副将吴忠以疲敌之计斩高丽战将十六人,敌兵七百三十二名,陛下很是高兴,已经派人前去济州岛慰问第二件舰队官兵了!” “杀了这么多人……” 刘三吾惊讶道:“这是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啊,这下又要打仗了,哎……” 黄观连连摆手,继续说道:“刘阁老莫急,此次作战乃深夜突袭,高丽军全部死于梦中,并没有任何人看到是明军所为,等他们睡醒,第二舰队已经撤退了!” 刘三吾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打仗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 朱高炽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谁做的这一切,高丽心知肚明,可他们没有证据,也没有人看到,只能吃哑巴亏,这一招用的高,实在是高!” 话音刚落,大食堂走进一人,朴不了小步走到桌前,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各位大人!” 说罢,又走到王钝面前,再次行礼,继续说道:“王尚书,陛下口谕,您吃完饭去尚书房议事!” 王钝站起身来回礼道:“臣遵旨!” 礼部掌管掌管天下礼仪,祭享,科举,外交等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科举和外交。 尚书房! 王钝刚要走进去,却被朴不了拦了下来,说道:“王大人稍等,陛下正在用膳!” 听到外面的声音,朱雄英立马放下手中的半块烧饼,说道:“王卿,进来吧!” 王钝走了进去,拱手道:“臣见过陛下,臣还是等陛下用过膳后再进来吧!” “吃饭也不耽误议事,不用客气,坐吧!” 朱雄英拿起烧饼,招呼道:“给王卿看茶,咱们君臣边喝边聊!” 小皇帝虽然抠门,但他对这些心腹的文官却是很大方。 早上管饭,而且吃的也丰盛,进了尚书房先喝茶,议事也都是坐着说话,这比老皇帝慷慨多了。 朱雄英右手拿着烧饼,左手拿起一本已经拆开的奏本,说道:“高丽李成桂送来的,朕已经看过了,你也看看吧!” 朴不了立马拿了过去,王钝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李成桂的亲笔信,说之前答应给大明的补偿,良马五千匹,精铁三千斤,熟铜两千斤,高丽硬弓四千,箭矢五万,粮食二十万斤,人口两万人,已经派人从辽东送往大明。 另外还多送了些硫磺,牛角,木材之类的玩意! 李成桂希望两家友好,和睦相处,高丽永世尊大明为天朝上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最后,希望大明永兴大皇帝陛下能赐给高丽一个新的国号。 为了不麻烦大明,他召集高丽的儒生商议出来两个新国号。 朝x 和宁 希望大明能从中选一个赐给高丽,作为新国号。 朱雄英吃完烧饼,招呼朴不了把盘子端走,喝了口茶,问道:“王卿,你怎么看?” 王钝坦然道:“高丽李氏得寸进尺,毫无诚意!” 李氏答应给大明的赔偿不愿意给,被第二舰队揍了一顿,知道害怕了,把赔偿送来的同时又让大明承认李氏在高丽的正统。 说白了,他李成桂就是想花一份钱办两件事。 “陛下,李成桂这个高丽国王的位子是靠谋朝篡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 “若是天朝承认李氏正统,只会助长乱臣贼子之野心,其他小国若是效仿李氏谋朝篡位,陛下又当如何?” “高丽新国号之事,臣劝陛下三思!” 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李成桂野心极大,久窥辽东之地,那个李芳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回头你们礼部派人告诉他,新国号的事朕还要再考虑考虑!” “臣遵旨!” “还有……” 朱雄英又补充道:“他送来的这些补偿只是利息罢了,半年前是这个价,半年后就是另外一个价了,朕再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年前不把补偿送来,朕会让三千营和第二舰队去高丽过年!” 第78章 添丁 高丽国的事情谈完了,朱雄英又交代道:“秋闱已经结束,各地的优秀学子会在年后奔赴京城,参加春闱,这是新朝的第一次科举,你们礼部要多上点心!” 乡试在京城及各行省省城举行,三年一次,一般在子、卯、午、酉年举行,考期多在八月,所以又称“秋闱”。 会试由礼部主办,在京城贡院举行,一般在乡试的第二年,也就是丑、辰、未、戌年,考期多在春季二,三月,所以又称“春闱”,“礼闱”。 “臣明白!” 王钝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多想。 自新朝开始,礼部要比用洪武朝忙多了,要么出远门进行各种外交,要么忙于科举之事。 不仅是礼部,其他五部也没闲下来,督察院两大都御史都下地方办事了,要说最忙的还是内阁,内阁之中就要属朱高炽了。 大胖每天就像个永不停歇的机器一样,几乎每天都要批七八个时辰的奏本,有时候别人都走了,他还会继续留在内阁办公。 那东长房的饭哪里会是好吃的! 繁重的政务让朱大胖每天都是一肚子牢骚,每天都要在心里问候狗皇帝八辈子祖宗,然后再给共同的八辈子祖宗忏悔。 活没少干,可饭也没少吃,那体重可是一点都没少,反而又胖了一圈,那肚子是越来越大,朝服也越来越小了。 解缙对这位燕王世子的评价是:内政一流,饭量一流,体重一流,骂人也一流。 二人同在内阁,关系也处的不错,经常一起去秦淮河的花船上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和花魁娘子畅谈天下大事,交流人体……人生感悟。 王钝想起身问道:“陛下,今年会试的考题还没定下,是交由礼部,翰林院,还是陛下亲自定夺?” 朱雄英眉头一皱,在心中沉思片刻,刚要开口说话,朴不了直接走了进来,十分慌张的样子。 “万岁,东宫传来消息,昭妃娘娘快生了,太医院的御医已经过去了,老皇爷和郭太上妃也赶了过去!” 听到徐妙锦要生的消息,朱雄英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本,匆忙走了出去。 “王卿,朕先回东宫,政事回头再谈!” 当朱雄英赶到东宫时,已经看到不少太监,宫女,女官,御医不断在东偏殿来回忙碌着。 正要走进去,却看到云成走了过来,恭敬道:“奴婢见过万岁,皇爷让万岁前往东宫大殿等候,不必进去!” 老头子来的挺快啊! 来到大殿,正看到老爷子在喝着茶水,朱文珏十分孝顺的正在给老头子捶腿。 “皇爷爷,这点事也把您老人家惊来了!” 老爷子神情泰然道:“惠妃要来帮忙,咱顺便就跟着来了,正好来咱看看咱的大重孙子!” 朱雄英坐了下来,笑道:“说不定这次就能多一个重孙子!” “多了咱也不稀罕,咱就认这一个!” 老爷子抚摸着朱文珏的小脑袋,那是越看越喜欢,神情之中透着无尽的疼爱。 朱文珏腰板一挺,十分的傲娇,捶的更卖力了,那副鬼样子仿佛在宣誓自己的身份,我才是太爷爷的心肝宝贝。 “文珏啊,累了吧,歇会吧,太爷爷给你削个脆梨吃!” “嘿嘿,太爷爷,孙儿不累,孙儿就想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老爷子十分欣慰,笑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朱雄英笑骂道:“马屁精!” 说着,就要抬脚踢他的屁股。 “你踢他一下试试?” 老爷子瞪着双眼,说道:“咱还在这呢,你就敢对咱重孙子动手动脚的,反了你了,这以后咱要走了,你不得打死文珏……混账东西!” 说罢,立马把朱文珏抱在怀里,开始削梨。 “乖重孙,吃完这个梨,太爷爷带你出宫去玩,咱们去御马场放风筝!” “嘿……太爷爷,还是您最疼孙儿!” 朱文珏十分得意的朝着朱雄英扮个鬼脸。 “皇爷爷,孙儿也想吃梨!” 老爷子抬头大喊道:“你想吃梨不会自己拿啊,你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怎么,还要咱削好喂你啊,你是手不能动了,还是嘴不能嚼了……” 朱雄英:“……” 老头子这是咋了,怎么和吃了枪药似的,处处维护朱文珏这小子。 看着不远处来来回回忙碌的宫人,朱雄英心中有些担忧起来。 老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担心个啥,又不是第一个儿子了!” 朱雄英撇撇嘴,没有说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即将出生的重孙子。 想当初生文珏和大丫的时候,婉儿难产,老爷子可比朱雄英还着急,和蓝玉一起站在雨中持刀大骂老天爷。 可他这个当太爷爷的不急,朱雄英这个亲爹着急啊,担心徐妙锦,也担心即将出生的孩子。 想到婉儿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没多久,云成匆匆跑来,大喊道:“皇爷,万岁,大喜,大喜,昭妃娘娘生下一位皇子!” “昭妃怎么样了?” 朱雄英急忙问道。 “回万岁,母子平安!” 朱雄英顿时松了口气,激动的说道:“好,好,太好了,赏,外面所有人都有赏!” 老爷子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好,带把的好啊,咱老朱家又多一位男丁,喜事,大喜事!” 老爷子表现的很平淡,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记得当初文珏出生的时候,他说的是大明江山后继有人。 云成趁机说道:“皇爷,万岁,何不趁此机会给小皇子取个名字!” 朱雄英立马看向老爷子,可老爷子正在低头削梨,好似没听到一样,很明显不感兴趣。 朱雄英自己低着头,开始苦思带土且好听的字。 突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道:“均,就叫他朱文均吧!” 云成趁机附和道:“好名字,恭喜陛下!” “好个屁!” 老爷子听着有些不对劲,说道:“什么均,均什么,你要让这个孩子将来和文珏均分天下啊,怎么,你他娘的要废太子是不是?” 朱雄英连忙说道:“皇爷爷,您想哪去了,孙儿绝无此意,也没有多想,不过是凑巧想到……” 朱雄英也懒得解释了,无奈的说道:“哎……那您老人家给赐个名吧!” 老爷子放下削梨的小刀,捋了捋胡子,那样子看着比翰林院的学士还有文化。 “珂!” 老爷子突然说道:“就叫朱文珂!”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听着像女孩的名字!” “你懂个屁!”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你才读几本书,上过几天学堂,哪里明白咱的用意!” 老爷子,您是真好意思说,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还在…… 施主,做法事吗,不要钱,给俺口馍吃就行。 第79章 文珂 皇室添丁,还是第四代子孙,这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朱雄英又得了一个儿子,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就想着赶紧去看看徐妙锦和刚出生的儿子。 而老爷子也走了,还把朱文珏一起带走了,说以后要留在身边亲自照顾,就不在东宫住了。 朱雄英心里明白,老爷子想在余生几年多看看大重孙子,但更多的还是想告诉小皇帝,将来继承皇位的只有朱文珏这个太子爷。 不得不说,老爷子想的真多,朱雄英是因为多个儿子高兴罢了,可从来没打算换太子啊,现在不会,将来即便有更多的儿子还是不会,哪怕文珏会很平凡。 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而且臣子也不会同意,他们拥立礼制,维护纲法,都是坚定的太子党。 然而这位刚出生的二皇子和朱文珏这位大皇子的年纪相差了整整五岁,那就更不可能了。 等到朱文珏能理政的时候,朱文珂还没长大呢! 朱雄英走进东偏殿,由于风大,并没有开门,而是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只见徐妙锦脸色苍白,已经累的睡着了,两名女官正在呵护着小皇子。 “嘿……” 朱雄英傻笑两声,随后离开东宫,但并没有回尚书房,而是在宫里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 “朱文珂……” 朱雄英突然想到老爷子在东宫说的话,这个珂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了身边的朴不了,他是高丽人,能说完整的汉话就算不错了,哪里会懂什么意思。 后面那俩小子,一个文盲,不识字,但会杀狗,另一个倒是识字,但也没读几本书,吃喝玩乐倒是擅长。 “老朴,去翰林院给朕叫个有文化的人过来,朕在五龙桥等着!” 朱雄英吩咐一声,又补充道:“就叫那个杨士奇吧!” “奴婢遵命!” 朴不了走后,李辰小声说道:“小樊子,晚上你替我值夜,我要回趟家!” 樊忠立马不乐意了,说道:“凭啥,昨晚就是我!” 二人跟在皇帝后面走着,很快来到了五龙桥,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一时心情大好。 李辰小声说道:“我回家有急事啊!” “啥事?” “你问这么多做甚?” “那我不问了!” “操,我真服你了,我回家是因为……” “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人……” “你再敢骂我,我就直接告诉陛下!” “你……” 李辰无奈的说道:“我回家找我爹有事啊,陛下喜得龙子,我得赶紧把这个喜事回家告诉我爹啊,这是我爹交代我多次的事情,一定不能出错,不然他回家能抽死我,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回家杀你的狗去吧!” 樊忠冷声道:“我现在想杀了你!” “好兄弟,你帮帮我!” 李辰迫于他老子的压力,态度也软了下来,说道:“你晚上帮我值夜,回头我请你去我家的醉春楼吃饭,大鱼大肉,珍馐美味随便你挑!” 樊忠眨眨眼:“你这是贿赂我,我不接受!” “你他妈……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辽东松鸡,太湖银鱼,高丽参炖羊舌,胡椒醋鲜虾,你吃不吃?” 这些东西,别说吃,他听都没听过,樊忠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帮你忙是看咱们兄弟情分上,不是为了你那口吃的!” “知道,知道,你樊护卫是他妈本朝第一忠臣!” 朱雄英闲来无事,回头看着窃窃私语的二人,问道:“你们俩小子说什么呢?去给朕搬个椅子来,再去倒些茶水!” “遵命!” 二人麻溜跑去干活了。 没一会儿,杨士奇快步走到五龙桥之上,心情十分的激动,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单独召见他了。 “臣翰林院编修杨士奇见过陛下!”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这地也坐不了,你就站着吧!” “朕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听说你精通经史典籍,文采斐然,所以朕想考考你?” 听到此话,杨士奇心里更加激动了,这意味着皇帝要用自己啊,他顾不上谦虚,立马拱手道:“陛下请问,臣知无不言!” 朱雄英问道:“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有什么含义?” 杨士奇一愣,他本以为皇帝要问朝政大事或者治国之类的策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问上一个简单的字。 “敢问陛下,珂字具体是何字?” 朱雄英用手指蘸着茶水在五龙桥上的石柱上写了出来。 杨士奇思索片刻,说道:“回陛下,珂字有两种意思,一为像玉一样的石头,官员朝服上的玉带也叫珂佩,二为战马笼头上的月牙玉饰,显得华丽!” 听到杨士奇的解释,朱雄英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不禁淡淡一笑。 珂是像玉一样的石头,那说白了还是石头,而珏却是双玉的意思,分别是象征皇权的玉玺和身份的玉圭。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老爷子是想让朱文珂像一匹战马一样,成为一位像晋王,燕王那样的塞王,将来为朱文珏看家。 朱家四代人的定位,让老爷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还煞费苦心的把朱文珏带到乾清宫亲自抚养。 “朕难道很像个昏君吗?” 朱雄英自顾自的问着自己。 杨士奇以为是在问他,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陛下何出此言啊?” 朱雄英反应过来,问道:“你还没走呢?” “陛下不是要考问臣吗?” “朕问完了啊!” 杨士奇:“,,,” 大老远叫过来,结果就莫名其妙说的问了一个字,这算哪门子考问,别说翰林院饱读诗书的学士,就是从国子监随便拉来一个学子都难不倒他。 “臣告退!” 杨士奇心里拔凉拔凉的,信心满满的来,心灰意冷的回去,这皇帝的心思也太难让人猜透了吧,简直莫名其妙。 “等等!” 朱雄英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朕知道你想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朕也知道你有大才,可朕的新政与你的治国之策大相径庭,所以,,,” 杨士奇立马拱手道:“陛下可否给臣一炷香的时间,容臣详说?” 朱雄英笑着摆手:“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治国策没有错,朕的新政更没有错,要想让朕重用你,只有你主动融入新政,朕是不可能迁就你的!” “你杨士奇自幼丧父,虽然也是贫寒出身,但你走的是读书人的路,你并不了解百姓真正的艰辛,整个天下,只有朕知道百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只有朕能给他们!” 说罢,朱雄英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杨士奇,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将来能不能穿上绯红仙鹤袍就看你自己的了!” 杨士奇心中明白,这是自己唯一一次机会,如果失去,恐怕这辈子将会碌碌无为,虚度一生。 “臣愿为陛下分忧!”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把书修完就去山东吧,听从韩宜可的调遣!” 第80章 文坤 打发走杨士奇,没多久,朱雄英回了尚书房,不过并没有批改奏本,而是坐在椅子吃起了干果零嘴,整个人乐呵的不行。 他是真想给自己放两天假,可臣子们一定不愿意,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在老爷子看来,身为皇帝就应该勤于政务,治理好国家,节衣缩食,为天下人做表率。 至于皇帝的私事…… 皇帝哪有什么私事,私事即是国事! 皇帝没有吃喝玩乐的权力,别说什么后宫三千,那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罢了。 没一会儿,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恭敬道:“万岁,大公主殿下来了!” “快带进来啊!” 朱雄英吩咐道:“以后朕的大女儿来不需要通报,直接让她进来!” “爹!” 大丫小步跑了进来,看到朱雄英笑的十分开心。 “大闺女来了!” 朱雄英瞬间眉开眼笑,学着老爷子的口气说道:“咱这闺女,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随咱!” 大丫摇着朱雄英的手臂,昂着小脑袋,说道:“爹,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文珏被太爷爷带走了,以后没人陪女儿玩了!” 大丫低着头,靠在朱雄英手臂上,十分委屈的样子。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去找二丫玩啊!” “可是二丫妹妹才一岁啊,什么都玩不了!” 大丫很急切的样子! 朱雄英想了想,随后说道:“这样吧,回头爹问问京城勋贵家有没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到时候可以送进宫来,陪你一起读书!” 大丫眨着大眼睛,开心的问道:“真的?” “爹啥时候骗过你!” 朱雄英欣慰道:“你才是爹的小棉袄啊!” “那文珏是什么?” “他是破洞漏风的龙袍!” 大丫偷偷笑了,随后又说道:“爹,你晚上回东宫吃饭吧,文珏走了,你再不回去,就一点都不热闹了!” “好!” 朱雄英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 入夜! 忙完正事后,李婉儿枕在朱雄英手臂上,抱着他的脖子,凑在耳朵旁问道:“陛下,皇爷爷为何要把文珏带走?” 朱雄英笑道:“老头子感觉自己年纪大了,想让重孙子多陪陪他……” 提到这事,朱雄英心中也是有些担心,担心老爷子会把朱文珏惯的不成样子,这小子本来就贪玩,又会拍老爷子马屁,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老爷子也得想办法给他弄来。 他要是个普通的孩子也就算了,可他不是,他是洪武皇帝和孝康皇帝指定的大明太子爷,将来继承大位的皇帝啊。 “陛下,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李婉儿突然说道。 听到此话,朱雄英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说道:“还是别了,御医说了,你身体不好,若是再产子恐有生命危险!” 李婉儿叹息一声:“若是能为陛下再生一子,即便是死,妾身也心甘情愿!” 朱雄英侧过身子,紧紧抱着她,安慰道:“说什么糊涂话,咱们有文珏和大丫就够了,太子只有一个,皇位也只有一把,将来都是文珏的,即便再生一个,也没有多大意义!” “说不定这一母同胞的兄弟将来还会和他争家产!” “这家产可不是几亩地,几间房,而是整个大明朝啊!” “文珏是你我的儿子,是嫡出的大皇子,他背后站着满朝文武,占着纲常礼法,天下人心,又得皇爷爷宠爱,我爹病逝前指定他为太子储君,不是其他庶出皇子可以相比的!” 李婉儿依偎在朱雄英怀中,缓缓说道:“可是陛下……” “没有什么可是!” 朱雄英安慰道:“朕明白你的心,朕不想失去你,朕想让你一直当这个皇后,好好修养身体,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行吗?朕的皇后!” 李婉儿脸色红润,郑重的点点头,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甚是迷人。 朱雄英轻轻的捏着她的小脸蛋,问道:“还来吗?” 李婉儿娇羞的笑道:“陛下,酒虽好,但不能贪杯哦!” “放心吧,醉不了!” …… 次日! 下朝后,朱雄英如同往常一样走进尚书房,准备看一会儿奏本就回东宫吃饭,顺便去看看徐妙锦和刚出生的儿子。 到了东偏殿,朱雄英直奔徐妙锦的住处,只见她脸色苍白,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看着旁边尚在襁褓中的朱文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陛下!” “不用起来,躺好,躺好!” 朱雄英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徐妙锦小声说道:“儿子睡着了!” 小家伙睡的很香,朱雄英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小手,小声笑道:“文珂,爹来了!” 徐妙锦立马问道:“陛下,文珂是儿子的名字吗?”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是皇爷爷给取的名字!” 徐妙锦扑哧一笑,说道:“文珂……听着有些像女孩子的名字!” “谁说不是啊,老头子说一不二,谁敢反对啊,文珂就文珂吧,也不错!” 朱雄英笑道:“咱们儿子生的眉清目秀,将来一定是位风度翩翩,学识渊博的雅士公子!” 徐妙锦看了一眼小文珂,刚出生还没长眉毛,眼睛也没睁开,不知道从哪看出来的眉清目秀。 朱雄英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安抚道:“妙锦,朕吃完饭还要处理政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妾身无事,陛下当以国事为重!” “放心吧,家事国事,朕都不会耽误!” 朱雄英走后,徐妙锦将朱文珂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摇道:“文珂,以后要帮你太子大哥守好朱家的江山,可不许有其他想法!” 出了大门,就听到一声亲切的声音。 “父皇,抱抱!” 一岁多的二丫张开双手,快步跑来。 朱雄英把二女儿抱了起来,笑道:“二丫也是朕的小棉袄!” 在朱文珂出生之前,朱雄英只有三个孩子,大丫,朱文珏,还有二丫,平常对三个孩子都很贴心,除了对小文珏比较严苛,对两个女儿都很通情达理,所以大丫,二丫都不怕他,反倒很亲近。 而且朱雄英对二丫的用心不比大丫少多少。 大丫遗传了朱雄英的聪慧和心眼,文珏遗传了机灵和顽劣,二丫长的最像他老子,特别是眉毛,眼睛,简直一摸一样,同样深的朱雄英的喜爱。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两岁多的男孩走了过来,他对着朱雄英恭敬的行礼。 “侄儿见过大伯!” 小家伙是朱允熥的儿子朱文坤,赵氏回了徐州,朱允熥已经在去江南的路上,这孩子一直留在宫里,交由张月照顾。 “文坤!” 朱雄英俯下身,摸着他的小脑袋,十分亲切的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见外,以后你就把大伯当成你的父亲!” 朱文坤有些胆小,他低着头,小声问道:“大伯,我父亲,母亲去哪了,侄儿有些想他们了!”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以后你就跟着大伯一起生活,二丫的娘亲就是你的亲娘!” 小文坤有些失落,他想和父母一起生活,可他却不敢说。 第81章 江南士绅 杭州府府城钱塘县! 作为当地,甚至整个江南之地的名门大户,许家可谓是宾朋满座,门外的马车是络绎不绝,几乎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乡绅豪门。 今天是许家嫡长孙许文敏大喜的日子,娶的人是宁波知府黄元明家的大小姐,整个许家大院张灯结彩,十分的热闹。 客人们拿着请帖和贺礼大步走进许家。 “余姚余家,金百两,银千两,玉如意一对!” “嘉兴周家,上等茶叶二百斤,杭州府城茶叶铺两个!” “松江陆家,东海明珠一对,蓝田碧玉十块,红珊瑚一座,海柳木观音一座!” 许府的管家正在门前接待客人,并大声的吟诵客人的贺礼,主家有面,客人也有面。 许家大堂,许家家主许慎一身华丽的黑色锦衣,十分热情的接待这些从其他地方赶来的恭贺的士绅豪门。 “恭喜许兄,贺喜许兄!” “同喜,同喜!” “陆兄来了,快请,快请!” 许慎和来客不断的寒暄! 来的客人都是江南各地有名的士绅,而作为主家的许氏自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在前元至正年间,许家的老爷子许兴业为了躲避战乱,从江西来了江南杭州府,并在此地扎根下来,一甲子过去了,许家已经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 许家掌握着整个江南七成的丝绸生意,每年进贡给朝廷的丝绸,许家就占三成之多,其产业遍布整个浙北,甚至直隶,至于名下的土地也是多不胜数,据说佃户就有三千多人,俨然成为一个小型的世家。 “许兄,为何不见许老爷子,他老人家可还好?” 说话的这个人叫周茂盛,来自嘉兴周家,他父亲曾经做过前元的地方官,后来在洪武朝当过闲官,周家垄断江南一半的茶叶,据说名下有上百个大小茶庄,分布在整个南方,茶马互市的茶叶有三成来自嘉兴周家。 “家父上了岁数,早已不再过问家族之事,已经全部交给了我!” 许慎面带微笑的说道:“今天是文敏大喜的日子,老爷子高兴,一会儿会出来为大家一一敬酒,以表谢意!” “不敢当,不敢当啊!” 说话间,身穿华丽婚服的许文敏走了进来,对着堂内的客人行礼道:“侄儿见过各位叔伯!” 松江陆家的陆承笑道:“文敏侄儿真是一表人才啊,许兄生个好儿子啊,真是羡煞旁人!” 许文敏面目清秀,举止有度,谦虚有礼,气度不凡,当真一副贵公子的形象。 陆承出身松江陆家,他的家世可就厉害了,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东吴四大世家的陆家,那个大名鼎鼎的陆逊就是他的老祖宗。 一千多年过去了,陆家虽然早已衰落,不复往日风光,但依旧是当地的豪门,陆家有庞大的造船厂,几乎都是在和朝廷做生意,海军舰队所用的大明战舰都是出自陆家。 此时,周茂才站起身来说道:“陆兄,在下听闻陆兄有一女尚未出阁,正好在下也有一子没有婚配,犬子模样,才学还算说得过去,若是陆兄有意,你我结个亲家可好?” “好啊!” 陆承笑道:“我正有此意呢,陆周若是能联姻,那是强强联合,光大门楣啊!” “那这事就说定了!” 周茂才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年前在下就派人前往陆家提亲!” 随后,又有一些有名的士绅走了进来,足足十几人,都是江南有头有脸,各大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些士绅豪门的产业遍布整个江南,甚至南方各地,垄断着大半暴利的生意,上到船舰,丝绸,茶叶,粮食,下到房产,布匹,油,醋,乃至家具,纸张等…… 眼看该来的都来了,许慎站了起来,邀请在座的众人前往清净的后院喝茶。 许家后院亭阁楼台,假山鱼池,各种花草树木应有尽有,相当的豪华。 众人来到一处阁楼,四处打量着,许慎示意大家停下来,说道:“诸位能在百忙之中前来杭州府参加许家的婚宴,这是给我许家面子,许某感激不尽!” “这份人情,许某记下了,若是日后能有用得着我许家的地方,许某定当全力以赴!” “许兄客气了!” 坐在下面的各地士绅纷纷附和,他们能来可不是单纯吃顿酒席,而是另有目的。 客套几句后,许慎突然话锋一转,叹息道:“我父亲当年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江南之地,好不容易置办了这份家业,将来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许某愧对祖宗啊!” 许慎的意思,下面坐着的人心知肚明,他们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许兄之痛,在下深有体会!” 陆承惋惜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里没外人,大伙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周茂才站起身来说道:“我这个人快人快语,不喜欢藏着掖着,反正这不是我一人一家的事!” “许兄,我们既然来到许家,那你应该开头表个态!” 许慎沉默片刻,随后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许某就直说了……” “如今朝廷在江南之地大肆推行新政,强行丈量土地,实行摊丁入亩的改革,毫不顾忌我等之难处,士绅平日为了朝廷教化百姓,整顿乡里,灾年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朝廷不予表彰也就罢了,反要强行加税,真是寒了天下士绅之心!” 陆承附和道:“朝廷这么搞,分明就是贼盗之举,从古至今,从未听说有士绅交税的事!” 余家的余正诚接着说道:“我们江南一地就要承担全国一半的赋税,如今又要实行摊丁入亩,将来还有士绅纳粮,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哎……” 看到众人纷纷抵触新政,许慎立马问道:“听说朝廷派了一个尚书,一个亲王来帮衙门丈量土地,推行土地改革,想来很快就推到了我们头上,许某就想问诸位一句,这多出来的土地税你们是交还是不交?” 陆承皱着眉头的问道:“我们不想交就能不交?” “谁敢抗税就是和朝廷做对,杀头的罪过啊!” 许慎淡淡一笑,说道:“老皇帝已经老了,小皇帝还太嫩,只要咱们整个江南的士绅团结起来反对新政,即便是朝廷也奈何不得!” 余正诚担忧道:“许兄,我可是听说了,这个小皇帝也够狠的,万一他狗急跳墙要动刀子,又该如何是好?” 许慎摆摆手,说道:“咱们这些人掌握着整个的江南命脉,就说你余家的粮店要是全部关门,整个余姚的百姓都要饿肚子,动了咱们,江南必然大乱!” 第82章 阻挡新政 在座的都是家大业大的江南士绅豪门,人精中的人精,怎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这家族势力以联姻的方式,增加其实力和势力,其产业遍布整个江南,虽然算不上根深蒂固,但却有很深的影响力。 礼部尚书王钝在洪武朝的时候当了十几年江南一带的布政使,深知当地错综复杂的情况。 王钝后来把江南的情况都告诉了皇帝,朱雄英这才意识到摊丁入亩要想在江南顺利推行到底究竟有多难。 如今的江南确实离不开这些士绅,正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朝廷若是动刀子,整个江南一定会大乱。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杀人来解决! 许慎继续说道:“我们不愿与朝廷为敌,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朝廷推行的新政却不给我们留活路!” “在座的都是江南之地的士绅豪门,皇帝的新政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反正我许家绝不妥协,必然要和新政对抗到底!” 陆承再次附和道:“我陆家和新政抗争到底!” 陆家的产业和影响不比他许家差,但这个陆承却一心附和许慎,好似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上似的。 随后,余家,金华郑家,等大小家族纷纷表态,愿意和许家,陆家一条心。 他们既然能来,能坐在许家的阁楼里,那自然就是为了此事,最终的结果就是逼迫朝廷取消新政,罢停摊丁入亩。 而眼下只有嘉兴周家没有表态,周茂才低头沉思,虽然他也不想交这个土地税,但他更怕朝廷来硬的。 他周家的茶叶生意做的很大,由于朝廷的茶马互市,他和曹国公李景隆很熟,所以听过不少小皇帝的事。 当年摊丁入亩,士绅纳粮在凤阳试行,遭到当地勋贵士绅的阻挠,当时的小皇帝还是皇太孙,二话不说,直接杀了带头的勋贵和不少士绅。 新朝正式推行新政,勋贵再次站出来阻碍,小皇帝也不手软,夺了官职,拿了兵权,只保留一个爵位,回家反省吧,相当于直接踢出朝廷。 而且这一次带头阻碍的人可是开国六公中的宋国公冯胜,战功赫赫,在军中有很大的威望。 面对两公两侯的压迫,刚刚继位的小皇帝应该收拢人心,巩固权力,可他却一点情面都不讲,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就充分证明,要么小皇帝是个糊涂蛋,初登大位,不想着安定人心,反倒四处得罪人。 要么他有十足的底气,就不怕得罪人,或者说压根都没把这些人当回事,不然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推行新政。 周茂才从自己和李景隆的交谈中可以猜到,小皇帝属于后者,他的底气很有可能来自背后的老皇帝,那是个极为护犊子的人。 “周贤弟,你什么意思?” 许慎突然问道:“难道你做不了周家的主?” 周茂才尴尬一笑,说道:“此事容在下再考虑一番!” 听到此话,许慎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冷声道:“周贤弟,有件事别忘了,你们周家这三十多年吃的盐都是从哪来的!” 周茂才神情大变,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同时,有不少人已经低下了头,陆承的脸色也变得僵硬起来,余正诚的双手放在桌下,正在微微颤抖。 阁楼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甚至都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许慎突然大笑起来,继续说道:“既然周贤弟有难处,为兄岂有相逼的道理啊,来者都是客,贤弟大老远来到钱塘,还请多喝几杯喜酒啊!” 周茂才已经意识到,他们周家已经没有退路,即便不想和朝廷作对,恐怕也要和许家绑在一起了。 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毕竟朝廷罢停新政,得利的是大家。 “在下刚才一时糊涂,还请许兄海涵!” 周茂才拱手道:“我周家愿与诸位一起同舟共济,抵抗新政,维护老祖宗的礼法!” “好,说的好!” 许慎拍了拍手,阁楼外走进一名心腹,手中端着笔墨纸砚放在众人面前。 “诸位,当今陛下违反祖训,破坏礼法,肆意改革,长此下去,必然会为天下带来灾难,到时只怕是礼崩乐坏,天下大乱,黎民陷于疾苦,百姓不得安宁!” 许慎慷慨道:“身为人臣,我们绝不能不能看着陛下继续错下去,要让当今陛下明白,要想天下安定,长治久安,必须延续礼法,遵从旧制!” “今日,我许家敢为天下先,为江山社稷,为祖宗礼法,为了当今陛下,虽死而无憾!” 说着,立马在那副提前写好的同盟书上按上了手印,其他人大义凛然的纷纷效仿。 许慎这么做,无疑是怕哪一家反水和朝廷站在一起。 有了这东西,整个江南的士绅就彻底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全力阻拦新政。 既然话都挑明了,大家也都不再顾虑什么,余正诚主动问道:“许兄,这事具体该如何去做,据我所知,朝廷派来了工部尚书和大批官员协助布政使张度推行新政,更是调动卫所兵马去丈量土地……” “前几日听说还来了一位亲王,这位徐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拥有便宜之权!” 许慎听后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多虑了,这事即便是圣上亲自来,恐怕都办不下去!” “你们回去之后,这样……” …… 大名府,官道之上,一小队士兵正在押送着囚车前往京城。 黑衣和尚坐在囚车内,紧闭双眼,神情自若,双手合十,正在默念佛经。 突然,领头的小旗突然改道,由官道改为崎岖的小道。 姚广孝看了一眼,立马闭上,没有任何反应,行至一个时辰,囚车已经驶进一处荒无人烟的山下停了下来。 燕山卫小旗薛六(薛禄)吩咐士兵开始生火做饭,过了一会儿,囚车内多了一块饼子。 “和尚,吃吧,吃完爷们送你上路!” 姚广孝睁开双眼,缓缓说道:“看来燕王千岁还是不肯放过贫僧!” 朱棣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他怎么可能会让老和尚活着到京城。 “这俺就不知道了!” 薛六喝了口酒,说道:“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吃不吃你都会死!” 姚广孝微微一笑,问道:“临死前可否请贫僧喝口酒!” “和尚也喝酒啊!” 薛六感觉新奇,给他倒了半碗,老和尚美美的喝了一口。 半个时辰后,薛六打开囚车,拔出匕首,对着姚广孝说道:“对不住了和尚,俺会带着你的人头去京城,等俺领了赏,一定会给你烧纸的!” 面对刀刃,姚广孝面不改色,说道:“这位军爷,贫僧看你的面相乃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定能封侯!” 薛六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和尚,你这话说的不错,俺出生的时候有喜鹊挡雨,村里人都说俺将来有大出息,可俺现在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个小旗,你说俺啥时候能封侯?” 姚广孝笑而不语,那意思分明是你放我走,我就告诉你。 薛六扬起手中的匕首,冷笑道:“和尚,虽然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的人头绝对值一个侯爵!” 锋利的匕首朝着姚广孝胸口刺去! 薛六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胶州话,说道:“阿弥陀佛,和尚,你就成全俺吧!” 第83章 主兄弟争于室 “嗖!” 一道箭矢袭来,正中薛六手臂,匕首应声落地。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姚广孝没有任何惊讶之色,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嗖,嗖……” 又是几道箭矢射向那一队燕军小队! 不远处,十几个江湖武人,带着三个蒙面男子蹿了出来。 为首的中年手持一把长剑快步走向囚车,其他人杀向士兵,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薛六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大白天劫囚车,而此处偏离官道,即便要呼救也找不到人影。 “和尚,你找死!” 薛六忍住手臂上的箭伤,拔出佩刀立马朝着姚广孝砍去,却被中年用剑挡住,随后一个剑花将薛六手中的战刀挑飞。 “你们到底是何人?” 薛六捂着手臂,咬着牙说道:“杀害朝廷官兵,劫走死囚,当真是狗胆包天,诛灭九族之罪!” 中年冷漠的神情透过一丝杀机,他立马持剑向薛六砍去。 “不要杀他!” 姚广孝缓缓睁眼,并没有从囚车内走出来,而是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军爷,你请我喝酒,我保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了!” 薛六咬牙切齿的说道:“和尚,你是朝廷要犯,燕王不会放过你的,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姚广孝置若罔闻,而周围的厮杀声也停了下来,十余名燕王卫士兵全部被这伙来历不明的人劫杀。 “燕王有枭雄之姿,如果他不在半路上杀了贫僧,贫僧反倒看不上他了,大丈夫,当如此,贫僧没有看错人!” 姚广孝冷冷笑道:“如果贫僧是他,也断然不会留下姚广孝这样一个祸害!”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士兵,薛六双眼通红,紧握着拳头,他猛然起身,挥向那持剑的中年。 “杀俺兄弟,曹你姥姥!” “砰!” 卫汲侧身闪过,将薛六击倒在地。 “当兵的,别给脸不要脸!” 随后一脚将他踹在囚车旁。 那伙蒙面之人走了过来,摘下蒙面,对着姚广孝行礼道:“在下吕福,奉命营救大师,我家主人请大师前往两淮,共谋大业!” 姚广孝却是叹息一声,从囚车内缓缓走了出来,并没有理会吕福,而是冲着薛六说道:“燕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他是一头猛虎,骨子里透着狠辣和残忍,即便贫僧的人没杀你这些兄弟,恐怕他们也活不到京城!” 薛六瞪着双眼,愣在当场,他的心事一下子被老和尚戳破,燕王给他的军令是,一个不留。 即便薛六万般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军令,他想着快到京城之时,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请兄弟们喝顿酒,吃饱饭再上路。 姚广孝继续说道:“军爷,劳驾你回去告诉燕王,毕竟相识一场,他有情,贫僧也不能无义,前尘往事,就此作罢,有缘再见吧!” 说罢,立马快步离开,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又回头说道:“若是燕王还有意,贫僧还是愿意鼎力相助!” “另外,再告诉燕王,谶语第二句:龙战于野,血色玄黄,主兄弟争于室,溅血禁中!” 在姚广孝心中,如果燕王愿意重新接纳,他一定不顾所有,再次回到他的身边,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业。 至于朱允炆,那实在是无奈之举,一个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庶子,和燕王朱棣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燕王是北地猛虎,而这个小淮王最多就是长了两颗尖牙的兔子,能咬人,气急了还能蹬两下,其他的就算了吧。 饶是姚广孝这样的神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帮他成事。 其实,姚广孝心中的第二人选是晋王朱棡,但他却不敢去山西,也知道晋王的秉性,他没有野心,也不会滋生什么想法,去了就是一个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求其次,选择这位淮王。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贫僧愿意辅佐他成就大业,但现在贫僧还不能去江淮!” 姚广孝淡淡说道:“贫僧既然答应自然不会食言,淮南的眼睛太多,贫僧去了多有不便,让你家主人多多提防,贫僧要去陕西办一件大事,阿弥陀佛!” …… 江南,钱塘县! 衙门后院,朱允熥坐在一处无人的房间内,身边站着许多影子锦衣卫。 “千岁,属下得到消息,钱塘许家于半个月前办了一场喜事,邀请整个江南的士绅豪门前往赴宴!” 影子的声音有些沙哑,随后将以许家为首的士绅大户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朱允熥眉头紧皱,他心中若有所思,却很凌乱,于是主动问道:“可与江南土地改革有关?” 影子说道:“回千岁,并未查到,即便有,外人也不为所知!” 其实,他在来江南的之前,朱雄英就明白的告诉他,到了江南,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在江南就可以,一旦衙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用亲王的身份强压上去。 但朱允熥不想无所事事,他想帮大哥做些什么,他手里掌握着朝廷最隐秘的影子组织,而影子最大的厉害之处不是杀人,而是情报。 “你们之前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如何去做的?” 朱允熥对于影子的使用还是很成熟,很难发挥最大的作用,他只能一边用一边学,一步步熟练。 “回千岁,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属下建议,静观其变!” 影子说道:“如今只能等待对方出招,我们接招,再反杀!” 朱允熥连连点头:“用不用派人潜伏进这些人家中?” “千岁,这些士绅在当地根深蒂固,贸然出现一个外人会引起怀疑,即便安排进去也不会打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朱雄英再次点头,说道:“策反他们身边的人可以吗?” “风险太大!” 影子说道:“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他们身边人很难策反,即便我们是朝廷的人!” 影子说的句句在理,朱允熥虽然心中有些着急,但绝对不会胡来,他深知新政的重要性,所以只得作罢。 朱雄英是不会把自己的亲弟弟推向风口浪尖之上,所以朱允熥在江南注定只能唱配角,可他心中却想唱一回主角。 向大哥,向皇爷爷,向所有人证明,他朱允熥不是一个废物。 不过说到底,影子在江南能发挥的作用很小,几乎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一队衙役实在。 与此同时,皇帝已经下旨,海防全部由舟山海军基地第一舰队负责,整个浙江都司,卫所兵马前往江南各地丈量土地。 第84章 丈量土地 钱塘南! 一名巡检带着衙役和几名卫所的兵丁混在一起,扯着绳子正在丈量土地。 而这片贫田位于山脚下,主人是一位老汉,他身穿破旧且单薄的衣服,带着小孙子正在寒风中,看着兵丁和衙役拿着标绳丈量自家的土地。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不懂官府要做什么,只是听说朝廷要推行摊丁入亩,至于什么意思那就不知道了。 小旗盛广对着老汉招招手,大喊道:“老头,过来!” 老汉快步走到巡检面前,躬着腰说道:“官爷,您吩咐?” “按照布政使司衙门下发各大府县的公文,在丈量土地的时候还要告诉百姓如今朝廷的新政!” 盛广昂着脑袋,官威十足,说道:“朝廷在江南推行摊丁入亩,意思就是说,朝廷免除所有百姓的丁税,以后只收田税,每亩田加收二百文的税,地多的多交税,地少的少交税,没有地的不交税!” “还有,水田和旱田,肥田和贫地的税也有区别,好田自然是二百文的税,贫田是一百文!” 其实人头税并没有取消,而是转嫁到了土地税中。 “明白了,老头?” 老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概听明白了,以后不用交丁税了,但田税却多了,不过他家五口人,四个大人,一个小孩,每人每年交一百二十文,四个人就是四百八十文,小孩不到十五岁不用交税。 可他们家却只有二亩三分贫田,按照这个说法,以后他们一家每年只要交二百多文的土地税就行,比之前要少交一半还多,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明白了,明白了!” 老汉激动万分,连连称赞:“还是新政好啊,皇帝万岁万万岁!” 盛广笑道:“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当今新陛下是一心为民,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老汉称赞道:“咱们大明朝两代明君,真是我们的百姓的福气啊!” 一旁的属官端着簿子,略带深知的说道:“知道有福就要回报朝廷,回报当今明君万岁!” 巡检叫何添,不入流没品级的县衙属官! 老汉附和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盛广不再理会他,对着正在量地的衙役吼道:“赵老汉家的地量完了没有?” “量完了!” 衙役收回了标绳,扯着嗓子喊道:“总共三亩八分地,都是上等的肥田,总共需要交税七百六十文!” 何添立马在簿子上写了起来,嘴里还故意念道:“钱塘县安溪乡下楼村农户赵五,上等肥田三亩八分……” “官爷,错了,错了!” 赵老汉顿时急了,连忙解释道:“小民这不过是在山下开垦出来的一片贫田,只有二亩三分,田里多是沙粒石子,每年庄稼收成也不好!” 何添咂咂嘴,故意说道:“难不成本官看错了……” 赵老汉焦急道:“官爷,小民求求您仔细看看,这确实是一片贫田,而且只有二亩三分啊!” “什么田,多少地,不是你说的算,而是官府说的算!” 盛广趾高气昂的说道:“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老汉都快急哭了,他立马跪在何添面前,苦苦哀求道:“军爷,这一下多出二百多文,小民实在承受不起啊,求求您行行好吧!” 说着,拉着小孙子一起给衙役磕头。 “赵老汉,你求本官也没用啊,本官是奉命行事,实在不敢徇私……” 一旁的巡检何添见状,立马扶起了老汉,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我们可受不起啊!” 说罢,朝着盛广眨眨眼,继续道:“盛军爷,老汉挺不容易的,你通融通融!” 盛广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说道:“本军依法办事,绝不会徇私!” “官爷,军爷,小民求求……” 赵老汉还要求情,盛广将他拉到一旁,安慰道:“老人家,别着急,我去劝劝他!” 说罢,立马走过去和盛广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随后再次来到赵老汉面前,说道:“老人家,我帮你说清楚了,你这确实是两亩三分贫田!” 赵老汉喜极而泣,立马跪在地上磕头。 “谢谢官爷,小民给您磕头了!” 何添却话锋一转,小声说道:“不过,刚刚丈量好的内容已经写了上去,要是改的话实在是不好改啊,这整个田亩簿都要废掉,并重新誊抄,这可都是衙门出的钱,巡检出的力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老汉也明白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官爷,你们要多少钱?” “老人家,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没有问你要钱,这是帮你改地,是田亩簿的钱……” 何添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这样吧,你也别给多,就拿五两银子吧!” 赵老汉顿时愣住了,准确说被这个数目吓住了,别说拿五两银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们一家五口加起来一年都花不到一两银子。 “官爷啊,小民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些钱,行行好,您通融通融吧!” 何添劝道:“老人家,理解,我都理解,五两银子确实不少,但你要这么想,要是改成二亩三分贫田,每年就能省下五百多文,十年就把这些钱捞回来了……” “老人家,这笔账你要算清楚了,想想家人,想想小孙子,他这一辈子要多交多少钱啊,这日子不好过啊!” 老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哭诉道:“官爷,小民明白这些道理,可小民家里实在凑不出来五两银子啊!” 何添很耐心的说道:“老人家,没关系,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年头,谁家都有个难处,凑不出来就慢慢凑,我们三天后再来丈量你家的土地,是肥田还是贫地,是二亩三分还是三亩八分,一定会好好丈量!” 说罢,立马招招手,何添大喊道:“走,去下一家!” 赵老汉跪在田边,伏地痛哭,他实在想不明白,朝廷明明已经免税了,为什么交的比以前还要多。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 应天府! 对于江南最近发生的事情,傅友文等人并不知道,当地衙门也不知道了,江南三司也是一无所知,朱雄英这个远在应天,居于深宫的皇帝就更不知道了。 老爷子喜得一女,喜欢的不行,加上朱文珏陪着他,那整天都是乐呵呵的。 政务有朱高炽在,不用操心,最近新政也没什么进展,闲着没事,朱雄英就去后宫逗逗小姑姑宝庆公主,心情十分的愉悦。 眼看到了中午,朱雄英也没什么胃口,想回东宫先睡上半个时辰,还没离开尚书房,礼部尚书王钝匆匆赶来,带来了一个让朱雄英如遭雷击的噩耗。 沐春从云南前来京城报丧,镇守云南的平西侯沐英于三个月前病逝。 第85章 沐家 “传,快传沐春觐见!” 朱雄英站在尚书房外愣了许久,一阵冷风吹过,这才让他反应过来,心中惆怅不已,转身再次走进尚书房。 那一年,成为红巾军统帅的朱元璋奉命视察濠州城,无意间看到路边的一个小乞丐,想起了自己幼时的困苦经历,便心生怜悯,把小乞丐带回了家。 经查问才得知,小乞丐才八岁,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靠亲戚的接济把他养大,天下大乱后,母亲带着他四处逃难,死在了途中,没办法只好四处乞讨求生。 这时朱元璋刚与后来的马皇后成婚,还未生子,觉得这小乞丐实在可怜,便收为义子,取名朱文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他,教他读书写字,兵法武艺。 生逢乱世,朱文英在朱元璋夫妇的悉心培养下逐渐成了一名独当一面的栋梁之才,十二岁就开始上前线征战,十八岁就成了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先是被封为帐前都尉,参与镇守镇江,之后又被提拔为指挥使,镇守江西重镇广信。 不久后,朱文英又开始跟着蓝玉,徐达等大将四处征战,从南打到北,又从北打到南,立下了赫赫战功。 大明开国后,老爷子让这些义子义侄全部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姓氏,朱文英从此改回了自己原本的沐姓,改叫沐英。 (还有一种说法,沐英是沐浴皇恩长大成人,被赐姓沐!) 大明开国前,沐英只是崭露头角,开国后才开始大放异彩。 先是被封为镇国将军掌管天下兵马,而后在洪武九年担任征西副将军,跟随卫国公邓愈一直打到昆仑山。此次胜利,沐英被封为西平侯,爵位世袭,洪武十一年,又被封为征西将军征讨西蕃,大胜而归,而后还出征北部边境,剿灭了北元军队。 洪武十四年,大明王朝决定对云南用兵,傅友德,蓝玉,沐英率领大军一举平定元梁王以及大理段氏等势力。 滇地属于边陲,没有开发的蛮荒之地,各个部族蛮夷众多,彼此恶斗十分频繁,因此没有哪个部族能够仅靠自己就长久统治。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要想控制住滇地,就必须在云南派遣一个值得信任的武将镇守,以朝廷的影响力震慑云南各族势力,而沐英就成了不二人选。 沐英在镇守西南十年期间,设置卫所,开府教学,疏浚河道,兴修水利,开发盐井,发展商业,居功甚伟,大大巩固了西南边陲的稳定,让滇地百姓对华夏王朝有归属感。 沐英的病逝让朱雄英十分的担忧,一是担心西南的稳定,二是担心老爷子在受打击。 没一会儿,沐英长子沐春身穿孝衣,神情悲痛,快步走了进来。 “臣沐春叩见陛下!” “不用多礼,快起来!” 朱雄英亲自将沐春扶了起来,问道:“去年朕见西平侯之时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病逝?” 沐春眼含热泪,神情悲痛,声音哽咽起来,说道:“家父听闻先太子陛下薨逝,心中悲痛万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几近昏厥,从此一病不起,每日呕血,日渐憔悴,时常念叨先太子,最终在三个月前病逝!” 沐英和朱标的关系非常好,二人私下都是以兄弟相称,朱标的薨逝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大明陨一员大将,朕又失去一位亲人!” 朱雄英惆怅不已,随后问道:“西平侯生前可有什么遗言?” 沐春哽咽道:“回陛下,家父临终前说,他想回家,葬在先太子陵寝附近,永世守护孝康皇帝陛下!” 朱雄英听后心中一阵苦楚,对于沐英来说,老爷子和马皇后不仅是给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更是给他亲情,关爱的人,而他对朱标的忠心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从始至终不忘当年朱家对他的恩情,实在令人敬佩。 “西平侯也是朱家人!” 朱雄英果断说道:“沐春,你回去带人把西平侯的灵柩运抵京城应天府,朕这就命工部在紫金山为其建造陵寝,由朝廷治丧!” “谢陛下!” 朱雄英又交代道:“西南事务一定要妥善安排好,万不能出现任何动乱,朕明摆着告诉你,西平侯生前的爵位和官职都由你来继承!” 沐英的原配夫人是冯氏,是郢国公冯国用的女儿,生下沐春不久后就病逝了,后来老爷子又给他续上一个夫人耿氏,耿君用的女儿,耿炳文的妹妹,耿氏后来生下沐晟。 沐春是嫡长子,文武双全,其能力不亚于其父沐英,由他袭爵也是名正言顺,在合适不过了。 “臣明白,臣谢陛下!” 沐春走后,朱雄英哪里还有什么困意,一个人坐在尚书房,心情十分的低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老爷子这个噩耗,可这件事又瞒不住。 在老爷子心中,始终都把沐英当亲生儿子看待,私下都称呼其老大,如今大儿子,二儿子都走了,现在这位养子也走在他了前面,真不知道老爷子会面临什么样的打击。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也避免不了。 朱雄英离开尚书房,直奔乾清宫。 大殿内,老爷子正在和郭惠妃带着朱文珏一起吃饭,看到朱雄英来了,郭惠妃行礼过后立马吩咐人去拿碗筷,招呼着一起吃饭。 老爷子给朱文珏碗里夹着菜,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又来干啥,今个可没你的饭,自己回东宫吃去!” 朱雄英没心情逗乐,欲言又止的说道:“皇爷爷,有个事孙儿想说,您老人家可要挺住了!” 此话一出,老爷子心中“咯噔”一下,瞬间脸色一变,立马问道:“出什么事了?” 追星有艰难的说道:“西平侯病逝了!” 老爷子一愣,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瞪着双眼再次问道:“你说谁?” 朱雄英再次重复道:“今日沐春前来宫里报丧,西平侯沐英于三个月前病逝!” 老爷子身子一软,半躺在椅子之上,眼神之中尽是心疼和悲痛。 “皇爷爷!” 朱雄英大呼一声,立马走了过去。 “太爷爷!” 朱文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关切的问道:“太爷爷,你怎么了?” “咱没事!” 老爷子摆摆手,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 郭惠妃明白爷孙俩要单独说些话,立马带着朱文珏离开大殿。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身边,主动说道:“西平侯是因为我爹的薨逝被悲痛过度,这才,,,” 老爷子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沐英这孩子从小就和标儿亲,当年在濠州城捡到他的时候才八岁,这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两个大儿子都走了,都走在咱前面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朱雄英安慰道:“皇爷爷莫要太过难受,伤了身子!” “咱还挺得住!” 老爷子叹息道:“沐英虽然走了,但沐家还在,别亏待了,该有的都要有!” “孙儿明白!” 老爷子把脸转了过去,说道:“大孙,你该忙就去忙吧,咱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就是这心里有些堵得慌,缓缓就好了!” 第86章 假公济私 金秋十月! 江南的稻子熟了,百姓都在田间劳作着,虽然累,但看着收成,心中却十分高兴。 何添,盛广带着人来到一处高坡上,放眼望去,成片成片规划整齐,地处平坦地带的水田呈现在眼前。 盛广惊叹道:“好家伙,这都是谁家的肥田?” 何添坦然道:“钱塘首富,江南首屈一指的许家!” “这恐怕得有上万亩吧?” 何添大笑道:“这不过是许家一处的土地而已,有人说许家有十几万亩土地,有人说二十多万亩,具体有多少,谁也不知道,我估计七八万亩一定是有的!” 盛广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很是惊喜,说道:“总算逮到一个大户了,那些穷鬼费尽口舌也榨不出来二两油,呸!” 何添大手一挥,笑道:“走,找许家聊聊!” 农田之上,数不清的百姓在收割着金黄饱满的稻谷,对于这样的大丰盛,他们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色,他们不是土地的主人,只是许家的佃户,丰收多少,那是主家的事,实在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农田不远处,有一处搭建好的布篷,有人坐在一旁提笔正在登记,有人监督外面的佃户干活。 炉火烧的正旺,上面的茶水咕咕冒泡,一名许家的仆人立马将烧好的浓茶倒入瓷碗之中。 “五爷,茶好了!” 半躺在椅子上的中年微微点头,他随手挥了挥,为他捶腿的两名仆人退到了一旁。 他叫许五福,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许府大管家许禄手底下的一个心腹家奴,负责这一片土地的管理。 “舒坦!” 许五福“哧溜”一口热茶,十分的享受,眯着眼睛看到外面干活的佃户,随口问道:“多盯着点那些泥腿子,别让他们偷懒!” “五爷,您放心,小的在盯着!”一名仆人笑着谄媚道。 没一会儿,又一名许家仆人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五爷,衙门来人丈量土地了,还有当兵的!” “终于来了!” 许五福立马放下茶杯,带人走了出去,隔着好远就看到何添,盛广带着衙役,兵丁走来。 “何大人,盛将军!” 许五福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说道:“小民等候两位多时了,还请蓬中一座,喝杯茶水歇歇脚!” 一个没有品级的衙门属官,一个在军中不入流的小旗官,却被许五福冠上大人,将军的名号,这让二人十分的满足。 何添打起来官腔,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等来此是为了公事,为当今圣上推行新政而来,自然要以公务为先!” “那是,那是!” 许五福立马附和道:“小民与大人们谈的正是公事!” 何添,盛广相视一笑,随即跟着何五福来到布篷之中。 “上茶!” 何五福笑着说道:“这是江南之地的明前龙井,进贡给皇家的贡茶,我们家老爷偶然得了一些剩余,特意交代我拿来招待几位大人和军爷!” 听到是皇家享用的贡茶,二人顿时受宠若惊,别说喝,就是见都没见过,这许家真是财大气粗,一个下人都能喝到贡茶。 茶没喝两口,何五福招了招手,几名仆人将提前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何添眉头一皱,明知故问的说道:“这是?” 何五福笑道:“大人和军爷为了朝廷办事,不辞辛劳奔波于田野之间,实在辛苦,在下略备些薄酒饭食,不管怎么样,总得吃饱饭再说!” 何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这不好吧,这要让朝廷知道,还以为本官和你有什么勾结呢,使不得啊,本官还是先办公事吧!” 说着就要起身,何五福立马说道:“大人多虑了,一口饭而已,当今圣上通情豁达,即便知道也不会怪罪什么!” “吃饭也是正事,咱们边吃边聊!” 盛情难却,何添二人实在推辞不过,开始推杯换盏。 “何大人跋山涉水,不辞辛劳,为民谋福,乃官员之楷模,实在令人敬佩,在下敬你一杯!” “盛将军出生入死,忠君爱国,保一方百姓平安,在下也敬你一杯!” 许五福极尽奉承之言,让二人十分受用,但他们可不是跑到这山野之间喝酒的,三杯酒下肚,何添主动说道:“我们兄弟虽说吃了你的饭,喝了你的酒,但朝廷新政大业却不能徇私啊!” “这是自然!” 许五福附和道:“摊丁入亩是国策,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许家必然要支持!” “那就好!” 何添笑道:“我瞧着你们许家在这片地至少有上万亩肥田吧!” 许五福心里明白,这是要谈正事了,立马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随后略带深意的说道:“多少土地,是肥田还是贫地,还不是大人和军爷说的算啊!” 何添傲然道:“这是自然,本官一定会秉公办事,认真丈量,绝对不会少算一分,当然,也不会多算一分!” 许五福呵呵一笑,说道:“知道两位大人辛苦,我们许家早就量完了土地,哪里还敢麻烦朝廷,这城南外许家的土地不过六千亩罢了,其中有一半都是贫瘠之地,种不出多少粮食的!” 何添吃着菜,没有说话,盛广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琢磨道:“我瞧着不像啊,那稻米粒粒饱满,谷香扑鼻,万亩农田一眼望不到尽头……” 何五福笑道:“哪里敢蒙骗大人,更不敢隐瞒官府,却是如此啊……” 说着,从腰间摸出两块做工粗糙,并不值钱的玉石放在二人面前。 “这是?” 何添二人有些疑惑。 许五福神神秘秘的说道:“二位大人,前几天我偶尔在田里挖出两块石头,有人说是能值三千两银子的宝贝,有人说就是一块石头,我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两位大人玩吧!” 盛广看着眼前的破石头,有些不太明白,何添却拿着石头笑道:“我看着不像什么宝贝啊,就是块石头罢了……” 何五福连连点头,说道:“我瞧着也是石头,可有人却说是宝贝!”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何添突然说道:“新政,摊丁入亩,丈量土地是吧……哎呦,许老弟啊,不是我信不过你,信不过许家,而是布政使大人有令,所有土地都要重新丈量,不得有任何误差,你说万一衙门核实出来不对,我们兄弟性命不保啊,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哎……” 许五福带着笑意说道:“很多百姓还不知道摊丁入亩的改革,两位大人任重道远啊!” 何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端起酒杯,笑道:“喝酒,喝酒!” 一个时辰后,何添,盛广带着人离开许家的土地。 “还是新政好啊!” 何添发自内心的说道:“当今圣上真乃明主,英主,一场新政让我们这些微末之吏翻了身,即便是名门望族的许家也要看咱们的脸色!” 盛广附和道:“那可不,肥田贫田,那都是咱爷们一句话,咱们可是替圣上办事,谁敢说什么!” 说罢,从怀中摸出那块石头,问道:“何兄,这真是块宝玉?” “什么宝玉,就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何添笑道:“不过这块破石头拿到许家的当铺确实能换三千两银子!” 第87章 新政之难 江南的摊丁入亩进行的如火如荼,山东的士绅纳粮也没有停下来,拿着所有士绅的名册,韩宜可陷入了沉思。 山东不愧是孔孟之乡,读书人的圣地,即便久经战乱,文风依旧十分鼎盛,自洪武开国以来,经过举荐入仕的官员就达五六千人,历次科举,中秀才,举人的学子也占据整个北方的三成之多,仅次于山西。 整个山东的士绅加起来有三万多人,加上他们名下的家人,仆人,投献的佃户,足足十几万人之多,看到这个数字,韩宜可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果把这十几万人的税收上来,那就是三四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山东一个行省的税,也没算徭役钱,当然这不是人头税,同样是土地税。 如果名下没有土地,那就不用交这个钱,但士绅几乎都有土地,即便是朝廷里的穷清流,家里至少也有几亩薄田,连饭都要吃不饱的人又怎么会安心读书,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宋濂那种境界。 但韩宜可心里明白,想打破这个几千年的规矩很难很难,不是你要,别人就能给你,即便你是朝廷派下来的巡抚,这钱绝对不好收。 士绅不给,你又能怎样,抓起来,还是杀人,这可是十几万人啊,抓不完,也杀不完,一旦闹大,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韩宜可在山东忙活三个多月,最终只收上来两千多两,几乎都是各级地方官吏不想得罪这位巡抚大人而交上来的,士绅的钱,寥寥无几。 朱雄英给韩宜可的话是,稳扎稳打的进行,不必操之过急,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甚至十年,可韩宜可已经年仅六旬,身体也不是太好,哪里还能等上十年。 事办的可以慢一些,但总要走进展,照这样收下去,别说十年,就是五十年,一百年,把年轻力壮的小皇帝熬死也不可能把士绅的钱收上来。 韩宜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拖着年迈的身体,亲自下到县府乡里,带着人亲自去收税。 “咚咚 !” 跟随韩宜可而来的衙门官吏敲了敲一户士绅的大门,没一会儿,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穿着官服,立马弓着腰行礼,问道:“不知大人们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官吏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赵权,曾任山西文水县县令,洪武二十五年致仕,是你们家吧?” 仆人说道:“是,我们家老爷确实姓赵,也当过县令,几位大人还请进府喝杯茶水!” 官吏摆摆手,说道:“喝茶就不必了,我们朝廷之命,推行士绅纳粮,你们家一共三十六口人,良田八十二亩,需缴纳赋税七钱二两!” 仆人点头哈腰的笑道:“几位大人,不好意思,我们家老爷去外地看望他老叔家的二大爷了,这税钱之事小的也做不了主啊!” 听到此话,官吏顿时急了,说道:“推行新政,缴纳赋税,天经地义,你们家老爷要是十年不回来,我们还能等他十年啊,少废话,让你们家管事的出来说话!” 仆人继续说道:“大人,我们老爷夫人年纪大了,常年卧病在床,主不了事情啊,赋税的事情只能等我们老爷回来处理,大人要是不信,尽管进府上搜查!” 站在府前的韩宜可眉头紧皱,并没有说话,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托词,但也毫无办法。 然而另一边的士绅家,官吏快把门敲烂了,也不见有人开门,赵士绅家的仆人笑道:“几位大人,要不进府上喝杯茶!” 韩宜可并没有理会,转身朝着另一家走去,官吏拱手道:“韩大人,没人开门,看来是不想交这个税钱!” “继续敲!” “遵命!” 官吏一边敲着,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布政使衙门的人,快开门,不然就治你们的罪!” 没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一位手持书卷,身穿青衫的老儒生走了出来,见到韩宜可等人,立马拱手行礼。 “老夫上了年纪,耳朵不太灵光,还请几位大人恕罪,不知几位大人贵干?” 韩宜可走了过去,拱手回礼,说道:“本官山东巡抚韩宜可,奉命来到此地推行新政,士绅纳粮之改革,还请老大人支持!” 堂堂朝廷正二品的左都御史,山东巡抚,为了收点税钱,已经卑微成了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唏嘘。 “新政啊,老夫听过一些!” 老儒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便又变得愁苦起来,说道:“朝廷推行新政,按理说老夫应该支持,但老夫为官之时甚是清廉,从不置办产业,家里的几亩薄田都是祖上传下来,每年到了收成之时大多都接济了周围的穷乡亲,实在拿不出来这些税钱!” 一旁的官吏拿着册子,说道:“陈老,你家那些土地可不是什么薄田,而是二十多亩上等的水田,你逢年过节的确实给了周围乡亲一口饭吃,但不至于把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吧,陈老是这一代有名望的士绅,我们巡抚大人亲自来了,你若再有推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听到此话,陈老脸色一变,沉声道:“老夫并非托词,而是实在拿不出这个税钱,要不你们进来搜搜,搜到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抵税,若是还不够,就直接抓人吧!” “你以为我们不敢啊!” 忙活一上午,一个子都没收上来,官吏顿时火了。 这个陈老话说的真叫一个好听,一个大义凛然,一个明是非,晓大义,其实就是变相的耍无赖,既然敢说这个话,就不怕官府进去搜,保证连个鸡毛都搜不出来。 韩宜可拦下了官吏,淡淡说道:“下一家!” 陈老淡淡一笑,拱手道:“韩大人慢走,老夫腿脚不便,就不送了!” 韩宜可拖着疲惫的身体游走于乡间,他想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歇,但士绅却不想让他歇。 很快,官吏又敲响了一处士绅大户,这家主人曾在前元当过官,又在洪武初年入仕,当过河南的知府。 官吏敲门,道明来意,仆人做不了主,请来了当家的老爷,那是一位和韩宜可差不多岁数的士绅,身穿锦衣华服,手里还盘和一对核桃,一看就是大户。 还没等韩宜可走过去,那边已经吵了起来。 “我有功名在身,凭什么收我的税,士绅不纳粮,不服徭役,这是自古的规矩,尔等背弃祖宗礼法,必受万世唾骂!” “士绅纳粮乃当今圣上所定新政,如今正式推行,你竟敢抗税!” 那士绅那大吼道:““怎么,你还要拿人,你们有本事去问孔家要钱,欺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有什么意思!” “拿你又如何!” 韩宜可走了过去,呵斥道:“住手!” 那士绅看到韩宜可身上的正二品绯红官服时气焰也消了下去,不用问也能猜到身份。 “见过巡抚大人!” 韩宜可冷着脸问道:“这税钱,你是交还是不交?” 那士绅坦然道:“韩大人,凡事都要讲道理,他孔家也是士绅,而且是本地最大的士绅,享受一县百姓的供养,只要孔家能交税,那我把税钱亲自给您送到布政使衙门,绝无二话!” 第88章 天大的皇恩 尚书房! 老爷子佝偻着身子,带着朱文珏缓缓走了进去。 “皇爷爷,您来了!” 朱雄英立马放下朱笔奏本,走过去将老爷子扶在了椅子上。 自从得知沐英病逝的消息后,老爷子又憔悴了几分,整个人显得很疲惫,眼眸之中也变得有些混沌。 “咱一个人没啥事,想来找你说说话!” 老爷子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不打扰你处理朝政吧?” “不打扰,不打扰!” 朱雄英亲自提起水壶,给老爷子倒上一杯热茶,端到面前,说道:“孙儿早就批完了奏本,刚才那是复查一遍!” “新政的事办的如何了?” 老爷子突然问起了政事。 “皇爷爷不用担心,一切顺利!” 朱雄英随口说着,江南在丈量土地,山东已经开始实行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地方也不可能每天都派人进京汇报。 “能顺利最好!” 老爷子冷声道:“实在不行搞场大案,杀,杀他个人头滚滚就都老实了,新朝还是得立威啊!” 猛虎即便老了,那也是猛虎,老爷子说话的时候那语气和眼神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发自内心的颤抖,恐惧。 “还没到那一步!”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老爷子喝了口茶水,继续问道:“你知道如今的新朝缺什么人吗?” 朱雄英眉头紧皱,有些不明白,该有的人都有啊,文官,武将,勋贵,清流,锦衣卫,影子……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 老爷子放下茶杯,神情严肃的说道:“你缺一个能安天下百姓之心的人,一朝天子不仅一朝臣,还有一朝百姓,咱知道你的心是向着天下百姓的,可百姓不知道啊,你要让百姓都知道,老皇帝能做到的事情,你这个新皇帝不仅都能做到,而且更胜一筹!” 朱雄英若有所思,他有些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老爷子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接着说道:“你的新朝缺一个顶大诰,敲鼓告状的穷苦百姓!” 洪武爷为什么深受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因为他当过穷苦百姓,知道百姓的艰难,他制定的国策全部都是向着老百姓的。 轻徭薄税,农民只有三十税一的农税,打击官员贪污,整顿官场,最重要的还是那本能让百姓申冤的御制大诰。 这是穷苦百姓对付贪官污吏的一把利器,同时也是悬在官员头顶的铡刀。 洪武朝之时,有很多百姓顶着大诰敲鼓申冤,几乎都有莫大的冤屈,最终都是老爷子公平公正的亲自处理了。 新朝刚立,若是有人拿着大诰进京申冤,朱雄英亲自处理,为穷苦百姓申冤,惩恶扬善。 这无疑是告诉天下百姓,有冤屈的都可以来告状,洪武御制大诰在新朝照样能用,新皇帝的心也是向着天下百姓。 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天下百姓支持你,谁敢造反,百姓就帮着你打谁。 士绅,都是狗屁! 朱雄英暗暗点头,说道:“孙儿明白皇爷爷的意思,可没有人告状,孙儿总不能逼着人家告吧!” 听到此话,老爷子却是叹息一声,说道:“没人告状,不是天下没有冤屈,而是他们不敢,百姓对官吏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敢绑了官吏告御状!” “别看洪武一朝有这么多告御状的人,其实这些人只是一小部分,他们命好,能从地方安安稳稳,甚至有惊无险的走到京城,顺利敲响了那闻登鼓,见到了皇帝,这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背着天大的冤屈,把命丢在了半路,哎……” 老爷子还是那个老爷子,他知晓百姓的苦,也明白那些恶,他已经做的够好了,却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千古一帝也好,千古暴君也罢,公道自在人心! “皇爷爷,您放心,孙儿永远不会废弃您老人家千辛万苦编纂的大诰,也会令后世儿孙要重视大诰!” 历史上,建文即位后,立马废除了御制大诰,这无异于去掉了悬在文官头顶的铡刀,后来永乐当政也没有恢复。 洪武大诰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老爷子看着朱雄英感慨道:“咱把皇位传给你,除了你嫡长孙的身份,更多的还是你最像咱,长的不像,但骨子里那股狠劲却是一摸一样!” “这个皇帝你当的很好,咱很满意,但有时候又担心,咱也不知道担心什么,反正心里就是担心!” “人啊,都有走的一天,或早或晚的事,但咱恐怕到死都放不下你!” 老爷子摸了摸朱文珏的头,苦声道:“还有这孩子!” 朱文珏抱着老爷子的手臂,昂着小脑袋说道:“孙儿会永远陪着太爷爷的,以后太爷爷去哪,孙儿就去哪!” 虽然话说的不对,但老爷子还是十分的欣慰,说道:“好孩子,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咱的好孩子!” 朱雄英坐了过来,安慰道:“皇爷爷,别多想,为了孙儿,为了文珏,您也要保重身体,有孙儿在,您别再跟着操心国事了,没事就去内花园干干农活,看看您的庄稼,就当锻炼身体了,实在闲的慌就带着文珏出宫散散心!” 老爷子连连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朱文珏惊喜道:“太爷爷,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出宫玩了?”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玩,你都多大了,就知道玩,你哪有你姐姐一半懂事!” “行了,大孙!” 老爷子沉声道:“别老说他,文珏挺懂事的,又孝顺,正是爱玩的年纪,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整天在村里乱跑!”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皇爷爷啊,理虽然是这个理,但他是太子储君啊,总不能就这样让他玩下去吧,该让他读书了!” “读啊,天天都有读书!” 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咱亲自教他读书认字,每天学习一个时辰!” 朱雄英嘴角抽搐几下,有些无语,一天一个时辰能学多少东西,而且您老人家的文化水平…… “好了,文珏的事你不用担心,咱心里有数!” 老爷子摆摆手,问道:“沐英的身后事办好了吗?”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礼部已经定下了,孙儿还没批复,追封黔宁王,谥号昭靖,追赠沐英父祖三代祖考皆王爵,妣皆王夫人,配享太庙,葬在紫金山,其嫡子沐春袭西平侯爵位!” 老爷子听后斟酌一阵,说道:“沐英这孩子从小就跟着咱,虽说后来没了父子关系,却有父子情分,也是咱们朱家人!” “只有沐家镇守西南,朝廷才能安心,所以你要对沐家不吝封赏!” 朱雄英连连点头,问道:“皇爷爷,那应该给沐家多大的皇恩?” 老爷子直言道:“给个公爵吧,封沐春为黔国公,西平侯也保留,由沐晟袭爵!” 第89章 恩威 好家伙,沐家哥俩一公一侯,一跃成为大明朝最显赫的家族。 朱雄英心里明白,沐家绝对值这个身价。 沐家镇守西南三百年,始终效忠大明王朝,南明之时,最后一任黔国公沐天波保护永历退往缅甸,尽出所有,将自己的家财用来维持小朝廷的开销,后来遭到缅军的袭击,沐天波手持流星锤杀死数名缅兵后,终因寡不敌众,惨死异国,全家死于国难。 而且沐家在西南的势力已经形成规模,成为整个大明的最强藩镇,如果沐英是就藩云南的藩王,那他才是天下第一强藩。 虽然对沐家有了天大的皇恩,但老爷子话锋一转,说道:“沐家在云南势力强大,沐英,沐春,沐晟都是在咱身边长大的,自然能信得过,但沐家的势力太大对于朝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朱雄英明白过来,说道:“皇爷爷放心,沐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忠心是忠心,但,,,”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权利还是要握在你自己手上啊!” 在很多年前,老爷子就发现并处理了沐家势大的问题,别说沐英只是养子,即便是亲儿子都有造反的可能,如今的沐家在西南势力非常大,已经到了滇人只认西平侯,而不识地方官员的地步。 为了分化沐家的势力,老爷子决定派一位藩王过去,可当时年纪大的皇子早已就藩,年纪小的还没长大,思来想去,老爷子感觉有一人可用,那就是侄孙靖江王朱守谦,决定派他去镇守云南。 朱守谦不知道是不懂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还是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再次获得封地的朱守谦来到云南,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做派,不仅烧杀抢掠,更是强抢民女,使得云南地区一度民怨四起。 后来又派周王朱橚前往云南,朱橚在滇地一心捣鼓他的草药,压根无心与沐家争权,没办法,此事只得作罢,直到前几年派珉王前往云南,可珉王在云南被沐家压的死死的,毫无作为。 “身为帝王,你不要信任任何人!” 老爷子敦敦教导道:“沐家你要用,但也要防,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只能拉拢,毕竟西南边陲还要依靠沐家来镇守!” 在南中地区,还有一个对大明虎视眈眈的麓川王国,他们的象兵军团很厉害,要是没有沐英和他的三段击战法,恐怕西南地区就危险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缓缓起身,叮嘱道:“大孙,你是皇帝,你要把所有的大权全部集中在自己手里,只有这样你才能坐稳这个皇位!” “咱能看十年,二十年的路,却看不到百年,千年,沐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咱要陪文珏出宫玩了!” 朱文珏立马屁颠屁颠的扶着老爷子走出尚书房,笑道:“太爷爷,您慢点,孙儿扶着您,孙儿想吃糖葫芦,,,” 朱雄英笑了笑,张口喊道:“给你老子也带一串!”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朱文珏的喊声:“爹,太爷爷说了,不给你买!” “这小子!” ,,, 沐英的棺椁从云南运到京城,葬在紫金山东陵,就在孝康皇帝朱标身边,京城百官全部前往吊唁,朱雄英亲自带着皇后,太子参加葬礼。 一切尘埃落定后,朱雄英在武英殿接见沐家兄弟几个,礼部拟定的册书,印绶也都赐给了他们。 “该给的朕给了,不该给的朕还是给了!” 朱雄英端坐在龙椅上,沉声道:“朕念的无非是西平侯多年的功劳,还有当年两家的情分!” 沐春和他老子长的最像,满脸英气,连忙拱手表态,说道:“陛下大恩,臣无以为报,沐氏一族愿为朝廷永镇西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黔国公这话,朕信!” “朕也相信你的能力和品行,西南交给你,朕放心!” 说罢,又看向沐晟,喊道:“西平侯!” 沐晟一愣,并没有反应,看来还没适应这个新爵位,沐春回头低声呵斥一声:“二弟,陛下叫你呢!” “臣在!” 沐晟终于反应过来。 朱雄英突然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这个中军大都督当的还不如平安!” 听到此话,沐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陛下,臣,,,臣有些不明白!” 朱雄英从御案上拿起一本红色奏本丢在他面前,说道:“这是你们中军都督府的账目,还有麾下各卫所的土地,兵丁,你好好看看吧!” 沐晟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在这个时候问罪,他颤颤巍巍捡起奏本,其实不用看都知道其中的内容,只是扫了一眼,立马跪了下来,惶恐道:“陛下,臣有罪!” 朱雄英冷声道:“当年平安当大都督之时,由于不谙管理之能,朕让他去了辽东练兵,又把你扶了上去,但你却让朕失望了!” “平安是不会管理军队,可他却从不以权谋私的捞好处,可你呢,吃空饷,占军田,倒卖军粮,你手下的人更厉害,一个小小试百户都敢抢百姓的土地!” 朱雄英突然拍案而起,呵斥道:“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沐晟哪里还敢说什么,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说道:“陛下,臣认罪,请看在已故家父的份上,饶臣这一次吧!” 朱雄英脸色阴沉,继续说道:“你们沐家什么没有,你就缺这点钱是吧,没有就得死啊!” “臣,,,臣,,,” 沐晟有苦说不出,因为大家都这么搞,即便他不想,他手下的军官也会背着他私下搞,而且还要孝敬他这个大都督一部分,这钱不拿不行啊,一旦下面人和你离心离德,你这个大都督还怎么当。 一旁的沐春脸上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他一巴掌扇在沐晟脸上,呵斥道:“混账东西,你怎能做出这等事情,沐家的家风都让你丢尽了,你对得起父亲生前对你的期望吗?” “你对得起太上皇对你的照顾吗?” “你对得起陛下对沐家的皇恩吗?” “今天就算陛下饶了你,我这个当大哥的也不能放过你,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沐春对着沐晟一阵拳打脚踢,朱雄英冷笑一声,静静的看着哥俩唱戏,并没有说话,过了一阵,眼看揍的差不多了,这才呵斥道:“够了!” 沐春立马停了下来,于沐晟跪在一起,拱手道:“陛下,请严惩这个混账东西!” “朕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已故黔宁王的面子!”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保留爵位,罚俸三年,罢免中军大都督官职,发配辽东,去野人女真部落,三年时间,给朕整顿出一支山地作战的野战步兵!” “而且,军费,装备,兵马,粮草所有的一切都由你自己解决,朕不管你是去偷去抢,朕只看三年之后的结果!” 第90章 岷王 朱雄英之所以将沐晟发配,原因有很多。 辽东是重点要经略和开拓的地方,地域广阔的黑土地光靠一个辽王是撑不起来的,之前把孙恪,张温派过去整顿兀良哈和海西女真的兵马,如今在辽东地界,只剩下远在最北方的野人女真了。 这个部落的族人能吃苦,能适应极为恶劣的严冬,而且擅长在冰天雪地的丛林中作战,能和野熊,野猪,老虎搏斗。 清朝之时,战斗力彪悍的索伦兵都是来自这个地方。 这么好的兵源不利用一下实在太可惜了! 野人女真不自量力,曾经在洪武二十年的对大明呲牙,被燕王朱棣狠揍了一顿,从此老实了。 高丽多山地山城,骑兵部队很难发挥出优势,一旦开战,野人女真部落则是最好的先锋部队。 这是主要原因,其次,也是想给沐家提个醒,知道你们沐家忠心,可滇人只认你们沐家而不识朝廷,换成哪个皇帝他心里膈应。 也就沐英是老爷子的养子,有份亲情在,而且西南离不开你们沐家,不然以老爷子强势的性格早就对沐家下手了。 最后一个原因,沐晟的屁股实在太脏了,压根包不住,五大都督府,就他的中军都督府查到的不法事最多,如果朱雄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御史能吵翻天,皇帝也顶不住啊。 打发他去辽东,随便他整吧,反正野人女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盘踞在辽东的大小势力,全他娘的是二五仔,没必要对他们太好,不派兵屠了他们,已经是小洪武善良了。 如果告诉老爷子,大明会在二百多年后亡于关外的女真,恐怕老爷子会立马派兵,一天犁三遍。 沐晟走了,沐春站在大殿内有些惶恐,他第一次见到朱雄英的时候是在几个月前进京报丧之时,那个时候感觉这位新皇帝宽厚仁义,和先太子朱标一样。 可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这哪是孝康皇帝,这根本就是年轻的洪武皇帝啊。 那说话的语气,那凌厉的眼神,那驾驭臣子的手段,那就是洪武爷! 这个新皇帝不好伺候。 “黔国公,你不用怕!” 朱雄英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一码归一码,对你们沐家,朕不搞牵连那一套,朕对西南的了解不过是通过奏本,而你却是亲身经历,如何经略西南,朕不插手,都交给你,你的文韬武略不亚于黔宁王,朕看好你,别让朕失望!” 沐春顿时受宠若惊,立马拱手道:“臣谢陛下信任,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朱雄英继续说道:“军事你做主,但地方民政还是要交给地方官去做,朕说这个没别的意思,是让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太过劳累,朕早晚会对西南用兵,到时候朕还得请你给朝廷搭把手!” 沐春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对云南的贡献不亚于沐英,可惜的是三十多岁积劳成疾,就英年早逝了,他死后云南百姓悲痛不已,自发为他戴孝。 听到此话,沐春感动不已,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说道:“陛下,臣这条命以后就是陛下的!” 朱雄英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安慰道:“朕不要你的命,朕让你照顾好自己,这是圣谕!” 沐春再次拱手,说道:“臣遵命!” “还有什么要求吗?” 朱雄英十分坦然的说道:“有的话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朕一定应允!” 沐春说道:“臣确实有一个请求?” “说吧!” “臣有一位三弟,名为沐昂,也跟着臣一同来到京城,臣想把他留下为陛下效命!” 朱雄英笑了笑,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沐家身份显赫,沐英生前就是一个挂着侯爵的藩王,而且封地还是一个行省,掌握全部的兵马,作为皇帝,怎能放心。 之前沐英把沐晟送进京城就有当人质的意思,而沐春把沐昂留下也是如此。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朱雄英本想拒绝,但为了让沐春放心,还是答应了下来。 “准!” “沐昂现在何处?” 沐春说道:“与臣一起进宫,如今就在殿外候着!”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在云南,朕才能安心!” “臣告退!” 沐春缓缓退了下去,而朱雄英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立马喊住他:“等等!” 沐春立马回头,拱手道:“陛下请吩咐!” “朕记得岷王在封地的府邸还没有建,至今还住在衙门,身为亲王这是在说不过去,这事你上点心!” 沐春为难的说道:“陛下,云南地广人稀,百姓们分担军饷已经很辛苦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大兴土木修建王府,百姓们还怎么活啊!” 听到此话,朱雄英哑口无言,缓了半天才说道:“地主大院总能办到吧,最起码得让岷王有个住的地方吧!” 朝廷现在可挤不出来钱去贴藩王,但事情又不能不办,交给沐家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大院王府,臣能办到!” 朱雄英继续说道:“还有,你调三个守卫军充为岷王府三护卫!” 建王府和三护卫都是老爷子交代的事情,朝政之事他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屁事。 “陛下,云南的将士们早已习惯征战,他们是保持云南稳定的重要力量,如果用他们来保护王府,一旦有了战争,必然会兵力不足,还请陛下三思!” 其实,老爷子这么做并不是多疼爱这个儿子,他是想分化沐家的势力,沐春也不是傻子,要钱没有,要兵不给。 朱雄英是不想把云南的兵马给岷王的,沐家是忠于朝廷的,放在沐家手里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要是放在岷王手里,几乎毫无用处,一个十八岁,就藩不过两年的内王压根就不会打仗。 可老爷子的意思又不能违背,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一个卫吧,这总可以了吧?” “臣遵命!”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沐春即使再不愿意也得答应下来。 朱雄英又嘱咐道:“岷王,朕的十八叔,挺本分的一位亲王,别欺负他,替朕,替皇爷爷好好照顾!” “臣明白!” 岷王朱楩,最悲催的一位藩王,在原本的历史中,沐家架空他,朱允炆削他,朱棣把他扣在京城不让去封地,朱高炽不给他俸禄,朱瞻基无视他,倒是朱祁镇,朱祁钰这哥俩对这位曾叔祖不错。 岷王历经七朝皇帝,活到了景泰朝,成为最后一位去世的初代藩王。 …… 祝大家元旦快乐,岁岁平安,我还没吃饭,一会儿要出去买些卤肉和大饼,吃完回来码字,争取多更几章! 第91章 出招 江南,许家! 许慎端坐在大堂内,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绸布正在轻轻擦着手中锃亮的紫砂壶,没一会儿,许文敏走了进来。 “父亲!” 许慎继续忙着自己活,头都没抬,随口问道:“事都办完了?” 于文敏点点头,将手中的账目放在许慎面前,说道:“父亲,这一次上下打点,咱们家共花了七万多两银子,这还不算古董字画,店铺和瘦马!” 许慎继续擦他的茶壶,好似没听到一样,许文敏斟酌再三,忍不住问道:“孩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父亲明示?” “说吧!” 许文敏缓缓说道:“咱们许家各地方的土地加起来有余万亩,如果按照朝廷摊丁入亩的改革来算,我们只需要交两万八千两银子的赋税,但因为此事,我们上下打点花销的费用可是十万两都不止啊,而且土地税并不是免了,只是由部分肥田改为贫田,隐田也不过一成,满打满算,我们也不过少交新赋税的三成罢了!” “而且,此事还有极大的风险,一旦被朝廷查到,必然要问罪,父亲,孩儿就想问上一句,这一切值得吗?” 听到此话,许慎放下紫砂壶,颇为欣慰的笑道:“你能想到这些,为父很欣慰!” “别说十万两,即便是二十,五十,百万两都没什么,这压根就不是钱的事,而是士绅的态度,如果被朝廷查到咱们许家做的这些事情,以那个小皇帝的性子,一定不会饶了许家!” 许文敏眉头一皱,立马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 许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吾儿莫担心,如果是咱们许家一家这么做,皇帝一定不会轻饶,但要是所有士绅都是如此呢?” 许文敏恍然大悟,说道:“法不责众!” 许慎连连摆手,笑道:“并非完全如此,那个小皇帝是刚愎自用了些,但他却不是傻子,江南有多少土地,虽然没有准确的数量,但也有个大概,如果丈量出来的土地比现实少的太多,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的,这种事,一查一个准!” “那该怎么办?” 许慎不急不躁的说道:“放心吧,各地官府报上去的土地数量都是实数,而且新政的税收也一点不少!” 许文敏立马明白过来,忧虑道:“父亲,孩儿担心那个小皇帝不好糊弄,他的屁股对的可是百姓,而手中的刀子却想架在士绅脖子上,而且那个洪武老屠夫并没有驾崩,万一在闹出当年的郭桓案,孩儿怕,,,” 许慎却笑道:“郭桓早死了,当今圣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朝廷之上能臣辈出,清正廉洁,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整个大明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世道变了,变好了,哪里还有郭桓这样的贪官!” 看到儿子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许慎又说道:“新朝初定,需要的是收拢人心,安定天下,而不是什么大案,搞得人心惶惶,那个老屠夫虽然老了,可心却没有瞎,明白了吗?” 许文敏连连点头,随后又言道:“父亲,孩儿还是觉得此事风险太大,一旦被朝廷知道江南士绅合起伙来,隐瞒土地,欺骗朝廷,恐怕,,,” “没有什么恐怕,江南的地方官比你更害怕出事,一定会捂得严严的,毕竟出了事等待他们的是剥皮萱草的酷刑,那个新来的布政使张度一定会被问罪,他是小皇帝的老丈人,杀了到不至于,但一定会灰溜溜的滚出江南!” 许慎语出惊人,淡淡说道:“咱们这位新皇帝啊,他是既想让士绅交税,还想让士绅干活,把我们当冤大头,,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派人拿着刀逼税了,呵呵,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老祖宗的规矩传了几千年了,岂能是他想改就能改的,他爷爷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凭他这个愣头青就能办到了,真是可笑至极!” “隐瞒土地不过是后路罢了,给他这个皇帝一个台阶下,他要还想让士绅帮他治理天下,不认也得认!” 许文敏叹息道:“每年多交两万多两银子,那咱们还是亏啊!” “亏?” 许慎大笑起来,说道:“放心吧,亏不了,不过是从这个地方出去,从另一个地方拿回来罢了,小皇帝要不给出相应的筹码,这个新政他就推行不下去!” 许文敏大赞道:“还是父亲技高一筹!” 许慎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小皇帝好对付,我担心的是那个老洪武!” 于文敏却不以为意,说道:“他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有什么怕的,能不能熬到过年都难说!” “这个老家伙不好对付啊!” 许慎愤恨道:“老天不睁眼,这天下怎么会落在他一个泥腿子手上,要是当年吴王(张士诚)得了天下该有多好啊!” “老天不公呗!” 于文敏冷声道:“朱洪武那个老匹夫,这一辈子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活到现在,老天爷要真有眼,就应该降下来一道天雷,活生生的劈死他,让那个小皇帝哭上几年,看他还搞不搞什么新政!” “好了,好了!” 许慎斥责道:“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少说,这要让人听去还得了!”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日后一定慎言!” 许文敏又问道:“父亲,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许慎冷笑道:“朝廷推行新政,百姓必然一时交不起这税,朝廷只管收税,哪里会知百姓艰辛,更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咱们许家是江南名门,朝廷不管,咱们许家不能不管啊,回头拿些粮食分给乡里的百姓,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许文敏愣住了,连忙问道:“父亲,那些泥腿子吃不饱饭关我们许家什么事,何必多此一举,让他们去找朝廷,找官府,害他们多交税的皇帝,是他该死的新政!” “你懂什么?” 许慎沉声道:“那些泥腿子吃不饱饭就得闹腾,一旦闹大,朝廷一定会查,给点粮食,让他们消停下来,就当喂牲口了,毕竟以后还要靠这些牛啊马啊的干活!” “这些泥腿子可是什么都敢干,贱命一条,饿急眼了都敢造反,栽在这些贱民身上可就不值得了,花点钱稳住他们,咱们许家还能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啊!” “高,父亲,这一招实在高啊!” 许文敏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即又问道:“可咱们许家只能稳住本地的百姓,其他地方又该如何?” “其他地方也有士绅!” 许慎冷笑道:“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些的,更不敢反水,他们背后的干的那些龌龊之事,别说抄家问斩,诛九族都够了!” 第92章 变故 江南,布政使衙门! 朝廷派来的大员和当地三司官员汇聚在衙门大堂,坐在两侧。 主位上坐着身穿绣金蟒袍的亲王朱允熥,虽然他来江南这几个月没帮上什么忙,但他的身份却是最尊贵的。 以前他是最不受重视的深宫皇孙,东宫小透明。 但他现在却是皇帝的亲弟弟,尊贵的徐王千岁,朝廷派往江南镇场子的亲王。 布政使张度正在对朱允熥讲述江南的改革情况,没一会儿,傅友文带着工部的官员走了进来,身后的衙役抬来六大筐的册簿放在大堂之上。 “见过徐王千岁!” 傅友文拱手道:“历经五个月,整个江南的田亩已经丈量完毕,全在登记在黄册之中,请千岁过目!” “傅尚书辛苦了!” 朱允熥摆手说道:“本王并不擅长赋税,由张布政审阅即可,你们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本王自然也信得过!” 朱允熥知道自己的本事,从小连宫门都没出过一次,没什么大能耐,所以他压根不插手摊丁入亩的推行,省的添乱。 他明白新政在大哥心中的重要,如果因为自己而搞砸,即便大哥不怪罪,他也会内疚的。 “为朝廷做事乃臣子本分!” 傅友文客气一声,随后把所有的田簿交给张度,他的任务就算正式完成了。 朱雄英给他半年的时间,傅友文却超常发挥,仅仅用了五个半月就丈量完了江南所有的土地。 这半年以来,傅友文是没日没夜的为了土地之事而操劳,整个人消瘦的许多,也憔悴了不少。 一切劳累都是值得了,他总算不负陛下所托,终于松了口气。 张度随手翻看几本,说道:“如今江南所有土地已经丈量完毕,时不我待,应立马推行摊丁入亩新赋制度!” “那就有劳张布政了!” 傅友文心中暗道,那就与我无关了,我的活干完了,要回京复命了,后面的事你们布政使司自己看着办吧。 张度转身拱手道:“徐王千岁意下如何?” “张布政自己决定就好!” 朱允熥说道:“如果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初在东宫的时候,张月对他挺不错的,经常做东西给他吃,这份情朱允熥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对张度也非常尊重。 得到朱允熥的同意,张度立马以布政使司的名义下发文书,让江南各州郡县官府衙门立马推行摊丁入亩,一切赋税全部按照新政制度收取。 …… 钱塘县,乡里! 一车车粮食从许家的粮店内运出,放在乡里的官道上,一米高的桌子横在中间,上面摆着一个大木桶,只见白花花的大米倒进里面。 “乡亲们都听着!” 许家的心腹许禄站在桌子上,趾高气昂的喊道:“朝廷推行新政,官府正在收税,我们许家许老爷知晓乡亲们过的艰辛,为了让大伙都能有口饭吃,特意开仓放粮,接济乡里,大家快来领米!” 此话一出,瞬间轰动了整个乡里,百姓纷纷跑回家里,拿出袋子,木盆前来领米。 “排队,排队!” 许禄拿着一根木棍,敲打着装满粟米的木盆,大喊道:“都别急,都能领到,许老爷说了,即便倾家荡产,也不能让乡亲们挨饿!” 一旁的许家仆人对着一位老丈大吼道:“老头,把你的要饭盆举高些!” “是,是!” 老丈连连附和,将手中的木盆颤颤巍巍举过头顶。 许家仆人舀了两瓢粟米随手丢进老头的木盆里,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恩赐一样。 “我们家老爷心善,见不得你们这些穷人受苦,你说你们吃不上饭,那官府能给你们饭吃吗?到头来还不得依靠我们许家!” 仆人一边放粮一边对着百姓说着许家的好。 “许老爷真是大善人啊!” “许老爷长命百岁,多子多孙!” 领了粟米的百姓对许家是千恩万谢。 “就是,官府就他娘的会收税,哪里会管我们百姓的死活!” 排队领米的中年大骂道:“这日子过的好好的,非要搞什么新政,我家本来一亩肥田,三亩贫地,愣是让官府改成四亩肥田,这下比往年的税还要多出一半,娘的,找谁说理去,都是些狗官!” “说的好!” 又一人领到米的青年附和道:“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什么新政,搞就搞了,折腾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干啥,新皇帝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他应该自己来看看,他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旁的老人立马呵斥道:“王家老三,你不要命了,敢说这样的话!” 那青年叹息一声,带着领到的粟米立马离开。 看到百姓对许家感恩戴德,抱怨朝廷,许禄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 巡检何添坐着马车,带着一群衙役来到一处村里,马车上都是一袋袋收上来的新赋税。 马车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黄土草屋,外面用木棍围了一道篱笆,院子里养着两只小鸡。 “有人吗?” 何添带头踹开篱笆中间的小门,带着衙役闯了进去。 坐在院子里正在喂鸡的老枢立马对着屋里喊道:“老大,老二,官府来人了,赶紧出来!” 没一会儿,两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何添上前问道:“吴大,吴二,你们家该交税了,按照新政的新税来算,你们家一共有三亩肥田,两亩贫田,一共需要交八百文税钱,如果没有钱拿粮食抵也可以!” 吴家老大说道:“官爷,不对啊,我们家明明只有一亩半分的水田,一亩悍地,即便按照新税来算,也不过是四百钱!” 何添看了一眼田簿,说道:“上面明明写的是吴家有地五亩,三亩肥田,两亩贫地,官府亲自派人丈量,这还能有假!” “官爷,我们家确实只有一亩半分的肥田,一亩贫地,您要不信尽管随小民去田里看看!” “本官是奉命办事!” 何添盛气凌人的说道:“田亩上面写多少,我就收多少!” 吴老大气愤道:“你们这是欺压百姓,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何添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看清楚了,老子就是衙门的巡检!” 自古民不与官斗,吴老大也无可奈何,只得让二弟去屋里搬粮食,何添清点了一下,发现不够,立马质问道:“还差三成!” 吴老大无奈的说道:“家里就这些粮食了,再多也没有了!” 何添大手一挥:“搜!” 一群衙役冲进屋里,吴家兄弟也不敢拦,没一会儿,几名衙役从屋子里搬出两口袋粮食。 何添说道:“把这两口袋装上就差不多了!” 吴老大顿时慌了,立马跪在何添面前苦苦哀求:“官爷,这是我们一家人冬天的口粮和来年的种子啊,您要都拿走了,我们全家就要饿死了!” “那我管不着!” 何添转身就走,吴家兄弟的老娘跪了下来,扯着何添的衣袖哭诉道:“官爷,求求你给条活路吧!” “滚开!” 何添不耐其烦,用力一推,吴家老娘应声倒地,后脑直接撞在了石磨之上,顿时没了气息。 第93章 抱孙不抱子 应天府,皇城外! 老爷子一身黑色粗布棉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手中还拿着好几串糖葫芦,还有炒栗子,一旁伺候的云成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雪梨。 朱文珏坐在老爷子身边,开开心心的啃着一串糖葫芦。 老爷子正在卖力的剥着炒熟的栗子,随后将剥好的栗子送进朱文珏嘴里。 “太爷爷也吃!” 朱文珏摘下一枚带着糖霜的山楂放在老爷子嘴边。 老爷子本想拒绝,但看到小文珏真心实意的样子还是吃进了嘴里,夸赞道:“还是咱家文珏最孝顺!” “嘿嘿!” 朱文珏笑了笑,继续吃着,老爷子用袖子擦着他嘴边的糖渣,说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恩,太爷爷,孙儿渴了!” 老爷子回头瞪了一眼云成,大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聋了,杵在那等死啊,没听到太子渴了!” “啊~奴婢该死!” 云成立马将冰糖雪梨端了过来,朱文珏接过后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喝完后又把碗给了回去。 “云成,你把糖葫芦给我!” 朱文珏拿着一把糖葫芦念叨着:“姐姐一串,二丫妹妹一串,文坤弟弟一串,爹一串,娘亲说她不吃,太爷爷也不吃,我三串……咦……不够了,我就两串了,算了,我爹也不喜欢吃!” 老爷子摸着他戴在头上的老虎帽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咱家文珏就是机灵!” 冷风吹过,朱文珏靠在老爷子怀里,看着远处的行人,说道:“太爷爷,有件事孙儿在心里憋很久了,很难受!” 老爷子低头问道:“那能和太爷爷说吗?” 朱文珏立马点点头,说道:“孙儿和姐姐都是娘亲一起生的,为什么爹对姐姐和对孙儿不一样?” “爹见姐姐的时候眉开眼笑,而见孙儿的时候不是骂就是踢,孙儿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可爹对二丫妹妹也很好,孙儿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孙儿问过娘亲,娘亲说那正是爹重视孙儿的表现,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爹不能像太爷爷您一样疼孙儿?” 老爷子听后却是一笑,斟酌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文珏啊,太爷爷告诉你,你爹是最疼你的人,作为父亲,对自己最在乎的孩子都是严格的!” “就像当年太爷爷对你爷爷一样,惹咱生气,咱都拿剑砍他……” “啊!” 朱文珏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想到以前的往事,老爷子感慨道:“是真的,不过是吓唬你爷爷的,不会真砍的,你爷爷就从尚书房跑到坤宁宫,去找你太奶奶……” 朱文珏好奇的问道:“太奶奶是什么样的人?” “她啊……” 老爷子脑海中浮现出马皇后的样子,非常自豪的说道:“她善良,宽容,勤劳,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朱文珏听后抬头望着天空,喃喃说道:“如果太奶奶还活着该有好多,这个世上又多一位疼我的人!” 老爷子笑道:“臭小子,有太爷爷疼你还不够啊?” 朱文珏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息道:“我想让我爹也疼我!” “胡说八道!” 老爷子说道:“太爷爷已经告诉你了,你爹是最疼你的,半年前你得了热病,你爹守了你一晚上,第二天那眼睛里都是血丝,看你没事了才去处理政务,那是一天一夜没合眼!” “以后不许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不然太爷爷就不疼你了!” 礼记说,君子抱孙不抱子,这里的抱就是宠溺的意思。 可以宠溺自己的孙子,但是不能宠溺自己的儿子,因为孙子自然有他的父母去管教,但儿子只能由自己去教育。 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好了,他才能把自己的孙子教育好,才有资格去宠溺孙子。 朱标已经不在了,老爷子是既当太爷爷,又当爷爷。 朱文珏眼中泛着泪花,低着头说道:“太爷爷,孙儿错了,孙儿不该抱怨父亲!”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老爷子擦着他的泪眼说道:“父爱都是无声的,别看你父亲对大丫,二丫好,但他心里最在意的还是你,你的姐姐妹妹早晚都会嫁人,你的弟弟也会去外面就藩,这个天下只会给你!” 朱文珏缓缓摇头,说道:“我不想要天下,我就想永远陪着太爷爷!” 此话让老爷子心里温暖不已,他十分欣慰的说道:“真是好孩子,太爷爷能看到你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太子就心满意足了!” 朱文珏立马问道:“太爷爷,孙儿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位好太子?” 老爷子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文珏,你要在路上看到一位没有饭吃的人,而你手上有一个馒头,你会怎么做?” “孙儿会把馒头给他吃!” “好,很好!” 老爷子夸赞一声,又问道:“如果你看到一个贪官,他欺压穷苦百姓,你又会怎么做?” “那就不让他当官了,换一个不欺负百姓的人当官!” 这个回答老爷子有些不太满意,问道:“难道不该杀了这个贪官吗?” “杀人不太好吧!” 朱文珏挠挠头,继续说道:“杀人只是一种手段,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杀人来解决的,我爹说他不喜欢杀人,他喜欢让人干活,我爹还说太爷爷……”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朱文珏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老爷子来了兴趣,问道:“你爹还说咱什么?” 朱文珏那小脑袋摇的比拨浪鼓都快,说道:“我爹不让说!” “那太爷爷以后不带你玩了!” 朱文珏立马说道:“我爹还说,太爷爷不应该杀这么多人,应该让这些人带罪干活,这不比杀了实在!”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那你说咱和你爹谁是对的?” “孙儿觉得太爷爷应该是对的!”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老爷子的意料,问道:“说说为何?” 朱文珏说道:“因为太爷爷当了二十多年皇帝,而我爹才当了一年多,太爷爷知道的东西也比我爹多,所以是对的!” 虽然没说个所以然出来,但老爷子却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夸赞道:“文珏,很厉害!” “嘿!” 朱文珏一乐,摇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太爷爷,您再考考孙儿吧,孙儿不喜欢夫子的问题,喜欢您这样问!”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好,那就再考考你!” “如果你爹和你高炽叔叔吵架,你觉得谁是对的?” 朱文珏挠着小脑袋说道:“那要看谁有道理!” “不对!” 老爷子教导道:“文珏,你记住了,天下没有错的君父,只有错的臣子!” 朱文珏缓缓点头,说道:“孙儿好像明白了,我爹是皇帝,天大地大,我爹最大,即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夸赞道:“孺子可教也!” 第94章 土地变故 韩宜可拿到了所有士绅名单,可大部分士绅都拒不交税,而且反对情绪非常严重,这些人用尽各种手段来抵抗新政,总之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最后搬出孔家。 朝廷不是要向士绅征税吗? 他孔家是山东最大的士绅,为何不问他们要,他们不交税那我们也不交。 韩宜可明白,新政若想推行下去,必然要先拿下孔家,可孔家历经几千年风雨,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受到历朝历代的礼遇和天下读书人的尊重,哪是说动就能动的。 但不管怎么样,韩宜可都要亲自前往曲阜,见见孔家人,如果他们能带头推行新政,那必然事半功倍,为天下士绅做出表率。 曲阜县是孔子的老家,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子无疑是一位伟大的圣人。 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理念,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从此确立了封建时代的统治思想,但汉武帝、汉宣帝依然实行汉朝传统的“王霸杂用”之道。 汉唐之时也受到了推崇,宋朝开始将孔子后裔确定为衍圣公。 女真人、蒙古人先后入主中原,他们作为异族,想要立足中原,就立刻开始拉拢孔家,对孔氏族人大加封赏,加官进爵。衍圣公获得荣华富贵后也投桃报李,忠心耿耿为他们摇旗呐喊,成了金元政权最坚定的支持者。 元末乱世,红巾军揭竿而起,韩林儿,刘福通建立龙凤政权,推翻暴元,分兵三路挥师北伐,东路军统帅毛贵一举收复山东。 衍圣公孔克坚,孔希学父子带领族人组织团练,抵抗山东义军,失败后逃往元大都。 毛贵有着深远的战略和眼光,是红巾军将领中少有的文武全才,他占领山东后并没有大肆抢掠,而是开始大兴屯田,并收取十税二的赋税。 稳定后方后,毛贵继续北伐,大显神威,一路势如破竹,攻占了蓟州,直逼元大都。 元顺帝和元朝的臣子都怕了,已经有了迁都关中的打算,而从山东逃到大都的衍圣公孔克坚却劝说元顺帝,天子当与社稷宗庙共存亡,不可轻弃,毛贵孤军深入,立足不稳,应该派兵杀贼,收复山东。 元顺帝听信了孔克坚的建议,不久毛贵被元军击败,退守济南,后来毛贵被年初投奔山东的赵均用杀害,东路北伐军陷入混乱,毛贵部下续继祖从辽阳回师杀赵均用,随后又和赵均用的部下相互仇杀,最终山东义军全军覆没。 元朝收复山东,孔克坚功不可没,升任礼部尚书,国子监祭酒。 韩宜可也是元末的读书人,但他拒不出仕,他虽是孔子门下的读书人,但他打心里看不起孔家的所作所为。 几日后,韩宜可来到曲阜县,得知这位巡抚大人要来,曲阜当地官员早早就在县里等候迎接。 “吁!” 马车来到曲阜县,韩宜可身穿那身皇帝赐给他的朱红官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远远望去,一群官吏立马快步迎了过来,同样身穿红色官服的官员拱手行礼道:“下官曲阜县县令孔希章见过巡抚大人!” “孔县令免礼!” 孔家不仅世袭衍圣公,而且还族内推县令,也就是说曲阜县令一职,不是由朝廷任命,而是由孔家内部推选,别的地方县令都是七品,孔家的曲阜县令却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所以才能穿正三品以上的朱红官服,这都是历朝历代赐给孔家的殊荣。 “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在县衙早已备好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孔希章言语之间虽然很客气,但整个人却极为孤傲,刚才行礼之时连头都没有低下,而是随意拱拱手罢了,这分明就没把韩宜可这个正二品的巡抚放在眼里。 “吃饭就不必了,本官来到曲阜是为公办!” 韩宜可正色道:“既然孔县令是孔家人,那就带路,本官要见衍圣公!” 孔希章说道:“韩大人不辞辛劳前来曲阜视察,下官作为地方官岂能怠慢,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可乎,朋友来了我们都要好酒好肉招待,更何况是巡抚大人,这也是我们齐鲁之地的风俗,也是待客之道,还请韩大人莫要辜负曲阜官民的一片心意!” 韩宜可是最厌烦请客吃饭这一套,皇帝亲自宴请,好说歹说下才吃了一碗米饭,一盘豆芽,他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一个小小的县令他更不想搭理,饭可以不吃,但新政之事还是要办,他摸了摸袖子里还剩下两个硬馒头,说道:“去县衙!” ,,, 江南! 吴家老母被巡检何添用力一推,当场横死在家中,石磨上撞出一片血迹,吴家兄弟抱着老母亲的尸体拼命呼喊。 “娘!” 吴母本就上了年纪,如今早已没了半分气息,吴大双眼通红,指着何添吼道:“狗官,你害死我母亲!” 何添大惊失色,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可杀人却是事实,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何大人也害怕了。 “吴大,是你母亲阻碍收税,与本官无关,本官不过是依法办事而已!” 何添有些心虚,他主动说道:“本官可怜你丧母之痛,剩下的三成赋税就免了!” 说罢,大手一挥,身后的衙役将两袋粮食立马扔回了吴家。 吴大悲痛的大喊道:“狗官,你杀了人,我要你偿命!” “怎么?” 何添冷着脸问道:“你还想去衙门告本官啊?” “呵呵,别怪本官没有告诉你,民告官属于以下犯上,按大明律,先打五十大板!” 何添只是个不入流,没有品级的小小巡检,平常在百姓面前耍耍威风也就罢了,说到底压根就不是官,充其量算是吏,但吴家兄弟一介平民,哪里懂什么大明律。 吴大抱着老母亲的尸体,鲜红的血迹沾满双手,悲痛之余,心中燃起一股怒火。 何添回头冷声道:“民不与官斗,本官奉劝你不要闹事,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说罢,立马走出吴家,准备坐上拉粮的马车离开。 吴大放下母亲,对着弟弟说道:“老二,你把母亲好生安葬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哥,你要作甚?” 吴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吴大并没有回答,立马冲出院外,趁何添没注意,将其从马车上扯了下来,勒住其脖子,拖进吴家。 “狗官,我要你给我母亲偿命!” 何添被勒的满脸红胀,用尽力气喊道:“刁民造反,,,还不快拿下!” 衙役们反应过来,立马持刀围了上来,眼看衙役来势汹汹,吴二立马冲进屋内,想寻件趁手的家伙阻挡这些衙役,突然,他在父亲牌位处看到一件好东西。 何添身为巡检竟然被一个平头百姓挟持,顿时感觉颜面无存,大喊道:“他勒不死老子,上,擒拿反民!” 衙役们拿着刀子一拥而上,就在此时,吴二从屋里冲了出来:“住手!” 只见他将一本黄皮册子双手举过头顶,大吼道:“洪武爷御制大诰在此,谁敢阻拦,抄家灭族!” 第95章 烂账 洪武御制大诰,此物一出立马镇住全场,那些持刀的衙役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吴家老二高举大诰,对着吴大说道:“哥,绑了这个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的狗官,咱们去京城找洪武爷告御状去,他老人家一定向着咱们这些穷苦百姓!” 听到这哥俩要去告御状,何添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自己做的那些事一旦被洪武爷查到,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上,拿下这两个反民!” 何添拼命的挣扎大喊:“那大诰是洪武朝的东西,现在是新朝,早就作废了,不要怕,快上!”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洪武爷只是不当皇帝了,又不是驾崩了,至于说大诰在新朝还能不能用,谁也不知道,毕竟新朝至今还没有一个百姓去告御状。 这事挺玄的! 衙役们相互看着,就是不敢上前,当初常熟人陈寿六就因为赋税之事,绑着县吏,头顶大诰进京告御状,最终洪武爷亲自断案,将在一路之上为难陈寿六的各地方官吏全部处死。 陈寿六的事迹早就在江南,直隶一带传开了,这些衙役哪里敢轻举妄动,那本大诰简直就是催命符,谁动谁死。 “都愣着做甚,还不动手!” 何添见衙役不敢动,顿时急了,那是拼命的反抗,可他一个从不劳动的地痞流氓哪里会是常年出力庄稼汉的对手,被吴大死死反扣在地上。 “老二,拿绳子来,咱们去京找洪武爷他老人家告御状去,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听说吴家兄弟绑了官吏要去告御状,此事迅速在村子里传开,引来许多百姓的围观。 吴二拿着大诰,对着外面喊道:“乡亲们,我们兄弟俩不想惹事,实在这狗官仗势欺人,强行搜刮,还害死我们的老娘!” “我们兄弟气不过,这才绑了这狗官,我们信不过当地的官府,我们要去京城找洪武爷,请他老人家为我们主持公道!” “老娘冤死,还请各位乡亲搭把手帮忙葬了,我们兄弟感激不尽!” 吴家兄弟都是老实本分人,也是有名的大孝子,如今家里遭遇这种变故,让村子的百姓十分同情。 加上告御状这种只有在戏里才能看到的事情,更能引发关注。 而且这段时间,地方官吏假借摊丁入亩的新政从中谋取好处,早已经引发百姓的不满,如今吴家兄弟也算是为大伙出了一口恶气。 村民七嘴八舌的让吴家兄弟放心,他们会帮着处理后事,还有人说见到洪武爷一定要告这些贪官的状。 吴家兄弟带了一些干粮,绑着何添,手持大诰,在村民的拥护下向北前进。 那是京城的方向! 那地方有洪武爷在! 那里有公道! …… 傅友文回京了,立马进宫汇报这半年在江南的成果。 朱雄英看着报上来的土地总数,对比洪武十五年统计的结果,竟然足足多了两倍还余五成。 这十五年间,江南竟然开垦出来这么多土地,而且大部分百姓家里都有水田旱地,这就证明百姓的日子确实好过了。 百姓自己名下有地种,那就证明有饭吃,朱雄英大为高兴,夸赞傅友文是新朝能臣,新政干吏,赏赐他宝钞十贯,以资鼓励。 朱雄英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老爷子,老爷子也十分高兴,在他宵衣旰食的治理下,大明朝蒸蒸日上,正在繁荣昌盛。 老爷子最在意的就是民生,虽然当了接近三十年的皇帝,但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位农民,始终关心着百姓的生活。 作为农民出身的皇帝,他深刻体会过农民的艰辛,老百姓有饭吃,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土地数量丈量完毕,这就等于摊丁入亩的新政已经迈开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正式施行,而这也是最难的。 根据傅友文报上来的数量,整个江南有三成的土地在士绅手中,这三成中又有五成在几个大士绅手上,这已经是十分恐怖的事情了。 要知道这还是在明初,在打击士绅最厉害的洪武末年,从一个江南就能窥视全国,如果不推行新政,在过百年,恐怕至少有六成的土地会被兼并,这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直到所有百姓没地种,没饭吃,然后揭竿而起,开始造反。 如同明末一样,迎闯王,不纳粮! 傅友文带来的好消息如同给朱雄英打了一针强心剂,更加坚定了小皇帝推行新政的决心和动力。 摊丁入亩和士绅纳粮进行的同时,其他大事也没停下。 有好消息自然也会有坏消息! 就在朱雄英心情大好之时,暴昭查军回来了,带来的情况让朱雄英暴跳如雷。 上到五军都督府,下到各地都司大小卫所,有一半都存在烂账坏账的情况,特别是军粮,很多都对不上账目,凭空而飞,去向不明都是常事,看似充足的粮库,其实暗藏各种玄机,以次充好,掺入沙石的情况比比皆是。 很多军官长期霸占军田,克扣士兵口粮,甚至还有欺辱士兵家人的情况发生。 沿海卫所有贩卖私盐的,西北卫所有倒卖茶马的,西南,东南之地还有和安南等外势力交易武器装备。 至于吃空饷,那都是普遍现象,根据暴昭和刑部官员的调查,几乎每年都有三成的军费被吃掉。 军费占据全国赋税的一半还多,那就是五百多万两银子,被吃掉三成,那就是一百多万,这些人是怎么敢的。 得知朝廷要查军,很多军官已经主动投案自首,主动坦白各种不法事,所以暴昭才能查的这么快。 虽说文武对立,但暴昭和那些御史的品行朱雄英还是很信任的,他们绝不会故意栽赃,虚报。 朱雄英本来也没怎么怀疑军中之事,就是想弄点钱开海,可现在事情已经超出预料,他万万没想到如今的军中竟然是这般样子。 “传,传……” 朱雄英气愤道:“给朕传李景隆,梅殷,李坚,徐允恭进宫,现在就让他们来见朕,快去!” 朴不了立马小跑出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尚书房中,朱雄英坐立不安,盛怒之下,差点把御案掀倒。 没一会儿,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出啥事了这是……” 老爷子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立马问道:“大孙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没什么!” 朱雄英随口说着,他不想什么事都告诉老爷子,免得担心。 老爷子看到扔在地上的奏本,说道:“文珏啊,给太爷爷把那个红色的奏本捡过来!” “皇爷爷……” 朱雄英喊了一声,朱文珏已经把奏本放在老爷子手上,只得说道:“算了,看就看吧!” 老爷子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随即合上,丢在一旁的桌子上。 “皇爷爷,我想杀人了!” 朱雄英用着不容置疑的眼神说道:“非是孙儿无情无义,而是有些人,有些事做的实在太火了!” 第96章 发配 “那你准备怎么办?” 老爷子揣着袖子,问道:“难道都杀了?” 朱雄英气愤道:“吃了国家这么多钱,干了这么多不法事,难不成还留着他们过年啊!” 老爷子顿时一笑,随后拿起一颗梨子交给朱文珏,说道:“去给你爹送去,让他降降火!” 朱文珏拿着梨子飞快的跑到御案前,小声说道:“爹,别生气了,吃颗梨子吧,又脆又甜,吃了就不生气了!” 朱雄英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梨子,可看到大儿子突然懂事了,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老爷子趁机劝道:“大孙啊,有些事你要考虑清楚了,不能头脑一热,说杀就杀,你别看咱杀了这么多人,但都是权衡轻重下的结果!” “就说这个事吧,涉案的大小军官这都上万人,上到大都督,下到各都司卫所千户,百户,难道你还能都杀了?” 朱雄英被问的哑口无言,却明白了一件事,问道:“皇爷爷,难道这些事情您之前都知道?” 老爷子缓缓点头,继续说道:“这天下就没有咱不知道的事情,就他们干的那些破事,不知道都死多少回了!” 朱雄英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您为何不管不问,不法办他们?” 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反问道:“办了他们谁来帮你打仗?” “这些大都督,指挥使,千户,百户都要杀了,军队就直接断层了,一旦要打仗了,谁来指挥作战,谁来带头冲锋?” “这些粗人都没啥文化,九死一生,刀头舔血,无非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虽然如此,但国家有难,他们同样可以不计财物,不计生死的去拼命!” “这世上没有不爱财的人,你不能拿韩宜可标准所有人,别说那些大都督,这带兵打仗的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你将来还要靠他们冲锋陷阵,能包容就包容!” 这个道理朱雄英心里明白,可这吃的也有些太过分了吧,每年吃掉国家财政的一成多,吃空饷也就罢了,私卖盐铁,大搞茶马,这样样都是死罪。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这事就算了?” 老爷子脸色阴沉,说道:“有罪自然要罚,就看你如何去罚了!” 朱雄英一点就透,说道:“雷声大,雨点小!” “然也!” 老爷子悠悠说道:“自大明开国以来,几乎年年都在打仗,咱也一直没机会整军,趁这次查军,你好好折腾一下吧,给他们长长记性!” “吃点空饷也就算了,盐铁,茶马都敢碰,真是无法无天,杀吧,不杀一批不足以震慑军队!” “你自己把握尺度!” 老爷子不断的交代道:“别忘了你查军的目的,都是一群粗人,对他们别太苛刻!” 朱雄英连连点头:“孙儿明白了!”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是太年轻啊,容易意气用事,其实也正常,但凡少年继位的新君总是满腔抱负,想当然的去处理政事,没关系,慢慢来,你的路还很长!” “爷爷看好你!” 老爷子投来一个赞誉的眼神。 朱文珏学着老爷子的样子笑道:“爹,儿子也看好你!” “滚蛋!” 朱雄英气的大骂一声,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朴不了走了进来,拱手道:“陛下,李徐两位公爷,梅李二位驸马到了!” “宣!” 老爷子牵着朱文珏的小手向着尚书房侧房走去,说道:“你自己处理吧,咱去里面躲躲!” 没一会儿,四位大都督低着头小步走了进来。 “臣等见过陛下!” 朱雄英露出一副僵硬的笑脸,说道:“李大表兄,徐大舅子,梅姑父,李姑父,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别站了啊,快坐,给朕的这些亲人们上茶,上好茶!” 四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们从没有见过皇帝如此客气,而且这次进宫,心中也有了准备,八成没好事。 他们不敢坐,却又不能拒绝,所以只能半坐,屁股挨着椅子边。 好想坐下了,又好像没坐! 很快,热茶送到几人面前,却没人敢动! 朱雄英冷声道:“怎么都不喝,是不是嫌弃朕的茶差啊,也是,你们平常喝好茶喝习惯了,哪里看得上朕这从外面买的散茶!” 每年的贡茶都有数量,极品茶叶也不过几斤而已,除了留下一部分给老爷子喝,剩下的几乎都赏给那些文官了。 剩下那些次一等的也让老爷子赐给藩王了,朱雄英喝的茶叶确实都是在宫外买的,但也都是好几两银子一斤的好茶。 四人听后,立马端起热茶喝了起来,茶并不烫,但他们也只敢润润嘴唇,谁敢当真的喝。 “五位大都督,这怎么才来了四位,沐晟去哪了?” 朱雄英故意问上一句,随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朕想起来了,沐晟违反军纪,纵容麾下军官胡作非为,已经被朕发配辽东了!” 听到此话,尚书房内传出瓷器摩擦的声音,梅殷和徐允恭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茶杯都快端不住了。 “陛下,臣有罪!” 李景隆第一个跪了下来,其他三人立马效仿,四人整齐的跪成一排。 “你们这是作甚啊?” 朱雄英声音冰冷的说道:“你们哪有什么罪,万方有罪,那是罪在朕躬啊,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朕不该太轻信于人,特别是你们这些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 李坚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等确实有罪,可也是迫不得已……” 听到此话,朱雄英将那些罪证扔在几人面前,质问道:“迫不得已的去吃空饷,倒卖军粮,私卖盐铁茶马,还有你们不敢干的事吗?” “反正你们手里都握有兵马,盐铁茶马样样齐全,回头再去炼些铜,铸些钱,以后不用朝廷给军费了,你们自己给士兵发饷吧!” 此话一出,几人立马吓得不敢说话了,都快把脸贴到地面了,即便是长袖善舞的曹国公也是瑟瑟发抖,皇帝的意思是在说他们造反。 诛九族的大罪,谁不害怕啊。 李景隆再次叩首,高呼道:“臣死罪,请陛下严惩!” “臣认罪!” “臣愿伏法!” 不用解释,不用狡辩,不用求情,老老实实跪着被皇帝骂一顿,打几下就行了。 等到皇帝打完骂完,气消了,再开始说别的。 “朕懒得和你们一点点算账,你们自己,还有你们麾下那些人都干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朱雄英沉声道:“你们四人,罚俸一年,把欠的账双份补上!” “至于你们手下那些人,自己去处理,朕没有功夫去管那些屁事,那些贩私盐的,卖军备的,大搞茶马的,倒卖军粮的一律问罪,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抄家的抄家!” 李景隆四人瞬间松了口气,齐声叩首道:“谢陛下!” “别着急谢,朕还没有说完呢!” 朱雄英冷着脸继续说道:“别以为罚你们点俸禄就完了,沐晟都去辽东受冻了,你们也别想轻松,过了年,徐允恭去苏州,李景隆去宁波,李坚去福州,梅殷去广东,给朕去打造港口,督造市舶司!” 四人感恩戴德走后,老爷子拍着手走了出来,笑道:“不错,不错,只是这钱从哪里来?” “钱?” 朱雄英笑道:“什么钱,太上皇之言,朕有些不太明白啊!” 第97章 孔家的态度 曲阜县,县衙! 韩宜可作为朝廷派来的巡抚,自然坐在主位之上,桌上摆放着好酒好菜,在座的也是县里的官员和一些地方上有名望的乡绅。 孔希章带头端起酒杯,说道:“大人一路辛苦,下官敬您一杯!” 其他官员和士绅也纷纷站了起来,举杯附和,毕竟韩宜可是朝廷派来的巡抚,而且有实权,他的一句话就能把他们的官帽子拿掉,甚至要了他们的性命。 韩宜可面不改色,说道:“本官不饮酒!” 场面瞬间尴尬起来,孔希章有些不悦,但还是笑呵呵的说道:“那喝茶,给韩大人上茶!” “本官也不喝茶!” 韩宜可说道:“从县衙内给本官倒碗烧热的白水即可!” 孔希章虽然只是个县令,但他出身名门孔家,连地方知府,布政使都要给他面子,结果这个韩宜可两次驳了他的面子,这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口招呼道:“来人,给韩大人上一碗白水!” 气氛有些凝重,一旁的县丞孔瑞主动说道:“韩大人,这白水也得烧上片刻,咱们先吃饭,这可是特意为您这位天官准备的!” 韩宜可看了一眼满桌的珍馐美味,脸色突然一变,冷声道:“太上皇在位时体恤民生,崇尚节俭,不仅亲身躬耕,每日所食也不过四菜一汤,当今圣上贵为一国之君,更为简朴,粗茶淡饭即为日常!” “尔等身为朝廷官吏,士不过七八品,竟如此铺张浪费,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身上穿的,桌上吃的,皆是百姓之血汗,尔等又对得起百姓供养之恩?” 韩宜可不仅不领情,还把在座的官吏大骂一顿,这让孔家的官吏着实面子挂不住。 一名士绅陪着笑脸说道:“韩大人误会了,这顿饭我等本地乡绅所设,借了衙门的光罢了,我等仰慕大人之品行,,,” “你等既无官身,又有何资格设宴!” 韩宜可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板着脸训斥道:“难不成本地乡绅都能到这衙门之中设宴,这到底是大明治下的县衙还是任人进出,请客吃饭的馆子!” 此话看似在说这些士绅,其实是在骂这些当地的官员,孔希章已经羞愧的有些抬不起头了,心中更是恼火不已,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这些士绅更是无地自容,那是坐不敢坐,站着也不合适,只得随意找个理由,起身告辞。 人走后,大堂内直接少了一半人,只剩下县令,县丞和主簿三人,外加韩宜可这位巡抚。 孔希章也没了耐性,直接问道:“韩大人此次来曲阜可是问罪?” 韩宜可说道:“本官身为巡抚,自然是有错必究,难道刚才所言,孔县令认为有错?” “不敢,不敢!” 孔希章挤出一丝笑容,没在说话,随即拍了拍身上朱红色的三品官服,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一会儿,烧好的白水端了过来,韩宜可在众人的目光下从袖子里取出那凉菜团子,掰成小块放进热水中,拿起筷子搅了搅,这碗白水就变成了一碗热乎的菜粥。 “本官来不是吃饭的,而是为了新政!” 韩宜可放下筷子,正色道:“本官受陛下信任,委任山东巡抚,推行士绅纳粮改革,如今各地士绅拒不配合,曲阜是圣人之乡,孔家更是万世师表,在齐鲁之地名望颇高,享誉盛名,本官只得前来,希望孔家能带头推行朝廷新政,号召所有士绅积极响应!” 孔希章听后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你韩宜可做人的样子,你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上来劈头盖脸把人羞辱一顿? “不瞒大人,我们孔家几经战乱,名望早已大不如从前了,新政之事,恐怕有其心也无能为力啊,还请大人莫怪啊!” 韩宜可已经料到这样的回答,他连连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能强求,士绅纳粮乃是当今圣上亲自制定推行的新政,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充盈国库,减轻百姓的负担,本官觉得这是为民为国的好国策,孔家既为万世之表,世享皇恩,那自然要带头纳税,为天下士绅做出表率!” 纳税? 孔希章冷笑两声,你在开玩笑吧,孔家从汉朝起就没纳过税,历朝历代,无论谁得了天下不对我们孔家礼遇有加,你让我们交税,我们就交了,你韩宜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心里这么想,但却不能这么说,毕竟他是朝廷派来的巡抚,哪能这时候撕破脸。 “韩大人,既然是朝廷新政,我孔希章自然是支持,但此事下官做不了主啊,还要回去和衍圣公以及其他族人商议一番!” 都是借口! 都是托词! 韩宜可说道:“那孔县令给本官一个期限吧!” “这,,,” 孔希章顿时有些为难起来,一旁的县丞孔瑞说道:“韩大人,孔家族人众多,一时间不容易召集,而且许多孔家族人分散在各地学府,书院担任教谕,先生,为学子传业授道,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如今正值科举会试,若是将族人全部召回来,恐怕会影响来年的殿试,还请大人见谅!” 韩宜可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年开春?” 孔瑞为难道:“恐怕要到明年立秋!” 韩宜可拍案而起,大声斥责道:“本官能等到立秋,难道陛下也能等到明年,本官告诉你们,陛下对新政的推行势在必行,你们若是推三阻四,必然会被朝廷问罪!” 眼看这位巡抚生气,孔瑞立马赔着笑脸说道:“韩大人莫急,我们尽量,尽量!” “你们回去带个信,三日后,本官亲自前往孔府,面见衍圣公,详谈新政!” 韩宜可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下谁都说不出来话了,只得应承下来。 孔希章的态度其实就是衍圣公以及整个孔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孔家不仅不会帮着朝廷推行新政,还会成为新政最大的阻力。 如果孔家真的带头阻碍新政,会给士绅纳粮的改革带来极大的难度。 孔家几千年的底蕴,又是圣人之后,其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在齐鲁之地,甚至整个大明都有非常高的威望,一旦天下人的读书人都跟着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朝廷为了安定人心,恐怕最终也会妥胁。 但不扳倒孔家,新政就没办法推行,无论如何,韩宜可都要见见这位大明第三代衍圣公,孔讷。 第98章 军户弊端 查军的事让朱雄英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一支强大的军队只有战斗力是不够的,虽然打起仗来不含糊,也有为国捐躯的勇气,但毕竟都是不识字的大老粗。 就拿蓝玉来说吧,指挥打仗,排兵布阵那是犹如卫霍附体,简直去战神一般。 但每次奏于朝廷的战报都是错字百出,甚至语句不通,还有犯忌讳的字眼,有时候还说脏话。 老爷子每次看到蓝玉亲自写的捷报都是既生气又想笑,不跟他计较罢了。 蓝玉十二岁就跟着姐夫常遇春混迹江湖,干起了无本的买卖,后来投身军旅,为了大明南征北战,能认识字,写出几个字就不错了。 像蓝玉这种情况的将军在大明军中比比皆是,至少占据七成之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景隆,徐允恭那样,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大部分将领都是文盲。 像蓝玉那些骄兵悍将,他们都是战争狂热分子,喜欢打仗,喜欢杀人,就喜欢战场上那种杀戮的氛围,喜欢血腥的味道。 他们敢打喊杀,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 他们打仗既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也不是江山社稷,就是单纯的想杀人,趁机捞钱,然后升官封爵,仅此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谁又不是为了这些啊! 加官晋爵,封妻荫子,光耀门楣,成为徐达,常遇春那样的大明长城。 虽说不能用文官的那一套标准武将,可这样下去也是肯定不行的。 军纪严明,说着简单,可要做起来就难了。 明初的卫所制度有利有弊,按照洪武朝来看绝对是利大于弊。 闲时为农,屯田练兵,战时为兵,参加战争,基本上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这也是洪武朝最正确的养兵制度。 如果施行募兵制,朝廷那些赋税压根就养不了多少兵马。 可卫所制度随着历史的发展,在此时已经体现出弊端了。 抢占百姓土地的,军田私占的,克扣士兵口粮的,地少的卫所做起了私盐买卖。 长此下去,逃跑的士兵会越来越少,军队大大缩水,吃空饷的问题也会越来越严重。 随着卫所制度的发展,军田兼并也会很严重,因为军户不纳税,不服徭役,这个大漏洞让很多人钻了空子,逐渐形成军田私有化。 卫所的指挥使,千户百户捞的人盆满钵满,下面的士兵却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养活家属了。 不可否认,大明开国之时的那些将领都是英雄,但三十年过去了,几乎凋零了八九成了。 他们的官职都是由自己的子孙所替代,其子孙养尊处优,恃强凌弱之辈肯定是会有的,于是朝廷渐渐的就有了贪婪腐败的人,这些人与地方上的豪强相互勾结,再次将军户们的耕地豪取强夺。 随着这种军田兼并情况的加剧,普通的军户们没有了田地可以耕种,这些军官们已经无法维持生计,于是就渐渐的沦为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奴仆,虽然有着军籍,但是实际上已经和“奴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到了永乐朝,卫所制度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朱棣这才建立了三大营,到了宣德朝,卫所制度不堪重负,全面崩溃。 土木之变后,文官掌权,重文轻武的风气盛行,军户彻底沦为最下层。 所谓制度的弊端在现在已经开始冒头了。 朱雄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早就提前开始组建五大营,如今只有神机营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三千营刚开始组建,其他的还是没影的事。 现在所有战事,还是要依靠各地卫所兵马。 军户世袭制度的弊端已经开始暴露,很多年轻一代的将领虽然继承了父辈,祖辈的官职,甚至爵位,但他们并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和天赋。 户籍制度已经完全成型,不是说改就改的,而且即便改成募兵制,朝廷也养不起这么多兵马,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兴办军校,把这些二代,三代的将领集中在一起,进行系统化的培训和学习。 也就是朱雄英很早之前谋划过的事情,开办皇家军事学院,让那些老将在军校担任要职,进行培训和授课。 这个院长朱雄英决定亲自担任,但也只是挂个名罢了,他这个皇帝是不可能呆在军校处理事务的,最多偶尔去视察一下。 军校制度和科举一样,要进行考核,学绩优异者会被重点培养,提拔重用,将来在军中担任要职,同时也会被冠以天子门生的名号。 就是这个真院长的人选有些难定。 如果汤和还活着,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沐英也不错,可惜都不在了。 剩下那些老将,冯胜也合适,但他私心太重,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无法长时间管理军校。 傅友德,郭英,耿炳文都不错,但他更适合在军中挑大梁,对内的战争少不了他们。 老将之中最闲的只有蓝玉那么几个人了! 朱雄英之所以将蓝玉冷在一边有很多原因。 首先现在朝廷正在发展民生,北方各异族都很老实,暂时没有仗打,新政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即便有人蛊惑百姓造反,也不会用蓝玉去平叛,他杀戮太重了,这样的狠人要拿来对付外族。 其次,养着蓝玉用来震慑藩王,别管你有没有什么小想法,都趁早打消,你们只要敢动一下,蓝玉立马就是平叛大将军。 最后,蓝玉年纪也不小了,快六十岁的人了,虽说还能打,但朱雄英却不忍心再让自己这位舅姥爷去战场上冒险,打了一辈子仗了,也该歇歇了,算是对他的照顾吧。 但蓝玉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多次给皇帝上奏,想回军中带兵,哪怕去练兵,总之就想找点活干,朱雄英都没有同意,只是让他安稳在家呆着。 现在也该让他发挥余热了! 眼看到了饭点,朱雄英立马吩咐道:“传凉国公蓝玉进宫,朕在东长房等他!” 东长房内,朱雄英已经到了,并准备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锅面饼。 “臣蓝玉……” “好了舅爷,不用客气,过来吃饭吧!” 蓝玉却坚持行全礼,拱手道:“君臣之礼不可免,臣蓝玉见过陛下!”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舅爷,今个是家宴,别太拘束!” “是!” 蓝玉坐了下来,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生生死死,大起大落,他早就活明白了,没有当今陛下,他这条命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对朱雄英除了忠心还是忠心。 朱雄英将一块饼子递了过去,说道:“朕还是那句话,这是家宴,不必拘束!” “谢陛下,臣明白!” 蓝玉长舒一口气,心中虽然疑惑,但什么都没问,只是埋头吃饭。 “舅爷!” “啊……臣在!” 朱雄英吃着饭,随口问道:“查军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到此话,蓝玉吓的筷子都掉了,立马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以前是干了不少荒唐事,但臣自从回乡种地至今可是什么事都没干,更没吃过军中一点好处,这件事臣拿脑袋担保,请陛下明察!” 第99章 军校校长 听到查军,蓝玉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当真是后背发凉,头冒虚汗,这么多年他在军中干的那些违反军规之事,恐怕比五位大都督加起来都多。 侮辱元妃,攻打自家城池,那都不用多说,烧杀抢掠,屠杀俘虏的事他也没少干。 外族人为什么这么害怕蓝玉,实在是因为他太狠了,屠城杀俘,有时候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杀神再世。 如果朝廷开始翻旧账,清算之前的事,蓝玉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能活着全靠朱雄英罩着。 持刀人若是没了,这把刀也会随之折断。 如今听到查军,他怎能不害怕! “起来,起来!” 朱雄英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朕不是要查你们,你们淮西勋贵的家产早就被朝廷充公了,朕查你们有何意义?” “再说了,朕要真想办你们,还需要用查军的借口吗?” 蓝玉缓缓站了起来,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不翻旧账……就好。 骄兵悍将,曾经飞扬跋扈的蓝玉如今也知道害怕了。 “陛下刚才说查军,臣还以为……是臣多想了,还请陛下恕罪!” 蓝玉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查军的事臣有听说,身为军人自当要遵守军规,不过……” “陛下,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军中贪墨之风已成风气,他们是军人,臣也是军人,臣明白他们的想法,当初我们跟着太上皇打天下,为的不过就是口吃的,今天活的好好的,明天或许就去见阎王爷了,哎……哪想过以后能当什么公侯勋贵,开国功臣!” “我们那批人现在是死的死,老的老,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没剩下几人了!” “如今军中多是青壮派挑大梁,包括下面的军官,也都是二代,三代世袭,他们哪里明白当初父辈,祖辈创业的艰难!” “有些指挥使,千户,百户不过十几二十出头年纪,那毛都没长全,盔甲穿身上和唱戏的似的,哪里会带兵打仗!” “陛下面前,臣不说假话,现在这些当兵的也能打,也敢打,出生入死,刀头舔血不过就是想捞点银子,升升帽子,说其他的都是假话!” 蓝玉三言两语,全部说到点子上了,同时也说出了目前军队中的现象,准确说是军户世袭制度的弊端。 当初开国前的那些兵将,每次打仗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驱除大陆,恢复华夏的信念,军民一心,共御外族。 就拿那个去辽东的全宁侯张温来说,开国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兰州之战,他率领少量兵马都敢和天下奇男子王保保的十万大军硬碰硬。 如今,鞑子被赶出了华夏,汉人又重新站在了老祖宗留下的这片土地之上,为了这个的信念,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献出生命,终究完成了心中的信念。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的为子孙后代换来了太平,而这些后世子孙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艰难,开躺在父祖的军功簿上骄奢淫逸,胡作非为。 “舅爷,你说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二十年之后,大明军队的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蓝玉眉头一皱,琢磨道:“不好说,但军队的战斗力会越来越差,一代复一代的下去,不出三代,军中的将领至少有一半都是酒囊饭袋!” “当初在辽东和兀良哈作战的时候,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千户竟然临场惧战,直接被臣砍了,如果换成当年的那些老兄弟,臣早就把兀良哈杀绝种了,咱们大明现在的兵将和二三十年前相比,差远了!” 朱雄英吃着饼子笑道:“你倒是挺敢说的!” 蓝玉恭敬道:“臣在陛下面前不敢隐瞒!” “你说的是对的!”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说道:“军户制度有利于安定人心,快速恢复生产,但也只适合洪武初年,百废待兴,军队只能自给自足,如今不过三十年,就成了这副样子,实在让人痛心!” “舅爷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蓝玉犹豫一下,说道:“陛下,实在不行就推行募兵制,朝廷招兵,花钱再养几支部队!” “陛下,此事臣可以去办,给臣三年时间,臣一定可以将新军练成一群小老虎,再经历一场血战的淬炼,一支精锐之师就彻底成型!” 蓝玉真是会见缝插针,当年老爷子确实有除掉蓝玉的想法,其中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怕他蛊惑朱雄英穷兵黩武,挑起战争,使百姓困苦。 而蓝玉说的也没错,朱雄英要已经提前组建五大营了,十年,二十年过后,战争的主力就要以五大营为主了,卫所只能打辅助。 “问题不是出在士兵身上,而是那些中下层的军官,军纪暂且不提,那些二代,三代世袭的军官,他们真的会打仗吗?” 朱雄英正色问道:“有些人,他明明不是那块料,非要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不仅害自己,还会连累手下士兵!”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就像你刚才说的,一个千户惧战,那他手下这一千多人就失去了战斗力!” “让一些从来没打过仗的人担任军中要职,这无疑是错误的,多少士兵会因为指挥官的无能而送命!” 蓝玉听出了一丝不对,连忙说道:“陛下,军官世袭是开国定下的规律,如果随意废除一定会造成动乱,人心不稳,恐于陛下不利啊!” “谁说朕要废除军户了?” 朱雄英放下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朕是想把那些年轻的军官聚在一起,统一学习各种战斗,战术知识,也不至于到了战场之上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懂!” “所以朕决定在京城建立一所军校,让那些军官在去军中前都来军校学习三年!” 军校? 蓝玉细细的琢磨着,暗暗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朱雄英接着说道:“军校学习的科目要全面,武艺,骑术,军事理论,各种战术等等,都要有所涉猎,军中之事朕知道的不如你多,具体内容到时候你和兵部还有冯胜那些老将亲自去定,还有各种校规校纪,定下来给朕过目,以后你就留在军校担任当个校长,为朝廷培养那些预备军官!” “啊!” 蓝玉惊讶不已,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臣只会打仗,哪里会教啊,更何况那打仗的本事也不是教出来的,而是在战场上磨炼而成!” “陛下还是让臣去军中吧,臣实在当不了这个什么校长啊!” 朱雄英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道:“这个军校校长是朕亲自担任,不过朕只是挂个名而已,你才是真正的校长!” “现在没有仗打,你去军中也没什么意思,练兵有孙恪,王弼他们,若是让你去,有些太屈才!” “你想想,你当个这个军校的校长,以后这大明的大小军官都是出自你蓝玉的门下,桃李天下,这是多风光的事情!” “舅爷,咱是自家人,朕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你要不干,朕找别人,朕看曹震也不错,要不你给他打下手吧!” 听到此话,蓝玉顿时慌了,立马说道:“臣愿意,臣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第100章 孔府宴 军校的建立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只不过因为这次查军加快了建立的速度。 这件事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但现在就要开始办了,年前齐泰会从东瀛会送来一批银子,就把这笔钱用在打造军校上。 军校并不是科技院那样的销金窟,花不了太多的钱,到时候交给工部和兵部共同构造。 除了让蓝玉担任校长外,冯胜,傅友德,郭英,耿炳文,曹震,张龙这些人老将也要在其中任职,至少要挂名,还需要一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负责管理。 这些事情都要一步步去办。 ,,, 曲阜县! 三日后,韩宜可坐着府衙内的马车,亲自前往孔府,面见衍圣公孔讷。 孔府位于曲阜县的中心,距离县衙并不远,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孔府坐北朝南,迎面是一个粉白的大照壁,门前左右两侧,有一对两米多高的圆雕雌雄石狮,红边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狻猊铺首,韩宜可走下马车,抬头一看,大门正中上方的高悬着蓝底金字的“圣府”匾额,这是就是孔府,也是衍圣公的国公府,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而这恢弘的孔府前站着十几人,有当地的官员,孔家的长辈,还有非常有名望的乡绅,看到一身朱红官服的韩宜可,立马一起迎了过去,也算对这位“钦差大臣”礼遇有加。 “见过韩大人!” 一群官员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迎接韩宜可。 “有礼!” 说罢,一名莫约三四十岁的中年,身穿一身光鲜崭新的国公服,闲庭信步的走了过来,微微欠身,拱手笑道:“韩大人不远来到曲阜,按理说本公应该亲自迎接,但这几日都在乡里探望贫寒学子,实在抽不开身,还请韩大人莫怪啊!” 这位儒雅又颇具贵气之人就是孔圣人第五十七世孙,大明第三任北孔衍圣公孔讷。 “见过衍圣公!” 韩宜可立马行礼,他虽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朝廷亲命的巡抚,但不过正二品,衍圣公却是正儿八经的公爵。 “韩大人客气了!” 孔讷笑道:“韩大人也是圣人门下的儒家弟子,天下读书人都是一家,来到孔府如同回家,就莫要见外了!” “本公已在府中备好酒宴,韩大人,请!” 韩宜可眉头一皱,颇为不快,他对厌烦官场上请客吃饭这一套,刚要拒绝,孔讷接着说道:“本公知晓韩大人清正廉洁,从不宴请,也不赴宴,但这一次不一样,你我都是圣人子弟,说是同门也不为过,而且本公备的是本地的孔府宴,也是家宴,还请韩大人赏光,莫要推辞!” “既然衍圣公知道本官的为人,那还是不要勉强本官了,前来圣府是有事相商,,,” 话还没有说完,孔讷接着说道:“不瞒韩大人,本公昨日夜梦圣人,圣人在梦中说,明日会有贵客到访,一定好好生招待,韩大人若是执意推辞,岂不是要辜负圣人之意!” 孔讷为了请韩宜可吃饭,当真是煞费苦心,连圣人都搬出来了,让人不得不服。 圣人说的话都是至圣名言,圣人做的事情都是对的,圣人已在两千年间被推崇到了极致,圣人放屁都是香的。 韩宜可哪里不明白什么夜梦圣人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同时也看透了这位衍圣公的虚伪的本色。 圣人那是至高无上的,受万世景仰的,不是让你拿来当借口请客吃饭的。 “既然来到圣人之地,本官自然要先祭拜圣人!” 韩宜可自己带饭了,压根就不谈什么吃饭的事。 “应当如此!” 孔讷立马说道:“韩大人请!” 走进孔府,韩宜可就被里面房舍大殿的恢弘壮观所震惊,他去过成都的蜀王府,也去过沐家的侯府,都没有这孔府修的壮观。 到了第一道门,两副对联映入眼前,上联“安富尊荣”,下联“文章道德”,不过富字上少了一点,章字中多了一笔,意思是说衍圣公官职位列一品,田地万亩千顷,自然富贵没了顶。 孔圣人说及其学“德侔天地,道冠古今”,圣人之家的“礼乐法度”,也就能天地并存,日月同光。 二门,也叫圣人之门,平常是不开的,更不允许外人进,但今日却为韩宜可这位巡抚而开,但他却以僭越礼制为由,没有进去。 随后,韩宜可在孔讷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大殿,祭拜圣人,完毕后来到孔府大堂,这是孔家平常议事,宴请的地方。 大堂中间摆放着一张朱红色的圆木桌,上面铺着华丽的锦绣,黄花梨的椅子上面也雕刻着圣人之言。 “韩大人,各位大人,请坐!” 孔讷十分的客气的说道:“咱们先吃饭,再谈事!” 韩宜可没有拒绝,行礼过后,立马坐了下来,一同跟随而来的官员陪着坐在下端,孔讷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之上,孔希章,孔瑞还有其他的孔家人陪同。 客气几句后,开始上菜,驼蹄、熊掌、猴头、燕窝、鱼翅,海参,各种珍稀菜肴让人惊叹,别说吃,见都没见过,看着都是一种享受,不仅佳肴丰美,而且数量还多。 别的地方菜多,都是摆满整张桌子,但孔府宴却叠满了足足两层,实在令人咂舌。 孔府宴多以鲁菜为主,也分三六九等,最高级别都是用来招待皇帝和钦差大臣的一等席宴,光餐具就有404件,大部分是象形餐具,有些餐具的名就是菜名,而且每件餐具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为盖,中层放菜,下层放热水。 至于熟知的鲁菜,如冰糖银耳,糖炸鱼排,烤鸭,烤猪,绣球鱼翅,珍珠海参,玉带虾仁等,那都是不入流的二等席。 看着还在不断端来的珍馐菜肴,韩宜可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敢问衍圣公,还有多少菜没上?” 孔讷瞥了一眼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巡抚,笑道:“还有一半吧,按理说一等孔府宴有三十六大菜,七十二道小菜,一共一百零八道,但大人来的紧急,本公实在凑不齐这么多,只有六十多道,还请大人见谅!” 韩宜可眉头紧皱,颇为不悦的说道:“衍圣公,在座不过七八人,却有六十多道菜,敢问吃的完吗?” 孔讷没有接话,孔希章却说道:“吃的完,吃不完另说,但这是孔府招待尊贵客人的礼数,儒家最注重的就是礼,韩大人也是儒家弟子,怎会不懂得这些!” 韩宜可没有搭理他,转身问孔讷道:“衍圣公可知当今陛下每顿吃几道菜?” 孔讷拱拱手,说道:“陛下是天子圣人,想必每顿御膳也要上百,孔家自然比不过皇家的礼节!” 韩宜可咬着牙说道:“当今陛下每顿御膳不过两道菜,一荤一素,配上粗粮米饭,面饼而已,茶都要冲三遍白水才会换掉!” 孔讷瞪着双眼,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说道:“身为圣人天子怎可与平民一般,这礼数何在啊!” “衍圣公,你这顿饭礼数太高,我韩宜可一介书生实在不配享用,也吃不起,告辞!” 韩宜可横眉冷目,已经不屑再去骂人了,将面前的盘子狠狠扣在桌子上,拂袖而去。 第101章 对策 江南,许府! “父亲,父亲!” 许文敏惊慌失措的跑进家中,差点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出大事了!” 许慎从大堂内走了出来,眉头紧簇,斥责道:“跌跌撞撞,成何体统,天又没塌,能出什么大事!” 许文敏惊慌道:“父亲,真的出大事了,有刁民拿着大诰,绑着巡检去京城告状了!” “什么!” 许慎脸色一变,立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别着急,慢慢说!” 许文敏将吴家老母被杀,吴家兄弟绑着巡检何添进京告御状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何添这个蠢货!” 许慎气的大骂道:“两袋粮食罢了,和那些刁民计较什么,这下麻烦了!”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许文敏十分恐慌的说道:“要是被朝廷查到土地的事,咱们许家就要倒霉了!” 许慎倒吸一口凉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这事不好平啊,我得找你爷爷商量一下!” 没一会儿,许慎来到许家后院,只见一位身穿绸面棉衣,外附皮绒马甲的许老爷子正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两名十几岁年轻貌美的小丫鬟正在一边煮水泡茶伺候着。 一名仆人小步走来,附在许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爷,大老爷来了!” 许老爷子眼皮都没动一下,随口道:“让他过来吧!” 许慎快步走来,还没说话,许兴业淡淡说道:“是不是出事了?” 许慎一愣,惊讶道:“父亲,您是如何知道的?” 许兴业坦然一笑,说道:“你的脚步声又快又急又乱,要是没有大事,你也不会如此失态!” “父亲明察秋毫,儿子佩服!” 许慎对着自家老爷子钦佩不已。 “说吧!” 许兴业气定神闲的说道:“在江南还没有咱们许家摆平不了的事情!” 许慎愁苦满面,将吴家兄弟告御状的事说了一遍。 许家老爷子听后猛然睁开双眼,缓缓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先是拿过茶壶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问道:“这事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许慎让所有人都退下,随后走到许兴业面前,低声道:“派人半路劫杀,连同那个巡检一起做掉,毁尸灭迹,如此,朝廷永远不会知道土地之事!” 许老爷子冷笑两声,说道:“吴家兄弟顶大诰告御状之事已经传开,如果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官府是一定会查的,一旦被查到猫腻,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许慎有些拿不准主意了,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杀!” 许兴业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声音却透着一股狠辣,当年他一个外来户能在江南之地打下一片家业,成为远近闻名的乡绅,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这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之事。 一个杀字,让许慎更不明白了,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要杀谁?” “谁对咱们许家不利就杀谁,吴家兄弟和那个巡检是动不了了,到了京城一定会去告御状,到时候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土地的事瞒不住了!” 许兴业略带深意的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保全咱们许家了,派人去那个巡检家,做的干净些!” “另外,派人立马告诉其他人,让他们自己去擦屁股!” 许慎说道:“儿子明白了……” “去办吧!” 许兴业挥挥手! 许慎回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父亲,儿子觉得越是这样,朝廷越会起疑心,那个巡检的家人要是不明不白的没了,也挡不住其他刁民之口啊!” 许兴业坦然道:“那和咱们许家有什么关系?” “是官府的人坑害百姓,丢的是朝廷的脸,那百姓骂的都是官府,是皇帝,是朝廷的新政!” “是他们逼的百姓多交赋税,走投无路,逼的进京告御状,咱们许家呢?” “乐善好施,接济穷苦百姓,我们是百姓心中的观音菩萨,这十里八乡谁不说许家的大善人!” 许慎听后若有所思,许兴业点拨道:“你平常挺精明的,怎么这个时候看不透啊,朝廷能不知道土地之事吗,即便没人告御状也早晚会被查到,这就是江南士绅给朝廷的一个台阶,那皇帝若是不下,恐怕连那六成的土地税都收不上来,明白了吗?” 许慎恍然大悟,咧嘴一笑,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去办吧!” 许老爷子大手一挥,把儿子打发走了。 “许禄!” 随后又叫来大管家,吩咐道:“再去粮店取些粮食,分给乡亲们!” “朝廷推行新政,多征赋税,乡邻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咱们能帮就帮帮,多做善事,老天会保佑的!” 许禄笑道:“小的明白!” “还有……” 许老爷子低声交代道:“那些事该停就停了,别留什么把柄,要经得起朝廷的检查,我们都是合理合法的乡绅!” “明白!” 人都走后,年过花甲的许老爷子看到身边的两个美貌丫鬟后,灰暗的眼神掠过一丝精光。 “困了!” 两个丫鬟立马把他扶进屋里! …… 应天府,皇宫! 朱高炽挺着大肚子缓缓走进尚书房,看到扶着额头低头沉思的狗皇帝,立马拱手行礼。 “臣朱高炽见过陛下!” 朱雄英缓缓抬头,挤出一丝笑容,问道:“高炽,近来可好啊!” 朱高炽面无表情的说道:“回陛下,臣一切都好!” 我好个屁,都快累死了,你丫咋有脸问的。 “那是,你吃得好,睡得好,无忧无虑,可是朕不好,非常的不好!” 朱雄英带着一股怒火说道:“告诉你吧,姚广孝那个妖僧已被四叔擒获,派人送到了京城!” 听到此话,朱高炽脸色瞬间一变,连忙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陛下一定不要放过这个祸乱天下的妖人!” 说罢,又松了口气,幸亏自己的老子没有继续相信这个妖僧的话,不然全家都要遭殃。 朱雄英突然冷笑两声,继续说道:“可这妖僧在大名府竟然被一伙人劫走了,你说这事是不是很有意思!” “啊!” 朱高炽惊愕不已,心脏砰砰直跳。 “四叔,让朕失望了!” 朱高炽立马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此事与我父王有关啊,他要想留下姚广孝就不会送给朝廷,何必自导自演,引起朝廷的怀疑啊!” 他不敢抬头和小皇帝对视,朱雄英发怒之时的眼神挺吓人的,和老爷子一样。 “你说的也有道理!” 朱雄英冷声道:“可朕就不明白了,那究竟是谁干的?” “臣……臣也不知啊!” 这么冷的天,大胖都开始流汗了。 “不管是谁干的,这事燕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高炽,你摸着良心说,朕没有没说错?” “没……没错!” 朱雄英继续说道:“好了,朕不为难你,朕也不想去查什么,朕就看那个妖僧能掀起什么浪!” “皇爷爷让你给四叔写封家信寄回去,他老人家说,马上过年了,有些想念四叔,让他进京吃顿鞋底子!” 第102章 三家天下 曲阜县! 一场孔府宴,直接震碎了韩宜可的认知,他并不觉得这是孔家对自己的尊重和礼数,反而大为恼火。 张口礼法,闭口礼法,如果这种是建立在百姓血汗和民脂民膏之上,这种礼法就是狗屁。 整个孔家不用纳粮,不服徭役,良田无数,享受一县百姓的供养。 韩宜可认为,既然是圣人之后,有此待遇也无可厚非,但他们要把这些百姓血汗浪费在奢华无度的宴请上,而不是兴办学堂,培养人才,教化百姓。 就那一桌孔府宴,恐怕没有上万两银子都办不来,而且有些食材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韩宜可实在受不了孔家的所作所为,软骨头加虚伪的礼法,真是一刻不都想呆在孔家。 同时也不禁感叹,圣人万古,可圣人之后,连凡夫俗子都不如。 孔家,徒有虚名罢了! 新政之事,韩宜可压根都没提,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从孔希章和孔讷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想让孔家带头缴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兴许他们还会联合士绅,一起阻碍士绅纳粮的改革。 事情如同韩宜可猜想的一样,他几次派人去孔家催税,那些官吏连孔家的门都进不去。 而孔家的态度也是很模糊,既不说交税,也不说不交,就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他堂堂衍圣公竟然做不了孔家的主,真是笑话,这分明就是不想交税罢了。 士绅纳粮改革,事关重大,以免夜长梦多,韩宜可决定再次亲自登门要税,打孔家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带着一个让孔家无法抗拒的东西。 …… 孔家大殿! 圣人像前,孔讷横眉立目,颇为不快,韩宜可摔盘走人的举动可以说毫无规律,丧尽礼法,同时也等于打了孔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一名孔家的老人用手中的拐杖不断的敲打着地面,气愤道:“这个韩宜可,哪里是圣人门下的儒家弟子,简直就是不通文墨的臭丘八!” “听说他以前在云南治学严谨,当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读书人,我看徒有虚名罢了!” 另一名孔家老人附和道:“他来拜访,我们阂府亲自迎接,可谓极尽礼数,咱们孔家用一等府宴款待于他,他不受也就罢了,竟敢摔盘子走人,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说什么皇帝吃两个菜,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帝没有礼数,臣子自然也不守规矩,可惜老祖宗的一片苦心啊!” 听到这些长辈的话,孔讷坐在主位之上,背靠圣人之像,脸色阴沉,全然没有宴席上谈笑风生,端庄儒雅风度。 “各位叔伯宿老!” 孔讷抬抬手,说道:“既然姓韩的不给咱们孔家面子,那咱们也没必要在敬着他!” “他来曲阜就是为了推行朝廷新政,进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也就是说,以后咱们孔家也要纳税服徭役了……” 孔讷的意思也很明确,这税钱该不该交,可大殿内却没人敢发言。 孔希章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我听说江南的摊丁入亩也在推行,如今土地已经丈量完毕,官府正在收税,一旦推行完毕,恐怕就要在整个大明所有的行省推行,到时候孔家名下的土地都要交税了!” 头发花白,身穿青色儒衫的孔家老人说道:“交什么税,这历朝历代无论谁家得了天下,那都对我们孔家礼遇有加,几千年都没交过税,怎么到今朝就要变了,老祖宗的规矩都敢违背,当真是数典忘宗!” 说话的人叫孔克说,他的辈分很高,孔讷也得叫他一声叔爷爷。 孔瑞站出来立马附和道:“我觉得叔爷爷说的没错,这以后不光要交税,还要服徭役,做苦力,那是我们读书人该做的事情吗?” “虽说可以花钱找人代替服徭役,可这在道理上就不对,士大夫怎能与百姓一般,如此下去,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礼乐崩坏,恐怕早晚会天下大乱啊!” “哎……” 一群孔家宿老长叹不息,各个都是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简直比朝廷里的御史都愁苦。 孔讷站起身来,背着手面向圣人像,悠悠说道:“朝廷曾有传言,当今圣上还是皇太孙之时,曾和老皇帝说,大明朝当与百姓共天下,而不与士大夫共天下,由此可见,他对士绅有多苛刻!” “他的新政确实能百姓减轻负担,平心而论,他是个好皇帝,但却不知这天下同样离不开士绅!”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却不知优待世家,士绅才能坐稳江山!” “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是士绅,黄河是百姓,相辅相成才能养育华夏万千子民,延续王朝之命脉,若是毁长江而重黄河,一旦泛滥,损害的是整个天下!” “自古都是黄河成灾,少有长江决堤,当今圣上还是太年轻啊,比老皇帝的手腕差远了!” 孔讷的话意味深长,但也不难理解,看似是在圣人年轻阐述治国之道,其实就是在骂小皇帝昏庸。 孔希章也站了起来,同样面对圣人像,说道:“长江也好,黄河也罢,君王无过,有过的是臣子,我等身为人臣,又是圣人之后,万不能让君父一错再错下去,即使粉身碎骨,也当在所不惜,也算不辱没圣人之名!” 叔侄俩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向圣人恭敬行礼,孔讷心中默念道:“圣人先祖在上,后辈子孙孔讷为维护礼法定当竭尽全力,请先祖保佑,壮大儒门,壮大孔家!” 一旁坐着的孔坚说说道:“言伯(孔讷字),这件事关乎孔家千年的声誉,关乎家族兴盛,我们这些人已经老了,你是衍圣公,也是孔家的家主,这件事还需要你做主啊!” 孔讷对着孔坚说行了一礼,随后正色道:“三叔公放心,孔家坚决维护祖宗礼法!” 孔坚说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啊,身虽死却不能失其节啊!” 说罢,立马带着其他宿老走了出去,大殿内就剩下孔讷和孔希章叔侄俩。 孔希望望着殿外恢弘的孔府,叹息道:“没想到朝廷竟然会拿我们孔家开刀,当真是苛刻无比!” 孔讷冷声道:“天下之大,不过三户人家,山东孔,江西张,凤阳朱而已,余者不过是三姓外的家奴罢了!” “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只有我们孔家肩负传承文化礼制的重任!” “他朱家想一家独大,但我孔家绝不做家奴!” 第103章 失控了 吴家兄弟告御状之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百姓私下都在议论此事。 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官府显然是不可能的。 张度慌慌张张的跑进布政使司衙门,大喊道:“徐王千岁!” 朱允熥正在吃早饭,看到张度立马热情的招呼道:“张布政,吃了吗?要是没吃一起吃点!” “徐王千岁啊,下官哪里还吃得下去饭,出大事了!” 徐允熥突然一愣,努力咽下口中的包子,问道:“出什么事了,难不成那些士绅敢武力抗税?” “非也,非也,乡里有人绑了衙门的巡检,顶着大诰进京告御状去了!” “什么!” 朱允熥惊愕不已,他之前在宫里听过有百姓顶大诰,告御状的事情。 那就和戏文里唱的差不多,穷苦百姓受官府狗官的压迫,或者蒙受冤屈,迫于无奈只能进京告御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皇帝。 青天大皇帝洪武爷为他们主持公道,杀了贪官污吏,穷苦百姓沉冤得雪,皆大欢喜。 可别人不知道,朱允熥是知道的,真实的大诰案压根就不是这样的。 每一次有人告御状,他的皇爷爷都要杀一大批人,受到连累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随后,张度将吴家兄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允熥听后顿时慌了,他虽然没有大哥朱雄英那样的头脑,但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衙门的巡检去收税,用的强行逼税的手段,结果失手打死人,被人家绑着去京城了。 朱允熥心中一凉,十分惶恐的说道:“这又是一场人头滚滚的大案!”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特别是当上皇帝之后的大哥,论心狠无情,他不亚于老爷子半分。 什么皇亲国戚,公侯勋贵,驸马公主,他谁的面子都不给,即便是老爷子也管不了他了。 “张布政,派人把那吴家兄弟带回来吧,这事就不要去京城了,本王可以为他做主!” 朱允熥难得自己有次主见! “此事万万不可啊!” 张度焦急道:“谁敢拦顶大诰的百姓就是夷三族之罪啊,这事早晚都会传到宫里,到时候陛下要不见顶大诰的百姓一定会派人彻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朱允熥眉头一皱,问道:“那该怎么办?” 张度叹息一声,没有回答,他要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来找朱允熥这位亲王了。 如果吴家兄弟能顺利走到京城,见到皇帝,这一定是人头滚滚的大案。 官员误杀百姓从而暴露出新政在江南的真实情况。 那就是朝廷派来的工部尚书傅友文与布政使张度,按察使周志新,指挥使铁铉勾结江南士绅,在丈量土地时弄虚作假,欺骗朝廷,坑害百姓,导致朝廷新政在江南是人人唾骂。 这种事放在新朝不好说,但如果发生在洪武朝,那一定是杀,杀,杀…… 从地方杀到朝廷,从官员杀到士绅,县令,知府,三司,六部,逐级问罪,抄家灭族。 江南土地弄虚作假,一旦皇帝问罪,绝对是不亚于郭桓案那样的大案。 当年的郭桓案都快把整个朝廷杀空了! 勾结士绅,坑害百姓的官吏有很多,张度已经亲自调查过了,地方县衙,府衙,包括从三司借调的官员,其中还有卫所的军官。 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地方最高三司以及下属府县官员,全都有责任,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些,张度腿肚子都在打转,他扶着椅子边有气无力的坐了上去,神情凝重带着恐慌,整个人犹如上刑场一般。 朱允熥走上前安慰道:“张布政,你别着急,看在皇嫂的份上,本王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 张度缓缓摇头,叹息道:“我不怕死,就怕连累宫里的闺女和外孙女啊,毕竟……哎……” “张布政,你放心吧,本王了解大哥这个人,即便你有罪,他也不会为难皇嫂和二丫的!” 朱允熥说道:“这事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振作起来,好好想想,或许还有补救的方法!” 江南土地之事,朱允熥也逃不了责任,他这个亲王一定也会被问罪,但朱雄英是不会杀亲弟弟的,无非就是骂一顿,所以朱允熥现在是格外的冷静。 能力放在这,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连朝廷和江南三司都会瞒住了,他一个亲王又能如何。 但这些地方官员就要倒大霉了! 朱允熥虽然从小被欺负,但他心里还是很善良的一个人,他分明就是江南士绅和那些小官吏的错,张布政,周按察,铁指挥都是被连累的,他想救他们,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去询问影子。 而影子的回答让朱允熥大跌眼镜。 影子说,这一切不要管,不要问,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可朱允熥却不这么想,他不懂这其中的含义,更不懂什么斗争,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么多人被连累。 朱允熥毕竟是影子锦衣卫的首领,影子也不敢不听,立马说出个补救的几个办法。 顶大诰,告御状的吴家兄弟不仅不能拦,甚至还要派人在暗中保护,将他们一路送到京城,直到见到陛下。 其次,故意向江南士绅示弱,派人在暗处查他们,这些人没有几个干净的,一查一个准,但小打小闹的没意思,要查就查他们的大罪。 比如,造反,通倭之类,可以诛九族的那种罪,最不济也得弄个抄家灭族的罪名出来。 另外,让三司自查,将那些私受士绅贿赂的官吏,军中的军官全部记录在案,等候朝廷的处置。 ,,, 应天府,坤宁宫! 老爷子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火,一边烤着红薯,随手拿起一块用手捏了捏,感觉还差点火候,又放了回去。 没一会儿,云成小步走了进去,将一封书信捧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江南送来密信!” 老爷子接过信件,拿起刚才那块烤好的红薯嘱咐道:“给太子送去,要快,不可在半道上凉了!” “奴婢明白!” 云成将红薯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立马退出大殿。 老爷子随手打开密信,看完后不由自主冷笑两声,随手丢进火炉中,火光卷起,烧成灰烬。 “闹些好啊,不怕你们闹腾,就怕你们不闹啊!” 老爷子缓缓起身,不由自主的叹息道:“操不完的子孙心啊,咱都这个岁数了,还要帮着孙子干脏活,什么命啊!” 第104章 强闯孔府 曲阜县! 韩宜可一身鲜红的官服从衙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名随行的官员和衙役,这一次,他没有坐衙门的马车,而是决定步行前往孔家,目的只有一个,推行新政,让孔家交税。 “巡抚大人,不可啊!” 布政使萧忠从衙门里匆匆跑来,挡在韩宜可面前,劝道:“大人啊,此事只能和孔家相商,决不能让强行啊,万一激起什么变故,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韩宜可坚定说道:“纵有万罪,全由我韩宜可一力承担,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朝廷和陛下在看着,天下百姓在看着,新政之事万不能拖,士绅纳粮,本官势在必行,无需多言!” 萧忠急忙说道:“大人,下官出面,请孔家前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下官是布政使,一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布政使是封疆大吏,掌管一行省之民政,他不是多担心韩宜可,而是怕被连累,外来的官员压根就不知道孔家在此地的势力和威望有多大,整个齐鲁之地的士绅学子,半数都出自孔家门下,还有朝中许多官员,那都有孔家的人。 “交代?” 韩宜可冷眼瞪着他,开口训斥道:“你能给什么交代,你能说动孔家带头交税?” 萧忠连忙说道:“下官可以一试,想来定能说动孔家配合新政!” “你拿什么给本官保证?” 韩宜可突然呵斥一声,说道:“你萧忠,山东布政使,就是一个尸餐素位的糊涂官,自从本官来到山东,你拒不配合本官推行新政,先是阳奉阴违,虚报士绅名单,之后又千方百计维护士绅,你安的什么心?” 萧忠被骂的哑口无言,此处可不是衙门里开例会,而是在衙门外的大街上,周边围了无数的百姓,他们虽然不知道韩宜可是什么官,但却认识他身上的朱红官服,只有正一二三品的大员才能穿,韩宜可当街把正三品的布政使骂的狗血淋头,当真一点颜面都不留。 “大人,下官,,,下官做的这一切都为是大人考虑啊!” 萧忠有些恐慌,他这个布政使要说和天下第一世家的孔家没有私交,那说破天都没人信。 “萧布政,你的所作所为,本官已经上报朝廷,你到底有没有错,陛下自有定论,回你的布政使司衙门,等着朝廷来人处理你吧!” 听到此话,萧忠脸色一变,全身都在轻微颤抖起来,他实在太小看这个老书生了,自己好歹是位封疆大吏,他说参就参了。 “韩巡抚,你不能这么对我啊,韩大人,,,” 韩宜可压根就不理会他,带着人朝着孔家走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引来不少百姓的围观,等到韩宜可走到孔府时,身后已经跟着数不清的百姓。 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早就写成告示贴了出去,百姓自然也都知道,虽说此事并没有让百姓受益,但以后这些高高在上的士绅也要纳税也要和他们一起服徭役,想想那心里都乐呵,自然是支持朝廷的新政,在加上摊丁入亩的传闻,百姓都巴不得赶紧推行。 孔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恢弘,孔家的门槛高的让人生畏,这里不仅是衍圣公的府邸,还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圣人,一般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韩宜可第一次来,衍圣公孔讷带着孔家人亲自接待,而这一次来面对的却是大门紧闭,门口毫无一人的孔府。 孔家开始装傻了! “咚咚!” 一名官吏立马过去敲门,没一会儿,孔家的下人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许多官员和数不清的百姓,立马走出来行礼道:“不知各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堂堂巡抚前来孔府,竟然派一个仆人前来迎接,这就是孔家所谓的礼数,礼法,真是可笑。 “速去禀报衍圣公,巡抚大人到了!” 孔家仆人再次行礼说道:“不瞒大人,我们家公爷前几日在巡视学府中,偶染风寒,身体不适,如今正在养病,如今无法接客,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韩宜可走上前,说道:“那正好,本官顺便探望一下!” 那仆人立马拦了下来,说道:“这位大人抱歉了,没有家主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强闯孔府,这是礼法,是规矩!” 这仆人说的没错,朝廷确实有这个规矩。 韩宜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黄色的小袋子,从那里面取出一块雕刻着金龙的令牌,放在仆人面前,问道:“当今陛下亲赐金牌,现在能进你们孔府吗?” 那孔家仆人,看到上面如朕亲临的四个大字,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甚至都不敢抬头。 韩宜可大步走了进去,一路来到孔家的大堂,只见孔讷面色红润,正在手捧一本礼记,悠然自在的喝茶茶水,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衍圣公!” 看到韩宜可,孔讷眼神之中透着一股不可思议,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些,立马放下手中的礼记,用袖子遮住半张脸,不自觉的咳了两声,说道:“本公偶染风寒,未能亲自迎接巡抚大人,还请海涵!” 韩宜可沉声道:“衍圣公,你该行礼了!” 孔讷一楞,他是名义上的文官之首,世袭衍圣公,除了当今圣上,他不需要和任何人行礼。 “韩大人,本公是一等公爵,你不过二品都御史,应该是你向本公行礼,韩大人何时也不守礼法了?” “不是向本官,而是向当今圣上!” 说罢,韩宜可立马拿出令牌,说道:“见令牌如见圣上,衍圣公,你还不跪下?” “这,,,这,,,” 孔讷惊讶不已,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臣衍圣公孔讷叩见陛下!” “平身!” 孔讷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把这个权利极大的令牌给韩宜可。 韩宜可冷声道:“本官受陛下委以重任,前往此地推行新政,可提调山东行省一切军政要务,有便宜之权!” “布政使萧忠在推行新政时,阳奉阴违,本官已经上报朝廷,等待他的只有问罪,陛下曾经说过,谁敢阻拦新政,谁就是朝廷的敌人,大明的敌人,陛下的敌人,绝不会手软!” “我韩宜可也是读书人,仰慕圣人,尊崇圣贤之道,在圣人面前不敢造次!”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朝廷新政,乃为万世开太平之举,你我都是圣人门下,难道不该为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韩宜可之言铿锵有力,震耳欲聋,同时算是彻底把话说开了。 既然如此,孔讷也掩饰什么,直言道:“依韩大人之言,那祖宗礼法也不用遵守?” 韩宜可眼神锐利,问道:“衍圣公到底是为了礼法还是私心?” 孔讷抬抬手,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为了礼法!” 看他虚伪的样子,韩宜可也不和他争论什么,说道:“礼法也好,死心也罢,已经不重要了,本官就问一句,衍圣公,这税钱你们孔家是交还是不交?” 第105章 束修六礼 孔家大堂内,韩宜可正色威严,让这位身份尊贵的衍圣公有些畏惧。 而当问到新政,孔讷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他不想承认士绅一体纳粮的改革,但又不能直接拒绝,否则就得罪了韩宜可。 得罪这个巡抚他不怕,怕的是他背后的皇帝和朝廷。 “本公守的是礼法!” 憋了半天,孔讷说出了回答,他既没有说要交税,也没有说不交,就拿礼法说事。 韩宜可强势的问道:“那本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衍圣公不愿意带头交这税了?” “韩大人啊!” 孔讷态度突然转变,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公虽是衍圣公,但也做不了这个主啊,这事得所有的孔家人一起商议才行,你冒然闯进孔府,在圣人面前威逼,这有些不合适吧!” 韩宜可冷声道:“你是衍圣公,你做不了孔家的主,那你这个公爵当的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退位让贤吧!” “你……” 听到此话,孔讷气的怒目圆睁,却又无言以对。 “本官能等,可陛下等不了,朝廷等不了,天下百姓也等不了!” 韩宜可沉声道:“本官劝衍圣公一句,推行新政,当今陛下势在必行,如果孔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甚至阻碍,一旦天威降下对于孔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衍圣公不在朝堂,对陛下有些不太了解,陛下还是皇太孙之时就入了尚书房辅政,全权处理所有朝政大事,官员私下都成为小洪武!” “当臣子的实在不该背后妄议君王,本官只是想告诉衍圣公,当今陛下是真正的贤君,他有超越历代帝王的魄力和手段,他真的心里始终装着天下百姓!” “他有菩萨之心,亦有霹雳手段!” “身在圣人之地,本官不敢造次,更不会命人持刀兵胡乱来,本官尊重你,尊重孔家,也希望你们孔家能为朝廷,为陛下,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听到这话,孔讷神情复杂,始终没有说话。 韩宜可拱手道:“三日后,衍圣公要代表孔家给本官一个准确的答复,不然,别怪本官上奏本参你衍圣公了!” “告辞!” 没等孔讷回礼,韩宜可转身就走,走出大堂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衍圣公,本官曾在宝钞衙门看到一句话,今天送给你,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孔家世受皇恩,府邸过千,良田万亩,佃户无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好自为之吧!” 孔讷瞪着韩宜可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道:“真匹夫!” 韩宜可最后说的话已经骂得很直白了,差点直接骂三姓家奴,作恶多端,不得好死了。 …… 新年将近,京城格外热闹,新政早就在京城推行完毕,有皇帝镇着,有勋贵的前车之鉴,没有任何人敢反对朝廷的新政。 别说士绅,就是皇亲国戚,公侯勋贵也都老老实实的纳粮交税,即使他们不情愿。 土地多的多交税,少的少交税,没有的不交税,极大减轻了百姓负担,过年了,也能去集市上买点肉,包顿饺子,过个好年。 城外,一辆马车停在一处普通的小院前,身穿粗布棉袄的朱雄英走了下来,马车上探出一个机灵的小脑袋。 “爹,到了吗?” “到喽!” 朱雄英亲自把大丫抱了下来,说道:“这就是老酒鬼的家!” 朱雄英带着大丫走了进去,身后的朴不了开始从马车上搬东西。 “老酒鬼!” 朱雄英扯着嗓门大喊一声。 没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满身酒气,却又很儒雅的老人走了出来,正是他曾经的大军师石羊先生。 “石羊公,近来可好啊?” 石羊先生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立马行礼道:“殿下……” “不,现在该称呼陛下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那可不,朕现在可是皇帝了,大明朝的君王,天下之主!” 石羊先生假模假样的说道:“陛下驾临小院,当真是蓬荜生辉!” “真酸,早知道就不来了!” 朱雄英咧着嘴,直接走进屋里。 屋里没有多少东西,书倒是不少,看着挺整洁的,就是有一股子很浓的酒味,大丫皱着眉头,有些不适应。 “算了还是出去吧!” 朱雄英又走了出去,坐在小院里,说道:“过年了,来看看你,毕竟你也是功臣,两坛宫廷御酒,不成敬意!” 石羊先生笑了笑,说道:“那老朽就谢过陛下了!” 朱雄英话锋一转,随后问了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石羊公,你感觉你还能活几年?” 石羊先生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说道:“老朽不当官,也不进宫,既不去翰林院,也不去国子监!”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摆手道:“你想多了,朕也不会让你去的,万一你哪天死在宫里,朕还得派人去埋你,麻烦!” 石羊先生:“……” “你虽然已经年过七十,比我皇爷爷岁数还大,但朕看你这精神头还不错,少说还能活上五六年!” 石羊先生趁机说道:“陛下若是每个月都能送来十坛好酒,老朽能活到陛下满意为止!” 朱雄英撇撇嘴:“你是真不怕把自己喝死啊!” 石羊先生却看的很淡,说道:“迟早的事!” 朱雄英故意朝着屋里看一眼,说道:“朕瞧你整日里挺闲的啊!” 石羊先生悠哉道:“喝酒,看书罢了!” 朱雄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不行啊,家里的老爷子常说,这人就不能闲下来,不然死的更快,这样吧,朕给你找点事做做,也不至于虚度光阴,蹉跎岁月啊!” 石羊先生坦然一笑,说道:“陛下当真是无事不登门啊!” 眼看心思被看穿,朱雄英立马招呼朴不了把其他东西拿来。 朴不了立马将带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有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 石羊先生瞬间明白过来,说道:“束修六礼,陛下难道要拜老朽为师?” 朱雄英却反问道:“朕敢拜,你敢收吗?” 石羊先生顺手捏死一枚红枣嚼了起来,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 “大丫,来!” 朱雄英说道:“这是朕的大女儿,从小天资聪慧,异于常人,朕想让她拜你为师,以后由你来教导她了!” 大丫十分机灵,立马拱手行礼:“见过石羊公!” 石羊先生眉头一皱,立马问道:“陛下,朝廷难道还缺饱读诗书的老师吗?” “翰林院,国子监,都察院,还有内阁全都是通晓经史的大才,为何要让老朽来教?” 朱雄英立马吩咐朴不了把大丫带马车上去,这才叹息道:“不瞒石羊公,朕的这个女儿太聪明了,朕有些愁苦!” 石羊先生疑惑道:“聪明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这孩子聪明的有些可怕,已经懂些权谋之术,朕还有个大儿子,就是如今的太子,和大女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哎……” “老朽明白了!” 石羊先生问道:“那陛下想让老朽教些什么?” 朱雄英正色道:“儒家经典,道藏,佛经等等都可,但一定不能教屠龙术,帝王术,还有商鞅的那一套!” 第106章 四大镇抚司 几日后,朱雄英在尚书房收到韩宜可从山东送来的奏本。 士绅纳粮不比摊丁入亩轻松多少,他的压力也不小,张度好歹还有周志新,铁铉同心同德的三司帮着,还有朱允熥这位亲王镇场,但韩宜可却是孤身一人与所有士绅对抗。 这老头,大有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 看完韩宜可的奏本,朱雄英陷入了沉思之中,结果与自己想的差不多,山东,乃至整个北方,最大的阻力就是孔家。 上千年屹立不倒的大世家,其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在当地有极大的号召力,孔家带头阻挡新政,恐怕整个齐鲁的士绅都会跟着闹起来,一旦闹大动静,形成规模,就不是靠杀人能解决的了。 也就是说,要想在北方顺利推行新政,必须要解决孔家这个大难题,但是孔家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毕竟他们代表的是天下的读书人。 韩宜可难,皇帝更难! 斟酌一番后,朱雄英决定把齐鲁之地的水搅浑,只有这样才能找准机会,彻底打破眼前的僵局。 “高阳郡王现在何处?” 既然孔家给脸不要脸,那就彻底把他的遮羞布扯掉,让他们颜面扫地。 而这个亮刀子的人就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站在殿中的锦衣卫佥事宋忠说道:“回陛下,据跟随之一起的锦衣卫说,高阳郡王自奉命前往山东后走走停停,一路吃喝玩乐,如今才到徐州府!” 朱雄英听后却是笑了笑,说道:“三个月还没出直隶,别人是骑马赶路,他是驮着马跑路,真有意思啊!” 朱高煦是什么人,朱雄英是一清二楚,他早去山东也没什么意思,先礼后兵,韩宜可已经礼过了,该出兵了。 这小子手上握着一百锦衣卫和一百虎贲卫的兵权,是朱雄英赐给他干活用的。 “派人去告诉高阳郡王,让他立马去山东曲阜,该干活了,别给孔家留脸面,狠狠的打……” “必要之时,可以杀人,但是不能胡乱杀人,以防激起民变,所作所为是要让孔家屈服,顺利推行新政!” 宋忠拱手道:“臣明白!” “还有个事!” 朱雄英继续说道:“接下来朝廷会有大动作,需要用锦衣卫办事,如今锦衣卫有多少人?” “回陛下,衙门尚有五百六十二名锦衣卫,都是缉查办案的好手!” 朱雄英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御案,缓缓说道:“这点人恐怕不够啊……” “将来还要在北方,甚至国外设立分部,用于刺探各势力的情报,以便用于动兵作战!” “这样吧,锦衣卫开始扩编,先扩到千人,另外,各编制和官职也要重新制定!” 说着,随后拿起一道奏本,说道:“这是朕重新制定的锦衣卫衙门任命,张虎不在,但朕不能等他回来,你暂代指挥使之职,把这件事抓紧时间办了!” “你们锦衣卫每次抄家都会留下一成当作公费,扩编的银子不用朕给你了吧!” 宋忠立马说道:“回陛下,衙门里还有些钱,扩编所用应当是够了!” 朱雄英微微点头,说道:“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不要求能成型,但至少要能用!” “臣明白!” 锦衣卫本身就拥有刑狱和巡查缉捕之权,可以越过三司法直接执行皇帝决策,一旦扩编,权利只会越来越大,所以自然要分权,而且要分成相互钳制的两股人。 所以原本的镇抚司一分为四,分别为东西南北四个镇抚司。 北镇抚司掌管诏狱,负责缉捕和审查,南镇抚司监察锦衣卫内部的法纪,军纪,至于东镇抚司则负责大明之外各国,各势力的情报,西镇抚司权力最小,负责仪仗。 指挥使依旧是张虎,正三品,北镇抚司使宋忠,从四品,兼任正三品指挥同知(虚衔),沐春的弟弟沐昂担任南镇抚使,兼任正四品指挥佥事。 东西两个镇抚司先确定下来,以后待建…… …… 曲阜衙门内,韩宜可提着毛笔一册空白奏本上写着目前新政的情况以及面临的处境。 他心里清楚,孔家是不可能妥协的,三天时间不过是缓兵之计,孔家需要缓,韩宜可也需要缓。 韩宜可在孔家大堂的那番话在孔讷看来不是好言相劝,而是赤裸裸的辱骂,对孔家的蔑视,对他衍圣公的羞辱。 孔家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纳税,孔讷纠集族人和有名望的士绅已经商议好了对策,三天后,他要正式和韩宜可开战。 而韩宜可已经打算动兵了,虽然他这个巡抚有调动山东都司兵马之权,但这种事还是要先禀明朝廷为好。 …… 江南! 各地方士绅豪强已经得知吴家兄弟顶大诰告御状的事情,接着皇帝一定会派人来查,他们干的那些破事一定瞒不住。 不过,以许家为首的大士绅并没有慌张无措,他们本就没想瞒着此事,即使没人告御状,这件事也瞒不过江南的三司。 一旦皇帝彻查,先倒霉的不是士绅,而是以地方三司为首的官员。 以小皇帝的秉性,他早就开始动刀子推行新政了,但直到现在他都没动用武力。 他的目的已经被江南士绅猜到,首先,新朝初立,不宜大肆屠杀,背负暴君之名,即使小皇帝不在乎,但以老洪武护犊子的性格,也一定不会让孙子胡乱杀人。 其次,小皇帝不是傻子,他比老洪武算计的更多,他是既想让割士绅的肉,又想让士绅带病帮他干活,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但这也恰恰证明,小皇帝还用得到这些士绅,也有忌惮之心,不然早就派人拿着口袋,带着刀子明抢了。 归根结底,大明还离不开士绅,还需要他们帮着官府管理乡里,而朝廷免除他们的丁税和土地税,算是一种背后的交易,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只要小皇帝还想坐稳这个江山,权衡利弊下,土地之事,他不认也得认。 除非他能找到取代士绅,治理乡里,教化百姓的方法,不然就动不了士绅。 士绅的身份和作用,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第107章 沂河涨水 当夜,曲阜县下了一场暴雨,韩宜可站在县衙的屋檐下,望着噼里啪啦滚滚而下的大雨,神情极为凝重,心中也是忧虑不已。 这场大雨过后,就是残酷的严冬,也是百姓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南方的百姓还好一些,北方的百姓最苦,如果粮食撑不了一冬天,那就会饿死,而且在寒冷的日子里,还有冻死的危机。 如果处于极度严寒,还会冻死冻伤田里的麦苗,来年要么颗粒无收,要么粮食减产,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连夏税都交不起。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韩宜可望着瓢泼大雨,不自觉失神,自言自语道:“天下百姓何时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韩宜可来到山东后,不仅要推行新政,他还时刻关心着民生和百姓的生活。 “当今陛下能想着给天下百姓减轻负担,让百姓吃上一口饱饭,是位心系天下的好皇帝!” 朱雄英真的很有魄力,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要扳倒士绅,这可是老洪武想做都没做的事情。 心系天下的韩宜可遇上同样心系天下的朱雄英,他能拿命来辅佐这样的英主。 这一次奉命来山东,韩宜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么带着所有税收回京,要么把这条老命丢在这。 深夜,外面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一名县官打着油伞,快步来到县衙,用力拍打着房门,大喊道:“韩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韩宜可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立马从床上起来,披着衣服缓缓打开房门。 “呼!” 一阵夹杂着雨水的冷风吹来,直接吹灭了韩宜可手中的油灯。 “出什么事了?” 县衙官吏快速说道:“大人,彻夜大雨,沂水暴涨,已经快淹没大堤了,下游可住着两个乡的百姓还有无数农田,您快去看看吧!” 韩宜可大惊失色,立马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上,同时吩咐道:“召集所有官吏和衙役,骑马通知两个乡的百姓,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叫孔县令来县衙!” 官吏没走多久,孔希章冒着大雨快步走来,说道:“韩大人,你快去看看吧,沂水快淹没……” “本官知道了!” 明天就是孔家的答复,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县衙所有人,跟随本官上河堤!” 韩宜可立马走出县衙大门,丝毫不顾外面的狂风暴雨,登上马车,前往沂水河堤。 孔希章和县丞孔瑞相视一眼,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雨还在下,而且越小越大,夜幕下,周围都是雨声。 韩宜可带着众人来到河堤,由于天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汹涌的河水在翻腾。 由于下雨,火把也失去了作用,所以看不到水位,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震耳的炸雷,众人这才看到河水的情况。 河水距离河堤的位置还有三四尺的距离,一时半会还淹不到大堤,韩宜可顿时松了口气。 “这暴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韩宜可果断说道:“以防万一,还是让百姓先转移吧!” 孔希章说道:“大人,河水的位置还不是很高,不见得会淹过大堤,往年这秋冬之际的大雨都会下到后半夜,如今已是寅时,想来很快就会停下……” “再说了,这黑天半夜,还下着大雨,百姓也没有转移的地方啊!” 韩宜可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一旦沂水决堤,会有上万的百姓淹没在河水之下,到了那个时候,我韩宜可就是罪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孔希章反对道:“大人,如今天降大雨,先不说百姓没有临时住处,即便有,等拖家带口赶到,恐怕早已全身浸透,生下病症,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随之而来的就是瘟疫蔓延,到时候整个县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韩宜可说道:“孔县令,有病还可以治,可大水一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孔希章没有说话,一旁的一名官吏说道:“大人,不如再观察一阵,以往这场雨都是下到卯时,那我们就等到卯时,如果停雨,那自然是上苍垂怜,如果大雨不停,立马通知下游百姓转移也不迟,沂河河堤常年加固,下官每年都要巡查一遍,大堤是不会轻易决口的!” 说话的人叫田度,是布政使司衙门的一名小吏,掌管水利和抚民,没什么权利,在衙门里坐冷板凳,自韩宜可来到山东后,他就一直跟在身边做事。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韩宜可斟酌再三后,问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田度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七成!” 今年的暴雨有些大,他也说不好,如果持续到天亮,即使大堤不决口,河水也会溢出,照样淹没下游的农田和房屋。 其实孔希章说的也有道理,韩宜可斟酌再三,最终同意了田度的意见,毕竟他是专业搞水利的。 风雨中,韩宜可昂首挺胸站在风雨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田度打着雨伞站在一旁,说道:“韩大人,您年事已高,不如回去歇着吧,下官在这里看着就好!” 韩宜可神情忧虑,说道:“事关万千百姓生死,本官始终不放心啊!” 田度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披在韩宜可身上。 “本官不用,天冷,快穿上!” 田度说道:“下官年轻,身子骨硬朗,大人年事已高,还是多保重身体啊!” 韩宜可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转眼之间,一甲子已过……” “年少之时,正逢乱世,我愤恨前元腐败,拒不入仕,大明开国后,我也不想当什么大官,就想着能为天下百姓出一份绵薄之力!” “这些年在朝廷,在地方做了不少事,可总觉得还不够,本以为这辈子会老死于云南……” “承蒙陛下看重,委以重任,推行新政,为万民谋福,我韩宜可若是能完成改革,即使万死也心甘情愿!” 田度早已被这位巡抚的品行所折服,斟酌再三后,小声说道:“大人,您要小心孔家,下官是本地人,深知孔家的德行,绝非善类!” “下官还听过一些传闻,说如今的衍圣公早已不是圣人嫡脉后人!” 第108章 背后 听到此话,韩宜可猛然回头看向田度,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但却没有追问。 田度继续说道:“大人,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宋朝说起……” “当年靖康之变,徽钦二宗被金兵所俘,孔家举族随着高宗南下,金人为了稳固北方,扶持一支孔家旁系为衍圣公,后来蒙古崛起,也扶持了一位衍圣公,加上南渡的正统,形成了三圣公并立的局面!” “最终前元得了天下,而当初呼必烈立的那位衍圣公就是如今的曲阜孔家!” 韩宜可眉头紧皱,问道:“本官也算读过一些史书,未曾见过记载此事?” 田度摇头道:“大人啊,这种事都是民间流传,至于真假,谁也不知道啊!” 韩宜可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好几月的官吏,说道:“这种没有依据的事情还是莫要乱讲,以免惹祸上身!” “下官明白!” 田度接着说道:“下官之所以告诉大人,是因为孔家已经有所行动,开始对付大人,阻碍新政,大人对孔家也要有所防备!” “此次沂水涨水,下官一直担心,是孔家故意将大人引到大堤,然后……” 寒风凛冽,吹的睁不开眼,暴雨倾盆,盖过了所有声音,耳边传来沂水翻滚的声音,让人畏惧,而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的韩宜可就站在大堤不远处。 跟随而来河堤的官吏和衙役除了田度,都是孔希章的人,如果他们生出歹心,韩宜可和田度必死无疑。 不远处,孔瑞为孔希章打着雨伞,静静的注视着大堤上的韩宜可。 “叔父,动手吧,咱们人就在附近!” 孔瑞十分阴狠的说道。 孔希章却十分担心,有很大的顾虑,韩宜可可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巡抚,巡抚就是钦差大臣,谋害钦差大臣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 “叔父,莫要顾虑,大丈夫行事当果断,这姓韩的软硬不吃,铁了心要和我们孔家做对,断然留不得啊,明日要是再不交税,他一定会恶言上报朝廷,说我们孔家带头反对新政,那个小洪武一定会降罪于孔家!” 孔希章冷声道:“万一漏了,孔家就全完了,万不可轻易冒险!” 孔瑞满不在乎的说道:“山东巡抚韩宜可巡视河堤之时,不慎掉入沂水之中,因公殉职,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皇帝还能给他一个好谥号,从此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孔希章斟酌半天,说道:“此事不成,这个韩宜可不是一般人,很受皇帝的器重,听说皇帝早已经许诺,只要他能把新政推行成功,回去后担任太子的老师!” “他要死在这,小皇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要派人彻查此事!” “而且,即便韩宜可死了,朝廷还会派其他人来继续推行新政,那个时候一定不会是文官了,可别把那些骄兵悍将召来,他们对圣人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就在此时,不远处跑来一人,正是衍圣公孔讷的贴身仆人。 他来到二人身边,说道:“公爷让小的告诉两位爷,刚刚得到消息,韩宜可已经把曲阜之事提前上奏朝廷,这个时候不仅不能动他,还要保护他的安危,千万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曲阜!” 钦差大臣死在地方,而且死的不明不白,朝廷要是不派人查个水落石出一定不会罢休。 那仆人继续说道:“公爷还说,一切准备妥当,天亮以后就会给巡抚大人一个要想的回答!” 一道闪电劈过,映衬出孔希章暗沉的面孔,立马说道:“让你的人回去,别被姓韩的发现端倪!” 孔瑞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黑夜之中! 就这样,韩宜可屹立在风雨中,等到卯时后,大雨终于小了一些。 又过一个时辰,天朦朦亮,沂水逐渐平静下来,狂风暴雨也变成了稀稀落落的小雨,只是这风依旧很冷。 “大人,苍天有眼,下游百姓保住了!” 田度十分激动的说着。 河水已经暴涨到河堤的位置,如果再下半个时辰一定会溢出,若是下两个时辰,下游一定被淹。 韩宜可终于松了口气,问道:“河水暴涨即将淹没大堤,泡在水中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 田度说道:“大人放心,下官会派人将大沂河之水泄入小沂河之中,只是那附近住着许多百姓和一些流民,恐怕……” 移民是最难的,百姓都不想离开居住的地方,而且这一走,也将失去房屋和土地,更何况还有许多居无定所的流民。 韩宜可略作思考后,说道:“将这些百姓安置在城外,调集州府物资,搭建临时住所,开军粮赈济百姓!” “大人!” 田度惊慌道:“私放军粮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本官知晓!” 韩宜可坚定的说道:“本官是巡抚,奉命提调一切军政要务,即便朝廷怪罪,也由本官一力承担!” “先安顿百姓要紧,你告诉小沂河的百姓,本官答应他们,只要他们愿意离开,配合官府泄洪,本官会按人口补偿他们土地和房屋,包括流民,也会获得农户的身份!” 田度连忙提醒道:“大人,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您要上哪去弄这么多土地和房屋,还有身份,都是需要户部审核……” “去办吧,会有的!” 韩宜可经受几个时辰的风吹雨打,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不到一点热乎气,双脚冰凉已经麻木,艰难迈开步子,身体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大人!” 田度惊呼一声,立马扶住了韩宜可。 “无碍的!” 韩宜可只感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天亮了,雨停了,大堤保住了,百姓也保住了,孔希章也松了口气,他们孔家下游的土地也保住了,真是祖宗保佑啊! 看到韩宜可昏了过去,孔希章顿时乐了,用袖子掩住半张脸,发自内心的笑了。 “韩大人!” 孔希章故作惊慌,大喊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快送大人回县衙休息!” …… 次日上午,县衙内,韩宜可缓缓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顿时感觉全身无力,十分虚弱。 “大人,您醒了!” 田度立马倒了一碗热水端了过去,将韩宜可扶了起来。 “大人,您昨日在大堤受了些风寒,是下官将您背了回来!” 韩宜可接过热水喝了两口,说道:“辛苦了!” “大人客气了!” 韩宜可咳了两声,接着问道:“小沂河移民之事可有去办?” “下官已经上报府里和济宁卫,正在去办!” 韩宜可点点头,说道:“此事要快啊,百姓之事大于天,若是……”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是……是孔家带着本地有名的士绅,他们就在衙门口,要见韩大人……” 第109章 逼迫 韩宜可昨日熬了半夜,经受风雨,病倒在大堤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关心的还是民生。 可这些士绅竟然在这个时候逼了上来,很明显就是故意的,趁你病要你命! “田度,你扶着本官去见他们!” 韩宜可颤颤巍巍从床榻上起来,全身却使不上多少力气,就连走路都踩不稳地面。 “大人,您还生着病呢,郎中说只能躺着静养,万不能操劳啊!” 田度叹息道:“您何必要和那些人斗,等朝廷旨意下来,他们要是再不纳粮,不服徭役,直接带着兵马抓人!” 韩宜可苦笑道:“话是这么多,但有些事你不懂,税要交,但又不能让这些人闹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来硬的!” 府衙外,以孔克说为首的士绅三十余人将曲阜衙门围的水泄不通,周围全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衙役都是孔希章的人,自然不会驱赶他们,而县令孔希章本人也不在,说是带人巡查河堤去了。 没一会儿,韩宜可在田度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看到脸色苍白,走路不稳,带着病态的巡抚大人,孔克说立马带着士绅围了过去。 “见过韩大人!” 放眼过去,来的士绅全是清一色年过花甲,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士绅,年纪最小的恐怕也得有五十多岁了。 韩宜可开口道:“不知各位前来衙门所为何事?” 为首的孔坚说拄着拐杖,上前两步,他身后的一名老士绅抱着不知什么东西,上面用锦绣盖着。 “自然是为了礼法,为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韩宜可坦然问道:“那本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反对的是新政,是改革?” “我们并非要和朝廷,和你韩大人做对,我们只不过想要一个公道,拥护礼法纲常!” 韩宜可对此话嗤之以鼻,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什么礼法,什么规矩,说的直接点,就是来阻碍士绅当差一体纳粮改革的,反对朝廷新政,再说简单些,就是不想交税,不去服徭役。 韩宜可正色道:“本官敢问各位,是百姓吃饱饭,国家富足重要,还是所谓的祖制重要?” 孔克说却答非所问的说道:“圣人言,唯上智下愚不移,任何事情强求不得!” 韩宜可冷声道:“这是孔家给朝廷的答复?” 孔克说敲了敲拐杖,说道:“老朽今日前来代表的是天下人之心,自然与孔家无关!” “那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官理论礼法祖制?” 韩宜可毫不退让的说道:“本官要的是孔家的态度!” 孔克说强行狡辩道:“天下人自然也包括孔家!” “呵……” 韩宜可冷笑两声,上一句与孔家无关,下一句就是也包括孔家,开始耍无赖了。 “孔老身为圣人之后,儒家弟子,何时学会了名家的那一套诡辩之说,当真学富五车,让人刮目相看,佩服!” 一旁的田度忍不住低下头笑了笑,这句话无疑在骂孔克说离经叛道,对不起祖宗。 “韩大人,请你注意言辞!” 孔克说直接破防了,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看来平常这修身修的也不怎么样。 韩宜可身体不适,有些虚弱,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什么,直言问道:“你们想怎么维护礼法,又想如何去保护老祖宗规矩?” 孔克说言道:“请韩大人立即停下士绅官差一体纳粮的改革,守护礼法纲常,还圣人一个安宁,还江山社稷一个安稳!” 终于摊牌了! 韩宜可看着他们这些虚伪的嘴脸,开口道:“新政改革是陛下亲定,尔等为何不联名上报朝廷,亦或亲自前往京城面圣!” “老朽年迈,赶不了远路!” 孔克说强词夺理,他自己心里都明白,他要敢去京城找皇帝说反对新政,恐怕再也回不来了,等待孔家的只有锦衣卫。 这群老东西也就只会借着孔圣人的名号和韩宜可这样的文官理论几句。 “韩大人若是不应,我等就只能以死相劝!” 孔克说大义凛然的说道:“舍生取义,为礼法祖训而死,死得其所!” 其他士绅纷纷附和,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尔等不要逼本官!” 韩宜可喘着粗气,呼吸有些不顺,如果这些人死在衙门门口,当地的士绅能闹翻天,新政的改革会彻底失控。 孔克说立马跪了下来,其他人纷纷效仿,衙门口瞬间跪倒一片。 有些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就是喜欢跪,不跪着就难受。 “尔等也是儒家弟子,岂能行无赖之事!” 韩宜可低喝一声:“赶出去,要死死一边去,别死衙门口!” 衙役们虽然不敢得罪这些士绅,但也不敢得罪这位权力极大的巡抚。 “我看谁敢动!” 孔克说大喝一声,接过捧来的东西,立马揭下上面的锦绣,一个由红木制作而成的牌位映入眼前。 立马引来好事百姓的围观,不时传来好奇的声音。 “这怎么把牌位都搬出来了!” “这是要玩活变祖宗吗?” “谁知道啊!” “嘿……真把祖宗变出来就看了!” 韩宜可盯着孔坚说手中的牌位,顿时一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大成至圣文宣王孔子之位。 这些人竟然把孔子的牌位从孔家大殿搬了出来。 “韩大人,见到圣人先师,你还不下跪!” 韩宜可震惊之余立马冷静下来,说道:“圣人之年,没有跪礼之说!” 说罢,立马撩开官服,跪了下来,但不是孔坚说这群士绅撅着屁股跪趴下来,而是席地而坐,昂首挺胸,身体对着圣人牌位微微前倾,这是先秦时期的礼节。 “韩宜可,你也是圣人弟子,怎能如此失礼!” “本官以圣人当时之礼行之,何错之有?” “你……好,好,那咱们就一起给圣人跪着!” 面对圣人牌位,韩宜可也没了办法,尽管他已经冒起了虚汗,也只能强行支撑。 看到韩宜可为难的样子,这些士绅心里都在窃喜,孔坚说嘴脸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韩宜可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甚至天旋地转,没一会儿再次昏了过去。 “韩大人!” 跪在一旁田度大呼一声,刚要去扶却被孔坚说呵斥道:“放肆,圣人还未起身,你怎能先起!” 说吧,立马捧着圣人牌位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韩宜可,准备离开。 “韩大人!” 田度这才敢起来,周围的衙役就在看着,也不敢去帮忙,只得过去驱赶百姓。 “都散了,散了!” 孔坚说满面春风,对着其他士绅说道:“诸位辛苦,衍圣公已经在孔府备下酒宴,还请一叙!” “那就叨扰了,孔老请!” 三十多人成群结队,扬长而去,突然,一个盘子从对面酒馆二楼砸了下来,差点把孔坚说脑袋给开瓢了。 “你们这些老棺材瓤子走不了!” 众人顺着声音,只见楼上站着一位正在冷笑的少年,孔克说训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会如此无礼?” 第110章 刀劈圣人 楼上之人正是高阳郡王朱高煦,他冷声说道:“哪家的孩子?” “你们是他妈的眼瞎啊,看清楚小爷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再说话!” 孔克说眯着眼睛,只见朱高煦身上赫然穿着绣着金线的朱红锦袍,隐约还能看到似龙似蟒的图案。 “龙袍!” 一名士绅惊呼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不……不是龙袍,是蟒袍!” 孔克说虽然年纪大,但眼神还挺好使的,只是心中有些不解,山东之地曾经有两位藩王,齐王和鲁王,但是这二人已经死了,这位身穿蟒袍的王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也没听说有就藩曲阜的藩王,这少年看这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难不成是老洪武的哪个小儿子? “敢问阁下是哪位王爷?” 朱高煦顿时大笑起来:“艹,老东西这眼神从屁股又长回脸上了,你很有眼光啊!” 孔坚说眉头一皱,这少年桀骜不驯且满嘴脏话,毫无礼数,如同野孩子一般,除了身上那身蟒袍,哪有一丝王爷的风范和气度,越看越不像从宫出来的皇子。 “阁下到底是谁?” 孔坚说再次问道。 朱高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抄起桌子上的茶壶朝着楼下的士绅人群中砸去,并对着外面吼道:“兄弟们,干活了!” 士绅们全部愣住了,这位小王爷难不成精神不正常,又是摔盘子茶壶,又是笑又是吼的。 没等他们想明白,衙门门口两边的大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左边飞鱼服,绣春刀,右边黑盔黑甲,手持戈矛。 “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到!” “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到!” 两路人马冲开百姓,将这三十多名老士绅围了起来。 “这……” 孔克说有些怕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的亲军会出现在这里,而那位王爷……那位王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已经走了过来,边走边笑,而且还是那种想忍都忍不住的笑。 锦衣卫,虎贲卫齐刷刷的行起了军礼,齐声吼道:“见过高阳王千岁!” “哈哈……” 朱高煦得意的大笑起来,出门在外要的就是排场,他这个郡王比他那些贵为叔叔大爷的亲王都要威风有面。 “高阳郡王……” 孔坚说差异道:“大明朝何时多了一位郡王?” 朱高煦之前只有一位郡王,封地桂林的靖江王朱守谦,他是朱文正的儿子。 “艹,小爷封王难道还得给你这个老东西汇报啊!” 孔坚说见这位小郡王来者不善,只是说道:“不敢,不敢!” “不敢?” 朱高煦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老棺材瓤子刚才很是厉害啊,本王在楼上看你们多时了,逼的韩老头跪晕在衙门门口,仗着人多喜欢欺负人是吧,好,你们来欺负欺负本王!” 朱高煦咄咄逼人,再加上这些锦衣卫,虎贲卫围着,那锋利的刀刃,尖锐的长矛银光熠熠,让人心中生寒,再加上这位犹如地痞一样的郡王,让这些刚才还威武不屈的老士绅们不敢说话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装他妈的聋子了,啊……” 朱高煦抽出锦衣卫的绣春刀横在孔坚说的脖子上,大喝道:“老东西,刚才就你喊的最响吧,像条狗一样乱叫什么,显着你能啊!” “一条老狗罢了,我呸!” “你在叫两声让本王听听!” 一旁的锦衣卫跟着起哄:“快叫!” 面对刀子,孔坚说吓得抖个机灵,但依旧一副义正严辞的说道:“我等并未有罪,即便你是王爷也不能随意伤人,你眼里可还有朝廷,心中可还有王法!” 朱高煦听后顿时大笑起来,笑的特别开心,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笑着笑着,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孤傲的神色。 “你给本王提王法,本王告诉你,天是我们朱家的天,地是我们朱家的地,你们孔家不过是我们朱家的家奴罢了,这狗肉也想上桌,你他妈的配吗?” 孔坚说气的全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于这样不讲道理的朱家恶王,自然也说不了什么,冷哼一声,抱着圣人牌位就要离开。 朱高煦大手一挥,锦衣卫立马抽刀拦了下来。 “你们这些狗东西,把韩老头欺负成那样,还想一走了之,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本王今个就让你们看看,敢反对我皇帝大哥会是什么下场!” 士绅们顿时慌了,有几个都在发抖,这小子是王爷,不是皇子就是皇孙,即便杀了他们也不会偿命,死了那真是白死。 “高阳王,你……你欲何为?” 孔坚说也有些怕了,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这些老狗不是喜欢跪吗,都给本王接着跪去,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跪两个时辰,跪不死算你们命大,要是跪死了,本王也会派人送你们回家,让你们的孝子贤孙好好吃上一顿酒席,哈哈……” “高阳王,你敢……” “动手!” 虎贲卫立马用手中的长矛架起这些士绅到衙门门口,不愿意跪的在抽打下还是跪了下来,衙门口一片哀嚎。 这个王爷不好惹,唯恐殃及自身,围观的百姓立马四散而去。 “百姓们都别走,本王要说两句!” 朱高煦冲着围观的百姓说道:“我皇帝大哥说了,大明与百姓共天下,决不与士绅共天下!” “我皇帝大哥始终牵挂着天下百姓,而新政就是彻底改革赋税,以后你们的税,这些士绅帮你交了,你们支不支持新政!” 啊……还有这好事! 围观的百姓纷纷大声附和:“支持,俺们支持陛下,支持新政!” 朱高煦很满意,继续说道:“可这些狗日的士绅却不愿意,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是如何逼迫韩老……韩大人的,今个我……高阳郡王朱高煦,就要替韩大人出口气,替我皇帝大哥也推行推行新政!” 听到此话,孔坚说大惊失色,他颤抖着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杀你,借你祖宗用用!” 孔坚说看了一眼手中的圣人牌位,立马死死的护住。 “拿来吧你!” 说罢,直接把圣人牌位抢了过来,放在手中掂来掂去,玩的不亦乐乎。 孔坚说顿时恼怒不已,大声斥责道:“你……你竟敢对圣人无礼!” “圣人?” “什么圣人?” 朱高煦冷声道:“姓孔的,还有你们这些老棺材瓤子,老子告诉你们,在大明朝只有一位天子圣人,那就是我皇帝大哥,当今永兴皇帝陛下,其他的都是狗屁!” 说罢,将圣人牌位抛向半空,手中战刀高高扬起,一道银光划过,圣人牌位被直接劈成两半! 第111章 理论 朱高煦竟然当着士绅百姓的面在衙门口劈了圣人牌位,这简直不可思议。 圣人是天下读书人的至圣先师,孔家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朱高煦这样做,等同于向天下读书人宣战,仅凭一己之力得罪了天下的文官,士绅,世家,学子。 被劈成两半的圣人牌位落在地上,让人目瞪口呆,现场鸦雀无声,只有朱高煦放肆的大笑。 “弄块破木头吓唬谁啊!”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祖宗那是要供起来的,不是让你拿出来显摆的,摆在衙门口干啥,显得你们孝顺啊!” 看着被劈成两半的祖宗,孔坚说心如刀绞,仿佛这一刀劈在他身上一般,直接昏死过去了,这砍得不仅是圣人牌位,还是他孔家的祖宗啊,这和挖人家祖坟没什么区别。 “高阳王,你怎敢,,,怎敢,,,” 一名士绅指着朱高煦,气的说不出话来。 “少给本王说废话,跪好了!” 朱高煦大喝一声,直接将刀子扔了过去,那士绅瞬间不敢说话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驱赶百姓的衙门躲在衙门两侧,也是不敢说话,生怕得罪这位无法无天的朱家小霸王。 “去给本王搬张椅子来,在去弄些茶水,干果,本王要亲自看着他们跪满两个时辰!” 衙役立马去搬桌椅,锦衣卫去卖干果,虎贲卫去准备茶水,很快,衙门里县太爷升堂用的大案被搬了出来,朱高煦半躺在椅子上,把腿翘在大案上,喝着茶水,吃着干果,晒着太阳,悠然自得。 锦衣卫拿着马鞭在下面巡逻,只要哪个士绅跪不住了,上去就是一鞭子。 可坐了一会儿又感觉很无聊,又想找点事干,于是左右看了一眼,他自然不会拿百姓出气,现场只剩下那些不知所措的衙役。 “你们,都过来!” 朱高煦对着衙门们招招手,几人立马跑来,为首的头笑呵呵的问道:“王爷,您吩咐!” 朱高煦冷笑一声,说道:“刚才韩大人被这些人逼的晕倒,你们为啥不为所动,反倒去驱赶百姓,咋的,你们就会欺负老百姓是吧?” “日你娘的,我朱高煦自认也是个混蛋,但从来也不去欺压穷苦百姓啊,怎么,你们比我还能啊!” 面对这位高阳王故意找茬,衙门们也不知该如何狡辩,为首的衙役畏惧道:“王爷,这个,,,那个,,,” 朱高煦挥挥手,淡淡说道:“少废话,来人,给他们长长记性!”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这些衙役狠揍一顿,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朱高煦听着心烦不已,大声吼道:“谁他娘的再敢出声,本王就把他两条腿剁了!” 话音落下,哀嚎声戛然而止,衙役们咬紧牙关,躺在地上来回打滚,苦苦支撑。 没一会儿,只听见一名锦衣卫喊道:“王爷,这有个老东西晕过去了!” 朱高煦瞥了一眼,继续磕着瓜子,毫不在乎的说道:“扔一边去,看着碍眼,别影响本王的胃口!” 朱高煦心里爽透了,在军中,有父王压着他,在家中有母亲管着,可他又是个不安分的主,自从来到京城,到出来这几个月,他彻底放飞自我,真正活出了自我。 “还他娘的是外面好玩!” 朱高煦嘿嘿一笑,想到大哥还在京城苦哈哈的干活,他心情那是无比的爽快。 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朱高煦意兴阑珊,打着哈哈说道:“本王睡会儿,到了饭点再叫本王!”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真半躺在椅子上睡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那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围观的百姓并没有离开,这件事孔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想等着看热闹呢,更何况这位高阳王刚才也说了,要让士绅帮他们交税,心里迫不及待的希望他扳倒孔家,推行新政。 只是朱高煦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闯下滔天大祸,但却赢得了百姓的心。 半个时辰后,跪着士绅已经躺在大半,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朱高煦才不关心这些事呢,那些锦衣卫,虎贲卫更不关心,他们就是听命办差的,反正出了事有高阳郡王顶着,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让开,让开!” 远处传来一声声呵斥声,周围百姓立马让开一条路,来人身穿国公官服,后面跟着身穿朱红官服正是衍圣公孔讷和曲阜县令孔希章。 “衍圣公来了!” “知县大人来了!”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等着看戏。 “大人!” 挨揍的衙门头立马跑了过去,捂着被揍肿的脸指着朱高煦说道:“公爷,大人,你们看!” 孔讷看着躺在路边的老士绅,其中还有自己的叔爷,顿时脸色铁青,朝着正在睡觉的朱高煦走去。 朱高煦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始终挂着笑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旁的锦衣卫小声说道:“王爷,来人了!” 朱高煦毫无反应,锦衣卫又推了两下,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问道:“怎么,该吃饭了?” “王爷,找事的来了!” 朱高煦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孔家叔侄,问道:“你们谁啊?穿的花里胡哨,像个大公鸡似的!” 孔讷并没有动怒,反而拱手行礼道:“衍圣公孔讷见过高阳郡王!” 朱高煦慢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随后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孔家领袖,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衍圣公啊,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起过你们孔家的大名!” “当年我外公中山王挥师北伐,一举收复山东,你们孔家表面上服从大明,背地里却还是前元的忠臣,我皇祖父宽宏大量,不愿给你们孔家计较,让衍圣公进京面圣,接受大明朝的册封,他百般推脱就是不愿意去,那个衍圣公就是你爷爷孔克坚吧,前朝的礼部尚书,国子监祭酒,本王说的没错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朱高煦的话等于给孔家一个响亮的耳光,孔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但他却不敢发作,只得说道:“前事早已作古,当年天下百姓也是前元的百姓,又何必多言!” 这段话也暴露了朱高煦的身份,原来是燕王的儿子! 朱高煦冷声道:“我要是我外公,早就平了你们这些前朝余孽,皇祖父也真是的,还给你们封官,应该送你们去漠北,去找你们的蒙古主子!” 孔希章再也忍不住了,呵斥道:“高阳王,你如此羞辱我孔家实在太过分了!” 朱高煦眯着双眼,淡淡问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猫猫狗狗?” “本官曲阜县令孔希章!” 说完又补上一句:“正三品!” 朱高煦慢悠悠的把腿搭在大案上,乐呵道:“哎呦,县令啊,还是正三品,穿红袍,好大的官,吓死本王了!” 第112章 找祖宗 朱高煦阴阳怪气,气的孔希章嘴唇子都在打哆嗦,却又无法反驳,毕竟当年的孔家是心向元朝的。 徐达大军到达山东,麾下将领张兴祖攻克曲阜,此时元朝还占据北方江山,双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衍圣公孔克坚既不想得罪元朝,避免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毕竟元朝待他不薄,也不想得罪明军,这群南方的军队,兵锋太盛。 当张兴祖进入曲阜后,孔克坚本人坚决不跟明军接触,让儿子孔希学,侄子曲阜县令孔希章迎接明军。 大明开国后,老爷子亲下诏书让他进京见驾,并派徐达亲自拜访,孔克坚却装病不出。 当时明军虽然攻克了山东,但是河南,关中地区依然在元朝的掌握中,元大都也安然无恙,但是不去又不行,于是故技重施,再次派儿子孔希学前往。 徐达大军横扫北方,元朝彻底被打出中原,回草原放牧,孔克坚彻底后悔了,暗骂元军都是一群一碰就碎的草包,于是立马前往京城面圣。 老爷子当然不会给他好脸看,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孔克坚这才迫不得已屈服在老爷子的淫威之下。 为了稳定江山,最后还是册封了孔家为衍圣公,不过却没有什么实权,也不参与朝政。 不过其他方面对孔家还是不错的,孔家在齐鲁之地依旧是富贵无敌。 到了明末,孔家先投大顺李自成,又投满清多尔衮,后来又带头剃发,以表忠心。 对于这样的世家,朱高煦最为唾弃,而且皇帝也发话了,不必给孔家留面子,那还不什么难听骂什么。 而就在此时,那些跪在地上的老士绅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一个个哭着喊道:“衍圣公,您要为我们做主啊,高阳王竟然用刀劈了圣人牌位,实属大逆不道,人神共愤啊!” 这件事,孔讷已经知道了,要不是此事,他今个压根就不会露脸。 孔讷厉声质问道:“高阳王,可有此事?” “啊……你说什么?你祖宗被人砍了,这太不像话了,怎么能砍人家祖宗牌位啊!” 朱高煦义愤填膺,说道:“衍圣公,你说出来,谁干的,本王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孔希章拍着大案,厉声道:“难道不是你高阳王所为?” 朱高煦拍案而起,怒斥道:“姓孔的,这狗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丫口口声声说是本王砍了你祖宗,你亲眼可曾亲眼看到?” 孔希章说道:“在场之人有目共睹,就是你高阳王所为!” 朱高煦回头问锦衣卫:“你们看到了吗?” “回王爷,我们没看到!” 朱高煦夺过虎贲卫手中的长枪夹在腋下,对着衙役们一顿比划,继续问道:“你们又可曾见到?” “没有,没有,王爷,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朱高煦很满意,站在大案上,手持长枪,居高临下大吼道:“这姓孔的说,本王劈了他祖宗,有谁看到了,可以站出来?”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高阳王不讲道理,谁要敢站出来,他一定一枪刺死谁。 “他妈的,看到没?” 朱高煦枪尖直抵孔希章脑袋,大骂道:“姓孔的,你要再敢乱放屁,本王站在就取了你这颗人头!” 尖锐的枪尖,血色的红缨,吓得孔希章连连后退。 孔讷趁机说道:“高阳王为何要为难这些士绅?” 朱高煦立马将枪尖对准孔讷,厉声道:“你还有脸说,这些老棺材瓤子拿块破木头逼的韩老头下跪,直到跪晕过去,韩老头跪死在这,那是他自找的,但他毕竟是我皇帝大哥亲自任命的巡抚,你们为难他,就是为难我皇帝大哥,就是故意阻碍新政,耽误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那本王岂能轻饶!” “别说让他们跪着,惹急了本王,一枪一个,送他们去见祖宗,你又能奈我何!” 见无人敢说话,朱高煦收起长枪,继续说道:“行了,本王留着这些棺材瓤子也没什么用,就给你阉公公一个面子,都带走吧!” 阉公公??? 孔讷立马说道:“是衍圣公,衍续圣人之学,故名衍圣公,自宋朝开始,,,” “知道了,阉圣公,本王对你家那些破事不感兴趣!” 孔讷也看出来了,这位高阳郡王就是个匹夫,和这样的人讲不了什么道理,硬碰硬他真敢杀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既然如此,还请高阳王归还圣人牌位!” 孔讷能屈能伸,态度也软了下来。 朱高煦大笑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你祖宗丢了,你来找本王要什么,本王又不是你祖宗,哈哈……笑死个人!” “高阳王,你……” 孔讷气的怒目圆睁,他是人人敬仰的衍圣公,天下读书人的领袖,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可偏偏这是位王爷,还带着兵马,又无可奈何。 “人家祖宗都贡在家里,你们家倒好,没事就带出来溜达,咋的,要晒太阳啊!” 朱高煦不依不饶的继续讽刺道:“本王刚才确实看到你祖宗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了,来,都过来,都帮着衍圣公大人找找,就当积德行善做好事了!” “王爷!” 一名锦衣卫用眼神示意朱高煦地面,只见那被劈成两半的圣人牌位就在大案下的桌腿下压着。 孔讷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祖宗牌位竟然被当成垫桌腿的玩意。 朱高煦故作生气的说道:“这谁干的,啊,怎么能拿人家祖宗牌位垫桌腿啊,真是太不像话了,那啥,衍圣公,这些都是粗人,也不认识啥字,不然也不会认不清你祖宗的名号,你别生气,本王让他们亲自去孔家给你们赔罪!” 说罢,看向锦衣卫,吩咐道:“那什么,一会儿你们跟着衍圣公去孔家,去给圣人赔罪,每日三炷香,早晚一叩首,要真诚忏悔,吃住都在孔家,直到圣人原谅你们再回来!” “遵命!” “高阳王!” 孔讷再也忍不住了,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朱高煦咬牙切齿的说道:“圣人乃万世师表,受皇家礼遇,万人敬仰,你这样做羞辱的不仅是我孔家先贤,还有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人,即便是燕王也担不起这样的后果,你准备承担天下读书人的怒火吧!” “呵,,,” 朱高煦冷笑道:“你吓唬我啊,还万世师表,你们要真有骨气当初就应该为前朝殉国,蛤蟆跟着团鱼转, 装什么王八孙子,我看着这名号也该改改了,应该叫世~修~降~表,哈哈,,,” 第113章 淮南牛肉汤 凤阳,淮南! 一身华丽锦衣,身披黑色裘袍,打扮十分贵气,却有些跛脚的青年走进一处酒馆内,大堂内的小二见来了客人,立马招呼过来,却被青年身后的仆人一把推开,说道:“滚开,忙你的去!” 凤阳是龙兴之地,遍地勋贵甚至还有皇亲,家族子弟耀武扬威,胡作非为,已成常态,就连官府也没办法,以前凤阳知府张度在的时候还能震震他们,张度走后,又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店小二可不敢得罪他们,说不定眼前的青年就是什么大人物。 自朱允炆就藩后几乎是深居简出,很少出府,争储失败后,被朱雄英打断一条腿,更是发自内心的自卑,几乎足不出户,所以很少有人会认识这位淮王。 “爷,在二楼!” 朱允炆面无表情,微微点头,一瘸一拐的上了楼,来到一处僻静的雅间,房门一推就开,肉香味顿时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映入眼前的一位身穿黑衣,留着寸头的老和尚,头顶的戒疤若隐若现,桌子上放着破旧的斗篷和沾满油腥的佛珠。 桌子上摆着外脆里嫩,滋味鲜美的寿春豆腐,老和尚抱着一碗肉汤吃的满嘴流油,朱允炆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眼神之中却透着一股鄙夷之色。 “淮南牛肉汤,不错,不错!” 老和尚喝光最后一口汤,那是赞不绝口。 明朝只是禁止宰杀耕牛,并不禁止吃牛肉,只有年老体衰的牛才可以杀,一般都是达官贵人享用,普通百姓可吃不起。 “黑衣和尚,姚广孝!” 朱允炆缓缓走了进去,房门被迅速关上,眼前的和尚虽是出家人,却没有半分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样子,反倒那一双三角眼,如同猛虎,目露凶光,好一个祸乱天下的妖僧。 “千岁,别来无恙啊!” 朱允炆坐在姚广孝对面,问道:“大师记错了吧,本王之前可从未见过你!” 这确实是二人生平第一次相见,姚广孝却说道:“贫僧曾在东宫为孝慈皇后做法事之时见过千岁,那个时候的千岁才不过五六岁罢了,你的母亲让贫僧为你看相,贫僧告诉你母亲四个字,帝王之相!” 朱允炆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但没有表现的多激动,反而故作平淡的说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谋划整个天下了吧!” 姚广孝笑而不语,拿起桌子上的佛珠转了起来,闭上他那双凶狠的三角眼,确实像一位得道高僧的样子。 “既然大师愿意帮我母亲,那为何又去投了燕王?” 面对朱允炆的质问,姚广孝淡淡说道:“天命在千岁,也在燕王!” 朱允炆顿时笑了起来,小的很无奈,说道:“可惜你算错了,天命在皇太孙,在朱雄英,他才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的皇帝!” 姚广孝淡淡一笑,端起茶杯说道:“皇帝就是皇帝,没有什么名正言顺之说,那唐太宗李世民的皇位也是靠武力夺来的,可谁又会去提这些,后世记住的皆是他的文治武功,贞观之治!” 朱允炆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问道:“你想让我当唐太宗?” 听到此话,姚广孝一口茶差点没憋住喷出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掩饰住笑意,并没有说什么。 选择朱允炆,那实在是无奈之举,他是打心里看不上这个深宫长大的皇孙,如果朱棣还愿意接受他,他立马离开朱允炆,都不会回头看一眼这位淮王。 还想当唐太宗,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这江山就算给你,你也治不好。 不过这一切和姚广孝都没什么关系,他心中不过是执念,而朱允炆则是仇恨,连野心都没有,这样的人难成大事。 如果朱元璋是一头下山的猛虎,那朱棣只能算是想上山的狼,而朱雄英已经是半山腰的小老虎,至于朱允炆,乍一看长着老虎的花纹,其实不过是一只野猫。 朱允炆眉头一皱,问道:“和尚,你在笑话本王吗?” “贫僧不敢!” 姚广孝喝口茶水,压住嘴角的笑意。 “说正事吧,你说能帮本王谋取天下,不知真假?” 朱允炆揉了揉自己的右腿,自从伤好后就留下了后遗症,无法久坐,不然就疼痛难忍。 “这是自然!” 姚广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只要千岁一切听贫僧的,贫僧会送给千岁一顶白帽子!” 朱允炆一愣,随即疑惑道:“白帽子,,,是何意?” 姚广孝也愣住了,他随即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皇”字。 朱允炆恍然大悟,顿时惊喜万分,心中不禁感慨,这和尚有些本事,看到这位淮王满意的笑容,姚广孝抠了抠鼻孔,又用手中的佛珠磨磨头皮,看来有些头痒了。 “大师,你要如何帮本王?” 朱允炆十分迫切的问道:“还有之前你说去陕西,究竟要办什么事?” 姚广孝咧嘴一下,说道:“为当今陛下准备了一份过年厚礼,希望他能喜欢!” 朱允炆听得云里雾里,也没有追问,说道:“大师的话,本王信,但古人尚有隆中之对,三分天下,大师何不给本王讲讲如何谋取天下!” 姚广孝心中暗道:“看来你还不傻啊!” “千岁!” 姚广孝接着说道:“如今小皇帝偃兵息鼓,全力发展民生,大力推行新政,极力打压士绅勋贵,减轻百姓负担,这一步走的相当正确,当真也让贫僧刮目相看!” 说到如今的新政,姚广孝也是赞不绝口,这让朱允炆很不高兴,冷声道:“本王不是来听大师夸赞他的!” 姚广孝暗暗摇头,朱允炆心眼实在太小了,如果是燕王,他一定也会发自内心的赞扬一句,毕竟他心里也装着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就像当年朱雄英去平倭,他比谁都高兴,恨不得也请命去参战。 “不过,新政虽好,但却动了士绅的利益,要想推行下去,只能杀人!” 姚广孝悠悠说道:“心是好的,能着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是个好皇帝,可这样做就等于得罪了天下的士绅,这江山社稷若是没有士绅支持注定不会长远!” “你心向天下百姓,可天下百姓未必会向着你啊,他们只会记得士绅的小恩小惠,哪里又会知道你宵衣旰食,兢兢业业,为天下人操碎了心啊,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朱允炆听得似懂非懂,于是问道:“大师,新政之事,本王也有所耳闻,本王实在想不明白,朝廷缺钱,向百姓加税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为何要去强行征收士绅之税,难道他不知这些道理?” 对于这种弱智至极问题,姚广孝也懒得回答,只是严肃道:“千岁记住了,新政就是千岁崛起之时,只要天下的士绅支持你,这江山就会是你的!” 第114章 再死风波 “高阳王,你闯大祸了!” 曲阜衙门内,传来韩宜可的焦急的喊声。 “我咋了?” 朱高煦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半躺在县太爷的宝座上,主打一个无所谓。 韩宜可走进大堂,指着朱高煦气愤道:“你,,,你竟然劈了圣人牌位,你这么做一定会激起本地乃至整个天下读书人的怒火,他们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趁机反对新政,事情要是闹大了,即便是朝廷也会妥协,陛下的新政只会付之东流,到时候你就是新朝的罪人!” “切,他们能咋的,还能造反啊,谁敢反试试,我就不信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能反了天!” 朱高煦坐了起来,说道:“我说韩老头,我是替你出气,你竟然反过来指责我,你能有点良心吗?” “但事不是你这么办的!” 韩宜可的病本来就没好,气的猛咳一阵,这才说道:“要是什么事都能靠武力解决,陛下何必派我来地方,那不如直接派兵多好!” 朱高煦听后连连点头,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嘿,你还别说,这真是个好办法,带上兵让他们交税,不交直接杀了丫的,多简单的事,非要搞得如此繁琐,真是麻烦!” “高阳王,你,,,你,,,” 韩宜可憋了半天都没说出话,他实在搞不懂,陛下怎么会派这么一位混世魔王前来,上来就把读书人全部得罪了,这还怎么推行新政。 “韩老头,本王可是来帮你的,那帮老棺材瓤子就是欺负你是文官,你看本王一来,他们立马老实,还有孔家,不过是道貌岸然之徒,本王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而且我皇帝大哥也说了,不必给那些伪君子留面子,狠狠的骂!” 韩宜可无奈道:“你骂孔家也就罢了,那你为何要刀劈圣人牌位?” “一块破木头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回头赔他们十块,要什么木料的都有!” 朱高煦还是丝毫不在乎,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块木头。 “这岂能是几块木头就能,,,哎!” 韩宜可彻底没话说了,也说不通什么,这位高阳郡王压根就没长脑子。 “韩老头,你别没完没了的,皇帝大哥让本王来帮你,到了地方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吧,是抓人还是杀人?” 韩宜可坐在一旁,拖着病体,迅速冷静下来,斟酌一番后,立马说道:“高阳王,你走吧,趁着士绅还没反应过来,赶紧离开这里,回京城也好,回封地也罢,就是不能在留此地了!” 听到此话,朱高煦顿时急了,说道:“本王是奉命来的,这刚来到就要回去,本王如何去给皇帝大哥交代,本王不走,所有事本王一人承担,与你无关,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堂堂郡王还治不了一个孔家!” 韩宜可也急眼了,说道:“你把圣人牌位劈了,要面对的就不是孔家一家了,而是天下的读书人,你等着吧,等消息传到京城,会有无数的文官参你,你这不是为难陛下吗!” “你是皇孙,是郡王,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家,身为皇室中人当以身作则,当,,,,” “得得得,你别说了!” 眼看韩宜可要长篇大论的教育,朱高煦很不耐烦,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便朝廷要怪罪本王一力承担,京城和封地本王是一定不会回去,遇到事就跑,那不是大丈夫所为,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吗,本王就留在这,看看谁敢唱反调!” “再说了,本王走了你咋办?” “你斗的过那些人吗?” “本王听说你还是皇祖父钦点的太子老师,所以你赶紧回去养病吧,不就是让那些士绅交税吗,本王有的是招!” 韩宜可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任凭狂风暴雨也由老夫来承担,老夫让你离开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身死事小,毁了陛下的新政,那你我都是千古罪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高煦走了过来了,难得严肃的说道:“老韩,你来山东推行新政已经半年了,进展的太慢了,陛下虽然没催你,但本王看得出来,他挺着急的,为什么派本王来,就是帮你解决孔家的,对于那些人,你就不能给他们好脸看,你把嘴皮子磨破,把牙磨平,屁用都没有,关键时刻,还是刀子有用!” 韩宜可冷着脸说道:“现在还不是该动刀子的时候,陛下让你来解决孔家,你哪怕在府外杀了衍圣公都有回旋的余地,可你万不该刀劈圣人牌位!” 朱高煦不耐的说道:““你这迂腐的老书生,咋就跟你说不通啊!” “得,我听我们家老大说过,你是个好官,我不和你吵,也不想为难你,你好好歇着吧,我去孔家吃饭了,,,不,去给圣人好好赔罪,你歇着吧!” 韩宜可:“,,,” 朱高煦刚要出门,只听见虎贲卫来报,孔希章带着上百名的士绅,乡试学子,还有跪死在衙门口那些士绅的家人,一起堵在大道上,正在辱骂韩大人。 韩宜可听后顿时愁苦起来,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孔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缓缓起身,田度立马上去搀扶。 “这事本王来处理,就不麻烦韩大人了!” “不可!” 韩宜可哪里会让他出去,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祸事。 朱高煦大手一挥:“来人,请韩大人回房休息!” “高阳王,你,,,” 朱高煦很是果断,直接把韩宜可软禁了,头也不回的说道:“韩大人,对不住了!” 县衙外! 无数人涌在门口,一眼望去,起码也得二三百人,有士绅,有年轻的学子,也有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领头的正是县令孔希章。 “韩宜可,你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韩宜可,你就是帮凶,快滚出来!” “韩宜可,别当缩头乌龟!” 人群杂乱,喊什么的都有,没一会儿,县衙大门被缓缓打开,朱高煦带着虎贲卫大步走了出去,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朱高煦冷眼看着这些闹事的人,问道:“谁刚才辱骂的韩巡抚?” 下面鸦雀无声,朱高煦大骂道:“有种骂没种承认是吧!” “是个爷们就站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王八!” “一群鼠辈,我呸!” “狗都不如的东西,瞎叫唤什么!” “怎么,再没人承认,我开始骂他八辈子祖宗了……” 话音落下,一名仪表堂堂,颇具书生气的青年走了出来,傲然道:“他纵容你胡作非为,难道不该骂吗?” 朱高煦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青年说道:“在下不才,不过是一个秀才生员罢了!” 由官府给以膳食的优秀学子被称为生员。 “哦!” 朱高煦冷着脸说道:“官府给你饭吃,你他妈的竟然跑来衙门闹事,像你这样狼心狗肺之人还留着有何用!” “本王送你去见祖宗!” 说罢,一把夺过虎贲卫的长枪,直接投了过去,那生员惨叫一声,当场被刺死在人群中。 “本王才不惯你们这些臭毛病,丫的,还有不怕死的吗,站出来让本王瞧瞧!” 第115章 搅乱局势 朱高煦当场杀人,杀的还是有功名的学子,这家伙可是中举的热门人选,衍圣公的高徒,还准备明年进京参加会试,从而成为天子门生,就这样被杀了…… 朱高煦亲自走了过去,将长枪从那生员胸口拔了出来,一股血箭顿时喷了出来。 “你们这群孬种刚才不是骂的挺起劲的吗,继续骂啊!” 朱高煦提着沾满鲜血的长枪在人群中比划,吓得众人连连后退,生怕刺在自己身上。 人群中鸦雀无声,前来闹事的人噤若寒蝉,这是哪来的愣种,他是真敢杀人啊,而且说杀就杀。 骂人的也不敢骂了,喊冤的也不敢喊了,孝子贤孙也不敢哭了,闹事的也全都哑巴了。 朱高煦将滴血的枪尖搭在孔希望身上,说道:“丫的,又是你狗日的,别以为你脱了官服本王就不认识你了!” “你身为县令,这县衙就是你的家,你丫的竟然带人来堵自己家,你还是个狗官啊!” 孔希章吓的冷汗直流,他本以为带着这么多人会让这位郡王有所忌惮,谁知他竟然上来就杀人,直接震住了场面。 “高阳王,你要做甚?” 孔希章虽然害怕,但出身孔家高贵是不会求饶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我可是曲阜县令,你怎敢残害朝廷命官!” 朱高煦冷笑道:“怎么,县令官很大吗,你说本王要是杀了你,皇帝大哥会不会让我给你偿命?” 孔希章硬着头皮说道:“杀人偿命,这是自古的规矩,杀害朝廷命官,等同谋反,当今圣上明察秋毫,英明神武,一定会秉公执法!” 朱高煦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姓孔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姓什么,我姓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算什么东西啊!” 枪尖抵在孔希章的胸口,只要用力,一定能扎他个透心凉。 “过去!” 命悬一线,孔希章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还不忘说道:“高阳王,你不要乱来!” 朱高煦压根不理会他,立马收起长枪,握在手中,指着闹事的人群说道:“来人,把这些闹事的什么士绅,学子……抓起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关进县衙大牢,挨个审问,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煽动他们要和官府为敌,和朝廷为敌,和我皇帝大哥为敌!” 这些人顿时慌了,有人大喊冤枉,有人开始求饶,有人讲起了律法,还有大喊韩巡抚。 由于人太多,虎贲卫不够用,所以只能赶着去大牢。 朱高煦用枪尖拍了拍孔希章的胸口,说道:“孔县令,你还杵在这做甚,等着上菜啊,还不赶紧去升堂审问犯人,本王要跟着陪审!” 县衙内,被关在房中的韩宜可听说朱高煦做的事后,气的大喊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一旁的田度说道:“大人莫急,高阳王这一顿搅和或许会有奇效,不给孔家,还有那些士绅一些厉害的瞧瞧,他们不会承认新政的!” 韩宜可却说道:“强行征税当然简单,但陛下不仅要让士绅交税,还要让士绅继续帮着朝廷教化百姓,管理乡里!” 田度听后一阵叹息,说道:“大人,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让他们交税那就是得罪他们啊!” 韩宜可无奈的说道:“所以这才是最难的地方,本官费劲心思的和他们周旋为的就是这些!” “如今被这高阳王一顿搅,将再无谈说的可能,哎……” 韩宜可已经被朱高煦搞得无言以对,先是刀劈圣人牌位,逼死许多乡绅,大骂衍圣公孔家,今天又当街刺死生员,胡乱抓人,恐吓县令。 这才来了两天,就把整个曲阜搅的天翻地覆,人人自危,这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荒唐事。 韩宜可十分担心,担心这位高阳王哪天心情不好,能直接把整个孔家都拆了。 “不行,本官要出去看看,绝不能看着他胡来!” 韩宜可已经给皇帝上奏了,让朝廷赶紧把这位爷请回去,受不了,实在受不了啊。 田度立马拉着韩宜可的衣袖,劝道:“大人啊,事情已经闹到这种份上了,您这要是拦着,岂不是向那些士绅的退让!” “那也不能胡乱抓人,造成人命啊!” 韩宜可拖着病体立马走出房门,守在门口的虎贲卫立马拦了下来,说道:“韩大人,高阳王有令,让您好好养病,暂时就别出去了!” “让开!” 韩宜可拿出金牌,两名虎贲卫立马跪了下来。 ,,, 皇宫,乾清宫! 朱文珏正在给老爷子背书,两名身穿蟒袍的亲王走了进来,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恭敬的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 “都起来吧!” 看到两个很多年未见的儿子,老爷子也十分的开心,说道:“老六瘦了,胡子也长了,老十二也长成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了!” 一句家常话,让二人十分动容,平常颇为威严的楚王朱祯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他跪着向前,来到老爷子身边,庚寅哽咽的说道:“父皇,您还好吗?” “好,咱都挺好的!” 老爷子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朱桢的后脑,说道:“别哭,这么大的人了,让人笑话!” 一旁的湘王朱柏也跪了过来,脸上已经挂满的泪水,说道:“儿臣就藩之时,父皇的头发还是灰白相间,几年不见,如今全白了,看到父皇老了,儿臣心里难受啊!” “别说这种孩子话!” 老爷子也摸了摸朱柏的脑袋,叹息道:“这人啊,哪有不老的啊!” “好了,都快起来吧,太子还在这看着呢,拿出当叔爷爷的样子出来!” 说罢,又招手道:“文珏啊,快过来,这是你六叔爷和十二叔爷!” 朱文珏立马行礼道:“见过六叔爷,十二叔爷!” 二人立马还礼:“见过太子殿下!” 老爷子笑道:“好了,都是一家人,就别客套了,坐下说话!” 朱柏擦着眼泪说道:“我们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父皇膝下!” “那有何不可!” 老爷子立马招招手,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老爷子腿旁,朱文珏则站在老爷子怀中。 楚王朱桢,排行老六,是老爷子的庶长子,他的生母是胡顺妃,和老爷子从小就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胡氏早早就嫁人了,后来丈夫早死,成了寡妇,当时老爷子还只是郭子兴帐下的小兵,后来回到濠州后就见到了胡氏,重逢之时,两人之间燃起了爱火,于是就去提亲,结果遭到胡家人的强烈反对,老爷子只能无奈离去。 如果当初老爷子早早娶了胡氏,或许就没有后来的马皇后了。 第116章 老爷子的初恋 后来,老爷子在义军中逐渐崭露头角,已经成为郭子仪的左膀右臂,两淮之地有名的猛将,胡氏听说后,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前来寻找老爷子。 可当时老爷子已经娶了马皇后,没办法,胡氏只能成为妾室,再后来在消灭陈友谅那一年生下楚王朱桢。 朱桢从小聪明好学,而且很能吃苦,文韬武略样样优秀,很得老爷子的喜爱和器重,十五岁那年为他娶了王弼的女儿为妃,十七岁奉命出征楚地,独自率军镇压五溪蛮夷叛乱,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军事能力。 十八岁,朱桢正式就藩武昌,武昌的战略位置很重要,扼守长江要冲,以防当年的陈汉旧部作乱。 朱桢不仅能打仗,治理地方也是一把好手,他爱护百姓,训练部下守法,兴修水利,开垦荒田,使当地成为明朝的粮食重镇之一,另外还兴办学府,大力培养人才,在当地很受百姓爱戴。 如果说晋藩是九大塞王最强的藩镇,那楚藩就是内王之中最厉害的,他的武昌三卫和北方塞王是没法比,但在内王之中算得上最能打的。 朱桢对朝廷十分忠心,朱允炆在位,他就是听话的好叔叔,朱棣在位,他就当听话的好弟弟,所以谁都没削他的楚藩。 楚王朱桢,文武双全,坐镇一方,历经三朝不倒,这在明初藩王中极为罕见,只是没想到在后来的万历朝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宝藏传闻,发生了楚宗案。 ,,, 聊了一会儿家常话,老爷子主动问道:“皇帝那边,你去去了吗?” 朱桢说道:“回父皇,我们兄弟进宫后先来探望父皇了,还没来得及去见陛下!” 老爷子轻声道:“咱们是皇家,你们虽然是藩王,可说到底也是臣子,先来见咱不合适的,以后再来,记得要先去见皇帝!” “儿臣记住了!” 朱柏接着问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皇,,,” 话还没说完,却被老爷子打断,说道:“诏你们回来的是皇帝,咱早就不管政事了,有什么事你们该亲自去问皇帝,咱什么都不知道!” “咱现在就是一个孤寡老头子,既不当家,也说不上话,就想种几亩庄稼,把重孙子养大,卖点粮食给文珏零花!” “太爷爷最疼孙儿了!” 朱文珏趁机抱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孙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太爷爷!” “好孩子,真乖!” 老爷子把他抱在怀里,那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小重孙子。 朱桢说道:“父皇,田里可还有活,让儿臣帮您干吧!”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么冷的天,才下的大雨,那土都冻上了,哪里还有什么活干,大老远的来了,歇着吧!” 朱柏趁机说道:“儿臣来一次不容易,就是想为父皇做些什么,尽尽孝心!” “咱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心意咱领了!” 老爷子话锋一转,继续道:“去找皇帝吧,他既然诏你们来,那一定有事,去帮他干活吧,这孩子挺累的,咱看着都心疼,你们帮他,就是帮咱,就是帮整个朱家!” 尚书房! 朱雄英正在查看最近的军务和蓝玉送来的奏本。 蓝玉对军校的事非常上心,听说每日奔波于京城各地选定建校之地,最终定在玄武湖附近,还划了一大块地作为马场和日常训练所用的场地,之后就是正式破土动工。 作为私交深厚的工部尚书傅友文自然全力支持,不过到户部就卡住了,郁新不给钱,要就是国库没钱,搞得蓝玉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皇帝。 郁新不是故意不给钱,而是国库实在没钱了,而且东瀛那边的银子还没送来,朱雄英也没办法,只能让蓝玉等着,可以先做别的事情,制定校规校纪,训练科目之类的内容。 蓝玉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决定自己搞钱,先把军校的框架搭起来。 蓝玉现在已经是皇帝铁杆忠臣,为了朱雄英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既然朝廷没钱,他就四处借钱干,不给就赖在人家家里耍无赖,常茂,曹震,孙恪那些淮西勋贵家里都快被他搬空了,最近又瞄上李景隆了,说是借,等朝廷拨款下来就还,可谁都知道,这钱借出来就别想要回来了。 李景隆连夜扛着马车跑了,跑去松江修港口了。 他是皇帝的舅老爷,又是为皇帝办事,他要真不还,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那些皇亲勋贵看到蓝玉都躲着走。 看完奏本,朱雄英那是哈哈大笑,这位舅老爷当真是有意思,同时也彻底放心了,这把刀算是稳稳的握在手里了。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恭敬道:“万岁,楚王千岁,湘王千岁到了!” “六叔,十二叔来了!” 朱雄英立马放下奏本,站了起来,说道:“快请进来,算了,朕亲自去迎!” 楚王,湘王,这两位藩王的品行,能力,情况都差多不多,能治军,能安民,还都喜欢搞些文化和艺术,更为重要的是没啥野心,不参政,不害民,不干违反禁令的事,从不给朝廷添麻烦,朝廷需要,那是让干啥就干啥,朝廷不需要,那就当个逍遥王爷,在封地安心过日子。 这才是真正的好藩王,好叔叔,好臣子! 看到皇帝亲自出来迎接,二人立马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臣见过陛下,圣躬金安!” “六叔,十二叔,快快请起,进宫就是回家,千万别客气!” “君臣之礼行完了,该侄儿行家礼了!” 对着两位叔叔拱手道:“侄儿见过两位叔叔!” “陛下,不可!” 二人立马托着朱雄英的手臂,皇帝客气一下,哪能当真受啊,皇帝拿你当叔叔,你可不能朕拿人家当侄子。 以前秦晋二王还会喊上两声大侄子,自从朱雄英当了皇帝,再也不敢喊了,亲叔叔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叔叔。 不过,朱雄英表现出来的亲近让二王感到十分亲切,虽说是叔侄,但毕竟没怎么和这位皇帝侄儿相处过。 “六叔,十二叔一路辛苦,朕亲自为你们接风洗尘,咱们现在就去东宫喝酒吃饭,边喝边聊!” 二王都是聪明人,皇帝这么客气那肯定是有事,加上老爷子在乾清宫说的话,这顿饭看来不好吃啊,以后这逍遥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喽。 ,,, 望江楼上,宋忠将江南之地的情况如实报了一遍,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道:“那要告御状的哥俩怎么还没到,咱都等他们半个月了!” 宋忠说道:“回太上皇,那吴家兄弟唯恐路上受到官府的刁难,并没有走官道,而是绕路从小道而来,所以慢了些,按照路程算,想必最近三五日就到了!” 老爷子听后却是一笑,说道:“他奶奶的,这哥俩想的还挺周全!” “成,别惊动他们,暗中保护着,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这几天你们锦衣卫准备好干活!” 第117章 鼓声起 应天府,皇宫! 朱雄英把政务仍给了朱高炽,自己回东宫休息去了。 刚到东宫,正巧看到朱文珏鬼鬼祟祟的跑进东偏殿。 “过来!” 朱雄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朱文珏跑了过来说道:“太爷爷让我回来喊二丫妹妹去内花园吃烤红薯!” 老爷子对二丫挺喜欢的,经常叫去吃东西,但却对大丫却不怎么在乎。 “去叫吧,朕也去吃!” 到了内花园,只见老爷子正坐在火堆,用木棍将几块黑乎乎的红薯扒拉出来。 “皇爷爷,孙儿也来了!” 老爷子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没你的份!” “哪能啊,您可是最疼孙儿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却被烫的立马缩了回来,朱文珏低着头在那偷笑,老爷子拿着柴火棍就要打人。 “你就不能慢点吗,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个急性子,这刚从火堆里掏出来能直接上手吗!” 朱雄英笑道:“这不是想快点吃到皇爷爷亲手烤的红薯吗……” “过来,让咱看看有没有烫伤?” “没有,没有!” 老爷子不容置疑的说道:“咱让你过来!” 朱雄英只得走了过去,老爷子捏着大孙子手掌仔细看了一眼,立马用柴火棍抽了一下,笑道:“让你不听话!” “疼啊,皇爷爷!” “没那个本事还想吃!” 老爷子开始表演他的绝活,伸手拿起热乎乎的红薯,掰成两半,丝毫不怕烫,云成递来手帕包了起来。 “文珏,二丫,快来,趁热吃!” 老爷子招呼一声,叮嘱道:“小心些,别烫着!” “谢太爷爷!” 两人开心的接了过来,跑到一边坐着吃了,朱文珏对着二丫说道:“快看,咱爹又被太爷爷揍了,嘿嘿!” 大丫奶声奶气的说道:“大哥,娘说我们应该叫父皇!” 朱文珏挠挠头,说道:“可太爷爷说在臣子面前要叫父皇,自家人在的时候叫爹亲切!” 火堆旁,老爷子问道:“知道咱为啥拿着没事,你拿着就烫手吗?” 朱雄英哪里会不明白,叹息道:“皇爷爷少年时辛勤劳作,中年时经常握刀,到了老年又是没日没夜的握笔,这手上早已生成一层厚茧,哎……”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老爷子抛来一块红薯,说道:“接着,最大的留给你,这还有一块小的,回头给高炽送去!” 朱雄英剥着红薯撇嘴道:“您可真疼这个大胖孙子!” 老爷子教训道:“大的都留给你了,给他个小的你还挑理啊,瞧你那点出息,皇帝当的是不错,就是没肚量,用你经常说臣子的那话就叫,格局太小!” 朱雄英小声嘟囔道:“也没见您格局有多大,官员都说老洪武太小气,给的那点俸禄想吃顿肉都难,还是小洪武好,早上至少还管饭!” “你说啥呢?” “孙儿说,皇爷爷格局最大,比这大红薯都大,孙儿格局小,就像那小红薯似的!” 老爷子笑骂道:“猴崽子,还敢犟嘴!” “二丫妹妹,咱爹又被太爷爷骂了,嘿嘿!” 看到自己老子被骂,朱文珏比过年都开心。 二丫吃着红薯,小声说道:“大哥,你别笑了,当心被父皇看到打你!” 朱文珏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敢?” “我又不住东宫,我还有太爷爷护着,咱爹要是敢动我一下,太爷爷饶不了他!” 朱雄英坐了过去,老爷子趁机说道:“大孙啊,不要整天都呆在尚书房,政务固然重要,但你也要出来透透气,勤政是好事,但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朱雄英随口道:“皇爷爷放心,孙儿这身体好着呢!” “放屁!” 老爷子用柴火棍猛然敲向火堆,一时火星四溅,木炭乱飞。 “别以为咱不知道,你都快被新政搞得魔怔了,咱听你身边人说,你现在睡觉都念叨新政……改革!” 朱雄英却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点小事皇爷爷就别操心了!” 老爷子用柴火棍将地上的木炭聚在火堆,说道:“咱能不操心吗,这百年以后见到你奶奶,她要知道咱没把你照顾好,那能轻饶了咱啊!” “大孙啊,你这样下去可不成啊,爷爷担心你太累了,别仗着自己年轻,熬灯点油的不睡觉,那毛病和隐疾都是一点点留下的!” 朱雄英感慨道:“当皇帝哪有不累的,皇爷爷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孙儿多累一些,天下的百姓就能少累一些,孙儿累的值!” 这话让老爷子十分动容,艰难的说道:“看你这么累,咱有时候也有些后悔让你当这个皇帝!” “不给我给谁啊?” 朱雄英玩笑道:“您老人家难道还想给朱高炽啊!” 老爷子被逗笑了,说道:“他要是你爹的儿子,咱还真愿意给他!” “不影响,都是朱家的子孙,又不是外人,不过……”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道:“不过您要真给高炽,等您百年之后,恐怕四叔就要和他儿子抢皇位了!” 老爷子听后只是冷冷一笑,说道:“你四叔确实又欠抽了,这一次咱得抽他一顿狠的,不然不长记性!” 朱雄英没有接话,也说不了什么,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提到朱棣,老爷子又想到了别的事情,问道:“肃王,庆王,让你打发去了关西,经营七卫,那楚王,湘王你准备让他们去哪?” 朱雄英坦然道:“六叔文武双全,马上能管军,下马能管民,对朝廷也十分忠心,当个内王实在太可惜了,孙儿准备让他去舟山,坐镇海军,掌管大明舰队,经略开发那些海上岛屿!” 老爷子听后点点头,说道:“几万装备精良的军队,还有强大的火器,战舰,飘在海上确实不放心啊,楚王的能力在诸藩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做什么都是块好料,让他去海上吧,咱没意见,这朱家人的天下还得朱家人来守!” “皇爷爷说的对!” 朱雄英笑了笑,心中暗道:“我防的就是朱家人,您老人家格局太小,哪有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 “湘王呢?” 老爷子又问。 朱雄英接着说道:“十二叔湘王的能力也不错,但比不过六叔,孙儿准备,,,” 话还没有说完,爷孙俩都愣住了,只听见外面传来阵阵熟悉的鼓声。 这是……闻登鼓的声音! 有人要告御状! 第118章 土地大案 “终于来了!” 老爷子暗腹一声,老爷子声色道:“这红薯你是吃不成了,快去看看吧,百姓来找你这位永兴皇帝伸冤了!” “孙儿这就过去!” 老爷子望着火堆,悠悠说道:“要杀人喽!” 一阵冷风吹过,呼呼作响,火苗也被吹灭,生起一道白烟,老爷子缓缓起身,将云成叫到身边,说道:“去通政司,把那些压起来的,从江南送来的奏本,给皇帝送去!” 朱雄英大步离开内花园,走到尚书房门口,只见侍卫来报,有钱塘百姓兄弟二人,手持大诰,绑了当地巡检,前来京城,敲鼓鸣冤。 听到此话,朱雄英也十分激动,这可是新朝第一次有人顶大诰,告御状啊,那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樊忠!”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去把告状的百姓带到尚书房,,,不,带到奉天殿,朕要亲自接见!” 说罢,立马朝着奉天殿走去,走到半路,好像又想到什么,再次吩咐道:“李辰,你去,把内阁,六部,六科,通政司,大理寺,都察院的主官,副官全部叫来听审!” “遵命!” “万岁!” 朴不了趁机说道:“万岁是否要换身衣服?” 朱雄英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棉袄,立马说道:“是该换身衣服,去谨身殿!” 对于此次百姓告御状,朱雄英格外的看重,不仅召集众臣听审,还破天荒的换上了只有上朝才穿的常服,百官都知道,皇帝不喜欢穿那身龙袍,一般都是下了朝就立马换掉,即便接见重臣也是那身平常百姓的打扮。 如果在宫里看到有人穿着粗布衣裳,要是一个老头,那肯是洪武爷,要是年轻人,那一定当今圣上小洪武,这爷孙俩都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什么皇家礼制。 怎么舒服怎么来,主打一个叛逆! 一个时辰后,朱雄英缓缓从偏殿走进奉天大殿,群臣早已等待多时,立马起身行礼,只有臣子等皇帝,你要让皇帝等你,屁股就得开花了。 “平身!”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些朝中重臣,说道:“刚才的鼓声都听到了吧,那是闻登鼓的声音,朕刚得到消息,有江南百姓定大诰要告御状,这就是你们常常称颂的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贪官污吏作威作福,穷苦百姓饱受欺压,这算他娘的什么太平,这黄河水什么时候清过?” 皇帝正在气头上,下面的臣子自然不敢多言,大殿内鸦雀无声,在场的几乎都是洪武朝的老臣,他们亲身经历过之前告御状的事情,每一次都是一场血案,一个小贪就能连累整个所在地方的县,州,布政使司,乃至朝廷官员全部被斩。 洪武爷出身布衣,他深知百姓之疾苦,生活之艰难,最看不得穷苦百姓被欺压。 工部尚书傅友文心中“咯噔”一下,他刚从江南丈量土地回来,而这个时候又有江南百姓告御状,可千万别与土地有关啊。 他被关了四年牢狱,好不容易熬到出狱,受到新朝的重用,这个工部尚书才当了短短一年,可别出事啊。 此时,樊忠走了进来,说道:“陛下,钱塘乡民吴大,吴二带到,如今就在殿外!” “宣!” 没一会儿,两名中年糙汉子走了进来,吴大比较粗粗犷,进来后直勾勾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吴大较为瘦弱,正在不断打量着恢弘壮丽的奉天殿。 在场的臣子也在打量着两名胆大的农夫乡民,张紞呵斥道:“大胆,竟然仰面直视君王!” 二人立马低下头,跪了下来,说道:“乡民吴大(吴二)给皇帝老爷磕头了,我们兄弟都是乡下的草民,不懂皇宫的规矩,还请,,还请皇帝老爷莫怪!”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皇宫,面前跪的可是皇帝,两边的大臣穿的都是红色的官服,他们的县太爷才穿绿的,对于乡民来说,县太爷都算天官,吴家兄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奉天殿弥漫着严肃的氛围,而吴二更是连话都不敢说,起来的时候那腿肚子都在打转。 朱雄英一笑,说道:“起来吧,抬头说话,莫要紧张,朕不会怪罪你们的!” “有何冤屈,尽管说,只要属实,朕一定会替你们做主!” 吴大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朱雄英那身为皇帝的威严吓得他立马又低下了头。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吴大也管不了什么害怕不害怕了,壮着胆子说道:“皇帝老爷在上,小民没有大号,在家排行老大,人家都叫我吴大,这是我弟弟吴二,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我们都是钱塘吴家村的村民,家里有几亩薄田,平常就靠种地为生!”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别着急,慢慢说,朕在听着!” 吴大见皇帝如此重视自己的事,立马继续说道:“日子过得虽说清贫一些,但起码还能吃上饭,今年九月,官府说朝廷要改革,要推行什么新政,好像叫什么摊丁,,,” 户部尚书郁新提醒道:“摊丁入亩!” 听到这四个字,傅友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对,就是这个!” 吴大感激的看着这位官老爷一眼,继续说道:“我们都是乡下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官府的人就说了,以后朝廷就不收丁税了,只收田税,而且田多的多交税,田少的少交税,没有田的就不交税!” “不瞒皇帝老爷,得知此事后,乡里,村里是一片欢呼,都称赞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啊,各乡里的村民都对着应天府方向给您磕头!”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官员拍他马屁,他嗤之以鼻,但百姓要是夸他,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也证明新政深入民心。 如果没有意外,那就一定会出意外了。 “之后官府就派人来丈量土地,我们家有土地两分半,其中一亩半是水田,还有一亩是贫地,按照官府的说法,我们只需要交四百钱的赋税,可最终那巡检何添硬说我们家有三亩肥田,两亩贫地,需要缴纳八百钱,这一下子比往年还要多交二百钱!” 听到此处,朱雄英脸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在场的臣子噤若寒蝉,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 可吴大并没有发现皇帝和红袍老爷们的变化,接着说道:“巡检何添带人来家里征税,我们就按照往年交了粮食,但他们却不依,强征拿走家里的余粮和来年的种子,老娘气不过,苦苦哀求,却被那巡检何添当场打死!” “皇帝老爷面前,小民不敢说假话,老娘确实是巡检何添失手打死的,但失手也算杀人啊,老娘不能白死啊!” 吴大说着说着,神情悲痛起来,声音也逐渐哽咽,说道:“朝廷的新政可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害惨了,名下莫名其妙多出许多土地不说,还要比往年多交许多赋税,我们实在没活路了,请皇帝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第119章 彻查 吴大的话犹如根根尖刺,直接戳中了皇帝的内心。 朱雄英引以为傲的新政竟然成了害民的东西。 这番话大大出乎了在场臣子的意料,而朱雄英的脸色犹如腊月的冰溜子,那眼神如刀子一般锋利,让人不寒而栗。 刘三吾站出来问道:“吴大,此事事关重大,你说的可是事实?” 吴大坚定的说道:“回这位红袍老爷的话,小民句句属实,绝没有一句瞎话,巡检何添已经被我们兄弟绑来,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我吴大要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这些事在我们乡里已经人尽皆知,这个何添到处索要好处,给了好处就如实登记土地,若是不给,就加上几亩,小民家贫,实在给不起!” “不仅是他,还有许多官吏也是这么干的,还有拿刀穿盔甲的,听说是卫所的,跟着一起敲诈乡民!” 刘三吾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去告当地官府,让衙门来处理此事?” 吴大无奈的说道:“这位红袍老爷,您应该知道,收税的是官府,讹诈我们的也是官府的人,打死我老娘的还是官府的人,我们要去告,判官司的还是官府,我们是穷了些,但不是傻子!” 刘三吾被一个乡民说的是羞愧不已,叹息道:“官吏良莠不齐,在所难免,但也不可一概而论,地方上还是有很多为民做主的好官,像江南的布政使张度就是一位官声颇优的父母官!” “红袍老爷说的这些我也听不懂,我们种地的庄稼人也分不清什么好官坏官,我们就信洪武爷!” 说到洪武爷,吴大的神情也变得神气起来。 “洪武爷才是能为我们穷苦百姓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乡里都说,洪武爷不当皇帝了,现在的皇帝是以前的皇太孙!” 说着,他跪了下来,对着奉天殿的地面就磕头。 “以前我们那地方闹倭寇,自从皇帝大老爷率军平定倭国后,再也没见过那些海盗,这个头,小民是代替所有沿海百姓磕的!” “乡里都说,当今皇帝大老爷也是一位好皇帝,继位后直接免了天下百姓的两成赋税,由此可见,皇帝大老爷心里也有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其实小民心里也打鼓,不知道洪武爷的大诰在新朝还能不能用,要是不能用,我们兄弟俩也认了,反正老娘都没了,也不在乎什么了!” 朱雄英心中早已怒火中烧,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对着吴家兄弟说道:“你的案子朕受了,朕会亲自去处理,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还江南百姓一个公道!” 吴大顿时大喜,立马磕头,大喊道:“小民谢皇帝青天大老爷!” “这几日先在京城住着,等到朕查清结果,再召见你们兄弟!” 朱雄英吩咐一旁的朴不了道:“带下去吧,交给礼部,好生安置!” “遵命!” 吴家兄弟走后,奉天殿一下子冷寂起来,气氛仿佛被凝固,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他们尽管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皇帝的滔天怒火。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贪官欺压百姓之事,而是暴露了新政在江南的失败。 要知道几个月前,皇帝得知土地丈量完毕,且土地数量比明初多出三倍之时那是喜不自胜,在大朝会时龙颜大悦,将傅友文,张度等人大肆夸赞一番,说他们是国家栋梁,新朝的翘楚。 而吴家兄弟刚才的话完全暴露了土地背后的虚假,这三倍土地的背后不知掺着多少水分。 说白了,费尽心思,耗时半年丈量的土地数量都是虚假的。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新政在江南推行了大半年,屁用没有,还把百姓折腾一顿,闹到告御状的地步。 这相当于小皇帝自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这真是天大的讽刺,新朝的失败,新政的耻辱。 “说话!” 朱雄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下面的臣子吼道:“都哑巴了,怎么不说了!” 有些话吴家兄弟不敢说,但朱雄英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江南百姓对新政改革很不满意,他们认为,是皇帝的新政让他们多交税。 看着下面的臣子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朱雄英怒极反笑。 “江南百姓,人人都在骂新政,你们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听到皇帝有些失常的笑声,刘三吾缓缓抬头,说道:“陛下,那巡检已被吴家兄弟绑来,如今就在宫外由侍卫看押,不如审问一番,也知真假!” “还有审问的必要吗?” 朱雄英毫不留情的指着臣子骂道:“两个乡民千里迢迢来告状,就是为了诬陷一个小小的巡检,还牵扯到新政,是他们吃饱了撑的还是你们脑子有病啊!” 傅友文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陛下,臣查实不严,用人不明,臣有罪!” “笑话!” 朱雄英冷声道:“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你们……又有什么罪!” 臣子们立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拱手齐声道:“请陛下息怒!” 傅友文惶恐道:“陛下,万方有罪,罪在臣工一人,臣愿意为此事担责!” “好,你还算有点担当!” 朱雄英指着傅友文说道:“来人,摘了他的乌纱帽!” 傅友文……哎…… 这件事其实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但又有脱不开的关系。 要说不冤吧,是挺冤的! 他去江南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忙活半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手下人阳奉阴违,他并不知晓,江南这么大,他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要说冤吧,那也一点都不冤! 他全权负责丈量土地,结果到头来给皇帝报了一个假数,说白了,这就是欺君之罪,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别说摘乌纱帽,就是当场摘了他的脑袋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雄英气的呼呼大喘,傅友文被带走后,继续说道:“朕以前总觉得洪武一朝,严刑酷法,杀戮太重,皇爷爷对待臣工,着实有些苛刻,可今天看来,朕错了,朕大错特错了!” “朕登基不过一年有余,朕不想杀人,可总有人要削尖了脑袋往朕的刀下钻!” “欲壑难填,朕还是低估了人心!” “那就杀!” “杀他个昏天暗地,人头滚滚!” 朱雄英提了提腰间的御带,全身透着冷冽的杀气,让人心惊胆颤。 以前,洪武爷要杀人的时候就会提御带,身边的锦衣卫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暴昭!” “臣在!” 朱雄英指着殿外,说道:“你们刑部去审那个巡检,录下口供后,直接剐了!” “朕任命你为江南巡抚,彻查土地案,所有官吏,不管是小官小吏,还是封疆大吏,有一个算一个,查到就抓,抓到就杀!” 第120章 被骗了 自继位后,朱雄英很少发火,更没有过大骂群臣,可这一次百姓告御状,他是彻底怒了,也是头一次在臣子面前失态。 臣子们已经退下,恢弘的奉天殿只剩下朱雄英一人坐在龙椅之上。 寒冷的严冬增添了几分寂寥! 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清静! 朱雄英面无表情,就这样冷冷的坐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万岁!” 朴不了小心翼翼的说道:“通政司送来江南三司的奏本,如今全部送到了尚书房!” 按理说,通政司的奏本应该先送到内阁,由内阁成员先审核,给出意见再送尚书房由皇帝批阅。 但朱雄英不让任何臣子插手新政,大小事务全部自己经手督办。 听到是江南来的奏本,朱雄英瞬间回过神来,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立马走向尚书房。 乾清宫! 朱文珏带着二丫和朱楠在外面玩耍,张美人抱着半岁的宝庆公主在一旁看着,小公主伸着小手挣扎在母亲的怀抱之中想要跟着一起玩。 老爷子走了出来,伸手接过宝庆公主,笑道:“闺女,来,让爹抱抱,你也想和他们玩啊,等过了年,爹带你去凤阳来家玩,带你去摸鱼,抓鸟!” 听到摸鱼,抓鸟,朱文珏立马来了精神,大喊道:“太爷爷,孙儿也要去凤阳老家!” 小朱楠也跑来说道:“父皇,孩儿去想去!” 二丫小声问道:“太爷爷,我能去吗?” 老爷子大笑道:“都去,都去!” 朱文珏开心的蹦了起来,大喊道:“吼吼,太爷爷万岁!” 朱楠附和道:“父皇万岁!” 宫里自从有了这些孩子,增添了不少烟火气,老爷子每日陪着他们玩耍,整个人也愉快了不少,就是苦了那位累死累活的大孙子了。 “皇爷!” 云成走了过来,附在老爷子耳朵小声了几句。 老爷子立马将宝庆公主交给张美人,走进乾清宫大殿,说道:“皇帝心情不好,去东宫,让皇后煮点饺子给他丈夫送去!” “遵命!” 老爷子端起茶杯,悠悠说道:“人这一生,哪有顺风顺水的,少年得志就容易栽跟头,吃亏还是要趁早啊!” 尚书房! 朱雄英看完通政司送来的奏本当场勃然大怒,混乱的奏本散的满地都是,朴不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以刘三吾为首的内阁成员走了进来。 看到满地狼藉,朱高炽揣个大肚子,心中暗道:“小皇帝又发什么疯?” “臣等见过陛下!” 朱雄英冷着脸,指着散在地上的奏本说道:“自己看吧!” 解缙立马将几个奏本捡了起来,交到刘三吾手上。 几人分着看完后,脸色瞬间大变,朱高炽长叹一声。 完了,小皇帝要杀人了! “这是刑部送来的口供!” 朱雄英拿起御案上供词甩了过去。 “江南士绅,勾结当地官吏,欺上瞒下,虚报土地数量,将他们名下的土地强行加在百姓身上,真是好手段啊!” “还有张度,这些事搞得天怒人怨,百姓纷纷大骂新政,他这个布政使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去查……” 朱雄英又将从江南的奏本扔在地上:“事情闹大了,知道上书请罪了,这个布政使当的狗屁都不是,朕真是看错他了!” 张度,张月的父亲,二丫的亲姥爷,朱雄英唯一的老丈人,当初就是他在凤阳试行摊丁入亩,干的不错。 短短三年,从一个小县令一路提拔到封疆大吏布政使,升官的速度堪称无人可及。 要说朱雄英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大部分还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魄力。 朱雄英对他寄予厚望,前往江南推行新政,可没想到竟然闹成这个样子。 一个丈量土地就把他这个布政使打的不知所措了! 一点主见都没有,大事小事都要奏报朝廷决定,可一旦出了大事,他倒又开始隐瞒了,眼看瞒不过去了,这才开始上奏,严重的不作为。 “还有铁铉,他又在干什么?” 朱雄英继续说道:“他麾下的卫所官兵和地方小吏沆瀣一气,讹诈百姓,这么多人,他难道没有一点察觉!” “还有你们!” 朱雄英指着阁臣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中也是反对新政,如今搞成这个样子,你们心里都高兴了吧!” 别说他们,几乎所有官员,不分文臣武将的都反对,他们致仕后也变成了士绅,只是迫于小皇帝的压力,还有老爷子的威慑,不敢说罢了! 几人立马跪在地上,刘三吾拱手道:“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啊!” 朱雄英说的也是气话,洪武朝还是有很多像韩宜可这样不谋私利,不图虚名,愿意为天下百姓做些事的读书人。 “够了!”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你们去吧,朕不求你们解决,朕会自己处理!” 皇帝正在气头上,几人也不敢说什么,立马告退。 朱雄英靠在笼子上,紧闭双眼,心中苦闷不已,感觉自己被骗了,被骗的好惨。 没一会儿,朴不了小步走来,低声道:“万岁,皇后娘娘来了!” 朱雄英微微点头,李婉儿走了进来,将冒着热气的饺子放在御案上,语气温和的说道:“陛下,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 朱雄英扶着额头,叹息道:“吃不下去!” 他尽管心中生气,也不会对着爱自己的女人发火。 李婉儿把筷子递了过去,苦心劝道:“陛下,你早上就没吃东西,还是吃些吧,要保重龙体!” “妾身喂你好不好?” 朱雄英挤出一丝苦笑,顺手拿起筷子,明明很饿,但看着热腾腾的饺子,却始终没动。 “朕实在吃不下去,哎……” 说罢,又把筷子放在碗上,说道:“婉儿,你端走吧,朕想一个人冷静!” “陛下,吃些吧,妾身求你了!” 看着有些憔悴的朱雄英,李婉儿也是心疼不已。 就在此时,老爷子突然走了进来,李婉儿立马放下碗筷行礼。 “咋?连饭都不吃了啊?” 李婉儿说道:“回皇爷爷话,陛下说等会再吃!” “这饺子就得吃热的,还等什么,现在就吃!” 老爷子不容置疑的说道:“皇后回去吧,咱就坐在这看他吃!” 老爷子坐在一旁安慰道:“大孙啊,这天下就没过不去的坎,什么都不如吃饭重要,你这不吃不喝的,不是让亲人担心吗?” “你看你媳妇,刚才都快急哭了,咱都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在让咱操心你吃饭的事吧!” 听到此话,朱雄英终于拿起筷子,端起碗,夹起饺子吃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只嚼不咽,撑的腮帮子鼓起,低着头说道:“孙儿咽不下去!” 老爷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心疼的说道:“大孙啊,别担心,一切都有爷爷在!” 朱雄英再也绷不住了,眼中瞬间泛着泪花,声音哽咽说道:“皇爷爷,孙儿上当了,孙儿被人骗了!” 第121章 杀人的学问 看着十分委屈的大孙子,老爷子出言安慰道:“大孙啊,别太难过,你还年轻,被骗也不是什么怪事!” 朱雄英泪眼婆娑,十分委屈的说道:“江南士绅坑害百姓,地方官吏欺上瞒下,朝廷隐瞒不报,人人都反对新政,这上上下下都在瞒着我这个皇帝!”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劝道:“好了,大孙,有些事不怪你,你这个皇帝当得已经不错了,咱都看在眼里!” 朱雄英却缓缓摇头,说道:“我算什么好皇帝,现在江南百姓是恨透了新政,都在背后骂咱朱家八辈子祖宗,我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国家富裕,可没想到到头来好心却办了坏事,我是最无能的皇帝!”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想过新政会很难,却没想到会这么难,折腾大半年,结果一场空,就连第一步都没跨过去。 朱雄英双眼通红,恍惚道:“当皇太孙的时候,我率军平倭,亲自杀敌,北伐之时,九死一生,那个时候没觉得有多累……” “当了皇帝之后,我从来没为自己做过什么,我殚精竭虑,宵衣旰食,大小朝会从来不缺,天不亮就起,吃住都在这尚书房,一忙就到了深夜,我不敢有一丝松懈,更不敢辜负皇爷爷对我的期望!” “我答应过我爹,要治出一个真正的大明盛世,所以我就拼命干!” “可结果呢,一切都不值得啊!” 说到此处,朱雄英早已泪流满面,没人能理解他的苦,没有明白他的担子有多重,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 他是皇帝,可皇帝也是人,他心里有苦却无人诉说。 “皇爷爷,孙儿无能啊,孙儿就是个糊涂蛋,孙儿或许真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您当初不该把皇位给孙儿!” 他败了,新政一仗败给了江南士绅和地方官吏,这种挫败感让他孤傲的内心有些无法接受。 “好了,大孙,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要是以前,朱雄英说这些丧气话,老爷子恐怕早就开始抽人了,可这一次却没有,他轻轻擦着大孙子脸上的泪花,说道:“你是嫡长孙,这皇位不给你,咱还能给谁?” “难道要给你那几个弟弟?” “他们是那块料吗?” 朱雄英低着头说道:“给谁都比孙儿当的好!” 老爷子沉声道:“够了,大孙,你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咱可真生气了!” 朱雄英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谁天生就会当皇帝,不都是一步步摸索着走过来的,就说咱吧,泥腿子一个,还不是把大明朝治理的繁荣昌盛!” 老爷子紧紧握着大孙子的手,安慰道:“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要想把国家治理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慢慢来,你一直都是爷爷的骄傲!” “好了,把饭吃了,振作起来,年纪轻轻就垂头丧气的作甚啊!” 老爷子把饭碗端到大孙子面前,说道:“要不咱让人把皇后喊来喂你吃?”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立马接了饭碗吃了起来。 哭了一场,说了委屈,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就对了!” 看到大孙子开始吃饭,老爷子也露出了笑容,说道:“不就是被骗了,多大点事,咱以前也被人骗过,那是一肚子委屈,在你奶奶面前,哭的比你现在还惨!” 朱雄英开口问道:“谁敢骗您这位洪武爷啊!” “还能有谁,杨宪那个狗东西!” “治理扬州期间,为了政绩,他欺瞒朝廷,虚报土地,还给咱弄一株大稻穗,说是什么祥瑞,咱当时那个高兴啊……” 说着,老爷子指了指朱雄英一旁的墙壁,继续道:“咱就把那株祥瑞挂在这,没事就看看,那是越看越高兴!” “后来事情败露,咱才明白过来,什么狗屁祥瑞,都他娘的是假的,都是杨宪弄来欺骗咱的!” 提到杨宪,老爷子至今还有恨意,杨宪治扬州,从开国美谈,万臣之表,变成了一场欺骗。 他把老爷子当成驴耍了! 而老爷子则把他变成了五块拼图。 朱雄英说这话问道:“皇爷爷,那您说谁是新朝的杨宪?”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大孙啊,不是爷爷打击你,新朝人人都是杨宪!” 朱雄英一愣,说道:“不至于吧!” 老爷子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江南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朱雄英将最后一口饺子咽了下去,把碗筷重重的砸在御案上。 “杀!” “凡涉及新政的江南大小士绅,县州郡道布政使司官吏,卫所官兵,一个不留,全部杀了,上不封顶,有多少杀多少!” 对于这个回答,老爷子没有任何意外,咂咂嘴说道:“那可要死不少人啊,搞不好又是一场血案,大孙啊,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朱雄英猛然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爷子,问道::“您老人家啥时候信佛了,,,准备重操旧业?” “你他娘的没话说了是吧!” 老爷子笑骂一声,气氛缓和了不少。 “大孙啊,你是皇帝,你的一句话就能定千万人的生死,所以凡事都要慎重而行,不可意气用事!” 老爷子敦敦教导道:“杀人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你别看咱曾经掀起数次大案,杀了几万人,但归根结底都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 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包括后来的蓝玉案,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必然,说白了,已经到了危害江山稳定的地步,不处理不行了,而老朱处理事情的手段也都是简单粗暴。 就是杀,杀光了就什么事都没有,杀到位了,事情也都解决了。 “杀了他们,再推新政!” 朱雄英满身的戾气,说道:“我还就不信了,到底是他们脖子硬,还是刀子硬!” 老爷子听后却是淡淡的一笑,问道:“然后呢,杀完人你准备怎么做?” 朱雄英想都没想,说道:“派人丈量土地,继续推行摊丁入亩,重新开始!” “官员杀了,可以重新任命,官兵杀了,可以调兵,士绅都杀了,谁来帮你稳定乡里,教化百姓?” 在皇权不下县的情况之下,地方乡里却依然能够保持着稳定的秩序,平心而论,这都是士绅的功劳,他们也肩负着帮助朝廷治理乡里的责任。 乡里有个争吵,村里有个打斗之类的事情,都要靠士绅来协调处理,如今的大明朝,还真离不开士绅,不然时间长了,地方乡里一定大乱,这会严重影响朝廷的稳定。 朱雄英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心有不甘的问道:“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老爷子悠悠道:“杀是一定要杀的,不然你怎么给江南百姓一个交代,但你是皇帝,你要顾全大局,江南就是一个大鱼塘,鱼要都死了,这就成一片死塘了,先钓几条吃着,继续下饵,还有大鱼没冒出来呢!” 第122章 动刀 老爷子的话耐人寻味,朱雄英也逐渐回过味来,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有些道理,接着问道:“皇爷爷,谁是这鱼饵?” “明知故问!” 老爷子冷声道:“还有有谁,你老丈人呗!” 果然! 朱雄英眉头一皱,立马说道:“皇爷爷,这不太好吧,张度虽然失职,但却是个好官,就这样把他杀了,未免太无情无义,而且他还是二丫的亲姥爷啊,小月虽说出身低微,但却十分贤惠,咱不能这样欺负人家啊!” 老爷子却坚持说道:“出了事总要有人担责任,他是布政使,他不担谁担啊,不然你怎么给百姓一个交代!” “大孙啊,你是皇帝,太看重情义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重,死一个布政使算什么,除了你和太子储君,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还有,你弟弟,徐王也要问罪!” 哎,,,千言万语不过四个字,皇家无情! “不成!” 朱雄英很果断说道:“张度不能杀,不仅是他和皇家的关系,更多的还是公道,他是个好官,若是就这样说了,会让人心寒的,朕这个皇帝也会内疚!” 老爷子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要觉得为难,咱来替你做,给他留一个体面!” “不!”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皇爷爷,咱们是皇家,可即便是皇家,也不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老爷子倒也没有生气发火,只是自顾自的嘟囔道:“行行行,你是仁君,好人都让你当了,咱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老屠夫!” “皇爷爷,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缓缓起身,说道:“咱都明白!” “江南的事,你要慎重处理,天下赋税半出江南,千万不能出乱子,更不能激起民变,朝廷财政短缺影响的是整个大明国运!” “好了,该说的咱都说了,你是皇帝,你说的算,咱不干政,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爷子背着双手,走出尚书房,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大孙啊,遇到事情不能气馁,即便再苦再难也要咬着牙挺过去!” “终有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咱走了,不用送了!” 老爷子走后,朱雄英坐在龙椅上长吁短促,朴不了在一旁收拾碗筷,擦桌子。 出了这样的事,张度这个布政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傅友文都被摘了官帽子,他更不可能置身事外,毕竟,总要有人背锅,他这个皇帝要拿出态度,但是直接杀人着实有些过了。 现在人人对新政都是避之如虎,毕竟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按照以往变法改革的例子,这些推行新政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要么失败问罪,即使成功,恐怕也会被皇帝推出去平息,安抚众怒,即便有皇帝护着你,以后也得坐冷板凳了,万一皇帝哪天驾崩了,当初那些吃亏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新皇帝继位后,为了稳定人心,一般都会废除新法,当初那些推行变法,改革,新政的人也会被清算。 王安石能得个寿终正寝已经算是极大的幸运,再看商鞅,吴起那些人,包括后来的张居正,,, 最为重要是,一旦杀了张度,将不会再有人敢去碰新政,即使去了也不会卖力,所以张度还是要用,但罚也是一定要罚,朝廷最起码要拿出一个态度。 还有铁铉,说到底毕竟是文官出身,文官掌兵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头不能开,朱雄英打算把他调离江南,换淮西勋贵中的东莞伯何荣过去担任指挥使。 至于下面州府官吏,已经派铁面无情的暴昭去查了,只要查到勾结士绅的罪证,没二话,就是杀! 至于江南士绅…… 其实,朱雄英早就料到江南士绅会插上一手,但用这么蠢的办法却有着没想到,这不明摆着伸着脖子让朝廷砍他们脑袋吗? 这事弄得,,, “不对劲啊!” 朱雄英突然起身,好似想到了什么,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又有些不对劲。 江南士绅有很多办法在背后对抗新政,可他们却用了最笨,最蠢的一种,此事即便没人告御状也会被人揭发举报。 而且张度身为布政使也不可能糊涂成这样,朱允熥把影子都带走了,即便他无能,那些影子可不是废物,这件事怎可能瞒了三个多月。 有人告御状,土地之事彻底暴露,通政司立马将江南的奏本送了过来,这也太巧合吧。 这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巧合,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猫腻。 难道是老爷子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朱雄英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细细琢磨着这其中的关联。 老爷子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预判到了,或者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去苦苦瞒着自己这个皇帝啊。 朱雄英有些想不明白,或许老爷子有他的道理,只是自己没想到而已,毕竟是从乱世杀出来的开国之君,当了三十年的皇帝,那心思比海都深,谁又能猜得到。 既然事情出了,那就得想办法去解决,老爷子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大明朝现在还离不开士绅,不能斩尽杀绝,还要留着他们干活。 但不杀几个,新政就推行不下去,朱雄英回到御案之上,提笔写了起来。 江南士绅,钱塘许家! 余杭余家! 嘉兴周家! 松江陆家! 这四大家几乎垄断了江南大半的丝绸,粮食,茶叶和船厂生意。 动了余家,恐怕会造成粮食短缺,百姓买不到粮食就会饿肚子,茶叶是遏制西北异族的一把利剑,朝廷也需要大量战马,茶叶的短缺会严重影响茶马互市,至于陆家,那就更不能动了,大明水师还要依靠他们生产强大的战舰,灭了陆家,影响的是水师的力量。 至于苏锦丝绸,不过是利润极大的奢侈品,即便没有,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大不了这几年宫里不用丝绸了。 “想试探圣意,可以,那朕就让你们试探个够!” 朱雄英提起朱笔,先将许家的名字划掉! “来人!” “传朕的口谕,让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率领一队锦衣卫前往江南许家,能弄到多少钱办军校,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第123章 乐极生悲 临近过年,宫里已经开始提前布置起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点缀上红绸彩带,可谓一片喜庆。 五龙桥下早已结上一层厚冰,时不时传来鞭炮炸响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老爷子带他们出宫买了不少炮仗,如今都玩的不亦乐乎。 “文珏,看二十五叔爷给你放个钻天猴!” 二十五皇子朱楠将一个炮仗放在冰面上,拿起火折子就要点,却被朱文珏一把抢了过去。 “给我放!” 朱文珏抢了就跑,朱楠就在后面追,大喊道:“那是我的,那是父皇给我买的,你还给我!” “扑通!” 朱楠跌倒在冰面之上,滑出去数米远,一旁的太监惊呼一声,立马跑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父皇!” 朱楠立马朝着老爷子走来,哭着喊道:“文珏欺负我!” 坐在桥下的老爷子命人将冰面砸个小窟窿,拿着鱼竿正在不远处垂钓,钓了半天一条都没钓上来。 有这群孩子们大喊大叫,又是滑冰又是放炮,即使有鱼也早被吓跑了。 本打算喊着大孙子一起冬钓的,让他放松放松,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年轻人没那个耐心,而且政务也忙不过来。 看到小儿子被欺负了,老爷子立马放下鱼竿,问道:“老二十五,谁欺负你了?告诉咱,咱替你出气!” 朱楠十分委屈的说道:“是文珏,他抢我的炮仗!” “是文珏啊……” 老爷子笑了笑,立马吩咐道:“去把太子喊过来!” 云成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位小太子劝过来! “太爷爷,孙儿来了!” 朱文珏手里拿着炮仗,小脸冻的通红,却十分的兴奋。 老爷子笑着问道:“你抢你二十五叔爷的炮仗了?” 朱文珏点点头,说道:“孙儿的炮仗放完了,一时没忍住,就拿了二十五叔爷的,太爷爷,孙儿错了!” 孩子们之间有个打打闹闹的很正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 “抢东西是不对的,但能主动承认错误还是好孩子!” 老爷子现在也不是一味的溺爱朱文珏,会从平常的点点滴滴教会他很多道理。 “但你是太子储君,将来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当然也包括这个小小的炮仗,所以你也没有错!” 朱文珏有些听不懂,挠着小脑袋问道:“太爷爷,那孙儿到底有没有错?” 老爷子笑道:“如果你把自己当太子,那当然没错,要不是,你就错了!” 朱文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拿着炮仗塞到朱楠的手上,小声说道:“二十五叔爷,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东西!” 老爷子摸着三岁朱楠的小脑袋说道:“你是长辈,文珏是晚辈,你这当爷爷的要让着他!” 朱楠看着一旁比他高半头的朱文珏,撅着小嘴说道:“可是父皇……文珏比我还大三岁呢!” “他比你大,你也是长辈!” 老爷子笑道:“和你这个侄孙处好关系没坏处,今天你给他一个炮仗,兴许将来他就能给你一块好地方!” 朱楠看着捏在手里的炮仗,十分舍不得放在朱文珏面前,说道:“文珏,给你玩吧!” 此时,二丫凑了过来,说道:“叔爷,大哥,我们一起玩吧!” “好!” 朱文珏拉着朱楠说道:“二十五叔爷,你放好,我来点火怎么样?” 朱楠郑重的点点头,几个孩子飞快的跑了过去,看着钻天猴飞到了天上炸开,全都大笑起来。 炮仗放完了,几个孩子又手牵手的滑冰,也不嫌累,玩的是满头大汗。 朱文珏全身冒汗,热的不行,立马脱掉身上的棉袍,扔在冰面上。 一旁云成捡了起来,披在朱文珏身上,劝道:“太子爷,快穿上,天冷,可不能晾了汗啊!” “我不冷,我不穿!” 朱文珏把衣服甩了下来,继续玩了起来。 “太子爷,您就穿上吧,奴婢求您了!” 朱文珏就是老爷子的心肝,万不出现任何纰漏,不然老爷子能疯。 “我说了,我不穿,你走开!” 朱文珏推了推云成,十分的不耐烦。 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的并不清楚,随口喊道:“他在那玩,你拦着他做甚,找死呢!” 云成拿着衣服立马退下了! 玩了一会儿,几个孩子都跑了过来,朱文珏擦着额头上汗珠,立马抱着老爷子的手臂,撒娇道:“太爷爷,孙儿还想放炮仗,你带我们去买好不好?” 朱楠和二丫也充满了期待,老爷子却笑道:“那炮仗不好玩,赶明咱带你们去放洪武大炮,那才叫响呢!” …… 虽然新年将至,但朱雄英没有一丝过年的心情,新政搞得焦头烂额,还有许多政事也要处理。 春节纳吉,大小朝会,宴会,臣子朝拜,接见外国使臣,还有藩王赏赐等等,乱七八糟的政事一大堆。 内阁并不能完全取代皇帝,也不允许被取代,而且没什么实权,军国大事还是要自己来处理。 就这样,朱雄英在尚书房处理政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天黑。 入夜,朱雄英合上奏本,整个人极为疲惫,喝了一口茶水提提神,立马起身,准备回东宫休息。 还没走出尚书房,只见云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万岁!” “何事?” 云成是老爷子的贴身太监,在这个时辰突然出现,让朱雄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成哭丧着脸说道:“太子爷病了,皇爷让万岁去看看!” “什么……” 听到此话,朱雄英瞬间吓出一身冷汗,立马向乾清宫跑去。 大殿内站着许多人,老爷子,郭惠妃,临安公主也来了,朱文珏像只被击败的小鸟一样,软绵绵的躺在榻上,再也没有往日生龙活虎的样子,一旁的李婉儿心疼的是直掉眼泪。 “皇后!” 临安公主小声劝道:“文珏没什么事,别太担心!” “是啊,皇后!” 郭惠妃也跟着劝道:“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妾身和皇爷看着就够了!” 李婉儿看着病怏怏的儿子,心疼的说道:“文珏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老爷子没有说话,心中却颇为内疚。 “文珏,文珏,儿子!” 大殿外传来朱雄英焦急的声音。 “你小点声!” 老爷子低声呵斥一声,说道:“文珏刚睡下,别给吵醒了!” “皇爷爷,文珏生的什么病,白天不是还去放炮仗吗?” 临安公主走了过来,说道:“御医看过了,说是受了风寒,得了热病,喝几副汤药就好!” 听到是发烧,朱雄英这才松了口气,来到儿子身边,轻轻摸了额头,果然很烫。 “哎……” 老爷子叹息道:“这孩子刚刚迷迷糊糊的要见你,不然咱也不会让人去叫你!” “大孙,你也累一天了,回去歇着吧,咱留在这看着!” “没事的!” 朱雄英小声说道:“我和皇后留在这看着,皇爷爷,你和姑姑都回去吧,有事我再去叫你们!” 第124章 折腾人 朱雄英平常很忙,东宫都很少回去,而朱文珏又是跟着老爷子在后宫生活,父子之间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想到这孩子可能是想爹娘了,老爷子也没在坚持,立马让所有人都回去,自己也没留下,回到隔壁的偏殿坐着。 李婉儿给朱文珏掖了掖被子,摸着依旧很烫的额头,心中担忧万分,又怕吵醒儿子,只能默默流泪。 “没事的!” 朱雄英握着李婉儿的手,安慰道:“别太担心,只是热病而已,肯定是白天在外面玩的时候着凉了!” “孩子还小,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 说着,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花。 “不哭了,让儿子看到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儿子生病,当娘的哪有不担心的! 李婉儿点点头,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夫妻俩坐在床边,每隔一会儿就要去摸摸朱文珏的额头,到了半夜,已经不是很烫了。 朱雄英伸进被窝,摸了摸朱文珏身上,全是热汗,顿时放心不少,出汗就证明在退烧。 李婉儿看的出来,朱雄英已经很疲惫了,说道:“陛下,你去睡会吧,妾身在这看着就好!” “没事,朕不累!” 朱雄英死鸭子嘴硬,没过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李婉儿拿过毯子盖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朱文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小声的喊道:“爹,娘,太爷爷!” 听到声音,李婉儿立马反应过来。 “文珏,娘在呢,娘在呢!” 朱雄英也被惊醒,看到儿子醒了过来,立马走了过去。 “爹也在!” 朱文珏看着爹娘的身影,说道:“爹,娘,我想喝水!” “娘去给你倒水!” 朱文珏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老爷子的身影,立马问道:“爹,太爷爷去哪了?” 朱雄英抚摸着他的脸蛋,说道:“你太爷爷休息了,等你睡一觉醒来就见到了!” “水来了!” 李婉儿端来温水,朱文珏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慢点喝,文珏!” 喝了两碗水,这才再次躺了下来。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老爷子披着棉衣快步走了过来。 朱文珏突然精神一振,问道:“是太爷爷来了吗?” “是咱,是咱!” 老爷子来到床边,关心道:“文珏啊,好些了吗?” 朱文珏点点头,说道:“孙儿好了,不难受了,就是没劲!”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爷子长舒一口气,说道:“可吓死咱了,咱就怕孩子们生病!” “太爷爷,孙儿还想去放炮!” 这小子,生病都不忘着玩!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好,太爷爷答应你,等你病好了,咱带你去放洪武大炮!” 朱文珏激动的不行,恨不得立马病好去放炮。 朱雄英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的老爷子,关心道:“皇爷爷,您还没睡呢?” “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再加上文珏病了,咱哪里还睡得着啊,刚才听到动静,立马就过来了!” 老爷子叹息道:“说起来这事也怪咱,是咱没照顾好文珏,哎……” “哪能怪您啊!” 看得出来,老爷子挺内疚的,朱雄英说道:“您对这孩子的好,宫里人都是有目共睹,都快宠的没边了,再说了,小孩子,体质差,生病也在所难免,您就别自责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爹,娘,太爷爷,你们别走,留在这好不好!” 朱文珏趁机说道:“我想让娘抱着,让太爷爷陪着,让爹讲故事!” “好好,不走,都陪你着你!”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 这小子,挺会折腾人的,没办法,人家现在生病了,说什么那都得依着。 朱雄英强打着精神,开始讲三国演义,从三英战吕布讲到煮酒论英雄,又从千里走单骑讲到借东风…… 就连老爷子都听入迷了,时不时还会插上两句,什么甘宁就是常遇春,诸葛亮就是刘伯温,赤壁之战就是鄱阳湖水战,孙权和张士诚一样无能…… 朱雄英困的不行,那眼睛像是被胶水粘上一样,可朱文珏却越听着越精神。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朱雄英缓缓起身,准备回去睡觉! “我不要,我还要听!” 朱文珏不愿意了。 朱雄英拍了拍额头,疲惫的说道:“老子困了!” 这故事听一半,心里如同猫抓一般,朱文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太爷爷,孙儿头疼!” 老爷子顿时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摸了摸额头,琢磨道:“不热啊,快传御医来看看!” “孙儿听爹讲故事就不疼了!” 老爷子立马说道:“大孙啊,你先别走,再讲一会儿,正好咱也想听!” 朱雄英:“……” 没办法,老爷子都发话了,朱雄英只能强打着精神继续讲着,不知不觉间,天都快亮了,终于把这小子熬睡着了。 李婉儿轻轻把朱文珏放了下来,瞬间长舒一口气。 此时的朱雄英已经困的快睁不开眼,最后几段都是闭着眼讲的,而且讲的乱七八糟的。 这小子真是太能折腾人了,都是老头子惯的。 “你们都去休息吧!” 老爷子招招手,开始赶人了! 不用老爷子说朱雄英也得走了,实在扛不住了,幸亏今个只是小朝会! “老朴,告诉群臣,朝会推迟两个时辰,让他们去武英殿喝喝茶!” “遵命!” 武英殿内,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侍郎还在焦急的等待着。 得知皇帝推迟小朝会,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小洪武也是出了名的勤政。 得知是太子病了,皇帝陪了一晚上,也就理解了。 刘三吾带着内阁的人继续干活,张紞,郁新几人悠闲的喝着茶水点心,开始闲聊。 反正茶水点心不花钱,那还不放心的大吃猛喝。 这些人都被凌汉带坏了,得了爱占便宜的毛病,不贪不抢,洁身自好,但皇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武英殿也是内阁办公的地方,内阁只有意见权,没有决定权,他们给出看法,皇帝觉得不错就批,不行直接打回去,有时候也自己处理。 刘三吾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亦如往常一样开始看阅奏本,随手拿起一本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脸色巨变,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这……这……” 刘三吾的反应让众人有些疑惑,解缙立马问道:“刘阁老,您这是……” 朱高炽坐在一旁吃着点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三吾看了一眼悠哉的燕王世子,焦急的说道:“快……快去禀报陛下,出大事了,齐鲁之地的学子要罢考今年的科举!” 第125章 不明不白的态度 刘三吾向来以稳重着称,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臣了。 而如今却是一副惶恐至极的样子,其他人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燕世子,高阳王在齐鲁闯大祸了!” 刘三吾焦急的说道:“你快过来看看吧!” 听到此话,朱高炽突然一愣,心中的顿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一口把手中的点心塞进嘴里,立马凑了过来。 看到奏本上的内容,朱高炽吓的差点瘫坐在地上,他想到自己的弟弟会犯浑,可没想到竟然会浑到这种地步。 “这个混账东西,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朱高炽在武英殿仰天咆哮,那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气的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高阳王竟然……竟然用刀劈了圣人牌位……” 礼部尚书王钝愤然道:“太过分了!” 郁新同样十分生气的说道:“圣人那是万世师表,天下读书人的尊师,他怎敢……” “他这是要与天下的读书人为敌啊!” “士可忍孰不可忍,必须严惩高阳王,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燕世子,不是我等不给你面子,你看看高阳郡王做的混账之事,他这是在打我们天下读书人的脸啊!” “咱们去找陛下评理,让陛下给我们做主!” 朱高煦在山东的所作所为迅速在朝中传来,内阁,六部,六科,三寺,都察院等各衙门听闻后是气愤不已,已经准备集体上奏,参高阳王一本。 “完了,完了!” 朱高炽在武英殿急的团团转,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心知肚明。 天下读书人都是圣人弟子,劈了人家尊师的牌位,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小皇帝得知后一定会为了稳定人心,严惩高阳王,说不定还会直接砍了,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不行,我不能看着二弟死,我要救他!” 朱高炽不断的念叨着,一边大骂朱高煦,一边想办法救他。 “皇祖父……对了,去找皇祖父!” 朱高炽立马动身前往乾清宫,一旦小皇帝要问罪,也只有老爷子能救人。 可让朱高炽担心的是,老爷子未必会救人啊,他闯的祸实在太大了,更何况老爷子也十分讨厌这个孙子。 可不管怎么样,朱高炽还是要去试试! 东宫外! 朱雄英熬了一夜,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现在只想睡觉,哪怕睡上半个时辰都行。 前脚刚踏进东宫大门,朴不了后脚跟了上来,说道:“万岁,刘阁老,解学士求见!” “不见!” 朱雄英想都没想,说道:“朕不是说过吗,让他们去武英殿等着,有什么事两个时辰之后再说,朕要先睡一会儿!” 朴不了接着说道:“万岁,刘阁老几人挺着急的,说是新政大业出了变故!” 听到此话,朱雄英猛然一惊,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新政,听到发生了变故,自然不敢大意,立马说道:“让刘三吾过来,朕在东宫大殿等他!” “奴婢遵命!” 没一会儿,刘三吾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臣刘三吾见过……” “免了!” 朱雄英直接打断,问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请看,这是韩宜可从齐鲁送来的奏本!” 刘三吾捧着奏本,朴不了接了过来,听到是韩宜可送来的,朱雄英立马打开看了起来。 “陛下,高阳王去了曲阜县,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刀劈圣人牌位,当街刺死贡生学子,胡乱抓人,逼死许多德高望重的老士绅,其中有不少都是洪武朝致仕的老臣!” 刘三吾说道:“陛下,如今齐鲁之地已经闹翻天了,各地学子纷纷罢考,请求朝廷罢免韩宜可,严惩高阳王!” 事情的原本经过,韩宜可已经全部写在奏本上,朱雄英看完后竟然带着一丝笑意,随即那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谁让他劈的圣人牌位!” 朱雄英将奏本狠狠的摔在桌子上,颇为生气的说道:“他长了几个胆子!” 其他的事也就罢了,朱雄英万万没想到,朱高煦这个家伙竟敢刀劈圣人牌位,当真是大明第一勇士。 这事换成他老子燕王朱棣都不敢这么干。 刀劈圣人牌位,听着是挺爽的,但代价却很大,已经闹成学子集体罢考的地步了,同时也证明了孔家在当地的影响有多大。 要知道,距离会试已经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不少偏远地区的学子已经动身了,大考之时若是没有齐鲁之地的学子参加,那就是在打他这个新皇帝的脸。 要说朱雄英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这已经动摇江山的稳定了。 朱高煦这小子真是缺心眼,他哪怕杀了那衍圣公,那都是朱家和孔家的争斗,他劈了圣人牌位,那就是要和天下读书人为敌了。 这小子真是天下第一狠人,还是绝自己后路的那种,真是不服都不行! 这件事确实闹大了,闹的很大,奏本上还说韩宜可病了,病的挺严重的。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去太医院,挑两个医术精湛的御医去齐鲁,给韩宜可治病,一定不能有失!” 齐鲁闹大了,江南也闹大了,一场新政,两面开花,好,真好! “刘卿,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朕知道了!” 刘三吾愣住了,这……皇帝就骂了两句,然后找御医给韩宜可看病,然后就没了? “陛下,此事重大,如今已经临近大考,若是齐鲁之地的学子罢考下去,将会动摇国本,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三吾苦苦说道:“请陛下招回韩宜可,缉拿高阳王问罪,平息齐鲁士绅学子怒火再做打算啊!” “好了,回头再说!” 朱雄英摆摆手就要离开! “陛下!” 刘三吾跪了下来,说道:“老臣肺腑之言,绝无私心,皆是为了江山社稷,请陛下三思!” 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这个时候召回韩宜可,治罪朱高煦,那摆明了就是向士绅妥协。 一旦朝廷低头,那各地会纷纷效仿,那个时候即便杀人也无力回天,朝廷将无法控制局面,新政彻底失败,而他朱雄英也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刘三吾这个人确实没什么私心,不然也不会让他当这个内阁首辅。 虽然这个时候没有所谓的首辅,次辅之分,但刘三吾已经成为内阁领袖大臣。 “朕要不同意,你是不是又要长跪不起?” 刘三吾艰难的说道:“陛下,老臣绝无逼宫之意,实乃……” “够了,回去吧,你是洪武朝的老臣了,朕不想为难你,你也别来为难朕!” 说罢,立马走出大殿! “陛下,陛下……” 刘三吾拼命的大喊,朱雄英却不想理会! “老朴,把刘三吾赶走!” “遵命!” 朴不了立马回头,对着刘三吾喊道:“刘阁老,别喊了,您就回去吧,太子爷病了,陛下和皇后守了一夜,您就心疼心疼陛下吧!” 第126章 老爷子的调拨 乾清宫外! 朱高炽顶着寒风跪在大殿前,冻的像个鹌鹑一样。 没一会儿,云成走了出来,说道:“世子,皇爷正在照看太子爷,让你先回去,有事回头再说吧!” 这种事可耽误不得,万一小皇帝派人直接去把他二弟宰了,可什么都晚了。 “公公,唠叨转告皇祖父,我真有要紧之事求见!” 云成十分的无奈,只得再次去禀报! 大殿内,朱文珏披着衣服,坐在床上,老爷子端着熬好的汤药正在喂他。 “太苦了,孙儿不想喝了!” 面对这苦药,朱文珏十分的抗拒。 “那可不成!” 老爷子耐心劝道:“良药苦口,喝了病就好了,好了才能去玩,听话,来,太爷爷喂你!” 朱文珏苦着脸,只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 此时,云成小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皇爷,燕世子跪在外面不愿意走,说有要紧之事求见!” 老爷子喂着朱文珏汤药,说道:“天大的事也不如太子重要!” 看着苦涩的汤药,朱文珏立马说道:“太爷爷,让高炽叔进来吧,外面太冷了,别把他冻成冰棍了!” 老爷子笑了笑,回头说道:“你聋了?没听到太子的话啊!” “是,奴婢遵命!” 片刻后,朱高炽快步走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孙儿见过皇祖父,臣见过太子殿下!”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汤药,轻声问道:“高炽啊,你这孩子向来踏实,做事情也稳重,今日为何如此冒进?” “非是孙儿不懂事,而是此事实在重要,孙儿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求见皇祖父!” 老爷子也没生气,随口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朱高炽将齐鲁之地的情况和朱高煦干的那些事全部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后却是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朱高煦那小子劈了圣人牌位?还是当着士绅和百姓的面?” 朱高炽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惶恐道:“回皇祖父,是……” 也只有朱雄英和朱文珏不害怕老爷子,即便是倍受青睐的朱高炽那也是发自内心的畏惧。 本来以为老爷子会大发雷霆,结果等到的却是一声爽朗的笑声。 朱高炽猛然抬头,却看到老爷子笑的很是开心。 有些莫名其妙啊! 以老爷子的性子,不应该大吼大骂,摔杯子砸椅子吗? “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这么有种!” 老爷子乐呵道:“行,好样的,比他爹还有种!” 朱高炽瞬间懵了,闯了这么大的祸,这怎么还夸上了? “皇祖父,因为高煦的过错,现在整个齐鲁的士绅都在闹事,学子集体罢考!” 生怕老爷子听岔了,朱高炽又重复了一遍。 “不打紧,不打紧,乱不了的!” 老爷子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好像完全不当回事。 “你来找咱,是怕皇帝怪罪你家老二?” “是!” 朱高炽坦然承认,在老爷子面前他可不敢藏着掖着,而且不是怕怪罪,而是怕直接宰了啊。 “这事确实挺难办的!” 老爷子咂摸着嘴,为难道:“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你家老二,平息士绅学子的怒火,新政也能继续推行下去!” “啊!” 朱高炽立马叩首,砸的地面“咚咚”响,哀求道:“二弟还小,不懂事,求皇祖父开恩,孙儿愿替二弟承担所有罪过,纵是万死,也心甘情愿!” 好一招以退为进啊,当真是兄友弟恭,有情有义啊,而老爷子恰恰就吃亲情这一套。 朱文珏看着朱高炽用头猛砸地面,有些于心不忍,说道:“太爷爷,让高炽叔起来了,他这样会很疼的!”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子都发话了,你还不起来!” “谢皇祖父,谢太子殿下!” 朱高炽抬起头来,顿时感觉一阵眩晕,只见他额头一片通红,甚至还有血丝。 老爷子没有直接表态,但心里却十分感慨。 看看老四家这三兄弟,别管真的还是假的,最起码那额头上的淤青做不了假。 再看老大家的……争皇位争的头破血流! 老爷子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虽然不喜欢朱高煦,但毕竟是朱家的子孙,还是他的亲孙子,也下不去那个手。 “皇帝这孩子,咱了解,他表面上看着挺不近人情的,其实有情有义,他看不得百姓受苦,更不会委屈自家人!” 老爷子悠悠说道:“你放心吧,过河拆桥的事,皇帝做不出来,小洪武毕竟不是老洪武啊,这心还是不够硬!” “咱也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更不想让老四恨咱,恨皇帝,虽说现在分家了,可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啊!” 老爷子抬抬手,示意大胖站起来说话,继续说道:“此事确实闹大了,恐怕这天下的读书人都要声讨你家老二,那些文官一定会借着风波逼迫皇帝罢免新政!” “你想办法帮皇帝对付那些文官,别让皇帝为难,要让皇帝有里还要有面,要让那些文官说不出来话,而不是拿皇权去强压!” “办好了,你家老二能保住,要是办不好,为了咱们大明江山的稳定,即便皇帝念情,咱也只能牺牲他了!” “高炽,咱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这话说的很明显了,保住新政就是保住朱高煦,文官闹脾气,你帮皇帝去处理。 “孙儿明白!” 老爷子咧嘴一笑,说道:“高炽,你爹快来了,把你媳妇也带来,你也赶紧生个儿子,到时候陪着文珏一起玩,将来咱也疼你的儿子!” 朱高炽再次叩首,说道:“谢皇祖父!” 老二朝不保夕的,他哪里还有心情生儿子,哎…… …… 回到房间的朱雄英那是唉声叹气,江南的乱子还没平复,齐鲁之地又起风波。 李婉儿将他身上的棉袍脱了下来,说道:“陛下快去睡会吧!” 朱雄英直接躺在了床上,悠悠说道:“朕要不当这个皇帝,这日子过的一定比现在舒服!” 李婉儿笑道:“皇爷爷听到这话,又要打你了!” “老头子也不舍得打我呢!” 朱雄英被子一盖,侧过身子,把头蒙了起来,说道:“中午吃饭了再来叫朕,朕要吃羊蝎子涮锅!” 李婉儿走了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掀了掀被子,说道:“上午不是还有小朝会吗,那些臣子还在武英殿等着呢!” “他们不会等着了,现在肯定商量着如何逼宫呢!” 朱雄英双眼紧闭,悠悠说道:“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反对新政的借口,那还不往死了逼宫!” “他们想跪就让他们跪,跪死正好换人,咱大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第127章 文官老把戏 事情也如朱雄英所料,朱高煦刀劈圣人牌位之事迅速在朝中传开,这一下仿佛戳中了文官的脊梁骨,瞬间在京城爆发,此时,两大殿前已经围满了官员。 六部,六科,都察院,大理寺,翰林院,应天衙门等等,,, 不少官员手中拿着奏本,聚集在武英殿前,嚷着要参高阳王。 “刘阁老来了!” 不知谁眼尖,看到远处走来的刘三吾,所有人全部迎了过去,七嘴八舌的说着。 “刘阁老,您可算来了,陛下怎么说?” 一群官员围了过去,把刘三吾围了起来。 “太子殿下病了,陛下守了一晚上,小朝会推迟,一切等回头再说!” 提到此事,刘三吾也十分的无奈。 “那怎么能行啊!” 一名御史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怎还能睡着,这都是推辞啊!” “是啊!” “陛下自继位以来大小朝会从来不缺,唯独今日,这分明就是想包庇高阳王!” “齐鲁都乱成那样了,陛下当立即罢免韩宜可,治罪高阳王,取消新政,如此才能平复天下士绅学子之心啊!” 刘三吾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便要离开此地。 “刘阁老,您可不能走啊!” 一位大理寺的官员立马拦下刘三吾,说道:“出来这么大的事,咱们不能无动于衷啊,您德高望重,深受两朝君王信任,又坐镇内阁,乃文臣之首,您带着我们去求陛下罢免新政!” 刘三吾坦然说道:“陛下这个人,老夫了解,他是不会同意的,一切等陛下做决定吧!” 对于臣子来说,新政如烈火,要么避开,要么触之,一旦沾上,要么浴火重生,位极人臣,青史留名,要么烈火焚身,尸骨无存。 经历洪武朝的数次风波,朝中的大多臣子已经少了干劲,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罪的原则当官,好不容易熬到新朝,准备向天子近臣冲刺,可万万没想到,新皇帝竟然直接搞出一个新政,为君分忧固然没错,可谁又想去做哪些得罪天下的活啊。 交税,交什么税? 这自古都没有士绅交税的说法。 御史来恭说道:“为臣子者,当不避刀剑,敢于死谏,我们反对的不是陛下,不是朝廷,不过是一个公道,一个真理!” “刘阁老,您若是怕死,我们自己去找陛下死谏,即便身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又一名翰林院的官员附和道:“来御史大义!” 刘三吾的女婿赵勉劝道:“岳父大人,您是文官之首,读书人的领袖,深得陛下器重和尊重,您若是能带头,即便是陛下也要三思,不管怎么样,先平息齐鲁之地动乱再说啊!” “您帮的不是我们,是为了江山社稷,是大明天下啊!” “若是陛下犹豫不决,坐等齐鲁之地的士绅学子闹大,那将一发不可收拾,到头来毁的是大明朝的根基啊!” 这番话可是说到刘三吾心里了,他不是要反对新政,不过是想用新政平息齐鲁的士绅学子之乱而已。 “罢了,罢了,老夫就陪你们走上一遭吧!” 刘三吾这个人自号坦坦翁,待人十分坦诚,从不设城府,而且又好面子,被众人这么一说,立马带头朝着奉天殿走去。 奉天殿前,甲士林立,跨刀持枪,威严凌厉。 可这些文官却丝毫不惧,聚在一起,在刘三吾的带领下大步走来,寒风吹过,官服猎猎作响,刹那间已经跪成一片。 “老臣刘三吾恳请陛下惩治高阳王,平息天下士绅学子之乱!” “臣附议!” “臣死谏!” 一群文官对着奉天殿说个不停,无非就是让朱雄英取消新政,严惩朱高煦,召回韩宜可,顺便安抚江南士绅。 就这样,这些人足足跪到了中午,喊的嗓子都快哑了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不远处,老爷子身穿黑色棉衣,脚踏粗布棉鞋,带着朱文珏缓缓走了过来,这些文官立马行礼。 “臣等见过太上皇,见过太子殿下!” 逼宫可是文官的老把戏了,动不动就死谏,老爷子当了三十年皇帝,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动怒发火,反而冷笑道:“咱就说,,,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 “这马上过年了,你们像只乌鸦一样,真他娘的聒噪,吵的人心烦,太子被你们吵得睡不着觉,尔等该当何罪?” 刘三吾冻的瑟瑟发抖,那苍老的双手按在地上早已没了知觉,他连忙说道:“臣等叨扰太子殿下罪该万死,可臣等也是一片苦心,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 “行了,行了!” 老爷子听不得这些陈腔滥调,连忙打断,说道:“刘三吾,这些人不懂事也就罢了,你说你也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八十多岁的人了,比咱大一轮还多出好几岁,你跪死在这,史书记上一笔,皇帝落个骂名,你心里就舒服了是吧?” “太上皇,老臣绝无此意,实乃,,,” “你实乃个屁啊!” 老爷子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其他人骂道:“还有你们,你们脑瓜子是被门挤了,还是眼瞎了,皇帝在东宫睡觉呢,这奉天殿空无一人,你们咋呼一上午,奏给鬼听啊!” “脑子不好就去太医院治治,眼睛要是不好使直接抠了得了,还留着作甚!” 一番话骂的群臣不敢言语,朱文珏走了过去,对着刘三吾小声说道:“刘先生,我太爷爷生气了,他生气就要杀人,我父皇脾气也不好,我听说你是个好官,你赶紧回家吃饭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文珏,走了!” 老爷子招呼一声,朱文珏立马跑了过去,跟着老爷子去东宫了,还不忘回头招招手,示意刘三吾赶紧走吧! 他们敢在奉天殿闹,却不敢去东宫,那里住的都是皇帝的家眷,皇后,嫔妃,皇子,公主,敢去那喊一嗓子,那些东宫侍卫就敢立马砍了你。 东宫大殿! 圆桌上放着铜锅,铜锅里煮着羊蝎子,浓浓的肉香让朱雄英胃口大开,那是一块接着一块的啃,什么朝政,什么风波,此刻眼里只有美味的羊蝎子。 “吃饭也不喊咱啊!” 老爷子走了进来。 “皇爷爷来了!” 朱雄英立马起身,将主位让给老爷子坐。 “你坐吧!” 老爷子毫不在意,坐在他旁边,说道:“文珏病好了,想来东宫玩,咱就带来了!” 朱雄英点点头,叮嘱道:“汤药还是要接着吃的,热病没个三五天好不利索!” “这还用你说啊!” 老爷子将一盘切好的豆腐放进铜锅之中煮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夹起一块吃了起来。 “皇爷爷,这还没熟呢!” 朱雄英赶忙提醒一句。 “这豆腐做出来就是熟的,混个热乎气罢了!” 说着,一口热豆腐下肚,美滋滋的,随口说道:“刘三吾带着一帮文官在奉天殿前跪着呢,你可知道?” 第128章 小皇帝的手段 “知道啊!” 朱雄英一边啃着羊骨头,一边说道:“他们喜欢跪就让他们跪,想趁机打击新政,让朕低头,门都没有!” “你还真打算让他们都跪死在奉天殿啊!” 老爷子悠悠说道:“这些人要是没了,朝堂至少能空一半的官员,那就没人帮你干活喽!” 说罢,又言道:“那个刘三吾是老臣,快九十岁的人了,这大过年的,可不能让他死在奉天殿!” 朱雄英骨头一扔,擦了擦手,说道:“他这个人,没啥城府,对谁都是真心实意,有没有私心不好说,但孙儿知道,他并不是想要反对新政,不过是想尽快平复齐鲁之地的士绅学子风波,稳定江山社稷!” “朝堂半生,一代大儒,两朝重臣,内阁领袖,却还能被那些人存有私心的小人裹挟利用,朕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老爷子吃着豆腐笑道:“他要什么事都能看明白他就不是坦坦翁了,好人不见得能当好官,好心也会办坏事啊,不行就让他回家歇着吧!”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整日操劳,确实挺不容易的,朕给他提过好几次了,他自己不想走!” 朱雄英叹息道:“总是说还想在为朝廷干几年,朕再多劝几句,那立马跪下哭着求着朕不要赶他走,说心里话,朕挺心疼他的,所以也不想为难,更何况这个内阁领袖用的也挺顺手的,他只要自己不找事,安稳在内阁呆着,百年之后,朕一定给他一个文谥!” “可他总是好心办坏事,撵他走吧,显得朕刻薄寡恩,留着吧,他就给你找点事情干,哎,,,” 老爷子听后顿时笑了,说道:“那你就留着吧,刘老头人还不错,最起码能给你这个皇帝说几句实话,换个精明些的,整天还不够猜他心思的!”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把朴不了招来,说道:“让东长房准备饭食,在熬一锅姜汤给那些跪在奉天殿的臣子们送去,另外,上了年纪的官员,再送个毯子给他们披着,这么冷的天可别把咱们大明的士大夫冻坏了,他们为了辅佐朕真是操碎了心,另外单独给刘阁老安排一个跪垫!” “遵命!” 老爷子听后大笑道:“大孙啊,可真有你的!” …… 应天府的天虽不似辽东那边冰冷刺骨,却也能把人冻的打哆嗦。 这些跪在奉天殿前的官员早已手脚冰凉,呼呼的寒风直往他们官袍里面灌,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点热乎气了,那是又冷又饿。 没一会儿,朴不了带着几个御厨走了过来,后面还推着小平车,车上则是几个木桶,里面有热乎的姜汤,还有白花花的米饭和做好的蔬菜炖肉。 朴不了站在众人面前,扯着尖锐的嗓门喊道:“各位大人,开饭啦!” 在场的臣子全部愣住了,这分明在逼宫,怎么突然吃起饭来了,难道不应该拖下去打屁股吗? “各位大人,万岁口谕!” “圣躬安!” 朴不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朕知道各位大人的忠心,也明白尔等跪在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朕好,你们的心意朕领了,但朕却不需要……” “都说既食君禄,为君分忧,其实你们吃的不是朕的,而是天下百姓的供养,正所谓取之于民,也要用之于民,朕不过是想让天下百姓有口饱饭吃,尔等逼宫死谏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众臣子跪在地上,听到此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刘三吾颤抖着双手,神情也是愧疚不已。 在这些人也不乏真正为了朝廷,为了社稷的臣子,但多数人还是存有私心,借动乱,抨击新政。 朴不了继续说道:“然尔等无情,朕却不能无义,跪了这么久,也都饿了,朕为你们准备了饭食果腹,还有姜汤暖身,吃饱了,暖和了,就回家吧!” “当然,如果你有骨气,也可以不吃,或者吃饱了想继续跪,朕也不拦着!” “尔等想跪多久就可以跪多久,到了晚上还不走的,朕会给你们被子躺在殿前睡觉,睡醒了还可以继续跪!” “钦此!” 说完后,朴不了立马招呼御厨开始盛汤盛饭,放在每一位官员面前,爱吃不吃。 随后一人一个毯子发下去,朴不了亲自拿着柔软的跪垫放在刘三吾面前,说道:“陛下念及刘阁老岁数大,特赐垫子一个,别人都没有!” 刘三吾看着眼前的垫子,还有热乎的姜汤和香喷喷的饭菜,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朴不了趁机说道:“刘阁老,杂家说句不该说的话,万岁每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十分辛苦,杂家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就让万岁歇歇吧,别在闹了!” 米饭用的都是今年的新稻,姜用的是铜陵嫩姜芽,蔬菜都是新鲜的白菜,肉也是精肉。 他明白皇帝的用意,你们吃的喝的都是百姓血汗,如今却想让百姓饿肚子,你们披着人皮却都长着狼心啊。 “哎……” 刘三吾叹息一声,说道:“劳烦公公扶老夫起来!” 冻了动了一上午,刘三吾的手脚早已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就是想起都起不来了。 朴不了立马招呼人把这位老臣扶了起来,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刘三吾一言不发,离开奉天殿前。 “赵御史,快看,你岳父走了!” 赵勉端着饭碗正要吃饭,一旁的同僚提醒后,他立马回头,大喊道:“刘阁老何为?” 刘三吾压根没有搭理他。 随着领头的离开,有一部分人也跟着走了,有些官员是吃了饭走的,一柱香后,稀稀拉拉走了不少,但仍然有许多死硬份子不吃不喝,不为所动。 冷风继续吹着,这些人还在苦苦支撑,或许是面子放不下,或许是想当忠谏之臣,亦或者想让皇帝妥协,反正就是要死磕到底。 没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走来,身上还披着一件绣着金色蟒纹的亲王蟒袍,朱高炽是燕世子,也是将来的燕王,同样享受亲王的待遇。 只见他走到赵勉身边,面无表情的脱下身上的蟒袍,赵勉大惊道:“燕世子,你要作甚?” “赵大人,天冷了,给你添件衣服!” 说着,就要披在赵勉身上。 “燕世子,你,,,你,,,” 赵勉吓的直接躺在了地上,僭越皇家礼仪可不是什么小罪,朱高炽却不打算放过他,拿着蟒袍就要给他盖上,逼的赵勉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来,这位大人,给你披上,暖和,暖和!” 这蟒袍披在谁身上,谁就是死罪,僭越皇家礼制,宫里的侍卫会立即抓人。 朱高炽这一手逼得这些文官那是惊慌而逃,奉天殿前立马清静起来。 “告诉尔等,有事冲我这个燕世子来,高阳王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 第129章 心软了 乾清宫大殿! 老爷子亲自端着汤药喂给朱文珏,由于太苦,这小子十分的抗拒。 “太爷爷,这药太苦了,能不能不喝了?” 朱文珏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爷子。 “不成,必须喝完!” 老爷子语气深沉,不容拒绝的说道:“你要不喝,咱以后不带你玩了!” 听到此话,朱文珏如同霜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巴了。 “快喝,等过年咱带你去鸡鸣寺逛庙会!” 听到能出去玩,朱文珏立马又来了精神,看到面前的汤药,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太爷爷,孙儿已经长大了,还是自己来吧!” “好!”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朱文珏立马接了过去,拿起勺子不断的搅着,又吹了吹。 “别吹了,趁热喝!” “是,孙儿这就全部喝完!” 随后装模作样的喝了起来,可喝了半天却不见少多少药。 就在此时,云成走了进来,说道:“皇爷,燕王千岁求见!” 老爷子有些惊讶,回头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趁老爷子分神之际,朱文珏立马喝了一大口,趁机悄悄吐在袖子里。 “回皇爷,燕王千岁刚到京城就立马进宫了!” 朱文珏眼珠一转,再来一口,如法炮制,半碗汤药瞬间见底。 “让他进来吧!” 朱文珏邀功似的笑道:“太爷爷,孙儿喝完了!” “文珏是最厉害的!” 老爷子鼓励一句,全然没有发现这小子的袖子已经湿了。 “太爷爷,那等到过年,您一定要带孙儿去鸡鸣寺逛庙会,还要买糖葫芦,还有酥糖,还要去李大伯家的酒楼吃饭,那地方的菜比宫里的还要好吃!” “成!” 老爷子捏了捏朱文珏的小脸乐呵道:“都听你的!” 说罢,又拍了拍他的屁股,说道:“去找朱楠玩去吧!” “嘿,玩去喽!” 朱文珏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前脚刚走,燕王朱棣后脚就走了进来! 他先去了东宫去见过皇帝,结果朱雄英在睡觉,他这才来见的老爷子。 朱雄英为了躲那些文官,是真的在补觉。 “儿臣朱棣叩见父皇!” 朱棣跪在老爷子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燕王还是老样子,这头北地猛虎经历那次事件过后一直处于被朝廷打压的状态,虽说经历争位之后,朱雄英又把兵权给他了,但姚广孝之事又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一次来京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挨骂,挨揍,这些在信中都说的很明白了。 “老四,你把头抬起来!” 老爷子面容严峻,声音冰冷,在这强大的威压面前,朱棣心中十分的惶恐。 别看秦王,晋王,燕王整天耀武扬威,如同虎狼一般,在老爷子面前那就比小猫都老实。 “父……父皇……” 老爷子瞪着他说道:“之前的事咱就不提了,你给咱说说姚广孝的事吧!” 朱棣连忙说道:“儿臣曾经走错了路,所以心里对陛下始终存有亏欠,姚广孝之事,儿臣绝没有徇私!”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解释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儿臣此次进京认打认罚,即便是死罪,也无话可说,任凭父皇处置!” 老爷子冷冷说道:“你就笃定咱不会砍了你对吧!” “不止是你,你那些兄弟也都是这么想的!” “你们都看透咱了,老头子从小孤苦伶仃,吃尽苦头,最在意的就是亲情,所以就使劲作,反正出了事老头子护着我们,最大不过造反,成了坐镇奉天殿,输了凤阳种地!”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啊!” 朱棣伏在地上再次叩首! “其实,你们想的都对,即便你们想造反,咱也舍不得杀你们……” 说到此处,老爷子话锋一转,继续道:“但那是以前,是咱当家作主的洪武朝,现在不一样了,皇帝换人了,咱保不住你们了!” “咱大孙子孝顺,或许看在咱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这些叔叔计较,可老四你想过没有,咱都七十岁人了,黄土都快埋到头顶了,咱要不在了,你们再搞这些屁事,皇帝能轻饶你们吗?” “他养着蓝玉那帮子骄兵悍将,又建立五大营是为了将来开疆拓土,但也是防着你们这些叔叔的啊,你们这些藩王手上的兵马加起来足足三五十万啊!” “如果都像你燕王一样,背着朝廷搞着小动作,他能放心吗?” “这些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啊!” 老爷子越说越气,脱下鞋底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朱棣身上。 “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本来就够可怜了,别看咱把皇位都给他了,那也弥补不了咱这个当爷爷对他的亏欠,你还没完没了是吧!” 老爷子神情悲痛,却又透着为难和无奈! 痛的是大儿子不在了,大孙子将来连个靠山都没有。 为难的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伤害自己的儿子。 无奈的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看不清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更不想看到儿子孙子到刀兵相对的一天。 他一边担心儿子们将来合起伙来欺负孙子,又担心孙子将来会杀了这些叔叔。 他希望儿子们守好国门,孙子坐镇京师,一家人和和睦睦,过年了能聚在一起吃顿饺子。 可老爷子又何尝不明白,身处皇家哪有多少亲情可讲,为了那把椅子,别说叔侄,就是亲父子又能怎样,还不是说翻脸就拔刀。 “父皇,儿臣……儿臣早已知错!” 老父亲的一番话让朱棣深深的自责,也十分的悔恨当初做的那些事情。 “儿臣不想当什么藩王了,愿交出所有兵权,带着家人去凤阳种地,只求能常来看看父皇就好!” 老爷子叹息一声,手中的鞋底子也落在了地上。 “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你要去凤阳种地,北平怎么办,谁来守国门,交给外人更信不过!” 藩王戍边,老爷子是担心他们有想法,但让武将勋贵前去镇守,更担心他们拥兵自重,甚至听调不听宣。 要是让蓝玉带着那些骄兵悍将去镇守北方的长城防线,恐怕老爷子会彻底失眠。 老爷子想的是,自家人要比外人更值得信任! 可历史已经证明,叔叔会抢我皇位的,还会杀我,可舅舅,舅老爷只会帮我坐上皇位,最多想当个权臣罢了。 大明朝从朱元璋到朱文正,从朱棣到朱允炆,从朱高煦到朱瞻基,老朱家的叔叔和侄子那真是天生的相克! 老爷子一双大手突然搭在朱棣肩膀上,神情严肃的说道:“老四,你记住了,姚广孝的事,咱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无论到何时何地,哪怕皇帝亲自问你,审你,你都要一口咬死是无意的,明白吗?” 第130章 狂妄 过年了,过年了! 江南,齐鲁的变故仿佛被忘记一般,几次大小朝会,皇帝都没再提新政的事,如果臣子提,朱雄英就直接岔开话题。 对于两地的事,就是不表态,没说治罪高阳王,也没有把他召回来的意思,就是拖着。 到了春节,朱雄英很是慷慨,赐给朝中臣子不少茶叶,布匹,粟米,品级越高,赐的越多。 皇帝三番五次推脱,不管臣子们做什么,就是不理会。 皇宫就是大舞台,想来你就来,尽情表演! 想跪你就跪,奉天殿外空地很大,上千人都能跪下,皇帝还管饭,想喊你就喊,对着尚书房使劲喊,喊累了还有太监倒茶。 到了晚上还不走的人,朱高炽会用各种办法把他们撵走。 皇帝不理会,时间长了,这些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这就如同卯足劲打出一拳,结果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反应。 毕竟过年了,还有外国使臣前来朝贡,让这些外人看到多不好,丢的可是天朝的脸。 谁丢大明朝的脸,朝廷就会摘谁的脑袋! 到了春节这一天,奉天殿外已经看不到死谏的臣子了,取而代之的是向皇帝拜年,然后等着皇帝晚上赐宴。 宴会就设在奉天殿前,正五品以上在京官员都可带家眷入宫赴宴,整个皇宫十分热闹。 烟花绚烂,夺目耀眼,好似盛世之景,臣子们毫不吝啬赞扬之词,称赞朱雄英是功盖万世的千古圣君。 朱雄英前一阵还是他们口中独断朝纲,不纳良言的小皇帝,现在又成盛世圣君了。 对于臣子们的赞扬,朱雄英表面上还是十分受用的,但心里还是很清楚,此时的大明距离真正的盛世还早着呢! 仍有许多百姓居无定所,饱受饥饿之苦! 一袭龙袍的朱雄英坐在老爷子身边,望着满天星斗,喃喃自语道:“该动刀了!” …… 京城虽说热闹,却还是比不过繁华的江南之地,特别是苏松一带,过年没有宵禁,这里就成了夜夜笙歌的温柔乡。 要说江南何处最热闹,还要数许家,这过年的好日子和许家老太爷许兴业的七十大寿还挤到了一起。 趁此机会,许大老爷又纳了一房小妾,给五十多岁的许慎找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妈,真是老当益壮,三喜临门啊! 今年许家好事不断,先是嫡长孙许文敏娶亲,这孙媳妇还是知府的千金,前几个月有了身孕,又逢寿宴纳妾。 这喜鹊站在许家屋顶都快把嗓子叫哑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喜事。 许老爷子过寿纳妾,对于本地来说可是天大的事,附近乡里的士绅纷纷前来恭贺赴宴。 许多百姓也跟着凑热闹,许家的大门太高,他们自然是进不去,不过,稀粥还是有的,毕竟许家家大业大,施舍点粥不算什么,还能落个好名声。 自从朝廷在江南推行摊丁入亩后,许多百姓被那些小官小吏讹诈的交不起税,吃不上饭,还是人家许家施粥放米,帮大伙度过难关。 在这乡里,县里,谁不称赞许家大老爷是好人啊,许家名声那是大大的好。 寿宴喜宴一起办,许家当真是热闹非凡,许老爷子坐在大堂之上,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一身大红锦袍十分醒目,听着客人的恭维,整个人如沐春风,仿佛回到五十多年娶亲之时。 要说许兴业这名字真不是白叫的,他在元末至正年跟着家人来到江南,一甲子过去了,靠着丝绸买卖还真兴起了一番家业,一跃成为皇商,成为当地最大的士绅。 宫里所用的苏锦,有七成都是许家提供的,其中的利润大到无法想象。 许家大院之内,宾朋满座,许兴业站起身来,拄着拐杖,端着酒杯正在激昂陈词,就在讲的兴起之时,一名仆人从远处飞了过来,稳稳的砸在宴席之上。 许兴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 那仆人捂着肚子来回打滚,痛苦的说道:“老爷,有人……有人闹事!” 一旁的许慎眉头一皱,许文敏年轻气盛,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气愤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来我们许家闹事,真是过得不耐烦了!” “来人!” 话音落下,十几名青年力壮的仆人在管家许禄的带领下冲了出来。 而大门处,一队锦衣卫分成两队一路小跑进来,为首的是个身穿飞鱼服的少年。 “北镇抚司,例行检查,不想死的,老实坐着!” 北镇抚司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在锦衣卫成立的衙门,这些人并没有听说过。 许文敏带着仆人大步走了过去,质问道:“尔等何人,即便是官差那不能强闯民宅!” “狂妄!” 那身穿飞鱼服的少年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许文敏脸上,呵斥道:“听好了,小爷是燕王之子,洪武爷之孙,当今圣上之兄弟,太子之叔叔,享受郡王食禄,特赐飞鱼服加身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朱高燧大人是也!” 说北镇抚司可能没人知道,可要说锦衣卫的名号,已经让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许文敏瞬间吓的不敢说话了,就连那些手持木棒的许家仆人也是惊的连连后退。 “咱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抢劫的,别吓到人家了!” 一身虎威的蓝玉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虎背熊腰的常茂。 常茂这一次没有带他的宝贝神槊,手中拿着毛笔和一本蓝皮册子,上面写着几个如同狗啃一般的大字,许老杂毛的家产,下面还画着一只王八。 “嘿,师父,您请!” 朱高燧这一路上特别会来事,买了不少好吃好喝的给蓝玉送去,马屁拍的震天响,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蓝玉虽然和燕王不和,但还不至于和他儿子过不去,格局没这么小,再加上朱高燧为人机灵,办事利索,一高兴,二人认了师徒,蓝玉成了朱高燧的师父。 “小子,学着点,师父今个就教教你如何去抄家!” 蓝玉大步来到宴席之上,随手将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扔在一旁,自己坐了上去,拍了拍桌子,大喊道:“许家管事的,过来!” 看到这伙人来者不善,许慎有些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对着蓝玉拱手道:“敢问阁下是……” 许慎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人不简单,好似一只猛虎,杀气很重,应该是常年打仗的将军。 蓝玉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正眼看他,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直接喝了起来。 朱高燧立马反应过来,呵斥道:“放肆,竖起你的驴耳朵听好了,这位就是用兵如神的大明战神,在捕鱼儿海之战大败北元的凉国公!” 许慎瞪着双眼,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心中惶恐至极,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蓝玉?” “狂妄!” 朱高燧一脚踹过去,大喝道:“凉国公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第131章 蓝青天 蓝玉见状,摩挲着酒杯,淡淡说道:“高燧,你这样就不对了,咱们要讲理,你怎么能随意打人呢!” 朱高燧呲着大牙,笑道:“唉,师父说的是!” 蓝玉连喝三杯酒,随后直接将酒杯丢在桌子上,瞪着许慎问道:“听过老子的名号啊!” 从地上爬起来的许慎,立马附和道:“凉国公大名如雷贯耳!” 蓝玉冷笑一声,继续道:“既然听过老子的名号,那也应该知道老子的性子,更明白老子来你家的用意,你是自己说,还是老子用刀把你嘴撬开!” 许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说道:“在下不明白凉国公的意思!”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没关系,老子帮你回想一下!” 说罢,立马朝着朱高燧使个眼色,朱高燧心领神会,立马将许文敏抓了过来,呵斥道:“跪下!” 许文敏为人虽说狂妄一些,但说到底就是个书生,此时吓得抖如筛糠,老老实实跪在蓝玉面前。 “别怕孩子,老子不会杀你的,别跪着,大过年的可不兴这个,你趴下,对,对,就趴在你爹面前,趴好了!” 刚刚还笑呵呵的蓝玉突然阴冷起来,他猛然抽出朱高燧身上的绣春刀,直接刺进许文敏的大腿之中,刀刃没入地面,扎个穿孔。 许文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整条腿都在剧烈颤抖,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条裤子,沁入泥土之中。 “父亲,救我啊!” “别乱动,不然这条腿就没了!” 蓝玉拿上酒壶,直接浇在他受伤的伤口处,许文敏再次发出疼痛到极致的叫声,可这一次没叫两声就疼晕过去了。 蓝玉眉头都没皱一下,伸出手臂,说道:“刀!” 锦衣卫百户胡荣立马抽刀递了过去,蓝玉反手握刀,对着许文敏的后背就要再次扎下去。 “凉国公且慢!” 许慎再也绷不住了,立马跪了下来,蓝玉冷声问道:“想起来了?” “在下愿承担所有罪名,只求凉国公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 蓝玉叹息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朝廷早就知道你们许家干的那些破事了,不然老子怎么会来你家,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啃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还是低估了小皇帝的魄力,不,应该是高看了他的格局。 他本以为小皇帝会认了,毕竟还要依靠士绅帮他们治理天下,可没想到,这个小皇帝竟然不以江山社稷为重,拿士绅开刀,还把蓝玉这个杀神派到了江南。 许慎低着头,艰难的问道:“土地之事,在下愿一力承担,还请凉国公莫要为难许家!” “你他娘的早干啥去了!” 蓝玉用刀拍着他的肩膀,冷声道:“老子是军人,是带兵打仗的,朝堂那些事和老子无关,但你和陛下做对,那老子岂能轻饶了你!” “谁和陛下过不去,就是和老子过不去!” “老子没啥文化,就认刀子!” “拿下!” 锦衣卫立马上前,将许慎绑了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跑来一名年轻的女子,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看打扮应该已经嫁人了。 看到被刀子插在地上,已经昏迷的许文敏,那女子大呼一声:“许郎!” 蓝玉拔掉他身上的刀子,又用他身上的衣服蹭了蹭上面的血迹,不耐烦的说道:“把你的许郎弄一边哭去!” 那女子瞪着蓝玉,眼神充满了愤恨,随后指着蓝玉吼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跑到许来杀人!” 蓝玉坦然一笑,说道:“别问了,说出来怕吓死你!” “哼!” 那女子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本小姐是吓大的!” 蓝玉继续笑道:“小姑娘,口气别这么大,被老子吓破胆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女子却不以为意,傲然道:“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 蓝玉咧嘴一笑:“那你可又知道老子是谁?” 那女子带着一丝骄傲的语气说道:“我父亲是江南的知府黄元明!” 听到此话,朱高燧大笑道:“还有余党啊,师父!” 蓝玉顿时一乐,说道:“记录在案,回头抓了抄家!” 一旁的常茂直接笑喷了,说道:“就你爹这样的官,放在京城,连老子家门都进不去!” 蓝玉悠哉悠哉的说道:“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啊!” 许兴业再也坐不住了,他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对着蓝玉微微行礼,说道:“老朽见过凉国公!” “呦……新郎官舍得出来了!” 蓝玉趁机嘲讽道:“新娘子呢,叫出来,给老子敬茶!” 许兴业冷着脸说道:“按照规矩,女子嫁人之时,不可随意见……” 话还没有说完,蓝玉的刀子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你他娘的不过是纳个小妾,哪来的这么多毛病!” 许兴业心中一惊,面对锋利的刀刃竟然笑了起来。 “凉国公莫气,是老朽冒然了!” 说着,立马让人去把新纳的小妾叫了出来。 这新纳的小妾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还不错,挺水灵的一个丫头。 看到这阵仗,吓得不敢说话。 蓝玉看着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许兴业,又看你的眼前的妙龄少女,这心里瞬间不得劲了。 “姑娘,别怕,本公问你,你多大了?” 那丫头低着头,小声说道:“十五了!” 蓝玉又问许兴业:“那你又高寿?” “老朽今年刚好七十岁!” 蓝玉气的拍案而起,大骂道:“你这个老东西,你都快死的人了,当人家姑娘的爷爷都多,竟然还要祸害人家,你这样的人还不赶紧去找阎王爷受罪,活着干啥啊!” 许兴业被羞辱一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说道:“大明并无不可纳妾的律法,与年纪更是无关!” “给老子谈大明律是吧,行,老子是讲理的人,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蓝玉坐了下来,问道:“小姑娘,本公问你,你是自愿给这老东西当妾,还是被迫的?” “你如实说,今个本公替你做主!” 那丫头有些害怕,说道:“是我自愿的!” “放屁!” 蓝玉大吼道:“谁他娘的愿意给一个老棺材瓤子当小妾,你还不说实话,当心本公治你的罪!” 那丫头被吓的立马跪了下来,说道:“我从小被卖进了许家,在老爷身边当丫鬟,能伺候老爷,是我的福气,不敢奢求其他!” “这么说,你还是被迫的?” 那丫头没有说话,如果有选择,谁又想给一个糟老头子暖床。 “好啊!” 蓝玉指着许兴业说道:“强娶民女,逼良为妾,拿下问罪!” 第132章 开席 “凉国公,你这是诬陷,你……” 蓝玉摆摆手,锦衣卫立马将其押了起来。 “还是在关外杀鞑子过瘾,杀这样的猫猫狗狗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是为了弄点钱建军校,老子是真不想来!” “抓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抄家,值钱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说罢,蓝玉转身坐在宴席上,开始吃席! 许兴业大喊道:“凉国公,你动了许家,江南必然大乱,你可要想清楚了!” 蓝玉大笑道:“你放心去死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有老子在这镇着,谁他娘的敢乱!” “蓝玉,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是江南的罪人,你不得好……” “去你娘的吧!” 蓝玉抄起刀子,一道银光划过,许兴业被一刀劈死! 好好的寿宴,结果变成了祭日! “老东西,竟敢骂老子,老子的刀是砍鞑子的,今天竟然砍了你这棺材瓤子,真是便宜你了,呸……” 蓝玉把带着血迹的刀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回到位子上,抓起盘子里的猪蹄子啃了起来,还不断夸赞味不错。 许兴业,江南最大的士绅,竟然被人一刀劈死,这可吓坏了在场的宾客,一个个坐在位子上走也不敢走,动也不敢动,不少人已经开始发抖了,生怕这个杀神把他们也劈了。 蓝玉吃饭,锦衣卫干活,许家的家人,还有仆人,丫鬟等全部被抓了起来,一箱箱东西也被搬了出来。 常茂凑过来说道:“大舅,许家太大了,都快赶上咱家的国公府了,这要全部搜一遍至少要好几天!” “那就慢慢干!” 蓝玉将啃完的猪蹄子扔在地上,又拿一根,说道:“反正也回不去了,就在许家过年,晚上让兄弟们都住下,房子多的是,什么时候搜完,什么时候走人!” “明白了,大舅!” 蓝玉回头十分严肃的说道:“常茂,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如今国库也没钱,陛下挺难的,抄家的钱都要用来建军校,这不是打仗,你要敢伸手,老子一定把你的手剁了,不信你就试试!” 常茂尴尬的笑道:“大舅,看您说的,外甥不是那分不清轻重的人!” “你明白就好!” 常茂挫着手,说道:“大舅,你看,这忙活半天了,外甥也想吃猪蹄子!” “你吃屁!”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别人都干活,你坐在这吃饭,别人怎么看,赶紧滚蛋,干活去!” 常茂小声嘟囔道:“那你怎么坐在这吃起来了,我大小也是个国公……” “你说啥?” “没啥,大舅,我去干活了!” 不远处,几个锦衣卫正在搬东西,朱高燧大声吆喝道:“你们几个慢点抬,这都是我皇帝大哥的东西,摔烂了小爷要你们脑袋!” 别看朱高燧在锦衣卫只是一个百户,但人家可是穿飞鱼服的皇孙,连北镇抚使宋忠都不敢随意使唤他。 这小子狂是狂了些,但有事是真上,所以在锦衣卫也算小有威望,几个千户都有意无意的巴结他。 蓝玉看到这一幕那是十分的欣慰,立马招呼过来。 “师父,你找我啊,有事尽管吩咐!” 朱高燧拍着胸脯笑呵呵的样子。 “坐下,歇会,吃个猪蹄子!” 蓝玉递了过去,说道:“老子特意给你留的!” “哈……谢师父!” 朱高燧坐在一旁啃了起来! 蓝玉擦着手上的油渍,说道:“你小子还不错,咱爷们以后好好处,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和你爹不和,和你没什么关系!” 朱高燧眼珠一转,说道:“师父,其实你和我爹之间都是误会,我爹这个人脾气不好,您呢,也是暴脾气,那自然尿不到一起!” “但我爹对师父你还是很仰慕的,他说你的骑兵战术天下无双,无人出其左右,是咱大明继徐常二帅之后最厉害的将军!” “师父,不瞒你说,我爹其实很想跟你请教骑兵战术,作战之法,但又拉不下脸,唉……” 朱高燧吐了一口骨头,颇为无奈的样子。 听到此话,蓝玉顿时乐了,没想到燕王这个死敌竟然也推崇自己,心中那是满满的自豪。 “你爹要是忠于朝廷,忠于陛下,我的所有战术都教给他又有何妨,但你爹……” 说到此处,蓝玉停了下来,摆手道:“算了,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没意思!” “师父,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爹也是忠臣良将,我们都是为皇帝大哥效命的臣子!” “拉倒吧你!” 蓝玉冷笑道:“你爹要是忠臣良将,你们哥仨就不会来京城了,你八辈子也当不了锦衣卫!” “和这些没关系,我爹是让我们三兄弟来京城伺候皇祖父的,替他尽孝,而且不止我们兄弟啊,晋王也把世子派来了,跟着孙侯爷去辽东整顿三千营了!” “晋王我信,至于燕王,啧啧……” 蓝玉咂咂嘴,没有说下去,他在捕鱼儿海得胜回朝时路过北平,见到燕王朱棣的一举一动大有皇帝的样子,后来又找人望气,发现朱棣有天子之气,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子朱标,但朱标却没说什么。 至于后来的事,虽然朝廷刻意隐瞒下来,但蓝玉多多少少还是听过一些传闻,所以对燕王一直视为仇敌。 “师父,人家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赶明把活干完,回到京城,我让我爹做东,请你喝顿酒,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就当个亲戚走动!” 蓝玉冷笑一声:“你爹的酒老子可不敢喝啊,老子怕里面有毒!” “老子虽说已经看透了生死,但现在还不能死,老子还要替陛下看家,守着陛下长大,老子还要等着你爹造反,把凉国公改成梁国公!” 他蓝玉中午和朱棣一起喝酒,晚上就会有锦衣卫敲他家门。 朱高燧撇着嘴,说道:“没区别啊!” “老爷子说的梁,是房梁的梁,不是西凉的凉!” “哦!” 朱高燧:“师父,这猪蹄味不错啊!” “其实,你们兄弟几个,老子最欣赏老二,那小子上了战场就和小老虎一样,那脾气秉性也像咱淮西子弟,打倭寇的时候老子还教了他几天兵法,是个将军的好苗子!” “听说他把齐鲁之地搅得翻天覆地,还把劳什子圣人牌位给劈了,哈哈,有种,真他娘的有种!” 蓝玉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以后多跟你二哥亲近,别跟你家老大学,那个小胖子整天眯着小眼睛,见人就笑,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嘿,师父,我就跟二哥亲!” 没一会儿,常茂走了过来,说道:“大舅,差不多了,让兄弟们歇歇吧!” 蓝玉点点头,立马招呼道:“让兄弟们都停下,过来吃饭,现成的宴席!” 常茂扯着大嗓门招呼道:“开席了,上菜,上菜!” 第133章 抄家 许家的宴席可真不错,有鱼有肉,都是用料讲究,味美俱全的淮扬菜。 这些锦衣卫赶了好几天的路,加上干了一下午的活,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如同一头头饿狼一般,十人一桌坐在许家大院里开始胡吃海塞起来,那吃相真是惨不忍睹。 而原本前来许家赴宴吃席的宾客则被全部被赶到墙角蹲着,只能看着别人吃。 现在就是让他们吃,他们也没什么心情吃饭,那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煞神还没发话,这些人的命还悬着呢。 “大舅,外甥再敬你一杯!” 蓝玉却连连摆手,说道:“不喝了,下午还得干活,让兄弟们少喝点,饭多吃点,别耽误陛下的大事!” “外甥明白!” 常茂指着那些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宾客说道:“大舅,这些人怎么办,要不都杀了吧!” 蓝玉直接骂道:“你他娘的怎么就知道杀人,老子劝你善良些,给自己积点德!” 常茂恍然大悟,笑道:“大舅,我明白了,我这就把他们赶走,咱们只抓许家人,不能牵连无辜!” “你等会!” 蓝玉立马站了起来,对着常茂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训斥道:“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咱们来干啥的,是来抄家弄钱的,老子问你,这些人是谁?” 常茂平白无故的被抽了一巴掌,捂着脑袋说道:“这都是给许家祝寿吃席的客人啊!” “你个蠢货,姐夫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没长脑子的莽夫!” 蓝玉气的又是一脚踹过去,说道:“朱高燧,你说这些都是什么人?” 朱高燧眼珠子一转,立马笑呵呵的说道:“师父,这些都是许家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得审得查啊,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同党啊!” “听听,听听,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蓝玉十分欣慰,对着朱高燧笑道:“以后好好跟着师父,老子是不会亏待你的!” 常茂瞪着朱高燧,上去就是一脚,说道:“就你能!” “嘿嘿!” “行了,招呼兄弟们,开始干活,晚上继续吃席!” 许家存了不少年货,鸡鸭羊肉,米饭蔬菜,茶水点心堆满了库房,这些玩意又带不走,蓝玉也没办法,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只能帮他们解决了。 到了下午,锦衣卫将那些许家的客人全部关了起来,锦衣卫依旧在不断朝大院搬东西,许家的厨子不间断的在做饭,许家的仆人也在忙着烧火煮茶,千万要把这些爷伺候好了,不然脑袋就要落地了。 这一忙活,又是下午,眼看天色渐黑,蓝玉立马下令收队,开始吃饭,白米饭配上各种鸡鸭牛羊肉使劲造,抄家归抄家,这年还是得过。 次日,天亮以后,继续抄家,蓝玉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才开始从房间里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看到一箱箱的东西被搬到了大院,立马叫来常茂,问道:“抄了多少东西了?” 常茂拿着画着王八的簿子献宝似的捧到蓝玉面前,说道:“大舅,你看,都在上面!” 蓝玉接过簿子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紧皱起来,上面画满了各种小画,还有乱七八糟的数字,压根就看不懂,直接开口骂道:“你他娘的这是记的什么狗屁东西!” 眼看又要动手,常茂立马说道:“大舅,你别急啊,你看!” 说着指着簿子上画着的花瓶说道:“这是瓷器,我不会写,就画了下来,一共三百六二件,值不少钱,这个铜钱是银子,一共搜出来八万六千多两,这是丝绸,一共两千多匹,这是古董字画,珠宝玉器,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统计!” 蓝玉听后仔细看了看,立马说道:“许家是江南最大的士绅,才他娘的八万多两,闹着玩呢,继续查,继续搜,还有许家名下的房契,地契都要搜出来!” 这一搜又是两天,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四,整个许家几乎被搬空了,粮食也被这伙锦衣卫吃去了大半,蓝玉坐在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财物那是笑得合不拢嘴,那苦涩的茶水喝进肚子都是甜滋滋的。 常茂拿着簿子走了过来,说道:“大舅,差不多了,整个许家的东西都在这了,我找人算过了,那些古董字画,珠宝玉器,还有那些上等木料的桌椅凳子,加在一起大概三十多万两!” “另外,许家有土地三千多亩土地,七成都是良田,还有城里的铺子,八间丝绸铺,五间粮铺,还有茶叶,药材,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三十八间,这些东西要是卖出去,十几万两少不了!” 蓝玉半躺在椅子上,悠悠说道:“还不够!” 朱高燧上前说道:“师父,确实就这些了,许家已经被搬空了,就连一双筷子,喂狗的盆都算进去了,那个许慎都快被打死,最终才把房契地契的藏匿之处供了出来,还有那个许文敏,手指头被夹断三根,连自己藏起来的几两碎银子都说了出来,确实榨不出来一滴油了!”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堂堂江南第一士绅,丝绸皇商,光每年和户部的利润就数以万计,四代人的积累,才搜出来八万两现银,这可能吗?” 常茂二人相视一眼,朱高燧说道:“师父,那许家父子全都招了,我看着不像还有隐瞒,另外锦衣卫的兄弟们把墙面,柱子也都敲了一遍,确实也没找到私藏啊!” “你们懂个屁!” 蓝玉神情冷峻的说道:“那是他们也不知道,许家肯定还有好东西,只有那个许家的老头子才知道!” 听到此话,常茂顿时急了,说道:“大舅,这不好说吧,而且那老棺材瓤子已经被你宰了!” “老子说有就一定还有!” 蓝玉立马立马起身,招呼道:“叫上兄弟们,都跟老子来!” 一群锦衣卫跟了上来,很快在蓝玉的带领下竟然来到许家的茅房,常茂笑道:“大舅,你要拉屎啊,我去给你拿纸!” “滚你娘,,,滚!” 蓝玉拔出朱高燧的佩刀,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这拉屎还带着刀作甚,也不怕戳到屁,,,” 这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里面传出一些轻微的声响,蓝玉好像在里面刨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蓝玉终于走了出来,将沾满屎的刀子直接扔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说道:“进去挖,下面有东西!” “我的宝刀啊!” 朱高燧心疼不已,这刀是他从皇帝大哥那求来的,都当宝贝供着,没想到竟然被蓝玉如此糟蹋,他悲愤大吼道:“所有人去茅房,干活!” 第134章 掘地三尺 人家朱高燧抱怨归抱怨,但有事是真上,直接带头冲进茅房。 经过一番折腾,竟然从粪坑里捞出八口大箱子。 许家大堂内,蓝玉悠闲的喝着茶水,朱高燧冲了进去,兴奋的喊道:“师父,师父,发财了,八口大箱子,打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三五万两!” 蓝玉听后却是满脸的嫌弃,骂道:“狗日的,忙活半天才这点钱,呸!” “把人叫过来!” 蓝玉跺了跺脚下的地面,说道:“把这大堂地面全部撬开,继续挖!” 朱高燧一愣,立马趴在地上敲了敲,抬头笑道:“这下面也有宝贝啊!” 蓝玉却是笑而不语! 很快,锦衣卫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开始破砖挖土,听到下面可能藏有宝贝,常茂兴奋至极,亲自带头挖了起来。 锄头镐头齐齐上阵,叮叮当当,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蓝玉站在一旁,捶了捶柱子,又看了看头顶,说道:“这柱子也得砸开,房梁也不能忽略,都要检查一遍,不能漏掉一文钱!” “凉国公放心,属下一定会将许家抄个底朝天!” 说话的这人叫胡荣,他的大女儿被选为宫里的尚仪,父凭女贵,进了锦衣卫,成为亲军,后来锦衣卫一分为二后,他在南镇抚司担任百户,隶属沐昂麾下。 这次跟着来抄家,就是进行锦衣卫内部监督的,防止有人趁机私藏赃款。 蓝玉顺口问道:“我听说你们锦衣卫抄家的时候,就是搬东西,敲敲墙,翻翻地窖,那能搜出来个啥啊!” “就说当初你们搜老子家的时候,怎么就不去搜搜马圈,那马槽下面还有……” 胡荣笑了笑,蓝玉的遭遇他也听过一些,如今早已成往事了。 “属下斗胆问上一句,凉国公是沙场悍将,不知为何对这抄家之事如此熟悉?” 蓝玉还没说话,常茂回头咋咋唬唬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大舅当年跟着我爹在淮西劫道,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那些地主把钱藏在什么地方,我大舅一眼就能看出来!” 蓝玉抄起地上的砖头快就砸了过去,气的大骂道:“你是萝卜吃多了,净会放屁了是吧!” 常茂笑了笑,抡起镐头,继续干活! 望着大院里堆积如山的财物,蓝玉也不由怀念起当年在两淮杀人劫道的岁月。 这一晃,都快四十年过去了,自己也从当年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年过半百的老头,回忆往事,蓝玉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不是后来的征战沙场,也不是封侯拜将,而是跟着姐夫在两淮劫道。 常遇春投奔老爷子之前干的都是无本买卖,说好听点叫绿林好汉,说直接点就是土匪强盗。 干活之时,常遇春负责杀,他蓝玉负责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真是好不快活! 后来常遇春带着他从军了,跟着老爷子打天下,但绿林好汉的秉性并没有改掉,常遇春还是负责杀,他还是负责抢,他抢,别人也跟着抢,李文忠,冯胜,傅友德……可他们谁都抢不过蓝玉。 蓝玉经常性的拿把刀,谁敢和他抢,他才不管什么兄弟袍泽,上去就砍,加上常遇春这个人喜欢护犊子,又不讲理,一副土匪做派,谁也不敢和他争。 包括常遇春麾下的那些兵,打仗猛,抢东西也猛。 常遇春这个人和徐达,汤和,冯胜那些将帅还不一样,他从来不遵守什么军规,打了胜仗都是让士兵敞开了抢,所以那些士兵都喜欢跟着常帅混。 当时军中还流传一句话,徐帅稳,常帅猛,宁为常帅帐下兵,不为徐帅身边将。 徐帅治军太严了,不让杀,不让抢,缴获的东西还要上交,什么事情都要先上报上位,才能做决定。 徐帅哪有常帅更懂兄弟们。 “师父,这都一尺了,什么都没有啊!” 朱高燧抱怨道:“净是些烂草根,砖头块,丫的!” “这才哪跟哪,继续挖,至少要挖地三尺!” 蓝玉十分果断的说道:“老子就不信了,那个老棺材瓤子没埋点宝贝留给子孙!” 锦衣卫继续埋头苦干,这一挖就是又是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还是什么都没挖到。 “大舅,这已经挖三尺了,确实没什么东西,还是算了吧,收队,开席,吃饭!” 常茂累的气喘吁吁,镐头一扔坐在坑里歇了起来。 “师父,还继续挖吗?” 朱高燧身上,脸上全是泥,像个泥猴一样,虽然也累,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抄家,真是太刺激了,和挖宝似的! 蓝玉没有说什么,转身跳进坑里,稳稳落地。 朱高燧立马拍上马屁:“师父身手不减当年啊!” “哈……给老子扔把长枪下来!” “公爷接着!” 蓝玉接过长枪,还顺手挽出几个枪花,随后握在手上用力刺进地面! 下面都是黄土,十分松软,一枪下去,就连上面的红樱也没进了地面,接着立马就拔了出来,换个地方,如法炮制。 锦衣卫们围在四周看着,一柱香后,蓝玉突然停了下来,对着一块地方反复刺入,每次都感觉被硬东西挡住。 “来人,就这块地方,挖!” 朱高燧顿时来了精神,扛着锄头开始一阵猛刨,常茂抡着镐头也加入挖宝队伍。 没一会儿,一块铁皮映入眼帘,上面还有花纹,好像是个铁箱子。 “丫的,真有宝贝啊!” 朱高燧惊喜万分。 “挖,快挖,埋这么深,肯定是宝贝!” 常茂比谁都着急,好似有使不完的劲。 没一会儿,一个大箱子被挖了出来,常茂抡起镐头直接砸断上面的锈锁,打开一看,所有人全都惊住了。 只见一道金光闪现,里面竟然全是砖头大小的金子,码的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 常茂立马扑了上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大笑道:“金子,全是金子,哈哈,大舅,大舅,咱们发财了!” 这么多金子放在面前,要说没有一点贪念,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么多锦衣卫都看到了,那是不可能私吞的,即便所有人都分到,也难免会泄漏消息。 这钱已经见光了,没有私吞的可能,一旦被朝廷知道,这就是欺君之罪! “发什么财了,这都是陛下的钱!” 蓝玉神情严肃的说道:“赶紧抬上来,清点记录,封存起来!” 一下午的折腾总算没有白费,这箱金砖价值不菲,至少能盖半个军校。 “娘的,这个老东西挺会藏的!” 蓝玉趁热打铁,再次下令:“许家不止这些金子,肯定还有,接着挖,挖地三尺,不,要挖地六尺,把许家给老子犁一遍!” “还有,柱子都砸了,房子都拆了,后院池塘的水全部舀出来,不能放过一片地方,就是逮只癞蛤蟆,也要给老子攥出一把尿出来!” 第135章 皇帝的态度 过年这几天,朱雄英也没闲着,各种家事,国事,天下事忙的不可开交,唯独不提新政之事。 他这个皇帝不提,臣子们倒是想提,不过是反对,朱雄英以过年庆贺搪塞过去。 以他们对小皇帝的了解,他不提不代表会放弃新政,反而会不遗余力的推行,如今的平静,应该在想什么对应之策。 永兴二年,大年初五! 朝会结束后,朱雄英留下了朝中几位重臣在武英殿等候。 所有人都明白,皇帝这是要摊牌了,毕竟齐鲁的学子士绅还在闹着呢,这事得尽快解决。 “陛下到!” 随着朴不了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武英殿的臣子们立马起身。 “太子殿下到!” “燕王万岁到!” “湘王万岁到!” “燕世子到!” 群臣皆惊,藩王不参朝政之事,可这两位藩王为何也来了,而且还是跟着皇帝一起来的。 而且小太子怎么也来了,这是要提前参政了? “臣等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燕王千岁,湘王千岁!” “平身!” 朱雄英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随口说道:“都坐吧!” 朱棣,朱柏穿着一样的蟒袍,一左一右坐在朱雄英下首两侧,朱高炽则埃着他老子坐了下来。 朴不了搬来一张小椅子放在朱雄英的龙椅旁,让朱文珏坐了上去。 这小子一身滚龙袍,又生性好动,能跟着一起来,当真是难的,也不知道老爷子又给他许诺啥了,能如此听话。 朱雄英开口道:“诸位爱卿无需惊讶,太子是朕带来过场的,虽说还小,但早晚要经历这些……” “燕王,湘王是来听政,不是朕让来的,是太上皇,朕虽然是皇帝,但也大不过太上皇,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现在就去找太上皇,他老人家现在就在乾清宫!” 群臣顿时默然,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太上皇早就退位了,更不参与朝政之事,怎么可能让两个藩王参政。 而且小太子也来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 这次的小朝会有些说不来的诡异! 燕王端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而湘王却神情轻松,有些懒散,他是大殿中唯一一个把后背靠在椅子上的人。 “既然无人反对,那朕就不说废话了!” 朱雄英说道:“齐鲁之地的学子罢考,已有数月之久,韩宜可给朕的奏本上说,那些学子都是今年的中举的举人,还有一些生员,往年落榜的读书人也跟着一起闹,朕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闹,谁能给朕说说?” 刘三吾刚要开口,却被他女婿赵勉抢了先。 “回陛下,学子罢考,乃是维护纲常礼法,维护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维护圣人之道!” 这种没意思的屁话听的实在太多了,朱雄英压根就没搭理他,转而问刘三吾:“刘阁老,你觉得你女婿说的对吗?” 刘三吾拱手道:“回陛下,对也不对!” “臣认为,除此之外,学子罢考还存有私心,他们借助圣人之法趁机打击新政,也有……也有逼迫朝廷之意!” 朱雄英听后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刘阁老总算说句实话了,也不枉你这两朝重臣的名望!” 学子为什么要闹事? 说白了还是利益,我们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就是功名啊,有了功名就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家人也能跟着享受特权。 眼看我们马上就能吃到福利了,小皇帝竟然把福利取消了,那我们肯定不干,你当我们都是韩宜可啊! “既然有私心,那朕就不能惯着他们,你们说对吗?” 此话犹如惊雷,他们太了解这位新皇帝了,他不是朱标,朱标做事有里有面,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而这位新君压根不在乎什么面子,做起事来和老洪武一样,简单粗暴,喜欢大力出奇迹。 “陛下!” 郁新站了出来,拱手道:“学子罢考,朝廷当以安抚为主,万不可强压,一旦酿成血案,会失天下士子之心,于陛下江山不利啊!” 朱雄英冷冷说道:“安抚就是让朕认错,朕不是刚愎自用的人,朕也想认错,给自己下个罪己诏,可朕实在想不明白,朕何错之有?” “朕亲率大军,跨海东征,平定倭寇,让沿海百姓再不受倭患之苦,朕北伐草原,消灭鞑虏,亡国北元,夺回象征华夏正统的传国玉玺……” “朕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推行新政,息兵养民,就没睡过一天的好觉,朕为的又是什么?” 小皇帝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让武英殿内的臣子哑口无言。 平心而论,他这个皇帝确实不错,几乎挑不出太大的毛病,至少比老皇帝要好说话,对臣子也比较慷慨大方,也能接纳臣子的良言,如果不搞新政,至少堪比宋仁宗。 朱雄英声音洪亮,铿锵有力,让人不敢质疑。 “朕为的是江山社稷,黎民苍生,朕不过是想减轻天下百姓的负担,让他们能吃口饱饭,怎么就这么难?” “你们一个个在东西两房吃的肚皮滚圆,可曾想过百姓们还在饿着肚子!” 大殿内依旧鸦雀无声,许多人已经低头,心中自知羞愧! 朱雄英继续慷慨说道:“朕继位以来从来没为自己做过什么,朕身为一国之君尚能无私,难道尔等就做不到?” “朕拍着胸脯讲,自新朝以来没亏待过各位爱卿,朕能给你们一口饭吃,难道你们就不能给天下百姓一口饭,让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一旁的朱棣拳头紧握,也发自肺腑的感慨,老头子把皇位传给他是对的,如果换成自己,不见得如同他这般的魄力去推行新政,得罪天下人。 虽然他心里也看不上那些酸书生,但治理天下还是离不开他们。 “朕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诉苦,也不是显功!”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臣子之间,沉声道:“朕知道你们的想法,除了私心,也有公道,祖宗礼法当然要守,但也不可全守,该改的还是要改,大破才能大立!” “齐鲁之地学子闹罢考,朕不是不管,朕这几日都在想着解决的办法,朕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诸位臣工,乱子要平,新政也要继续推,韩宜可不召回,高阳王也无罪!” 听到皇帝这么说,朱棣,朱高炽父子顿时松了口气。 朱高煦闯下滔天大祸,夺了他的郡王都是轻的,就算直接问罪杀了,燕王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过河拆桥之事,以往帝王比比皆是,但朱雄英却做不到,倒也不是什么得罪燕王。 如今的朱雄英大权在握,压根都没把燕王放在心上。 第136章 你们自己谈 “陛下!” 刘三吾站了出来,说道:“那不知陛下该如何处理齐鲁学子罢考之事?” 朱雄英咧嘴一笑,说道:“这事简单啊,既然他们不想考,难道朕还要求着他们考啊,咱大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至于考中的生员,举人,把他们的功名全部划掉,还有那些贡生,朕养着他们,给他们饭吃,让他们安心读书,将来为国效力,为民谋福,可到头来他们却反朕,百姓的血汗竟然养出一群白眼狼出来,让他们全部滚蛋,自谋生路去,以后没饭吃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处理此事。 “陛下,万万不可啊!” 刘三吾十分的激动,神情之中带着惶恐不安。 “朝廷即便要继续推行新政,也不可如此对待齐鲁之地的学子啊!” 吏部尚书张紞说道:“陛下,如此行事,必然造成人心不稳,江山动荡啊,世人也会说陛下刻薄寡恩!” 礼部尚书王钝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为君者当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太上皇连中原外异族都可容下,陛下也当要有容人之心啊!” “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夏原吉走出来说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在场之人几乎全部站了出来,那是苦苦哀求。 “够了!” 朱雄英呵斥一声,袖子一甩,气哼哼的坐了回去。 “臣等皆是良言,请陛下三思!” 文官全部跪了下来,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神情冷峻,并没有说话,殿内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朱高炽叹息一声,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确实不可如此!” “张部堂刚才所言有理,若是划掉齐鲁之地学子的功名,罢免他们的会试,必然会人心惶惶,齐鲁震动,于国于民于陛下都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闹事的学子只是一部分,其中多是曾经落榜的学子,他们不过是借此机会抒发心中的不平而已!” “陛下这道圣旨一旦传到齐鲁,又有多少安分守己,并没有参与闹事的学子惨遭连累,他们又该如何去想!”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带着父母妻儿的希望,眼看就要高中魁首,鱼跃龙门,光宗耀祖,报国报君,只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惨遭连累,从而失去了科考的资格,这对于他们来说,未免有些不公!” “再有,万一这些人要来京城敲鼓鸣冤,朝廷又该如何是好!” 朱高炽晓之以情,动之以礼的继续说道:“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士绅鼓动起来抵抗朝廷新政的,他们不过是士绅手上的棋子罢了,一群没脑子的人,臣说句难听的话,这些人被士绅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看钱不够,还要自己添上二两!” “陛下,学子罢考对于新政来说不过是癣疾,这病的根源还在于士绅,只要拔掉病根,这病也就痊愈了!” 朱高炽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却让这些文官听出了一丝寒意。 这胖世子整天挂着一副笑脸,像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似的,那真是人畜无害,真没看出来,他挺狠的啊,就差直接说灭了以孔家为首的士绅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 朱雄英脸色缓和许多,沉声道:“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朕向他们妥协,那其他地方的学子也跟着效仿,朕该怎么办,朝廷又该怎么办?” “难道朕还要继续妥协?” “朕要全部妥协,那新政还推个屁啊!” “如果朕不妥协,其他地方的学子就不会闹了?” “到了那个时候,朕即便罢免了新政恐怕也安抚不了天下人心!” 说罢,看着跪在地上的群臣,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朕说的有道理,那就起来,回去坐着,朕不怪你们!” 片刻后,夏原吉第一个站了起来,随后郁新,张紞也回去坐着了,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御史同意皇帝的说法,剩下那些也不好意思继续跪着了。 法不则众,如果所有人都坚持到底,那即便是皇帝也没办法,要是就三五个人继续跪着当出头鸟,那分明是自找难堪。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朕是不会向他们妥协,更不可能为了这些烂红薯臭茄子而弃万民大业于不顾,朕绝不惯着他们这些臭毛病!” 朱雄英神情严肃,说道:“凡参与闹事的士绅,罢考的学子全部消去功名,贬为平民,不想纳粮,那就不用纳了,以后就安心当个普通百姓吧!” “此事不涉及其他人,除了这些人之外,齐鲁之地的其他学子依旧可以继续参加今年的会试大考,朕会一视同仁,绝不偏私!” “你们退一步,朕也退一步,咱们君臣各退一步,这样总行了吧,如果你们还觉得不满意,那朕只能让燕王带着军队去平定叛乱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臣只得拱手道:“陛下圣明!” 其实朱雄英完全没有必要经过臣子的意见,他不是被架空的末代皇帝,也不需要横制朝堂,而是大权在握,皇权达到顶峰的小洪武,还有老皇帝当靠山,完全可以独断独行。 告诉群臣也不过是走了流程,省的整天叽叽喳喳,动不动就跪在奉天殿死谏,听的心烦,看的头疼。 文死谏,武死战,这句话被明初的文武大臣搞的是明明白白的。 “陛下,风浪可平,可人心难聚,高阳王劈了圣人牌位,伤的是天下士子之心,臣等都是圣人门下的儒家弟子,此事要不讨个说法,当真对不起圣人授业之恩!” 张紞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陛下,臣不反对新政,也不是帮着那些士绅说话,此事要不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恐怕就不止齐鲁一地会闹起来啊!” 文官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新政继续,齐鲁之地那些没参与闹事的学子还可以继续参加大考,但是朱高煦刀劈圣人牌位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打的可是天下读书人的脸啊! 这事确实不好处理,朱雄英也是头疼不已! “此事……”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此事朕也为难啊……高阳王是朕的同族兄弟,朕要砍了他,世人会骂朕无情无义,刻薄寡恩,你们刚才不是还说要海纳百川,要有容人之心……” “当然,错了就是错了,至于怎么罚,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样吧……” “正好朕把燕王请了过来,他是高阳王的父亲,老话说了,子不教父之过,至于如何论罪,你们和燕王定吧,湘王陪审,最终结果由太子拍板!” “朕还没吃早饭,先走一步,你们谈,慢慢谈,要雅量,可不兴红脸的!” 第137章 论罪 在众人的目光下,朱雄英拂袖而去,只留下燕王,湘王,还有那些文臣,朱文珏坐在小椅子上,摆弄着袖子上的绣着的金线,缠在自己手上玩着,好像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皇帝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阻止新政,什么都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议的。 同时也在告诉燕王,你儿子犯的错,这些臣子不依不饶,朕也难做,你们父子自己来解决吧,只要你们能说服这些文官,那朕没意见。 可让所有人都疑惑的是,皇帝为何把小太子留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大字都不认识多少,更不懂什么朝政大事,能做什么决定啊。 朱雄英走后,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峻起来,朱棣,朱高炽并没有急于说话,文官们也没开口,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招。 湘王是个敞亮人,他看着众人,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玩自己的朱文珏,主动开口道:“咳咳,既然陛下已经下旨,那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啊,事情已经出了,那就得解决!” “至少拿出一个结果交给太子殿下!” 朱高炽提了提身上的外腰带,主动站了出来,先对小太子拱手行礼,可朱文珏正在低头摆弄自己的玩意,压根不看下面,随后又对湘王,对着下面的文官行礼。 “列为同僚,高阳王闯下如此滔天大祸,作为他的兄长,我有检察不严之责,我父王也有教子不严之失,这个错我们父子认,这个罪我们燕藩也担!” 这些话都是他们父子之前商量好的,也只能由朱高炽来说,想让朱棣替儿子向这些文官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郁新开口问道:“那不知燕藩该如何承担高阳王之过?” 朱棣脸色铁青并不打算搭话,朱高炽说道:“我父王打算将高阳王召回京城,亲自教训,当着百官文武的面,不打他一个皮开肉绽绝不罢休!” 礼部尚书王钝说道:“燕世子之言未免有些太偏私了吧!” 朱高炽刚要开口,朱棣却冷着脸站了起来,问道:“那尔等认为该当如何?” 王钝毫不退让的说道:“高阳王是皇孙,是大明的郡王,念在是陛下同族兄弟的份上,即便不处死也要剥夺王爵,划出皇家族谱,终身囚禁于宗人府,或者贬为庶民!” 听到此话,朱棣顿时恼火不已,那股沙场厮杀的霸气显露无余,随手抄起一个茶杯当场摔在地上,怒斥道:“你遭瘟的臭儒生,这是要逼死本王的儿子!” 王钝呵斥道:“燕王千岁,请你自重身份!” “这怎么吵起来了,陛下可是说了,不许红脸啊!” 眼看要闹起来,湘王朱柏立马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四哥,有事好好说,别上火,还有王尚书也坐下,即使不给本王这个面子,难道也不顾及太子殿下在场啊!” 朱文珏撅着小嘴,心里想着,四爷爷啊,你生气就生气,你摔我父皇的茶杯干啥,那都是我们家的东西,回头我就去找太爷爷告你的状,哼! 朱棣在北平霸道惯了,竟然一时忘记这是在宫里,而且小太子还在场,轮不到自己发脾气。 心中担心儿子朱高煦的安危,这才一时失态,乱了分寸。 在他心中,朱高煦简直比大儿子朱高炽还重要。 朱柏站在他们之间,继续说道:“本王是高阳王的叔叔,按理说当避嫌,不然也有偏私之意!” “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陛下让本王陪审,那本王也不能就这么坐着看戏啊!” “不如,你们双方各退一步,高阳王召回京城,由燕王教训,抽上五十鞭,之后,关进宗人府一年……” “不妥!” 王钝立马说道:“如此小惩,不足以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怒火!” 抽五十鞭,即使死不了人,那也得皮开肉绽,关进宗人府那就是养伤,一年时间正好能养的差不多,到时候朱高煦又活蹦乱跳的出来了,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湘王啊湘王,你还说你不偏私,你这心从应天府都快偏到凤阳祖陵了。 “本王还没说完,王尚书,别急啊!” 朱柏笑了笑,同时用余光看着文官的反应,只见吏部尚书张紞要开口,他立马补充道:“一年过后,发配边关,让他戴罪立功!” 这个听起来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处罚,可仔细一想,好像也不对啊,皇帝本来就打算让他去辽东,担任五军营先锋。 可文官却不知道这件事,开始在心中不断琢磨着。 而此时,资格最老的刘三吾站了出来,缓缓说道:“燕王千岁,湘王千岁,老夫说句公道话,我等之所以要论罪高阳王,并非私心,也不是非要和燕王过不去,实在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陛下的颜面!” “高阳王刀劈圣人牌位,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谓震惊天下,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圣人门下弟子,高阳王此举无异于打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陛下也是天子圣人,历年科举的优秀学子也被称为天子门生,燕王千岁镇守边关,披坚执锐,抵御外敌,可谓居功甚伟,可治理天下,教化百姓,还是要靠孔孟之道,要靠读书人啊!” “读书人的信仰就是文圣孔子,如果有人毁了关公像,那同样会遭到天下武人的讨伐,甚至会大动刀戈!” 刘三吾的话可谓有理有据,也挺公道的,道理大家都懂,可那又如何,错了确实是错了,可即便错了,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啊! 当爹的哪有不护短的,更何况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解缙也感慨道:“唉……其实如何处置高阳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稳定天下读书人,消了他们心中的怨气,不然这些人以此为借口反对新政,那陛下又该如何是好,真到那个时候,即便处死高阳王也无济于事啊!” “新政在陛下心中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一旦陛下苦心经营的新政失败,我们今日在场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高阳王无论如何定罪,都不能影响百年大业的新政!” 解缙的话说的很明白,新政高于任何人,高于任何事,高于一切,谁影响了新政的推行,谁就是千古罪人,皇帝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到时候别说死一个高阳王,哪怕把燕王搭进去那也在情理之中,更别说这些文武大臣。 “难不成真要逼死他,你们才满意!” 朱棣的态度不似刚才那般强硬,坦诚说道:“他是本王的儿子,陛下刚刚说的没错,养不教父之过,按照湘王刚才所说的惩罚,剩下的责任由本王来担,你们就说让本王如何吧!” 第138章 爱告状的太子爷 为了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朱棣真是豁出去了,他不是多恨这些文官,更不恨皇帝,他知道朱高煦这小子闯的祸有多大,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如果把他朱棣放在皇帝的位子上,为了收拢人心,为了坐稳江山,他会毫不犹豫去牺牲掉别人的儿子。 毕竟,皇帝是让他去对付孔家,可没有让他去劈圣人牌位。 你杀了衍圣公,那得罪的只是孔家一家,可劈了圣人牌位,那得罪的就是天下的读书人,这是把火直接引到朝廷,天下的士绅会借着这把火将新政焚烧殆尽。 朱高煦是爽了,可这屁股就要皇帝来给他擦,朱雄英也为难啊,为了新政大业,他不得不处理朱高煦,来安定人心,一旦让读书人闹起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但他把如何处置又交给了燕王,也算卖个小人情。 昨晚,朱棣,朱高炽父子找老爷子为朱高煦苦苦求情。 老爷子说自己已经不过问朝政之事,让他们去找皇帝,言外之意也是不想管。 即便是孤傲的朱棣,为了儿子也彻底拉下了面子,在老爷子面前那是死缠烂打,这才有了今天这场戏。 其实,高阳王之事,还有一个办法解决,那就是朱雄英直接用皇权强压,但这么干的话新政推行起来会更加艰难。 此时的朱棣大有服软之意,再不似刚才那般强硬。 他和几个哥哥不一样,朱樉叛逆,不好读书,生性贪玩,朱棡读书好,有武艺,能带兵,长得也帅。 而朱棣就是个大老粗,不喜文墨,就好刀兵,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和大哥朱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位大名鼎鼎,威震北疆的燕王,为了自己儿子,也不得不向这些他瞧不上的文官低头。 而且经朱高煦这么一闹,燕藩算是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彻彻底底断绝他那些小心思。 这江山就算给他,也不会得到士大夫的支持,打天下你可以靠武夫,可要治天下还是离不开这些文官。 你把人家先师的牌位都给砍了,谁还愿意帮你干活。 别说造反当皇帝,他以后恐怕想安稳当个藩王都难,只要犯点小错,参他的奏本能像暴风雪一样刮进尚书房。 武英殿内一片肃静,燕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文官们也不想再绕什么圈子。 “高阳王德不配位,郡王爵怕是留不住了!” 吏部尚书张紞说道:“事情既然出了,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非是在下要与高阳王过不去,轻拿轻放恐怕无法服众,新政对陛下的重要性,燕王千岁应当明白!” 朱棣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心里明白,儿子朱高煦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这个高阳王的爵位害的。 自从被封了高阳王,他就彻底飘起来了,对小皇帝的话是言听计从,这才导致了如今的悲剧。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朱高炽感慨一句,说起来,小皇帝才是罪魁祸首,呸! “还有吗?” 朱棣继续问了一句。 “既然如此,燕王千岁就替高阳王向天下的读书人赔个不是吧!” 最终还是刘三吾说了句公道话! 朱高炽立马问道:“不知刘先生要我父王如何赔罪?” 刘三吾说道:“燕王千岁亲自写一封向天下读书人致歉的奏疏,由老夫批注,交由陛下审阅批复,再由通政司抄录,用邸报发往各地方!” 邸报就是古代的报纸,类似于如今的每日新闻,每天一期,让更多的人了解大事。 但古代碍于通讯技术的影响,注定不能做到全国接收消息的同时性。 从应天府发出去邸报,到了偏远地方,最快都要接近三个月了。 洪武朝的邸报达不到每日一期,几乎都是用来给皇帝歌功颂德,或者表彰臣子。 韩宜可不畏强权,造福地方,为官清廉,为臣子典范,老爷子就曾用邸报进行全国表扬,号召所有的官员向他学习。 其实,刘三吾挺厚道的,他亲自批复,就等同于他自己出面替燕王说了好话。 可别小看这老头的影响力,他是内阁第一辅臣,实际上的文官之首,天子近臣,而且年纪大,辈分高,威望足,门生无数,他的一句话能代表半个天下的读书人,这也是朱雄英重用他的一个原因。 剩下那一半是方孝儒,这二人都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方孝儒虽然站错了队,但依旧活跃在朝中,只不过坐了冷板凳而已。 听到此话,朱高炽顿时大喜,他立马上前,对着刘三吾恭敬行礼,说道:“我替二弟,替父王,替我们燕藩谢过刘先生!” 刘三吾却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老夫是为陛下分忧,世子若是想谢就去谢陛下吧!” “陛下要谢,刘先生也要谢!” 朱高炽眯着小眼睛,郑重的说道:“这份情,我们燕藩记下了!” 刘三吾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经过此事,你们燕藩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朱棣坐在一旁也想道谢,但面子上下不来,也就没动,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有个结果了。 湘王朱柏出言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此定下!” 说罢,立马转身,对着小太子朱文珏拱手行礼,说道:“殿下,高阳王之事已臣等商议完毕,朝廷立刻召回高阳王,由燕王亲自刑鞭五十,囚禁宗人府一年,剥夺王爵,保留皇室身份,燕王以邸报的方式向天下读书人赔罪!” 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这位从来没有参与过朝政的小太子。 朱文珏同样看着他们,眨了眨眼,问道:“高阳王犯什么错了,为什么又要打又要囚禁,他是杀人了吗?” 朱柏一本正经的说道:“回殿下,高阳王劈了圣人牌位,惹怒了天下的读书人!” “哦,劈个牌位而已,又不是杀人,不至于这么对他吧,太爷爷说,对待同族的亲人要宽容!” 听到此话,朱高炽心中顿时一喜,他扯着嗓子突然嚎了一声:“太子殿下圣明!” 朱文珏被吓一跳,他很不高兴的指着朱高炽说道:“你吓到我了,我要去找太爷爷告你的状!” “臣失态,请殿下恕罪!” 大胖有些激动了! “哼!” 朱文珏很不开心! 朱柏笑了笑,再次问道:“是否如此处置高阳王,请太子殿下明示!” 朱文珏撅着小嘴,余气未消,说道:“他又没杀人,没放火,十二叔爷,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亲人,我要去找太爷爷告你的状!” 朱柏愣住了,有些哭笑不得,问道:“那依殿下之意,该当如何处置高阳王?” “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就算了吧,让高阳王回来自罚三杯吧!”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傻眼了,朱棣都快乐死了,他带着一丝笑意,拱手道:“殿下圣明!” 朱文珏看到朱棣的笑意,有些生气,说道:“四爷爷,你笑什么,你在笑话我,我把刚才说的话收回!” “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摔我父皇的茶杯,那是我娘送给我父皇的东西,我父皇都用好多年了,你摊上大事了!” 朱文珏越说越生气,对着朱棣大吼道:“我要去找太爷爷告你的状!” 第139章 账本 江南! 在蓝玉的带领下,锦衣卫快把许家掘地三尺挖了一遍,人不够用就让那些被关起来的宾客出苦力,要说许家真不愧是江南最大的士绅,不光地上埋了金子,就连后院池塘里也藏着两箱子各种珠宝,凉亭上还有一盒子地契,墙缝里还塞着零碎的银子,也不知道是那个小老婆藏的私房钱,总之都被搜了出来。 许家阁楼之上,朱高燧猫着身子,探个脑袋不断在书架之间来回穿梭,时不时的拿出一本书翻看,别说金叶子,就连张宝钞都没有。 “百户大人,没找到!” 两名锦衣卫说道:“我这也没找到,都是书!” “怎么竟是些破书,小爷要这破玩意有什么用!” 朱高燧气的将书扔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灰尘,本来以为能搜到什么宝贝,结果大失所望,除了书籍,屁都没有。 “找,继续找,这么大的阁楼,我就不信翻不出来一点值钱的东西!” 朱高燧有些不服气,说道:“把这些没用的书全部扔出去,然后把书架砸了,地板撬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好东西!” 两名锦衣卫立马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抱了起来,一股脑全部扔了出去,整个阁楼除了书架和桌椅墨宝,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之后立马开砸,砸完桌子砸书架,砸完书架撬地板,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 朱高燧也绷不住了,他拿着刀在阁楼里一阵乱砍,气的大吼道:“宝贝都他妈的藏在哪了!” 两个锦衣卫累的汗如雨下,累的气喘吁吁,说道:“大人,这阁楼全部搜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许压根就没藏!” 看着一片狼藉的阁楼,朱高燧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就此放弃。 “走吧,去其他地方找找,咳咳!” 朱高燧被灰尘呛的咳了两声,提着刀子气哼哼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之时,一道折射进来的阳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无数灰尘飘在这道光线之中,朱高煦顺着光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只见几根房梁顿时映入眼前。 “这上面会不会藏了宝贝,,,” 朱高燧好似在问着自己,随即立马说道:“快去搬梯子,这房梁上一定藏宝贝了!” 朱高燧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再次振作起来,那看房梁的眼神都快放光了。 没一会儿,锦衣卫将梯子搬了进来,朱高燧叼着刀子,当仁不让的爬了上去,骑在房梁之上摸索起来,够不到的地方就用刀子敲敲,听声音就能知道是不是实心的。 大量灰尘被朱高燧的裤裆磨了下来,但他却兴奋至极,只听“刺啦”一声,朱高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房梁上的钉子把他的裤裆划出一道口气,屁股上的肉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丫的,我裤裆漏了!” 朱高煦拿着刀对着房梁就是一顿乱砍,气的大骂道:“这许家人是不是有病,在这地方砌他吗的什么钉子!” 两名锦衣卫顿时笑出了声,更是让朱白户感到丢了面子,一块块碎木屑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赶紧拿梯子来,小爷要下去!” 朱高燧骑在房梁上愤怒的大吼着,手中的刀子对着房梁又是一顿乱砍,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大人,梯子来了!” 朱高燧最后落下一刀,这才愤愤不平的准备下去。 余光一扫刚才砍过的地方,突然发现竟然冒出一个大窟窿。 “天爷啊,我发现宝贝了!” 朱高燧顿时两眼放光,站在梯子上不断的砍着刚才的地方。 “叮!” 刀子好似砍到了什么硬东西,直接被弹开,并冒出刺眼的火花。 朱高燧喜不自胜,那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上了。 一阵劈砍过后,一个小铁盒露了出来,朱高燧惊喜不已,他把刀子往地上一扔,小心翼翼的将铁盒拿了出来。 “发财了,发财了!” 朱高燧将铁盒塞进胸口的衣服里,小心翼翼的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大人,这里面是什么玩意?” 一名锦衣卫慌忙问着。 “急什么,小爷都不急!” 朱高燧把铁盒拿了出来,他比谁都着急。 “藏的这么隐蔽,一定是宝贝,说不定是什么东海血珠,那玩意可是无价之宝!” 这铁盒上面并没有上锁,朱高燧满心欢喜的准备打开,如果真是什么宝贝,他准备自己偷偷留下,至于这两个锦衣卫,给点银子堵住他们的嘴。 铁盒被缓缓打开,三人那六只眼睛瞪的如同牛蛋一般,期待着里面会是东海血珠之类的宝贝。 可打开以后所有人都傻眼了,里面既没有东海血珠,也没有其他宝贝,而是一个蓝皮的簿子。 “这什么东西?” 朱高燧将簿子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账簿! 翻开之后,只见里面确实是密密麻麻的数目,好像是许家的生意交易记录。 “忙活这么久,小爷裤裆都被划烂了,就找到这么个破玩意,小爷来又不是查账的,要这破账簿做甚啊!” 朱高燧气的把铁盒狠狠的扔在地上,大骂道:“狗日的,一个破账簿藏在房梁里,你们他妈的至于吗,小爷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说着,就要将账簿撕毁,一旁的锦衣卫立马劝道:“大人,这账簿藏的如此隐蔽,说不定上面记录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依属下之见,不如带走交给凉国公吧,也算有个交代!” 这话倒是提醒了朱高燧,他再次打开账簿,胡乱翻来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洪武十八年七月二十三,许家定海粮店支精米二百石,入东海明珠十二颗。 洪武二十年三月,支棉衣三百件,茶叶二十斤,布料三十缎,入盐百斤。 翻看几页全是这样的账目,甚至还有很早之前前元至正年的交易,朱高燧看的头都大了,骂骂咧咧的走出阁楼。 蓝玉坐在大院里悠闲的喝着茶水,看到朱高燧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立马问道:“你钻老鼠洞去了?” 垂头丧气的朱高燧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无奈的说道:“整个阁楼被翻了一遍,就找到这个破账簿,师父,你看看吧,我裤裆烂了,我要去换衣服了!” “哎呦,裤裆烂了,我瞧瞧!” 常茂凑了过来,趁其不备,直接将朱高燧划开的裤子撕的更大了,冷风吹过,冻的他屁股嗖嗖的。 “茂太爷,你欺负我,我给你拼了!” 常茂捧腹大笑,压根不当回事,气的朱高燧大喊道:“师父,他欺负我,你管不管?” 蓝玉上去就是一脚,训斥道:“你多大的人了,整天没个正经,滚,干活去!” 常茂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去干活了。 蓝玉闲着没事,翻来账本上的内容,他一个大老粗压根看不懂,索性直接塞进袖子里,回头找个明白人看看。 第140章 新任布政使 如此,又折腾三天,许家的地被挖了,墙被砸了,房子被拆了,就连池塘里的水都被舀干,里面养的鱼也进了锦衣卫的肚子。 看到已成为废墟的许家,蓝玉感到很满意,仿佛又回到年轻之时,跟着姐夫抢劫的那段岁月。 不,应该比当年还刺激,自己这可不是抢劫,而是正大光明的抄家,既然是抄家,那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那狗肚子有没有狗宝只有宰了才能知道。 对于此时的蓝玉来说,其实不上战场也不是不行,以后让陛下多给自己找点这样的事干。 清晨,一箱箱财物被装上小车,从许家推了出来。 根据锦衣卫百户胡荣的统计,此次抄家,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包括店铺,土地,折成银子大概有六十万两左右,这些钱拿来建军校绝对是够用了。 这还多亏了蓝玉有打劫的经验,不然可找不到这么多银子。 虽说这些银子都要上交朝廷,由陛下处理,但蓝玉依旧感到欣慰,有钱建军校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内心的空虚得到满足,他享受了刺激的过程就够了。 他都这个岁数了,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至于子孙,皇帝外冷内热,重情重义,是不会亏待蓝家的。 但前提是,蓝玉不能自己作死! “大舅,这破地方留着也没用,不如一把火烧了吧!” 常茂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是大明朝的国公,是皇亲国戚,怎么整天就想干些杀人放火的事,姐夫的脸都让你丢尽吧,陛下有你这样的土匪舅舅,真是天大的耻辱!” 蓝玉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房子是没有了,但是地还在啊,回头挂出去贱卖了,还能搞点银子出来!” “别整天动不动就是杀人放火,你就不能跟老子学学,做事稳当些,老子已经好几年都没杀人了……” 常茂:“大舅言之有理!” 也得亏你是我舅舅,不敢跟你动手罢了,换成别人,我非得用拳头和你说道说道。 你等着,正月还没过去,赶明我就去剃头! 许家人全部被抓,家产全部被抄,前来赴宴的宾客也被锦衣卫压在小车后面,江南最大的士绅许家就这样被推倒了。 可这事还没完呢,这些宾客还没审呢,能受到许家邀请前来赴宴的人绝对没有平头百姓,要么是亲戚,要么就是其他士绅。 为了新政大业,总要有所牺牲,正如朱雄英常说的那句话。 苦一苦士绅,骂名朕来担! 而蓝玉却想,骂名我来担,和朝廷无关,别去为难皇帝,都来干老子! 看到许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围观的百姓顿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为许家惋惜抱不平的。 他们哪里知道,多交的那些税都是替许家交的,可许家的一点小恩小惠却让他们感恩戴德,唉…… “看什么看,都散了!” 朱高燧拔出半截刀子,又收了回去,一副威胁的表情。 这小子年纪不大,人还挺凶的,惹不起啊!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四散离去! 就这样,蓝玉带着锦衣卫将财物和犯人全部押送到了江南布政使衙门。 布政使张度已经不在了,他被贬为两淮盐运使,新上任的布政使已经在路上了,据说这两天就到了。 朱雄英对这个老丈人还是不错的,让他掌管江淮的盐运,这可是个天大的肥差,多人走门路,使关系都想得到了官职。 张度的能力虽说差点意思,但品行还是不错的! 其实也不是能力不行,他在凤阳就搞得不错,把勋贵打的不轻,为什么到了江南就不行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想干这个活,倒不是怕皇帝女婿会过河拆桥,而是怕那位洪武爷…… 为了孙子,那位老人家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怕自己晚节不保会影响宫里的女儿! 其实,朱雄英原本打算给他一个闲散的京官养老,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正好两淮缺个运盐使,便打发去了。 蓝玉来到布政使衙门没别的意思,这些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其中大到桌子椅子,小到一双筷子,不可能全部运送到京城。 他准备让张度这个布政使帮着卖了,毕竟他在江南人生地不不熟的,结果张度被贬官了! 蓝玉也无奈了,他准备等两天,等新来的江南布政使来了再办此事。 就这样蓝玉在衙门内住了两天,到了中午,终于听到新任布政使来到的消息,衙门内的官员已经前去迎接,但蓝玉却不为所动,他要让那个新来的布政使来参拜自己。 蓝玉还是那个蓝玉,骨子里的傲气只能说收敛了许多,但脾气秉性却是一点都没变。 下午,一个个头不高,却十分精练的武将走进布政使衙门,蓝玉正在睡觉,房门却被此人一脚踹开。 蓝玉突然被惊醒,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怒吼道:“妈的,谁啊,敢踹老子的门,活腻味了!” 那矮武将却笑呵呵的说道:“大哥,近来可好!” 看到此人,蓝玉立马转怒为喜,光着脚就走了过去,一拳打在他胸口之上,大笑道:“何荣,狗日的,你咋来了?” 这矮武人正是东莞伯何荣,淮西勋贵中唯一的外乡人,同时也是蓝玉的死党。 “大哥,我现在可是江南的兵马都指挥使,陛下亲自任命的,这不听说你也在江南,正好顺道来看看你!” “好,好,好小子,真出息了!” 何荣虽然和蓝玉兄弟相称,但何荣要比蓝玉小很多,他这个爵位不是自己拼来的,而是世袭。 他的父亲何真在元末之时是割据广东一带的豪杰,大明开国后,老爷子派廖永忠进兵岭南,何真不愿生灵涂炭,率领所有兵马归顺了朝廷。 洪武二十一年,何真病逝,爵位由何荣继承,隶属于蓝玉麾下。 蓝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别辜负陛下对你的信任!” “那是一定的,咱们这些人的命早就是陛下的了,不过……” 何荣有些犹豫的说道:“来江南的时候,陛下单独召见了我,让我全力配合新来的布政使推行新政!” “大哥,不瞒你说,我就不乐意被这些遭瘟的书生使唤,他们算个屁啊!” 蓝玉立马呵斥道:“别乱放屁,既然是陛下的圣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敢误了陛下的新政,老子也饶不了你!” 何荣笑了笑,说道:“大哥,我都明白,就是心里不太痛快!” “不痛快也得把事情办好了!” 兄弟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傍晚,朱高燧敲了敲门说道:“师父,新来的布政使派人来传话,请你去衙门大堂一见,他已经设好了酒宴!” 听到此话,蓝玉顿时乐了,笑道:“这新来的布政使挺上道啊!” 说着,拉着何荣说道:“走,一起去会会这位布政使!” 二人来到大堂,只见桌上摆了一桌宴席,却不见那位新来的布政使。 “人呢?” 蓝玉眉头一皱,说道:“什么意思,给老子摆谱呢,什么狗东西啊!” 话音刚落,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凉国公,在背后辱骂别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一身绯红官服的新任布政使走了进来。 蓝玉,何荣看到此人顿时傻眼了,二人异口同声道:“老詹!” 第141章 淮西党再聚首 蓝玉,何荣万万没有想到,新任的江南布政使竟然是詹徽,虽然是文官,却和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交情深厚,是为死党。 当年他两度被贬,如今竟然被重新启用,当真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何荣惊讶的问道:“老詹,你就是新任的江南布政使?” “东莞伯,睁大你的小眼看清楚了!” 詹徽指着身上的官服笑道:“看仔细了,正儿八经的正三品的红袍穿在身上,这还能有假!” 蓝玉扯着他的官服乐呵道:“咱老詹摇身一变,成封疆大吏了,哈哈!” “行了,都坐吧,咱们边喝边聊!” 詹徽不似传统的文官那般死板,经常和蓝玉这些人在一起相处,性子也比较大大咧咧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詹徽这个人很有才智,他在洪武十五年就考中秀才,当年就被任命为监察御史,次年被任命为试左佥都御史,又一年转正。 洪武十七年正月,升任督察院一把手左都御史。 洪武二十三年六月,兼任吏部尚书! 短短八年,他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秀才爬到了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升官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如果没有朱雄英的出现,他会在洪武二十五年,加衔太子少保,两个月后,坐蓝玉案,死! 詹徽做事很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但性格比较阴险忌刻,喜欢揣摩圣意,而且十有八九都能猜对,但他猜到也不说,办事之时会按照老爷子的想法去办,所以深受老爷子的器重。 但朱雄英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当初的土地案让他丢了尚书的帽子,下到了地方,但却保住了性命,从此远离了朝堂。 “老詹,这杯酒老子敬你,恭贺你重新被陛下启用!” 何荣也端起了酒杯,说道:“老詹,詹布政,以后咱们可就在一个衙门吃饭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气话不多说,以后有事你说话,只要我这个都指挥使能做到的,那绝对没二话!” “那在下就多谢何指挥使了!” 三人一饮而尽,蓝玉斜着身子,悠哉的夹着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詹徽主动问道:“凉国公,听说郑国公也在衙门,为何不一起叫来喝酒?” “他辈小,上了桌也是倒酒的!” 蓝玉说道:“没长脑子的东西,有些话还是不要让他听见的为好!” 这话里有话了,至于什么话,三人全部心知肚明,特别是詹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何荣主动说道:“老詹,我和大哥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新来的布政使会是你!” 蓝玉也问道:“对啊,老詹,你不是在河南当知府吗,陛下怎么突然把你派来了!” 詹徽放下筷子,悠悠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在河南任期满了,吏部突然让我进京述职,莫名其妙得到了陛下的召见,之后就来江南了!” 詹徽说的十分轻松,可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至于皇帝给他说了什么话,他是不会说的,也不能说。 “别管怎么样,老詹升官,这总归是好事,对吧,大哥!” 蓝玉端起酒杯附和道:“对,好事,来,走一个!” 几杯酒下肚,詹徽突然问道:“凉国公,我听陛下说,你来江南抄家,如今抄的如何了?” “两天前就干完了,都在院里放着呢,我找人算过了,你们猜抄了多少钱?” 何荣立马说道:“怎么也得十万两银子!” 蓝玉顿时大笑道:“瞧瞧你那点出息,老子告诉你吧,所有东西加起来足足六十万两!” 何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天爷啊,老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说罢,又嘿嘿笑道:“大哥,你这回能捞不少吧!” “滚蛋!” 蓝玉当场拍桌子,义正言辞的说道:“少他娘的放屁,老子一个铜板都没拿,老子早就看透了,钱对于老子来说那就是粪土!” “是,是,大哥高风亮节,是小弟说错话了,小弟自罚一杯!” 何荣心中嘟囔道,都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老兄弟,谁不知道谁啊,哪回打仗不是你捞的最多,我们这些人只能喝点剩汤。 你现在装的还挺像个人的! 詹徽笑道:“凉国公,你这样做就对了,你是陛下的亲舅公,犯不着为了那点钱冒险,真要被人告到朝廷,为难的还是陛下啊!” “你是勋贵国公,又是陛下的长辈,你说陛下到时候是处置你还是不处置你?” “不处置你,没法给百官交代,处置你又显得陛下不讲亲情,那是左右为难啊!” 詹徽这个人官瘾大还记仇,但品行还算不错,至少不贪污,不好女色。 “老詹啊,要不说咱们能处一块去!” 蓝玉顿时百感交集,感慨道:“还是你懂老子啊,走一个!” 可詹徽并没有要喝酒的意思,而是正色说道:“凉国公,陛下有口谕给你!” 蓝玉突然一愣,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恭敬跪在地上叩首道:“圣躬安!” 就连一旁的何荣也跪了下来,詹徽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朗声道:“朕安,凉国公蓝玉抄家过后,将所有财物派人押送回京,交予户部入库,军校之事朕会另派曹震去办,你和郑国公,还有朱高燧就留在江南,帮助詹徽继续推行新政,另外替朕照顾好徐王!” 蓝玉再次叩首:“臣蓝玉领旨!” 何荣兴奋的大笑道:“大哥,老詹,妥了,以后咱们兄弟又能在一起共事了,哈哈,,,” 蓝玉站了起来,带着笑意说道:“没想到老子一个大老粗也能搞什么新政,哈哈,只是军校的事,便宜曹震那狗日的了!” “大哥,话不是那么说的!” 何荣笑道:“等到军校建成,陛下一定召你回去主持大局,至于老曹,他就是个出苦力干活的!” “嘿,有理,来,咱们继续喝酒!” 蓝玉大大咧咧的说道:“老詹,老子一个大老粗,也不懂什么新政,以后,你说怎么干,老子和小东莞就怎么配合你,不就是几个士绅闹事吗,赶明老子先帮你宰几个!” 詹徽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说道:“那就有劳凉国公了!” “自家兄弟,客气啥啊!” 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詹徽再次开口说道:“凉国公,咱们这次推行新政,不仅要杀人,还要杀的那些士绅无话可说,让他们心甘情愿伏诛!” 蓝玉带着一丝酒意问道:“啥意思老子怎么听不明白?” 詹徽低声道:“我的意思是,人要杀,新政要推,但不能给朝廷添麻烦,说的直接点,不能让陛下给咱们擦屁股!” 第142章 詹徽的操作 蓝玉琢磨半天,皱着眉头说道:“老子好像懂了!” “不,你没懂!” 詹徽冷声道:“咱们是朝廷命官,做什么事情都要名正言顺,人要杀,但不能没有理由的乱杀!” 蓝玉却满不在乎,说道:“那些狗日的士绅阻碍朝廷新政,和陛下对着干,难道不该杀?” 詹徽微微一笑,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家阻碍新政了,人家该交的税都交了啊,人家维护的是纲常礼法,朝廷反对新政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杀了?” “他们有罪名啊!” 蓝玉直言道:“他们勾结当地官员,刻意隐瞒土地,暗中欺压百姓,都有人告到陛下那里了,这些难道还不够杀人吗?” “你糊涂啊!” 詹徽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种事说出去,那打的就是陛下的脸啊,老傅的官服为什么被陛下扒了,你不好好想想啊!” “嘶,,,老子好像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那你倒是说啊!”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这里又没外人,你还卖什么关子!” 詹徽叹息道:“老傅也是倒霉,累死累活忙活大半年,结果给朝廷报了一个假数,陛下没杀他,已经算是开恩了,要是老皇爷还当皇帝,恐怕早就,,,哎!” “老傅报上去的土地数目存在很多虚假,但总数却没什么问题,咱们只要在背后将这些虚数调整成实数,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事情解决了,朝廷也保住了颜面,陛下也高兴!” 蓝玉还没反应过来,何荣拍案叫绝,说道:“老詹,高明,高明,来,我敬你一杯!” “你懂个屁,就会瞎起哄,滚一边去!” 蓝玉推了他一下,问道:“老詹,老子这回真听明白了,但是,这事你说的简单,老傅忙活大半年才丈量出来的数量,你要是再量一遍那不就露馅了吗?” 詹徽却呵呵一笑,摆手道:“凉国公,你信不信,你就算派自己最亲近的人去丈量这个土地,那都有掺假的事出来,到时候再有人去告御状,咱们三人立马人头落地!” “你是陛下的亲舅公,陛下念及亲情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但我詹徽本身就是犯过错的罪臣,一旦出事,我一定会死!” 上一任的布政使张度推行新政不力,已经被贬官,如果他的女儿不是皇帝的贵妃,早就人头落地了,江南新政算是失败了,但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摸清了情况和对手,总结之前的经验,詹徽看的很明白,如果第二次再失败,他必死无疑,再有第三次就是一场大屠杀了,同时,皇帝也会被史官记上一笔。 詹徽心里也明白,这个江南布政使不好当,干好了能不能进东长房吃饭不好说,但干不好一定是个死。 “哎,,,” 蓝玉听后叹息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詹徽却笑了笑,说道:“这有何难,江南土地的簿子现在在我手上,谁的名下有多少地,那就是我动动笔的事!” “老詹,你,,,你这是在找死啊!” 蓝玉被这一番话震惊了,立马说道:“老傅欺骗陛下,只不过是被扒了官服,你要再拿这事去骗朝廷,陛下能直接扒了你的皮,在填上稻草!” 詹徽却悠悠说道:“你把士绅名下的土地加在百姓身上,陛下不杀你都怪了,可要把百姓名下的土地加在士绅身上,那陛下表面上会说你几句,回头说不定在东宫为你摆一桌酒宴!”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还别说,还真有道理!” 詹徽再次问道:“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不遗余力的推行新政?” “听过一些,说是改变朝廷的税收,让地多的多交税,地少的交税,增加国库收入,减轻百姓负担,老子也不是很懂这些!” “凉国公说的也没错!” 詹徽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还有打击豪强士绅之意,当初陛下继位之前,宫里发生了二宫之争,淮王的支持者不在少数啊,特别是咱们脚下这块地的人,,,要是没有陛下,三爷还真不见得能争过淮王!” 蓝玉听后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后娘养的东西,老子早就想宰了他了!” “淮王!” 詹徽冷笑道:“陛下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真正让陛下在意的是当初那些支持他的人,要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老爷子为什么要压着江南的奏本,等到告御状的人来到再交给皇帝,除了让大孙子长个教训外,更多的还是要清场,将整个江南的势力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朝廷官员到地方豪强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换血。 他们想借着礼法推翻新政,而朱雄英何尝不是借着新政除掉他们,所以第一时间把江南的兵马指挥使换成淮西勋贵中的何荣,只要兵权在手,接下来就要慢慢割肉了。 暴昭已经在江南各地清查勾结士绅,从中谋取土地好处的官员,只要查到一个小吏,就能拔出一大堆。 詹徽叮嘱道:“凉国公,这些话听一听,心里有数就好,可不能乱说,这要传出去,即使陛下不以为意,老皇爷也会问罪的!” “放心,老子心里有数!” 蓝玉随口说着,突然,他又想到一事,立马问道:“老詹,陛下的口谕上说,咱我照顾三爷,这是啥意思?” 詹徽苦笑一声,说道:“脏活你们干,骂名我来担,这功劳自然是三爷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蓝玉靠在椅子上,端起酒杯说道:“功劳给三爷,老子没意见,就这么干,来,喝酒!” 对饮过后,詹徽又问道:“凉国公,我听说你抄了许家,那许家人你准备定个什么罪名,刚才说过了,阻碍行政,勾结官员可不行啊!” 蓝玉张口就来:“强抢民女,这可是真事,老子可没栽赃!” 詹徽顿时笑了,说道:“这罪名要是都能抄家灭族,你当年侵犯北元妃子,,,” “老詹!” 蓝玉拍了拍桌子,急头白脸的说道:“你没话说了是吧!” 詹徽只笑不说话,想想自己当年干的那些事,蓝玉自己都笑了,说道:“你笑个屁啊,赶紧说说,该怎么定罪!” “好好好!” 詹徽缓了缓,问道:“你们在许家就没找到书信之类的东西,最好是和淮王,,,” “这个还真没有,即使有也都烧了,,,” 说到此处,蓝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摸了摸胸口,立马将那个小账簿拿了出来,说道:“这是在许家找到账本,藏的特别隐蔽,老子也看不懂,老詹,你给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第143章 通敌 詹徽接过账本没有说什么,立马翻来看了一起来,蓝玉和何荣在一旁喝酒。 过了一会儿,詹徽一边翻看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这账目没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蓝玉来了兴趣,立马凑了过来! “不过有些不对劲!” 詹徽眉头紧皱,翻看的速度更快了! “哪里不对劲,你倒是说啊!” 蓝玉顿时急了。 詹徽悠悠说道:“这上面都是许家生意上的出入记录,大部分都是粮食,布匹,还有草药之类的支出,但入账的东西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东海明珠,玉螺,珊瑚树……全是海里的珍宝,价值连城,我大明自开国以来早有禁海令,寸板不许下海,即使捕鱼也不可以,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凉国公,你们抄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蓝玉想了一下,缓缓摇头,说道:“没有,不过,金银地契倒是不少!” “那就奇怪了,这些珍稀之物去了哪里?” 詹徽有些想不明白! 蓝玉继续道:“整个许家被全部抄了一遍,那些店铺也被搜个干净,绝对不会有遗漏!” 詹徽点点头,继续翻着账本,说道:“这些还不重要,这上面记录最多的是另一种违禁之物!” “什么?” “盐!” 詹徽继续道:“朝廷对盐铁管控的极为严格,私人绝对不能私自贩盐,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可许家经常用粮食,布匹去换取大量的盐巴,加上那些海中的宝物,可以推断,这些盐应该是海盐!” “也就是说,有人私自下海,并偷偷贩盐私卖给许家,而许家给他们的也不是银子,而是粮食,布匹之物!” 蓝玉顿时惊住了,随后紧握拳头狠狠的砸在桌上,说道:“许家真是狗胆包天,竟敢买私盐,就凭这条罪,抄家绝对够了!” “凉国公莫急,这只是其中一条!” 詹徽再次翻开账本,说道:“这账本是从前元至正年开始记录,但用的却不是至正的年号,也不是龙凤政权,而是天佑……” “如果没记错,天佑是当年大周城王张士诚的年号,这上面的第一笔交易是天佑十三年,也就是吴元年,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蓝玉回忆着说道:“那一年,大将军徐达率军攻打张士诚的老巢平江,记得那个时候我们还叫西吴军……” 说到此处,蓝玉猛然醒悟,说道:“你是说许家支持当年的张士诚?” “当年支持张士诚的人多了去了,这不重要,也当不了杀人的理由!” 詹徽翻到最后,说道:“这账本的最后一笔交易是在洪武二十六年三月,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何荣立马说道:“洪武二十六年……大哥,咱们好像被剥夺了官职和爵位,贬为庶民,回家种地去了!” “没错!” 蓝玉附和道:“后来老子还去了倭国,帮太孙平倭……” “我日!” “老子明白了,和许家交易的人是当年的东吴余孽,施仁济,韩复春,还有那些倭寇!” “八九不离十的事!” 詹徽合上账本,放到蓝玉面前,说道:“太上皇最恨的人就是张士诚,而陛下最恨的是倭寇,许家私通东吴余孽,倭寇,等同叛国,诛九族的大罪,够你名正言顺的杀人了!” 这一切都是詹徽的推断,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日他娘的,怪不得这些海盗倭寇能在海上肆意妄为,甚至都敢打劫朝贡的船队,原来有人在背后支援!” 蓝玉气愤的说道:“老子当年就怀疑过这件事,这些水上人常年在海上漂了不上岸,那海鱼也不管饱,他们哪来的粮食……” 詹徽叹息道:“江南至今都对当年的张士诚念念不忘,不然老皇爷也不会给江南加税!” “有老子在,看谁敢动一下!” 蓝玉喝了不少酒,红着脖子,恶狠狠的说道:“老子现在都巴不得哪地方来一场造反,或者哪个藩王要谋反,老子这个凉国公顶够了,老子想当梁国公!” 何荣撇着嘴说道:“大哥,你知足吧,我现在还只是个伯爵呢!” “你能当个伯爵就不错了,要不是你爹投降大明,你们全家早埋岭南了!” 何荣苦着脸没有说话,心中暗道,要是没有你姐夫常大将军,你还不如我呢。 “凉国公急什么,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早有开疆拓土之心,等新政彻底稳定,国库充盈,陛下一定会对外用兵!” 詹徽安慰道:“你是大明的军神,常胜将军,到时候少不了你的仗打,还怕捞不到军功啊!” “有道理!” 蓝玉咧着嘴笑道:“那咱们得加快推新政了,赶紧搞钱,有钱才能去打仗!” 何荣笑道:“大哥,你要去打仗了,到时候别忘了向陛下推荐我啊,我去给你当先锋!” “我在这江南之地恐怕是没什么仗打了!” 以前这东南之地还有海盗和倭寇刷刷军功,可现在海上风平浪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詹徽却说道:“何大指挥使,想立功不见得要去战场之上,如今朝廷正在建设市舶司和海港,想来用不了几年就会开海,松江和宁波的港口都在你的统辖之内,任重而道远啊!” “你别忘了,开海也是新政改革,你要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咱们的陛下慷慨大方,说不定就给你个侯爷当当!” 何荣顿时乐了,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詹徽笑了笑,说道:“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咱们还是赶紧把摊丁入亩的事办好吧!” “老詹说的对,既然陛下把咱们三个放在江南,那就是让咱们干掉所有士绅,顺利推行新政!” 蓝玉喝的有些上头了,醉醺醺的说道:“老詹,你放心,喝完酒,我就带人去把所有士绅抓来,全部杀了,然后抄他们的家……” “不可!” 詹徽皱着眉头说道:“你要这么干,陛下能把咱们三个的皮剥了,杀人也要讲究技巧,如果胡乱杀一通能解决,陛下直接派兵不就成了!” 蓝玉拍着桌子问道:“那你说咋办?” 詹徽不急不躁的说道:“不着急,何指挥使派兵去请各地有头有脸的士绅,特别是余杭余家,嘉兴周家,松江陆家,他们要是不愿就直接来硬的!” “凉国公写道奏本,把许家通倭之事和账本一起快马送到宫里,许家人绝对死路一条,不过是斩首和凌迟的区别罢了!” “本官要当着所有江南士绅豪门的面,处死许家所有人,让他们看看反对新政的下场!” 第144章 长大 “太爷爷,孙儿回来了!” 朱文珏飞快的跑进乾清宫,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缓缓睁眼,立马变得眉开眼笑的,问道:“咱交代你的话都说了?” “说了,说了!” 朱文珏抱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他们说要把高阳王召回京城,打五十鞭子,剥夺郡王爵位!” 老爷子听后拿掉身上的毯子,悠悠说道:“这个处罚不算重,毕竟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这一刀算是狠狠的劈在那些书生的脊梁骨上,可惜没劈断!” 朱文珏压根听不懂老爷子的话,他趴在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太爷爷,高炽叔叔在武英殿故意说话大声吓唬孙儿,还有十二叔爷,他无情,残酷,非要给高阳王治罪……” “最过分的是四爷爷,他不仅笑话孙儿,还把父皇的茶杯给摔了,那可是当年我娘送给父皇的礼物啊!” “太爷爷,您要罚他们,他们今天敢摔父皇的茶杯,明天就敢欺负我,这分明就是不把太爷爷您放在眼里啊!” 老爷子摸了摸朱文珏的小脑袋,十分慈爱的说道:“你说的对,他们确实该罚,你是太子,你说该怎么罚他们?” 朱文珏早就提前想好了词,立马说道:“罚高炽叔叔去给我买糖葫芦,还有蜜饯,冬瓜糖,茯苓饼……” “要买四份,还有姐姐,二丫妹妹,文坤弟弟也要吃,不对,要买六份,还有二十六叔爷,小姑奶奶……” “还有,孙儿曾经听爹说过,十二叔爷会造一种战车,罚他给孙儿造一个小战车,嘿嘿!” “至于四爷爷,呃……他的罪最大,那不是一个小小的茶杯,那是我娘对我爹的情谊,太爷爷,您来罚吧!”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笑的皱纹都快没了,说道:“好好,都听太子的!” 朱文珏就是老头子的心肝宝贝,但凡提出的要求,不管对不对,无一不应,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老爷子都要想办法弄一个下来。 “咱就让燕王去太庙跪上一个时辰,你看怎么样?” 朱文珏嘿嘿笑道:“太爷爷英明啊,咱们今天去哪玩?” 老爷子喝口热茶,问道:“你想去哪玩?” “去鸡鸣寺,太爷爷之前答应孙儿去逛庙会的!” 朱文珏死死的抓着老爷子的衣袖说道:“太爷爷是太上皇,一言九鼎,说话要算数!” 老爷子笑了笑:“去叫你妹妹,你二十六叔爷,你小姑奶奶,咱们一起去!” “太爷爷等着,孙儿现在就去!” 朱文珏跑的比兔子还快。 …… 东宫! 湘王朱柏看着曾经熟悉的东宫大殿,一时感慨良多。 老爷子政务繁忙,几乎没有太多时间管教儿子,朱柏是大哥朱标一手带大的,他和朱雄英年纪相仿,二人既是叔侄,也是发小。 “臣记得小时候,和陛下经常在这大殿外玩耍,我们一起踢球,一起打闹……” “这一晃,十几年了,父皇老了,大哥也……唉……” 朱柏神情恍惚,不知不觉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眼中泛起了泪花。 他的母亲是胡顺妃,不怎么得宠,朱柏也没有同胞兄弟,他是在东宫长大的,所以对东宫的人感情很深,特别是大哥朱标。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朱雄英也是伤感不已,感慨道:“人总是在失去中长大,同时又会得到很多东西,就像我这个皇帝,得到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皇位,掌控整个大明帝国,看似风光无限,可其中的苦又有谁知道啊!” “世人只看到了朕的风光,却不知背后的艰辛!” “朕是多想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朕要不早些长大,皇爷爷就会一直累着,朕不想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啊!” 朱雄英自从当了皇帝,压力一直都很大,一边是老爷子对他的期望,一边是朱标的遗志,他不敢歇,也不能歇。 朱柏感慨道:“陛下继位,乃是天命所归,父皇累一辈子了,也该让他老人家歇歇了!” 朱雄英听后微微颔首道:“是啊,皇爷爷这两年有文珏陪着,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整个人不在沉闷,不在愁眉苦脸,不在透着寒意,反而整天乐呵呵的,确实是好事!” 在原本历史中,老爷子会在明年中旬驾崩,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这精神状态就不像大限将至的征兆。 “不瞒陛下,臣就藩早,这么多年不在京城,没有尽到人子孝心,心中十分愧疚……” 朱柏拱手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朱雄英立马说道:“十二叔客气了,有话尽管说,只要合情合理,朕一定不会拒绝!” 朱柏纠结片刻,说道:“陛下,臣想多留宫里几日,好好孝顺孝顺父皇再回封地,还请陛下恩准!” “这是应该的!” 朱雄英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朱柏身边,说道:“其实朕这一次把十二叔召回京城,就没打算让你回封地!” 此话一出,朱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藩王不在封地还算什么藩王,而且自己安分守己也没犯什么过错。 看到朱柏紧张的神情,朱雄英连忙说道:“十二叔别多想,朕的意思是想让你留下来帮帮朕!” “陛下,这……” 藩王成年后必须要去封地就藩,若是长时间留在京城不符合制度。 其实,朱柏此次进京已经预料到了会有变故,想着应该会让自己去练兵之类的,但没想到是留在京城。 “陛下,臣不过是个闲王,在封地闲云野鹤早着习惯,恐怕……”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十二叔,你别多想,朕没有任何试探之意,朕是真心实意想把你留在宫里辅政……” “大明有二十多位藩王,朕能信得过王叔不多,一个是三叔,还有一个就是十二叔了!” 朱柏听后虽然心中十分欣慰,但却没有说话,他好谈军事,臂力过人,酷爱弓马,性格洒脱,有豪侠之气。 同时,又好读书,喜爱赋诗,特别钟情道家之言,还给自己取个道号,紫虚子! 他只想当个逍遥王爷,在封地安安稳稳过自己的生活,并不想参与什么朝政。 “陛下,臣……臣实在……” 看到朱柏有些犹豫,朱雄英突然笑了,继续说道:“当然,十二叔若是为难,朕也不强求,朕不过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听到此话,朱柏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之情,尽管如此,依旧没有答应下来,他实在不愿卷进朝廷的旋涡。 更何况皇帝现在做的都是得罪人的事,他可不想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第145章 万世太平 齐鲁之地的学子在士绅的鼓动下还在持续闹腾,即便是过年那都没停下,朱高煦能管得了一地却管不了整个行省,这段时间已经杀不少人了,可这些人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来越闹腾了。 朱高煦这个高阳王却不怎么在乎,最为难的还是韩宜可这个巡抚,如今整个齐鲁之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朱高煦是舒服了,可这个烂摊子还要他来收拾。 曲阜大堂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韩宜可独自坐在衙门里,翻看着其他州府衙门送来的信件,整个人脸色苍白,越发消瘦,自沂水暴雨后,他就病了,从那以后就没好起来。 “大人,药好了,趁热喝吧!” 田度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了过来。 棕黑色的药冒着热气,放在韩宜可面前,但他却没有看一眼,而是低声叹息。 田度安慰道:“大人莫要忧虑,如今数月已过,想来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此事!” 此话让韩宜可愧疚不已,说道:“还是本官无能啊!” “大人切莫自责,您已经做的够好了!” 韩宜可轻轻的摆手,望着衙门外,又问道:“城外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田度却是叹息道:“已经被高阳王镇压下去,但仍有些不怕死的在,,,在辱骂大人,他们说大人失信于民,答应的房屋,土地,户籍,一样都没做到!” 当初沂河涨水,即将淹没大堤,韩宜可唯恐决堤,淹了整个县,下令下游的百姓和流民迁走,这才开始将大沂河之水泄洪至小沂河。 但承诺的房屋,土地,户籍直到今日也没有兑现,倒是那些士绅慷慨解难,主动接济那些流民和百姓,并煽动他们去衙门闹事。 “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看着眼前的汤药,韩宜可陷入沉思,皇帝得知齐鲁之地的情况后并没有责怪什么,反而立马派御医来给他治病,这让他既感动又内疚。 高阳王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从而导致整个新政陷入被动艰难的局面,朱雄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知肚明,皇帝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别说是士绅学子,太上皇都管不了他。 而朝廷最终的解决办法,他也能猜八九不离十,一定是用强硬的手段来平息齐鲁的乱子,皇帝向来都是一个不看重颜面的人。 韩宜可自己也明白,要想在齐鲁继续推行,必须要彻底扳倒孔家这块石头,可这块石头扎在此地几千年了,而且占据纲常礼法,那块衍圣公的牌子绝对不是说摘就能摘掉的。 即便皇帝用皇权强压,孔家也只是暂时的妥协,随着皇位更替,后世帝王不见得有当今洪武皇帝,永兴皇帝这般魄力,到那个时候,恐怕必然会生出变故。 一劳永逸,彻底根除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即便要动刀子,也要有理由,也要为朝廷,为陛下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此时的韩宜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为皇帝找一个动刀子的理由。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让我韩宜可来当这个罪人吧!” 说罢,他端起汤药,毅然倒在地上! ,,, 乾清宫! 老爷子坐在大殿中,正在眯着眼睛看着江南送来的奏本,朱文珏手持鞭子,对着地上的陀螺抽的啪啪响,朱楠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羡慕和崇拜,郭惠妃带着宫女将中午的午饭端了上来。 “皇爷,太子爷,小千岁,吃饭了!” 老爷子放下奏本,揉了揉眼睛,感慨道:“到底是老了,才看这一会儿,这两个眼就酸的不行!” 郭惠妃将拧干水的人手绢递了过去,说道:“皇爷,朝廷有陛下在,您就安心吧,这宫里宫外谁不夸赞陛下是英主啊!” “您这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如今岁月也大了,该歇歇了!” 老爷子擦了擦手,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还是不放心啊,大孙还年轻,做事又冲动,咱怕他会被那些奸臣所蒙蔽,趁着咱还活着,要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乱臣贼子全部杀了,给他留一个干净的天下!”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对于军国大事,马皇后在的时候可没少管,但郭惠妃毕竟不是马皇后,所以自然也不敢插嘴,她心中清楚得很,老爷子就是一个翻脸比翻书都快的人。 “你们两个别玩了,赶紧过来吃饭!” “来了,太爷爷!” 朱文珏立马将陀螺收进自己的袖子里,生怕被朱楠抢走! 朱楠可怜巴巴的说道:“文珏,下午能不能给我玩一会儿?” “没问题,二十六叔爷,下午咱们叫上文坤一起玩,去五龙桥下面的冰面上滑冰,打陀螺!” “行!” 朱楠小声说道:“那你给父皇说!” 朱文珏傲然道:“必须的,太爷爷就听我的!” 说着,说着,二人跑来坐在了桌前! 老爷子拿起筷子突然问道:“皇帝吃了吗?” 一旁伺候的云成说道:“回皇爷,听尚书房的奴婢说,饭已经送过去了,但陛下还在批改政务,并没有动!” “这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新政,都快魔怔了!” 老爷子叹息道:“一个人挑着天下的重担,大业艰难,也没个人帮他,都他娘的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蛋!” “咱不吃了,咱去看看皇帝!” 说罢,立马起身就要走人! 郭惠妃连忙安慰道:“皇爷,消消火,您要不吃饭,陛下也是个心思,他恐怕连处理政务的心情都没了,还是吃完饭再去吧!” 朱文珏趁机说道:“太爷爷,快吃饭吧,您要不吃饭,孙儿也心疼,那孙儿也不吃了!” 说完,也放下了筷子。 老爷子也是无奈,立马又坐了下来,说道:“文珏啊,以后你可不能跟你爹学啊,这朝政大事要处理,这饭也要按点吃,都不能耽误!” 朱文珏笑道:“太爷爷放心,孙儿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吃饭!” 听到重孙子如此听话,老爷子欣慰一笑,可笑着笑着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是什么话,这不成饭桶了。 “文珏啊,你要跟你爹学,以后也要当个勤政的好皇帝,不能贪吃,更不能贪玩!” 朱文珏皱着眉头问道:“太爷爷,那孙儿到底要不要学?” “该学的要学,不该学的不要学!” 老爷子教导道:“以后咱慢慢教你!” “嗯嗯,那孙儿下午能和二十六叔爷去五龙桥打陀螺吗?” “成!”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但是明天要去大本堂读书,不能整天想着玩!” 说话间,云成走了进来,恭敬道:“皇爷,湘王千岁求见!” “老十二,,,” 老爷子的神情突然变得冷峻起来,说道:“让他进来吧!” 第146章 骂名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玉带香囊,一身锦绣蟒袍,风度翩翩,颇具贵气的湘王朱柏走了进来! 老爷子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吃了吗?” 朱柏一愣,随即说道:“回父皇话,儿臣还没吃!” “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云成立马搬来椅子,拿来碗筷! 老爷子对着郭惠妃说道:“把孩子们带下去吧,给他们弄点吃的,咱和老十二单独说说话!” 郭惠妃立马将朱文珏和朱楠带了下去,大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了,老爷子随手夹起一片菜叶吃了起来,问道:“老十二,来找咱有事吗?” 朱柏恭敬道:“儿臣一是想来看看父皇,二是来向父皇请辞的,今日就离开京城,回封地了!” “哦,要走了!” 老爷子冷声道:“那就走吧,咱不需要你来看咱,以后别回来了,咱死了你也不用来,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封地,一辈子不要踏进宫里一步,咱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你了,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听到此话,朱柏突然心中顿时一惊,犹如腊月的冰雪,凉透了全身。 “父皇,这是为何,儿臣无罪啊!” 朱柏立马站了起来,对着老爷子恭敬行礼,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犯了什么错。 “咱没说你有罪啊,咱就是以后不想见你了!” 老爷子虽然语气平和,但却透着一股让人畏惧的威严,也让朱柏委屈至极,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老爷子叩首,声音哽咽道:“父皇,儿臣确实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老爷子拿着筷子,语气深沉的问道:“皇帝是不是找你了?” 朱柏一愣,说道:“是,,,是!” 老爷子又问:“皇帝想让你留下来帮他,对不对?” 朱柏立马明白过来,他苦着脸说道:“回父皇,是,,,” “那你为何还要走?” 老爷子猛然将筷子砸在桌子上,吓得朱柏全身一颤,伏在地上说道:“回,,,回父皇,儿臣,,,儿臣当不起辅政大任,只怕会误了陛下,误了朝廷,儿臣不想当朱家的罪人,请父皇见谅!” “那你就滚,永远不要让咱看到你!” 老爷子顿时大发雷霆,差点把桌子掀了,朱柏哭着不断磕头:“父皇息怒,儿臣错了!” “你们一个个在封地,就他娘的知道问朝廷要钱,今个他要修王府,明个他要整军,过年过节的要封赏,那军费,俸禄,封赏晚到两天,你们是不要命的催,毫不顾及朝廷的难处,皇帝减了你们的亲王俸禄,你们就给老子上奏本,老子都不当家了,哪有钱给你们,即使有钱,老子也不给!” 老爷子指着朱柏大骂道:“要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比谁都有种,让你们干点活,推三阻四,各种借口,都他娘的想吃现成的是吧!” “你们这些藩王私下来往,虚报军功,多要军饷,你以为咱不知道,你以为朝廷不知道,你以为皇帝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降罪,皇帝这是给你们这些叔叔留着脸呢,不想让咱这个老头子为难!” 朱雄英早就派方孝孺去查各藩的情况,多多少少都存在违法乱纪的行为,朱柏和朱棣之间经常有书信往来,晋藩,燕藩,吃空饷的情况比比皆是,藩王吃,下边的兵将也吃,秦王府的账都烂成一锅粥了,小秦王朱尚炳连秦藩有多少兵马都不清楚,一旦有战事,秦藩的兵马都调动不起来。 这些事情都在尚书房压着,朱雄英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朱柏被骂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皇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心中是惶恐不已,那手臂趴在地上都在发抖。 “把头给老子抬起来!” 老爷子呵斥道:“你看看你这副熊样子,老子不过是骂你几句,像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你哪有一点皇室的风度!” “父皇,儿臣……儿臣……” 朱柏早着泣不成声,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内疚! 老爷子余火未消,继续说道:“减了藩王的食禄,你们说他刻薄寡恩,说他无情无义,你们何时想过他的难处?”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过年都没得歇,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两口,咱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都累成啥样了,才二十多岁就有白头发了,他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不辜负咱和他爹对他的期望,他是为了治理好咱们朱家的江山!” “国库没钱了,你让他拿什么养你们这些叔叔!” “你们何时想过朝廷的难处?” “你是你大哥一手带大的,咱大孙让你留下给他搭把手你都不愿意,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朱家人?” 老爷子的话铿锵有力,带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朱柏默默的流着眼泪,还不敢哭出声,他跪在老爷子面前,哭喊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有私心,儿臣知错了父皇!” “儿臣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朝廷辅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老爷子却冷声道:“你想走你就走,想留下就能留下,晚了!” “老十二,皇帝想把你留下辅政,那是看得起你这位十二叔,又不是非你湘王不可,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没有张屠夫,还他娘的吃不了带毛的猪了?” “笑话,咱朱家又不是没有秀才,没有你湘王,还有蜀王,咱现在就让老十一朱椿进京,帮朝廷搞新政,你回你的封地逍遥快活去吧!” 朱柏立马跪着上前,抱着老爷子的小腿,苦苦哀求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的机会!” 要看火候差不多了,老爷子这才叹息道:“起来吧!” “新政如虎,人人避之,可新政也是百年大业,关乎江山稳固,百姓生死!” 老爷子的态度变得平和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他以后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这些叔叔,可身为朱家人,你们都躲着避着,他还能指望谁?” “你们都是咱儿子,当爹的养着你们,那无可厚非,可现在不一样了,咱现在不当家了,他养咱这个爷爷是应该的,不过,他没有养你们这些叔叔责任!” 老爷子叹息道:“咱现在看的是越来越明白了,以前都是咱太惯着你们……” “老二,老七,老八,老十,老十三,他们的死都是自己作的,但咱这个当爹的有责任,如果咱以前对他们再严苛一些,也不至于走上绝路!” “话又说回来了,他是皇帝不假,可凭啥皇帝就得累死累活,藩王坐享其成!” “你们不心疼侄子,咱还心疼孙子呢!” “以后没那好事了,想吃饭就得干活,特别是你们这些内王,实在太闲了,人一旦太闲就喜欢找刺激,就容易栽跟头,就会犯错!” “以后,你就老实留在宫里,全力帮皇帝搞新政,政绩算他的,骂名你担着!” 第147章 钓鱼 皇宫,五龙桥下! 老爷子和朱雄英坐在岸边,在冰窟窿上钓鱼,朱文珏,朱楠几个孩子在冰面上滑冰,抽陀螺,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皇宫。 老爷子钓了不少,其中还有一条两斤的白鲫鱼,朱雄英篓子里空空如也,那是一条都没钓上来。 鱼符安静的飘在水面上,突然轻轻点了一下,伴随一道涟漪,随即没入水中,可朱雄英却在看远处的朱文珏抽陀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有鱼上钩了。 “大孙,有鱼吃食了,快拉上来!” 老爷子坐在一旁赶忙提醒,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收杆提线,已经感受到了水下的鱼在挣扎。 可就在鱼线提上来之时,鱼钩上空空如也,鱼跑了! “不钓了,走了!” 朱雄英气的把鱼竿一扔,起身便要离开。 “回来!” 老爷子伸手捡起鱼竿,说道:“拿着,坐下继续钓!” “皇爷爷啊,我那还有一大堆事没处理呢,哪有什么心思钓鱼啊!” 他本来就是被老爷子强行带过来的,加上钓了半天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早就没了耐心。 “咱让你坐下继续钓鱼,你是没听到啊?” 听到老爷子不太友好的语气,朱雄英只得继续坐了下来,心中十分的不情愿。 “多大的人了,这性子还是这么急躁,你爹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比你稳重多了!” 老爷子悠悠说道:“凡事都要循循渐进,一步步的来,急于求成反而会失败,新政非几日之功,也不是几年就能完成的,上千年的制度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即便你是皇帝,你拥有绝对的皇权也是如此!” “你才二十多岁,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说你急什么啊!” 朱雄英忧愁道:“道理孙儿都明白,可不急不行啊,新政在江南,齐鲁两地推行一年多了,至今都没打开局面,反而还生出不少祸事,我这个皇帝真的是心急如焚,愁的夜不能寐啊!” 老爷子坦然一笑,说道:“你一个人急又有什么用,你又离不开这深宫,地方上的推行还不是要依靠下面的人,他们不出力,你又能如何!” “你别忘了,那些官员也是士绅,你让士绅去收士绅的钱,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我推行新政还错了?” 老爷子缓缓摇头,继续道:“你是皇帝,你为了让国库充盈,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从而推行新政,你有错吗?” “你是皇帝,你想把这个国家治理好,你当然没错了!” “可士绅有错吗?” “其实你仔细想想,他们也没什么错,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你买了货,就要给钱,几千年都是这个价,可到了你这位永兴皇帝这突然降价了,人家当然不愿意了!” “这人啊,都有私心,不是每个人心里都装着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唉……” 望着冰冷的湖面,老爷子感慨道:“你说你公道,他说他公道,可公道在哪里,那在天下人的心里啊!” 朱雄英瞬间默然,老爷子说的对,所谓的新政,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蛋糕就这么大,有人得到好处,就有人就会失去利益,谁都不愿意吃这个亏。 你价钱给的不到位,我们就不愿意干活,就是这个道理。 做生意还要讲讲价呢,你是皇帝又怎么了,皇帝也得讲道理啊! 而朱雄英自新政推行后,他就压根没打算和天下的士绅讲什么价格,谈什么道理! 我是皇帝,我说的算,我的道理就是道理! “我只管去做,不管其他!”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是非功过,后世自有定论,想这么多也没用!” 老爷子叹息道:“理是这个理,可你也不能这么累死累活的干下去啊……你说你天天饭也不好好吃,觉也睡不着几个时辰,这么过日子可不行啊!”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新政如虎,没人敢碰,我只能自己亲力亲为,没办法啊!” 听到此话,老爷子眉头一皱,突然放下了鱼竿,问道:“湘王没去找你?” 朱雄英一愣,怪不得啊,之前朱柏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昨日突然来找他认错,哭着喊着要留下为朝廷效命,那个时候他就猜到了一定是老爷子说了什么。 “您说十二叔啊!” 朱雄英故意苦笑一声,说道:“湘王虽然和孙儿年纪相仿,但毕竟是叔叔,是长辈啊,孙儿要是使唤他,有些……” 老爷子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是你叔叔不假,但也是你的臣子,朝政之事,自是君臣为先,留下也好,下地方也行,其他的别管,就让他帮你处理新政!” “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一视同仁,不用照顾咱的脸面!” “湘王的能力不错,以后可以帮你……”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以后咱要再听说你不按时吃饭,或者随便拿些零嘴对付一口,咱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这个皇帝留,说抽你绝对没二话!” “上鱼了!” 朱雄英突然喊了一声,立马用力提了上来,一条鳞光闪闪的大鲤鱼被钓了上来。 老爷子惊叹道:“好家伙,长须,黄鳞,红尾,这鲤鱼至少得有四五斤!” 朱雄英乐呵道:“不止,恐怕得六七斤,晚上就做了,一家人吃都够了,皇爷爷,您想怎么个吃法?” 老爷子笑道:“咱这钓了不少小的,回头炸着吃,这条大鲤鱼就做成糖醋的吧,文珏最爱吃了!” 朱雄英由衷的感慨,这小子实在太幸福了,一家人都宠着他,就算吃条鱼,都得按照他的口味做。 “啧啧,瞧瞧人家这储君当的!” 朱雄英笑道:“坐着太子爷的位子,却不用早起朝会,不用参与朝政,不用批改奏本……” “有个当爹的皇帝,当娘的皇后,当太爷爷的太上皇,叔爷爷全是王爷,姑奶奶全是公主,一家人把他捧在手上,想要什么东西,立马就会有,宫里的孩子唯他马首是瞻!” “瞧瞧人家太子爷过的日子,那是真让人羡慕啊,我爹,我娘,我奶奶要是还在,这孩子能被你们惯到天上去!” 老爷子早已坐了下来,继续拿着鱼竿钓鱼,说道:“放完屁就赶紧过来钓鱼!” “连你儿子的醋都吃,你这个爹当的,真不咋样,格局太小了,咱也不知道随了谁!” 朱雄英顿时乐了,说道:“还能随谁,随洪武爷呗,不然怎么会有小洪武的名号!” 老爷子撇着嘴,随后又谈起来政事,说道:“老四家那二小子这回闯的祸不小,虽说推动了新政,但该罚还是要罚,不能太过偏私,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治天下还是离不开这些读书人啊!” 第148章 民变 提到对朱高煦的惩罚,朱雄英琢磨道:“皇爷爷,你说剥夺郡王爵位,囚禁宗人府,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老爷子听后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回答,朱雄英趁机继续说道:“孙儿觉得应该让他回凤阳种地,或者发配边关将功赎罪!”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就算杀了他,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你是皇帝,你怕什么啊!” 朱雄英故意说道:“孙儿怕四叔不高兴啊,毕竟那可是他亲儿子啊!” “他不高兴算个屁啊!” 老爷子把手里的鱼干扔在地上,说道:“他不高兴的事多了,怎么?事事还都要顺他的心啊,那你把皇帝给他坐吧!” 朱雄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这话要是让四叔听见,他能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哭着喊着去太庙给祖宗磕头保佑!”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高阳王的事,你儿子都帮你定下了,你就别掺和了,给咱大明太子爷一个面子!” “这小子,把高阳王的事断的明明白白的,都是您老人家教的吧?” 老爷子大笑道:“咱这是为你培养儿子,为大明培养储君,这小子也没完全按照咱说交给他的办,他自己气的把燕王,湘王,还有高炽骂了一顿,哈哈,好,不错,他现在就敢骂藩王,以后制那些官员更不在话下,好样的,有点储君的意思了!” 朱雄英疑惑的问道:“不是,他生什么气,就因为朝廷要问罪高阳王,他好像和那位燕藩的叔叔没多大感情吧,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那个时候还没记性呢!” 老爷子笑着摆手道:“老四把你的茶杯摔了,他才生的气,他说圣人牌位又不是我家祖宗,劈了就劈了呗,可茶杯却是我家的东西,当着我的面,摔我们家东西,这分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今天敢摔我父皇的茶杯,明天就敢打我!” “哈哈,这小子,,,” 朱雄英听后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子心里有数的很,老爷子教的不错。 “不过啊,皇爷爷,话又说回来了,孙儿总感觉对高阳王的惩处有些过了,他是玩也好,想办事也罢,可最终的结果还是为了朝廷,为了新政,他这个郡王的爵位还没坐热呢就给拿掉了,孙儿心里有些愧疚啊!” 老爷子叹息道:“事情出了,总要有人背锅,有句话说的好啊,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道理不仅要懂,还要做到,你是这大明朝的皇帝,你的一句话关乎万千百姓存亡,有所得就必然有所失,为了这天下别说牺牲一个郡王,就是死两个亲王又有何妨,都是为了大明江山,朱家的天下!” “有些事真是越老看的越明白了,你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天下之物任你享用,你才是最舒服的人,可现在倒好了,你成最累的那个人了,合着老朱家就你一个人在忙活,他们是既不想出力,又不想担骂名,就想躺在封地等着你来喂他们,这他娘的成什么了!” “当叔叔的让侄子来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孙啊,凡是朱家人,你可劲用,让他们干活,不能你一个人累,他们吃闲饭啊,咱准备把你十一叔也弄回来,辅佐你处理政务!”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乐了,连忙说道:“这感情好啊,十一叔,十二叔都有辅国之才,若有两位叔叔辅政,何愁新政不成,孙儿也能喘口气了!” 蜀王朱椿,藩王之中最贤良的藩王,素有“蜀秀才”之称,是老朱家最有文化,最讲究忠孝的王爷,朱雄英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好意思给老爷子提。 “你别高兴太早!”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正色说道:“咱为什么让这些藩王来帮你,归根结底,是想让你以后对他们好一些,即使为了江山社稷,也别太刻薄!” 老爷子是何等人,他早就察觉到朱雄英将来有削藩之意,但他心里也明白,大孙子也并非是要和这些叔叔们过不去,而是为了大明朝的稳定,他希望用这种方式给儿子们留条后路。 朱雄英当然听出了老爷子的言外之意,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其实,大部分的王叔们都是挺不错的藩王,只要将来他们不造反,不惹事,不给朝廷添麻烦,孙儿保他们一辈子安稳!” 藩王这一块,朱雄英暂时没有削藩的打算,并不完全是因为老爷子还活着,更多的还是考虑国家的安稳,特别是驻守长城防线的塞王,在没有取代的情况下要是动了,绝对是自毁长城。 而且,那些不省心,喜欢胡作非为的藩王,如秦王,齐王,鲁王,谭王,代王,都去见祖宗了,唯一不省心的燕王也没了兵权,三个儿子都当了人质,而且燕王府都快被锦衣卫占据了,如今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剩下那些藩王,楚王去了东南,经略海岛,湘王,蜀王留宫辅政,肃王,庆王去了关西,珉王连个王府都没有,没必要为难这样一个老实人,就剩下一个周王无所事事,燕王都认了,他又能做的了什么,老老实实研究他的医术,也不管他,可要是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没得说,立马办了他。 至于宫里那几位小王叔,恐怕以后要去外面就藩了。 老爷子欣慰一笑,收起鱼竿,语重心长说道:“当皇帝是要勤政,但也不是你那个干法,你忙你累有什么用,你在这皇宫之中又能做的了什么,还不是靠那些地方上的臣子推行,当皇帝要学会用人,驭人,不一定事事都要躬亲,不见得都要学习朱洪武啊!” 朱雄英帮着拿鱼篓,笑道:“该学还是要学,洪武爷可是万古一帝啊,您这一辈子当得起太祖尊号,孙儿要努力,争取将来当个太宗!” 老爷子笑道:“咱还没死呢,你就把庙号都给咱定下了?” 朱雄英悄悄背过身去,大喊道:“别玩了,走了,晚上吃糖醋鲤,,,” 话还没说完,屁股就被老爷子踹了一脚。 ,,, 深夜,宫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偶然传来,内阁刘三吾拿着两道奏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东宫,却被守在门外的朴不了拦了下来。 “刘阁老,陛下已经睡了,有什么事还是明个再说吧!” 刘三吾焦急的说道:“前方军报,十万火急,耽误不得,还请公公速速禀报陛下!” 朴不了说道:“刘阁老,陛下才刚睡下不久,您就别打扰了,再大的事,也大不过陛下休息啊!” 刘三吾心一横,立马跪了下来,冲着大殿大喊道:“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陕西民变,白莲教造反,湖广民变,侗民造反,,,” 第149章 根由 “刘阁老,别喊,别喊,这是东宫,你身为内阁大臣怎能如此无礼!” 朴不了万万没想到刘三吾能直接跪在大殿前大呼小叫。 “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陕西民变,湖广民变!” 刘三吾并不理会,跪在地上,手捧军报,对着大殿叩首。 “放肆!” 值夜的樊忠和李辰立马抽刀跑了过来,一看竟然是文官之首刘三吾。 “刘阁老!” 樊忠拿着拿着锤子,厉声呵斥道:“你胆敢扰乱东宫,该当何罪?” 刘三吾跪在地上俯首,并没有回答,他在等待皇帝的召见,事态紧急,他相信皇帝明断是非,是不会怪罪的。 “何人在外面大呼小叫?” 大殿内传来朱雄英的声音,他刚刚睡下,突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朴不了立马小步走了进去,隔着门说道:“陛下,内阁刘阁老求见!” 听到此话,朱雄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旁的李婉儿也被惊醒,睡着朦胧问道:“陛下,为何又要起来?” “刘三吾连夜进宫,八成出大事了!” 朱雄英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着。 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臣子是不会连夜进宫奏事,要是有,几乎都是边关告急,或者有人造反了。 胡乱穿好衣服,披上袍子立马推门走了出去,一阵寒风吹过,朱雄英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让刘阁老进来!” 朱雄英坐在东宫大殿中,掖了掖身上的裘袍,这天实在太冷了。 没一会儿,刘三吾走了进来,单薄的官服下冻的都在发抖。 朴不了立马将烧红的暖炉提了过来,朱雄英立马摆摆手,吩咐道:“给刘阁老送过去!” 八十多岁的老头了,还跟着整日操劳国事,大半夜进宫又在外面跪了半天,挺不容易的。 “谢陛下!” 刘三吾快速说道:“陛下,臣之所以深夜冒然进宫,实在有紧急之事奏明,不可耽误半分,请陛下恕罪!” 朱雄英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问道:“朕刚才听你喊什么陕西,湖广怎么了……” “回陛下,是民变!” 刘三吾将军报交给朴不了拿了过去。 “什么?” 朱雄英大为震惊,立马拿着军报看了起来。 所谓的民变,说好听点叫起义,说直接点就是有人造反了。 “哼!” 看完军报,朱雄英猛然拍在桌子上,立马吩咐道:“来人,召五军都督府,兵部,还有颍国公傅友德,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还有景川侯曹……” “算了,曹振不用叫了,以上的人全部连夜进宫,让他们去武英殿等着!” “遵命!” “等等!” 朱雄英又改变了主意,说道:“把景川侯也叫上吧!” “陛下息怒!” 刘三吾宽慰道:“一般民变皆是事出有因,洪武一朝二十余载,也发生过数次民变,多是因为地方官吏,军将阳奉阴违,欺压百姓,百姓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 朱雄英冷着脸没有说话,事情确实还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真正让他恼火的是自己刚刚继位不过一年多,竟然发生了民变,还是两个地方同时有人造反,这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啊。 “陛下,老臣认为沔县民变乃是白莲教妖邪之徒图谋不轨,当以兵马镇压,而湖广天柱民变其中必有隐情,朝廷当派人调查,不可全部屠杀!” 军报朱雄英已经看过了,冷静下来一想,刘三吾说的还算有些道理,白莲教蛊惑百姓造反,罪不容诛,但天柱的恫族百姓自大明开国以来一直安分守已,这怎么突然好端端的全族皆反了。 现在可不是群雄割据的乱世,而是早已开国三十年的大明朝,各地方军政,制度早已稳定下来,怎么还会有百姓造反。 朱雄英心中猜测,应该是饿肚子了,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这个时候发动农民起义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派兵镇压,即使事出有因,也不能放任他们闹下去,造反就是造反,这没得说!” 说着,朱雄英已经走了出去,刘三吾紧随其后,路上君臣二人不断的聊着。 刘三吾劝朱雄英,不可太过于杀戮,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大明的百姓,或许只是受到了妖人的蛊惑而已,希望朝廷不要赶尽杀绝。 朱雄英并没有说什么,走到武英殿外,就让他回去歇着了,打仗是武将的事,文官跟着没什么意思。 朱雄英随便找了一个椅子靠了上去,紧闭双眼,看似睡着了一般,其实并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还能睡着都见鬼了。 半个时辰后,武将勋贵陆陆续续的赶到,行过礼后就老实站在下面不敢说话,甚至都不敢发出声音。 傅友德,郭英,耿炳文有些激动,本以为当初阻碍新政之事,新皇帝不再理会他们,没想到会大半夜会召见,这就证明皇帝心里还是有他们这些老将的。 同时也是给了一个信号,要打仗了,虽然不知道去哪里打,去打谁,但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好事。 没一会儿,曹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看到这些老将,袖子一甩,大笑道:“草,哥几个都来了,站着干啥,都坐啊,不就是被朝廷收了几亩土地吗,你说你们至于吗,老子的家产早就全部充公了,老子照样该吃就吃,该喝酒喝,该瓢,,,” 郭英低着头咳了两声! “怎么,武定侯,你病了?” 曹震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乐呵道:“病了就得留在家好好养病,打仗的事俺老曹替你去就行了,回头给你带点战利品回来!” “人都到齐了吗?” 由于是深夜,大殿内光线暗,曹震看到一个黑影缓缓的坐在大殿内的龙椅之上,加上刚才熟悉的声音,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摔成了一片碎瓷片。 “臣曹震见过陛下,御前失礼,请陛下赐罪!” 日,陛下这次来这么早,还有这群狗日的,陛下在场也不提醒老子一句,就想看到老子出丑,狗娘养的。 朴不了小步走来,说道:“景川侯,摔碎东西要赔偿,这是宫里的规定,回头让家里送二十两银子到户部!” “臣认罚!” 草,一个杯子就要二十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啊! “都坐吧!” 朱雄英并没有搭理曹震,可他整个这么一出,紧张的氛围都缓解了不少。 “这是兵部送来的军报,两地民变,动静不小啊,你们都看看!” 第150章 点将平叛 有人造反了! 永兴二年二月,秦岭南麓云雾寺僧人田九成联络沔县县衙书吏高福兴,农民黄金刚奴,何妙顺等以白莲教义组织群众,揭竿而起,扯旗造反。 田九成自称“汉明皇帝”,建元“龙凤”,高福兴称“弥勒佛”,黄金刚奴、何妙顺号称“天王”,四处宣传弥勒降生,明王出世,要打倒以大明为国号的“假明王”朱元璋,推翻如今的“假皇帝”朱雄英。 县教谕王朴得知向卫衙告发,官兵追捕,田九成带领教众战到巴山一带,以马面山为大本营,制造刀枪,作法练武,壮大力量,四方民众纷纷响应,势力很快扩展到阳平关。 田九成屡败官兵,声威大振,复乘胜挥师北上,攻克略阳县城,杀死知县吕昌,之后又连续攻克文县,徽县等地。 又西渡白水,攻打徽州宁羌卫驻地,卫所官兵全军覆没,白莲教勇不可当,攻破城池,焚毁徽州,杀了城内官员,一时威震秦陇,附近羌族和其他小势力闻风归附。 同二月,湖广之地,锦屏县民林宽,率领侗民聚众造反,号称十一万兵马,攻克龙里,新化,平茶等千户所。当地湖广附近卫所立马率兵镇压,潮门桥一战,官军被杀死千余人,被迫退守卫城。 看完军报,众人皆惊! 朱雄英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冷峻,眼眸之上仿佛挂着一层冰霜,让人畏惧不已。 “新朝不过两年,就有人造反,这就是你们整日称颂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盛世?” 在场的臣子缄默不语。 “这个田九成,一个和尚,率领一群手无寸铁的民众,竟然连续攻占数县,就连阳平关都陷于贼人之手,一个州卫的兵马毫无反应,被反贼打的全军覆没,官员被杀,城池被焚,数县沦陷,当地的卫所都是干什么吃的?” “宁正在干什么,小秦王又在干什么?” 朱雄英气愤的说道:“几年没打仗,咱们大明的卫所官兵竟变成了这副样子,面对从没有打过仗的反民都变得如此不堪一击,要是遇上北方的鞑靼,瓦剌骑兵岂不是任人屠戮!” “还有这个林宽,不过是一个农民,为何会莫名其妙的造反,而且整个侗民都跟着一起反,几个卫所去平叛,反被打的落荒而逃,阵亡上千人,这些士兵都是纸糊的啊!” 透过事情看本质,距离蓝玉北伐,取得捕鱼儿海大捷才过去七八年而已,距离洪武最后一次北征才过去两年,这才多久没有打仗,地方卫所的战斗力竟然下滑到这种程度了。 朱雄英生气倒不是为了民变,而是地方卫所的无能和腐败,他想到过卫所的势力会不断下滑,但没想到会差到这种程度。 追其根源,无非两点,一是各卫所存在大量吃空饷,虚报士兵人数,骗取朝廷军费的情况。 一个卫所原本的人编制人数在五千人左右,去掉逃跑的,战死的,士兵人数会严重缩水,或许实际人数只有一半,但上报兵部的还是原本的总人数,剩下那一半军费去哪了,大家心知肚明,从五军都督府到地方指挥使司,千户所,百户所,恐怕都有份。 再有就是指挥官的无能,来源于军户世袭制度,如今十几二十岁就世袭军官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身居指挥使,佥事,千户高位者,这些连马都不会骑,更别说指挥打仗了。 这些情况平常看不出来,一旦有战事,战斗力暴露无余。 虽然朱雄英已经着手打造五大营,至今只有一个神机营成型,三千营才刚刚建设,其他的还是没影的事,可即便五大营组建完成,那也是留着日后开疆拓土,打大仗,硬仗用的,而不是到处跑着去平叛。 远水解不了近渴,地方上的维稳还是需要指挥使司下的卫所。 “陛下!” 傅友文站出来说道:“当务之急要出兵平叛,至于后事,还是等过后再议吧!” 郭英也站了出来,说道:“如今事态紧急,决不能让反贼做大,臣请命挂帅,率兵荡平叛乱!”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首先要把叛乱压下去。 “陛下,让臣去吧!” 曹震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说道:“让臣去沔县,臣要不把那伙贼人的灭掉,把那个田九成的脑袋摘下来,臣以死谢罪!” 如今,淮西勋贵几乎都受到了皇帝委以重任,就剩他一个人在京城无所事事,都快闲出病来了,兄弟们都在建功立业,就连和他同时出道的王弼都是公爵了,那颗争强好胜的心怎能服气。 北边已经没有战事,辽东也安稳下来,高丽没有用兵的打算,西南,西北有宋晟和沐春,即便有战事也轮不到他上,如今好容易出了叛乱,他怎能放过建功立业的机会。 俺曹震也想混个公爵当当啊! 朱雄英看着下面纷纷请战的众将,斟酌片刻后,说道:“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 皇帝开始点将了,二人心中一喜,立马抱拳道:“臣在!” “你二人立即前往沔县平叛,节制陕西十六卫兵马,另外,让秦王朱尚炳出兵,宁正戴罪立功,朕倒要看看秦藩交到他手上还能不能打仗,若不是那块料,这个秦王他就不用当了,趁早换人,再让反贼攻占一州一县,你们所有人全部治罪!” “臣等领命!” 提到朱尚炳,朱雄英不由想起了二叔朱樉,若是这位震慑三秦的老秦王还在,恐怕早就将那些白莲教妖人绞杀殆尽,那田九成,高福兴,何妙顺的脑袋已经在送京的路上了。 “颖国公!” “臣在!” 朱雄英继续吩咐道:“你率兵去湖广,平定何宽之乱,查明侗人造反的缘由,最好能活捉何宽,朕要亲自审问!” “臣领命!” 三人立马离开武英殿,去往五军都督府开始调兵遣将,前去平叛。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忍不住叹息一声,新政的事还没忙完,又出了叛乱,卫所制度的弊端已经暴露无遗,看来要军校的事要提提日程了,让那些狗屁都不懂的二代,三代的军老爷们赶紧去学学怎么打仗,即便纸上谈兵那也能打两下,总比不识兵,当个长腿将军要强。 大殿内就剩下曹震一人,有些不知所措,立马问道:“陛下,那臣呢,臣去做什么?”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天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啥?这大半夜把我叫来,感情没我啥事啊! “臣也想去平叛,陛下就让臣去带兵吧!” “两伙反贼而已,又不是北伐草原,他们三个去就够了!” 朱雄英起身说道:“朕累了,你就别在这胡搅蛮缠了,回吧!” “陛下,那给找些事干吧,臣不想躲在家中混吃等死!” 曹震苦苦哀求,他都快闲出病来了! 朱雄英走到他身边,说道:“凉国公在江南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但军校的事不能停下,你接替他继续干吧,把这件事办好,也是大功一件!” “臣谢陛下!” 曹震顿时乐了,这不仅有功还有油水捞啊! 走出殿外的朱雄英又回头补充道:“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不该拿的钱要是拿了,朕会把你的手剁了!” 第151章 卫所制度的弊端 经过这番折腾,朱雄英那是一夜都没睡好,次日下朝后,胡乱吃了几口,回到尚书房闭着眼睛,趴在御案上睡着了。 其实,老爷子说的对,自己整天忧心忡忡确实没什么用,自己坐在这皇宫之中确实改变不了什么。 只要把自己该做的做好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不知不觉间,朱雄英睡了过去,朴不了将棉袍轻轻披在皇帝身上,站在门外等待。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感觉有双大手在抚摸他的后脑勺。 缓缓抬头,迷迷糊糊看到了老爷子的样子。 “皇爷爷!” “大孙,这么多事压你身上,受累了!” 老爷子从带的饭盒中拿出一盘包子,说道:“咱听说你早上没吃两口饭就回来了,顺手给你带了几个包子,赶紧吃点吧,吃完出宫去逛逛,别整天呆在这尚书房,没什么意思!” 早上不觉得有饿,这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肚子空空的,随手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孙儿哪里还有心思出去闲逛,当皇太孙的时候没觉得政务苦,当了皇帝才知道皇爷爷以前有多累!” “繁重的政务不说,晚上想睡个安稳觉都难,遇到重要的事,不得不起来去处理!” “孙儿没有抱怨的意思,心中苦闷无处诉说,只能在您老人家面前说叨几句,说完了,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太上皇年纪大了,操心也没用,太子还小,帮不上什么忙,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一个包子已经下肚,喝口热茶囫囵咽了下去。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两场民变罢了,又不是鞑子入关,担心个啥啊,几个草寇而已,折腾不起来,更翻不了天!” “你派去的那几个都是老将了,鞑子都被他们打的闻风丧胆,更别说这些贼子!” 朱雄英擦了擦手,叹息道:“孙儿担心的不是民变,而是您老人家引以为傲的养兵百万,不费朝廷一粒米的卫所制度!” 老爷子眉头一皱,说道:“咱的卫所制度怎么得罪你了,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兵农结合,自给自足,吾养百万兵,不废朝廷一粒米,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太大了!” 朱雄英将包子拿到一边,细细说道:“现在各地的卫所不说全烂了,至少也烂了一半,之前查军的情况您也看了,各地卫所的账目都对不上,烂账一大堆,吃空饷,套军费,私吞军粮的事比比皆是!” 老爷子却不以为然,冷声道:“那就杀,发现一个抓一个,逮到一个杀一个,把这些军中的蛀虫全部杀了!” “说到底还是那些人私心作祟,与卫所制度没有关系!” 朱雄英听的连连摇头,无奈道:“五军都督府的五位大都督都不干净,难道都要杀了啊,即使都杀了,再换五个人上去,还是一样,坐在那个位子上,有些事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皇爷爷,咱们不能拿一把尺子去量所有人,不合理,也不现实!” “此次民变,孙儿算是看透了,训练有素的官兵打不过种地的农民,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卫所制度已经逐渐荒废,再走下坡路,长此下去,军田被私占,那些士兵只会成为那些千户,百户的私兵,甚至是奴隶,最关键的,打不了仗了!” “士兵没有战斗力,指挥官不懂指挥,有了战事,队伍都集合不起来,就像这次沔县民变,贼人连续攻占几个县,连阳平关都丢了,徽州宁羌卫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让人家在驻地给一锅端了!” “这个宁羌卫的指挥使就是个酒囊饭袋,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害死整个军卫几千人,依法论罪,当满门抄斩!” “还有,孙儿为什么要建军校,就是为了培养那些世袭的军官,让他们去学习学习怎么打仗,也不至于上了战场两眼一黑,什么都不懂,枉送了士兵的性命!” “这些已经充分暴露了卫所制度的弊端,长此下去,一旦边关告急,大明没有一战之力!” 历史已经证明,到了洪武末年,卫所士兵的战斗力已经严重缩水,到了永乐朝,朱棣也放弃了卫所的兵马,北征的主力都是新组建的三大营! 至于军户世袭制度,那是万万不能废掉,毕竟这些武职都是人家父,祖辈九死一生拿命换来的。 如果冒然废除落户世袭制度,朱雄英这个皇帝立马尽失军心,那些人一定会闹起来,甚至还会发生兵变,而且朝廷也没有这么多后备军官补充。 所以朝廷只能自己花钱,把那些军大爷们培养成才。 老爷子听后瞪了朱雄英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懂个屁,你给咱叨叨这么多想说啥,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咱难道不知道这些情况吗?” “大明开国那会儿,国家一年的财政收入才二百万两银子,就这点钱你觉得能养多少兵?” “一万还是三万?” “别说军械,战马,就连粮食都不够吃的!” “这点兵马就想去北伐元大都,你姥爷常遇春就算是铁打的,他也做不到!” “咱也知道募兵制好,士兵战斗力强,可你也得有钱养啊!” “卫所制虽然战斗力差点,但至少不用朝廷养着!” “咱问你,现在给你募兵十万人,你国库又能拿出多少钱去养这些兵?” 对于百废待兴,尚没完成统一的明初来说,卫所制度确实是最好的养兵,练兵方式,可随着国家逐渐稳定,各种缺点和弊端全部暴露出来。 朱雄英并没有回答老爷子的问题,反而据理力争道:“孙儿不是说卫所制不好,将来也不会废除,现在朝廷是养不起多少兵马,但国库不会一直穷下去,卫所制要保留,募兵制也要推行!” 老爷子颇为不服气的说道:“你自己都想好了还给咱说干啥,咱又不过问政事了,你想干啥就去干呗,不用给咱说!” 朱雄英新建的五大营就属于募兵制,囊括所有兵种,比历史上朱棣的三大营还要更完善,将来会取代卫所,成为明军主力部队。 话说的好听,但朝廷现在连唯一的一个神机营都快养不起了,养兵实在太烧钱了,相比较神机营,大明舰队那才是无底洞,几百万银子砸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说着,老爷子站了起来,背着手正色说道:“咱来不是听你诉苦的,而是和你谈谈白莲教的事!” 第152章 白莲教 白莲教是始于唐宋时期的一个民间组织,崇奉阿弥陀佛,要求信徒念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以期往生西方净土,是个教导向善的佛教。 可白莲教的创始人茅子元万万没有想到,随着历史的发展,白莲教逐渐演变成为一个造反的组织。 到了元末,白莲教的组织和教义都起了变化,戒律松懈,宗派林立,一部分教派崇奉弥勒佛,宣扬“弥勒下生”的谶言,有的教徒夜聚明散,集众滋事,甚至开始反抗官府,扯旗造反。 当年的义军领袖人韩山童,刘福通,徐寿辉,邹普胜等都是白莲教徒,当然也包括老爷子的义父郭子兴。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韩山童这一手操作让整个大河南北,人心浮动,之后自称宋徽宗八世孙,打着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的名号,杀黑牛白马,誓告天地,带领白莲教的骨干正式起义,拉开元末乱世的局势。 颍州的刘福通,徐州的芝麻李,徐寿辉、邹普胜起义于蕲州,布王三起兵邓州(今河南邓县),孟海马占领襄阳,郭子兴等起义于濠州,这都是打着白莲教的名号。 而眼前的这位洪武爷,当年属于郭子兴部下,和白莲教自然也脱不了关系。 老爷子在自立门户后立马切断与白莲教的关系,开始极力打压这股势力,一旦发现白莲教妖人,那就是杀。 大明开国三十年,这些白莲教的人可没少给朝廷添麻烦,隔上几年就要整出点动静,要和老洪武碰两下,对于此次沔县的白莲教造反之事,那是一点都不意外。 “咱问你,如今天下太平,这些白莲教的妖人为何会蛊惑百姓造反?” 老爷子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朱雄英思考片刻,说道:“私心罢了!” “什么弥勒下生,明王降世,光明世界,不过是蒙骗百姓的把戏,说到底,他们不是为了解救劳苦大众,而是为了自己的私欲,那些百姓不过是被他们利用的工具,这些妖人都该杀!” 虽说如今的大明算不上真正的太平盛世,但最起码百姓能安心的种地,能安稳的生活,不再饱受战乱之苦,老洪武雄才大略,小洪武更是心向百姓,这个时候跳出来造反的人分明就是图谋不轨,祸乱天下。 那个田九成就是个和尚,真要是为了解救劳苦大众,为何上来就称帝,说白了,还是私心,就想过把皇帝瘾! 对于朱雄英的回答,老爷子十分满意,又问道:“那你说百姓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跟着他们一起造反?” 朱雄英叹息道:“百姓的日子如果能过下去,断然不会提着脑袋去造反,就像皇爷爷您当年一样,要是有口吃的,也不会去参加什么义军,,,” “哎,,,百姓没饭吃,是朝廷的责任,是我这个皇帝做的不好,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不是一句空话!” 老爷子沉声道:“自责什么,什么事都往自已身上揽,你是皇帝,你永远都没错,错的是那些臣子,是那些贼人,你做的还不够好吗?” “真要说有错,那也咱的错,你才接手这个江山几年啊!” 朱雄英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要咱说,咱们爷孙俩谁都没错,谁都不用自责,事情既然出了就要去解决,这回白莲教的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就不应该派耿炳文,郭英去,你养着那些骄兵悍将是干啥的,白给他们发俸禄啊,不就是留着今天干活的吗!” 朱雄英艰难的说道:“皇爷爷,其实孙儿是想,,,” “咱明白!” 老爷子冷冷说道:“其实你原本打算派曹震去的,又担心他杀戮过重,这才换成了耿炳文和郭英,你这孩子就是外冷内热,看着挺狠的,但心中却有大爱!” “儒家那一套还是有些道理的,皇帝也要有仁爱之心,咱可以没有,也不需要有,但你一定要有,也必须要有!” “你做的是对的,百姓艰难啊,特别是北方的百姓,尽量给他们留条活路吧,但……” 老爷子话锋一转,突然变得狠厉起来,说道:“白莲教一定要斩尽杀绝,绝对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如今大明江山早已稳定下来,白莲教掀不起什么风浪,但隔三差五给你来场起义,攻城陷关,杀害官员,朝廷也吃不消啊! “皇爷爷放心,孙儿都明白!” 随后,爷孙俩又闲聊一会儿,老爷子起身离开尚书房,但没有回乾清宫,也没有去东宫,而是来了望江楼之上。 喝着热茶,俯瞰着整个皇宫,再也没有刚才那副老人家慈爱的样子,而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臣锦衣卫北镇抚使宋忠见过太上皇!” 宋忠躬身行礼,不敢抬头,一般老爷子在望江楼见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要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即便是皇帝朱雄英也不会得知。 老爷子声音冰冷的问道:“陕西有多少影子,探子?” 宋忠思考片刻,说道:“回太上皇,大概有百十来号人,分别安插在各州府衙门,指挥使司,还有……还有秦王府!” “这些人不会去主动做什么,一般都是接到上级的指示才会去执行任务!” 老爷子听后眼眸一动,神情有些凝重。 “白莲教中可有朝廷的探子?” “回太上皇,并……并没有!” 宋忠有些惶恐,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整个人有些窒息。 老爷子的背影有些佝偻,但却能让人不寒而栗,宋忠看不到老爷子的神情,即便不背对着他,他也不敢抬头去看。 老爷子一个凌厉的眼神,可能就能把他吓得从这望江楼上跳下去。 “你带人去陕西,把那些影子,探子全部召集起来,撒进白莲教潜伏,配合朝廷的大军尽快除掉这伙贼人!” “但凡参加白莲教的人,一个都不留,全部诛杀殆尽,做的干净些,别让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一次一定要将白莲教连根拔起!”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充斥着血腥的杀气和不容置疑的果断。 “另外,让郭英和耿炳文嘴巴严实一些,不该说的不要说,别什么事都告诉皇帝,为臣子者,要为君分忧,而不是给皇帝添麻烦!” “还有小秦王,白莲教都他娘的打到家门口了,他动都不动一下,坐在王府等着死啊,秦藩的脸都让他丢尽了,让宁正去帮帮这个丢人现眼的狗东西弄些军功,到时候好给朝廷交差!” 第153章 苦心 淮南,淮王府! 自朱允炆被打断一条腿后就很少出门,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小的时候,看到大哥朱雄英独得爷爷奶奶的宠爱,他心里十分羡慕。 看到大哥能骑在叔叔们脖子上,看到姑姑们每次进宫都给大哥带些好吃的,他心里就十分落寞,那个时候他就想,为什么我不是嫡长孙,为什么我的生母不是正宫常氏。 他在乎的不是几口吃的,也不在乎能不能骑在叔叔们脖子上玩耍,他想要的是那种见了亲人不是恭敬行礼,而是喊一声皇爷爷,他就能放下手中的政务把你捧起来的感觉。 从小在东宫长大,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家人的温暖,即便后来大哥朱雄英走了,那些叔叔们还是不会正眼看他,包括他娘吕氏。 当初在继位大典上,晋王的那双虎目能吃人,就连燕王都敢拍着他的肩膀说上一句,真没想到,你一个庶子也有今天,那眼神中透着说不尽的鄙夷和轻视。 那是身份上的差距,尽管后来他的母亲被扶正,但在这些叔叔心中,他们的大嫂,只有原太子妃常氏,身份可以改变,但那种来自家人的亲情是不会随着地位而改变。 那个时候他就因为庶出的身份而感到自卑,直到后来他的外公吕本告诉他一句话,即便争不过,该争的时候也要争一争。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心中就有了争的想法,争亲情,争皇位,也为自己争一口气。 包括原本的历史中,老朱死后四十多天,他就开始动手削藩,由此可见他对这些叔叔们压根就没有什么亲情,而且他那也不叫削藩,叫削人!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可能发生了,这位就藩淮南的淮王如今正在为钱发愁。 “黄师,本王今年的俸禄为何只有两千一百石?” 朱允炆拿着账本,皱着眉头询问一旁的黄子澄。 黄子澄一五一十的说道:“千岁,朝廷以藩王开支过度,国库空虚为由,将原本亲王五万石的俸禄降成了一万石!” 朱允炆神情凝重,极度不满的说道:“亲王五万石的俸禄是皇爷爷当初定下的规矩,他凭什么说改就改?” 黄子澄没有说话,凭什么? 当然凭人家是皇帝啊! “皇爷爷就任凭他乱改礼法规矩?” 黄子澄叹息道:“千岁,太上皇已经不管政事了,现在国家大小之事全由陛下一人做主!” 此事,老爷子没表态,但相当于默认了。 “哼!” 朱允炆拿着账本又问道:“那也不对,就算削到一万石,为何只给了两千一百石,剩下的为何不给,还有过年的赏赐也没给?” 黄子澄有些尴尬的说道:“万岁,此事臣已经问过了,如今国库空虚,旧税已被废除,新税还没下来,朝廷也是入不敷出,只能分次给齐,至于赏赐,多出的一百石就是今年的藩王赏赐!” 听到此话,朱允炆瞬间傻眼了,以前过年给的都是丝绸,新蟒袍,银子,宝钞,粮食,有时候老爷子还会写写对联给藩王寄过去,今天就一百石粮食,这简直不能用抠来形容了,这是不尊礼法,不敬祖宗! “朱家怎么能出他这样的人!” 朱允炆将账本甩在桌子上,气哼哼的说道:“他就是故意在针对本王!” “哎!” 黄子澄叹息一声,说道:“千岁,还真不是,臣问过户部的人,国库确实没钱,所有的亲王都是这般,并非特别针对谁!” “那晋王,燕王,周王,楚王,这些老藩王都认了?” 黄子澄缓缓摇头,说道:“不认又能如何,陛下当着满朝文武说了,不认就饿着,一点都不给,找太上皇都没用!” “千岁,国家连年征战,耗尽无数钱粮,国库是年年收,年年光,压根就没攒下多少家底,这些千岁您都是知道的,如今朝廷正在推行新政,各地赋税一时半会也收不上来,朝廷确实也难,千岁也要理解!” “哼!” 朱允炆不屑道:“我理解他,他何时理解过我,本王这条腿是怎么断的,是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继位大典上亲自打断的,我即便当不了皇太孙,那也是朱家的子孙,大明朝的亲王,他可能曾想过本王的颜面,他何时拿我当过兄弟!” 当时,要不是他主动低头,加上臣子们苦劝,藩王拦着,朱雄英真的会把他活生生的打死。 黄子澄劝道:“王府之中恐怕有不少朝廷的探子,千岁当慎言啊,万一传到陛下耳里,恐怕……” “本王之晓!” 朱允炆心里比谁都明白,他那个皇帝大哥对他绝对不放心,一定会派人在王府中偷偷盯着。 至于淮王护卫,他也调不动,那个指挥使廖名,以前是朱雄英的贴身侍卫,不用想都知道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身边都是吕家人,很是可靠。 “千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子澄突然说道。 “但讲无妨!” 对于这位一直陪伴自己的老师,朱允炆还是很信任的。 黄子澄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话,臣藏在心里很久了,如今陛下即位两年有余,在太上皇的帮助下已经牢牢把握朝廷的军政大权……” “洪武朝之时,经常能听到藩王公然藐视国法,做尽不法事,可现在到了新朝,没有一个藩王再敢触犯国法,终究缘由,现在的皇帝不是洪武爷,没人再惯着他们!” “以前臣曾和千岁说过,大明朝的隐患不在外,而是在内,就是那些藩王,臣不过是一介书生,朝中比臣看得清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如今的陛下也一定会削藩,藩王胡作非为只会给朝廷削藩的理由,众藩王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一改往日跋扈,对朝廷的话言听计从!” 朱允炆眉头一皱,问道:“你给本王说这些是何意思?” 黄子澄不忍心的说道:“臣想劝千岁莫要想着再和朝廷对抗,更不要和那姚广孝有所牵连,他是朝廷重犯,一旦被朝廷发现,整个淮王府恐怕都要问罪,燕王差点被他害的除爵身死,千岁莫要与虎谋皮啊!” 朱允炆背过身去,冷声道:“本王知道了!” “臣不怕被连累,苦口良言皆是为千岁考虑,臣希望千岁……” 朱允炆突然暴喝一声:“本王说知道了!” 黄子澄一愣,随即叹息一声,拱手退去。 老和尚给他制定的计划大有可图,朱允炆已经走火入魔,深信不疑,哪里还听的进去黄子澄的苦苦良言。 新政是他崛起的唯一机会! 第154章 闹起来 齐鲁,曲阜! 县衙外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手里拿着细竹竿,顶着寒风,对着县衙大门大喊大叫。 “韩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堂堂巡抚,竟然言而无信!” “你说话不算数,你答应我们的土地,房舍,户籍为什么还不给我们!” “你就是骗我的!” “欺民!” “害民!” “我们要去京城告你的状!” “让皇帝老爷治你的罪,把你剥皮萱草!” 县衙的衙役拿着水火棍站在外面看着,这些日子不断有流民前来闹事,这些衙役不知道是麻痹了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驱赶的意思。 “你们没完没了了,竟敢辱骂韩大人,莫不是找死?” 田度走了出来,指着流民一顿呵斥。 “吓唬谁呢你!” “爷们可不是吓大的,当初韩大人让我们移民,并许诺给我们土地,房舍,如今都快过去三五个月了,为什么还不兑现!” “都说韩大人是位名满天下,为民请命的好官,如今看来,呵呵……”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人,叫黄老七,尖嘴猴腮,嘴里叼着半根稻草,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你急什么?” 田度板着脸说道:“已经告诉你们了,此事韩大人早已上报朝廷,待陛下审查,户部登记后就会全部给你们!” 黄老七却不依不饶的说道:“那可不行,我们现在就要,没有户籍,我们无处安身,没有土地我们吃什么,没有房子住,我们晚上睡觉都会被冻死!” “对,我们现在就要,让韩巡抚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围的流民敲打着手中的竹竿纷纷附和。 “尔等扰乱官府,辱骂巡抚,论罪当斩,若是再聚众滋事,赖着不走,别怪衙门对你们不客气!” 面对田度的威胁,黄老七丝毫不怕,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只是找衙门要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何罪之有啊,你要敢动我们,那就是害民,洪武爷他老人家一定会为我们做主,杀了你们这些当官的!” 这些人虽说是流民,但还是大明治下的百姓,当街杀了他们,田度是万万不敢的,他只是一个微末小吏,没有这个权利,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就在田度为难之际,韩宜可走了出来,不过此时的他面容憔悴,双眼浑浊,整个人十分的消瘦,时不时会咳嗽两声,俨然一副病态,而且病的人严重,就连走路都不稳重。 田度立马上前扶着,却被韩宜可推开,他坚持要自己走。 “韩大人,青天大老爷,您终于出来了!” 黄老七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带着一丝嘲讽。 “本官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算数,户籍,土地,房舍都需要户部登记审核,陛下亲自审批,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到时候本官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韩宜可拖着病体,苦心劝道:“如果你们相信本官,那请离开衙门口自便,如果愿意骂也继续,本官不与你们计较!” 面对韩宜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黄老七顿时来了精神,立马招呼道:“韩巡抚失信于民,放水淹了我们的家,又欺骗我们这些穷苦人,不给我们土地,户籍,我们就不走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贱命一条,要杀就杀!” 黄老七带着一帮流民坐在衙门口两侧,直接赖着不走了。 韩宜可并没有理会,也没有说什么,任凭他们胡闹。 流民还没消停下来,人群中又走出来几名衣着长袖的读书人,甚至还有头系白绫的人,为首之人激昂道:“高阳王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请韩大人交出杀人凶手治罪!” 韩宜可咳了两声,沉声道:“按大明律,皇室中人犯法当由宗人府处置,本官无权治罪!” “再说了,高阳王有罪,你们逼迫官府朝廷推行新政又该如何论罪?” 为首之人义正严辞道:“我等并非要和朝廷做对,是维护纲常礼法,是圣人师表,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等何罪之有?” 翻来覆去就是这些,纲常礼法,祖宗规矩,开口闭口就搬出圣人,一点新花样都没有。 韩宜可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以及幕后操纵的黑手。 什么新政,什么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什么减轻百姓的负担,我们不听,也不管,我们就是不想交税,不去服徭役。 韩宜可看着闹事的流民,又看了一眼这些学子,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不过本官提醒你们一句,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如果你们甘愿充当士绅手中的马前卒,到时候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使本官不问罪尔等,那也免不了一死!” 那些学子大义凛然道:“殉礼而死,死得其所!” 好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韩宜可拖着病体立马回到了衙门之中。 任凭他们闹去吧,最好天天都来闹,闹的越大越好。 前几日的一个深夜,韩宜可在县衙大堂和高阳王朱高煦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次日一早,朱高煦就带着所有锦衣卫和虎贲卫离开了曲阜,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很多人猜测,高阳王劈了圣人牌位,唯恐朝廷问罪,带人跑回燕藩了。 还有人说他是提前得知问罪的消息,自己回去请罪了。 总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走了,对于孔家和士绅来说绝对是好事,不然这些人也不敢这么闹。 要是那个朱家小霸王还在,恐怕早就开始拿刀子砍人了。 说不怕死,有几个是真不怕死的,欺软怕硬,觉得韩宜可是读书人,好欺负罢了! 不远处的茶楼之上,身份尊贵的衍圣公孔讷静静地看着衙门口发生的事情,随后又将窗户关了下来。 “昨个本公收到京城好友送来的书信,高阳王刀劈圣人牌位之事,受到了小皇帝的惩处,削去郡王爵,鞭打五十,囚禁于宗人府数年!” 一旁的孔希章却很不满意,说道:“小皇帝偏私,这么大的罪,竟然没有处死!” “听说这案子是小太子定的,其实是老皇帝再背后授意的,文官不同意,可面对一个小娃娃,那也是有理说不清,也只能不了了之!” 孔讷却冷笑道:“杀与罚其实没什么区别,要的不过是朝廷的态度,别说小皇帝,即便是老洪武在位,也顶不住天下读书人的压力!” 孔希章连连点头,说道:“只要他朱家还用读书人治天下,只要这大明朝的科举还考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就得向我们孔家低这个头!” 孔讷悠悠说道:“小皇帝已经低头了,趁热打铁,继续给韩宜可施压,让士绅,学子,流民,全部闹起来,逼迫朝廷罢免新政!” 第155章 满门抄斩 江南! 菜市口刑场之上,许家男女老幼三十六口身穿囚服,背缚双手全部被押了上来。 整个刑场全部被何荣带兵包围起来,下面围观的没有一个平头百姓,全部都是江南有名有姓有声望的士绅豪强。 当然也包括江南四大豪门中的陆家,周家,余家! 他们本不愿意来,但耐不住何荣把刀架在脖子上去请。 陆承,周茂才,余正诚三人看着刑场之上即将问斩的许家人,心中没有同情,没有惋惜,只有害怕和恐惧。 因为许家被杀的罪名不是勾结官吏,也不是阻碍新政,而是通倭,通张吴余孽。 老爷子最恨的人就是张士诚,而皇帝朱雄英最恨的则是倭寇,许家找死可算找对门路了,这简直比白莲教造反的罪过还大! 寒风中,布政使兼监斩官詹徽漠然看着整个刑场,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偶尔却流露出炽热的神情,那是对仕途的向往。 曾经他是朝廷的吏部尚书,太子太保,位高权重,深受老皇帝器重。 后来他一落千丈,从朝廷到地方,从尚书变成了一个小知府。 人一旦登过高峰,看过云端的风景,眼中尽是仙境,将不会平凡于山下的碎石枯木。 但他不甘心,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上天对他还是不薄的,终于让他等来了再次崛起的机会,那就是人人避之如虎的新政。 詹徽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新政是他东山再起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把握住了自然可以重回朝堂,不说位居高位,最起码也能去东厂房吃饭。 如果新政在江南推行失败,他没有张度那样的好命,有个当贵妃的女儿在宫里,还能混个转运使当,等待他詹徽的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天,他等很久了,他要踩着许家人的尸体迈出新政的第一步,这一步迈过去,他就等于走到了通往宫里的承天门。 北风呼啸,冻的人瑟瑟发抖,吹的人睁不开眼,但詹徽的内心却是火热的,念完许家通倭叛国,勾结张士诚余孽的罪名后,他拿起令牌立马丢了出去。 “斩!” 鬼头大刀锋利无比,映衬出的寒光和刀锋让人心生恐惧。 许慎趴在断头台之上,眼神死死的盯着下面的陆承,周茂才,余正诚三人,看的三人心里发毛。 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大刀,陆成三人不敢直视,立马低着头紧紧闭上双眼。 手起刀落,刑场之上,鲜血四溅,人头滚滚。 只见周茂才吓的惊叫一声,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脖子,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好似这一刀砍在了他脖子上一般。 余正诚缓缓睁眼,只见许慎的人头正在睁着眼看着他,那嘴角还透着一丝诡异的冷笑。 “许兄,回头我一定多给你烧纸,请和尚道士给你超度,害死你的不是我,是那个蓝玉,是詹徽,是小皇帝,你要报仇去找他们,可别来找我啊!” 余正诚惊魂未定,心中默默念道:“观音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太上老君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嘶!” 陆承还算比较有定力,看着眼前的惨状,只是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围观的士绅,有人吓的脸色苍白,全身发抖,有人吓晕了过去,或许还有人直接吓死也说不定。 许家人全部伏诛,詹徽缓缓起身,长舒一口气,看着台下的那些士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离开。 至于剩下的那些许家亲属,还在榨油,榨干再杀也不迟,反正许家私通敌寇的罪证确凿,一个都跑不了。 许兴业要纳的那个小妾,也是苦人家的孩子,蓝玉没有为难,把她许给胡荣麾下,一位相貌堂堂的锦衣卫的小旗当媳妇,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罪也定了,人也杀了,事情也算办完了,这些士绅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再不走恐怕真有心理阴影了。 士绅们随后立马散去,陆承三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都没有眼神的来往,那立马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何荣见状大手一挥,一队士兵立马冲了过去,拦在三人面前。 “这是,,,” 陆承顿时心中一紧,许家的下场,他们可全在看在眼里,如今又被这些当兵的拦住去路,那腿肚子都在打转。 何荣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几位乡绅老爷,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布政使大人在衙门大堂为你们准备好了一桌酒席,吃了饭再走吧!” “在下家里还有事,就不叨扰詹大人了,改日何伯爷到了松江,在下一定尽地主之谊!” 陆承陪着笑脸说着,还吃饭,谁还能吃得下去饭,不吐出来都算硬汉了。 何荣抠着耳朵,冷眼问道:“你,,,说啥,刚才风大,老子没听到!” 周茂才走上前开始套近乎,笑道:“何伯爷,在下和曹国公是至交好友,有茶叶上的往来,请看在他的面子上,放我们走吧!” “啪!” 何荣一巴掌抽了过去,呵斥道:“去你娘的,谁也不好使,别给脸不要脸,你们要不去,老子就让士兵把你们绑在马上拖着去!” “何伯爷息怒,我们这就去!” 这个何荣个头不高,却凶的很,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做派。 他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勋贵,那个淮西头头蓝玉还在江南,皇亲国戚加勋贵,真不知道他能狂成什么样子! 衙门大堂,一张桌子摆在中间,并没有什么饭菜,只有三张空椅子在等着他们,詹徽坐在主位之上,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陆承,周茂才三人来到门口停了下来,身后的何荣猛然一推,呵斥道:“来都来了,还他娘的寻思个蛋啊!” “老詹,人都带来了,你们慢慢谈!” 说着,将大堂的门猛然关上! 詹徽虽然是个快六十岁的老头了,但消瘦的脸颊,阴鸷的神情,加上那双冰冷的眼神,让陆承三人心中惶恐不已。 “见过布政使大人!” 詹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道:“几位辛苦了,坐吧,咱们边吃边谈!” 说罢,立马拍拍手,房门被打开,几名衙役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每人一碗高粱米饭,一块巴掌大的烧饼,一份炒豆芽,一份烧豆腐,外加一壶泡好的茶水。 别说这样的粗茶淡饭,就算山珍海味摆在他们面前,那也吃不下去啊! 詹徽拿起筷子,端着高粱米饭,就着豆芽吃了起来,甚至都没看三人一眼,边吃边说道:“来江南之前,本官承蒙陛下召见,留在宫里吃了一顿饭,吃的就是这些东西,当初本官还以为是受到了陛下的轻视,后来才知道,陛下每日吃的就是这样的粗茶淡饭!” 第156章 威慑 陆承三人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饭菜,拿起筷子,却吃不下去。 詹徽咬了一口烧饼,继续说道:“本官不解,便询问陛下,陛下只是说,他想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 高粱米饭,烧饼,豆芽,豆腐,热茶,这些在士绅眼中的粗茶淡饭却是大部分百姓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过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顿,一天两顿能有口粥喝就算不错了。 “陛下仁善爱民,体恤百姓之苦,以身作则,乃为千古圣君!” 周茂才趁机拍了一句,可百姓吃不饱饭和他们这些士绅又什么关系,那是朝廷,那是皇帝的事,陆承几人不明白詹徽为何要说这些。 詹徽放下碗筷,喝了口热茶,随即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可即便是粗茶淡饭,陛下都不见得能按时吃,往往都是饭菜凉了,拿去热过几次才能吃上几口,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三人相视一眼,陆承趁机说道:“当今陛下勤于政务,宵衣旰食,一切辛劳皆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詹徽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对,但又不全对!” “准确说应该是为了新政,为了让国库充盈,为了让天下的百姓能吃口饱饭,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 提到新政,三人心中瞬间一紧,余正城开口说道:“不瞒詹大人,在下虽是一介贱商,但也有一颗善心,时常拿出家里的存粮接济百姓,过年过节之时,还会施粥穷苦之人!” 听到此话,詹徽突然大笑起来,说道:“许家也经常接济百姓,前一阵子不还送米送面给百姓,那十里八村谁不称赞一声大善人,,,” “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善义之门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啊,他们从吴元年就开始通倭,勾结海上的张吴余孽,这可不是本官栽赃陷害,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来,你们自己看看!” 说着,直接从袖子里摸出那账本扔在三人面前:“这都是罪证啊!” 三人全身一颤,余正城的手藏在桌下都快都抖成了帕金森综合症,许家的粮食都是从哪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陆承颤颤巍巍拿起账本,胡乱翻看起来,其实不看,他们都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庆幸的是,这只是账目,并不是书信。 “大人,许家通敌卖国,罪不可赦,杀的好!” 周茂才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开始数落许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许家竟然能做出此等出卖朝廷之事,真是丧尽天良,罪不容诛!” “该杀,该杀!” 许家彻底倒了,通敌的罪名再也无法翻身,此时还不赶紧落井下石,表明立场,更待何时。 詹徽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心中暗暗冷笑起来,说道:“本官听说,民间流传江南有四大豪门,除了许家,还有你们陆家,余家,周家,掌握江南大半的丝绸,粮食,茶叶和船厂,都是赫赫有名的皇商,户部的银子都流到你们口袋里去了,你们要都倒了,整个江南都要乱套,对吧?”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慌了起来,周茂才站起身来赶紧说道:“大人,我等不过是不入流的贱商,承蒙朝廷恩赐,做些生意混口饭吃,这有买有卖,,,” “大人,我等安分守己,不过一心经商而已,绝没有和朝廷为敌之意!” 这个詹徽真是歹毒,这帽子要是扣上去就是大罪,这话可是能杀人啊! 詹徽突然笑了笑,说道:“本官都说了,不过是些传闻,尔等为何如此激动?” 周茂才愣了一下,说道:“是在下失态了!” “吃饭吧,这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詹徽指着他们面前的饭菜,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斥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三人捏了一把冷汗,这个詹徽有些太可怕了,和他们见到的那些官员完全不一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一旦被他套住,落下口实,即便不死,也得被扒层皮下来。 最重要的是,三人完全没摸明白詹徽要干什么? 詹徽已经出招了,即使不想接招那也得硬着头皮接着,三人哪里还敢愣着,立马拿起筷子,端着饭碗,开始刨饭。 “吃菜啊,这豆芽豆腐都是好东西,喝茶喝茶,不怕噎着啊!” 詹徽捋着胡子,皮笑肉不笑的好心提醒着。 三人一阵猛吃,将所有人食物全部吃了下去,一个米粒,一点菜汤都不敢剩下,生怕这个布政使没事找事,扣上浪费粮食的罪名。 周茂才擦了擦嘴,拱手道:“詹大人,我等已经吃饱了,可否,,,可否放我等回家?” “放?” 詹徽脸色一变,冷声道:“本官用自己的俸禄请尔等吃饭,反倒成了为难,呵,商人唯利是图,混淆黑白,今日一见,当真如传闻那般,太上皇当初定下朝纲,士农工商,商排最后不是没有道理!” 一听詹徽又要扣帽子,三人再次慌了神,周茂才说道:“大人息怒,我等并无此意,只是离家多时,心中多有挂念,这才,,,这才口不择言,辜负了大人一番心意,在下该死!” 说着,还给了自己一巴掌,其他二人纷纷附和。 詹徽摆摆手,说道:“好了,既然是无心之过,本官也不与计较,都坐下说话吧!” 三人这才胆战心惊的回到了位子上坐着,詹徽接着说道:“本官这个布政使不仅要处理一方民政,还要肩负推行摊丁入亩的新政,你们都是当地有名的士绅,应该不会让本官为难吧!” 周茂才率领表态,说道:“大人,我等一定鼎力配合朝廷,顺利推行新政!” 詹徽听后立马咳了两声,房门再次被打开,衙役提着一筐册簿放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随后立马离开,并关上房门。 “大人,这是?” 詹徽站了起来,指着筐里的册簿说道:“这是去年工部尚书傅友文前来江南丈量土地的田亩册,其中记录着江南所有的土地,但这其中掺着不少假数,不少人都把名下的土地挂在百姓名下,用来逃避土地税,企图蒙骗朝廷,甚至闹到百姓进京告御状的地步,陛下龙颜大怒,将傅友文罢官下狱!” “掺假之事,不仅是许家,你们也有份吧!” “傅尚书可是我多年的至交好友啊,他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你们这些江南士绅害的,本官该如何处置你们?” 这些事一查一个准,压根瞒不住,这也是他们一直担忧的地方,三人立马跪在地上,冲着詹徽不断求饶。 “大人,我们都是被许家所蒙骗,是,,,是许家要我们在土地上动手脚,求大人开恩,网开一面,饶了我等性命!” “是啊,只要大人网开一面,我等必将投桃报李,厚报大人恩德!” 没想到詹徽却亲自将几人扶了起来,说道:“本官要想杀了你们,早就交给外面的锦衣卫了,何至于还请你们吃饭啊!” 三人再傻也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说道:还请大人给我等指条明路?” 詹徽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田亩册你们全部拿走,回去自己填上,一个月之后再给本官送来,如果本官满意,不仅免了死罪,本官还会送给你们一份大礼,呵呵!” 第157章 詹徽的谋划 周茂才三人走后,久违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詹徽半张脸之上,映衬出黑白两面。 “老詹,你说他们还敢不敢掺假?” 内堂传来一阵脚步声,蓝玉无比寂寥的走了过来,坐在詹徽身边,把腿都翘到了桌子上。 “不好说,毕竟舍命不舍财的主太多了,许家就是其中之一!” 詹徽悠悠说道:“许家家大业大,又是皇商,那些名下的税钱对许家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蓝玉半躺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道:“都说财帛动人心,这话一点都不假,世人哪有不爱财的,可有命拿也有命花的才叫财,拿了就得掉脑袋的,那是催命的纸钱,人要活不明白,钱有再多都没用!” “就像那个许家,老子就不明白了,身为皇商,做的都是皇家的生意,拿的都是户部的银子,差他娘的那点税钱啊,非要去掺假蒙骗朝廷,为了省那点税钱,把全家搭进去了!” “老詹,你说许家人是不是脑子都进水了,闹这么大的动静,朝廷又不是瞎子,能不知道吗?” 詹徽淡淡一笑,说道:“凉国公,此话差矣,这些人能把生意做到朝廷,那头脑都不是一般人可比,土地之事不过是在试探陛下而已!” “他们以为太上皇老了,陛下又年轻,就像这种地一样,大明朝到了青黄不接的日子,这些野草耐不住寂寞,想从土里拱出来……”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太上皇虽然退位,看似不再过问朝政,但心里都有数,咱们的新陛下也不似前几朝的少年新君,软弱无能,权臣把持朝纲,政务是薄弱了些,但论城府谋略,不亚于先太子孝康皇帝,杀伐果断,更不弱老皇爷半分!” 听到此话,蓝玉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着牙说道:“谁要觉得陛下年轻好欺负,老子一定第一个剁了他,老子不怕什么骂名,将来史书怎么写老子,老子也不在乎,老子就是要把危害陛下的人全部斩尽杀绝!” “就像那狗日的许家,一个贱商,还想试探陛下,他配吗?草!” “要老子说,废那个劲干啥啊,直接派兵,把江南士绅全部屠一遍,你看到时候新政能不能推下去,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老子的刀快!” “敢和陛下做对,反了他们了!” 蓝玉就这个性子,飞扬跋扈的毛病已经刻在骨子里,怎么可能会改掉,他现在认的不是朝廷,也不是皇帝,而是朱雄英这个人。 他是大明的凉国公,骑兵战术无人出其左右的军神,战场之上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蓝玉。 但论阴谋诡计,朝堂斗争,勾心斗角,他恐怕都不如一个小小的七品小官。 蓝玉,就是朱雄英放在江南的一把刀,而詹徽就是持刀人,他们的背后是朝廷,准确的说应该是皇帝本人。 詹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得罪人,参他的奏本越多,功劳就越大,皇帝就越高兴。 蓝玉没完没了的说道:“刚才那三个狗东西,老子就不信他们的屁股是干净的,说不定家里也有通敌的账本,回家一准都给烧了!” “老詹,你只要发话,老子立马去抄他们的家,拿到他们通敌的证据,直接满门抄斩!” 詹徽笑着摇摇头,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还不能随便动他们,不然江南会有动乱,这个代价,你我都担不起……” “不过,有句话你算是说对了,这些人的屁股都不干净,甚至有可能比许家还脏!” 此话让蓝玉立马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老詹,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也通敌?” “不知道!” 詹徽坦然道:“如今倭寇早已覆灭,张吴余孽也葬身海上,皆不复存在,即便通敌,也找不到什么证据,至于从许家找到的账本……” “有问题?” “没什么!” 从许家翻出来的账本,就是通倭卖国的证据,如今倭寇,张吴余孽被灭四年了,账本也只记到洪武二十六年,既然以后再也没有生意做了,为何许家不把账本销毁,而是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藏起来? 这也是詹徽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许家人不是傻子,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留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其他三家,甚至其他士绅豪强到底有没有通敌,仔细一想便能猜上一二。 倭寇和张吴余孽的战船从哪来的? 衣服从哪来的? 粮食从哪来的? 走私的茶叶从哪来的? 为何东南之地多有贩卖私盐之事?随着倭寇被剿灭,又少了许多。 还有药材,瓷器,甚至倭寇用的火器,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很多秘密已经随着倭寇的覆灭而葬身海里,恐怕再也查不到了。 大明这么多地方,为何朝廷要在江南重点推行新政,恐怕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江南的情况,詹徽能挖到七八分,但他还是想把那隐藏在背后的两三分也找出来,他要给朝廷一个十分的政绩,他想后半辈子在东长房吃饭。 “老詹,如果那些士绅豪强到时候还是给你送了一份掺假的土地数量,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蓝玉心中有些不爽,他现在抄家有些抄上瘾了,比打仗还好玩。 “那是自然!” 詹徽悠悠说道:“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没得说,直接定个通敌之罪,你去杀人,抄家,灭族,骂名我来担!” 推行新政才是他的主要任务,至于深挖其他的事,不是多重要。 蓝玉冷笑道:“这些人就是贱,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把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是不会交税的!” “老子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个家大业大的,为了省那点钱,不惜拿着脑袋和朝廷作对,这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啊!” 詹徽眯着眼睛,说道:“即便朝廷只收他们一文钱,他们照样还是会反对,不是那点税钱的事!” 蓝玉不解的问道:“那是啥?” “老话说得好,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碌碌一生,不过名利二字!” “他们以为自己占着公,占着法,占着理就能撼动天下的局势,就能逼得朝廷做出妥协,可阎王让你三更死,谁又敢留你到五更,洪武爷罢黜丞相,早已大权在握,陛下接手的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大明王朝,天下人都在陛下彀中,即使他们占着天下大义,终究抵不过陛下手中的皇权!” 蓝玉怒然道:“老子还是那句话,谁和陛下作对,老子就砍了谁,老子管你是什么藩王勋贵,文官士绅的!” 看着丝毫不动政治斗争的蓝玉,詹徽缓缓摇头,说道:“他们虽是有钱,但说到底不过是贱商而已,没那个胆子敢和朝廷作对,他们背后一定还有人没冒出来!” 蓝玉听出了一丝端倪,小声问道:“你是说,,,淮南的那位?” 詹徽嗤笑道:“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别太高估他!” 第158章 大先生 桐庐书院坐落于江南北,号称江南第一书院,始建于宋代,科举圣人朱熹曾多次来此地讲学,享誉盛名。 元末之时,天下大乱,书院逐渐落寞,虽没有毁于战火,但也变得破旧不堪,鲜有人来此读书,大明开国后,天下大势逐渐变得稳定下来,这里也得到了江南豪强的修缮,吸引大批人来此读书。 据说在桐庐书院读书的有许多寒门子弟,不仅有名师指点,吃住也不花钱。 一位身穿青色长衫,头戴儒冠,手持书卷,须发皆白的老儒生站在状元桥上,静静的看着桐江之水缓缓流淌,倾听着书院内传来阵阵读书声,神情虽然祥和,却始终带着一丝忧虑。 没一会儿,书院的上百名学子们捧着书卷走了过来,看到桥上的老者,纷纷停下恭敬行礼。 “学生见过辅臣先生!” 老者微微点头回礼,这些都是去年江南各地乡试的秀才,还有一部分是贡生,仰慕桐庐书院的名声,以及这位左先生的才华,纷纷前来听讲。 老儒生姓左,名字不知,自号辅臣,无人知其年纪,不过看样子至少有七八十岁,学院的学子都称呼他为左先生,其他先生则称他为大先生。 这位左辅臣大先生在大明开国之初就在书院教书,如今已过去三十年了,据说门生无数,培养了一大批举人,有人甚至都做到了侍郎,御史,布政使的高位。 至于翰林院学士,知府,县令……简直数不胜数,说是桃李天下,一点都不为过。 正因为这位大先生教书有一套,才吸引许多学子前来求教。 左辅臣收学生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收考上功名的学子,可以是童生,也可以是秀才,贡生也收,不仅亲自指导,还不收任何财物,甚至吃住在学院都不花钱。 这也让许多学子趋之若鹜前来桐庐书院读书。 就连老爷子也听过他的名号,让他入朝为官,委以重任,这位大先生拒不入仕。 老爷子也没有为难,有大本领的人宁愿隐居深山过苦日子,都不愿意入仕为官,像他这样的大才不在少数。 大明开国之初,朝廷极缺官员,老爷子派人四处打听寻找民间的良才,请他们入朝为官,帽子,银子加刀子,确实请来不少治国大才,但仍有很多人不愿意为新朝效命。 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对前元念念不忘,忠臣不事二主,如三遗老之一的杨维桢。 还有一部分读书人淡泊名利,图个自在,朱雄英的大军师石羊先生就是老爷子怎么请都请不来的大才。 而这位大先生左辅臣却也是个异类,他不喜欢当官,但他却培养,鼓励门下学生入仕,为君分忧,为民谋福! 片刻后,学生已经全部前往东房用饭,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儒生走了过来。 “大先生!” 中年儒生拱手行礼,极为尊重! 左辅臣望着桐江水,随即回过神来,说道:“怀古,陪老夫走走吧!” “是!” 左辅臣在前,中年儒生在后,二人走的很慢,来到书院的一片竹林之中。 竹林深处有一处清幽的茅草屋,里面只有一些平常所见的桌椅板凳,文房四宝,竹床附近放着一些经史子集。 面朝桐江水,背靠紫竹林! 这是左辅臣住的地方,简简单单却清静宜人,颇有一番典雅的气息。 草屋前放着一个火炉,用来取暖,也用来烧水煮茶。 二人坐在竹椅上,中年儒生很熟练的倒水,烧水,待煮开后放入茶叶,将煮好的茶水放在左辅臣面前。 “大先生,请!” 腊月已过,虽未开春,但江南已经开始解冻,逐渐暖和起来,冷风拂过这热茶,入口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茶,入口苦,回味却甘,能静心,倒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面对左辅臣的赞美,中年儒生杨政附和道:“是啊,这么好的东西只有中原王朝才产,而采自江南的茶叶又是上品,茶马互市,每年都会换去大量战马用来增加军队战力,确实是好东西!” “不过……不过这茶有些旧了,苦味也不浓,今年的茶叶还没下来,待到清明,我让茂才送些今年的新茶过来!” 左辅臣半躺在竹椅上,神情有些慵懒,随口问道:“江南出事了?” 杨政苦着脸说道:“许家被朝廷满门抄斩,罪名是通倭!” “布政使,指挥使换成了詹徽,何荣,那个蓝玉也在江南!” 左辅臣听后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杨政却冷笑道:“棋子的宿命皆是如此,大先生不必悲痛!” “老夫可惜的是文敏那孩子,若是参加今年的大考,说不定能位列一甲!” 杨政喝着茶水,却不以为意,说道:“大先生,桐庐书院有功名的学子不在少数,想必今年的会试大考,至少也有二三十人考中进士,不差许文敏一人!” “多一个人总是好事……” 左辅臣有些惋惜,随后又说道:“那个詹徽,老夫曾与他的父亲詹同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好官,而他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没想到小皇帝也走起了昏君之路,满朝忠良,却用起了奸佞!” 詹徽来到江南,不好好治理民政,反而上来就罗织罪名杀人,在读书人看来就是奸佞小人。 “小人吗,就喜欢干些蝇营狗苟的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小人有点阴险,不得不防他的阴招!” 杨政有些担忧的说道:“茂才来信了,詹徽逼着他们去刑场,亲眼看到许家满门被斩,又把之前的田亩册给了他们,让他们带回去自己填上,那个詹徽说还有好事!” 左辅臣听后突然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这个詹徽有点意思啊!” 杨政说道:“茂才几人问大先生,该怎么办?” 左辅臣斟酌一阵,说道:“告诉他们三个小家伙,依了詹徽,老夫倒要看看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杨政放下茶杯,忧虑道:“大先生,这个詹徽不简单啊,咱们要不要……” “詹徽……他不过是小皇帝养的江南的一条老狗罢了,不足为虑!” 左辅臣悠悠说道:“我们要对付的不是詹徽,蓝玉,也不是小皇帝,而是他后面的那位!” 杨政冷声道:“那个老家伙也得七十岁了,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拿起刀!” 左辅臣悠悠道:“能不能……试探一下便知!” 杨政眉头一皱,问道:“如何试探?” 望着不远处的桐江水,左辅臣突然问道:“怀古,你说今年的会试大考会考些什么?” 杨政笑道:“这……这恐怕只有小皇帝和主考官才能知道!” 说罢,突然反应过来,立马问道:“大先生认为……” 左辅臣笑道:“老夫也做回赌徒,押上一押,以老夫对那个小皇帝的了解,今年会试大考的考题必然是新政!” 第159章 教训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东宫大殿前的空地之上,朱文珏站在一辆半人高的木战车之上,手里握着一把木剑,剑指前方,大吼道:“开始冲锋!” 站在一旁的云成立马招呼道:“快,拉起来!” 木战车前站着两个太监,立马拉动手中的麻绳,开始冲锋。 木战车是朱柏给他做的,木剑是朱棡给他削的。 朱文珏站在战车上兴奋不已,拿着木剑胡乱劈砍。 “杀,杀鞑子了!” 随着战车被拉动,身边一群太监跟着进行保护,生怕太子爷有什么闪失。 不远处的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满是赞誉的目光。 “好小子,这么小就知道要杀鞑子,不愧是咱朱家的后人,有咱当年的风范!” 一旁的郭惠妃附和道:“随您老人家,也随陛下,大明三代圣君,历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事,皇爷有福,大明有福啊!” 老爷子乐呵道:“咱朱家的皇帝就该如此,个个都是武皇帝,这孩子要是循规蹈矩的读书人,咱倒有些担心了!” “顽皮一些不是什么坏事,男娃就得有股子精气神,咱大孙整天说咱纵容文珏,他只看到咱惯着他儿子,却没看到咱有意无意的教他为君之道!” “马上皇帝也不错,总比当一个听信文官吹嘘的糊涂皇帝强!” “咱不怕皇帝折腾,这孩子折腾起来心里也有数,只希望他能给文珏就个充足富裕的大明,即使后代出几个不孝子孙,也能折腾的起!” 老爷子一阵感慨,他能看十年二十年,却看不到百年以后的大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朱文珏是他和朱标一同钦点的太子储君,未来的隔代接班人,自然要尽心的培养。 远处,朱文珏杀了一会儿,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旁的朱楠,朱文坤几个孩子羡慕不已。 老爷子咂咂嘴,说道:“缺点东西,美中不足!” “来人!” 侍卫赵麟走了过来,拱手道:“太上皇!” “回头给太子弄身轻一些的盔甲穿上!” 手持宝剑,亲驾战车,穿上盔甲才像个马上天子。 朱楠跑了过去,摇着手大喊道:“文珏,我也想玩,给我上去玩会儿!” “不行,我还没够呢!” 朱文珏从袖子里摸出木陀螺,说道:“二十六叔爷,你和文坤去打陀螺吧!” “我不想玩陀螺,我也想坐战车!” 朱楠撅着小嘴,对这小陀螺丝毫不感兴趣。 朱文珏玩的正在兴头上,立马招呼前面拉车的太监,大喊道:“别停下,继续拉!” 木战车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朱楠顿时变得灰头土脸,委屈的小表情伴随着眼泪立马哭了起来。 “父皇!” 朱楠迈着小腿跑向老爷子,哭喊道:“父皇,文珏不给我玩……” 老爷子笑呵呵说道:“他都把陀螺给你玩了,咱陪你去打陀螺吧!” “我不要,父皇,我要坐战车!” 哭着喊着,开始在地上来回打滚! 老爷子立马招招手,说道:“云成,去找湘王,给济王……给宫里的孩子们每人再造一辆木战车!” 云成拱手道:“回皇爷,湘王千岁已经被陛下派往了齐鲁,此时并不在京城!”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用到他的时候不在了,那咱小儿子玩啥……”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对着小朱楠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说道:“赶紧起来,撒泼打滚,丢死人了,等文珏玩完,咱让你第一个玩!” “再不起来,咱就把你扔护城河里喂鱼去!” 朱楠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四脚朝天,带着泪花问道:“真的吗?” 郭惠妃把他抱了起来,说道:“当然是真的,你父皇从不骗人!” “嘿嘿!” 小朱楠哭着哭着就笑了! 朱文珏站在木战车上,得意的说道:“二丫,上来,大哥带你杀鞑子!” 二丫后退两步,摇摇头道:“我不敢!” “怕什么,上来!” “我害怕!” “那我自己玩了!” 木战车再次飚起来,眼看要冲出东宫,朱文珏兴奋的大喊道:“别停下,冲出去!” 两个小太监哪里敢不同意,继续向前冲着。 穿过东宫大门,一个身影突然撞了上来,看到此人,朱文珏猛然大喊道:“快停下,快停下!” 两个太监虽然停了下来,但战车依旧向前滚去。 “姐,你快让开,快让开,别把你撞死了!” 大丫刚从宫外回来,手里还抱着两本书,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她有些躲闪不及。 两名太监跌倒在地上,木战车从他们身上压在他们身上,这才挡住了冲击。 “姐,你没事吧!” 朱文珏有些心虚,又有些害怕。 “啪!” 话音落下,大丫手中的书已经飞在他的脸上。 朱文珏还没反应过来,大丫已经满面怒容的登上木战车,又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揪着耳朵从车上拉了下来。 “你现在仗着太爷爷的宠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不读书,也不练武,整天拿把破剑瞎比划,你是太子储君,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咱爹天天累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你就天天玩,什么时候能让爹娘省省心!” “你今天撞到我不要紧,你要撞到父皇该怎么办,朝中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你要撞出个好歹,为难的还是父皇,你什么时候能懂事!” 大丫揪他的耳朵一顿教育,朱文珏疼的大喊道:“这怎么能怪我,是这两个太监该死,是他们……啊……疼死了!” “你还敢顶嘴!” 大丫揪着他的耳朵就走,训斥道:“明明是你自己做错的事情,非要赖在别人身上,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有,你这话要让太爷爷听见,这两个太监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父皇常常教育我们,对待宫人要宽容,别因为一点错事就打就杀,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不是吃不饱饭,谁会舍得把孩子送进宫当太监!” “你就是命好,生在帝王之家,从小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所有人都要惯着你,宠着你,你去应天府城外看看,百姓之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已经帮着家里下地干活了,而你呢?每天都在干什么?” 大丫可不管他疼不疼,揪着耳朵就走,朱文珏疼的开始求饶。 “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揪我耳朵了,太疼了!” 大丫不依不饶的说道:“不行,我要带你去找父皇,让父皇收拾你!” 朱雄英那个当爹的是说打就打,朱文珏是又疼又怕,对着东宫大喊道:“救命,太爷爷救我!” 听到呼喊声,老爷子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太子怎么了?” 说罢,立马朝着东宫外跑过去,远远看到大丫揪着朱文珏的耳朵朝着尚书房走去。 “这丫头要干啥,正大光明的欺负太子,太不像话了,皇后怎么教的孩子!” 第160章 没错 入夜,东宫大殿,烛火通明! 皇后李婉儿拿着鸡毛掸子指着跪在地上的大丫质问道:“你错了没有?” 大丫很坦然的说道:“我没错!” “你还说你没错,你弟弟的脸被你拍出了血印,耳朵也被揪掉了一层皮……” 李婉儿气愤的说道:“那是你亲弟弟,你下手咋这么狠!” 大丫满脸倔强,说道:“有错就当罚,文珏也不例外!” 李婉儿气的用鸡毛掸子抽在大丫身上,说道:“可你弟弟是太子储君,即便有错,也是你太爷爷,你父皇去罚,轮不到你动手!” “正是因为他是太子,才要对他严加管教,太爷爷现在把他惯成什么样了,父皇管的了吗?” 大丫虽然疼,却咬着牙坚持说道:“父皇说他两句,就立马去找太爷爷告状,回头又成父皇的不是了!” 李婉儿手中的鸡毛掸子再次落在大丫身上。 “你打弟弟还有理了,读了几天书,学会和娘亲顶嘴了,以后是不是连你父皇的话都不听了!” “你以为就你明白这些道理,文珏不仅是你弟弟,他还是大明朝的太子,他是君,你是臣,君为臣纲,这就是礼法规矩!” 鸡毛掸子一下下的落在大丫身上,李婉儿早已泪流满面,老爷子把她训斥一顿,对大丫极为不满,他这个皇后又能怎么样。 “你错了没有?” “我没错!” 大丫忍受着身上的疼痛,死活不认错,甚至都没哭一下。 殿外,张月走了进来,护在大丫身后,说道:“姐姐,不能在打了!” “大丫,快给你娘亲认个错吧!” 面对张月好心的求情,大丫依旧坚持说道:“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我就不认,打死我我也不认!” “月姨,你是个公道人,有些事比我娘看的开,文珏身为太子储君,书也不读,武也不练,整天就知道玩,现在更了不得,弄个破车子在宫里横冲直撞,万一撞到哪位臣子又该如何?” “朝中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臣,都是太爷爷那般的岁数,他们经得起太子这样的折腾,一旦出事,父皇难道不为难?” “小小年纪就撞死朝中重臣,将来史书会怎么写他,这个太子的位子他能坐稳吗?” “我教训他一顿,是让他长记性,以后不要再犯,不要贪玩,要勤于读书,苦练武艺,将来做一位像父皇那样能文能武,体恤百姓,待人宽容的好皇帝!” “月姨,你说我错了吗?” 大丫的话有理有据,张月被问的无言以对。 这些话看似是在给张月说,其实是说给自己的皇后娘亲听的。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理,你眼里可还有爹娘,可还有长辈!” 李婉儿扬起鸡毛掸子,含着眼泪再次抽了下去。 “你就不能安稳一些,你父皇就不应该让你去读书,也省的你这么多理!” “身为一个女孩子,说打人就打人,你哪里有一点皇室公主的气度,如何能给你那些弟弟妹妹当表率!” “你现在长大了,没人能管的了你了!” 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大丫身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脚步声。 “陛下到!” 皇帝来了! “妾身见过陛下!” 朱雄英冷着脸走了进来,一把夺过李婉儿手中的鸡毛掸子徒手掰断,扔向殿外,随后来到大丫面前,轻声道:“闺女,受委屈了,你做的没错!” 只听“哇”的一声,挨打都没哭的大丫抱着朱雄英瞬间大哭起来,一切的委屈瞬间爆发。 既然当爹的皇帝都说闺女没错,那有错的自然是当娘的皇后。 “跟爹走吧!” 朱雄英轻轻的擦着大丫脸上的泪水,语气之中带着心疼和温柔。 大丫郑重的点点头! “陛下,大丫把文珏……” “够了!” 李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雄英打断,呵斥道:“有错……当罚,当姐姐的教育弟弟无可厚非,即便是太子,也是例外,文珏这小子就是欠揍,老子现在说他两句都敢翻白眼了,老子早就想收拾他了,要不是老头子护着他,老子非得一天揍他三顿!” “老头子惯着,你们也惯,这宫里的孩子都让着他,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妥妥的一个小霸王!” “你们准备惯他到什么时候?” “惯到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吃饭是不是还要嚼碎喂他吃,将来当一个狗屁都不是太子?” 朱雄英骂的在场之人不敢抬头,李婉儿叹息道:“可是皇爷爷……” 大丫平时听话懂事,当娘的也不想去打女儿,可老爷子却不依不饶,她这个当娘的也没办法。 “以后,任何人都不许动大丫一下,老头子说的也不行!” 朱雄英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谁再敢动朕的女儿,别怪朕翻脸不认人!” 说罢,立马带着大丫走了出去,走到殿外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皇后,大丫和文珏都是你用命生下来的,文珏是老头子和父亲定下的太子,朕改不了,但朕希望你能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一碗水端不平但也不要偏斜太多!” “朕知道,老头子骂你了,你也没办法,你感觉委屈,你委屈可以来找朕说,朕是你的丈夫,朕会安慰你,为你做主,可你不该为了迎合老头子的意思去打大丫!” “以后不要这样,不然,朕真的会生气!”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大殿,走到东偏殿大丫的房间。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去煮着粥,拿些新鲜的糕点过来!” 得知闺女被打,朱雄英立马扔掉奏本从尚书房跑来,那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都说父爱如山,是沉重的,无声的,但父亲对自己的爱却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 诺大的皇宫,数不清的亲人,只有父亲朱雄英对自己最好。 “爹,女儿不饿!” 大丫还如小时候那般,依偎在父亲怀中,感受着深深的父爱。 “胡说,晚上都没吃饭,怎么会不饿!” 朱雄英轻声安慰道:“即便不饿也要吃些,爹饿了,你陪爹吃点好不好?” 大丫点点头,朱雄英无奈的问道:“委屈你了,疼不疼?” “女儿不疼!” 大丫摇头道:“其实娘亲也没使劲!” “爹,你别怪娘亲了,太爷爷把娘亲训斥一顿,要说委屈,娘亲才是最委屈的人,爹放心,女儿不恨娘亲,也不恨文珏,更不恨太爷爷,谁都不恨!” “娘亲是皇后,她也为难,文珏是太子,我想让他以后当个像爹一样的好皇帝,太爷爷维护太子储君的威严,他们都没有错!” 说完,大丫又补充道:“当然,我教训弟弟,我更没错!” 朱雄英说嘴问道:“那你说谁错了?” 大丫想了想,说道:“亲情和礼法的冲突,爹,有些没用的礼法该废除了!” 第161章 太爷爷救我 乾清宫! 朱文珏坐在椅子上,耳朵上闪闪发亮,那是涂的药油,大丫下手挺狠的,直接把他耳朵揪掉一层皮。 老爷子很生气,可身为太爷爷又犯不着给重孙女发火,直接把皇后训斥一顿,这才有了李婉儿罚大丫的事发生。 “文珏啊,还疼不疼?” 老爷子十分心疼的关心道。 “不疼了!” 朱文珏十分委屈的样子,掉了一层皮怎么会不疼,但他不敢说,他怕朱雄英收拾他。 自己的老子最疼姐姐,整个皇宫谁不知道。 “你姐姐大丫,真是太不像话了,哪里像个女孩子,比你爹还野,这都是随谁啊!” 老爷子剥着瓜子,自己没吃,全喂给朱文珏了。 可转念一想,朱家的女儿好像都是这个性子,临安公主,别看不是嫡出,那是出了名的泼辣,在宫里横着走的人,和老爷子赌气,几年都不搭理。 朱雄英这个皇帝,不怕老子,不怕爷爷,唯独怕这位姑姑,那是真怕啊! 皇帝不见,她都敢硬闯,侍卫拦着,她直接上手打人。 当初她一个嫁出去的公主都敢和晋王,燕王一起参与立储。 大丫的性子和她这位大姑奶奶简直一模一样。 “你爹这个混账东西,脑子进水了,对你姐姐比对你还关心,煞费苦心让她出宫去读书,还找那个石羊老头教她,他想干啥啊,分不清谁是太子啊!” 朱文珏低着头,吃着瓜子,偷偷笑了两声。 “太爷爷,孙儿不想去东宫了,以后就在乾清宫玩了,好不好?” 朱文珏眨眨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我怕我爹揍我!” “他敢?”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他动你一下试试,反了他了!” 朱文珏趁机说道:“太爷爷,今天白天,我被姐姐带到了尚书房,我爹听说后,已经开始解御带了,要不是太爷爷赶到,那御带一定会抽在我屁股上!” 老爷子安慰道:“你放心,有咱在,任何人都动不了你,包括你爹!” “嘿嘿,还是太爷爷对我最好,孙儿一定好好孝顺您!” 朱文珏趁机拍上马屁,说道:“等开春了,孙儿帮太爷爷去内花园种红薯!” “成!” 老爷子摸着他的小脑袋,十分的满意,说道:“文珏啊,以后玩耍也要注意安危,死几个太监不要紧,可别把咱自己摔伤了!” 朱文珏连连点头,吃着瓜子说道:“孙儿都记住了!” 老爷子沉声道:“咱已经让你娘去教训你姐了,你心里可别有恨,都是一家人,你姐比你聪慧,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你,说到底,她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 朱文珏笑道:“太爷爷放心,孙儿不恨姐姐,姐姐对我挺好的,有时候出宫回来,还给我带吃的,嘿嘿!” 提到出宫,朱文珏眼珠子一转,立马又说道:“太爷爷,孙儿也想出宫去读书,要不然孙儿也和姐姐一起去找那个老头读书吧!” 老爷子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说道:“你是去读书吗?你那是想出宫去玩,还想骗咱呢!” “再说了,那石羊老头能有什么本事,咱这朝廷,内阁六部,翰林院,都察院,国子监,随便拎出一个人都比他强百倍!” “你姐姐说的对,不读书,又不练武,将来怎么担得起天下的重任,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去大本堂读书,每隔几天,咱让你二舅姥爷常升进宫,教你武艺,这也是你爷爷临终的遗言,哎,,,” 提到朱标,老爷子叹息不已,,,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到!” 朱雄英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既不给老爷子行礼,也不打招呼,直冲正在吃瓜子的朱文珏而去。 “你不回东宫歇着,来这作甚?” 老爷子随口问着,看到面容冷峻的朱雄英,朱文珏心虚不已,问道:“爹,儿子见过,,,” 朱雄英二话不说,伸手将朱文珏提了起来,夹在手臂下,扬长而去。 “爹,我错了,你放我下来!” 朱文珏张牙舞爪的大喊道:“太爷爷救我,我爹要揍我!” “大孙,你要干啥,把文珏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太爷爷救我!” 朱文珏大哭起来。 朱雄英压根不理,老爷子顿时急了,立马站了起来,怒吼:“大孙,皇帝,朱雄英,咱让你把文珏放下来,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敢不听咱的话,你要造反啊!” “欺天了,欺天了!” “快把皇帝拦下,快去救太子!” 老爷子气的直跺脚,云成立马小跑过去,拦在朱雄英面前,说道:“万岁,皇爷,,,” “滚一边去!” 朱雄英一脚踹的他四脚朝天:“哎呦,天爷啊!” “老子教育儿子和你们都没关系,滚开!” 朱雄英呵斥一声,夹着朱文珏直奔东宫。 “小东西,你自己犯的错,连累你姐姐被打了一顿,你他娘的现在仗着老头子对你的宠爱,真是无法无天了,不能受点委屈,动不动就去找老头子告状!” 朱文珏吓的哇哇大哭,大喊道:“父皇,儿臣错了,爹,儿子真错了!” 朱雄英带着他一路来到东宫偏殿,直接扔进大丫的房间,大门一关,说道:“去给你姐姐道歉,你姐姐要不原谅你,老子能抽死你!” 房间有些昏暗,朱文珏拼命的拍打房门却无人理会。 “文珏!” 身后突然传来大丫的声音,朱文珏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姐,我错了!” 大丫立马抬起手臂,朱文珏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却没想到大丫只是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轻声问道:“耳朵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朱文珏有些恍惚,眼泪再次脱眶而出:“姐,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对,连累姐姐挨打了!” “姐,你疼不疼?” 大丫擦着他的眼泪,轻声道:“姐姐不疼,姐姐都是为了你好,别人都可以贪玩,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是太子储君,你要早些长大,早些为父皇分担政务,父皇真的很累!” 朱文珏泪眼婆娑,连连点头,说道:“姐,我都记住了,从明天起,我就开始读书,练武,我要再贪玩,你就继续打我!” 大丫欣慰道:“咱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姐姐怎么会忍心打你!” 朱文珏感动不已,大丫接着说道:“但是,你说到就要做到!” “如果,你言而无信,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父皇也不会饶了你!” 朱文珏撅着小嘴说道:“知道了,姐姐!” 门外,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朱雄英心里十分欣慰,对着上火的老爷子小声说道:“看吧,孩子不听话怎么办,那就揍,如过揍一顿还没改,那就揍两顿,总会揍改的!” 老爷子一巴掌抽在朱雄英脑瓜子上,说道:“咱现在想揍你!” 第162章 悲喜交加 江南! “屁股蹲下去,这刀要握住了,战场不是比武,没有什么招式可讲,要用最快的速度弄死对方,你比别人出刀慢了,那死的就会是你!” 蓝玉站在衙门大堂前,指点着朱高燧武艺,传授战场上的杀敌技巧。 “在战场上,一定要看准敌人的攻击,躲过去之后就要立马反杀敌人!” 说罢,猛然出刀,一招将朱高燧手中的宝刀击落在地上。 “你他娘的连刀都拿不稳,上了战场也是去送命!” 朱高燧累的气喘吁吁,哀求道:“师父,这都练一个时辰了,就让我歇会吧!” 蓝玉虎目一瞪,不容置疑的说道:“少他娘的废话,继续练,老子经常告诉儿郎一句话,平常多流汗,上了战场就能少流血,训练偷懒,到时候丢的就是吃饭的家伙,懂吗,小子!” “懂了,懂了!” 朱高燧立马附和,其实蓝玉刚才说的话他都没听,就想着如何能歇一会儿。 练武的苦,不是谁都能吃的,蓝玉没练过什么武,他的一本武艺都是从战场之上,一次又一次尸山血雨中杀出来的,没什么花架子技巧,全是实打实的杀人技,出刀就往敌人脖子,胸口招呼。 “师父,我要再练多久才能做像你一样的大丈夫?” 蓝玉傲然道:“你先把杀人技练扎实了,老子再教你……你爹做梦都想学的大兵团骑兵战术!” “那感情好啊,师父!” 蓝玉也老了,这身本领带进棺材里实在可惜,还不如传下去,常茂那个夯货是指望不上了,朱高燧这小子机灵好学,听话,还会来事,虽然是燕藩的人,但也没什么。 如今的燕藩和燕王对于朝廷来说已经不足为虑了! 再有,将来陛下一定会继续开疆拓土,继续打仗,或许五年后,或许十年后,蓝玉怕自己等不到那天,把这小子培养好了,将来也是朝廷的一大助力。 人生真短! 蓝玉坐在一旁忍不住感慨起来,现在几乎没有战事,他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把凉国公改成梁国公。 想到此事,蓝玉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初要不是自己强行把北元妃子给……也不至于让老皇爷心凉,要不是先太子求情,恐怕不仅无功,还要问罪。 想到此事,蓝玉又嘿嘿笑了起来,那北元妃子……还是不错的! 鞑靼完蛋了,瓦剌已经向大明称臣,年年岁贡,高丽像条狗一样趴在辽东下面,连头都不敢抬,兀良哈,两大女真,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整个北方几乎无仗可打。 南方倒是有些小势力有些活泼,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蓝玉也看不上。 至于藩王,几个不老实的都死了,剩下也都老实了,塞王老实戍边,低调做人,内王几乎都离开封地四处为朝廷打工。 看着朱高燧,蓝玉站在不远处,紧紧握着战刀,由衷的感慨道:“燕王啊燕王,你咋就不敢造反的,你倒是反了啊!” “你要不反,老子啥时候能当上平燕讨逆大将军,老子不捞点军功啥时候能把字改了!” 蓝玉坐在大堂前的地上,靠在柱子上,神情有些惆怅。 抄家不过一时爽,打仗却能时时刻刻刺激着每一寸神经,将自己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内心杀戮的欲望得到满足,这才是蓝玉想要的感觉。 就在蓝玉感慨之时,詹徽走了过来,蓝玉扯着脖子问道:“老詹,朝廷最近有啥大事没有,陛下咋样了?” 詹徽官袍一甩,说道:“进来说话!” 蓝玉立马起身,跟着詹徽走进大堂之中,把腿翘在桌子上,随口道:“说说!” 詹徽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山西民变,当年的白莲教余孽扯旗造反,连续攻克数县,声势浩大,听说连阳平关都失陷了,还有,湖广几十万侗民造反,,,” 听到此话,蓝玉猛然一惊,立马站了起来,问道:“这都啥时候的事?” “就在年初,半个月前朝廷才知道,陛下连夜召集,,,凉国公,你去哪?” 詹徽话还没说完,蓝玉已经走了,而且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又带着无比的兴奋之情。 “要打仗了,老子得回京挂帅,灭了这些妖人!” 蓝玉扯着嗓门大喊道:“常茂,收拾东西,跟老子回去干活了!” 真是想啥来啥,刚才还想没有仗打,这就有人造反,想娘家人,孩子他舅来了! “哎,,,凉国公!” 詹徽有些哭笑不得,立马跑出去喊道:“你急什么,朝廷已经派颖国公,武定侯,长兴侯几人去平叛了,早在半个月前就过去了,这会恐怕都打完了!” “你说啥?” 蓝玉顿时傻眼了! 詹徽笑道:“你还是老实留在江南镇场子吧,好好帮着陛下推行新政,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狗屁!” 蓝玉心态有些崩溃了,大喊大叫道:“老子是武将,老子哪里会搞什么新政,老子要去打仗,傅友德,郭英,耿炳文,这三个老家伙算什么,当初带头反对新政,他们咋有脸去的,娘的,老子就不明白了,陛下为何不让老子去啊!” “好了,凉国公!” 詹徽从后面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三爷还在衙门呢,传到陛下耳朵里倒没什么,要是让老皇爷听到了,恐怕,,,” “他奶奶的!” 蓝玉气的一屁股坐在门口,一个人开始生闷气,反应过来后,又说道:“老子是骂自己的!” 此时,常茂跑了过来,兴奋的问道:“大舅,刚才你说啥,咱们要回去了?” “滚!” 蓝玉气愤的吼道:“该干啥干啥去,别来烦老子,滚啊!” 常茂脸色一变,愣了半天才转身离去,小声嘟囔道:“大早上的发什么疯,我又没惹你,吃错药了吧,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舅的份上,我早揍你了,哼!” “狗东西,你刚才说啥?” 蓝玉站了起来,满面怒容! “我啥也没说啊!” 常茂嬉皮笑脸的说道:“大舅,你听错了!” “放屁,老子刚才都听到了,你在骂老子!” “我没有,,,” 蓝玉上去就是一顿抽,连抽带踹,打的常茂也不敢还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你胆子不小啊,连老子都敢骂了,你想翻天啊,老子今天就替死去的姐姐,姐夫好好教训你!” 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常茂身上,直到打的额头冒汗,气喘吁吁这才作罢。 “真舒坦!” 蓝玉顿时感觉心中轻松许多! 第163章 听戏 应天府,皇宫! 立春标志着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开始了风和日丽,万物复苏的春季。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立春也是农耕的开始,农民开始在化冻的土地上耕田,播种。 清明前后,也要进行祭祖仪式,皇家也不例外,不过,皇家的祭祖是在太庙,朱雄英身为皇帝自然是带着所有皇室中人亲自参加。 朱雄英一身冕服和老爷子站在一起,身后是太子朱文珏,再后是燕王朱棣,还有韩王朱松等几个年纪小的藩王,朱高炽这样的皇孙还要靠后。 祭拜的自然是朱家的祖宗,朱五四,朱初一,朱百六等人。 叩拜,上香,告诉祖宗,后世子孙出息了! 当然,有出息的人才会祭祖,没出息的也不好意思见祖宗! 一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已经到中午了,当然,宫里还会请来舞狮和唱大戏的。 老爷子坐在下面乐呵呵的听着戏,高兴之时还跟着哼两句。 朱文珏,朱楠,朱文坤几个孩子带着二丫,宝庆公主围着舞狮之人乱跑,一旁的云成看的是心惊胆战,立马吩咐几个太监去保护这些皇子皇孙,万一磕到碰到那还得了。 “父皇,这唱的不错啊!” 坐在一旁的朱棣也在听着,他不喜欢听戏,陪着老爷子罢了。 原本朱雄英也坐着看一会儿,实在不感兴趣,听的都犯困了,直接回去睡觉了! 与其听戏,他还是喜欢听长袖善舞的李景隆唱十八摸! 对于听戏,朱高炽还是对吃的更感兴趣,坐在老爷子后面,那嘴就没停过,瓜子,肉脯,糕点,茶水那是一盘接着一盘。 朱棣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说道:“你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吗?” 朱高炽放下即将到嘴的糕点,随手抓起一把瓜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台上唱的是杨家将,十二寡妇征西,看的老爷子是感慨万分。 “杨家一门忠烈,可歌可泣,这个宋主也是混蛋,人家杨家都剩些寡妇了,还要让人家去打仗,难道这大宋的男儿都死绝了啊!” 朱棣淡淡一笑,说道:“父皇,您别入戏太深,这十二寡妇征西都是唱戏人编出来的故事,不是真的!” “咱知道是编的!” 老爷子神情凝重的说道:“既然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就说明宋时的军备是真不行,终其一生也没收复燕云,大宋的男儿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敌人的铁骑,都是好样的,就是皇帝不咋样!” 朱棣趁机说道:“父皇,终其一宋都没有完成的事情,您老人家却做到了,您的功绩远超宋太祖啊!” 老爷子坦然一笑,说道:“那是你岳父徐达和常十万的功劳,徐达指挥,常遇春凿阵,一路北上,犹如秋风扫落叶,仅仅用了八个月就从应天府打到了元大都,咱当年听到这个捷报都有着不敢置信!” 朱棣赞叹道:“中山王,开平王,了不起啊!” 老爷子随口说道:“老四,燕云是北方的屏障,你可得守好了,把那些骑马的游牧给咱砍死在北平在,绝不能让他们跨进长城半步!” 朱棣郑重道:“父皇放心,要想跨进长城,除非从儿臣身上踏过去,只要那些游牧敢侵犯大明,儿臣一定全部歼灭在北平外!” 老爷子看他一眼,露出一丝让人玩味的笑容。 “燕藩护卫兵权你拿回去吧,另外北平都司,燕山三护卫也归你统领!” 此话一出,朱棣瞬间愣在当场,他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把兵权给他了! 就连身后的朱高炽也张大嘴巴,感到意外! “不是咱的意思,是皇帝给你的,咱不过是个传话的!” 老爷子又补充道:“他是不放心你们这些叔叔,但更不放心长城外的敌人,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好好守你的国门,可不许再犯错了!” 朱棣大为意外,听到这些话竟然还有些感动,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掌兵权,甚至都想到老爷子死后回凤阳种地,可没想到朱雄英竟然把兵权重新给了自己,还多加了三个卫。 不得不说,那孩子格局挺大的! “父皇,爹!” 朱棣跪在老爷子面前,严肃道:“儿臣都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做,您就放心吧!” 朱雄英可是把好四叔感动了一次,朱棣心中的自责又多加了一分。 “赶紧起来,陪咱看戏!” 老爷子始终一副乐呵呵的表情,跟着唱戏的哼了起来。 儿子和孙子终于释怀了,一个坐江山,一个守江山,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了却一桩心事,心情一时大好。 朱高炽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回不用担心吃饭的家伙掉地上了!” 燕山三护卫虽然给了朱棣,但朱雄英却把原本的指挥使换了人,换成了淮西勋贵中的朱寿和桑敬。 倒不是对燕王不放心,而是他燕藩那些人差点意思。 除了张玉,朱能还不错,其他的就算了吧,靖难之役,一个名不见经传,突然冒出来的盛庸都把他们打的找不着北。 要不是李景隆,郭英,耿炳文等人放水,平安加瞿能都能团灭了这些后来的靖难功臣,更何况是淮西勋贵,那都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悍将。 同样,不仅燕藩有淮西勋贵,宣宁侯曹泰也在晋藩军中,朱雄英是想让他们先磨合几年,为以后的大战做准备。 蓝玉年纪越来越大了,五六年过后,也六十多岁了,即便还能打,朱雄英也不忍心再让他去打仗。 身为大明朝的皇帝,不想的远一些不行啊! 回到东宫的朱雄英睡了一下午,直接睡到戏终人散,睡梦中,朱雄英被拍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是大丫。 “爹,娘让我喊你去吃饭!” 朱雄英立马坐了起来,搓了搓脸,随口问道:“老头子和文珏来了吗?” “没有!” 大丫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爹,文珏这几日改变很多,前天主动去大本堂读书了,昨天又跟着二舅姥爷(常升)练武!” “呀!” 朱雄英有些吃惊,笑道:“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常忙于政务,这个大儿子又是老爷子带着,管又管不了,朱雄英现在都很少过问了。 “爹,文珏就是皮痒欠揍,不能惯着他,什么时候不听话我去揍他,太爷爷说不了什么,大不了回头再被娘亲打一顿!” 看着听话懂事的大女儿,朱雄英十分欣慰,说道:“你弟弟被你教育的不错,爹得赏你点什么,说吧,想要什么?” 大丫缓缓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女儿还真有一事,不知合不合适说!”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跟你老子还客气啊,说吧!” 大丫缓缓说道:“过年大宴的时候,女儿认识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兵部铁侍郎(铁铉)的女儿铁秀儿,还有一个是武定侯的孙女郭爱,女儿想让她们……让她们……” “明白了!” 朱雄英笑道:“明天父皇就下旨,让她们陪你一起读书,一起玩!” 大丫开心的喊道:“父皇万岁!” 第164章 歌谣 齐鲁,曲阜! 一场新政掀起轩然大波,年前年后都没停下,士绅自己不出面,挑唆学子闹事,借着高阳王刀劈圣人牌位之事,兴师问罪,而流民则拿官府答应小沂河移民,逼迫韩宜可履行承诺。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士绅在搞鬼,说白了,是以孔家为首的士绅集团在对抗朝廷的新政。 大街上,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在黄老七的带领下敲着破碗竟然唱起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凤阳歌谣。 说洪武,道洪武,洪武老爷真的好! 雄才大略天下统,惩治贪官把名扬! 谁料好景没多长,年老退位太上皇! 自从出个永兴帝,重用奸佞乱朝纲! 刀劈圣人天下怒,不敬祖宗高阳王! 摊丁入亩坑百姓,士绅纳粮违纲常! 言而无信韩巡抚,乱臣贼子是淮狼! 莫道黄河一只眼,赋税徭役去他娘! 朗朗上口的歌谣在齐鲁之地迅速扩散传唱,大街小巷无不抨击着如今的新政,对于这一切,巡抚韩宜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没有管,也没有能力再去管了。 衙门内,韩宜可躺在病榻上,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整个人十分的消瘦,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已经病重到无法下床的地步。 田度端起温热的汤药走了进来,来到韩宜可床榻前,说道:“老师,该喝药了!” 韩宜可拖着病重的身体想要起身,田度扶了过去,拿着垫子放在他身后,说道:“老师,这汤药的宫里的御医开的方子,为何不见好转啊?” 韩宜可颤颤巍巍接过汤药,顺手倒在了地上,艰难的说道:“因为本官从来没喝过!” \"老师,这,,,这是为何?” 田度十分的吃惊,连忙说道:“老师,学生再去给你熬药,您一定要好起来啊,朝廷不能没有您,新政不能没有您,天下的百姓更不能没有您啊!” “田度!” 韩宜可喊了一声,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趁着我还能说话,把后面的事情给你交代一二!” “大人!” 田度眼眶之中瞬间泛起了泪花,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被这位巡抚的品行深深打动,便拜了老师,韩宜可也感觉这位小吏不错,也就收他为学生。 韩宜可喝了口茶,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的祖籍河南安阳,先祖是宋朝名臣韩琦,他文武双全,爱民如子,一生勤勉,廉洁奉公,历经三朝,辅佐三帝,呕心沥血,,,” “后来先祖与范文正公一手主持庆历新政,通过变法改革进行强国富民,澄清吏治,让暮色沉沉的宋朝有了一丝起色,由于十事疏强调澄清吏治,对官吏和商人构成威胁,守旧派朝臣习于苟安,反对新政,即便是宋仁宗那样的贤君也顶不住朝堂内外的压力,革新派人士相继被逐出朝廷,坚持了一年零四个月的庆历新政还是失败了!” 说到范仲淹,韩琦等人,韩宜可尽是惋惜之情。 “先祖死后极尽殊荣,传到今日,韩家早已没落,我出生元末乱世,从小立志成为先祖韩公那样的大才,为国分忧,为民请命,后来元廷让我去朝廷当官,我断然拒绝,我知道他们是因为先祖之名进行的拉拢罢了,而且元廷腐败,苛捐杂税把百姓逼得没有活路,哀鸿遍野,易子而食,我也不愿给这样的朝廷卖命!” “后来,我入大明为官,宦海沉浮二十余年,由于敢言直谏,得罪了不少人,同僚都不愿和我相交,唯恐殃及自身,后来我被贬到了云南担任教谕,便安心讲学,本以为会老此一生,没想到新君继位,启用我当了朝廷的左都御史!” “哎,与其当个正二品的御史,我还是想到地方,踏踏实实为百姓做几件实事!” 韩宜可咳了几声,看得出来,他现在就连说话都变得很艰难,可疲惫的脸色还是挤出了一丝神采。 “上天对我不薄啊,当今陛下竟然让我下地方推行新政,而我也是欢喜不已,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这件重任,一来,为了弥补先祖的遗愿,二来,我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也不枉此生!” 说着说着,韩宜可神情突然暗淡下来,有些落寞的继续说道:“都说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早岁那知世事艰,直到今天才明白,这条太平之路荆棘遍地,坎坷无比!” “我想过大破大立会很难,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当初离京之时,陛下亲自设宴送行,我也在陛下面前亲口许诺,若是完不成新政重任,绝不回京,我死不要紧,若是误了陛下的千秋大业,韩某纵是万死,也难能赎罪!” “为君者,鲜有顾及百姓者,即便是那些圣君,为了自己功绩也常常不顾百姓死活,当今陛下虽然年轻,但却有着超出历朝历代贤君圣主的魄力,他勤勉节约,亲身躬耕,爱惜民生,知晓疾苦,身居高位,却能想着给天下百姓一口饭吃,是一位难得的好皇帝!” “韩某相信,纵有万千险阻,陛下也会将新政推行到底,就用我的命,来为陛下杀出一条新政大道吧!” 韩宜可早已发现,要想在孔孟之乡的圣地将新政推行下去,可谓千万万难,孔家的势力传承了几千年,早已根深蒂固,背后更是站着天下读书人的人心,轻易不可撼动,即便是朝廷也没有办法。 高阳王刀劈圣人牌位,闯下滔天大祸,更是让他们反对新政有了充分的理由,新政艰难,这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这个巡抚一个人身上,既要给朱高煦擦屁股,又要打开新政的局面,可谓步步艰辛。 韩宜可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可想到,朝廷的压力比自己更大,皇帝更为为难。 孔家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韩宜可要用自己的命推倒这个传承几千年的世家,为新政搬开这块最大的石头。 这些话已经相当于在交代后事了,田度早已泪流满面,他跪在韩宜可面前,声如雨下:“老师,您是好官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韩宜可坚定的说道:“自然是为万世开太平!” “老师,您这样的好官应该长命百岁,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田度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但韩宜可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说道:“能在暮年遇到明主,相比较先祖韩公,老天对我已经不薄了!” “用我韩宜可一人之名,换天下万民之福,死得其所,此生不虚,此生不虚啊!” 第165章 农耕大典 立春后,天气回暖,百姓也要开始农耕。 而皇家自然也不例外,老爷子出身贫寒,深知农民生活的艰辛和农业对于国家的重要性。 大明开国的第二年,即下令在应天府皇城西南,仿唐宋时期的规制,建造了先农坛,并首次确定皇家耤田的面积为一亩三分地。 祭祀农神,是古代农业文明变迁的产物,并逐渐发展成为国家的重要典礼。 老爷子是最喜欢种地的皇帝,他已经把种地当成一种本分,虽然当了三十年的皇帝,但骨子里始终把自己当成凤阳县太平乡孤庄村的农民。 朱雄英即位后还没有举行过农耕大典,去年因为忙于计划新政而耽误,今年无论如何都要举行。 经过司天监的推演,立春后的第六日就是吉日,最终礼部定下,永兴二年二月十日辰时一刻正式举行农耕大典。 所谓的农耕大典,过程极为复杂,除了祭祀农神之外,皇帝还要长篇大论的讲耕,之后就是亲身躬耕,右手扶耒,左手执鞭,在大臣的协助下,开始行耕耤礼。 朝廷的重要官员紧随其后,负责播种。 皇帝亲身躬耕既是为官员重农务本作出了示范,也为天下百姓辛勤耕耘树立了榜样。 可这次农耕大典,朱雄英却不打算这么搞,所谓的讲耕,就是皇帝本人和礼官给百姓讲解种地的重要性,如何去种地等等! 朱雄英认为这纯粹就他妈的是扯淡! 百姓以种地为生,他们每天都与土地打交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烈日炎炎,形体憔悴,日出日落,为的就是来年有个好收成,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粮食的珍贵和土地的重要。 一群读书写字,整天之乎者也的士大夫大言不惭的去教百姓种地,真是无言以对,这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定的礼法。 像这样狗屁不是的礼法规矩就该废除,朱雄英这个皇帝是实在没脸去教百姓种地。 六日后,农耕大典正式举行,参加大典的除了朝中的官员,还有附近的百姓,全都可以前来山川坛观看皇帝亲身农耕。 礼部尚书王钝一番演讲后,朱雄英穿着常服从农坛东门进入,开始祭祀农神。 至于讲耕环节,皇帝不讲,礼部也不讲,直接省略跳过。 之后,就是万众瞩目的皇帝亲身农耕的环节了! 只见朱雄英摘掉头上的翼冠,解掉御带,脱掉云靴,袜子,卷起裤腿,撸起袖子,光着脚丫走进农田之中。 田中只有一把绑着黄布犁具,却没有耕田犁地的牛。 让人想不到的是,老爷子也光了脚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朱文珏。 “大孙,开始吧!” 老爷子躬下年迈的身子,扶着犁具。 朱雄英点点头,直接将犁具上面套在牛身上的犁杖抗在肩膀之上。 “开犁了!” 随着老爷子吆喝一声,朱雄英扛着犁杖立马向前卖力的前进,老爷子单手扶犁一步步跟着。 身后的朱文珏拿着粮种一点点放进犁好的土中。 这一幕让围观的百姓大为震惊,皇帝拉犁,太上皇扶犁,太子播种,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啊。 用人代牛耕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牛帮着耕种,更多的百姓都是自己拉犁干活。 朱雄英拉了一个来回就感觉有些费力了,全身开始冒汗,又一个来回,脸颊上开始掉落豆大的汗珠。 他从小练武,身强力壮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可想而知百姓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耕种之时的劳苦。 “大孙,累了就歇会吧!” 老爷子还是心疼孙子,说道:“差不多就行了!” 朱雄英擦了擦汗珠,说道:“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在看着,哪能说不干就不干,这点苦不算什么!” “孙儿以前只是知道耕种辛苦,亲身感受后才真正明白百姓的艰辛!” “春来耕种,还要拔草,中耕,施肥,灌水,好不容易熬到秋天才能有点收成,还要输官,若是遇到水旱蝗灾,这一年恐怕都要挨饿受冻!” “如果再遇到横征暴敛的朝廷和贪官污吏的剥削,百姓简直就没活路了!” “太爷爷,太奶奶他们都是农民,靠天吃饭,靠地生活,最终却是饿死的,唉……” “坐在那个皇位上的人,都说百姓艰难,农民疾苦,当体恤百姓,爱惜民生,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可有几个能真正为百姓做些实事!” “还不是视民如韭,一茬又一茬的使劲割,哪里会管百姓能不能吃饱!” “秦皇汉武风光的背后都是百姓的血汗,秦宫汉殿之下埋葬的都是累累白骨!” “百姓心中期盼的不是什么秦皇汉武,而是汉文帝那样真正能为他们的生活而宵衣旰食的仁君!”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百姓苦,百姓之中尤以农民最苦,唉……” 朱雄英长叹一声,低着头,望着脚下的土地,咬着牙卖力拉着犁具。 书案之苦远不及种地一分,他本以为自己在尚书房通宵政务,早起勤政已是辛劳万分,但至少风吹不走,雨打不到,冬天有暖炉热汤,夏日有凉茶水果,还有宫人伺候。 百姓能喝口热水恐怕都不容易,柴火要省来做饭,可不舍得去单独烧茶喝。 老爷子感慨道:“大孙,你真的长大了,咱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这个家交给你,咱也希望你将来能做个汉文帝那样的好皇帝!” 朱雄英神情坚定,回头说道:“不,我要超越汉文帝,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我要打造一个真正的国强民富,远超历代的大明盛世!” “不过,在这之前,朕要先把这一亩三分地干完!” 老爷子招呼道:“那就加把劲干!” 朱文珏在后面认真的播种种子,这么久了,这小子也没叫苦叫累,而是坚持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个小太子虽然贪玩,但有些时候还是挺不错的。 看到太上皇,皇帝,太子亲自躬耕,远处的百姓赞叹不已,皇帝如同家里的青壮劳力一样卖力的拉犁,洪武爷对于耕田很是娴熟,甚至比真正的农民做的还要好。 家里的孩子还小,干不了重活,也扶不了犁,如同小太子一样,只能跟在后面播种。 这都是他们最真实的生活写照! 文武百官也是一顿唏嘘,以往的农耕大典,皇帝都是下田里做做样子,可这爷仨是确确实实在种地,看样子是要把这一亩三分地全部种完。 朱高炽站在群臣之中,看着卖力拉犁的朱雄英,心中感慨道:“到底是年轻力壮,比牲口都猛!” 朱雄英是听不见,不然非得把犁仗套在大胖脖子上,让他再犁一遍。 第166章 新政得民心 农耕大典结束后,朱雄英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一亩三分地,他硬是没休息过一刻,甚至都没缓口气。 自从当上皇帝,他就再也没练过武,打过拳,这一下出这么大的力,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缓了缓,喝口水后,朱雄英披上一件袍子,依旧是卷着裤腿,光着脚走向百姓人群之中。 一名大胆的百姓扯着嗓子问道:“皇帝陛下,种地累不累啊?” 朴不了站出来斥责道:“你放肆,竟敢对万岁无礼,来人,把这胆大包天的……” “滚一边去!” 朱雄英瞪着他说道:“有你什么事,退下!” 朴不了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 朱雄英望着百姓,苦笑道:“种地是真的累,朕这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百姓们顿时大笑起来,这京城百姓都知道,这位小洪武陛下很是亲民,对待百姓向来宽容,私下里也没有多少皇帝的架子。 听说经常和洪武爷一起微服出宫,察看民情,要是在田间地头遇到一老一少,说不定就是太上皇和皇帝。 也正是如此,这些百姓才敢和皇帝聊上一句。 朱雄英叹息道:“朕今日可算体会到了农户的艰辛,这还是立春之际,要是到了炎炎夏日,只会更苦!” 这番话算是说到百姓心坎里去了,种地苦不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朕虽然身居宫中,但始终牵挂着天下百姓的生活,朕不是说场面话,朕已经去做了,新政就是最好的证明!” 谈到新政,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更多的还是喜悦。 “陛下,新政好啊!” “陛下,自从去年朝廷推行新政后,我们交的赋税少了一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是啊,陛下,往年我们大半年都吃不上一次肉,今年过年可算全家吃上一顿肉饺子了,这都是陛下的恩德啊!” “陛下,您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皇帝啊!” 新政早在应天府推了下去,有皇帝坐镇,没有一个敢唱反调的,当然,也有几个不怕死的,要不是念在冯胜几人都是开国老臣的份上,早就杀鸡儆猴了。 朱雄英不喜欢听人拍马屁,特别是官员的奉承,但百姓的夸赞和对新政的支持让他大为高兴。 “大家放心,新政无论有多艰难,朕都会义无反顾的推行下去!” 朱雄英慷慨道:“朕向你们保证,向天下人保证,朕一定会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会让大明朝蒸蒸日上!”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呼声。 “万岁!” “万岁!” “万岁!” 朱雄英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停下来,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说道:“朕想给天下百姓一口饭吃,可有些人却不愿意,千方百计的要阻拦新政的推行,大家说该怎么办?” 一位年轻人义愤填膺的喊道:“杀了他们!” 又一位老大爷气的用手中的拐杖砸着地面,说道:“阻拦新政的都是坏种,陛下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陛下,把这些狗日的东西都杀了!” “坏陛下新政大业者,都是奸臣小人,该杀!” “陛下,这些人是谁,把他交给俺们,俺们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谁和陛下做对,就是和天下的百姓做对!” “说的没错,陛下的敌人就是俺们的敌人!” “陛下,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们天下的百姓都支持你推行新政!” 听到有人阻拦新政,听到有人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百姓们瞬间炸了,看那些官员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朱雄英要是指着身后的文官说上一句,就是他们,这些百姓绝对会一起冲上来把他们撕碎。 朱雄英身后的有些官员已经低下了头,甚至有些畏惧,百姓说新政好,那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可刚才那些话是在要他们的命啊。 这一幕也让朱雄英动容不已,他对着百姓拱手行礼,说道:“朕谢谢你们!” “朕无以为报,唯独减轻天下百姓的赋税,才能对得起你们对朕的支持,朕答应你们,新政一旦全部推行下去,次年,朕就把三十税一的税制改为四十税一……” “随着大明的兴盛,以后还会再改,改成五十税一,八十税一,百税一……直到免除所有农税!” 朱雄英威严肃穆,声音铿锵有力,继续说道:“朕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永不受饥饿之苦!” “朕要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 “大明万年!” 百姓们激动万分,这才是他们期盼的明主好皇帝,瞬间全部跪了下来,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所有百姓跟着高呼道:“永兴万岁,大明万年!”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百姓心里都明白。 农耕大典结束后,朱雄英吩咐人把老爷子亲自在内花园种出来的粮食分给百姓,又获得了百姓更多的好感。 朱高炽由衷的感慨道:“狗皇帝尽得民心,新政一旦在整个大明推下去,这个皇位他算是彻彻底底的坐稳了,即使有人造反,天下的百姓都不会答应,全部都得站出来把乱臣贼子剥皮抽筋了!” “狗皇帝笼络民心确实有一套,唉……也算不上什么笼络,人家狗皇帝确确实实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这没得说,他的新政,一般的皇帝还真没有那个魄力推行!” 朱高炽头一次萌发了自愧不如的心理,如果把自己放在他那个位子上,是绝对不敢得罪天下的士绅,至少不会做的这么绝。 上一个敢这么玩的皇帝是隋炀帝杨广,同样是大一统王朝的第二位皇帝,但是他玩崩了。 但朱高炽明白,这个小洪武一手军权,一手政权,权倾天下,又有老爷子当靠山,还有蓝玉,常茂那些死忠为爪牙,他即便玩崩了,最多是失信于民,被百姓骂两句,绝不会到亡国的地步。 再说了,小皇帝可不是什么昏君,相反,人家不贪女色,不用奸臣,不宠宦官,没有外戚专权,没有后宫乱政,没有藩镇割据,国本也早就立下。 人家勤政爱民,勤俭节约,励精图治,至于品行,那就更不用多讲,对老爷子的孝顺那是有目共睹。 又办东西两房堵住文官的嘴,兴军校握住武将的刀,一个巴掌一颗枣的帝王术玩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就算让都察院的御史去找茬骂人,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啊! 总不能因为皇帝爱喝两口酸梅汤就去骂人家浪费国力吧! 就这场合,谁敢跳出来再说什么新政有违礼法,圣人之言,这些百姓能活吃了他们。 什么礼法,能当饭吃啊! 圣人之言? 不知道,没听过,我们心中的圣人是当今永兴皇帝,他的话就是圣言。 第167章 殿试大考 回宫后,朱雄英来到东宫大殿,坐在椅子上歇着,朱文珏整个人都蔫了,今个可算出力了,一个人坐在一旁低头吃着糕点。 没一会儿,朴不了端来一盆热水,说道:“万岁,奴婢伺候您洗洗吧!” “不用,朕自己来!”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太孙,又当了几年的皇帝,朱雄英都没让人伺候过洗漱,倒不是什么体恤宫人,而是不习惯,同样也要求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也要亲力亲为。 连洗漱,穿衣服这样的小事都懒得去做,那真成养猪了。 “过来!” 朱雄英喊了一声,立马一块干净的巾帕没入热水之中,又拧掉一部分水,朱文珏走了过来,嘴角还沾着残渣,笑嘻嘻的问道:“爹,儿子今天表现不错吧!” 朱雄英给他擦着脸,夸奖道:“不错,不错,这才像个太子储君!” 朱文珏眨着眼睛,突然有些动容,说道:“爹,这是您第一次夸奖儿子!” 朱雄英突然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回想曾经,不由叹息一声,自从朱文珏出生,自己这个父亲好像就没怎么陪他,他刚出生,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自己就去平倭,打了一年多的仗才回来,之后又去巡视九边大半年,在之后又去北伐,回来后当了皇帝,但政务繁忙,很少过问儿子的事,都是老爷子在照顾。 “你恨我吗?” 朱雄英回头问了一句。 “不恨!” 朱文珏回答的很干脆,说道:“儿子真不恨,就是想让父皇以后多陪陪儿子,儿子很羡慕姐姐,父皇每次看到姐姐都是笑容满面,眼神中尽是疼爱,但看到儿子的时候,不是瞪眼就是骂人,儿子知道自己不如姐姐,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可,可,,,” 老爷子溺爱重孙子,这可以理解,这孩子犯了错,自己不是骂就是打,都说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父亲没有好好陪伴他,引导他。 老爷子七十岁的人了,即使有心培养,但也是力不从心。 “父皇不反对你玩,哪个孩子都贪玩,但该做的事情要做好,以后好好去大本堂读书,跟你二舅姥爷好好练武,把事情做好了,父皇不会骂你,也不会打你,只会夸奖你!” 朱雄英对着儿子露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笑容,眼神中也带着一丝认可。 “爹,儿子会做好的!” 朱文珏郑重的点头,说道:“儿子已经开始去大本堂读书了,刘先生也夸赞儿子聪慧,二舅姥爷教的拳法也快学会了!” “不错!” 朱雄英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这小子其实并不笨,相反机灵的很,能把老爷子哄得天天乐呵呵的,不过是大丫太聪慧,显得他平庸而已。 “爹,儿子给你洗洗脚吧!” 朱文珏突然说道。 朱雄英一愣,顿时一乐,说道:“好啊!” 朱文珏将热水端了下来,朱雄英将沾满泥巴的双脚放了进去,随即长舒一口气,靠在椅子后面,闭上双眼,一脸的享受,真是舒坦无比。 老爷子之所以最疼爱朱文珏,不仅是因为他嫡重长孙,太子储君的身份,更多的还是这小子会拍马屁,经常给老爷子洗脚,捶背,对于这些事,倒也不陌生。 朱雄英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问道:“文珏啊,给父皇洗脚跟你太爷爷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有!” 朱文珏低着头说道:“父皇的脚比较光软,虽然脚板也硬,但没有太爷爷的脚粗糙,而且还有很多老茧!” “那你知道你太爷爷脚上为何有这么多老茧吗?” 朱文珏点点头,说道:“儿子知道,太爷爷幼年过得很苦,为吃饱饭而奔波,累了一天可能都换不来一口饭吃,后来又经常打仗,太爷爷手上也有老茧,那都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听到此话,朱雄英由衷的感慨道:“你太爷爷九死一生,历经千难,打下这个江山不容易啊,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三十年,不敢有一刻松懈,朕接手这个家也累,可又没办法,日子还得过啊,以后就看咱父子俩了!” 朱文珏拿起干的巾帕,给朱雄英擦着脚,说道:“爹,你放心,等儿子长大了就帮你一起守这个家!” “好!” 朱雄英心中欣慰不已,说道:“今天你也辛苦了,就别去读书练武了,也不能去玩,回去睡会儿吧,晚上父皇来陪你吃饭!” 太子能歇,他这个皇帝可歇不了,下午还要和内阁议事。 农耕大典结束了,也并非走了形式,做做样子,朱雄英最终的目的是要让文武百官看看,新政究竟有多得民心,大势所向,别不服气,谁和新政作对,就是和天下的百姓作对。 苦一苦士绅,又能怎样,他们再苦,还能苦的过百姓啊。 到了下午,朱雄英来到武英殿,内阁老臣刘三吾,白信滔二人早已恭候多时了。 “臣等见过,,,” “免了,坐吧!” 会试大考的副主考官白信滔拿出带来的人奏本说道:“陛下,会试大考已经结束,此次共录取五十二名贡生,会员头魁名为宋琮,江西人!” 奏本上记着考生的名字,名次,籍贯,朱雄英随意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随手又合了起来放在一旁,说道:“五十二人,有些少啊,朕记得洪武三十七年的大考可是有九十六人考中贡士,此次为何如此之少?” 刘三吾说道:“陛下,开科举士乃是为国选才,只看考生文章,不重人数!” 朱雄英随口开个玩笑,问道:“你没徇私舞弊吧?” 此话将刘三吾二人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说道:“臣承蒙陛下信任,委任为大试主考官,肩负为国选材的重任,绝不会徇私,陛下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查!” “起来吧,朕要是不信你,早让你回家养老了!” 对于刘三吾,朱雄英还是很信任的,也是文官之中待遇最好的,不仅免了跪拜之礼,议事之时他屁股下面都放上软垫子,冬天给他炉子取暖,夏天给他冰块解暑。 刘三吾捏了把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容易晚节不保。 “陛下,三个个月后还要进行最终的殿试大考,不知该以何为考题?” 谈到考题问题,朱雄英立马让大殿内的宫人全部退下,以免考题泄露,随即问道:“殿试大考往年都考些什么内容?” 刘三吾略微思考一下,说道:“回陛下,以策问为主,有实事朝政,经义史事,也有诗词歌赋!” 殿试几乎都是皇帝亲自出题交予主考官完善,主考官一般也都是礼部尚书担任,由于此次大考是新朝第一次科举,朱雄英格外重视,特意让德高望重,人品才学俱佳的内阁首辅刘三吾担任。 第168章 良臣陨落 白信滔是老爷子推荐的副考官,他是纪善所的纪善。 所谓记善所,其职责为“掌讽导礼法,以教王为善”,这个衙门,说到底没什么实际权力,但是却与皇室接触较多,担任记善的官员都是老爷子信任之人。 这二人才学和人品都很过硬,只有这样的考官才能主持公道,为朝廷选拔出有真才实学的可用之才。 这次会试大考办的很成功,为朝廷选拔了五十二名贡生,贡生,简单的说已经算是入选国家人才库了,因为殿试只角逐名次,也就是前三甲的排名,只要不在殿试大考上骂皇帝,至少也能混上一个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功名。 朱雄英当皇太孙的时候也跟着老爷子主持过科举,而且还是两次,前两次的科举还是不错的,出了黄观,张显宗,张信,景清等大才,但那都是老爷子出的考题,朱雄英并没有参与。 谈到殿试的最终考题,朱雄英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斟酌一番后说道:“经史子集都在书上,朱子注解也都是一成不变,若是考史和复诵没有什么区别,比的也不过是看谁背的书多,读死书屁用没有,显不出什么水平,诗词歌赋更是无稽之谈,文章写得好又有什么用,华而不实,朕不要只会整日空谈的清流,朕要的是实干之才,真正能为朝廷,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员!” “如今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和摊丁入亩已经在全国推行,朕看,今年的殿试大考就考新政!” “如果对新政一无所知,那也不是朕要的人!” “五十二名贡生,若是能出三两个治国大才,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新政的推行离不开下面的官员,朱雄英是真想要几个能为自己分忧的官员,如果有谁在此次殿试的新政策论答的好,他不介意破格提拔。 ,,, 曲阜! 深夜,外面狂风骤起,吹得门窗“咚咚”而想,韩宜可躺在病榻上,他早已病入膏肓,已经到了滴米不进,无法走路的地步,他一直在苦苦等待,等待一个人的归来。 突然,大门被猛然推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让形同枯槁的韩宜可清醒了不少。 “老师,高阳王回来了!” 门外传来了田度的呼喊声,韩宜可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缓缓望向门口。 “高阳王……在何处,我有话要和他说!” 只见消失许久的朱高煦走了进来,他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全身衣服湿透大半,风尘仆仆的样子。 “老韩,我才走了一个多月,你怎么病成这副样子了?” 当初朱高煦当初刀劈圣人,逼起士绅学子的动乱,韩宜可并没有拿他问罪,反而是让他回京城或者回封地躲起来,自己给他擦屁股。 后来又给皇帝写奏本替他求情,这些事情朱高煦都知道,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相处大半年,也习惯这个老头在自己身边唠叨。 如今看到韩宜可病成这样,朱高煦心里也不好受。 “我没事……咳咳!” 田度将他扶了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韩宜可立马问道:“交代你的事可有办成?” 朱高煦近前两步,说道:“办不成我也不好意思回来见你啊!” “放心吧,我这次偷偷去江南,经过多方打听,最终在衢州找到了南孔那一支后人,南孔当家的叫孔克庸,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曾经在洪武朝当过知府,后来辞官回乡了!” “还别说,南孔这些人真不错,我派人暗中打听过了,没有一个不说好的,孔克庸有个兄弟叫孔克徽,当过台州的参军,后来在和倭寇的战斗中战死了,当初打平倭之战,孔克庸大义凛然,号召乡里的青年参加荡倭卫,积极抗倭,他自己直接捐了大半的家产……” “孔克庸家我也看了,和衍圣公府简直没法比!” “总之,南孔的人比北孔强太多了!” “我没惊动他们,毕竟……毕竟我砍了人家祖宗牌位……” 韩宜可听后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了却人生最后一件心事一般,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也在逐渐涣散。 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老师!” 田度立马呼喊一声,韩宜可缓缓闭上的双眼再度睁开,整个人突然有了一丝神采,这是回光返照。 “高阳王!” “在呢,老韩,你说,我听着!” 韩宜可艰难的说道:“朝廷对你的惩处已经送来一个月了,我一直在……在帮你压着,你现在还是郡王,我死之后,孔家必倒,而你要做的就是……” “就是拿到以孔家为首的士绅逼死巡抚的所有证据,替……替陛下清理新政的所有障碍!” 看到韩宜可这副样子,朱高煦心里也不好受,说道:“我反正已经不是郡王了,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屠了这些狗东西,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唉……” “不……不一样的!” 韩宜可已经很累了,仍然坚持说道:“答应我!” “老韩,你放心,我会做到的!” 随后,韩宜可看着三十出头的田度,颤抖着双手,拿出一份提前写好的奏本,交到他的手上,艰难的说道:“田度,我看的出来,你想入仕,除了私心,心里也有百姓,你拜我为师,可我却没教你什么,都是你在照顾我!” 田度哭着说道:“老师,这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我死之后,你亲自去京城,将这份奏本交给陛下!” 韩宜可越来越虚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已经向朝廷举荐你为曲阜的新县令,等到孔家倒后,你把那些土地分给小沂河的流民,别忘了再给他们盖房子,这些事陛下已经恩准了!” 田度痛哭流涕,握着韩宜可的手说道:“老师,我记住了,学生都记住了!” 韩宜可伸手擦着他脸颊上的泪水,最后交代道:“我要是还活着,一定好好教你,可惜,没有机会了,以后……以后一定要当一位为民请命,为民造福的好父母官,别让我失望!” “老师……” 田度哭的泣不成声,朱高煦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让你的老师走吧,他已经很累了!” 韩宜可平静的躺在榻上,眼神逐渐涣散,脑海中逐渐浮现出自己的一生的经历,耳边好似传来自己曾经在先祖画像前的声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韩宜可缓缓闭上了双眼,他至死都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誓言。 当天夜晚,空中一颗大星陨落,战马惊嘶,耕牛低哞!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韩宜可的身躯。 “轰!” 伴随而来的雷声响彻天际,整个齐鲁之地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 第169章 虚伪 齐鲁之地下了一整夜的暴雨,仿佛在为这位好官送行! 县衙大堂,田度头戴白绫,默默守在韩宜可遗体旁,整个人十分悲痛。 朱高煦一个人在屋檐下坐了半宿,神情凝重,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天亮也没有离开,田度走了出来,说道:“王爷,我准备买副棺材把老师运回京城,交由朝廷安葬,老师临终前交代,让我亲自将奏本交予陛下,这里,,,” 朱高煦缓缓起身,说道:“这里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去吧!” “谢过高阳王!” 衙门外的街道上,许多百姓已经开始摆摊,到处充斥着叫卖声,黄老七带着一群流民,敲着破碗,拿着竹竿,不断唱着编排的凤阳童谣。 当听到那句言而无信韩巡抚之时,田度顿时怒火中烧,自己的老师临终前还不忘交代自己给他们分土地,盖房子,而他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自己的老师。 但田度清楚的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然一定会打乱老师生前的部署,他看着一眼远处欢快的流民,又看到打着礼法的幌子,前来闹事的士绅学子,毅然离开。 闹吧,闹吧,你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到了下午,田度披麻戴孝,将装着韩宜可遗体的棺材从县衙内拉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管是士绅学子还是流民百姓,全都默不作声,惊讶不已,随后心中顿时狂喜起来。 田度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眼神中透着一丝怨恨,他亲自用平车拉着棺材向京城走去。 黄老七带领的流民还想去嘲讽一句,却看到棺材后面还跟着百十人的虎贲卫,这是朱高煦安排的,护送韩宜可回京。 巡抚韩宜可病逝,这个消息迅速在齐鲁之地传来。 衍圣公府,孔希章匆忙走进大堂,说道:“伯言,伯言,好消息,韩宜可死了!” 正在看书的衍圣公孔讷突然一愣,立马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问道:“韩宜可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 孔希章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下午他身边的那个田度,用棺材给运走了,看样子是要运到京城下葬!” “还有,京城也来信了,那个高阳王确确实实被削了爵位,这都是年前的事了,朝廷为了皇家的颜面没有公开此事,这会恐怕已经被打个半死,囚禁于宗人府了!” 孔讷顿时长舒一口气,他转身看向悬挂于大堂之中的圣人画像,恭恭敬敬的行礼。 韩宜可死了,高阳王囚禁,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新政在齐鲁彻底宣告失败,这也意味着以孔家为首的士绅集团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即便朝廷再派人来推行新政,也没什么用,只会难上加难。 同时,孔家的一些长辈也闻讯赶来,寒暄过后,孔坚说说道:“维护礼法纲常,我孔家义不容辞,这一切都要多亏圣人先祖保佑,咱们一起给先师圣人上柱香吧!” 由辈分最大的孔坚说带头,整个孔家的人开始在大堂中祭奠起了祖宗。 “希章啊,巡抚病逝,那个高阳王也不在了,可衙门不能没人做主,你是本地的父母官,身上的担子很重,这段日子,新政把咱们这片地祸害的不轻,你要回衙门立马安抚百姓,士绅学子这边就交给伯言了!” 孔坚说继续敦敦教导着。 自从朱高煦刀劈圣人牌位后,孔希章这个曲阜县令就再也没回过衙门,生怕那个小霸王哪天看他不顺眼一刀给砍死了。 死了也只能白死,找谁都说不了理。 “是,叔父,侄儿明白!” 孔坚说看向孔讷:“伯言!” “叔爷!” “去年沂河涨水,差点淹了咱们孔家周围的土地,所幸那个韩宜可及时向下游泄洪,为官半年,也算做了件好事,如今已经开春,咱们孔家那些土地也要开始耕种了,,,” 孔行说缓缓说道:“小沂河虽然被淹了一回,但许多地方已经泄洪,河道上涸出来许多淤田,我想着,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找人圈起来,种些庄稼,到了秋季也能收些粮食,若是遇上灾年也能接济接济县里的百姓!” “范文正公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们孔家既在朝,又在野,自当要忧国忧民,哎,可惜朝廷却不知我孔家一片忠心!” 孔坚说感慨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当今圣上不明白先师圣人的伟大,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为君者都不在乎,日后又有谁会记得圣人之言!” “三纲五常,礼法规矩,可不能毁于我们之手啊!” “不然百年之后怎么去见祖宗!” 孔希章附和道:“叔父所言极是!” 孔坚说缓缓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说道:“我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伯言,你是衍圣公,新政之事你还要多上上心!” “叔爷放心!” 其实孔讷早就定好了主意,韩宜可病危数月,他的死都在预料之中,堂堂巡抚,皇帝的钦差大臣突然病逝在齐鲁,以他自己对小皇帝的了解,一定会派人调查。 不过,孔讷并不担心,他们并没有蓄意谋害韩宜可,是他这个巡抚深夜冒雨查看河堤,这才染上风寒,一病不起,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做的,那个流民黄老七,还有那首歌谣,,, 孔讷望向大堂外,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忧虑,韩宜可是死了,也不过是缓口气,小皇帝非常倔强,属于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恐怕还会派人前来继续推行新政。 江南许家的事他也听说了,因通倭叛国罪而被抄家灭族,至于真假谁也不知道,也不重要。 孔家屹立几千年而不倒,又有至圣先师这块招牌,岂能是一个贱商可比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大明朝还用读书人治理天下,科举还考四书五经,孔家就倒不了。 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即便打碎牙,小皇帝也得忍气吞声自己咽下去。 …… 应天府,皇宫! 当初前来告御状的吴家兄弟跪在恢弘壮丽的奉天殿之上,文武大臣中间。 朱雄英端坐在龙椅之上,说道:“吴家兄弟,你们状告之事,朕已经派刑部尚书暴召查了清楚,你所要非虚,一切属实!” “当初欺压你的何添已经被处以极刑而死,罪魁祸首的许家也被朕下旨抄家灭族!” 吴家兄弟立马叩首,说道:“小民叩谢皇帝大老爷的恩德!” 朱雄英继续说道:“你们身为平民百姓却不畏强权,敢于检举揭发这些蠧政害民的贪官,精神可嘉,朕要赏赐你们,说吧,想要什么?” 第170章 全杀了 “回皇帝大老爷的话,小民并不是为了赏赐而来告御状,是为了给母亲伸冤,还有看不惯贪官欺压乡亲……” 能平安来到京城,见到皇帝,伸了冤屈,在这恢弘的皇宫观摩一遍,这就足够了,还要什么赏赐,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 “你们倒是不贪心!” 朱雄英笑了笑! 吴大说道:“皇帝大老爷,如今已经立春,我们兄弟只想早些回乡,回去耕种家里的几亩薄田,要是耽误了播种,恐怕明年又要饿肚子了!” 身为农户,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是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心中最大的牵挂。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这奉天殿问皇帝要上些土地,多了不说,十亩八亩的,朱雄英一定不会拒绝。 但老实人又怎么会想到这些,他们只想回家继续种地,过安稳的日子。 “朕是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你们不要,朕也要赏你们,就当你们回来路上的路费了!” 朱雄英思考片刻,说道:“赏你们兄弟俩,每人棉衣一件,二十锭银钞,免除全家三年赋税和徭役!” 惊喜来的实在太突然,让吴家兄弟愣在当场,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些赏赐已经属于天恩。 “谢皇帝大老爷,小民给你磕头了!” 说着,拉着一旁的弟弟不断叩首,说道:“皇帝大老爷,您就是圣人,是我们百姓心中的青天,回去后,我们一定说您的好!” “好了,起来吧!” 朱雄英笑了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了下去,交代道:“朕派人送你们回去,回去后好好过日子!” “是,谢皇帝大老爷!” 说着又要磕头,朱雄英扶起二人,说道:“回吧,出了宫门有人会去找你们!” 送走吴家兄弟后,朱雄英立马说道:“传朕的旨意,谁要是敢因为此事报复吴家兄弟,朕一定诛他九族!” “如果吴家兄弟仗着朕的庇护在乡下作威作福,朕也绝不会袒护他们!” “但是,吴家兄弟如果真犯了错,地方官员无权给他治罪,要把他召到京城,由朕亲自审理!” 这哥俩告御状让整个江南都地震了,既然处理了,就要考虑周全,保护这哥俩的安危。 群臣高呼:“陛下圣明!” 奉天殿气氛低沉,他们不是不想反对,而是不敢,民告官这种事本来就不符合规矩,若是都像吴家兄弟这般,动不动就绑了官吏前来告状,天下早就打乱了。 可他们谁也不敢说,毕竟皇帝都把话说出去了,这个时候唱反调,那是在打皇帝的脸,而且,土地案已经定案,乡民所告之事全部属实,更何况许家的罪名可是通倭卖国罪。 谁敢跳出来乱说话,那就是余党啊! 大殿内气氛凝重,朱雄英一改刚才和蔼的面容,冷声道:“暴昭!” “臣在!” “把你从江南调查到的情况给诸位臣工说说吧!” “遵命!” 暴昭大步走到中间,面朝群臣,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提前写好的信件,念道:“臣自受命调查江南土地案,发现多有官员勾结士绅商人欺压百姓之事,涉案官员一百六十二人,其中有三位知府,十二位县令,剩下各级官吏百十有余……” “江南指挥使司衙门下的各卫所官兵,借推行新政之机,勾结当地官吏,敲诈勒索百姓,并从中牟利,共四百二十六人,上到千户,百户,小旗,士兵……” “所有违反国法之人已经全部缉拿归案,赃款赃物已经全部退还百姓,如今还有四十二万两被这些人吃掉,已经……已经无法退还……” 说罢,暴昭转身拱手道:“如何论罪还请陛下圣断!” 朱雄英看向群臣,说道:“也就是说,现在还有四十多万的窟窿填不上……” “陛下!” 户部尚书郁新站出来说道:“臣斗胆谏言,亏空之数暂时有国库填补,如今形式当以新政为主,尽快将财物还之于民,重新获取百姓对新政的支持!”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他们拿着坑害百姓的钱挥霍,回头让朕替他们擦屁股,哪有这样的好事……” “若是官员大肆敛财,挥霍无度,就像当年的郭桓一样,国库哪有这么多钱弥补这些亏空,这个口子不能开!” “太上皇在位时,三令五申,为官者要爱民如子,生活上要量入为出,莫要生出贪欲之心!” “你们总是抱怨洪武朝的俸禄太低,可三四十亩,四五十亩土地的收益还不够吗?” “而且还是旱涝保收的土地,百姓呢?” “若是有这些土地,那就不是百姓了,那是地主,刚才的吴家兄弟,家里也不过三亩农田罢了!” “朕知道你们苦,所以朕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改善你们的生活,宝钞在持续增值,这已经相当于朕给你们加了俸禄,将来也不存在虚数,以前一年三天假,自新朝以来朕每个月让你们多休息两天,一年就是二十四天,朕设两房,自掏腰包请你们吃饭,朕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吗!” “说到底还是心中的贪念作祟,那就杀吧!” “传旨,江南土地案,所有犯事的各级官员,卫所军官全部问罪,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一个都不赦,抄其所有家产,用赃款去弥补贪污亏空,剩下的全部充入国库!” 新朝大部分制度还是延续洪武朝的一贯作风,当然也包括重典治国的国策。 不过,老皇帝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会无中生有的乱安罪名杀人,但新皇帝却不会,只要把该做的做好,别触及他的底线,几乎相安无事,至少新朝以来还没有在朝会上把哪位臣子拖出去斩了的事。 虽然新皇帝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相比较老洪武,对待臣子已经算是十分宽容了,要知道洪武朝的时候,官员上朝前都会提前买好棺材,向家人交代好身后事,若是还能活着下朝回家,那必然喜极而泣。 洪武朝自胡维庸案开始,朝堂之上就陷入了一片恐怖的血雾之中,随着皇长孙的回来,这层血雾逐渐消散,直到新朝,终于雨过天晴了。 能历经洪武一朝还能站在新朝为官的人,也是相当不容易。 这些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不贪污受贿,不结党营私,埋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御史周观正,三天两头骂老爷子,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皇帝都说话了,谁也不敢反对,一个朝会快两个时辰了,朱雄英看到外面的天都亮了,说道:“无事退朝吧!” “陛下,臣有本奏!” 只见司天监监正马哈麻说道:“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旁的辅弼之星陨落!” 听到此话,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马监正说道:“回陛下,此星相显示陛下已经失去一位辅弼重臣!” 第171章 不敬祖宗高阳王 司天监这个部门,主要职责是观察天象,编制节气,推算历法等,差不多就是现在的天文台和气象局的工作。 但还不完全是单纯的天气预报,古代的天象可是象征着天下的局势,古人对此深信不疑。 刘邦登基的那一年,发生过一次五星连珠,秦始皇驾崩之前,发生了荧惑守心,据说崇祯上吊的那一天晚上,月赤如血。 天象变,天下变,人心变! 刚才在奉天殿,听到马监正的话,朱雄英并没有在意,他不是很相信这些星象之说,现在回想回想,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是辅弼之臣,那就是一定是位重臣,如今位高权重的重臣都在京城,刚才朝会都站在下面活得好好的,这会都在东长房吃饭呢,唯一在外的只有韩宜可一人。 想到前一阵子韩宜可病重,朱雄英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来人,快来人!”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快速小跑进来:“万岁,奴婢在!” “快,现在就派人去齐鲁,看看韩宜可如何了?” 新朝这些文官中,朱雄英最为重视的就是这位左都御史,当初朝廷推行新政,人人避之如虎,只有韩宜可一人愿意下地方,为君分忧,为民谋福,即便齐鲁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朱雄英都没有一句责怪,还派御医去给他看病。 ,,, 韩宜可死后,齐鲁的士绅学子欢呼不已,他们认为这是朝廷的妥协,反抗新政之心越发坚定,流民头头黄老七更加肆无忌惮,号召上前流民不断传唱那首童谣,经过时间的发酵,整个齐鲁之地都在流传,就连三五岁的小孩都会唱了。 而各地衙门的态度很是不明,只是象征性的管管,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态度,曲阜县令孔希章更是不管不问,充耳不闻,他恨不得闹的再大一些。 关于韩宜可当初答应的房子,土地,户籍,县令孔希章拒不认账,又不是他答应的,应该去找巡抚韩宜可去要。 小沂河的流民恨死了韩宜可,当初答应他们移民,给房给地给户籍,现在人死了,尸体都被拉走了,他们应该找谁去要? 找县令孔希章去闹? 孔家势大,他们可没这个胆子。 在逼死巡抚韩宜可之事上,以黄老七为首的流民可是立了大功,现在这伙泼皮都不住城外的难民区了,而是城内的一处砖瓦宅子内,而且还有人来送饭,至于哪来的钱,就不知道了。 到了中午,一个人在院子里开始胡吃海塞,一名泼皮说道:“以前咱们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咱们爷们过得是什么日子,顿顿都有肉!” 黄老七蹲在椅子上,手里抱着烧鸡啃着,说道:“最近哥几个都受累了,后面有人说了,只要咱们唱下去,每个月都有二十两银子拿,咱们现在比县太爷的俸禄都高,哈哈,,,” “哥几个赶紧吃,吃完去街上干活,今个要去西街唱他个一下午!” 过了一会儿,几个泼皮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部扫个精光,吃饱喝足后,拿上竹竿,破碗准备出去干活,黄老七套上那身烂衣服,嘴里已经哼了起来。 说洪武,道洪武,洪武老爷真的好! 雄才大略天下统,惩治贪官把名扬! 谁料好景没多长,年老退位太上皇! 自从出个永兴帝,重用奸佞乱朝纲! 唱着唱着,已经呵呵的走出大门,后面的泼皮跟着唱道:摊丁入亩坑百姓,士绅纳粮违纲常! 言而无信韩巡抚,乱臣贼子是淮狼! 刀劈圣人天下怒,不敬祖宗高阳王,,, 正当唱在兴奋之时,门口竟然莫名出现一群壮汉,这些人穿着百姓的衣服,但却堂而皇之带着刀子,朱高煦同样的打扮,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同样乔装打扮的湘王朱柏,看着黄老七冷声问道:“唱啊,接着唱,不敬祖宗是谁来着?” 看到这些人来者不善,黄老七顿时慌了,连连后退几步,问道:“你们,,,你们是何人?” “你刚才还在唱本王,这会儿怎么就不认识了?” 朱高煦冷笑道:“你倒是说说,本王怎么就不敬祖宗了,今个要说不出来,本王一定把你们这些无赖的肋骨,一根一根的剔出来!” 黄老七吓得脸都白了,惊愕道:“你,,,你是高阳王?” 朱高煦瞪着他问道:“现在才认识,是不是有些晚了?” “王爷饶命!” 黄老七带着这些无赖立马跪了下来,不断求饶,磕头说道:“王爷,不管我们的事,这都是有人背后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朱高煦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踩在他的头上,质问道:“说,是谁背后指使你们的,是不是孔家?” 黄老七痛苦的说道:“回王爷,是一位有士绅老爷,给我们的词,让我们四处传唱!” 朱高煦死死的踩着,继续问道:“姓甚名谁,住在哪里?” “是陈举,,,” 黄老七说了一半突然双眼变得呆滞,整个人十分痛苦的样子。 “说,继续说!” 朱高煦用力踩了踩,可黄老七并没有半点反应,突然,后面的一名泼皮栽倒在地,口中吐出大量的白沫,不省人事。 再看黄老七全身开始抽搐,其他泼皮同样出现相同的症状,没一会儿,全部倒在了地上。 怒火冲天的朱高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住了,一名锦衣卫迅速上前查看一番,说道:“两位王爷,全死了,是中毒,应该是刚才饭菜!” 朱高煦气的狠狠的踹了过去,说道:“丫的,刚摸到点线索,现在又断了!” 那锦衣卫说道:“两位王爷,这个黄老七刚才说了两个字,陈举,,,想来是姓陈的举人,不如搜搜,或许能搜出一些线索!” 朱高煦暴喝一声:“搜,给本王搜!” 锦衣卫迅速在房间里搜了出来,倒是搜出几十两碎银子,还有一张信封,朱柏打开后,上面赫然写着那首童谣。 朱高煦问道:“十二叔,现在怎么办?” 朱柏思索片刻,说道:“这些人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泼皮,他们写不出来这样的童谣,应该是那个陈举人编的,如今这首童谣已经传开,目的达到了,他们也没有任何价值了,这才被灭了口!” “狗日的,下手真快!” 朱高煦气愤的大骂一声,说道:“十二叔,咱们去找那个陈举人吧,只要找到他一定能查出来幕后之人!” 只见朱柏缓缓摇头,说道:“来不及了,肯定同样被灭口了!” “那怎么办?” 朱柏胸有成竹的说道:“不着急,我去找孔家聊聊,你继续潜伏起来,等待那个陈举人身死的消息!” 第172章 布局 三日后,曲阜! 一座茶楼雅间内,湘王朱柏一身锦衣,华贵典雅,配上那清秀的相貌,典型的富贵贵公子形象。 可谓是老朱家的颜值担当! 古风古色的房间显得格外别致,朱柏只是悠闲的喝着茶水,时不时看看窗外的景色。 没一会儿,房间门被打开,一名乔装打扮的侍卫说道:“千岁,衍圣公来了!” 朱柏微微点头,继续品着茶水! 没一会儿,衍圣公缓缓走了进来,看到这位年轻高贵的青年立马行礼。 “孔讷见过湘王千岁!” 朱柏微微一笑,说道:“衍圣公不必客气,坐下喝茶吧!” “谢千岁!” 孔讷立马盘腿坐在对面,房间也被关了起来,朱柏看着茶壶问道:“你自己倒还是本王为你倒!” 孔讷一愣,随即说道:“在下不敢劳烦千岁,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立马拿起茶壶,先给朱柏倒了一杯,再也自己倒上。 朱柏端起茶杯,说道:“前一阵本王的侄儿高煦,也是高阳王,在此地犯了不少大错,本王以茶代酒,替四哥燕王给你们孔家赔个不是!” 本以为这位湘王会来问罪,毕竟人家是叔侄,可没想到竟然主动认错。 “不敢,不敢!” 孔讷连忙客气道:“千岁言重了,圣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高阳王年少轻狂,难免会做出许多错事,君子当宽容大量,凡事都要斤斤计较,那与贩夫走卒又有何异!” 朱柏听后面无表情,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后说道:“衍圣公,本王说句公道话,别觉得你孔家委屈,高阳王已经被削爵,还打了五十鞭子,如今已经囚禁在宗人府,这回没什么意见了吧!” “千岁严重了!” 孔讷故做惋惜的说道:“其实在下也不是故意要害高阳王,但天下的读书人却……唉……若是在下能见到燕王一定亲自赔个不是!” 朱柏冷笑一声,说道:“衍圣公,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见到燕王,也别去北平,四哥脾气不好,他这个人还有个毛病,那就是护犊子,而高阳王又是他最喜爱的儿子,说杀了你,那不可能,但这大耳刮子要扇你脸上,你说你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衍圣公,说到底也就是个有爵无权的消散国公,燕王要打了他,只能白打,皇帝也姓朱,人家再不和,那也是叔侄,亲情放在那,没有帮理不帮亲的道理。 “千岁说笑了,在下汗颜!” 孔讷尴尬无比,立马扯开话题,问道:“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湘王千岁来此是……” 走个郡王,又来个亲王,如果这位湘王是来推行新政的,又是个麻烦事。 “本王在路上听说朝廷派来的巡抚韩宜可病逝了?” 朱柏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是啊!” 孔讷露出一副悲痛惋惜的神情,说道:“当日,天降大雨,沂河涨水,韩巡抚大堤决口,淹了下游百姓,亲自前往河道察看水情,这才染上风寒……” “韩大人是个好官,可惜啊……” 朱柏听后趁机说道:“韩宜可是陛下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想必知道后一定悲痛不已!” 孔讷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朱柏却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刚才问本王开此作甚……本王是奉命来此看看新政推行到了什么地步!” 孔讷立马说道:“此事都是韩巡抚在推行,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哦,是这样啊!” 朱柏看着他,十分严肃的问道:“那你们孔家交税了没有?” 这一下把孔讷问住了,只见他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水,这才缓缓说道:“千岁有所不知,孔家自圣人开始,辅佐君王,教化世人,有功于社稷,历朝历代备受推崇,我朝自开国起,洪武爷也是亲自册封,免了赋税!” “哦!” 朱柏听后点点头,说道:“听懂了,弄了半天,你们没交是吧!” “怪不得新政在齐鲁推行的这么慢,你说你孔家都不带头交税,那其他士绅也肯定不乐意啊!” 孔讷说道:“孔家是圣人之后,和别的士绅豪门不一样!” 朱柏听后冷笑两声,说道:“有句话,我想衍圣公应该明白,叫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皇帝可不是洪武爷,而是永兴爷,他有个外号叫小洪武,脾气秉性那是尽随洪武爷,我父皇也是管不了他!” 孔讷听着明白装糊涂,说道:“新朝也好,旧朝也罢,孔家始终都是忠于大明的臣子!” 听到此话,朱柏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虽然努力的在克制,但还是从嘴角漏了出来。 这个笑话确实挺好笑的! 朱柏不动声色的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而孔讷也没注意到。 “本王来到此地之时,偶然听到一首民谣,说什么自从出个永兴帝,重用奸佞乱超纲,还有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赋税徭役去他娘……” 朱柏神情冷峻,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这是要造反啊,这种大逆不道的童谣也能在这读书人的圣地冒出来,衍圣公,本王需要你给个解释,不然,本王就要调兵了!” 孔讷心中“咯噔”一下,眼神中透着一丝慌张,先有高阳王杀人,现在又冒出来个湘王要动兵。 这朱家人不愧是泥腿子出身,即使当了皇帝也改不掉身上的劣根,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哪里有一点皇室的气度。 “回千岁,在下的叔叔是本地的县令,已经派人在查谣言的来源,想来一定会抓到这些为非作歹,唯恐天下不乱的贼人!” “在下惭愧,圣人之乡出了这样的事情,在下这个衍圣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教化好百姓,请湘王千岁责罚!” 看着他满是虚伪的样子,朱柏故意说道:“行了,这件事赶紧平了,本王也不想闹大,不然一旦被朝廷所知,必然是雷霆之怒,一旦天威所至,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在下明白!” 朱柏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孔讷走后,屏风后立马冒出一人,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十二叔,看到没有,这就是他们嘴脸,当表子还要立牌坊,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那些谣言的事八成是孔家在背后干的!” 当问到那些谣言的时候,孔讷明显有些谎了,虽然掩饰的很好,还是被朱柏敏锐的发现。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带人干死他们!” “不着急!” 朱柏郑重说道:“我们缺的是证据,拿到证据才能办他们,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十二叔真是料事如神啊!” 朱高煦兴奋的说道:“找到了,今天城南有户人家失火,锦衣卫打听过了,姓陈,是个举人,已经被烧死了,想来就是那个写谣言的人!” “可还有家人?” “陈举人的媳妇还活着!” 朱柏当机立断说道:“太好了,赶紧控制起来,连夜审问,只要能审出来线索,明个就让你带人去砸了孔家,出这口恶气!” 第173章 证据 这座茶楼坐落在闹市边缘,远比不上京城的大茶楼,更比不上他在荆州的望东楼。 朱柏是个内王,不需要戍边,也没有什么恶习,平常闲来无事,就和当地的大儒吟诗作赋,偶尔也带着王妃和两个小女儿在野外骑马射箭。 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当然,每到中秋过年会更思念远在应天的老父亲。 每当思念老爷子的时候,他就会登上王府内的望东楼,眺望东方,那里有他的父皇。 望着远处正在农田里劳作的百姓,朱柏一时有些惆怅,立春了,老爷子也要忙碌起来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老爷子都会亲自下田种地。 此时,他多么希望可以留下老父亲身边搭把手,帮着种种地。 “十二叔,审出来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朱高煦的声音打断了朱柏的思绪,只见他兴奋的走进雅间,手里还拿着一沓纸。 “说说!” 朱柏转过身来,示意他坐下说话。 朱高煦将那一沓纸拍在桌子上,提起茶壶猛灌了几口,说道:“我们抓了陈举人的媳妇,刚开始她还不愿意说,连骗带吓唬,最终还是招了!” “不过这妇人知道的也不多,这个陈举人曾经在数月前见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衍圣公府的管家,叫孔新……” “这个孔新是个冒姓,他是孔讷当年的书童,后来孔讷成了衍圣公,他也成为最信任的人!” “按照你的吩咐,锦衣卫在陈举人家烧过的废墟中找到了他写过的一些信件,十二叔,你给看看,是不是一个笔痕!” 朱柏立马拿出那张在黄老七处发现的那首谣言和陈举人的信件比对,顿时一目了然。 “果然出自一人之手!” 朱高煦大笑道:“妥了,全妥了,十二叔,这首大逆不道的谣言就是这个陈举人写得,这幕后指使之人就是孔家!” “我这就带人去弄死他们!” “等会,你坐下,听我说!” 朱柏赶紧拦住了他,说道:“朝廷之所以迟迟没动孔家就是顾及他们的威望和名声!” “要想扳倒他们,必须要有堂堂正正,且罪不可赦的罪名,还有罪证!” “拿到罪证要交给朝廷,让朝廷来问罪,你现在要去抓人杀人,他再来个死不认账,你就等死吧,别说你爹,老头子都保不住你!” “高煦啊,大侄子,做事要动脑子,不要冲动!” 朱柏一副教育的口吻。 朱高煦嘟囔道:“草……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朱柏虽然辈份大,其实也就比朱雄英大两岁多而已。 “大不了几岁本王也是你叔叔!” 朱柏拍着桌子说道:“你要不听话,我现在就派人把你送回京城,你爹可还没回封地!” 提到燕王,朱高煦有些后怕,问道:“这年都过去多久了,他咋还不回北平,他要长久住下啊?”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 朱柏说道:“行了,你少废话,听我说,派人去查查这个孔新,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的把他绑了,把真相查出来,他要不认,就强行逼供!” “明白!” 朱高煦笑呵呵的说道:“我这就去办!” “那个……十二叔,等事情办完了回到京城,你可得替侄儿在我父王面前多说说好话,诸叔伯中,你和我爹可是关系最好的!” 朱柏笑道:“看你表现,大侄子!” “得嘞!” 朱高煦走出雅间,心中骂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真充上大辈了。 不过,燕王和湘王的关系确实很好,二人的年纪虽然相差悬殊,但兄弟感情确实很好。 …… 次日,深夜! 朱高煦带着几个锦衣卫躲在一处宅子外,经过几天的暗查,发现这个孔新每隔两天就会来这里过夜,天亮之前就会提前离开。 至于干什么事,自然是见不了光的男盗女娼之事。 朱高煦躲在暗处都快睡着了,突然,一名锦衣卫小声喊道:“王爷,醒醒,门开了,有人出来了!” “丫的,守了半宿,终于逮到他了!” 朱高煦大手一挥:“上!” 孔新睡意朦胧,打着哈欠,看到周围没人迅速离开,可没走两步,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两个黑影拦住。 孔新吓了一跳,惊慌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歹人,想做甚,我告诉你们,我可是……” “砰!” 一声闷响过后,孔新直接被敲晕了过去,口袋一套,扛着就走。 论打闷棍,绑人,锦衣卫毫无疑问是最专业的。 昏暗的房间内,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孔新并没有醒来。 朱高煦顿时慌了,连忙上前察看,说道:“啥情况,难不成给打死了?” “绝不可能!” 那行手持短棍的锦衣卫说道:“王爷,我这手上敲过十几个脑袋了,从没有出现过一次失误!” 锦衣卫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敲闷棍可是个技术活,毕竟敲轻了晕不了,敲重了容易把人敲死,这个力度和部位一定要拿捏的恰到好处才能。 朱高煦质问道:“那他怎么还没醒?” “王爷,让我来!” 只见那名锦衣卫拿着短棍对着孔新全身狠狠的抽打起来,不过并没有打致命的地方。 那感觉就像用棍子抽打牛肉丸一样,一顿操作下去,孔新还真有了反应,准确说是被疼醒的。 “这是在哪啊?” 孔新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突然感到身上一阵疼痛,而且是哪哪都疼。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衣人,孔新惊恐道:“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朱高煦摘掉脸上的黑布,反问道:“那你可认识我是谁?” “高……高……高……” 孔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经常跟在孔讷身边,自然见过这位小霸王。 “没错,就是搞你的人!” 朱高煦冷声问道:“黄老七那群流民和陈举人都是你弄死的吧?” 孔新立马说道:“我……我不知道王爷再说什么……” 朱高煦透着一丝阴冷的笑容,说道:“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 “几位,把你们锦衣卫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好好招呼着,帮着这位大管家好好回想回想!” 论审问犯人,锦衣卫更是专业的,千奇百怪的刑罚和刑具都能让死人开口。 朱高煦走了出去,没多久,听见房间里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一炷香过后,房门被打开,一名双手沾满鲜血的锦衣卫说道:“王爷,全招了,都是他干的,指使他的人正是衍圣公孔讷!” “这才多久就全招了,呸,我还以为是个硬汉呢!” 朱高煦吩咐道:“录下口供,让他画押,这个人还有用,千万别给弄死了!” 第174章 遗言 “十二叔,那狗日的全招了,就是衍圣公指使的,这回可以弄死他们了吧!” 忙了半宿的朱高煦不觉疲惫,还是一如既往的兴奋。 “还不行!” 朱柏正色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再去办件事!” 朱高煦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证据都出来了,直接办孔家啊,还办什么事?” “你懂个屁,一个孔家家奴的供词还不够分量!” 朱柏冷声道:“那些闹事的士绅,学子,是谁在背后授意的,你难道不查查?” 朱高煦眉头紧锁,有些听不明白。 朱柏继续说道:“咱们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顺利推行新政,韩宜可死之前怎么交代你的,没让你拿着刀去砍孔家,而是让你收集他们逼死巡抚的罪证,只有这样,朝廷才能问罪开刀!” “十二叔,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那些士绅学子的麻烦?” 朱柏笑了笑,说道:“大侄子,这一切和我无关,都是你一人所为,可不要乱说话!” “切~~” 朱高煦翻个白眼,立马起身,心中骂道:“虚伪,和老大一样虚伪!” 朱柏提醒道:“大侄子,记住了,要证据,他们逼死巡抚的证据!” “知道了,真麻烦!” 朱高煦骂骂咧咧的走了。 ,,, 应天府,皇宫! 锦衣卫佥事宋忠匆忙来到尚书房,拱手道:“臣宋忠见过陛下!” 朱雄英立马站了起来,问道:“可曾见到韩宜可,他怎么样了?” 宋忠拱手道:“回陛下,韩巡抚已经病逝,棺材在百名虎贲卫的护送下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朱雄英瞬间愣住,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龙椅之上。 “陛下!” 宋忠惊呼一声! “万岁!” 一旁的朴不了立马走了过去。 “朕之前不是派御医去给韩卿看病去了吗,御医回来告诉朕不过是受了些风寒,几副汤药下去就好,怎么会突然病逝?” 朱雄英回过神来,气愤的拍在御案上。 宋忠不敢接话,他不过是个跑腿的,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去……” 朱雄英指着外面,手指都有些颤抖,说道:“派人去把韩卿的棺材给朕拉到京城来,现在就去!” “遵命!” 朱雄英挥挥手,轻声道:“都下去,朕要一个人静静!” 尚书房空无一人,只有朱雄英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暗中伤神。 韩宜可,朝廷的左都御史,朱雄英亲自任命的山东巡抚。 虽然在地方推行新政的效果微乎甚微,但他却是整个朝廷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于请命下地方推行新政的官员。 新政如虎,人人避之,只有韩宜可一人愿意迎难而上,孤身入局。 永兴新政不同于历朝历代的改革,变法,如果之前的新政是放世家豪门,地主豪强,文官士大夫的血,这次的新政就是直接拿刀剁这些人的肉。 没有任何借鉴的先例,只有一步步摸索,试错,才能趟出一条太平之路。 这也是为什么齐鲁之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朱雄英没有责怪韩宜可一句话的原因。 换谁去做这种事,都会发生这种结果,至少韩宜可敢做,能做,也不怕得罪人,比张度强上一百倍。 可就这样一个敢与天下士绅为敌的倔老头竟然病逝了,这无异于断了朱雄英一条臂膀,怎能不让他伤心惋惜。 …… 次日下午! 韩宜可的棺材被送到了京城,送到了韩家! 田度也在尚书房见到了皇帝。 “陛下,这是韩巡抚临终前让臣亲手交与陛下的东西!” 朴不了接了过去,朱雄英立马打开,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奏本,也是一封遗言。 臣左都御史,齐鲁巡抚韩宜可谨奏! 臣自受命推行新政以来,不仅效果甚微,反到激起不少动乱,臣辜负皇恩,没脸面见陛下,虽百死也难赎罪! 如今,齐鲁之地,反对新政之声愈演愈烈,实在难以解决,尤其以孔家为首的士绅更甚。 新政大业,迫在眉睫,时不我待,臣心急如焚,决定用自己的命为新政破局。 臣死之后,高阳王会躲在暗处搜集以孔家为首士绅逼死巡抚的证据,到时候朝廷就能一举扳倒孔家。 孔家虽无骨,但毕竟是圣人之后,臣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着想,莫要大开杀戒。 臣在数月前已经让高阳王暗中前往江南,找到了身在衢州的南孔后人,到时候朝廷扶持南孔,堵住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 如此之下,齐鲁平定,新政可定! 如果能用臣的命为新政劈开一条道路,减轻百姓的负担,让天下人都能吃上一口饱饭,臣即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看到此处,朱雄英眼眶湿润,甚至手指都在颤抖。 陛下补给臣家里的饭钱,臣已经让家人送交到了户部,陛下赐给臣的两身官服,臣只穿了一件,那件崭新的也还给了吏部,加上臣上个月的俸禄,想来是能抵过臣身上这件官服钱了。 只是陛下请臣吃的那盘豆芽和米饭,臣只能来世再还了! 愿新政早日在大明每一寸土地之上绽放,让天下的百姓吃饱饭,穿上衣,过上好日子。 臣韩宜可拜上! 永兴二年,三月十六日! 看完奏本,朱雄英早已泪流满面,他坐在龙椅上望着奏本上的内容,低声呢喃道:“韩卿,朕的韩卿没有了!” 韩宜可自调入朝廷任命左都御史没多久,就下地方去推行新政,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坐在东长房吃饭,但他却没去过一次。 除了临别时那半碗米饭和一盘豆芽,他没吃过皇帝一口东西,朝廷给他的补贴,也都被退了回来,一件官服钱,至死都念念不忘。 他为官半生,清正廉洁,正义勇敢,敢做敢当,他忠贞,节俭,爱民,用自身的操守感化世人。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黑暗,但在黑暗中也总有人忍着剧痛,将自己化为一团火焰,为天下的穷苦百姓带来一丝温暖。 韩宜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是夸夸其谈的清流,也不是人前一套,后背一套的伪君子。 他孤身入局,牺牲自己,为新政劈开一条大道,为天下苍生奉献了所有。 他心存大义,是真正有着文人风骨的读书人。 如今,朱雄英有多悲痛,心中对孔家为首的士绅就有多恨。 朱雄英擦了擦眼泪,问道:“齐鲁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给朕说说!” 田度艰难的说道:“回陛下,韩大人在曲阜期间,每日都有学子以维护礼法为由,逼迫韩大人停了新政,还有小沂河的一些流民,整日来到衙门闹事,县令孔希章不管不问,他们都在逼迫韩大人!” 田度跪在地上郑重的叩首,声音哽咽的说道:“韩大人是个好官,请陛下为韩大人做主!” 朱雄英问道:“韩卿到底是怎么死的?” 田度说道:“当初沂河涨水,韩大人亲自前往河堤查看水情,这才染上风寒……” “不!” 朱雄英咬牙切齿的说道:“害死韩卿的不是风寒,而是以孔家为首的士绅,朕会还韩卿一个公道!” 第175章 身后事 武英殿! 内阁,六部,都察院的最高官员全部到齐,今天就议一件事。 韩宜可的身后事!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说道:“韩卿病逝任上,他是怎么死的,你们都明白,朕也不想多说!” “之前凡是参过韩宜可的人全部贬官一级,罚俸三月!” 右都御史凌汉站起来拱手道:“陛下,此事……” “此事朕意已决!”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坚定的说道:“任何人都不必再说什么!” 皇帝脸色不太好,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凌汉叹息一声坐了下去,这下又有不少嘴快的官员要倒霉了。 “韩卿的身后事,交与礼部负责,所有花费全由朝廷承担,户部从国库调拨银两!” “臣遵命!” 王钝,郁新齐齐拱手! 韩宜可对的起百姓的供养,用国库的钱给他办葬礼,绝对当得起。 “韩卿一生,有功于江山社稷,有功于天下百姓,人品德行都是上上等,朝廷应该给他一个应得的荣誉!” “该定一个什么谥号,都说说吧!” 谥号,人死之后,朝廷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评价谥号。 流传千年,已经形成一套固定的法度,文官一般都是文字开头,武将则是武字开头,最高的谥号当然就是单字一个文,或着一个武,各个朝代也大不相同。 除了文谥,武谥之外,还有一种通谥,对于出将入相,文武兼备,于国有大功的臣子谥号,一般都是忠开头,忠武最高,比如诸葛亮,郭子仪,岳飞。 韩宜可这一生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当会得一个文字开头的美谥。 刘三吾站出来说道:“陛下,韩大人一生清正廉洁,光明磊落,不畏强权,敢于直谏,不失文人风骨,当得一个文贞谥号!” 清白守节曰贞,这个谥号已经算是极高了,历史上的魏征就是谥号文贞。 可朱雄英并没有说话,也看不出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吏部尚书张紞说道:“陛下,韩大人花甲之年,不辞辛劳推行新政,为的是替朝廷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当得起文成二字!” 安民立政曰成,这也是个很高的美谥,开国功臣,号称算无遗策的青田先生刘伯温也不过死后得了一个文成,还有那位谋圣张良。 朱雄英喝口茶水,依旧没有说话,那意思很明显了,不满意! 凌汉再次站起来,说道:“陛下,韩大人在云南治学数十年,为朝廷培养了大批的人才,后又为新政呕心沥血,直到病逝任上,可谓忠心无二,臣认为,不如谥号文忠吧!” 韩宜可的死让凌汉唏嘘不已,他和韩宜可其实都是一种人,都是刚正不阿,敢于直谏的直臣,如果自己死后朝廷追赠一个文忠,他也死而无憾了。 骂骂皇帝,骂骂朝政,言官都能做到,可要让这些言官下地方推行新政,他们没有韩宜可那样的魄力和勇气。 最重要的是没有韩宜可那颗无私的心! 可朱雄英还是没有说话,随后在场的臣子又提出了文献,文定,文端,这都是极好的美谥。 朱雄英终于开口了,说道:“你们刚才都说了,无论是清正廉洁,还是敢于直谏,亦或者对朝廷的忠心,都不能代表韩卿,因为能做到这些的臣子不能说很多,那也不少,在场之人哪个不是!” “朕知道,你们也清廉,也忠心,也为君分忧,也敢骂朕,但你们和韩卿的区别在这!”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是心,是那颗无私的心,是那颗牺牲自己为天下开太平的心,是那颗把自己化为火焰给天下百姓带来温暖的心!” “文贞也好,文忠也罢,都不足以代表韩卿这一生为大明朝的奉献!” “朕认为,韩卿当得起文正二字!” 听到文正二字,大殿一片肃然,在场的臣子惊愕不已。 文正,那可是文官的最高谥号,能得到这个谥号的人几乎都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在文学,道德,功绩方面都有极大的成就。 如宋朝的范仲淹,元朝的耶律楚材,大明自开国起,还没有一个人得到过这个顶级美谥。 李善长要是早死两年,说不定能得到这个谥号。 历朝历代对谥号的看法都不一样,唐朝以文贞最高。 宋朝的司马光说,文正是谥之极美,无以复加,经过他这么一捧,文正就成了文官的顶级谥号,他自己也得一个。 刘三吾说道:“陛下,韩大人虽然有功于社稷,但文正之谥未免有些太高了!” 礼部尚书王钝也说道:“陛下,刘阁老言之有理,文正确实有些高了,我大明诚意伯刘伯温辅佐太上皇打下大明万世基业也不过谥号文成罢了!” 其实,刘伯温的功劳并没有多大,开国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淮西党,浙东党,不存在打压之说,封爵赐官全靠功劳。 (老爷子当年身边的第一谋臣其实是汪广洋,如果说李善长是荀彧,那汪广洋就是郭嘉,荀攸!) 对于韩宜可谥号文正,大部分的臣子都认为有些太高了,除了公论,也有那么一点嫉妒,这可不是什么小封赏,这是文正啊,死当谥文正,这可是文官的最高追求啊! 朱雄英对着众人说道:“一个人能不能谥号文正,看的不过是三方面,第一,学问,韩宜可出身名门,乃宋朝名相韩琦之后,在云南担任参政期间,大兴学堂,教化百姓,常常为学生解惑讲的嘴角长疮都不愿停下,最近几次科举,越来越多的学子考中秀才,甚至举人,进士,这都是他的功劳!” “第二,品行,韩宜可的品行朕就不用多说了吧,放在整个大明无人出其左右!” “第三,功绩,孤身入局,以命破局,只为新政顺利推行,为万千百姓谋福,这难道不是大功绩!” “如果,你们谁能像韩宜可一样,愿意下地方推行新政,与天下士绅为敌,等你们死后,朕也给你们一个文正!”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他们不敢冒这个风险,即便自己不怕,也要为家族着想。 历朝历代,搞新政,变法,改革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韩宜可当得起文正!” 皇帝认定了,在场的臣子也不敢有什么意见,齐声道:“陛下圣明!” 朱雄英继续说道:“除了谥号文正,另追赠太子太师,光禄大夫,赐永兴剑一把,入太庙,入朕的太庙!” 在场的臣子又是一顿惊愕! 太子太师是东宫衔,光禄大夫是从一品的文官散介,永兴剑一共十把,奖给永兴朝于国有大功的臣子,最重要的入太庙。 在场的臣子无不感慨,天爷啊,该有的都有了,韩宜可这辈子真值了! 第176章 大葬 七日后,韩宜可风光大葬,前来韩家祭拜的官员络绎不绝。 韩宜可这个人心直口快,再加上他帮着皇帝搞新政,即便是清流也不太情愿和他相交,所以在朝廷没什么朋友,之所以来这么多人,是因为皇帝下诏,凡在京正六品官员都要参加韩宜可的葬礼。 韩宜可的棺材放在大堂中间,旁边跪着几个披麻戴孝的家人。 一个是他的妻子方氏,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一个孙子,孙女,堂堂朝廷二品都御史,家里却连个仆人都没有。 大堂外,张紞感慨道:“真没想到,老韩入朝为官不过一个月,如今就这样走了,唉……” 凌汉同样感慨道:“老韩也算能含笑九泉了,东宫太师,谥文正,永兴剑,入太庙,该有的都有了!” 刘三吾坦然道:“韩大人一生为公,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无可厚非!” “刘阁老,此言差矣!” 解缙不知从何处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三位大人真的以为陛下给韩大人如此之高的荣誉是因为新政之功?” 张紞立马问道:“解学士可有高见?” 解缙微微一笑,说道:“赐把永兴剑,足以配得上韩大人一生之功,但谥文正,入太庙就有些过了……” “陛下这是在收买人心,让更多的人为朝廷效命,准确说应该是甘愿为新政效命,而且是效死命!” “谥文正,入太庙,这是何等的荣誉,试问我大明自开国以来,有哪位文官获得过如此殊荣?” “面对这样的殊荣,又有多少人不心动?” “刘阁老,张部堂,凌御史,你们是否心动,我不知道,反正我解某人是心动了!” “陛下若是也能给我一个文正,让我入太庙,我现在就撞死在老韩的棺材上!” 看似的玩笑话,却没人笑出来,张紞好心劝道:“解学士,你的聪慧人人皆知,我劝你一句,这天下可不仅你一个聪明人,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一旦说出来,当心为自己招来灾祸!” 凌汉也说道:“妄猜圣意可不是什么好事,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几位大人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解缙表面恭敬,却压根没当回事,随便找个借口去找别的官员胡咧咧去了。 “锋芒太露,年少得志的英才往往容易栽跟头!” 刘三吾感慨一声,同朝为官,同殿为臣,又同在内阁,黄观只会埋头做事,很少说闲话,这个解缙却恰恰相反,整个一话唠,而且还和燕王世子称兄道弟的。 就他这胡咧咧的毛病,早晚会闯祸! 来韩家祭拜的官员大部分都是走个形式,烧点纸钱,对着棺材嚎两嗓子,完事,走人。 韩宜可搞新政,侵犯了他们利益,还有死后的殊荣让他们产生了嫉妒之心。 “士奇兄!” 解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好友兼老乡杨士奇。 “解学士!” 杨士奇迎了上去,问道:“你也来了!” “陛下亲自下诏,不来的就问罪,谁敢不来啊!” 解缙问道:“你不是六品官怎么也来了?” 杨士奇望着灵堂,说道:“我敬重韩大人的品行,特意亲自前来祭拜!” “哦!” 解缙又问道:“听说陛下后来又召见你一回,没给你封个官当当?” 杨士奇缓缓摇头,说道:“陛下让我修完孝康皇帝实录就去齐鲁之地帮助韩大人推行新政,大概是要历练吧,可没想到书还没修完,韩大人却病逝了,唉……” “士奇兄,齐鲁之地即将有大的变故,到时候说不定会让你填个知府,参政,封疆大吏也说不定!” 解缙似笑非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杨士奇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解缙低声问道:“你知道韩大人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不是病逝?” “是,也不是!” 解缙将他拉到一旁,说道:“其实啊,韩大人是……” 说话间,几辆马车停在韩家门口,一声尖锐嘹亮的声音传入整个韩家。 “陛下到!” “皇后娘娘到!” “太子殿下到!” “嘉定公主到!(大丫)” 一声声尊号震惊所有在场之人,皇帝,皇后,太子,公主,一家人都来了。 “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 韩宜可的夫人方氏也带着家人从灵堂内走了出来,行礼道:“妾身方氏叩见陛下,万福金安,叩见皇后娘娘……” “快快平身!” 朱雄英只带着朱文珏走进灵堂,点了一些纸钱扔进火盆里。 “文珏,去给你的老师行礼!” 朱文珏手臂上绑着一道白凌,对着韩宜可的棺材恭敬行礼,说道:“学生朱文珏见过老师!” 这一声迟来的老师,让朱雄英感慨不已,可惜韩宜可再也教不了这位小太子了。 随后朱雄英来到韩家的几间屋子,发现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破旧的家具和几本书,随手打开倒扣的碗,里面是一碗漂着菜叶的稀粥。 看到此处,朱雄英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眶。 “韩卿为朕的新政而死,朕却没照顾好他的家人,朕愧对韩卿啊!” 李婉儿劝道:“陛下莫要自责,如今就补偿韩家吧!” “补偿,朕一定要补偿!” 可韩宜可连补贴的饭钱都退了回去,再给钱他的家人也不会要,之前也听韩宜可说过家人的情况,他的儿子也不愿为官。 到了下午,几名膀大腰圆的旗手卫士兵在皂旗张的带领下将韩宜可的棺椁抬出韩家,向紫金山走去。 朱雄英对着朱文珏说道:“韩先生是你的老师,虽然没教过你,但师徒名分早已定下,去给你的老师扶棺吧!” 朱文珏虽然贪玩,爱告状,但在大事上从来不会耍性子,闹脾气,他扶着韩宜可的棺椁走了两里路,直到送上了马车上。 而朱雄英也没回去,而是在韩家等待他的家人回来。 到了傍晚,方氏带着带着为数不多的家人回来了。 朱雄英主动说道:“你们不用管朕,朕在家坐会就走!” 此时,韩宜可的小孙女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娘,我好饿!” 妇人安慰道:“灵儿乖,有客人在,等会娘给你热粥吃!” 大丫立马走到小女孩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娃莫约四五岁的样子,十分的瘦弱,想来平时也不怎么能吃饱饭。 “姐姐,我叫韩灵儿!” “这名字好听!” 大丫立马从身上拿出一块用布包起来的两块糕点,送到韩灵儿面前,说道:“吃吧,很好吃的!” 小女娃抿了抿嘴唇,却又缓缓摇头。 大丫问道:“你不想吃吗?” “想吃,但是不能吃,爷爷说过,无功不受禄,别人给的东西不能要!”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也不得称赞韩家的家风真不错! “婉儿,朕知道该如何补偿韩家了!” 朱雄英小声说了几句,随后立马离开了韩家。 随后李婉儿找来韩家人,主动说道:“韩大人虽然不在了,但有件事本宫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方氏说道:“不敢,皇后娘娘尽管吩咐!” 李婉儿看着一旁的韩灵儿,说道:“陛下说韩大人品行忠贞,家风优良,所以想和韩家定个姻亲,让这女娃将来嫁给太子,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第177章 韩家的反应 皇后的话让韩家人顿时惊住了,而方氏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自己的孙女给太子定下姻亲,也就是说,韩灵儿以后就是东宫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这,,,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 “皇后娘娘是说让我们家灵儿,,,” 方氏沉浸在悲伤之中,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大丫在一旁说道:“没错,我父皇和母后的意思就是让灵儿给我弟弟,也就是太子以后当媳妇,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哦!” 李婉儿趁机说道:“如果你们同意,那姻亲之事就此定下,灵儿这孩子本宫可以带进宫,让他和大公主作伴,留在韩家也可,等到太子成年,正式举行大婚!” 此时的朱文珏还在回宫的路上,全然不知道他亲爹亲娘带着亲姐正在给他定娃娃亲,而且他的婚事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方氏这回听得真切,按理说,这种八辈子都遇不上的好事砸在头上,早该磕头谢恩答应下来。 可镇定下来的方氏却说道:“妾身谢皇后娘娘抬爱,只是韩家低微,实在不敢高攀皇家,更何况还是太子,,,” 李婉儿并没有生气,反而劝说道:“韩夫人有所不知,自本朝开国之时,太上皇就定下祖训,天子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子女,进者勿受!” 这是老朱定下的规矩,也就是说凡是天子选妃,都要从平民之家挑选,种地的也好,读书的也罢,不在乎出身,只重品行。 朱文珏是太子,将来的太子妃只能是出身平民,或者没有权势的小官小吏之家挑选,绝对不能选当朝重臣,公侯勋贵之女,即使纳妾也是一样。 纵观大明一朝的皇后,几乎都是出身低微,洪熙朝的张皇后,出身一个小武官之家,成化朝的皇后纪氏,出身西南土司,山寨里的姑娘,,, 明朝皇后,大多都是出身平民,国子监学生,小武官,小文官之家,朱棣的徐皇后是个例外。 老爷子立下这个规矩是为了防止外戚乱政的情况发生,如果李善长还活着,老爷子是绝对不会让李婉儿当皇后的,这是必然的。 方氏有些为难,说道:“如今韩夫新丧,此事还是日后待定,请皇后娘娘恕罪!” 很明显,韩家有些不太愿意,说到底还是韩家家风严厉,不愿做这些攀附皇家之事。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为难,那就等韩公大丧过后再谈吧!” 李婉儿缓缓起身,说道:“韩夫人,陛下是真心实意想定下这门亲事,并无拉拢之意,乃是看重韩家家风,还请韩夫人斟酌!” “本宫就先走了!” 韩家人立马恭敬道:“恭送皇后娘娘!” 大丫立马将手中的糕点塞给韩灵儿手上,说道:“以后你就是我弟弟的媳妇了,我会来找你玩的!” 回到东宫,走进大殿,只见朱雄英坐在椅子上,一个人独自黯然伤神,朱文珏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好像有些累了,李婉儿说道:“文珏,你出去玩吧,娘要和你父皇说些事情!” 朱文珏立马跑了出去。 “陛下!” 李婉儿坐了过来。 朱雄英缓缓抬头,说道:“你是想问朕为什么要和韩家定下姻亲之事吧?” 李婉儿轻抿嘴唇,说道:“是,妾身认为文珏还小,十年之后才成年,现在就定下婚事未免有些太早了吧,陛下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慎重考虑过,妾身并不是反对,而是担心皇爷爷那边!”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你是文珏的母亲,朕不想瞒你,朕定下这门婚事,有拉拢之意,并非拉拢韩家,而是那些想为新政出力的官员,说白了,朕是做给他们看的,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韩家那个女娃,当时,大丫拿东西给她吃,朕看的出来,那女娃已经很饿了,但还是没有去拿,小小年纪,面对诱惑就能坚守本心,证明韩家人对这孩子教育颇严,老话说,三岁看到大,这孩子以后也差不了!” “再说文珏的婚事,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将来的太子妃,咱们的儿媳妇,只能是出身平民,或者小官小吏之家的孩子,与其将来找个陌生且毫无感情的女子成婚,还不如从小就定下一个,慢慢培养感情,省的他以后在立后这些事上犯错误!” “至于皇爷爷那边,他老人家已经七十岁高龄了,身体越来越差了,即便活到将来文珏成婚,恐怕操心不了什么事了,哎,,,” 说罢,立马问道:“韩家怎么说?” 李婉儿叹了口气,说道:“这门亲事,韩家人不怎么同意,说等到韩大人丧后再说!” 朱雄英并没有感到意外,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韩卿刚刚离去,这个时候谈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好,朕疏忽这些了!” “韩卿一生廉洁奉公,用那微薄的俸禄养活一人家着实不容易,韩家人过得也不好,有些事情朕不好出面!” 朱雄英接着吩咐道:“婉儿,你是皇后,以后常去韩家走动,韩卿不在了,咱不能不管人家家人了,回头去给他们换个地方住,不用太好的宅子,每个月再送些米面盐油,还有肉,宫里的糕点,别说是赏赐,就说是赏赐永兴剑的荣誉,是韩家应得的!” “即使韩家不太情愿,这门亲事也算定下了,韩家那丫头平常也一定吃不饱饭,可别把饿着咱们未来的儿媳妇啊!” “妾身明白!” 李婉儿继续说道:“陛下,韩大人病逝,太子的老师要何人承担!”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让他先在大本堂读着,此事再说吧!” 韩宜可珠玉在前,朱雄英已经看不上其他人了,其实内阁,国子监,都察院,翰林院,随便拉出一个学士,御史都能教导朱文珏,重要的是太子老师这个头衔,将来朱文珏继位,这个老师一般都会成为核心重臣,甚至权臣,像后来朱厚照的老师杨廷和,朱翊钧的老师张居正。 所以决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担任,朱雄英给太子老师标准必须是德才兼备,一心为国,没有私心,像韩宜可那样的人。 目前来说,朝中还没有这样的文官,刘三吾勉强算一个,但他年纪实在太大了,而且内阁之事都忙不过来。 其实朱雄英也考虑过大胖,但又有些不放心,能把太子教成什么样子不好说,估计能跟着吃成一个小胖子,这是朱雄英不能容忍的。 倒不是说对胖子有什么看法,而是帝王要有帝王之相,不能尖嘴猴腮,更不能肥头大耳。 第178章 南北之分 后宫,内花园! 老爷子正带着一群太监耕种菜地,但毕竟年纪大了,有其心而力不足,没干一会儿就得歇歇。 朱雄英一眼望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燕王正在拿着锄头,帮老爷子犁地种菜呢。 “皇爷爷!” 正在凉亭歇息的老爷子缓缓抬头,问道:“回来了?” “回来了!” 朱雄英坐了下来,云成给倒了杯热茶,看到大孙子闷闷不乐,老爷子安慰道:“大孙啊,别太伤心,韩宜可……这个快口御史,当初是咱留给你爹的辅政大臣,可惜你爹无福,只能留给你了!” “有这样的臣子在,是你的一副退烧药,也是你的福气!” “他为了你的新政而死,实乃大义之举,令人敬佩!” “但爷爷还是要劝你一句,新政已经推下去了,即便天下人都说是错的,那也不能停,你是大明的皇帝,天下之主,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服软!” “不然,你这个皇位将来坐不稳,韩宜可也白死了!” 朱雄英郑重的说道:“皇爷爷放心,不管千难万难,孙儿都会把新政推行到底,就算用刀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这就对了!” 老爷子赞叹道:“就算动刀,也不能你自己去砍人……” 说着,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刨地的朱棣,继续说道:“让你四叔带着他家老二去北方杀,让蓝玉那些骄兵悍将去南方杀,得罪人的事交给他们就行了!” 别看老爷子把亲情看的这么重,其实心里也都在防着儿子们。 晋王,燕王,这两个手握兵权,势力最大的藩王也是最不能让人放心的。 别说朱雄英防着他们,老爷子何尝不是在平衡勋贵和藩王之间的平衡。 不过,用藩王压制勋贵的意思居多。 儿子也有远近亲疏,朱标才是亲儿子,朱标的儿子才是亲孙子,亲孙子那必然是大于后面的儿子。 所以为了大孙子的皇位能坐稳,只能苦一苦儿子们了。 朱雄英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说道:“孙儿已经在磨刀了!” “本来是不打算动刀的,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那没办法,只能杀人了!”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悠悠说道:“凡事不能着急,更不能意气用事,你是皇帝,你要三思而定,杀人固然容易,可杀完人又该怎么办,你要想清楚!” “孙儿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孔家这颗钉子是一定要拔出的!”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等到十二叔的证据送来,立马让朱高煦行动!” “现在孙儿唯一担心的是南边的态度!” 老爷子听后连连点头,说道:“你这个决策是对的,南边那些人比北边要有骨气,立他们也不错,但是,前提南边那些人要支持你的新政!” “孙儿已经派人去衢州请孔克庸了,新政的事可以慢慢和他谈,不怕他提要求,南边那些人心中还是装着家国大义,社稷百姓的!” 说到此处,朱雄英又问道:“皇爷爷,当初大明开国,您老人家为何不立南边的为衍圣公?” “孙儿听说,当初北边的那个孔克坚心向前元,两头观望,最后见元朝大势已去才投了咱大明朝,这样没有风骨的墙头草怎能当得起大明衍圣公,又怎能代表天下的读书人!” 说到这件事,老爷子却是叹息一声,悠悠说道:“当初徐达,常遇春率军北伐,用了八个月就打到了元大都,北方虽说是收复了,但人心并不稳定,心向前元的士绅不止孔克坚一家,而是很多!” “咱也看不上北边的孔家,但为了稳定整个北方,只能册封他们为衍圣公,没办法的事!” 为了天下一统,稳定江山,即便老爷子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他们能代表天下的读书人。 朱雄英接着问道:“皇爷爷,这孔家的南北之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孙儿还不知道其中的故事,您给讲讲!” 老爷子喝口茶水,缓缓说道:“说起此事,还要从靖康之变开始……” 靖康之变后,面对南下入侵的金人,为了道统的延续,嫡长一脉的衍圣公孔端友决定带着族人,背着孔子夫妇楷木像及画像,跟随宋室一起辗转南迁到了江南的衢州。 到了南宋,面对元朝大军滚滚南下,整个南方也沦陷了,文天祥牺牲后,陆秀夫独自支撑着小朝廷。 崖山海战,陆秀夫见大势已去,背着小皇帝投海自尽,南孔一脉的大部分人也跟着一起跳海了,只留下一小部分血脉背着孔子的楷木像逃进了深山老林躲藏起来。 元朝立国后,忽必烈看中了孔家的影响力,让这些躲起来的嫡系担任衍圣公。 结果南孔不愿意,没办法,忽必烈只能给了北边,一直到元末。 大明立国后,元朝最后一任衍圣公孔克坚想两头下注,结果被老爷子狠狠的羞辱了一顿,但最终还是册封他的儿子为衍圣公,传到如今的孔讷是第二代了。 听完老爷子讲完这一切,朱雄英唏嘘不已,后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后来满清入关,北边的剃发易服修降表,南边的因为抵抗清军,被罚不能祭祀祖宗,只能观礼。 “皇爷爷,衍圣公这个名号已经臭了,孙儿打算给南边的换一个,您觉得如何?” 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你打算换成什么?” “圣人在唐朝之时曾被封为文宣王,但给孔家一个王爵肯定不合适,不如就虚封一个公爵吧,就叫文宣公!” 朱雄英正色说道:“这个爵位可以世袭,但曲阜县令的官职要收回,这天下是大明天下,朕不允许任何地方势力把握地方行政大权!” 小洪武,那也是个追求权力到极致的人,对于手中的皇权,他甚至比老爷子握的都紧,没有十成的把握,他绝对不会把任何权利放出去。 “成,收回来也好!” 老爷子投来一个赞誉的眼神,接着说道:“不过大孙,咱要劝你一句,虽说你打算扶持南边的,但要说对天下读书人的影响,还是北边的更大,可以流放,可以贬为庶民,但是绝不能杀!” “咱知道你对北边那些人动了杀心,但你是皇帝要顾全大局,不能意气用事,为了你的皇位能坐稳,忍忍吧!” 朱雄英捏着拳头,神情严肃,一拳砸在石桌上,咬牙切齿的说道:“狗东西,真是便宜他们了!” “大孙啊,咱曾经给你说过,杀人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你的目的是顺利推行新政!” “为了江山社稷长治久安,为了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自己受点委屈实在不算什么!” 朱雄英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孙儿明白!” “走了,皇爷爷,晚上去东宫吃饭!” “成!” 朱雄英走后没多久,朱棣拿着锄头走来,喊道:“父皇,儿臣已经干完了!” 老爷子指着一块长满杂草的地说道:“老四啊,你把这块地也整整,回头种些瓜果,咱大孙夏天的时候就爱吃口冰镇的西瓜!” 第179章 燕王辞行 三月,应天府变得暖和起来,朱雄英也换掉了裘袍和棉衣,穿上了春季的常服。 他不是个整天喜欢穿龙袍的皇帝,一般大小朝会过后都会换上粗布衣裳,或者锦衣,倒不是装给谁看,而是内三层,外三层的穿起来实在太麻烦,更为重要的是还不舒服。 但是老爷子说了,君王要有君王的威严的礼制,强行让大孙子过年过节,祭祖之类的大型活动都要穿冕服,每日着常服,凡是在宫里,都要穿龙袍,包括太子朱文珏也要穿四爪的蟒袍。 朱雄英坐在尚书房正在批阅内阁送来的奏本,朱文珏趴在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声的喊道:“爹,父皇!” 朱雄英抬头看去,问道:“你站门口作甚,有事进来说话!” 朱文珏笑着说道:“爹,儿子今个上午在大本堂读了两个时辰的书,二舅爷说下午衙门有事,不能进宫来教我练武了,我想和文坤一起出宫玩!” 这小子自从被揍一顿过后,明显好多了,虽然还是有些贪玩,但是最起码不敢仗着老爷子太放肆,有事知道打报告了。 “不行!” 朱雄英果断拒绝,说道:“你二舅爷没空,那就让你三舅爷来教你!” 常升现在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常森是金吾前卫的佥事。 “三舅爷也有事来不了!” 朱文珏立马说道:“爹,你就让儿子出去玩会吧,太爷爷睡觉了,你也没空陪我,宫里我都玩遍,实在没意思,你就让儿子去吧!” 看着他苦苦哀求的样子,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不能玩太久,一个时辰过后,让老子看见你!” “谢谢爹,儿子告退!” “你等会儿,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想自己单独出去啊,要是被拍花子的拍走,你太爷爷能疯!” 朱雄英喊道:“李辰!” “臣在!” 李侍卫立马走了进去。 “带太子出宫玩去吧,保护他的安危,一个时辰后回来,太子要是不回来,你就直接把他绑回来,买点吃的喝的就行,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 “臣领命!” 朱文珏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爹,四爷爷燕王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撒腿就跑。 “燕王?” 朱雄英琢磨道:“朕正好要找他的!” 没一会儿,威严肃穆的朱棣缓缓走了进来,拱手道:“臣朱棣见过陛下!” “四叔来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行礼,快坐!” 朱雄英立马起身,十分的客气。 “谢陛下!” 朱棣并没有坐下,直言道:“臣这次是来向陛下辞行的,臣离开北平已有数月,王妃尚在北平,时常挂念,最让臣担心的还是燕云一带的防务,虽说如今鞑靼覆灭,瓦剌称臣,但这些游牧蛮夷最是言而无信,臣不得不防!” 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说道:“四叔言之有理!” “对了,你们九大塞王多久没一起出塞了?” 朱棣立马说道:“也得有四五年了,臣记得上一次还是秦王率领我们九大塞王出关,从辽东,北平,宣府,大同,一直到陕甘,各藩王护卫尽出,相互协助,犹如一条铁链,一直搜到了瀚海之地,可惜没找到鞑靼的大部队,不过倒是抢……缴获不少牛羊!”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往年都是那些游牧南下中原,宣府,大同城下打草谷,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攻守易型了,你们各藩也得找机会练练兵啊!” 朱棣一本正经的说道:“殿下放心,臣这次回去立马带着燕藩的儿郎们出关吹吹风,顺便牵些没人要的牛羊驼马回来!” 燕王不愧是燕王,真是一点就透。 朱雄英交代道:“鞑靼虽然覆灭,但仍有一小部分势力在漠北活动,据探子传来的情报说,阿鲁台并没有死,他扶持了本雅失里为大汗,凭借能力已经征服了科尔沁等几个小部落,正在逐渐壮大!” “这个阿鲁台不是一般人,千万不可小嘘,趁着他还没恢复元气,出兵灭了他!” “即使抓不到他,也要将他拉起来的人马打散!” 这是来活了! 朱棣立马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放任阿鲁台部坐大!” 朱棣在北平也是无所事事,如今听到有仗打,那是十分的兴奋。 他和蓝玉差不多,都是十足的战争狂,升官发财不重要,就是喜欢打仗,爱好杀人,享受用刀子捅进敌人胸口的快感。 “四叔,有些话朕不说你也明白形势!” 朱雄英正色道:“这些游牧部落,不似我们汉人一样,言出必行,一诺千金,讲道理,讲礼法,讲规矩……” “那些人有奶便是娘,别看兀良哈现在这么老实,其实都是被迫的,离开大明,他们活不下去!” “还有瓦剌部,马哈木,太平等人为什么要向大明称臣纳贡,那是因为他们畏惧大明的兵锋,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鞑靼!” “这些游牧随时都会反叛,说到底还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将来早晚都要解决,这些人将来就留给四叔了!” 朱棣立马表态,说道:“陛下放心,只要朝廷下旨,臣一定扬威塞外,马踏敌营,彻底消灭这些敌人!” 中原王朝最大的隐患和灭亡的原因几乎都是来自北方的异族。 以前朱雄英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杀,杀光了就算彻底解决了问题。 可大漠草原,地域广阔,要想全部消灭,耗费的人力财力简直无法想象,所以压根行不通。 明军和鞑靼,瓦剌作战,最困难的不是地形,也不是后勤,更不是装备,而是找不到人。 在茫茫大漠找一支游牧部落的部队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便找到了,等大部队赶到,或许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对于如何解决北方游牧势力的问题,朱雄英想过很多。 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温水煮青蛙,派出大量的卧底,探子安插在各部落,军队中,利用情报优势,不断的挑拨,打击,消灭他们的军事力量…… 把他们打服之后,就要从内地开始移民,新政推行后,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加上红薯的出现,不久的将来,人口会暴涨。 到时候中原的土地恐怕养不了这么多人,要么大肆开荒新土地,要么向关外移民, 说白了,朱雄英是想将这些游牧融合,将他们彻底汉化。 农耕和游牧是两种生活方式,要想融合,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谓任重而道远啊。 如此重大的国策,也只有眼前这位燕王才能担此重任,不过,在推行之前,要先把瓦剌等游牧军事势力消灭掉。 第180章 叔侄论战 尚书房内,朱雄英和朱棣聊着北方的情况和对未来的打算。 不过只是让燕王秣兵厉马,整顿军务,将来对漠北用兵,自己心中的计划还不到说的时候。 “朕将朱寿,桑敬派去北平一带,四叔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朱雄英突然问道。 朱棣立马拱手道:“臣不敢!” 朱雄英把淮西勋贵派过去确实没有什么试探的意思。 因为现在的小皇帝大权在握,拥有独一无二的皇权,压根就不怕这位四叔再有什么想法。 历史上朱棣能造反成功,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建文太蠢。 朱棣依靠八百家奴起兵靖难,从北平打到应天,可见建文蠢到了何等地步。 “四叔!”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朱棣面前,正色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朕不会再提,也不会因为那些事去刻意为难四叔……” “朕希望四叔不要心存芥蒂,朕希望的是咱们叔侄之间同心同德,共同打造出一个国富民强,军备鼎盛的大明帝国!” 此话让朱棣大感意外,也十分惭愧。 “臣愿为陛下,愿为大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棣同样严肃道:“如果陛下要亲征,臣为陛下牵马持鞭,鞍前马后!” 朱雄英坦然一笑,说道:“四叔言重了,你是朕将来的征北大将军,朕还希望四叔可以替朕挥师北伐,扬威塞外,将八百里漠北之地收入大明疆土!” 朱棣瞪着双眼,这一刻,他才明白眼前这位大侄子的心有多大。 自己所想不过是消灭漠北的势力,固守长城防线,打下一个太平,至于漠北的土地,实在没有要的必要,而朱雄英的想法竟然是彻底的征服。 “陛下,臣自然愿意,不过,臣斗胆说句不好听的话,漠北之地,遍地沙漠草原,并不适合耕种,而且游牧野蛮,不服王化,想必难以融入中原……” 漠北的情况,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朱棣却是心如明镜,长城外和长城内完全就是两种人,两种天地,种地的人永远不会和放牧的一起生活,这不是什么听话不听话,而是两种文化的冲突。 朱雄英摆摆手,继续说道:“四叔的意思朕明白,北方的异族自古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想当年,汉武帝倾尽天下之力发动漠北之战,虽说解决了匈奴,打出了一时的太平,可并没有从根源上彻底游牧的问题……” “到了汉末,董卓,曹操,公孙瓒,田豫,毋丘俭打的北方异族不敢南下……” “三国耗尽英雄气,到了晋朝,五胡乱华,到了宋朝,靖康之耻,崖山海战,都是我们汉人的血泪耻辱……” 说到此处,朱雄英感慨不已,继续道:“朕经常研究军事,和历代王朝灭亡的原因,大多都是土地兼并,武备松懈,内忧外患!” “匈奴灭了,又出了五胡,五胡灭亡又出突厥,鲜卑,还有契丹,女真,蒙古……北方的游牧无论怎么打,都无法彻彻底底的消灭!” “这个问题,朕思索很久,要想从根源上解决,只有慢慢同化他们,就像当年诸葛亮征服南中一样!” “但前提是,要先打服他们!” 诸葛亮是一位十分伟大的圣人,他将中原的儒家文化,农耕文化传播到了南中之地,让当地蛮族对汉王朝有了归属感,为天下一家,团结和谐作出很大的贡献。 诸葛亮治南中,是历史上中原同化异族最成功的典例,而朱雄英则是想效仿诸葛武侯的策略将来经略漠北。 考题虽然不一样,但答题思路却是相同的,可以抄,但不能完全照抄。 但朱雄英心中也明白,这一切太过理想化,不过,凡事都要试一试,经略漠北之事绝对不是几句话就能做到的,还要具体谋划一番。 朱棣终于明白了,说道:“陛下深谋远虑,臣自愧不如!”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经略漠北之事,朕来,打仗的事就交给四叔了,马哈木,阿鲁台这些人野心极大,大明和瓦剌,鞑靼残余势力早晚有一战!” “臣一定辅佐陛下肃清沙漠!” 朱棣郑重的说道,其实这也是他心中的夙愿,但这话他心中只信一半,于是试探着问道:“不过,陛下,晋王之勇远在臣之上,何不让晋王挂帅,臣甘当副手!” 相比较自己这个燕王四叔,皇帝还是和晋王三叔更亲啊。 “四叔真的这么想的?”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问道。 “臣不敢隐瞒陛下,说的都是心里话!” 朱棣面不改色的说着。 朱雄英呵呵一笑,你隐瞒我的事还少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是门清啊,你燕王是最欢忽悠人的。 什么你把朵颜三卫借给我,四哥与你平分天下。 什么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结果呢? 朱雄英背着双手,说道:“四叔多虑了,三叔将来的战场不是漠北,关外还是要靠四叔!” 朱棣心中暗道:“小皇帝好大的野心啊,漠北自古都是中原王朝最大的隐患和敌人,他留着晋王要去打谁?” 朱雄英看出了朱棣的疑惑,但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心中对大明王朝未来的谋划和走向。 有些事,只有他这个皇帝心里知道,但不会告诉任何人,别说燕王,即便是老爷子,该瞒的还是得瞒。 朱棣有开疆拓土之心,也有那个能力,不然凭他做的那些事情,恐怕现在要么和齐代二王一个下场,要么全家在凤阳种地。 当然,他还有三个好儿子,一个留在宫里干活,一个在齐鲁杀人,一个在江南抄家,这三兄弟个个都是人才啊,俨然成了朱雄英的左膀右臂,开路先锋。 “朕虽说削减了藩王的俸禄,但从来没欠过你们的军费,朕也没有办法,而且削减俸禄也是皇爷爷的意思……” 朱雄英接着说道:“自新政推行后,旧税被废,新税一时半会也收不上来,所以即便是削减后的俸禄也无法全部给你们!” “新政大业关乎大明的强盛,关乎将来有没有足够的钱粮用来打仗,虽说现在难了些,但不管有多难,朕都会推行下去,四叔放心,到时候朝廷会把欠下的俸禄全部补上!” 以前的藩王俸禄一年发两次,一次发半年,现在两个月发一次,一次发一个月的。 “臣理解陛下和朝廷的难处!” 朱棣趁机说道:“臣回去后立马开始整顿军务,为将来北伐提前准备!” 朱棣并不似其他藩王一样,没事就找个理由向朝廷要钱,几乎没怎么向老爷子伸过手,对大侄子那就不好意思了,也不敢,毕竟是犯过错的人。 “不急!”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四叔回封地之前要替朕去办一件事!” “陛下请讲,臣万死不辞!” 朱雄英正色道:“孔家的事四叔也知道,朕也不瞒四叔,北边那个带头阻碍新政,还逼死了韩宜可,朕准备对他们动手了,把南边的扶持起来……” “衢州的孔克庸快到京城了,四叔替朕去见见他,不管四叔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他支持新政!” 第181章 详谈 礼部衙门大堂,礼部尚书王钝正在和孔克庸以及南孔的一名宿老交谈着什么事情,没一会儿,朱棣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朱高炽。 “燕王,世子来了!” 王钝行礼过后,介绍道:“孔先生,本官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威震塞北的燕王千岁,这位是内阁辅臣燕世子!” 孔克庸并没有想象中的毕恭毕敬,立马行礼,而是轻轻抬手,面无表情的说道:“见过燕王!” 朱棣眉头一皱,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南孔的族长,三十来岁,身穿儒衫长袍,留着寸许胡子,眼神中透着一股轻视和傲慢。 被忽略的朱高炽心里明白,这都是自己的好二弟惹的祸。 朱高煦哪怕杀了衍圣公,哪怕屠了孔家,哪怕杀进齐鲁的士绅,可千不该万不该劈了圣人牌位,那不仅是北边的祖宗,同样也是南边的祖宗啊,人家是分家了,但又没分祖宗。 你们燕藩的人劈了人家祖宗,还能有好脸看啊。 王钝见双方有些敌意,立马站出来打圆场,说道:“燕王千岁,孔先生,快坐喝茶,咱们边说边聊,都是为了公事,可不能误了陛下的大事啊!” 提到皇帝,双方这才不情愿的坐了下来,王钝这个礼部尚书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让燕王出面和孔克庸谈事,这就不是想好好谈的节奏。 “娘的,遭瘟的臭书生,摆什么臭脸!” 朱棣心中暗骂一声,他明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情,但就是不想认。 而朱高炽也知道他们燕藩理亏,主动说道:“孔先生,陛下对你们南宗极为赞赏,你来京城,本来是要亲自接见你的,可最近几日龙体欠安,正在宫里养病实在抽不开身,这才让我们父子前来礼部接待,还请孔先生莫怪!” 朱高炽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小皇帝哪天不是生龙活虎,犁二亩地都不带停歇,比牲口都猛,什么时候生过病,人家现在正带着媳妇,儿子,女儿在东宫抽陀螺,玩的不亦乐乎。 他就是不想见,不想向孔家低这个头,不管是北边的,还是南边的,都是一样。 孔克庸见这位燕王世子说话还算谦和,说道:“世子客气了!” 其实,以朱棣藩王的身份能来接待他一个乡绅,外加一个礼部尚书作陪,已经算是给够他面子了,皇帝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好了,本王不喜欢绕来绕去的,麻烦,本王就直说了,北边那个不太听话,朝廷想让你们南宗回去主持大局,帮助朝廷推行新政!” 朱棣虽然是个藩王,但他更像一个武将,他和蓝玉的性子很像,大大咧咧的,同样厌烦读书人,要不是为了给儿子擦屁股,他说啥都不会来见这些臭书生。 朝廷和皇帝的意思,孔克庸早已知道,只见他不卑不亢的说道:“谢陛下好意,但在下世居衢州多年,早已安定下来,并没有回祖籍的打算!” 听到此话,朱棣虎目一瞪,没好气的说道:“姓孔的,本王能亲自来给你谈事,已经给够你面子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朱棣平常也不是动不动就发火的人,但他心中一直憋了口气,自己的儿子是劈了你家祖宗牌位,但也受到了惩罚,挨打囚禁不说,还被削了王爵,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袭爵,想到此处,朱棣就一肚子火,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啊。 看着眼前的孔克庸,朱棣心中恨的牙痒痒,也幸亏你们分家早,换成那个孔讷,恐怕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一旁的朱高炽脸色一变,他扯了扯朱棣的衣袖,暗示道,爹啊,话不是这样说的,事也不是你这么谈的啊,你这是想害死二弟啊。 孔克庸毫不退让的反驳道:“燕王未免太霸道了些吧,这天下哪有逼着别人强行搬家的道理!” 面对朱高炽的提醒,朱棣却不理会,眼看事情就要谈崩,朱高炽立马起身,拿起茶壶给朱棣倒杯茶,说道:“父王,您喝茶!” 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在告诉自己老子,你要不会说话就闭嘴,让我来。 “孔先生,我父王驻守北平,常年和鞑靼作战,做起事情也是雷厉风行,脾气也不太好,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父王不如此,如何又能震慑塞外的异族!” 朱高炽笑呵呵的说道:“其实,我们父子前来确实是陛下的意思,想当年崖山海战,文丞相被俘,不屈就义,陆丞相不愿受辱,背着少帝跳海殉节,你们南宗也跟着一起殉国,陛下听说你们的事迹后,大为敬佩,称赞你们才是真正的圣人之后,敬佩你们的风骨!” 朱高炽一番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一些,孔克庸听后,神情有些没落,却是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孔家在宋朝备受礼遇,他们南宗也算对得起赵官家了。 朱高炽继续说道:“至于北边的,咱们远的不说,就说最近,陛下呕心沥血推行新政,为的不过是减轻百姓的负担,让天下人能吃口饱饭,而在齐鲁之地,新政却遭到了以北宗为首士绅的强烈反对,甚至还逼死了朝廷派去的巡抚韩宜可!” “孔先生身居江南或许不知道韩巡抚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么给你说吧,韩巡抚死后,朝廷给他的谥号是文正,追赠太子太师,光禄大夫,赐永兴剑,入太庙,听说韩巡抚有个孙女,陛下打算和韩家联姻,将来许配给小太子为正妃!” 此话让孔克庸大为震惊,他来到京城已有多日,听过礼部说过韩宜可的事情,但实在没想到皇帝竟然对他如此优厚。 文正,那可是文正啊,死当谥文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谥号。 “孔先生,陛下对韩大人视为肱股之臣,本来打算等他推行完新政回来后就让他担任太子的老师,没想到竟然被北宗那些士绅逼死在任上,陛下那个人,我说句不敬的话,比我父王的脾气还臭,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处置北边那些人!” 朱高炽冷声道:“如果今天不是我父王坐在这,而是陛下,孔先生难道也会给陛下说什么不想回去的话?” 这番话竟然让孔克庸无法反驳,皇帝是天子圣人,说的话就是圣旨,圣言,即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臣子只有听的份,当然御史言官除外,他们的责任就是挑皇帝的毛病,若是一味附和或者不说话,那就是严重的失责。 眼看孔克庸不说话,朱高炽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北边的士绅阻碍新政,说是维护纲常礼法,但究竟是公论还是私心,我想孔先生心里明白,如果你们南宗也认为新政有违礼法规矩,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也没有谈的必要了,我们父子俩现在就走!” 一旁的王钝倒是有些惊讶,还是这位胖世子说话有水平,这口才让他这个礼部尚书都自愧不如,怪不得陛下能让他这个藩王世子入阁,说他完全可以胜任六部任何尚书职位。 第182章 北迁 朱高炽的话让孔克庸心中有些愧疚,分家不分姓,都是同一个祖宗,北边做出的事让他感到有些耻辱,如今的新政,他也知道,对于百姓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这一点凡是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所以究竟是公论还是私心,他心知肚明。 而且,皇帝的心腹大臣被逼死,朝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孔克庸听出了言外之意,皇帝恐怕要对北边的那些士绅下手了。 孔克庸神情严肃的说道:“新政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南宗倒不是要反对,纲常礼法固然重要,但和天下百姓的温饱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听到此话,朱高炽立马笑呵呵的说道:“孔先生大义,既然你们南宗敞亮,我也不卖什么关子了,只要你们帮着朝廷推行新政,朝廷全力支持你们回去,陛下说了,朝廷会让你担任衍圣公的爵位,不过,陛下也考虑到孔先生或许会嫌弃这个名号,特意把衍圣公改成文宣公,正式认祖归宗!” 与其说是和谈,不如说是一种交易,朝廷帮你们南宗回老家,你们要帮朝廷全力推行新政。 “我二弟从小顽劣,年少无知,铸成大错,我替他向你们赔个不是,但错了就是错了,该罚还是要罚,如今已经被削掉爵位,鞭打五十,囚禁宗人府,还请孔先生宽容大量,勿要在放在心上!” 说罢,朱高炽对着外面招招手,一名宫里的太监走了进来,捧着一块盖上黄布的东西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朱高炽一把揭开,只见是一块崭新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大成至圣文宣王圣人灵位。 “这是陛下亲自赐给孔家的圣人牌位!” 朱高炽又指着牌位旁的册子和印绶说道:“这是朝廷赐给孔先生的文宣公宝册和印绶!” 孔克庸并没有多少惊讶,良久后,叹息一声,说道:“在下谢过陛下和燕世子好意,可我们南宗族人已经在衢州安定十几年,实在不愿大费周章举祖北迁,我们只想当个平民百姓,种地读书,安稳生活,实在不愿碰什么新政,也不图什么衍圣公之位,更何况我们南北之间,,,哎,,,” 孔克庸说的都是心里话,百年前就已经分家,他实在不愿因为此事,和北边的人闹得脸红脖子粗,让天下人看笑话。 当年,忽必烈与群臣议论如何册立孔氏后裔,最终确立南宗为孔氏的大宗,忽必烈传旨令南宗孔洙回到曲阜继承爵位,主持祭祀。 然而孔洙回应称,南宗定居衢州已久,先人的墓庐都在,难以割舍,而北宗族人守庙护茔有功于祖,愿让出衍圣公爵位给北宗的弟弟孔治。 对孔洙的举动,忽必烈大为赞赏,称孔洙是真正的圣人后裔,当年南宗孔洙让爵,怕南北同宗子孙因此生隙,妄生争端,便立下家规,后世子孙均不得违背,所以孔克庸才不愿回去。 一旁的朱棣听出了他的顾虑,说道:“孔大先生,你什么意思,陛下赐给你的东西,你敢不要,想抗旨?还是看不起我们朱家?” “实话告诉你吧,陛下让你们南宗去推行新政那是看得起你们,即便你们不去,朝廷也会办了北宗!” “北宗无功受禄,备受朝廷优待,仰仗的不过是圣人余荫,不思为君分忧也就罢了,反而还和朝廷作对,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到处乱崩,这样的人还留着作甚!” “你别以为除了你们南孔,朝廷就找不到其他人,圣人后裔何其多,想当衍圣公的人多的是,既然有南宗,北宗,那本王觉得还会有西宗,东宗,本王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当衍圣公的人!” 朱棣的话可是把孔克庸吓得不轻,意思也很明确,你们南宗要是不干,朝廷就随便找个姓孔的扶上去,只要他愿意帮朝廷推行新政,至于是不是圣人之后不重要,朝廷说他是,那他就是,只要他听话,他就是正儿八经的衍圣公。 朱高炽接着说道:“我父王说的没错,孔先生所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以后恐怕没有什么北宗了,这样吧,本世子斗胆替陛下做个主,只要你们愿意举族北迁,路上的花费全由朝廷来承担,你看如何?” 孔克庸为难的说道:“这,,,这不是钱的事,哎,,,” 朱棣像把硬刀子,不断的威胁,朱高炽则是把软刀子不断攻心,父子俩不断给孔克庸施压。 而且这父子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北宗必倒,你们南宗爱回不回,你们要是不回去,你们的老窝就要被鸠占鹊巢了。 “此事关乎全族,在下一人实在做不了主,恐怕还要回去和族人商议一番才能决定!” 孔克庸以退为进,他现在确实很矛盾。 朱棣拍了拍桌子,说道:“你身为族长还有什么做不了主的,你要是个敞亮人就给句痛快话?” 朱高炽也趁机说道:“孔先生,朝廷理解你的难处,可你也要理解陛下的难处啊,我能等你,陛下能等吗?” “新政能等吗?” “你多耽搁一天,天下的百姓就要多饿一天肚子,我说句实在话,朝廷实在等不起你,天下的百姓也等不起,孔先生要真觉得为难,我们父子也不勉强,我们该说的,该做的都做到了,正好王老尚书也在这,我们父子也不怕陛下怪罪!” “燕世子言之有理!” 王钝趁机说道:“你们就这么看着北边的那些人败坏圣人的名望?” “孔先生,陛下为了新政宵衣旰食,由此可见其决心,新政大业,只争朝夕,你给个准话吧,不管如何,我们也好给陛下一个答复!” 孔克庸神情复杂,心中更是矛盾,他不由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南宗宿老,仿佛在问我该怎么办! 那南宗宿老握着拐杖,只是微微点头,孔克庸瞬间明白了,说道:“南宗愿意举族北迁,回归祖地,帮助朝廷推行新政,不过,在下还有个小请求,请各位转告陛下!” 王钝说道:“孔先生请讲!” 孔克庸说道:“南北二宗虽然早已分家,但说到底还是同族,可否看在圣人的面子上,勿要赶尽杀绝!” 王钝立马说道:“陛下仁善,想必一定会手下留情!” 看到事情谈妥了,朱高炽瞬间松了口气,朱棣转身就走,骂骂咧咧的说道:“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 皇宫,武英殿内,一名小吏站在空旷的殿内,正是韩宜可的学生田度,朱雄英正在审阅他写来的奏本。 湘王已经把收集到的孔家罪证送到了宫里,朱雄英全部交给了田度,让他拟定孔家的罪名,而田度直接给皇帝上了一道孔家十大罪。 “写的不错!” 朱雄英站起身来,说道:“田度,朕正式任命你为曲阜县令,你回去告诉高阳王,让他动手吧!” 第183章 疯狂 田度再回齐鲁可不是一人前往,他身上除了吏部发的官凭文书外,还有宋忠率领的百名锦衣卫跟随。 一是保护田度的安全,二则帮他撑场面,因为县衙早已被孔希章架空,即便他这个新县令上任,恐怕下面的人也会阳奉阴违。 既然是韩宜可推荐的人,朱雄英还是备受看中的,北宗倒台后,新政会继续推行,即便有南孔在,但威望始终薄弱了些,这都离不开田度这个县令支持他。 经过一路快马奔波,田度带着百名锦衣卫来到曲阜城内,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七品的绿官服,城内依旧时不时传来那首大逆不道的童谣。 如今的田度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而是直接来到县衙之中,他要先把原本的县令孔希章扳倒。 此时的孔希章正在县衙大堂之中升堂审案,一干衙役站在两旁手持棍子,威严肃穆,下面跪着一个老头和两名中年,正在审理一场兄弟争家产的官司。 田度一路奔波,来不及休息,立马带着锦衣卫冲进县衙。 门口的两名衙役见有人闯了下来,立马拦下,田度咬着牙说道:“杀!” 杀? 宋忠都愣住了,这新县令挺狠啊,衙役只是拦路就直接杀了,即便是杀人如麻的锦衣卫也没这么干过。 宋忠大手一挥,两名衙役直接被锦衣卫杀死在衙门门口。 皇帝已经下旨了,让他听田度的,既然这位新县令让杀,那就杀呗。 田度不是什么弑杀之人,他对这里有恨,他恨这里的所有人,当初他的老师韩宜可在时,这些衙役表面顺从,背后却阳奉阴违,把这里的一举一动告诉那个孔希章。 韩宜可被逼死,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份。 大堂之中,孔希章好像审理完了案件,拿起惊堂木一拍。 “退堂!” “威……武!” 就在孔希章撩起官服准备离开之时,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田度,顿时颇为惊讶。 “你不是……韩宜可身边的那个小吏吗,叫什么田度是吧……” 孔希章眉头一皱,质问道:“你还回来做甚,看你身上穿着七品的补子,难不成当官了?” 田度走进大堂,瞪着孔希章,沉声道:“本官现在的曲阜县令!” 孔希章瞬间惊住了,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本地县令,那我这个世袭的三品红袍县令算什么。 “孔希章,你还不知道吧,朝廷已经罢免你的县令之职,从今以后,你们孔家不在世袭本地的县令,本县一切事务由本官说的算!” 面对田度的话,孔希章有些慌了,他故作镇定的说道:“放肆,我孔家世袭县令是自古的规矩,是朝廷赐予的恩典,你说罢免本官就罢免了,可有圣旨,可有人为你证明?” 话音刚落,大堂外传来一道声音:“有!” 只见一身飞鱼服的宋忠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圣旨确实没有,不过田县令说的都是真的,我能给他证明,至于我是谁,锦衣卫北镇抚使宋忠!” 听到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名号,孔希章差点没站稳倒在县太爷的椅子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田度对着宋忠说道:“劳烦镇抚使大人派人摘掉他的乌纱,扒掉他的官服!” 宋忠微微点头,冲着身后的锦衣卫说道:“没听到田大人的话吗,都愣着做甚,干活啊!” 几名锦衣卫立马上前,摘了孔希章的乌纱,脱了他的红袍。 “田度,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以权谋私,公报私仇,韩宜可又不是本官害死的……” 田度顿时怒不可遏,他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拍在他脸上,呵斥道:“住口,你不配提老师的名号……”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公报私仇,我就是要扳倒你们孔家为老师报仇,你们的末日到了!” 田度这一手用尽了全力,带着无尽的恨意,把孔希章砸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大喊道:“田度,你不得好死!” “你和韩宜可一样,都是伪君子,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出身名门,身份尊贵,可现在却在大堂之上当众就被人扒了衣服,衙役们目瞪口呆,前来告状的百姓还在地上跪着,此时都看呆了。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一时恼羞成怒,忍不住开始大骂田度。 此时的田度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拳头紧握,脑海中浮现出韩宜可病逝时的一幕和皇帝说过的一句话。 你的老师不是病逝,他是被孔家为首的士绅害死的。 “不许你侮辱韩大人!” 田度突然怒吼一声,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猛然拔出一名锦衣卫腰间的绣春刀,对着孔希章的胸口捅去。 大堂的气氛仿佛被凝固,就连宋忠也没想到这个文弱的县令竟然敢亲自动手杀人。 一刀! 两刀! 三刀! 孔希章早已断气,可他依旧一刀又一刀的朝着他的身体砍去。 田度原本只是一个小吏,因为仰慕韩宜可的品行而选择跟随,可以说他如今这个县令的官位都是韩宜可用命换来的。 在他心中,韩宜可对他有大恩,孔希章侮辱他最敬重的老师,这让他再也忍受不了,暴怒杀人。 过了一会儿,田度累的气喘吁吁,他脸上沾满了血珠,手持带血的刀子指着两边的衙役,杀气腾腾的说道:“还有你们,都是害死我老师的凶手,我要杀光你们,为老师报仇!” 田度心中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了,这个文弱书生满身的杀气,双眼简直要喷火,就连一旁的宋忠也忍不住皱眉,这家伙上头了。 “田县令,你冷静冷静!” 宋忠劝道:“即便要立威,也不是这样办的!” 田度摇摇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是要立威,姓孔的说的对,我就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我要用他们所有人的命祭奠老师的在天之灵!” 田度指着衙役说道:“把这些帮凶全部处死!” 韩宜可的事,宋忠也知道,他提醒道:“田县令,你杀人,我不管,可你要因为报私仇而误了朝廷的新政大业,你就是万死之罪!” 田度正色道:“镇抚使的话下官明白,这些人名义上是官府的衙役,其实都是孔家的家奴,他们不是为衙门效命,而是孔希章背后的孔家,而且他们全部冒姓孔!” 说道此处,宋忠也明白过来,问道:“这是你的决定?” 田度毅然点头,说道:“拉到衙门外杀,把尸体摆在一起,让全城人看到!” 宋忠也不废话,大手一挥,锦衣卫立马将所有衙役押了出去,全部处死。 第184章 改圣旨 作为齐鲁人士,田度太明白孔家的地位和影响了。 面对新政,他选择了和老师韩宜可相反的道路,他用如此铁血的手段就是要打破孔家的对此地的影响。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要在本地上空下一场血雨。 杀完人的田度并没有停歇,他立马来到茶楼找到了湘王朱柏和高阳王朱高煦,传达了皇帝的意思。 “你说什么,皇帝不让杀人?” 朱高煦一把夺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顿时气愤的骂道:“这皇帝脑子被驴踢了啊,都十大罪了,还不屠了满门,真搞不懂,他算什么小洪武,比皇祖父差远了,皇祖父杀人什么时候眨过眼……” “怂包软蛋,不敢杀人你倒是放个屁,让我来杀啊,这皇帝让他当的,真他娘的丢人!” 朱高煦对着圣旨破口大骂,这几天他都快憋疯了,就等着朝廷的圣旨到来去砸了孔家。 可这圣旨来了,却不让杀人,这让朱高煦无法接受。 这就好比过年的时候给长辈去拜年,为了压岁钱头都快磕破了,心中正在盘算应该去买什么炮仗,结果被父母全给收走了。 而在场之人全部惊住了,朱高煦疯了吧,竟然当着这么多的面,毫不避讳的骂皇帝。 朱柏倒吸一口凉气,幸亏那个宋忠没跟着来,不然回去肯定传话,虽是大不敬之罪,但朱雄英这个皇帝也不能因为骂两句就怎么样他,可要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去,那就不得了了。 燕王可就遭老罪了! 田度眉头一皱,说道:“高阳王,你怎能辱骂陛下!” “我就骂他了,咋了?”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你看看他办的这叫人事吗?” “这叫没种,草,我就搞不懂了,他是皇帝,他怕什么啊!” 朱柏实在听不下去了,训斥道:“住口,你发什么疯,奉旨办事就行了,骂皇帝,你找死呢……” “别说你,就算你爹在这,他也不敢说这种话!” 朱高煦冷声道:“十二叔,你之前答应我等圣旨到了就让我去砸了孔家,可现在你又让我奉旨办事,你和小皇帝一样,都是软蛋!” 朱柏震惊了,他脸色一变,指着他怒斥道:“朱高煦,你这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竟然连自己的叔叔都敢骂!” 朱高煦压根不怕他,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别给我吼,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十二叔,不给你面子,你就是狗屁,不过就比我大几岁,充什么三番大辈!” 朱柏气的说道:“朱高煦,行,你厉害,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本王以后要是再管你们家的事,就不姓朱!” 朱高煦不耐烦的说道:“你爱姓啥姓啥去,谁又没逼你姓朱,真是的!” 朱柏听后一脚踹翻了桌子,气的夺门而去,临走还留下一句话。 “朱高煦,你们燕藩厉害,以后可千万别有事求到本王这!” 朱高煦:“放心吧,十二叔,谁求你谁是王八犊子,你赶紧走吧,去告我的状,地也就这点出息了,你不去我都看不起你!” “湘王千岁……” 田度喊了两声,朱柏并没有理会,朱高煦说道:“别理他,随他去吧,走了也好,省的粘他身上血!” “高阳王,你怎能……” 朱高煦认真的问道:“老田,刚才你说,你杀了孔希章和那些衙役?” “没错!” 田度回答的很坦然。 “你都能杀孔希章,那我为啥不能屠了他们满门?” 朱高煦疑惑的问道。 “这不一样啊,陛下说为了新政推行,让我必要之时可以杀人,不杀了那些人我这个县太爷说的话都传不出衙门!” 田度的回答让朱高煦很不满意,抱怨道:“你说用什么办法可以杀人?” 田度叹息道:“没有办法,圣旨不许,我们也不能抗命!” 圣旨…… 朱高煦重复一声,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打开圣旨,说道:“小爷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把圣旨改了不就好些了!” 朱高煦得意的指着圣旨上的一句话说道:“这,就是这,把这句话直接改了,改成满门抄斩!” 田度被他这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爷啊,私自篡改圣旨等同谋反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朱高煦得意的笑道:“诛九族,那不也把他自己诛进去了,他敢吗?有本事他把老头子也杀了!” “怕他个鸟啊!” 朱高煦将圣旨铺在桌子上,立马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将圣旨后半部分全部涂黑。 随后咬着笔头,心中盘算了该怎么写。 等到朱高煦涂了圣旨,田度这才劝道:“王爷,这要是被朝廷得知,一定会问罪……” “小爷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何曾被别人欺负过,他一个小小的孔家竟然让我削爵囚禁,我去他丫的,搞死他!” 朱高煦就是一个有仇从来不隔夜的人,吃了亏,就得用拳头报复回来,反正已经削爵囚禁了,还在乎什么,大不了回凤阳种地。 田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何尝不想弄死孔家人,但心中却没有忘记老师临终前的交代。 “王爷,孔家人死不足惜,但绝不能影响陛下的新政大业,而且据我所知,朝廷已经说服南宗前来推行新政,其中就谈到不杀孔家人,您要是大开杀戒,恐怕陛下就要失信于天下了!” “他失信于天下和我有啥关系!” 朱高煦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样子,田度立马劝道:“王爷,万不能这样做啊,韩大人用自己的命才打开新政的局面,决不能出现变故,请看在韩大人曾经为你求情的份上,算了吧!” 提到韩宜可,朱高煦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又咽不下这口气,说道:“那我给老韩这个面子!” 说罢,立马在圣旨涂过地方的空白处写道:着高阳王前往孔家,酌情而杀! 看到自己歪歪扭扭,如同狗啃一般的字体,朱高煦很是满意,将圣旨塞给田度,说道:“走,现在就去孔家,小爷已经等不及了!” 说罢,推开房门,大喊道:“吹哨,集合,带上家伙事,干活了!” 清脆的哨声顿时响起,隐藏起来的锦衣卫全副武装全部集合完毕,大摇大摆的朝着孔家杀去。 衍圣公府的大门被一阵猛敲,孔家的仆人打开门后,看到这么多穿官服的,立马问道:“几位大人,可是来拜访我们公爷?” “没错!” 朱高煦问道:“你们家老爷在吗?” “在,我们老爷就在大堂!” 朱高煦大笑道:“快去禀报你家阉公公,高阳王来取他项上人头了!” 第185章 十大罪 “老爷,不好了,祸事了……” 衍圣公府的仆人扯着嗓子在府中大喊着。 孔讷正想着如何去对付湘王朱柏之事而绞尽脑汁,这个藩王自从来到齐鲁后什么都不管什么都问,每天躲在茶楼喝茶,别说过问新政,就连茶楼没没离开过半步。 让人猜不透,摸不清他的招数,但这位湘王绝对不是来修身养性,游山玩水的。 孔家家风极为严格,是个十分讲礼节的地方,仆人在府中大喊大叫,让本就心烦意乱的孔讷瞬间不悦,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范,走出大堂训斥道:“公府之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扰到圣人本公绝不容你!” 仆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公爷,你快去看看吧,有人强闯公府,好像是什么王爷,还带着锦衣卫!” “什么?” 孔讷顿时一惊,听到王爷,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湘王,而是那个小霸王高阳王朱高煦。 “衍圣公,本王来看你了,最近可有思念本王?” 朱高煦笑哈哈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的身穿官服的田度以及百名锦衣卫。 “你……你怎么会出现……” 孔讷惊愕道:“你不是被削爵囚禁于宗人府……” 朱高煦大笑道:“没错,拜你所赐……不,应该是拜你家祖宗所赐,本王已经被朝廷削爵囚禁……” “对了,还要打五十鞭子!” 说到此处,朱高煦脸上猖狂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饿狼般的眼神,要把眼前的孔讷生吞活剥了。 孔讷瞬间慌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来我衍圣公府意欲何为?” “我是朝廷敕封的世袭衍圣公,你不能乱来……” 孔讷害怕了,这个朱高煦是什么人,他已经见识过了,如今带着一群锦衣卫突然闯府,必然是有恃无恐。 朱高煦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他,一旁的田度立马拿出圣旨,沉声道:“圣旨到,孔讷,你还不跪下听旨!” 听到有圣旨,孔讷整个人惊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圣躬安!” 田度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尔祖圣人教垂于世,扶植纲常,于中原华夏有大功,子孙也非常人也,自汉唐宋备受推崇,然……” “胡元入主中原,却卑躬屈膝,蔑弃礼数,彝伦攸斁,天实厌之,以丧其师,那个时候所谓的纲常礼法,忠君爱国,又抛之何处?” 这一段是朱雄英口述,朱高炽润笔,前一句是夸赞圣人之功,后一句就是指着孔家鼻子骂了。 孔讷吓得一身冷汗,打死都不敢喘一下。 “自大明开国后,太上皇宽宏大量,不究尔祖辈谄媚前元之举,反圣恩浩荡,多有礼遇优待,然尔不思上报皇恩,为君分忧,反而依仗圣人之名,谋取私心,表面正人君子,仁义道德,暗地里却行肮脏龌龊之事!” “经朝廷暗中调查,多人检举,衍圣公所为不法事骇人听闻,共有十大罪!” “联合士绅,逼死巡抚,此为一罪!” “妖言惑众,诋毁圣君,此为二罪!” “编织童谣,撼动江山,此为三罪!” “为亲任用,霸占县衙,此为四罪!” “纵容家奴,私养外宅,此为五罪!” “煽动士绅,对抗巡抚,此为六罪!” “结党营私,妄议朝政,此为七罪!” “横行霸道,私圈土地,此为八罪!” “铺张浪费,不惜民生,此为九罪!” “不敬祖宗,辱没圣人,此为十罪!” “十条大罪,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着剥夺其衍圣公爵位,本该满门抄斩,以儆效尤,然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加之圣人之后……” 读到此处,田度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内容已经被涂黑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道:“着令高阳王酌情而杀,钦此!” 这十大罪至少有一大半是证据确凿,剩下的八成也有此事,但却没有一条与新政有关,却处处指向新政。 田度合上圣旨,说道:“衍圣公,不……孔讷接旨吧!” 孔讷头冒冷汗,面如死灰,大呼道:“冤枉,冤枉啊,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孔家,我要去京城,我要见陛下!” 田度冷声道:“你有什么脸去见陛下,你们当初逼死韩大人之时可有想过今天的下场,心中可有愧疚,哼,孔讷,你,还有你们孔家的末日到了!” 孔讷哪里还能听进去,他跪在地上,大喊道:“我没有害韩宜可,他是自己病死的,与我无关,这是陷害,我不服,我不接旨……田度,你这个小人,就是你在陛下面前进献馋言,陷害于我!” 朱高煦听不下去了,夺过圣旨直接砸在他脸上,说道:“别给他废话了,这圣旨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还想见陛下,真是笑话,你害死他的辅政大臣,小太子的老师,陛下现在剐了你的心都有,你丫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草!” 说罢,大手一挥,吼道:“兄弟们,干活,先抓人,再抄家!” “得令!” 绣春刀瞬间全部出鞘,锋利的刀锋让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朱高煦没跟着一起去抓人,他蹲在孔讷面前,冷笑道:“圣旨说了,让我酌情杀人,虽然你不是什么好玩意,但我也不是什么混蛋啊,哪能赶尽杀绝!” “你害的我被削爵囚禁,回去还要被打五十鞭子,我杀你家十个人,这不过分吧!” 面对朱高煦的杀意,孔讷是彻底怕了,他怕的不是他杀十个人,而是怕自己也在这十个人之中。 “高阳王手下留情,在下认了!” 孔讷哭丧着脸说道:“孔家愿意帮助朝廷,辅佐陛下推行新政,给我半年时间……不……三个月,就给我三个月,我保证帮助朝廷将齐鲁之地所有的新税收齐,只求朝廷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圣旨都下了,孔讷也明白过来,有没有这些罪已经不重要了,皇帝就是奔着他来的,这个时候再不求饶,等见了阎王爷恐怕就来不及了。 毕竟神通广大的阎王爷也管不了阳间的事情。 皇帝让你三更死,阎王爷也不能留你到五更。 地府多少人,阎王爷他老人家说的也不算啊,这取决于当今的天子圣人。 看到他认怂,朱高煦顿时乐了,说道:“现在想通了,未免太晚了些吧!” “实话告诉你的,前几个月小爷不在,知道去干嘛了吗?” “小爷去了一趟衢州,去找南宗了,他们已经答应举族北迁回老家!”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南宗已经答应下来了,现在就在路上,到时候会取代你们北宗,代替你们为朝廷推行新政!” 第186章 朱高煦的惩罚 正所谓杀人诛心,朱高煦的这句话好似一把尖刀,直插他的肺管子。 北宗最在乎的无非就是正统的名分,几百年以来维护的还是正统的身份,当初为前元摇旗呐喊为了依旧是圣人正统,如今朝廷剥夺他的衍圣公爵位,还要扶持南宗,这无异于彻底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 孔讷神情狰狞,看着眼前得意的朱高煦,还有一旁嘴角挂着笑意的田度,顿时感觉整个人软弱无力,天旋地转,胸口如同堵上一块大石头。 猛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当场晕倒在地。 “你这也不行啊!” 朱高煦上前踢了两脚,说道:“丫的,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这就吐血了,起来再和小爷碰碰啊!” 田度生怕他不小心把孔讷踢死,连忙上前劝道:“王爷,差不多了,陛下不让杀他,还是留他一条命吧!” “呸!” 朱高煦吐了一口浓痰,鄙夷道:“真是便宜他了!” 此时,整个公府不断传来哭喊声,呵斥声,还有大喊大叫的声音,甚至还有厮杀声。 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说道:“王爷,有些家奴不愿伏法,妄图抵抗,我们该,,,该当如何?” 朱高煦不耐烦的说道:“这还用问啊,杀,凡是抵抗的,吵闹的,骂人的,当场格杀勿论!” 没一会儿,衍圣公府的人不断被押了上来,其中不乏一些上了年纪,且在本地德高望重的的士绅族老。 “高阳王,此乃是圣人之地,岂能容你肆意妄为,若是叨扰圣人,,,” 话还没有说完,朱高煦抽刀就砍,当场将此人砍死在地上,看到这一幕,府中的一些女眷吓得大声尖叫。 “装什么装,整天张口圣人,闭口圣人,圣人是你家祖宗啊,,,” 转念一想,还真是,为了缓解尴尬,他拿着刀子指向那些喊叫的人,吼道:“都给小爷闭嘴,不然全送你们去见圣人!” 人群中瞬间安静下来,但还是能听到低声抽泣的声音。 “王爷,衍圣公府所有案犯全部缉拿归案,共一百六七口,其中有数十人抵抗被当场格杀!” 不得不说,锦衣卫干活就是利落,这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全部抓齐了。 可朱高煦却眉头一皱,看样子有些不满意,问道:“才一百多号人,少了些吧?” 锦衣卫说道:“王爷,没错,除了死的,全在这了!” “放屁!” 朱高煦十分强势的说道:“传承几千年的世家,就这点人,丫的,骗鬼呢?” 田度听出了他的意思,低声道:“王爷,这是衍圣公一脉的嫡系,若是算上旁系分枝,那可要好几万人啊,朝廷追究的是孔讷,只要衍圣公倒了,其他旁系自然也不敢再对抗朝廷,新政才能顺利推行,这才是陛下的目的,王爷千万不可胡乱抓人,造成震动!” “真麻烦!” 朱高煦瞪着这些人,恨不得全给杀了,以泄心中之愤。 府中一时大乱,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了起来,衍圣公吐血而晕,主不了什么事了,但还是有其他族老站了出来。 孔坚说上前问道:“敢问王爷,我孔家到底所犯何罪?” 朱高煦置若罔闻,转身来到一棵树下,背着众人,脱了裤子就尿,这就是他的回答。 要是放在以往,孔家人一定会斥责此等放荡行为,但如今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田度将圣旨放在他面前,说道:“自己看吧!” 孔坚说打开圣旨,孔家其他人也凑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十大罪,顿时吓的脸色苍白,有些事罪名是确有其事,有些就十分牵强了。 不过,单独拿出一条都是问罪的理由。 而且圣旨的后半部分被涂成了一团黑,外加一句狗啃一般的字体,这很明显被人改过。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小吏,转身一变成了县令,孔坚说立马惊呼道:“圣旨是假的,这是矫诏,这是有人故意陷害……” “你哪只狗眼看到圣旨是假的?” 朱高煦提着裤子走了过来,说道:“看看上面盖的印,再看看玉轴,黄布,字体,你丫见过圣旨没有……” 孔坚说辈分高,年纪大,他和前元最后一任衍圣公是同辈,圣旨还真见过,不过是前朝的。 他要敢说出来,朱高煦会立马砍了他。 圣旨确实是真的,不过被人改了,他也能猜到,就是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朱家小霸王干的。 孔坚说也明白过来,他坚持说道:“圣旨上的罪名多是莫须有之名,还请奏明陛下……” “不用多言!” 田度瞪着他说道:“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朝廷为什么问罪,你们同样明白,圣旨都到了,现在还说什么有罪无罪,什么罪名,还有何意思!” 说白了,什么罪名不重要,主要是你们带头反对新政,逼死巡抚,朝廷要办你们,这就是最大的罪。 田度的话等同于直接捅破窗户纸,就差直接说你们死于新政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孔坚说长叹一声,苦着脸无奈的说道:“认了,我们认了,老夫替衍圣公做主,孔家愿意支持新政,还请手下留情!” 田度冷声道:“你去找阎王爷说吧!” “你……你什么意思?” 田度咬着牙说道:“从你们联手逼死韩大人之时,此事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即便你们现在想支持新政,也于事无补,朝廷打的就是你们孔家!” 朱高煦冷笑道:“你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刀子不低头,都说你们是软骨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屁用……” “带头和朝廷唱反调,还骂老子不敬祖宗,编排我皇帝大哥,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算什么东西!” “贰臣贼子,跪金卖宋,世修降表,甘当鞑子的奴隶,到了本朝还当起君子了,装什么王八犊子!” “小爷当时骂你是狗肉,你就是上不了席,老棺材瓤子,你别不服,也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小爷告诉你,和朝廷做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你……” 孔坚说被骂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朱高煦懒得搭理他,说道:“给本王拿弓拿箭来!” 只见朱高煦手持弓箭,拿着箭矢走到衍圣公举行典礼的高台之上,说道:“都听着,要不是皇帝大哥开口了,本王非得屠了你们满门,但你们让本王削爵囚禁,本王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本王要你们拿十条命来赔!” “这里有十支箭,本王数三声,三声过后你们所有人全部跑起来,射死谁,谁倒霉,十箭过后,本王和你们孔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说着已经开始张弓搭箭,瞄准了躺在地上的孔讷。 “衍圣公,你再不起来,本王就送你去见圣人了!” 话音落下,吐血倒地的孔讷猛然睁眼,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十分的灵活。 第187章 齐鲁落幕 “本王开始数了!” 衍圣公府一百多人顿时慌了,有些女眷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孩童也在不断哭泣,仆人和丫鬟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他们可不想给孔家陪葬。 典礼所用的场地十分宽敞,几乎没有任何掩体躲避,不少孔家人拼命的跑出此处,却被围在四周的锦衣卫用刀逼了回去。 都命悬一线了,谁还顾得了谁啊,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和朱高煦讲道理,说礼法,不然,以这位小霸王的性子,只怕还没开口,箭矢就得射在身上。 三声过后,朱高煦瞄准正在四处躲藏的孔讷,大喊道:“衍圣公,哪里跑,小爷送你去见圣人!” 听到这催命的声音,孔讷瞬间亡魂大冒,后背惊出一声冷汗,回头一看,那锋利的箭矢已经对准他的脑袋。 “嗖!” 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孔讷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箭矢擦着他的头皮而过,正中一位孔家的中年。 箭矢从后背射进去,直接从胸口钻了出来,此人当场毙命。 别看朱高煦年轻,手上的劲可不小,这样的硬弓一般武将拉起来都费劲,但在他手上和玩似的,也就除了茂太爷那样的人能降住他。 这样的力度的箭矢射在人身上,绝对是透心凉,而且他的箭术还受过徐家人的指点。 这一箭朱高煦纯粹就是吓唬他的,不然以他的箭术,绝对不会让孔讷活着。 “衍圣公别动,好好跪着,小爷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孔讷听后,果然不敢起来了,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朱高煦手持弓箭瞄着,一时也不知道射谁的好。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目标,刚才和他讲道理的孔坚说。 “老东西,跑不动就别跑了,好好歇着吧!” “嗖!” 一道箭矢射出,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孔坚说应声倒地。 德高望重的族老被当场射死却无人问津,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会管一个死人。 “两个了!” 随后再次张弓搭箭,三箭连发。 “六个了!” 没一会儿,朱高煦已经连射七箭,箭箭不落空,还不忘给自己数着,主打一个言而有信。 第八箭,朱高煦对准孔讷的屁股一箭射出,一声惨叫过后,孔讷咆哮道:“高阳王,你不守承诺!” 话音落下,另一半屁股又中一箭,孔讷疼的大叫起来,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朱高煦用的还不是对付重骑兵的三棱透甲锥,而是带倒刺的狼牙箭,中箭者若想取出箭矢,需用刀子剜出周围一片血肉。 剜出一大块血肉,即使不死,伤口也会大量出血,恶化感染,在战场上,中狼牙箭的人,无论是不是要害之处,几乎都是必死的命运。 第九箭,朱高煦换了一支破甲用的透甲锥,猛然朝着孔讷的小腿射去,又是一声惨叫,小腿上的骨头直接碎断。 孔讷的屁股估计要剜出两大块肉,不养上一两年恐怕不会好利索的,至于腿上,恐怕要成瘸子了。 朱高煦回去就要被囚禁宗人府,他不自由,孔讷也别想好过,要苦大家一起苦。 最后一箭,朱高煦对准孔讷的脑袋射去,箭矢射中他的发咎,直接将他头顶的儒冠射落在地。 十箭完毕,所有人停了下来,死里逃生让他们齐刷刷的坐在地上,顿时如释重负。 朱高煦将弓箭扔给锦衣卫,说道:“本王没有杀你,并不是不想杀你,更不是不敢杀你,而是给我皇帝大哥一个面子,给死去的老韩一个交代!” “都他丫的听好了,天是朱家的天,地是朱家的地,谁和我们朱家人做对,我就弄谁!” 说罢,朱高煦走了下来,也没有什么玩的心思了,心里那口怨气虽然没完全出来,但至少解了不少,一时松快许多。 “老田,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回京城了!” “王爷!” 田度喊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朱高煦回京意味着什么。 但朱高煦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步,只是摆摆手说道:“老田,你人不错,和小爷对脾气,好好干,别辜负老韩对你的期望,等以后有机会你到了北平,小爷请你喝酒,吃涮锅……” 说到此处,突然有些落寞,低声苦笑道:“好像没有机会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就是挨打囚禁,也没什么,燕藩的爷们,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想到此处,朱高煦突然释然,再次大喊道:“爷们,我走了,别送了,好好办你的事吧!” 田度嘴角不断抖动着,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最终都放在了心里。 朱高煦,燕藩最有种的爷们走了,但孔家的事还得继续办。 田度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将衍圣公一脉的人,除了死的,全部抓了起来,按照原本的旨意,全家流放辽东。 孔家的东西全部充公,名下的土地全部收缴衙门,按照韩宜可的遗言,分给小沂河的流民,至于财产, 朱雄英也没要求上交国库,全部交给了田度,让他给流民安家所用。 至于衍圣公府的人,朱雄英是这样想的,既然他们是圣人之后,肩负着教化世人的重任,那自然也不能闲着,全部发配辽东,去教化当地的兀良哈,女真等部落,这也是经略辽东最重要的一环。 孔家倒台后,城内再也没有人唱什么歌谣了,也没有士绅学子闹事了,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田度也是个狠人,他坐镇衙门后,利用皇帝给他的锦衣卫之权在全县开始抓人。 曾经那些闹事的学子,士绅,流民,还有曾经诋毁老师韩宜可的人,一个都没放过,全部抓进大牢,严刑拷打,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孔家,更加坐实了其罪名。 田度的所作所为在全县掀起一场风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新上任的这位县太爷不是善茬。 这一切随着南宗孔克庸的到来才开始逐渐平复下来。 得知北宗的遭遇后,孔克庸有些诧异,因为当初燕世子亲口告诉他,皇帝已经答应他的请求,不杀北宗的人,只是流放,结果却出尔反尔,重伤孔讷,杀死县令,射死七人! 不过,孔克庸并没有去找朱高煦和田度的麻烦,因为,如今的孔家实在禁不起再折腾了。 只有老老实实听皇帝的话,竭尽全力帮着朝廷推行新政,不然,是真怕那个燕王搞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西宗,东宗来取代他们。 孔克庸是孤身而来,南宗族人已经开始动身北迁,这些人要如何安顿,到现在还没有说法。 于是,孔克庸立马给朝廷写信,希望朝廷给予立身之处,赐予土地生活,因为燕世子亲口答应,所有的事情由朝廷解决,而且皇帝本人已经同意。 第188章 太子功课 文华殿! 朱雄英拿着朱文珏在大本堂的功课,扶着额头,低头叹息不已。 一堆错字就不说了,那字体写的和朱高煦有一拼,说是狗啃的,都寒碜狗嘴了。 “太子的功课一直都是……都是这般差吗?” 朱雄英都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站在下面的国子监司业杨淞说道:“回陛下,太子最近数月比之以前有很大的进步!” 朱雄英老脸一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言外之意就是,给皇帝送来看的还是挑的最好的。 看到皇帝面子上下不来,助教张显宗又言道:“陛下,太子天资聪慧,非常人所比……” 朱雄英抱怨道:“光聪慧有个屁用,不认真读书将来如何肩负天下的重任!” 二人相视一眼,拱手道:“臣未教导好太子殿下,请陛下治罪!” 朱雄英摆摆手,叹息道:“朕的儿子是什么样子,朕心里都清楚,怪不得你们什么!” 朱文珏这孩子其实一点都不笨,他就是贪玩,老头子惯着他,事事依着,件件顺着,自己这个当爹的政务繁忙,无心过问,皇后倒是想管,又不能天天都去后宫,这才导致这孩子变成今天这样。 “三位爱卿,朕不通治学之道,你们都是饱读诗书,教导学子的大儒,太子这种情况,你们当说该如何解决?” 身为父亲,又是皇帝,朱雄英已经开始十分虚心请教臣子了。 国子监祭酒胡季安拱手道:“回陛下,臣认为当为一个严字!” ”治学为严,皇子读书当为更严,还要立规矩,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太子……” 说到此处,胡季安突然停了下来,朱雄英立马说道:“但说无妨,朕不会生气的!” 听到此话,胡季安这才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每隔两日才到大本堂读两个时辰的书,有时候甚至还要缺课,这是远远不够的……” “储君是朝廷的栋梁,国家的未来,历朝历代圣主贤君都把培养储君当成王朝首要大事,如果纵容储君一味的玩乐,不学无术下必然是不通事理,如何能治理好天下……” “臣斗胆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陛下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打造出一个大明盛世,若是继位之君无能,恐怕也不会长久!” 一旁的张显宗都惊住了,心想,妄议储君,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朱雄英也明白,胡季安没有其他意思,他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其实道理就是这样,纵有万贯家财,也不够败家子折腾的。 朱文珏这个太子是洪武皇帝和孝康皇帝定下的,即便将来老爷子不在了,朱雄英也不会废了,而且也没有其他选择,更多的还是对这个儿子有着太多的感情。 除了贪玩不爱读书,其他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所以只能尽心尽力的培养。 “胡祭酒言之有理!” 朱雄英先是认同,随后沉思一番,说道:“这样吧,太子以后的功课改为六日制度,四天用来读书,两天用来练武,上下午各两个时辰,每隔六日休息一天,如何?” 按理说,皇子几乎每天都要读书练武,哪有什么休息,朱雄英怕自己的儿子扛不住这么残酷的生活,这才努力争取一天的休息。 “陛下圣明!” 相比较以前,这已经好很多了,胡祭安,杨淞,张显宗这些国子监的人不怕累,就怕学生不好好学习。 “除了学习时间太少,还有其他原因吗?” 朱雄英又问道:“太子读书之时可有用心?” 问完此话,朱雄英就后悔了,自己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胡季安却很坦然的说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时常分神于玩乐之事!” 果然,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玩心太重,能安心读书都见鬼了,人在大本堂,心早就飘到宫外玩去了。 “哎……” 朱文珏已经把他的老父亲整无语了! “太子贪玩,朕都知道,如果是其他皇子,朕都不打算过问了,但太子不行,他是储君……” “朕麻烦三位爱卿以后对他严厉一些,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不必在乎他太子的身份,以后在大本堂,没有什么储君臣子,只有先生和学生!” 为了儿子,朱雄英已经拉下皇帝的面子,相当于求着臣子了。 皇帝竟然如此客气,都用到了麻烦二字,这让三人受宠若惊,拱手道:“陛下言重了,教导太子乃臣之本分,臣等定当竭力而为!” 朱雄英突然喊道:“来人!” 朴不了小步走了过来:“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去取些今年刚下来的新鲜贡茶,给三位爱卿每人带上二斤!” 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成才,当爹的已经公然给老师送礼。 “陛下,这,,,” 胡济安还想说着什么,却被朱雄英打断,说道:“三位爱卿身居国子监,为国培养人才,任劳任怨,十分辛苦,这是朕赐给你们的,也是你们应得的,收下吧!” 话都这么说了,三人也便不再推辞,说道:“臣等谢过陛下!” 皇帝可没说是为了太子才送的东西,人家是体恤臣子,三人心里和明镜似的。 三人走后,朱雄英长叹不已,看来得和老爷子谈谈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了,一味的惯着,只会毁了这孩子啊。 三人走后没多久,一个肥胖的身影走了进来,拱手道:“臣朱高炽见过陛下!” 朱雄英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道:“坐吧!” 大胖隔着很远就看到狗皇帝愁眉苦脸的样子,趁机问道:“陛下,可是有烦心之事,不妨与臣说说!” “太子,,,” 朱雄英刚想开口,又收了回去,说道:“太子挺不错的!”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大胖在心里偷偷嘲笑他,毕竟不是啥好事。 朱高炽一愣,这丫的莫名其妙啊,顺着话说道:“太子是挺不错的!” “你来有什么事吗?” 朱雄英赶紧岔开话题。 朱高炽屁股刚挨着椅子又立马站了起来,拿着奏本,说道:“陛下,孔克庸已经前往北边主持新政,南宗的族人也开始北迁,朝廷答应的安家费用已经核算完毕,请陛下定夺!” 朱雄英眉头一皱,这是来要钱了。 “朕就不看了,你直接说多少钱?” 朱高炽一五一十说道:“臣和户部已经算过了,共需要土地八百余亩,房舍二百余间,加上迁移,安家费用折成银钱共两万六千余两!” “怎么能要这么多钱?” 朱雄英有些不高兴了,说道:“这件事朕之前怎么不知道?” 朱高炽连忙说道:“陛下曾交代臣父燕王和南宗详谈,当时陛下说一切安家费用全部由朝廷所出,只要他们愿意帮助朝廷推行新政!” 朱雄英一脸茫然,说道:“朕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听到此话,朱高炽顿时懵了,心里也明白过来,现在事办成了,这狗皇帝不认账了。 第189章 大胖又去告状了 文华殿的气氛突然冷寂下来,朱雄英一本正经的说道:“朕从来没说过安家费这回事,莫不是你和四叔背着朕许诺的?” 朱高炽伸着脖子,神情有些忧郁,说道:“当初陛下让臣父子去和南宗和谈新政之事,陛下亲口说,只要南宗愿意北迁,帮助朝廷推行新政,所提要求,无一不应,臣这才许诺了安家费……” 朱雄英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弄了半天,原来是你替朕做的决定,那这件事和朕就没关系了,如果人人都能替朕做决定,那朕还当什么皇帝,这天下早就大乱了!” 听到此话,朱高炽气的脸色铁青,脸上胖嘟嘟的肉都快堆在一起了,那眼睛虽小却带着浓浓的怒火,仿佛在问候朱雄英八辈子祖宗。 身为皇帝,出尔反尔,你丫就不配当个人,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人模狗样…… 我呸,去你大爷的! “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朱高炽语气都变了,再也不似刚才那般的平和。 “如何处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简单啊,谁答应的南宗谁去给钱,给土地,和朕又没关系!”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帮你干活,还他妈的要自己贴钱进去。 你丫真比地主的心都黑! “那陛下先把欠燕藩的俸禄发了吧!” 朱高炽没好气的说道:“臣父燕王的俸禄,臣的世子俸禄,臣弟朱高煦虽然只当了九个月的高阳王,但要按一年的郡王俸禄算,臣算过这笔账,陛下欠臣家一共……” “停停停!” 朱雄英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别给朕算帐,朕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 “你去找太上皇要吧,老头子有钱,又疼你,说不定还能多给你点!” 呵呵……狗皇帝开始耍无赖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抠门皇帝哪家强,大明永兴朱狗熊。 “你还有事吗?”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要是没事就退下吧,朕累了!” 朱高炽咬牙切齿的说道:“臣告退!” 朱雄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如果朕猜的没错,你一定去找老头子告状了!” 乾清宫外! 大胖跪在殿前,扯着嗓子喊道:“皇祖父,孙儿朱高炽求见!” 云成走了出来,说道:“燕世子,皇爷让你进去!” 老爷子背着手缓缓走了出来,只见朱高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是嚎啕大哭。 “皇祖父,孙儿被人欺负了,求皇祖父为孙儿做主啊!” 老爷子立马问道:“高炽啊,你这又是咋了,谁又欺负你了?”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除了您的宝贝大孙,那个狗皇帝,谁还敢欺负我! 朱高炽立马将朱雄英不认账的事情说了一遍,老爷子听后却微微一笑,说道:“别听他胡扯,南宗北迁是为了取代北宗,关乎新政,他可能为了这点钱弃新政大业于不顾吗?” 朱高炽立马反应过来! 对啊,狗皇帝最在乎的就是新政,为了推行新政,他甚至都能忘记晚上陪媳妇睡觉,这样的人怎会因小失大。 “高炽啊,皇帝这是跟你闹着玩呢!” 老爷子笑道:“这孩子就是这样,当了皇帝也没个正经,你是个好孩子,别给他一般见识!”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朱雄英在心中大骂三声,又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 自己被耍了! 狗皇帝现在不简单了,自从当了皇帝,心中的城府越来越深,驾驭臣子越来越顺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狗太孙了。 可来都来了,不出口气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皇祖父,陛下扣着孙儿的世子俸禄不给,不,他就从来没给过啊,国库空虚,朝廷没钱,孙儿也理解,可晋王世子,楚王,周王世子可是都有啊,虽然没有全部给完,但最起码给了一部分……” 朱高炽开始转移话题,委屈的说道:“皇祖父,非是孙儿挑理,陛下就是在针对孙儿……” “孙儿自从进入内阁,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为君分忧,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孙儿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听到大胖的哭诉,老爷子并没有立马说什么,缓缓坐下来后,突然说道:“咱记得你刚来京城之时,咱偷偷给你一百两金子,这么快都花完了?” “啊……” 朱高炽一惊,别看老爷子七十了,记性当真不错,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老爷子还清楚的记得。 “回皇祖父,孙儿知晓皇祖父生活俭朴,攒下钱财不易,孙儿几乎没有乱花,二弟去齐鲁的时候给了他一部分,三弟去江南之时又给了他一半,剩下的那些几乎都用于王府开销了,孙儿吃饭都在宫里,不敢乱花一文!” 老爷子听后立马不高兴了,说道:“那是咱给你的钱,你给那两个混账东西做甚?” 都是孙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最喜欢的大孙子给皇位,第二喜欢的朱高炽给钱,剩下的不给鞋底子都算偏爱了。 老朱的偏心从来不掩饰,疼谁,不疼谁,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朱高炽不敢说话,老爷子叹息道:“算了,高炽,回头咱让人再给你拿五十两银子,咱也没多少钱了,不然就多给你一些了!” 朱高炽立马说道:“皇祖父,孙儿不要您的钱,孙儿也并非要那些俸禄,孙儿不过是想求个公平!” “咱明白,咱明白!” 老爷子安慰道:“你的世子俸禄……这事咱给你解决,不干活的有钱,干活的反倒没有,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以后你的俸禄一定比别的世子多!” 朱高炽闻言大喜,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孙儿谢皇祖父!” “快起来!”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大胖孙子,说道:“皇帝就是那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兄弟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可不能离心离德,背后使绊子,要是让咱知道了,咱可不愿意!” 这话就是明显的偏心了,就是说,所有的皇孙以后都要听朱雄英的,他不仅是皇帝,还是你们所有人的大哥,也是老朱家的族长。 “皇祖父放心,孙儿记住了!” 大胖一副乖巧的样子! 老爷子很满意,他就喜欢这种氛围,孙子之间闹点矛盾,跑来找他这个爷爷主持公道。 这才是过日子! “高炽啊,晌午别走了,留下吃饭吧,咱让人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涮锅!” 朱高炽顿时乐了,说道:“孙儿谢皇祖父,还是您最疼孙儿!” 说着,已经走上前开始给老爷子开始捶背! 论拍马屁,大胖不亚于小太子朱文珏! 第190章 争吵 傍晚,老爷子在宫里随意走动着,活动活动身体,这一走,就到了文华殿门口,听到皇帝在里面,直接走了进去。 “大孙啊,吃了没?” “皇爷爷来了!” 朱雄英抬头说道:“还没呢,这刚准备回去吃饭了,您正好来了!” “咱正好找你有事!” “巧了,孙儿找你也有件事!” 老爷子随口道:“那你先说吧!” 朱雄英笑了笑,坐了过来,说道:“让孙儿猜上一猜,皇爷爷想说的事与高炽有关吧,他一定又找您诉苦去了,不是南宗安家费的事就是不给他俸禄的事……”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你还知道啊!” “安家费的事咱明白你是和他闹着玩的,他的世子俸禄为什么不给他?”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孙儿也想给啊,但是国库没钱啊,您留给孙儿的就是一个空国库,要不是孙儿想办法盘活了宝钞,现在只怕更穷……” “你少给咱扯淡!” 老爷子骂道:“国库再没钱也不差他那点俸禄,他天天帮你干活,你这样对他,那明摆了就是欺负人,你这孩子现在咋变成这样了,咱是让你严格一些,但没让你对自家人苛刻!” 朱雄英没有说话,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故意给老爷子看。 “咱知道当家难,你扣别的藩王世子俸禄,咱不说啥,高炽可是天天都在帮你干活,他的俸禄要给,而且一文都不能少……” 老爷子劝道:“你也不好好想想,你要把他气走了,以后谁帮你干活,你上哪找这样忠厚老实,又有能力的自家人!” 大胖老实? 朱雄英笑了笑,他表面上确实挺老实,两个小眼一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胖乎乎的又讨喜,谁看了都喜欢。 但实际上,大胖腹黑无比,那小嘴比谁都能说,说的话都能杀人。 “咱给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老爷子又开始瞪眼了。 “听到了,听到了!” 朱雄英无奈的敷衍道:“回头把大胖的俸禄都补上,再给他弄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能欺负他,要照顾好您的大胖孙子!” 老爷子拍了拍桌子,说道:“这还差不多!” 朱雄英翻着白眼,小声骂了一句死胖子! 老爷子并没有听见,说道:“咱的事说完了,说说你的事吧!” 朱雄英立马起身,从御案上拿起朱文珏的功课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爷看看这篇文章写的如何?” 老爷子没有多想,随口骂起,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随后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大骂道:“这他娘谁写的文章,狗屁不通,还有这字,比狗啃的都强不到哪去!” 说罢,直接甩在了地上。 朱雄英咧着嘴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是宫里的孩子写的,您老人家猜猜是谁?” 老爷子问道:“朱栋?” 朱雄英直接摇头! “朱径?” “不是!” “那就是朱?!” 朱雄英笑问道:“皇爷爷,你说功课写成这样,该怎么办?” 老爷子拍着桌子,气愤道:“欠揍的东西,不好好读书,饿他娘的三顿,咱让他顿顿吃鞋底子!” 朱雄英趴在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这是您的宝贝重孙子,大明太子爷朱文珏殿下在大本堂的功课,您刚才看到的是做的最好的一篇!” 听到此话,老爷子突然愣住了,尴尬的神情已经有些后悔刚才说过的话。 “是文珏的功课吧,那咱得仔细瞅瞅!” 说着,自己弯下身子又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再次看了起来。 “大孙啊,咱刚才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文珏这功课还是不错的,你看这个字写的……饱满圆润,入木三分……” “还有你看他写的这句话,为君之道,多打仗可使边境稳定,多种地百姓就有饭吃,如此,天下太平!” “大道至简,这回答的没什么毛病啊!” 朱雄英嘴角抽搐几下,似笑非笑的说道:“是……是挺好的,还有吗,您再挑挑,继续夸夸!”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老爷子将朱文珏的功课放在桌子上,开始维护他的心肝了。 “他才多大,能认清这个道理就行了,非要让他变成一个书呆子,满口之乎者也你就满意了啊,咱觉得文珏已经挺不错了,昨个还给咱打了一套拳法,耍的虎虎生风,最近想学剑法了,回头给他找个剑术高手教他!” 朱雄英抱怨道:“您现在对储君的标准就如同您对饭食的要求,能吃饱饿不死就行!” “就你屁事多!”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小孩子贪玩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不想读书,整天缠着你几个叔叔带你去骑马,你现在这个皇帝当的不也挺好的!” 朱雄英反驳道:“我不记得的事还是别提了,还有,我行,不代表他以后也能像我一样行,历朝历代的败家子皇帝可不少,您要是觉得这江山咱们朱家坐够了,那我以后也不问了,就让他随着自己的性子活,我不管了!” 老爷子顿时不乐意了,说道:“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你是他老子,你不管让谁管,咱倒是想管,咱还能管几年……” “那您就别在惯着他了!” 朱雄英愁苦道:“让他多去大本堂读读书吧,书案之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治理国家!” “得得得,咱听明白了!” 老爷子没好气的问道:“你的意思就是以后不让文珏跟着咱了,嫌弃咱这个老头子了,对吧?” 还没等朱雄英说话,老爷子立马站了起来,呵斥道:“咱告诉你,门都没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文珏就得陪在咱身边,回了东宫指不定会受什么委屈……” 朱雄英彻底无语了,他懒得再和老爷子争论什么,随后态度十分强硬的说道:“以后文珏一天一去大本堂,每天四个时辰,每隔六天休息一天,四天读书,两天练武,这事就这么定了,您就别说什么了!” “放屁!” 老爷子拍案而起,说道:“文珏是咱重孙子,咱怎么就不能说的,咱是太上皇,咱管教太子天经地义,什么事都是咱说的算……你去哪,咱还没说完呢!” 说着说着,朱雄英已经走人了,老爷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有些时候简直不可理喻! “我回去吃饭了!” 朱雄英头也不回的走了,却听见老爷子急躁的骂人声。 回到东宫,朱雄英拿起筷子,端起米饭刚准备吃,突然问道:“文珏呢?” 李婉儿正在盛汤,随口说道:“和文坤还有几个小叔爷在五龙桥那边玩呢!” “哎……”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只是低头吃饭,他已经无言以对了。 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拿着奏本说道:“万岁,内阁送来奏本,说是关于高阳王的!” 朱雄英立马打开看了起来,朱高煦连杀孔家数人,将孔讷重伤,这还不是重要的,他竟敢私自篡改圣旨。 朱雄英顿时暴跳如雷,怒吼道:“谁让他这么干的,一天不闯祸,他都浑身难受!” 第191章 参死他 次日,早朝! 奉天殿之上,朱雄英屁股刚挨上龙椅,臣子们参拜过后刚刚起身,右都御史凌汉立马站了出来,手持芴板拱手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雄英现在看到御史就头疼,特别是这位名义上的老师,喜欢挑刺的凌老头。 “凌卿请讲!” 只见凌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高炽,说道:“臣一要参燕王之子,已黜高阳王朱高煦!” “朱高煦在齐鲁公然违抗朝廷圣谕,私自篡改圣旨,连杀孔家数人,重伤已被削爵的衍圣公孔讷!” “臣二参新任曲阜县令田度,依仗陛下圣恩,目无王法,公然在县衙之中杀死前任县令孔希章,以及衙役数十人!” “臣三参江南布政使詹徽,与凉国公蓝玉,都指挥使何荣沆瀣一气,滥用职权之罪!” 好家伙,凌汉今个是烩面吃多了撑到了啊,一口气参了一大堆人。 朱雄英没想到朱高煦那件事竟然传的这么快,他这么一说,已经搞得人尽皆知,朝堂内顿时一片哗然,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下都知道了。 朱高炽恶狠狠的瞪着凌汉,一起共事这么久,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陛下!” 大胖站了出来,拱手道:“高阳王不过是依法办事,至于篡改圣旨实在是子虚乌有之事,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玷污了圣旨而已,请陛下看在同族兄弟的份上,宽恕他这一回吧!” 不得不说,大胖这个理由找的挺不错的,就是有些勉强了。 朱雄英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更明白朱高煦的动机,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整整孔家,于是趁机说道:“燕世子言之有理,此事朕已得知,也派人调查过了,高阳王确实是在接旨之时,不小心打翻了墨水,这才玷污了圣旨,乃是无心之过,朕看此事就不予计较了吧!” 朱高炽顿时松了口气,狗皇帝还算是个忠厚人,没过河拆桥,好样的,,,我以后不骂你是狗皇帝了。 “至于田度擅杀前任知府和衙役之事,也是朕允许的!” 朱雄英强行给这些人擦屁股,说道:“当初韩卿在齐鲁之地推行新政之时,这个孔希章阳奉阴违,表面顺从,暗地里却处处使坏,对抗巡抚,阻挡新政,至于那些衙役,朕也知道,说是衙役,其实却是孔家一家的家奴,韩卿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杀了就杀了!” “至于詹徽之事,,,” 说到此处,朱雄英略带深意的问道:“凌卿,做人别这么小气,你们常常劝朕要胸怀宽广,要大度,朕同样把这些话送给列为臣工!” “再说了,如果朕召回詹徽,你们谁能代替他去江南为朝廷推行新政?” 詹徽这个人品行是差了些,而且心术也不正,一门心思的想向上爬,对权利有着很大的渴望和追求,说的直接点,他就是新朝的胡惟庸。 但人家能办事,而且能办实事,心狠手辣,上来就把许家给办了,不怕得罪人,也甘愿背负骂名,事事都为皇帝考虑,有理还有面。 皇帝的一番话并没有堵住悠悠之口,御史来恭站出来说道:“陛下,即便高阳王是无心之过,也当论罪,玷污圣旨就是藐视朝廷,侮辱圣君,论罪当诛,,,” “当诛九族对吧?” 这句话是朱雄英问的,说道:“朕和高阳王第同族兄弟,同在九族之列,是不是也要把朕给诛了?” 来恭惶恐道:“臣不敢,但高阳王犯下此罪,不容赦免!” “臣附议!” 户部尚书郁新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来御史言之有理,请治高阳王之罪!” “陛下,高阳王篡改圣旨乃是大逆不道之举,当严惩燕藩,严查燕王!” 朱雄英一眼望去,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景川侯曹震,接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常升,鹤庆侯张翼,普定侯陈桓也纷纷站出来参朱高煦,参燕王,连带着站在朝堂的大胖都参了。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什么事都要跟着凑热闹,立马瞪着几人呵斥道:“住口!” 作为正儿八经的淮西勋贵,蓝玉死党,他们本就和燕王不合,趁此机会,那还不往死了参,骄兵悍将,打仗是把好手,但格局却不大,朝堂斗争狗屁不懂,他们觉得趁机帮着朝廷打击燕藩会让皇帝高兴,可这些人哪里明白,参朱高煦,为难的不是燕王,而是他这个皇帝。 几人看到皇帝生气了,立马退了回去。 燕王不在,高阳王不在,大胖瞬间成了众矢之矢,犹如那箭靶子,正在被群臣万箭穿心,淮西勋贵还要补上两刀。 此时,刘三吾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老臣说句公道话,高阳王无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篡改圣旨之事却是事实,若是宽恕无罪,那朝廷律法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若是朝廷不与追究,其他皇室中人日后效仿又该如何?” “恐怕只会有更多的人藐视朝廷,挑战陛下的威严,如此天下必然大乱!”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依法论罪又多有不该,老臣认为,只问罪高阳王一人,与旁人无关,切莫牵连无辜!” 刘三吾看似在保燕王,其实是保皇帝的面子,毕竟这种事等同谋反,诛九族的大罪,还能真把皇帝也算进去一起斩了啊。 朱雄英没有说话,刑部尚书暴昭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高阳王之罪当终身囚禁于宗人府,不得赦免!” 就朱高煦那个性子,囚禁终身,那和杀了他几乎没什么区别了,朱雄英为难道:“终身囚禁宗人府,这未免太重了!” 说着,立马看向朱高炽,悄悄使个眼神,那意思分明是,大胖,你该站出来说话了。 大胖心领神会,立马说道:“陛下圣明,高阳王虽说有罪,但罪不至此,你们逼迫陛下囚禁同族兄弟,分明没安好心,要陛下留下刻薄寡恩的骂名!” “陛下,臣认为,囚禁三年足以让高阳王改过自新!” “三年?” 凌汉反驳道:“燕世子未免太偏私了些!” 解缙站出来开始搅动浑水,说道:“依臣看,就判囚禁二十年吧!” 朱高炽立马说道:“最多五年!” “十五年!” “七年!” “十二年!” “八年!” 两个人一唱一和,开始谈判。 “够了!” 凌汉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这里是奉天殿,不是菜市场,更不是让尔等讨价还价的地方!” 吏部尚书张紞站了出来,说道:“还是请陛下决断吧!” 张紞这个人还不错,有自己原则,从不做落井下石的之事。 朱雄英站了起来,郑重说道:“高阳王虽有罪,但罪不至囚禁二十年,更不至于终身,依朕看,就关他十年吧,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言!” 最终,朱雄英还是动用皇权将此事压了下去。 第192章 家法 退朝后,朱雄英来到偏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股疲惫感充斥着全身,当皇帝实在太累了,繁重的公务压得喘不过气不说,大小朝会还要和这些臣子斗智,周旋,要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感受。 朱高煦有错吗? 当然有错了,他杀了孔家人,重伤孔讷,其实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就是抗旨之罪,可他偏偏自作聪明,篡改圣旨,让群臣抓到了攻击的把柄,惹来众怒,就连淮西勋贵都趁机捅他,这可是谋反治罪啊。 可要说有多大罪,那确实也算委屈了,他只不过做了朱雄英想做,但为了顾全大局而没有做的事情。 凌汉那些人有错吗? 也没错,他是御史,他要迎合皇帝的意思而不说话,那才是严重的失职。 任何理由,任何动机都不是篡改圣旨的理由,本该处死,诛九族的罪改成囚禁十年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当然,朱雄英是不可能关他十年的,朱高煦这阵子闹的不轻,出尽威风,连续闯祸,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不过,这小子是真能作死,总做一些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大孙!” 就在此时,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问道:“咱听说燕王家老二篡改圣旨,可有此事?” 朱雄英无奈的点点头,这种事压根瞒不过老爷子,或许知道的都比他这个皇帝都要早。 “真是狗胆包天!” 老爷子气愤道:“这个狗东西,他怎么敢的,圣旨都敢篡改,还有他不敢干的事吗,老四他娘的怎么管教的儿子!” 朱雄英摆摆手,劝道:“皇爷爷,算了,他为新政也算立下汗马功劳,说到底还是朱家的子孙,能保他就保吧!” 老爷子骂道:“作死的小畜生,他哪有他大哥一半强!” 爷孙俩一起吃过早饭,朱雄英回到了尚书房继续批阅送来的奏本,快到中午,宫外送来消息,高阳王回到了京城,如今已经被宗人府收监。 朱雄英考虑一阵,吩咐道:“让燕王父子去审理他吧!” 宗人府! 是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族谱,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号、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之事。 职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 朱高煦是皇室子孙,他犯了罪,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无权过问,只有宗人府才能给他定罪。 大明的第一任大宗正是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楚王朱桢分别担任左右宗正,宗人,但他们远在封地,不过是挂名而已,宗人府有专门的官员打理大小事务。 秦王已经死了,大宗正的位子给了晋王,燕王也成了左宗正,为宗人府的二把手。 晋王又不在京城,只能燕王出面审理高阳王,也就是老子审儿子。 朱棣站在宗人府的大堂前,朱高煦被宗人府的几个官员押了进来,说是押,其实就是跟在后面,朱高炽站在一旁,神情颇为忧虑。 “二弟!” 朱高炽迎了上去,关心道:“二弟,你没事吧,赶紧给爹认错,不管说什么都听着,可别顶嘴啊!” 朱高煦并没有说话,走到朱棣面前跪了下来,说道:“父王,孩儿回来了!” 朱棣缓缓转过身来,脸色铁青,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将朱高煦直接踹出二米远。 “父王,您别,,,哎,,,” 朱高炽立马走过去扶着朱高煦:“二弟,你没事吧!” 朱高煦压根不领情,直接推开朱高炽,捂着胸口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杀我都认!” “爹,事情我都听说了,不就是五十鞭子,打吧!” 朱高煦就是这个性格,做错事情,认打认罚,但就是不认错。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差点连累家里,你还有理了,老子今个非得抽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本王拿鞭子来!” 朱高炽连忙劝道:“父王,这事也怪不得二弟啊,孩儿求您手下留情啊!” “滚开!” 朱棣呵斥一声,接过鞭子,喊道:“来人,搬两张桌子出来,本王要执行家法!” 朱高煦倒没有二话,直接脱了上衣,趴了上去,不服输的说道:“打吧,狠狠地打!” 朱棣卷着袖子,气愤的说道:“混账东西,他还有脾气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是你爹!” “父王,您手下留情啊!” 朱高炽苦苦哀求道:“二弟已经知道错了!” 朱高煦大喊道:“我没错,要打就打,燕藩的爷们不怕死!” “好啊,好啊,老二,你有种!” 朱棣虽说生气,但嘴上还不忘表扬一下,说道:“行,既然如此你就准备好被抽死吧!” 朱高煦咬紧牙关,紧握拳头,静静等待着鞭子抽在身上。 “父王,手下留情啊!” 随着朱高炽一声呼喊,鞭子也狠狠的落在朱高煦背上。 他的背上瞬间多出一道三寸长的血印子,朱棣大吼道:“混账东西,让你去齐鲁帮忙推行新政,你把孔家的圣人牌坊劈了,人家都没动,就显着你能了是吧!” 说着,又是一鞭子抽下去,朱高煦咬紧牙关,大喊道:“打吧,快打,不疼,再打狠些!” “狗东西,你还敢顶嘴!” 朱棣拿鞭子的手臂都在颤抖,既生气,又心疼,却无可奈何。 朱高炽于心不忍,跪在一旁苦苦劝道:“二弟,别说了,给爹认个错吧!” 朱高煦脑门上已经疼出了汗珠,双眼尽是血丝,依旧不屈的喊道:“我没错,不用你管,老大,你走开啊,别让鞭子抽到你了!” 朱棣再次抽了下去,气的大骂道:“你大哥帮你苦苦求情,这才保住你一条小命,你还不悔改,胆敢骂你十二叔,你这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你肆意妄为,违抗圣旨,你把那个姓孔的射成重伤也就罢了,竟敢篡改圣旨,现在参你的奏本在内阁都快堆成山了!” 朱棣知道此事后是十分的生气,找到湘王帮着去找老爷子求情,但朱柏明显不想管,因为朱高煦说了,以后燕藩的人要是再找湘王帮忙,就是王八犊子。 七八鞭子下去,朱高煦硬是没吭一声,更没有求饶。 看着苦苦支撑的弟弟,朱高炽立马挡在朱棣面前,哀求道:“父王,真的不能再打了,您难道真要打死二弟不成,剩下的鞭子孩子愿替二弟承担!” 看着大哥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朱高煦顿时感动不已,声音哽咽的大喊道:“大哥,你身体不好,我不要你帮我承担,你快走开啊!” “爹,来吧,接着打,儿子不怕疼!” 朱棣也于心不忍,可这五十鞭子必须要打完,不然如何给朝廷交代。 “你让开!” 朱棣将朱高炽推到了一旁,扬起鞭子就要继续抽下去。 就在此时,宗人府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声洪亮的声音的传来。 “太子殿下到!” 第193章 太子救火 只见太子朱文珏在几个侍卫和太监的拥簇下缓缓走了过来,那四方步走的还真有点储君的样子。 朱棣立马放下手中的鞭子,拱手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看到来人是小太子,朱高炽心中顿时一喜,和宗人府的官员一起,纷纷行礼。 “四叔爷,高炽叔,还有你们,都起来吧!” 朱文珏轻轻抬手,虚扶了一下,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朱高煦身边,看到他后背的血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打成这样,这得多疼啊!” 朱高煦忍着剧痛,死鸭子嘴硬的说道:“我不疼!” 朱高炽听后,狠狠的瞪他一眼,二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太子很明显是来照顾你的,你就不能说一句疼吗,让太子顺嘴把你救了。 “哦!” 朱文珏挠挠头,不知在想什么,很茫然的看着朱棣,随后又看看朱高炽。 朱棣走过去问道:“不知殿下前来是……” “本太子闲着没事,就随处看看,听见这里有动静,就进来了……” 朱文珏随口道:“四叔爷,那你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了,走了!” 朱棣愣住了,朱高炽也懵了,这个小太子是什么意思? 就在朱文珏准备离开之时,朱高炽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他张口想留住太子,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朱文珏突然转身,莫名其妙的问道:“四叔爷,高炽叔,你们不留我吗?” 朱棣还是没反应过来,朱高炽却看懂了,立马说道:“殿下请留步!” 朱文珏笑问道:“高炽叔,你要请我吃饭啊?” “请!” 朱高炽立马答应下来,说道:“殿下想吃什么,臣就请什么!” 朱文珏接着看向朱棣,问道:“四叔爷,你说呢?” 朱棣顺嘴说道:“臣也请!” 朱文珏很满意,指着朱高煦问道:“为什么打这么狠?” 朱高炽心中抱怨道,为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然是为了你那不当人,比牲口还牲口的爹,你爹搞新政,搞的我们家快把人得罪完了。 朱棣也回过味来了,说道:“回殿下,他犯了大错,该当受罚!” “那也不至于打这么狠吧!” 朱文珏再次看向朱高煦,说道:“高阳王也是我的叔叔,太爷爷说过,对待同族的亲人要宽容,你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四叔爷,你挺狠啊,怪不得我父皇说你是北方的猛虎!” 朱棣有些难为情,尴尬的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此时,朱棣也琢磨不透,皇帝说这些话是夸赞还是防备。 如今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朱雄英这样的人,他对权力的掌控恐怕还要高于老爷子。 只见朱文珏捡起地上还带着血水的鞭子,看了一眼,撇着嘴说着:“太残忍了!” “四叔爷,打多少下了?” 朱棣坦然道:“回殿下,已经十鞭子了,还差四十!” 朱文珏听后点点头,说道:“差不多了,给本太子一个面子,剩下没打的先记着,若是高阳王日后再犯错误,加倍打回来!” 朱棣心中一喜,他怎么会舍得打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不过是没办法而已,如今太子殿下都开口了,这个面子必须给啊。 可朱棣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十分为难的看向宗人府的官员,说道:“殿下,这恐怕不合适吧,宗人府也是奉命办事,若是徇私,恐怕……” 朱文珏是贪玩,是不爱读书,但却很聪慧,他看向宗人府的官员,问道:“高阳王剩下的鞭子先记下,你们给不给本太子这个面子?” “这……” 几位宗人府的官员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 “好啊,你们不给我面子就是藐视我父皇,就是不尊重朝廷,我要去太爷爷告你们的状!” 朱文珏一副威胁的语气。 “臣等遵命!” 宗人府的官员还是妥协了,他们不怕皇帝问罪,因为这是皇帝的圣谕,而且皇帝最起码还讲道理。 他们怕的是太上皇,洪武爷不仅护犊子,还不讲道理,你有道理不管用,他的道理才是道理。 朱高炽走到朱高煦身边,小声说道:“二弟,太子帮你求情了,还不快谢恩!” “我听到了!” 朱高煦忍着剧痛,咬着牙说道:“早晚都要打,不用记着,我撑得住,早打完早了事,打,让咱爹继续打,打完这五十鞭子!” 不得不说,朱高煦真是实诚人! 听到此话,朱高炽都懵了,别说朱棣这个老子打他,大胖现在都想狠狠的抽死这个蠢弟弟。 “老二,你丫的真是蠢到家了,我现在真想把你的脑子砸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大粪……” 朱高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声道:“小太子是来帮你求情的,他说剩下的以后再打,并不是真的留到以后打,不过是免了你鞭刑的理由罢了!” “还不赶紧谢太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你丫的八成是咱爹娘从外面捡回家的!” 朱高煦还有懵呢,不过,好像也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剩下的鞭子好像不用打了。 “谢过太子殿下!” 朱棣也连忙拱手道:“臣也谢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说他是无意中进来的,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天下没这么巧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朱雄英提前安排的。 有些事情,他这个皇帝不好说,也不好办,但心里却有,只能让身份尊贵的太子去说,去办。 “别空嘴谢啊!” 朱文珏笑道:“听说四叔爷最近要回去了,还要去关外练兵,到时候给本太子弄着好玩的东西送来!” 这话朱雄英可没教,是他这个太子自己提出来的! 而朱棣也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殿下放心,包在臣身上,只要漠北有的,臣全部给殿下送来!” 朱文珏十分开心,笑道:“四叔爷,你是忠臣,等我当了皇帝,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谁在说太子爷不行? 人家这大饼画的就挺好的,深得他老子的真传。 朱棣却没当回事,说道:“谢殿下!” 朱文珏大手一挥,跟随而来的侍卫和太监立马将带来的东西放下。 “这些都是本太子送给高阳王的一些东西!” 都是一些被子,褥子,脸盆,衣服之类生活必需品,还有从太医院取来的上等治伤药,为了怕他无聊,里面还有一把战刀,用来练武解闷,可谓十分的贴心。 朱文珏看向宗人府的官员说道:“高阳王以后就住这了,给他找个宽敞舒适见光的房间,吃穿用度也不许为难,更不能上脚镣木枷,若是让本太子知道你们敢虐待高阳王,绝不轻饶!” 宗人府的官员连忙拱手道:“臣等遵命!” 朱文珏又看向大胖,说道:“高炽叔,我爹让你回去干活了!” “哎,臣这就过去!” 太子爷走后,朱高煦嘟囔道:“丫的,狗皇帝装什么好人,呸,爷们不稀罕!” 第194章 詹徽再出招 到了傍晚,朱文珏才回宫,走进尚书房,说道:“爹,我回来了!” 朱雄英半躺在龙椅上,身上盖着毯子,正在睡觉,听到声音,缓缓睁眼,说道:“老子中午让你去的宗人府,几步脚的事,你到现在才回来,怎么,你去凤阳看望祖宗了啊!” 朱文珏嘿嘿一笑,说道:“儿子见天还早,回来也没事,就,,,就在宫外多玩了一会儿!” 听到又在外面玩,朱雄英立马掀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来,招手道:“来,你过来,老子给你说点事!” 朱文珏意识到不对,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两步,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朱雄英吭声道:“你觉得老子要揍你,你跑得了吗?” “爹,儿子错了,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朱文珏立马认错,委屈巴巴的说道:“别揍我行不行?”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朱雄英带着一丝怒火问道,这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可结果呢,出门就忘,答应的都挺好,态度也不错,就是不改。 “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朱雄英又坐了下来,没好气的问道。 “儿子都办好了!” 朱文珏回想着说道:“四叔爷和高炽叔是千恩万谢!”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什么,朱高煦的事总算结束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爹!” 朱文珏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油纸包起来的东西,悄悄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儿子听说父皇喜欢吃些蜜饯,这是儿子特意带给父皇买的,就别打儿子了吧!” 朱雄英被他气笑了,说道:“书不好好读,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学的挺快,混账东西!” 朱文珏见自己的老子笑了,瞬间放下心来,说道:“父皇,您慢慢吃,儿子就先走了,儿子还给太爷爷带了酥饼,要趁热吃,凉了就不酥了!” “站那!” 朱雄英突然呵斥一声,说道:“从明天起,去大本堂读书,一天四个时辰,朕已经和国子监的祭酒说好了,不得已任何理由不去,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听到此话,朱文珏是愁容满面,撅着小嘴,满是不情愿的说道:“四个时辰,太多了吧!” “嫌多?” 朱雄英冷声道:“那就改成六个时辰!” “不多,不多,四个时辰就挺好!” 朱文珏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随后立马离开,心中却越想越生气,走到尚书房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这事,,,太爷爷同意了吗?” “你说啥?” 朱雄英站起身来,立马走了过去,瞪着他问道:“老子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小东西,你现在就会拿老头子来压老子是吧!” 朱文珏撒腿就跑,奔着乾清宫一路狂奔。 朱雄英也没想揍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纸袋子,随手拿起一颗蜜饯放进了嘴里,很甜,心里也甜。 随着北宗倒台,全家流放,南孔进而主持大局,齐鲁之地的风波算是平复了,新政应该可以顺利推行,但代价也很大,一个肱骨重臣以命破局,一个郡王被囚禁起来,这才换了今日的结果。 田度这个县令在当地杀的挺狠,抓了一大批曾经反对新政,逼迫韩宜可的士绅学子。 朱雄英也批了安家费,土地,户籍,但暗中派人告诉田度,这些东西不能轻易都给南宗,言外之意,让他们先干活。 田度当然明白,他立马去见孔克庸,什么时候新政推行下去,朝廷把新税收上来,什么时候给他们土地等。 北边的新政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江南。 在江南新政推行比齐鲁困难多了,毕竟北边面对的只有一个孔家,推倒他们就能重新洗牌,但江南的情况却大不一样,那里的士绅豪门遍地都是,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而且掺杂太多利益的分配,很多东西都和朝廷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所以困难重重。 自詹徽过去主持大局后,江南并没有出现的动静,即便杀了许家满门,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一切都很平稳,看似詹徽什么都没做,但这恰恰就能说明詹徽的能力。 至少人家没给朝廷添乱,没让皇帝为难,这就是本事。 詹徽宦官沉浮二十余年,朱雄英相信他的能力,更何况,打破一个几千年的制度不容易,推行一个新的制度更难,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朱雄英相信詹徽会给自己一个惊喜,不过,该表扬,激励的还是要有的。 “来人!” 朴不了恭敬道:“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沉声道:“派人去江南,传朕的口谕,朕已在东长房留下位子,等待詹卿早日回来吃饭!” “奴婢遵命!” …… 江南,布政使司衙门! 詹徽一身绯红的官服坐在大堂之中,下面站着陆承,周茂才,余正诚三人。 几大筐田亩册堆在桌子上,詹徽已经坐在这看了接近快一个时辰了。 “当真一点不差?” 詹徽放下一本田亩册,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看似漫不经心,却是布满陷阱。 周茂才郑重道:“回詹布政的话,确实一分一毫都不差!” 其余二人纷纷附和。 詹徽放下茶杯,缓缓说道:“那不对啊,这与你们上次报给傅尚书的土地数量可是相差三四成之多啊!” “尔等这可是欺君大罪啊,这要让陛下知道了,八成和许家一个下场啊!” 听到欺君二字,三人顿时慌了,说道:“詹大人,土地之事,我等都是受了许家所蒙骗,并本本意啊,上次您说过不再追究……” 詹徽眉头一皱,捋着胡子,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过吗?为何本官没有印象,莫不是尔等看本官上了年纪,商量好一起来诓骗本官?” “大人,您确实说过啊!” 周茂才吓出一身冷汗,快速说道:“两个月前,就在此处,大人亲口承诺,只要我们把土地的虚数补上,就不追究之前的罪过,大人,您说话要算话啊!” 詹徽淡淡道:“且不说本官有没有许诺,即是有过,那朝廷到时候要是问罪于本官,又当如何?” “本官要是被处死,那尔等江南士绅难不成能全身而退?” “我詹徽本就是犯过大错的人,承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这心里想的无非就是帮朝廷做些事情,可没想到会这么难,哎……” 周茂才听出了言外之意,立马说道:“大人,我等愿意帮助大人做事,将功赎罪!” 詹徽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说道:“丈量土地为的是推行摊丁入亩的新政,如今江南许多官员因为土地案被朝廷问罪,而新的官员朝廷还没有补上……” “官府无人做主,就无法征收新税,但朝廷等着用钱,又不能耽搁,所以本官想让你们几家凑凑钱,先把整个江南的新税交了,等到本官把税征下来再还给你们……” 说到此处,詹徽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本官也不会强人所难,等到朝廷问罪,咱们一起死!” 第195章 詹徽没礼貌 江南,布政使衙门大堂! 詹徽的话说的很直接,就是说江南摊丁入亩后的新税,让他们几家大士绅全部垫上,他这个布政使拿去给朝廷交差。 江南有多少土地,田亩册上都记着呢,该收多少税,那是一清二楚。 别看皇帝没催他,但詹徽心中却不断催着自己,他想尽快做出一番业绩证明自己,重回人生巅峰。 至少要有进东长房吃细粮的资格。 詹布政太想进步了! 如今,江南各地缺官,而且朝廷迟迟没补上,所以收税的事情就得耽搁下去。 皇帝是没催,但詹徽心里明白,皇帝比任何人都要急,都要想把江南士绅手上的钱榨出来。 可朝廷不派官,事情还得办,但詹徽不可能蠢到去给朝廷上奏本,催着皇帝赶紧补官。 不麻烦朝廷,不让皇帝为难,这是詹徽办事的最低底线。 有事就让朝廷出面解决,让皇帝去用皇权强压,把皇帝推到风口浪尖,这样的官员即便不是蠢货那也是无能之辈。 很显然,詹徽是不会给皇帝添麻烦的,有困难,要想办法去克服,去解决。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原本,詹徽本打算把收新税之事承包给江南士绅,定好总数,到时候拿着税收给朝廷交差。 可转念一想,前元的税收就是这种包税制,算清楚一个地方的税收有多少,然后承包给商人,至于商人向百姓收多少税,那就另说了。 随着许家被抄家灭族,大大震慑了江南的士绅,应该不会做出强征百姓税收的事情。 可人心都是贪婪的,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冒出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再激起民愤,再有人去告御状,就是神仙下凡都保不住他。 所以,詹徽不敢冒这个险,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这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让这些商人和拥有很多土地的士绅先垫上,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没这么顺利了,让这些人拿钱,哪会这么容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而是整个江南一年的赋税,也可以说整个大明一年赋税的一半。 而心机颇重的詹徽这次却当起了敞亮人,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朝廷让我来推行新政,来征收江南的新税,我若是完不成,朝廷一定不会放过我,但是,在我死之前,一定会拉上你们三个一起陪葬。 果然,几人纷纷露出为难的表情,周茂才立即拿出一张钱庄的凭证,笑呵呵的说道:“詹布政,这点钱您拿去买点茶叶,算是我们孝敬您的,新税的事情,我们在商量商量!” 詹徽低头瞥了一眼上面的钱数,笑呵呵的说道:“三位出手真是阔绰,本官这个布政使即便再当一百年都领不到这么多俸银!” 说着,脸色突然冷漠下来,冷声问道:“什么意思,要拉本官下水?” “我等绝无此意啊!” 说着,周茂才又拿出一张放在詹徽面前,说道:“詹布政,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品行忠贞,我等仰慕大人许久,这点茶叶钱不过是我等一番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詹徽不动声色的拿起那两张钱庄的凭证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后缓缓摇头,说道:“本官好歹是封疆大吏,你就拿这仨瓜俩枣的来打发本官,尔等是有多看不上本官这个布政使啊!” 周茂才顿时愣住了,两万两银子还少啊,这些钱要是送给曹国公,他立马会笑呵呵的喊上一声周老弟,立马安排一场酒宴,还得是花酒。 一旁的陆承立马说道:“是我等唐突了,请大人恕罪,还请大人给个数,我等立马去办!” 不怕詹徽嫌少,就怕他不收啊,想要多少,直说。 詹徽将银票随手扔在桌子上,问道:“你们孝敬上一任布政使多少银子?” “回大人,上一任的张布政,来到江南不过半年,我等至今都未见过,从没有,,,” 詹徽笑道:“本官听明白了,就是说上一任的张度当这个布政使的时间太短,你们还没来得贿赂,对吧?” 话是这个话,大家都明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说出来就显得没礼貌了。 詹徽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 几人没有说话,詹徽继续问道:“那再之前的王布政呢,他在洪武朝可是当了十几年的江南布政使,你们给他送了多少钱?” 詹徽口中的王布政就是如今新朝的礼部尚书王钝。 周茂才尴尬的说道:“王布政清正廉洁,声名显着,深得民心,我等并没有行过贿赂之举!” 能活到新朝仍然活跃在朝堂身居要职,或者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几乎都是清官,当然,他詹徽也不例外,三大案都没牵连进去。 “他们都是清官,那在尔等眼中本官就是贪官污吏?” 詹徽拍案而起,大声斥责道:“身为贱商,公然贿赂布政使,该当何罪?” 三人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哀求道:“大人,我等绝无此意,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请大人恕罪!” 本以为詹徽会趁机问罪,结果却是坐了下来,用手指轻轻点着桌子上的银票凭证,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尔等都富甲一方的皇商,既然是孝敬本官,这点银子有些太少了吧!” 詹徽一惊一乍着实让三人有些摸不着头绪,本以为他会问罪的事情,结果却两句话搪塞过去,本以为没事,结果他能强行找个罪名按在头上。 “大人,您说个数吧!” 詹徽出招实在太诡异了,压根摸不到路数,让这三人实在无法接招。 “本官要的也不多,,,” 说着,詹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继续道:“就要六百四十万两银子!” 好家伙,詹徽语出惊人,直接镇住了三人。要知道如今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勉强达到一千万两银子,这一下就要了六成还多。 这哪里是要贿赂,这分明就是要整个江南一年的赋税,还多了一百多万,因为这是新政新税,这笔账詹徽早已算的十分清楚。 “这笔钱是借,赶明新税下来再还给你们,就当给本官帮忙了!” 詹徽又补充一句。 周茂才苦着脸说道:“詹布政,不是我等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凑不出这么多钱啊,还请大人见谅!” 詹徽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声道:“一个许家就抄出来八十多万两银子,这才不算土地,商铺,庄园等,你们同为江南四大豪门,再加上那些小豪门,难道凑不出六百多万两,每年从户部流进你们口袋的银子恐怕就不止这些吧!” 第196章 借钱 提到许家,就是为了警告三人,钱是好东西,但有命花的钱才叫钱,没命花的那就是石头,甚至还不如石头,至少石头多了,别人也不会惦记。 周茂才惶恐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做生意都需要本钱,每年从户部拨给我们银钱多数都抵了本钱,我们不过就挣些辛苦钱,没多少银子,还请大人明查!” 皇商,那都是和朝廷做生意的人,挣的都是国库的钱,丝绸,茶叶,战船,粮食,全都是朝廷所需要的必需品,而且其中的利润很大。 詹徽冷笑一声,端起桌子上的紫砂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半躺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就这样冷眼看着三人,看你们能装到什么程度。 三人被詹徽凌厉的眼神瞪得心里发毛,惶恐不安,相互看了几眼,谁也没了主意。 可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陆承和余正城看向周茂才,以眼神告诉他,想想办法。 可周茂才早已冷汗直流,乱了分寸,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已经完全被詹徽带进了他的节奏之中。 “大人,此事太大了,我等三人不敢随意做主,还要回去召集商人士绅商议一番才能给大人一个回复!” 詹徽坐在椅子上,那双眸子阴冷无比,说道:“本官再说最后一遍,是借,等到朝廷把官员补齐,新税收上来就会立马还给你们!” 周茂才附和道:“是……不过,此事不仅关乎我们三家,还有其余豪门,我等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三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愿意掏这个税钱。 詹徽咧嘴一笑,随后轻轻咳了两声,却听见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老詹,这隔着多远就听到你大呼小叫的,年纪大了就少发点火,啥事不能好好说啊!” 只见蓝玉大步走了进去,腰间还别把没有刀鞘的刀子,刀锋凌厉,让人畏惧。 “这三位大官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周茂才三人立马行礼:“见过凉国公!” 蓝玉摆摆手,随便找个椅子坐了下来,把腰间的刀子猛然拍在桌子上,随口说道:“老子累了进来歇会,你们谈你们的,老子不插嘴!” 詹徽嘴角上扬,挂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故意说道:“刚才三位说什么,这事自己做不了主?” 陆承抢着说道:“是啊,大人,毕竟靠我们三人,即使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六百多万两银子啊!” 詹徽冷声道:“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没关系,我詹徽已经五十有六了,早就活够本了!” 说着,又朝着蓝玉喊道:“凉国公,本官死后,家里帮着照顾些!” 蓝玉立马站了起来,问道:“什么死不死的,谁要害你啊!” 詹徽叹息道:“新政推不下去,新税收不了上来,而朝廷又等着用钱,找他们借点钱应应急,他们却不愿意,本官辜负了朝廷的信任,即便陛下不问罪,本官也无颜面对陛下!” 蓝玉走了过来,说道:“就这事啊……” “老子还以为多大事呢!” 说着,还不顺手把桌子上刚才贿赂詹徽的银票塞进自己袖子里。 拿人家钱了,就不能再让人家跪着了。 “你们三个起来坐下吧!” 态度还不错,就是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面对大名鼎鼎的蓝玉,皇帝的亲舅爷,淮西勋贵的大哥,三人也只有听话的份。 “怎么,布政使大人问你们借点钱就这么难?” “给脸不要脸?” 周茂才立马说道:“凉国公,我等并无此意,只是……” “只是个屁啊只是……” 蓝玉没好气的说道:“布政使都说了,是借,又不是抄你们家,等到新税下来就还给你们,瞧瞧你们这几个怂样,等到和许家一样,全家一起去找阎王爷……你们就满意了!” 提到许家,三人又是一阵冷汗,那脖子都开始发凉,许家满门抄斩之时,他们可是全程观看,要说没有心理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蓝玉冷笑道:“勾结张吴余孽,通倭……许家真是好样的,也多亏陛下仁善,要是洪武爷当政,不杀尽九族,那是绝不罢休!” 詹徽附和道:“当今陛下最恨的就是就是倭寇,要是在发现有人通倭,那一定是凌迟处死!” 凌迟……把身上的肉一片又一片的割下来,一般要连割好几天,还不能让受刑者死去,听着就让人毛发竖起,胆战心惊。 “老子就随口说说,你们谈,你们谈!” 蓝玉摆摆手,半躺在椅子上,双腿都翘到了桌子上,都快把脚伸到周茂才脸上了。 这些话看似是顺口提起,其实就是说给他们三人听的。 当听到通倭,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紧张起来,特别是余正诚,双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詹布政,余家愿意为朝廷分忧!” 蓝玉的身份加上身上的“恶名”,还有那股子杀气,再加上通倭的罪名,让他心里防线瞬间崩溃。 詹徽微微一笑,说道:“余先生大义!” 说罢,又看向另外两人,问道:“你们怎么说?” 有一个鸭子下水,就会有一群鸭子跟着,二人也同意下来,不过,周茂才还是多个心眼,说道:“詹布政,我等毕竟是商人,不说和大人交易,即便是和户部往来,也会有字据,您看……” 钱我们可以先垫着,也不要什么利息,但最起码得打个欠条吧。 詹徽默不作声,朝着蓝玉使个眼色。 “放肆!” 蓝玉猛然拍案而起,说道:“借你们的钱用用,那是看得起你们,区区贱商,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詹大人身为江南布政使,封疆大吏,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算数,再不识抬举,老子就抄了你们的家!” 蓝玉大骂一顿,这个时候詹徽又跳出来当好人了。 “几位说的没错,既然是借,那就得有借据凭证,只要几位把这六百四十万两的银子,钱钞,粮食凑齐,本官会给你们一一打下欠条,并盖上江南布政使司的大印!” 听到詹徽这么一说,三人顿时放心了,这要不立个字据,空口白牙,到时候詹徽要是不认账,他们的生意就得完蛋,人家是布政使,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 詹徽继续说道:“本官只能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秋税之前务必全部凑齐,这是朝廷的死命令!” “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詹徽站起身来,走到三人身边,正色道:“几位放心,只要你们帮了本官,投桃报李,本官也会送给你们一个惊喜!” 第197章 转移视线 江南,布政使衙门! 朱允熥在后堂内来回踱步,有些忧虑,却又不知道忧虑什么。 他掌握着大明朝的眼睛却不知道要看哪里。 来江南已经许久了,大哥朱雄英的意思是历练,可蓝玉和詹徽却压根不让他碰关于新政的任何事情。 用蓝玉的话说,脏活我们干,骂名詹徽背,但江南新政的功劳是三爷的。 朱允熥安安稳稳在江南当个逍遥王爷就行,等到新政全部推行下去,到时候一起回京论功行赏。 对于这位先太子的嫡次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也是淮西党看着长大的,三爷有多少能力,有多大的本领,蓝玉想不明白,但詹徽在朝堂混迹十几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论手段,能力,城府,御人之术,他都要比他的皇帝大哥差上很远很远,所以,朱允熥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帮忙。 除非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让这位徐王千岁出面压人。 不过,整个江南还没有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准确说,詹徽这个官场老油条还没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江南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新政的推行对于此时的詹徽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他想的更远,更深,他知道皇帝想要什么,想杀谁。 “见过徐王千岁!” 蓝玉和詹徽同时来到后堂,相视一眼,恭敬行礼。 要说这二人的名声,在江南已经到了臭大街的地步了。 詹徽负责出坏点子,蓝玉负责动刀杀人,江南的两大毒瘤,狼狈为奸之辈。 江南士绅在背后都骂这二人,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真是坏透了! “舅爷,詹布政,免礼!” 朱允熥十分的客气,当初争储,他们淮西党都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这个人情他始终都记得,所以对淮西党的人十分的客气。 而朱雄英曾经提醒过朱允熥,不要对任何人客气,哪怕是娘舅亲戚,你把自己放低了,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这样只会害了他们。 但朱允熥却不理解,依旧十分客气的说道:“快坐!” “舅爷,詹布政,你们来找本王是……” 詹徽咧嘴一笑没有说话,蓝玉却大大咧咧的笑道:“没什么,陛下让我们好好照顾三爷,这段时间为了处理新政之事,实在抽不开身,今个没什么事,闲了下来,就想着来看看三爷,三爷最近挺好的吧?” 朱允熥却是叹息一声,说道:“挺好的,就是太无聊了,本王整日无所事事,愈发想……” 他想说想念封地的王妃,还有宫里的儿子,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新政推行的如何了,最近也没动静,可有本王需要帮忙的地方?” 詹徽立马说道:“新政十分顺利,有在下和凉国公在,一切顺利,请三爷无需担忧!” 话是这么说,其实和蓝玉没有多大关系,关于新政的一切都是詹徽在谋划,蓝玉也是听招呼的人。 詹徽指哪,蓝玉打哪,人不够,只要开口,何荣立马调兵前来。 “哦!” 朱允熥有些失落,他也想帮大哥做些事情,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影子只听从安排,执行任务,又不会给他出任何主意。 关于影子暗卫,表面看,整个大明只有朱雄英和老爷子知道,其实,也有不少人听到一些消息,更何况还有许多本身就是影子成员的人。 比如,李文忠,何文辉,徐司马,蒋等人,他们都曾执掌过影子。 发展到现在,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敢乱说,对于锦衣卫的监视,这些朝中官员都已经麻木了。 詹徽向蓝玉悄悄使个眼神,蓝玉立马问道:“三爷,你的这些护卫是陛下所赐,还是徐藩护卫?看着都挺不错啊!” 朱允熥突然一愣,他不知道蓝玉为什么要问这些,说道:“是大哥赐的!” 影子的事当然不会告诉他们。 蓝玉和詹徽当然不知道朱允熥执掌暗卫的事情,但徐王身边的这些侍卫却引起了詹徽的注意,特别是其中一个刀疤脸,有些像曾经一位同殿为臣的同僚。 而那个人已经被处死好多年了! 同时,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蓝玉。 之所以要告诉蓝玉,并不是二人推心置腹,而是怕自己担不起这个后果,想分担风险。 蓝玉感慨道:“陛下对三爷真是没得说!” 詹徽也明白过来,这些护卫不仅是保护徐王的,也是监视,他,还有蓝玉,常茂,何荣都在监视范围之中。 这背后不见得是皇帝,很有可能是后面的那位。 朱允熥发自内心的说道:“大哥对我真的很好,没有大哥,也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一直想为大哥分忧,但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新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哎……” 他是在抱怨,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詹徽趁机说道:“在下理解三爷的心情,三爷若是有心想帮陛下做些事情,不见得非要在新政之上……” 朱允熥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詹布政什么意思?” 詹徽小声问道:“三爷,陛下最恨的人是谁?” “江南士绅?” 朱允熥张口就来:“倭寇?” “孔家?” 詹徽缓缓摇头,说道:“都不是!” “那是?” 蓝玉急忙说道:“老詹,有话你就直说,咱们和三爷都是一条心的人,就别卖关子了!” 而詹徽恰恰就是个不喜欢把话说的很直接的人,继续问道:“三爷最恨的人是谁?” 听到此话,朱允熥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虚伪的嘴脸,这个人让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詹布政,请你教本王!” 朱允熥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詹徽却是连连摆手,说道:“三爷,挑拨皇室内斗,离间宗亲可是大罪,在下不敢多言,万一……” “詹布政!” 朱允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的说道:“这里就我们三人,舅爷更不是外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天下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老詹,你赶紧说吧,只要你能帮三爷干掉那个后娘养的,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凉国公言重了!” 詹徽客气一句,随即正色道:“当初,当今陛下还是皇太孙的时候,出兵北伐,大半年了无音信,朝廷内外都在误传已经战死漠北,之后,老皇爷开始考虑重新立储……” “当时,朝廷分为两派,皇亲勋贵支持三爷,而淮王的支持者除了有朝中的文官,还有地方士绅,其中江南士绅最多!” 朱允熥若有所思,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道:“詹布政,你的意思是,淮王和江南士绅有勾结?” “这些事在下也不知道!” 詹徽继续说道:“即便有,没有证据,朝廷也无法问罪!” 第198章 都是孤臣 詹徽就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话即便是皇帝所想的,那也不能说出来,朱雄英确实是位宽宏大量,对臣子还不错的好皇帝,可那位老皇爷却是杀伐果断的主。 詹徽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猜透皇帝的心思,但他不会去说,只会按照皇帝想要的结果去办,而且无关对错。 这也是他升官如同坐火箭的最大原因。 老皇帝的心思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是帝王术还不纯熟的小皇帝。 要不是他偶然卷进当初的土地案,被一气之下的老爷子贬了官,现在恐怕也会是新朝的重臣,混个太子少保绝对没问题。 虽然詹徽说的很隐晦,但朱允熥却听明白了,他顿时眼前一亮,好似突然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他一直都想扳倒朱允炆,但就是不知如何下手,身边也没商量的人,总不能直接去找大哥问吧。 这很明显不合适! 而且朱允熥早就感觉到了一件事,当皇太孙时候的大哥和当皇帝的大哥已经判若两人了。 现在的大哥,少了些许热血,洒脱,真性情,多了一些成熟,稳重,城府和威严。 说的直接点,他和老爷子越来越像了,这也让朱允熥感到有些陌生,不敢亲近,就像他畏惧皇爷爷一样。 但大哥对自己的好,他永远都不会忘,大哥即使变了,也始终是自己的大哥,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而詹徽的话也让朱允熥找到了目标,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三爷,在下再多句嘴,藩王勾结士绅这不是什么大罪,更罪不至死……如果以此为由而大动干戈法办淮王,那天下人会认为陛下对待兄弟太过苛刻!” 詹徽好心的提醒着,就怕朱允熥听不明白。 “詹布政,你的意思是,需要搜集他的罪证?” 蓝玉暗暗点头,说道:“三爷,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个必须是大罪,杀他全家的那种!” 有些话,詹徽不敢说,但蓝玉却没什么忌讳,天下大罪,莫过于谋反。 朱允熥就算再愚钝,也明白过来! 詹徽扯了扯蓝玉的衣服,二人同时起身,说道:“我们二人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三爷了,三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本王送送二位!” “三爷留步!” 出了后堂,蓝玉迫不及待的问道:“老詹,我这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咱们利用三爷,这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饶不了咱们啊!” 詹徽悠悠道:“这事一定瞒不过陛下,到时候一定会受罚!” 蓝玉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那你还敢干这种事,还非要拉上老子!” 詹徽又退了回去,小声说道:“凉国公,你觉得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这个干啥……” 蓝玉琢磨着说道:“陛下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当皇太孙的时候真是有情有义,当了皇帝后,言谈举止越来越像老皇爷了,但处理事情的手段又颇有先太子之风,总之和以前大不一样!” 说着说着二人来到后院的空地之上,这里遍地杂草,十分宽阔,四周无人,正是说些悄悄话的时候。 “咱们的陛下不简单啊,别看才二十多岁,但却掌控了所有的军政大权,这背后有老皇爷的帮助,也有陛下自己的努力!” 詹徽望着北方,悠悠说道:“陛下对权力的把控恐怕还要高于老皇爷!” 蓝玉有些听不懂其中的含义,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詹徽神情严肃,说道:“只有拥有绝对的皇权才能改天换地,让整个大明朝焕发生机,从而万古长存!” “有人说,陛下刚登帝位,屁股还没坐热就不顾群臣劝阻,强行推行新政,未免太操之过急了……” “其实,陛下的深意可不仅仅是新政……” 蓝玉立马问道:“还有什么?” 詹徽跺跺脚,正色道:“还有咱们脚下这片地方,江南!” 大明一十三省,摊丁入亩的新政最终定在江南推行,绝对不是朱雄英随机抽签出来的,这里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原因。 江南的新政,可不仅仅是为了推行新政。 詹徽在来江南之前曾经受到朱雄英的召见,有些话皇帝虽然没明说,但他还是猜到了七七八八。 “听不懂!”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整天云里雾里说一通谁也听不懂的屁话!” “凉国公,有些事还是别太明白,知道的多对你不好!” 詹徽苦笑道:“只要记住,你我都是陛下的爪牙,我们都是文官口中趋炎附势,不知廉耻的奸臣,皇家的家奴,陛下让我们咬谁,那我们就算把自己的牙崩断,也要把他咬死!” 蓝玉听后笑了笑,说道:“你说的这些老子都明白,老子这条命早就是陛下的了,谁和陛下作对,老子就弄死谁!” 詹徽正色道:“陛下心中真正满意的,是能实干的官员,可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内阁六部,整日夸夸其谈,又有几个肯为新政真正出力的官员,不过是一群摆给天下人看的清流罢了!” “真正能为陛下分忧的人,还得是我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就拿那个凌汉来说,他能干什么,无非是坐在都察院喝喝茶,上朝的时候骂骂皇帝,让他到地方推行新政,他行吗?” “韩宜可,为了新政,不惜以命破局,我敬佩他,但我做不到他这样大公无私,我有私心,而且私心很重,那又如何,我能为陛下干实事啊!” 说到此处,詹徽笑了笑,看向蓝玉,又继续道:“我们这样的人,不能爱惜羽毛,不然永远都进不了奉天殿!” 这番话算是说到蓝玉心坎里去了。 “老子才不在乎那些虚名,老子就要当陛下的孤臣!” “孤臣!” 詹徽神情恍惚,说道:“我也想当陛下的孤臣!” 詹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新政结束后,他不会留在江南,他和蓝玉会成为文官攻击的对象,要替朝廷背负天下的骂名。 只有成为孤臣,依附皇权,才会被陛下庇佑,在奉天殿有一席之地。 而且当朱雄英的孤臣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才二十多岁,而詹徽和蓝玉已经五十多了,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他们又还能活几年。 蓝玉突然明白过来,说道:“有些事,陛下不好做,我们这些臣子要主动去办!” 詹徽满意的点头,说道:“然也!” 蓝玉愁苦道:“利用三爷……陛下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候不知会如何处置我们!” 詹徽却安慰道:“为了陛下的千秋大业,我们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啊!” 第199章 送别燕王 京城,燕王府! 朱棣端起酒杯说道:“十二弟,四哥敬你一杯!” “敬四哥!” 一杯酒下肚,朱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豆腐放在朱柏面前的碗中,十分亲切的说道:“我记得十二弟最喜欢吃这炸豆腐,小时候可是经常缠着我去给你买!” 朱柏吃着炸豆腐,叹息道:“是啊,说起来咱们兄弟已经好几年没见了,想起小时候缠着四哥去御马场骑马的样子,恍惚之间就在昨日!” 老爷子政务繁忙,像朱柏这样年轻的几个皇子都是朱标带大的,后来去了尚书房辅政后,就交给了朱棣几个人带。 朱柏也是在东宫长大的,朱棣年轻的时候不喜欢读书,就好些弓马,连带着朱柏也跟着学习,兄弟俩虽然年纪差距有些大,但私交却很好。 藩王就藩后,没有朝廷旨意,不可随意离开封地,更不能私下往来。 规矩虽说是这样,但没几个遵守的,秦晋二王私下可没少往来,燕王,周王也是一样,朱棣也经常给朱柏写信。 只要不是太过分,老爷子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兄弟俩都在京城,几年没见了,一起喝顿酒也无可厚非。 兄弟俩聊了曾经的往事,大笑不已,十分的开心,酒也喝了不少。 朱高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插话,只是低头吃饭,时不时转着小眼睛偷看几眼朱柏的表情。 朱棣突然说道:“十二弟,本王就要回封地了,但有些不放心这三个孩子,听父皇说,陛下留你在宫里辅政,四哥请你照顾……” “四哥!” 朱柏立马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咱们兄弟,我也不想给你藏着掖着的敷衍你,实话讲,其他的事都好说,但你家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朱棣拍了拍朱柏的肩膀,安慰道:“十二弟,给四哥一个面子!” 朱柏是个很有个性的藩王,说道:“不是弟弟不愿意给四哥这个面子,而是你家的小王爷说了,燕藩以后绝不求到我头上,谁求谁是王八犊子!” 朱棣直接愣住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尴尬起来。 “砰!” 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气愤的骂道:“这个小畜生……” 朱柏却端起酒杯自己喝了起来,说道:“四哥,以后咱兄弟是兄弟,你家的事我是不会再管了!” 燕王以前做过什么,朱柏并不知道,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但偶然也听过一些,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才不想去趟这片浑水。 朱棣脸色难看起来,这位十二弟还是第一次驳他的面子。 一旁的朱高炽放下筷子,主动说道:“十二叔,二弟年纪小,性子野,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了……” “更何况二弟已经被囚禁于宗人府,十年才能出来,闯下这么大的祸,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朱高炽故意卖惨,希望湘王不再计较,有时候他也无法理解二弟的行为,明明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偏偏自作聪明,而且胆大包天,经常干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十二叔,侄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当时幸亏二弟把您气的回到了京城,不然这,,,” 宗人府自建立起就囚禁过两个人,朱高煦是第二个,第一个人是朱文正。 “怎么给你十二叔说话呢!” 朱棣先是训斥一声,随后也跟着劝道:“好了,十二弟,四哥走后,你这三个侄子就交给你照顾了,他们还小,若是得罪你了,别往心里去,四哥给你赔罪!” 其实朱高炽说的对,后来回过味的朱柏也明白过来,要不是自己一气之下回了京城,不然这篡改圣旨之罪恐怕他也有份。 说到底,朱高煦毕竟是晚辈,他不懂事,你这个当叔叔的是干什么吃的。 父子俩都说话了,朱柏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四哥,我都明白,你家那个二小子确是该好好管管了,要不是看在四哥的面子上,当场我就抽他了!” “是,十二弟说的对,四哥已经狠狠的抽了他五十鞭子,让他在宗人府好好反省吧!” 毕竟有求于人,朱棣还是很客气的。 朱柏趁机说道:“四哥放心,该照顾的我一定照顾,但照顾不了的,我就无能为力了,咱们都是陛下的叔叔,陛下不会为难,但毕竟父皇还在,,,” “父皇的脾气四哥是知道的,有些事我也听说了,父皇对你家老二篡改圣旨之事极为恼火,要不是陛下拦着,恐怕就不是囚禁宗人府了!” “四哥,有些话,,,” 朱柏没有说下去,朱棣立马说道:“高炽,你吃饱没有?” 没等朱高炽回答,继续说道:“吃饱就出去,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本王要和湘王说些事!” 大胖放下筷子,有些不情愿的走了出去,毕竟还没吃饱呢。 正殿内就剩兄弟二人,朱棣小声说道:“十二弟,咱们兄弟,,,有话你就直说!” 朱柏见四下无人,悠悠说道:“四哥,你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陛下没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他的城府深着呢,即便没有父皇在背后撑着,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劝四哥,身为藩王,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去做,之前是父皇当政,有些事情,他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雷声大,雨点小骂两句,打两下也就过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旦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是雷霆之怒!” 听到此话,朱棣眉头一皱,问道:“十二弟的意思是,,,他要削藩?” 朱柏苦笑一声,说道:“朝廷支持削藩的人不在少数,陛下虽说没有表态,但也有此意,毕竟所有藩王手下的兵马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万兵马,他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父皇还在,他不会动手,可四哥想过没有,父皇都七十岁高龄了,一旦,,,哎,,,” “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只要别做不该做的事情,朝廷是不会为难的,蓝玉那帮子人还在,千万不要有任何想法!” 朱棣神情有些落寞,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他真要削藩,我们又能如何,别说二十万,就是三十万,五十万,恐怕也难以对抗朝廷,更何况藩王分布各地,如同一盘散沙,别说会兵一处,想打出封地都难啊,晋王现在盯我盯得死死的,我是没有什么想法了!” 朱柏安慰道:“放心吧,四哥,将来一定有你的用武之地!” 朱棣立马问道:“你怎知道?” 朱柏笑道:“因为新政啊!” 第200章 溜了 东宫! 朱文珏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溜进西偏殿,轻轻的拍着房门,小声喊道:“文坤,弟弟,你在吗?” 房门瞬间被打开,朱文坤满脸的疑惑,挠着头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朱文珏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的太监已经被自己甩掉,这才说道:“走,我带你去出宫玩去!” 朱文坤顿时眼前一亮,却又有着担忧,说道:“可是……大哥,下午我们还要去大本堂读书,大伯是不会同意的!” “怕什么,到时候咱们就说出去买东西,是孝敬太爷爷的!” 朱文坤还是有些害怕,有些胆怯,说道:“大伯是不会信的!” “大哥,还是别去了,大伯会打你的,而且,没有大伯的同意,我们也出不了宫啊!” 朱文珏立马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嘿嘿笑道:“这是太爷爷的牌子,有这东西,谁都不敢拦我们!” “可是,大哥……” “没有什么可是,出了事我担着,赶紧走……” 朱文珏连哄带骗,这才把朱文坤哄了出去。 二人刚出西偏殿,突然从东殿跑来一个小身影。 “嘿,大哥,文坤哥,你们要去哪里?” 朱文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才松了口气。 “二丫妹妹,我们出宫玩去,你去不去?” “出宫啊……” 二丫瞬间心动了,在深宫长大的孩子谁不向往宫外的花花世界。 “父皇同意了吗?” 二丫知道自己老子的脾气,随即问上一句。 “父皇当然知道了,不然我敢出去吗……” 朱文珏有些心虚,说道:“那个,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和文坤去了!” 听到父皇同意,二丫立马放下心来,说道:“那我去和母妃说一下!” “还说什么,赶紧走,父皇都同意了……” 你要说了,我们就出不去了,朱文珏拉着二丫就走。 三个孩子大模大样的走出东宫,走出奉天门,又过五龙桥,正好遇到进宫的解缙。 “见过太子殿下!” “嗯!” 朱文珏点点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了过去,搞的解缙一头雾水。 到了宫门口,看到来人是小太子,皇宫侍卫立马行礼。 朱文珏拿出老爷子如朕亲临的牌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走到拐角处,那是撒腿就跑。 “终于出来了!” 朱文珏开心的说道:“这宫里都快闷死了,还是外面好玩!” 朱文坤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我们要去哪里玩?” 二丫也十分的兴奋。 “当然是先去买好吃的!” 朱文珏摸了摸袖子突然愣住了,说道:“糟糕,刚才出宫忘了带钱了!” “啊!” 朱文坤心里一直都挺害怕的,立马说道:“那我们回去吧,下次再出来!” “不行,回去就出不来了!” 朱文珏果断说道:“看来要先去找人借点钱!” 太子爷想到先去搞钱,才能去消费,首先想到去常家,但这个时辰二舅爷,三舅爷应该都在衙门。 曹国公也有钱,可听说李大爷不在京城,李辰在宫里当值,冒然去了有些不礼貌。 临安公主府也可以,出了事还有这位大姑奶奶罩着,父皇最怕他的大姑姑了,可去了就不一定能出来了,八成会被送回宫挨揍。 不行,不行,就算回宫挨揍,那也得玩够了,没玩还得挨揍,那要亏死了。 二丫却听出了有些不对劲,问道:“大哥,你刚才说回去就出不来了,你是偷跑出来的,你骗我,父皇知道了会打人的,我要回去!” 你要回去,我就露馅了,这还得了,朱文珏立马安慰道:“二丫,好妹妹,你要回去更完蛋,你听大哥的,回头大哥给你买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二丫瞬间心动了! “那我要两串!” “没问题!” “可是钱上哪去弄啊?” 朱文珏答应的挺痛快,心中却有着泄气,去找任何亲戚要钱都有被送回宫的风险。 二丫眨眨眼,说道:“我外公不在京城,听娘亲说去运盐了……” 朱文珏笑道:“拉倒吧,我听父皇说,你外公是个穷清官,就算在京城也没什么钱……” “哼!” 二丫有些生气了! 朱文珏安慰道:“好了,二丫妹妹,我开玩笑的!” 朱文坤踌躇半天,这才小声说道:“我也有个外公,在京城,小时候去过几次,现在已经忘了住在哪里了,打听一下,应该能问出来!” 就你们有外公是吧,有什么了不起的,显摆什么! 朱文珏有些不服气,说道:“不去,你外公也穷!” 朱文珏曾经问过朱雄英:我的外公呢,去哪了? 朱雄英说:全家都被你太爷爷砍了! 朱文珏:太爷爷为什么要砍外公全家? 朱雄英:你自己去问问你太爷爷去! 朱文珏:外公全家要是不死,又会有很多人疼我,哎…… 朱雄英:你外公全家要是不死,你娘也当不上皇后。 朱文珏:那我娘怎么没死? 朱雄英:滚! …… 朱文珏又想到晋王府,燕王府,虽然几个爷爷不在,但几个叔叔却在,仔细一想,还是有风险。 十二叔爷,湘王,找不到人,他连王府都没有。 还有谁啊…… 朱文珏急的抓耳挠腮! “大哥,你快拿主意吧,不行咱们就先回去吧!” 二丫有些着急了。 朱文坤想了想,说道:“大哥,大姐在宫外,不如我们去找她吧!” “不不不!” 朱文珏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他现在怕大丫怕的要死。 “咱们现在不能去找任何人要钱,不然,很有可能被他们告状给父皇!” 朱文珏不断的分析着,他突然看向二人,问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二人苦着脸摇摇头,朱文珏又摸了摸自己身上,同样什么都没有,他是太子爷,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告诉老爷子就有了,压根就不需要钱。 “我身上好像有个值钱的东西!” 朱文坤和大丫瞪着眼睛,十分期待的看着他,只见朱文珏从袖子里拿出了老爷子的金牌。 “大哥,这东西……” 二丫惊呼道:“好像是金的吧,这能换多少糖葫芦!” “我也不知道!” 朱文珏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一串糖葫芦多少钱他都不清楚,他只知道,这牌子是金子做的,很值钱,具体值多少钱,他也不知道。 “管他呢,跟我走就行了!” 朱文珏小手一挥,昂首挺胸大步走在前面,那太子爷的范一下子就上来了。 很快,三个人来到一处曹国公开的当铺,朱文珏立马大喊道:“有人吗?我要当东西!” 柜台后的掌柜缓缓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三个小孩,刚想招呼伙计赶走,但看到他们衣着华丽,想来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于是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孩子!” 朱文珏不耐烦的说道:“别问了,我要当东西,你收不收?” 掌柜的问道:“你们要当何物?” 朱文珏将老爷子的金牌拍在柜台上,说道:“当一百两银子!” 第201章 当了金牌 金灿灿的令牌放在柜台上,掌柜的顺手拿起顿时感觉沉甸甸的。 “分量很足,十成金,好东西!” 掌柜的拿到眼前,当看到令牌上面雕刻的金龙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看背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差点把他吓死过去。 “这……这……” 那小小的令牌捧在手上犹如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掌柜的立马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胆战心惊的问道:“几位贵人,不知这金牌从何而来?” “你问这么多做甚,你换不换,不换把东西还给我,我换一家!” 朱文珏极为不耐烦,朱文坤和二丫却有些害怕的躲在后背。 掌柜的感觉手中的金牌十分烫手,烫的他汗出如浆。 “在下斗胆问上一句,几位贵人可是……可是从宫里出来的?”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朱文珏生气了,趾高气昂的说道:“把金牌给我,我去别的地方!” 作为曹国公名下的当铺,这掌柜的见过太多达官显贵,那眼力不是一般人可比,这三个小孩的身份一定贵不可言。 “贵客稍等!” 掌柜的麻溜的回到柜台,招呼伙计过来,没一会儿,端着十枚十两重的银子走了出来,上面还放着刚才的金牌。 “几位贵人,这是一百两银子,请收下!” 掌柜的陪着笑脸,尴尬的说道:“这令牌太贵重了,我们不敢收,还请贵人拿回去吧,这些钱就当是我们当铺送给几位贵人的!” “用不着你送!” 朱文珏将令牌随手扔给他,然后把银子塞给二丫一些,又塞给朱文坤一些,剩下的自己装着。 “东西收好了,晚上我让李辰赎回来!” 说罢,立马跑了出去,等到掌柜的反应过来,追出去一看,三个孩子已经没影了。 “这小孩到底是谁啊,他刚才说李辰……这个名字听着这么耳熟……” 掌柜的拿着金牌,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一旁的伙计提醒道:“掌柜的,咱们曹国公府的小公爷就叫李辰!” 听到此话,掌柜的腿肚子都在打转,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三个孩子就是宫里出来的……” “快回府告诉夫人和小公爷……” 繁华的闹市中,朱文珏带着朱文坤和二丫一路狂奔,开心极了。 “二丫,文坤,快看,有卖糖葫芦的!” 朱文珏立马跑了过去,开口问道:“老大爷,糖葫芦怎么卖的?” 老人说道:“三文钱一串!” 朱文珏也不知道十两银子能换多少铜钱,他也懒得去问,直接丢给卖糖葫芦的老人十两银子。 “不用找了!” 说罢,立马开始拔糖葫芦,一共拔了十串,分给二丫和朱文坤手上,那卖糖葫芦的老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三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嘿,好不好吃?” 二丫开心的说道:“好吃,好吃,谢谢大哥!” “客气啥!” 朱文珏摸摸他的头,傲然道:“以后大哥还带你们出来玩!” 朱文坤感觉很刺激,心中担心的事情也早已抛之脑后,问道:“大哥,我们去哪玩啊!” 朱文珏想了想,说道:“鸡鸣寺有庙会,我们去那玩吧!” “好啊!” 二丫高兴的蹦了起来。 …… 皇宫,尚书房! 朱雄英还在日复一日的批阅奏本,朴不了走来说道:“万岁,国子监助教张显宗大人求见!” 国子监的几位官员见皇帝,没别的事,一定是太子的功课。 “宣!” 没一会儿,张显宗走了进来,行礼过后,朱雄英抬头问道:“张卿可是为太子之事而来?” 张显宗拱手道:“回陛下,臣来是想问,太子殿下为何无故缺课?”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太子下午没去大本堂读书?” “是!” “朕知道了!” 朱雄英有些生气,叹息道:“这小东西现在是越来越难管了!” 随即吩咐道:“去乾清宫把太子叫过去读书!” 朱雄英也没当回事,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一会儿,老爷子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大孙,文珏没在咱那,是不是回东宫了?” 朱雄英立马吩咐人去东宫找人,随即问道:“皇爷爷,文珏不是一直都在您身边吗?” “这孩子一定是趁咱中午打盹的时候,找几个孩子去玩了!” 老爷子也没当回事! “皇爷爷啊,文珏不小了,该让他安心的去读书了,您不能在纵容他玩了!” 朱雄英苦苦劝道:“他是太子储君,这玩心收不回来,将来可怎么办啊!”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你说的咱都明白,贪玩是孩子的天性,等他玩够了自然就收心了,你现在强逼着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心思……” “你说你是想让他现在玩,还是以后当了皇帝再玩?” 这一番歪理让朱雄英无言以对,玩够了? 他玩的够吗? 有些人哪怕到死都还在想着玩! 想到老爷子都这个岁数了,哎……没办法,只能依着…… 没一会儿,李婉儿和张月一起来到了尚书房,朱文珏不在东宫,连带着二丫和朱文坤也不见了。 “这三个孩子说不定藏在宫里什么地方玩呢!” 老爷子也有些担忧,吩咐道:“云成,带着内监的太监在宫里好好找找!” “奴婢遵命!” 然而云成走出去还没多久,便急匆匆的回来,说道:“皇爷,万岁,不好了,太子殿下甩开身边的太监,带着二公主和徐王子一起出宫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老爷子顿时急了。 “他们怎么出宫的,侍卫为什么不拦着?” 云成低着头回道:“奴婢已经问清楚了,太子殿下身边并没有跟着任何人,而且是拿皇爷的令牌,侍卫不敢阻拦……” “什么?” 老爷子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朱文珏竟然偷拿自己的令牌出去玩。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老爷子顿时暴跳如雷,大吼道:“还不快去找,太子要是出了事,咱剁了你们!” 朱雄英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吩咐道:“传令五城兵马司,应天府衙门,锦衣卫派人去找太子三人!” 老爷子急的团团转,在尚书房内来回踱步。 “这孩子……怎么不吱一声就跑出宫了,想去玩也应该告诉咱一声,咱带他去啊!” 说着,突然瞪着朱雄英,抱怨道:“大孙,这事就怪你,要不是你逼着他天天读书,他也不会独自跑出去玩!” “这怎么能怪我……” 朱雄英也来了脾气,说道:“您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老爷子气的大吼道:“别给咱说这些,赶紧去把文珏找回来!” 第202章 玩心大起 太子爷丢了! 五城兵马司,应天府衙门,锦衣卫全部出动,这么大的动静,消息迅速在朝中传开。 朱雄英懒得和老爷子争论什么,一气之下也出了宫,李婉儿和张月也担心自己的孩子,同样跟着一起,来到五城兵马司衙门。 “二舅,有三个孩子的消息吗?” 儿子丢了,朱雄英这个当爹的岂会不担心,朱文珏再顽劣,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啊。 五城兵马司是掌管京城治安的衙门,以前的指挥使是王弼,后来去整顿三千营了,现在的指挥使是常升。 “陛下,臣已经派五大兵马司的人全部出动,在皇城内外寻找太子殿下三人的下落!” 常升虽然也是个大老粗,但要比他大哥常茂有些脑子,见皇帝愁容凝重,立马安慰道:“陛下放心,除了本部,锦衣卫和应天府衙门也出动了,想必天黑前一定会找到太子殿下三人!” 朱雄英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李婉儿比任何人都要急,说道:“二舅,拜托你了,一定要把太子找回来!” 常升拱手道:“皇后娘娘放心,臣亲自带人去找,一定竭尽所能找到太子殿下!” …… 鸡鸣山下,相传是一片古战场,在前元之时,山下是一处处决犯人刑场,刑场附近有一座万人坑。 大明开国之初,老爷子在鸡鸣山南重新修缮寺庙,并赐名,鸡鸣寺,又建了十座庙,有明初功臣庙,帝王庙,城隍庙,关帝庙等等,用来超度此地的亡灵。 鸡鸣寺下不远处就是大名鼎鼎的国子监, 由于是皇家御赐的寺庙,又在京城,加上王公贵族喜欢来此求神,鸡鸣寺的香火可谓是相当的旺盛。 朱文珏带着二丫和朱文坤不断穿梭在庙会中,玩的是相当的开心。 “大哥,给我买这个好不好?” 二丫用手中的糖葫芦指着路边的摊子,只见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缝制的帽子。 朱文珏立马停了下来,走了过去,如同一个小大人一样,拿起二丫指的那顶绣着蝴蝶的帽子问道:“这帽子我妹妹喜欢,多少钱?” 卖帽子的摊主说道:“小贵客,这帽子三十文钱一个!” “拿三个,不用找了!” 朱文珏随手丢出一块银子,也不知道多少钱,随后把带蝴蝶的帽子给二丫戴上,给自己挑了两个虎头帽,他和朱文坤一人一个。 庙会十分的热闹,除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子,还有不少卖艺的江湖人士。 只见一名壮汉举着火把,一口烈酒猛然喷出,一条火焰犹如火龙一般绚丽,引得无数围观百姓的欢呼。 “哇……” 二丫眨着大眼睛,不断的鼓掌,说道:“好厉害!” 朱雄英的几个孩子的生活大有不同,大丫是完全独立独行,属于散养的。 朱文珏身为太子常年和老爷子生活在一起,也偶尔出宫见见世面。 二丫比较听话,张月对她管教的也严格,所以很少出宫,今日跟着大哥偷偷出宫,真是打开了心中的认知。 表演喷火的汉子敲了敲铜锣,喊道:“南来北往的贵客,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大伙了!” 说着,捧着铜锣走到了过来,精彩的表演也让围观的百姓看的过瘾,鼓掌的人不少,但打赏的人却很少,只有几枚零星的铜板扔了过去。 “好看,当赏!” 朱文珏摸着袖子,拿出十两银子准备扔过去,却不想一队官兵冲了过来。 “让开,都让开!” 为首的汉子大喊道:“搜!” “不好!” 朱文珏大叫一声,立马拉着朱文坤和二丫就跑,躲进一处巷口之中。 二丫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那是咱二舅爷常升!” 朱文珏小声说道:“肯定是来找咱们的,咱们还没玩够呢,可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朱文坤有些害怕了,小声说道:“大哥,二妹,咱们还是回去吧,大伯一定知道咱们出宫了!” “不着急,在玩一会儿!” 三个人猫在一起,嘿嘿笑了起来,却不知他们的对话都被不远处的一位年轻书生听见。 朱文珏刚要带着弟弟妹妹从巷口里穿出去,却看到他们对面坐着一位和他们差不多大却骨瘦嶙峋的小孩。 朱文珏上前问道:“你是不是没饭吃?” 那小孩点点头,说道:“我太爷爷病了,我想给他要点东西吃!” 听到太爷爷三个字,立马打动了朱文珏,随即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他手上,说道:“拿去给你太爷爷看病吧!” 说罢,立马带着朱文坤和二丫走人,却不想正好撞在那名年轻书生身上。 “你这么大的人,走路怎么不长眼啊,这要是在我家,我太爷爷一定饶不了你,哼!” 刚才还做好人好事的太子爷现在开始不饶人,虽然是他先撞人家身上的。 面对这位盛气凌人的小孩,那年轻书生立马拱手行礼,说道:“对不住了,小生给你赔罪!” “哼!” 朱文珏却不理他,直接走人! 年轻书生之所以会对一个孩子如此客气,是因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看着离开的三个孩子,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让他有些惊愕的话。 他竟然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常升为二舅爷。 谁不知道,常家是皇亲勋贵。 那个小一些的孩子说了出宫二字。 而且出手是真大方,十两银子,说给就给。 也就是说,这三个孩子八成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说不定是什么皇子皇孙。 可要真要是皇子皇孙,身边怎么也不跟着人? 年轻书生在心中不断的思索,一时也想不明白,出于好奇心,立马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被一个瘦汉子拦了下来,说道:“小孩,三仙归洞玩不玩?” “什么是三仙归洞?” 瘦汉子讲述了游戏规则,三只碗倒扣在桌子上,将一颗枣放在其中一个碗内,随后三个碗开始换位置,最后猜中为赢,奖励是一枚汉白玉,但是猜一次就要一两银子。 “给我来十次!” 朱文珏立马丢过去十两银子。 瘦汉子收起银子,眉开眼笑的说道:“小孩,你可看清楚了!” 说罢,将一枚小青枣立马放进碗中,随后快速换转动,开始朱文珏还能盯着那个放枣的碗,可很快就分不清了。 “这个!” 朱文珏指着中间的碗说道。 打开后,里面空无一物,瘦汉子大笑道:“小孩,你输了!” 朱文珏不服气的说道:“再来!” 结果,十两银子全部输进去了,一局也没猜对。 “再来!” 朱文珏有些玩上头了,再次扔出十两银子,结果还是一样。 “再来,我就不信猜不对一次!” 朱文珏有些急了,指着其中一个碗说道:“就是这个!” 瘦汉子刚要打开,却被人按住了,不知何时那年轻的书生已经走了过来,说道:“用这种小把戏来骗小孩子的钱,你也不嫌丢人!” 说着,猛然拿起手中的扇子敲打他的手背,果然,那颗青枣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朱文珏顿时咆哮起来:“原来你是在骗我,我现在就去喊我二舅爷来砸你的摊子,你死定了!” 第203章 李家的反应 眼看自己的手段被人揭开,瘦汉子瞪着眼前这位年轻瘦弱的书生,恶狠狠的说道:“臭书生,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弄死你!” 说着,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藏在袖子里! 那年轻书生却全然不惧,态度坚定的说道:“把钱还给这几位孩子,这事不给你计较,这里到处都是官兵,你杀了我以为能跑出去吗?” 那瘦汉子暗藏着匕首,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管我的闲事,老子又没骗你的钱!” 书生傲然道:“我乃国子监的太学生,看不惯你欺骗小孩子!” 那瘦汉子顿时慌了,国子监的大名谁人不知,里面的太学生也都是朝廷培养的储备人才,说不定以后就当了大官。 “你要再不把银子还回来,我现在就把官兵喊过来!” 年轻书生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这位小贵人的二舅爷,你真是活腻了!” 国子监已经惹不起了,这又冒出来一位专管他们的兵马司指挥使,瘦汉子丝毫不怀疑这是假的。 国子监就在鸡鸣山下,至于眼前正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小孩,衣着华丽,皮肤白皙,加上说话的语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还是惹不起的那种。 立马掏出刚才骗来的银子扔给那年轻的书生。 “几位小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次,都是混口饭吃……” “不行!” 朱文珏走上前不依不饶的说道:“把那块汉白玉羊赔给我,不然我喊我二舅爷砍了你!” 瘦汉子有些不舍得,毕竟这是他吸引人的东西,但考虑到小命,最终将汉白玉羊扔了过来。 “给小贵人赔罪了!” 说完立马收拾摊子,直接跑路了。 他要继续强硬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年轻书生将东西放在朱文珏面前说道:“小贵人,这是你们的东西,还请拿去!” 朱文珏却看都不看,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他在骗我?” 年轻书生笑了笑,说道:“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见到过,所谓的三仙归洞,其实都是障眼法,碗里面并没有,那颗枣子一直都在他手上,所以自然就猜不到,之后就会以极快的手法把枣子放在其他碗里……” 朱文珏听后顿时恍然大悟,夸赞道:“这你都能看出来,真厉害!” 年轻书生客气道:“江湖骗术罢了,快把银子拿回去吧,小贵人以后可不能再上当了!” “你人还怪好呢!” 朱文珏趁机问道:“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眼前小孩的身份,年轻书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整个人也变得十分激动,他立马拱手道:“小生杨荣,建宁府人士!” 结个善缘,总不是什么坏事,混个脸熟,对将来的仕途大有好处。 杨荣…… 朱文珏点点头,随即说道:“国子监太学生杨荣,我记住你了,你帮了我,回头我让我太爷爷给你弄个官当……” 杨荣意识到,这个小孩口中的太爷爷,很有可能就是洪武爷,那这个小孩就是当今的……太子爷! 这要真是太子爷,自己算是捞到了。 “敢问小贵人名号?” 朱文珏把汉白玉羊送给了二丫,三人已经准备走了,听到杨荣的声音,回头笑道:“别问了,说出来怕吓死你!” 杨荣全身一颤,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呢喃道:“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看着三人跑开的背影,杨荣突然反应过来,大喊道:“贵人,你的银子还没拿走呢!” 远处传来朱文珏十分大气的声音:“赏你了!” ,,, 一辆马车停在曹国公府外,李辰穿着一身皇宫侍卫的盔甲,腰间挂着佩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走了出来,昨晚休息,他出去玩了通宵。 “精神点!” 袁氏跟在后面,不断的叮嘱道:“儿啊,娘可告诉你,你爹给你谋这个差事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干,要不是你爷爷和你太爷爷和老皇爷的关系,这种好事你轮不到你身上,娘可听说了,那些都查院的御史最喜欢找茬,你可别让人家抓到把柄,你爹不在京城,可没人给你擦屁股!” “知道了!” 李辰有些不耐烦,看的出来,他对自己的工作有些不太满意,别人梦寐以求的差事,他却不屑一顾。 原本过得是勋贵子弟的生活,自从进了宫,一切都身不由己了,俨然成了皇帝的家奴。 李辰无奈的登上马车,袁氏拿着包裹塞了进去,交代道:“这里面有些银子,在宫里当差大方些,遇到那些太监,宫女的就给点,多跟你爹好好学学,要会做人,在老皇爷,陛下,皇后,太子面前要嘴甜,拉进关系,,,” 李辰收了银子,却不怎么想搭理,立马吩咐道:“赶紧走,进宫!” 一个小小皇宫侍卫比朝廷二三品大员的座驾都要豪华。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小公爷,夫人,出大事了!” 李辰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到是自家的管家李忠,没好气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家祖坟让人刨了?” 李忠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公爷,今个中午,有三个小孩到咱家当铺当个东西,,,” 袁氏走了过来,说道:“当个东西又能如何,用得着在这大呼小叫的!” “不是,,,是,,,是当的东西实在,,,实在,,,” 李忠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于是从袖子里立马掏出那枚刻着金龙的令牌捧在手上。 袁氏顿时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呼喊道:“儿啊,李辰,快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烦不烦啊,能有什么,别耽误了上值的时辰,不然又要被,,,” 李辰瞥了一眼,整个人呆若木鸡,两腿一软,一时失神,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扑腾”一声,直接跪了下来,随后双手接过令牌,顿时如被电击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是,,,这是太上皇的令牌,我,,,我在宫里见过,见令牌如见皇爷,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啊,,,还真是!” 李忠吓得也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说道:“晌午有三个小孩拿到咱家当铺要当一百两银子,当铺的也不敢收,直接送了一百两银子,那小孩扔了就跑走了!” “天爷啊,难不成是宫里的哪个孩子拿了出来!” 袁氏也吓的不轻,说道:“儿啊,现在该怎么办?” 李辰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李忠接着说道:“夫人,小公爷,小的刚才见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城门都被封了,五城兵马司,应天府衙门,锦衣卫全部出动,小的以公爷的名义打听一句,说是太子爷偷跑出宫,现在在全城搜找,难不成当这令牌之人就是太子爷?” 第204章 大和尚 经过李忠的一番描述,李辰已经确定,那三个孩子分别是太子,二公主和徐王嫡子。 太子爷竟然把老爷子的令牌拿出来当了,而且才当了一百两,李辰看着手中刻着“如朕亲临”的令牌,双手都在不断发抖。 这玩意,要是皇帝赐的,那当然是宝贝,莫名其妙得到的,那就不止是烫手的山芋,那他吗的是催命符啊。 一旁的袁氏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说道:“儿,,,儿啊,赶紧进宫给老皇爷送去吧,这东西可留不得啊!” 李辰连连点头,艰难的说道:“快,驾车,进宫!” 曹国公府的马车一路狂奔,进了皇城,任何人不许驾车,坐轿,甚至骑马,只能步行进宫。 李辰拿着令牌,像揣着宝贝似的,提心吊胆的朝着宫门跑去,到了宫门询问同僚才得知,皇帝不在宫里,去了五城兵马司。 思来想去,李辰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皇帝,毕竟皇帝还算宽容,而老皇爷这个人不太好说话。 ,,, 寻找太子的各路人马已经冲散了庙会,朱文珏觉得好玩,带着二丫和朱文坤一路躲避,不知不觉间跑进了鸡鸣山中。 此处所虽说是一片清幽竹林,却遍地杂草,几乎没有什么山路。 “大哥,我们回去吧,父皇在找我们!” 面对没有人影的深山,二丫有些害怕。 “天还早,在玩一会儿!” 朱文珏还不想回去,这鸡鸣山的后山深深吸引了他的兴趣,他想知道从这里上去会不会通往山顶的鸡鸣寺。 “大哥,这里没有路,我们上不去,还是回去吧!” 朱文坤也有些担忧。 “我记得父皇说过,世间本无路,走的多了就成了路,这句话你们也要记住!” 朱文珏先是教育了弟弟妹妹,随后小手一挥,说道:“走,我带你们去鸡鸣寺玩!” 二丫和朱文坤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也不敢自己回去,都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跟着太子大哥一条道走到黑。 山路并不算太难走,多是一些斜坡,朱文珏十分有担当,走在最前面开路,为弟弟妹妹拨开挡路的树枝。 突然,前方草丛传来动静,朱文珏立马停了下来,小声说道:“好像有东西!” 说着,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只见一只灰兔子窜了出来。 “快,抓兔子!” 朱文珏大喊一声,立马追了过去,朱文坤和二丫也跟了过去。 “大哥,等等我们!” 朱文珏却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追着兔子。 “扑通!” 二丫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一跤,直接摔倒在地上,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大哥,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我想父皇和母妃了!” 朱文坤急的大喊道:“大哥,二丫妹妹受伤了!” 朱文珏回头看了一眼,当看到坐在地上大哭不已的妹妹,果断放弃兔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这才发现二丫手臂被树枝划伤,白皙的手臂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二丫不哭,大哥现在就带你回家!” 朱文珏摸摸她的头,不断的安慰,想着从身上的衣服上撕掉一块布给二丫包扎,却怎么也撕不掉。 “文坤帮我!” 朱文坤扯着衣角,朱文珏捡起地上的石头开始一点点磨断衣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磨断一块布料出来,然后胡乱给二丫的手臂包扎上。 一顿操作下来,二人累的满头大汗,朱文坤再次说道:“大哥,天快黑了,我们真的要回去了!” 朱文珏也玩累了,加上二丫受伤了,这才说道:“那下山吧,改天再带你们去鸡鸣寺玩!” 三个孩子在树林里一顿乱跑,这才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大哥,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朱文坤急的大哭起来,他哭,二丫也跟着哭,朱文珏也有些怕了,对着林子大喊道:“有人吗,我是太子爷,谁来救救我们!” 山高林密,加上到了傍晚,即便有打猎的人也早都下山了。 突然,不远处的林子里好像有动静,伴随着树叶沙沙的声音而来,朱文珏十分惊喜,立马说道:“别哭了,有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随着动静越来越近,一个庞然大物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朱文坤瞪着双眼,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哥,不是人,是老虎!” 只见一只橙黄色并布满黑色横纹,额头上有白色花纹的老虎快速向三人跑来,快如风,势如火,吼声如霹雳,惊的周围飞鸟四散。 “快跑!” 朱文珏大呼一声,率先反应过来。 “大哥,我怕!” 二丫边哭边走,朱文坤吓得小脸苍白,路都快走不稳了。 朱文珏回头看了一眼,眼看老虎追了上来,越来越近,他立马停了下来,顺手捡起一块地上的石头,果断说道:“文坤,你带着二丫快走,我留下来对付这只老虎!” 朱文坤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二丫哭着喊道:“大哥,你快走,你打不过老虎!” “我可是练过武的!” 朱文珏给自己壮胆,颤抖的双手已经暴露了恐惧的内心,面对凶残的老虎,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老爷子经常教育他,身为男儿要有担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保护身后的弟弟妹妹。 “来吧,本太子不怕你这畜生!” 朱文珏拿起石头就砸向老虎,虽然砸中了,却没有任何杀伤力,反倒激怒这只吊睛白额虎。 虎啸山林,一张血盆大口跃在半空,快速扑来,朱文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刻,他好像看见太奶奶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耳畔传来一股破风之声,老虎竟然发出一声哀嚎。 朱文珏缓缓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到老虎已经倒在地上,虎头被什么东西砸的血肉模糊,恍惚之间,一个大和尚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手持禅杖,走到老虎面前,狠狠砸了下去,瞬间将其毙命。 “哪家的小孩,没事跑这里作甚?” 这大和尚身穿僧衣,手持大铲仗,虽然胡子全白了,但却身材魁梧,犹如怒目金刚一般。 “大和尚,你好厉害!” 劫后余生的朱文珏并没有感到后怕,反而对大和尚击毙老虎而大赞不已,说道:“你比我二舅爷还猛,教教我吧!” 大和尚瞪他一眼,提着铲仗说道:“赶紧回家!” 见大和尚不搭理自己,朱文珏使出了激将法,说道:“你再厉害也没有我太姥爷厉害,常大将军才是天下第一!” 大和尚突然愣住了,回头问道:“你说的常大将军是,,,” 朱文珏傲然道:“当然是常遇春大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大和尚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脑海中的记忆也回到三十多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翻阳湖水战,忍不住摸了摸肩膀上的伤痕,那是一道箭伤。 “怎么样,大和尚,听过常大将军的名号吗?” 朱文珏的话将他拉回现实,大和尚看着眼前这小子问道:“朱元璋是你什么人?” “住口!” 朱文珏指着他呵斥道:“你怎敢直呼我太爷爷的名讳!” “原来你是他重孙子!” 大和尚瞬间释然,说道:“回去告诉你太爷爷,当年陈家欠他的命还了!” 第205章 回来了 天色渐黑,大和尚领着三个小家伙一路下山。 朱文珏像个话唠,喋喋不休的说道:“大和尚,你叫啥名,告诉我,我让我太爷爷赏你一个官当!” “大和尚,你多大了,看着和我太爷爷差不多了吧!” “大和尚,你是不是认识我太姥爷常大将军?” “你是不是和他打过架?” “你是不是被我太姥爷打了?” “大和尚,你咋不说话?” “你说话啊,你救了我,你立大功了,就算不想当官,我太爷爷也得请你吃饭!” “宫里的饭特别好吃,回头我赏你二斤猪头肉!” 大和尚再也受不了了,顿时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朱文珏,说道:“你要再敢多说一句话,贫僧就把你扔进山里喂老虎!” 朱文珏却一点都不怕,依旧大大咧咧的说道:“那老虎都被你打死了,哪里还有,对了,我刚才看见你把老虎的獠牙给拔掉了,送给我吧!” “实在不行我买,你说个数?” “我是大明朝的太子爷,我爹是皇帝,你敢不听我的?” “大和尚,你耳朵塞驴毛了吗?” “大和尚,你一个出家人要那玩意干啥,不如送给我,我拿猪头肉给你换!” 说着说着,已经快到鸡鸣山下,不远处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巡逻。 “大和尚,你要不把老虎牙给我,我就喊了,我让二舅爷派人把整个鸡鸣山围了,砸了鸡鸣寺!” 不管朱文珏说什么,大和尚就是不理,搞得太子爷彻底服了。 “大师,刚才是我无理了,其实我要那两颗虎牙是想送给我姐和妹妹的,听说可以辟邪,大师,你就好人做到底,成全我吧!” 走到山下,二丫提醒道:“大哥,别说了,大和尚已经没影了!” 朱文珏猛然回头,环顾四周,那个大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的老虎牙啊!” 朱文珏惋惜不已,双手叉腰,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突然,他感觉袖子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摸了摸好像两块骨头,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那两颗还带着血迹的虎牙。 “嘿嘿,这大和尚真是神了!” 如今全城都在戒严,路上几乎看不到百姓,全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应天府的衙役还有锦衣卫,如果今晚找不到,朱雄英已经打算调十二卫进城,进行地毯式搜查。 鸡鸣山下的不远处,常升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各大地方都快搜一遍了,就是没有发现太子三人的身影,他可是给皇帝,皇后亲口保证天黑前把太子带回去的。 “二哥,下令搜山吧!” 常森本应在家休息,听说太子丢了,立马跟了过来,劝道:“太子贪玩,说不定故意藏在鸡鸣山,点起火把,把十庙都搜一遍吧!” 常升愁苦道:“不怕太子躲着玩,就怕……哎……” “太子真要出什么事,以老皇爷的脾气,内监,皇宫侍卫,五城兵马司,应天府衙门,锦衣卫全都得完蛋!” 常森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二哥,天快黑了,赶紧下令搜吧!” 常升点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来人,传令南城兵马司去搜鸡鸣寺和十庙,其余四个兵马司从四个方向搜山,一定要找到太子殿……” 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士兵大喊道:“二爷,三爷,太子殿下,二公主和徐王嫡子找到了!” 常升一愣,立即大声问道:“在哪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朱文珏的声音:“二舅爷,三舅爷,我在这呢!” 看到小太子的瞬间,常升如释重负,立马跑了过去,跪在朱文珏面前大哭起来。 “太子殿下,臣终于找到你了!” “二公主殿下,你们都还好吗?” 常森也关心道:“殿下,你们去哪了,臣找的好苦啊!” 常升再也绷不住了,他是在找太子爷,同时也是在找自己的命。 “二舅爷,三舅爷,快起来吧!” 朱文珏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我们就是出来玩了一会儿,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的,那个……两位舅爷,赶紧送我们回宫啊!” “是,是……” 常升立马找来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亲自驾车,一路送到兵马司门口。 “殿下,到了!” 朱文珏走出马车一看,说道:“二舅爷,我要回宫啊,来着做甚?” “殿下,陛下和皇后担心您的安危,从下午就在兵马司了,您快进去吧!” 听到此话,朱文珏顿时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出去玩是挺爽的,那御带抽在屁股上会更爽,比老爷子的鞋底子还刺激。 “陛下,两位娘娘,常指挥使把太子殿下,二公主殿下还有徐王嫡子找回来了!” 朱雄英顿时精神一振,问道:“在哪?朕的儿子,朕的女儿,侄儿在哪?” 只见朱文珏带着二丫和朱文坤,三个孩子头上还戴着买来的帽子,但却满脸灰尘,低着头走了进来。 “狗东西,你还敢回来!” 刚才还关心儿子的父亲现在立马变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李婉儿和张月立马走了过去,抱着自己的孩子哭了起来。 反倒朱文坤有些落寞,十分胆怯的走了过来,跪在朱雄英面前,哭着说道:“大伯,侄儿错了!” 朱雄英憋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心中就算有火,也不能朝着亲侄子去发,更何况这孩子在宫里十分老实胆小,没有朱文珏撺掇,他肯定不敢出宫。 “文坤,起来吧,大伯不生你的气!” 朱雄英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以后不能偷偷出去了,大伯会担心的!” 朱文坤哭着说道:“侄儿以后再也不给大伯添麻烦了!”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好孩子!” 朱文珏一直在偷偷听着,心中暗喜,朱文坤没事,那自己也一定会没事。 “来人!” “奴婢在!” 朱雄英立即吩咐道:“赶紧回宫告诉老头子,太子找到了,啥事都没有,马上就回去,让他别担心了!” “遵命!” 张月抱着二丫突然碰到她的手臂,二丫疼的喊了一声。 张月发现了异常,立马将二丫的袖子撸了上去,只见小臂上面缠着一圈布条,上面还渗着血迹。 张月并没有声张,立马把袖子放了下来,安慰道:“二丫不哭!” 朱雄英全部看在眼里,走到二丫身边,轻轻的解开手臂上的布条,却发现已经和伤口粘在了一起,心中顿时心疼不已。 他立马瞪向儿子,冷声问道:“朱文珏,你告诉老子,你妹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第206章 来自太庙的哀嚎 朱文珏低着头,心中有些愧疚,躲在李婉儿身后,不敢说话。 要不是自己玩心大起,不顾一切的去追兔子,二丫也不会受伤。 二丫却说道:“父皇,不关大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伤到的!” 朱雄英没有理会,依旧瞪着朱文珏,训斥道:“太子爷,你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吗?” “敢做不敢当,出了事还要你妹妹替你承担,你还是不是朱家的子孙,还是不是朕的儿子?” 朱文珏握着小拳头,好似被这句话戳中了内心,立马跪了下来,紧闭双眼大喊道:“是我的错!” “是我想出宫玩,偷拿太爷爷的令牌,还带上了文坤弟弟,二丫妹妹是被我骗出去的,求父皇不要罚他们,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 “是我只顾自己贪玩,导致二丫妹妹受伤,都是我的错!” “父皇,你打我吧,我认了!” 朱雄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朱文珏不敢睁眼,内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老子的脾气,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一双大手突然拍在他的肩膀上,让朱文珏全身一颤,愣在原地,他本以为是一巴掌拍在脸上,没想到…… “行,你还算有些担当……” 朱雄英已经走出兵马司的大堂。 “走吧,回家说!” …… 转眼间,天已经黑了下来,朱雄英坐在马车前,心情十分郁闷。 唯一还算欣慰的地方,就是这孩子还能坦然认错。 马车走的很慢,二丫抱在娘亲怀里已经悄悄的睡着了。 朱文珏坐在李婉儿身边,始终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婉儿坐在一旁,小声说道:“文珏,你父皇脾气不好,进宫后一定会打你,到时候千万不要顶嘴,好好认错,娘立马去找你太爷爷帮你求情!” “不要,我认罚!” 朱文珏缓缓摇头,回想起下午在鸡鸣山下发生的事情,至今仍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个大和尚出现,他们三人恐怕早已葬身虎口,这一切都因为自己贪玩,害了自己,也害了弟弟妹妹。 李婉儿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突然,朱雄英喊了一声:“文坤,你出来!” 朱文坤十分听话的走了出去,朱雄英把他抱在怀里,问道:“给大伯讲讲你们出宫都做了些什么?” 朱文坤不敢隐瞒,从三人一起出宫,又到去当铺卖金牌,之后三人去庙会玩游戏被人骗,一个书生帮了他们,后来又去鸡鸣山遇险,遇到一个大和尚出现,打死老虎救了他们。 听到遇险之时,朱文珏能让弟弟妹妹前离开,自己面对危险之时,朱雄英心中顿时欣慰不已,这孩子贪玩归贪玩,还算有些男子汉的担当。 而这一切也全被马车里的李婉儿听见,抱着朱文珏默默流泪,心疼的说道:“文珏,孩子,你受苦了!” 马车缓缓驶进皇城,走到太庙之时,朱雄英吩咐驾车的朴不了停了下来,随即让朱文珏留下来,其他人回宫休息吧。 李婉儿心中一沉,他知道朱雄英接下来要做什么,苦苦劝道:“陛下,文珏已经知道错了,妾身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朱雄英脸色阴沉,挥挥手,说道:“走吧,朕心里有数!” 太庙殿前一片肃静,这是供奉朱家列祖列宗和功臣的地方,除了祭祀和打扫,平常很少有人来此,朱雄英在前面走,朱文珏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太庙正殿烛火通明,正中央摆着朱五四,朱百六,朱初一等祖宗的灵位,两侧是太庙功臣画像。 “跪下!” 朱雄英呵斥一声,已经开始解身上的御带,并把前头沉重的金环去掉,带着这玩意抽在身上,那是能抽死人的,当年的朱亮祖就是被老爷子用御带当场抽死在奉天殿。 “老子问你,你该不该挨打?” 朱文珏跪在地上,艰难的说道:“儿子该打!” 朱雄英二话不说,直接扬起手中的御带狠狠的抽在朱文珏身上。 “啪!” 虽说隔着衣服,但朱雄英却使出了七成力,朱文珏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疼痛,顿时惨叫道:“疼啊,,,” “知道疼就好!” “知道疼就能长记性!” 朱雄英用御带指着他,冷声道:“这一下打你不听话,私自出宫!” “啪!” 又一御带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一下打你偷拿你太爷爷的东西,竟然给当了,胆大包天,真是丢死人了!” “啪!” “这一下打你任性妄为,贪玩无度,致使弟弟妹妹于危险之中!” 朱文珏疼的趴在垫子上哀声痛哭。 “父皇,爹,儿子错了,啊,,,儿子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种话,朱雄英听得太多了,内心毫无波澜,举起手中的御带继续抽了下去,朱文珏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太庙。 “这一下老子打你这个太子储君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现在更是不得了了,敢私自出宫!” 朱雄英气愤的训斥道:“你自己出去作死,你知道会有多少人跟着你受罚吗?”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又会连累多少人会为你陪葬,狗东西,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看着儿子痛苦哀求,全身颤抖的模样,朱雄英心中一阵心疼,眼角也逐渐湿润起来。 他既心疼儿子挨打,又恨其不争气! “你娘当初生你之时差点没命,从小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家人都宠着你,惯着你,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别人应该为你做的吗?” “你不过是命好,生在了皇家,成了朕的嫡长子,成了大明朝的太子储君!” “你他娘的要是生在百姓家,每天恐怕饭都吃不饱!” “老子对你提过什么高的要求吗!” “不过是希望你好好读书,勤练武艺,将来做个有用的人,当个好皇帝!” “啪!” 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气愤之下,朱雄英怒吼道:“你要是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太子储君的重担,自己去找你太爷爷说,老子以后不管你了!” 太庙大殿外,听到此话的老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这话有些过了!” 其实老爷子早就到了太庙,只是没有进去罢了。 这一次,朱文珏确实需要好好收拾一顿了,他不仅是自己的重孙子,也是大明朝的太子储君。 老爷子心里是内疚的,他知道自己宠溺太子是错的,但出于私心,还是想把这个重孙子带在身边,哄着开心。 眼看打的差不多了,老爷子缓缓走了进去,说道:“够了,大孙!”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朱文珏哭着大喊道:“太爷爷,我疼,我爹快把我打死了!” 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这一次却没有护着他,而是伸手拿过大孙手上的御带,又捡起地上的金环装了上去,随后亲自给朱雄英系在腰上。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真想打死他不成!” 第207章 老了 太庙正殿之中,烛火摇曳,冷风阵阵,映衬出老爷子的孤影和朱雄英的无奈,以及朱文珏的哀嚎声。 “闭嘴!” 朱雄英怒吼道:“你要再敢哭一声,老子继续抽你!” 朱文珏咬着嘴唇,再也不敢大声哭喊,只有默默的抽泣。 “好了,大孙!” 老爷子还是于心不忍,生怕大孙子再生气,立马吩咐道:“来人,把太子带到乾清宫去治伤,再去下碗面条给皇帝送来!” “遵命!” 云成立马招呼太监准备把朱文珏抬下去。 “让他自己走着去!” 朱雄英红着眼呵斥道:“不过是挨了几下,走不了就跪着去,跪不动就爬着走,朕就不信能死过去!” 朱文珏哪里还敢说什么,在几名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 太庙正殿的大门也被关了起来,朱雄英顿时感觉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 老爷子叹息一声,弯着身子,摸着垫子同样坐了下来。 “其实,咱早就到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朱雄英一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以老爷子的脾气,怎么会让自己去打朱文珏,还是拿御带抽的那种。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咱,这孩子这一次确实有些过了,打他一顿也能长个记性!” 烛火映衬下,老爷子越发显得苍老憔悴,脸颊两侧都没有多少肉了,宛如一条垂暮的苍龙,颇为的无奈。 “皇爷爷,您老了!” 朱雄英从来没有责怪过老爷子什么,尽管有些事情他做的不对,因为他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的实在太多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放心的放权。 “人哪有不老的!” 老爷子望着高台之上的祖宗牌位,眼神已经模糊起来,他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任何人都不会随着自己的性子而活一生,但文珏是幸运的,尽管出生在皇家,但他随着自己的性子度过了整个幼年!” 说着说着,老爷子的眼神逐渐恍惚起来,说道:“咱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还没有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 “那个时候咱想去读书,并不是想考什么科举,而是去了学堂就不用干活了,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咱爹娘就省吃俭用让咱去读了几个月的书,后来家里实在负担不起了,咱就去给财主家放牛了……” “咱是苦过来的人,咱知道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所以咱想让文珏随着自己的性子开开心心的度过幼年时光!” “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你爹对你较为严格……” 老爷子慢声细语的说,朱雄英静静的听,心中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了。 “皇爷爷,其实孙儿也想让文珏陪着您,但他毕竟是太子储君,这样玩下去……” 老爷子摆摆手,苦笑一声,说道:“懂,咱都懂!” “其实就算今天不出这事,等到咱过了七十大寿,也会让文珏回东宫的……” “他是太子储君,将来担负整个大明的重任,不读书是肯定不行的,还有,咱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也照顾不了这孩子了!” 老爷子老了,真的老了,前几年头发还是灰白相间的,现在已经全白了,眼神也不太能看清了,甚至走路都不怎么稳重了。 “皇爷爷,您这是……” 一番话说的朱雄英倒是有些内疚了,历史上的老爷子会在明年的六月份驾崩,即使再多活几年,恐怕也不过十年八年的。 “还是让文珏继续陪着您吧!” 祖爷孙俩的感情很深,看的出来,老爷子有些舍不得,毕竟是他寸步不离,从小带到大的孩子。 “这孩子虽然顽劣,但还是挺孝顺的,孙儿政务繁忙,不可能始终陪在您身边,他也大了,就让他留在您身边替孙儿照顾您吧!” “只是……该读书就要让他去读书,练武也得坚持下去!”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哎……这事再说吧!” 朱雄英同样叹息一声,随后将老爷子扶了起来,说道:“皇爷爷,天也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文珏被你打的不轻,咱得去看看,这事就算过去了,等养好伤就让他去大本堂读书,你可不能再打他了!” 朱雄英感慨道:“希望经此一事,这孩子也能彻底醒悟!” 夜幕下,朱雄英扶着老爷子离开太庙,朝着宫里走去,讲述着朱文珏三个孩子出宫发生的事情。 听到虎口遇险,老爷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半天都没说话。 “天爷啊,这命有多大啊,多亏列祖列宗保佑才能安然无恙……” 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立马回头说道:“不行,咱得回去给祖宗上炷香,磕几个头!” “明天再去也不晚!” 朱雄英强行把老爷子拉了回来,不过想到朱文珏当时遇到的危险,心中也是后怕不已。 多亏那个手持铲仗的大和尚出手打死了老虎,根据朱文坤说的,那个大和尚一仗就把那只白额虎打翻在地,随后补了一仗,当场毙命,老虎牙都被薅掉了,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比武松还猛呢。 最让人奇怪的是,那个大和尚最后说的一句话,他好像还和老爷子认识。 “皇爷爷,救文珏的那个大和尚您认识吗,听他的话,好像和您还是故人!” 老爷子悠悠说道:“故人算不上,敌人倒是真的,那个大和尚就是当年的元末猛将张定边!” 听到这个名字,朱雄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那个号称元末乱世第一猛将的张定边?” “没错,就是他!” 老爷子突然直起了腰板,呢喃道:“真没想到,他还活着呢!” “原来是张太尉……怪不得!” 朱雄英瞬间释然,如果是张定边,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真是一代猛将,传奇英雄,一位可以和大明武力天花板常遇春硬碰硬掰手腕的人,武艺和能力据说不相上下,甚至还有说他略胜常遇春一筹,当真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他的军事素养不亚于徐达,勇武之能高于常遇春,临敌指挥不逊于李文忠,可惜未遇明主,蹉跎一生! 还有人说,如果是陈友谅在鄱阳湖水战中打败了朱元璋,得了半壁江山,那之后驱除鞑虏,挥师北伐,扫平北元的就不会是徐达,常遇春,而是张定边。 而他这位元末第一猛将的背后,却是一种悲凉和无奈! 第208章 元末第一猛将 “张定边是个人才,一个不输你姥爷常遇春的猛将,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实在令人惋惜!” 打天下的时候,老爷子求才若渴,网罗天下英才为自己所用,其中有两个人终而不得,为平生遗憾。 一个是天下奇男子的王保保,另一个就是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 恍惚之间,老爷子回忆起了当年那场火光冲天,九死一生的鄱阳湖水战。 陈友谅,朱元璋,元末的两大枭雄最终于鄱阳湖进行生死对决。 双方布阵达数十里,倾尽所有,战局在后期发生了变化,本来占尽优势的汉军,面对朱元璋舰队的火攻,己方巨舰行动不便,顷刻间陷入火海,数百艘舰艇灰飞烟灭,多员大将被烧死。 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形,张定边果断率领自己的三艘舰艇冲阵,他要在万军丛中直取朱元璋首级,来一次斩首行动。 张定边丝毫不顾四面正在趁勇冲锋的朱元璋水军,以孤军直冲朱元璋的主舰,张定边冲到中军,被朱元璋的三十多条舰船团团围住,随时都有可能阵亡,张定边虽说身陷重围,孤军奋战,却越战越勇,锐不可当! 他虽然孤军深入,实在勇猛无比,为鼓舞士气,亲自持剑站立在船头,以示决不后退之心,士兵为其勇气所感,无不尽力而战,舰船竟然从重围中杀出,一路击败朱元璋各路将领,先后斩杀大将韩成、陈兆先、宋贵等人。 真正的战场不似演义小说那般,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没有两军阵前单挑,能在刀枪箭雨之间,连斩敌方数名大将,这简直堪比长坂坡的赵子龙。 张定边冲出一条血路,朱元璋水军竟被他冲成两半,一路直奔朱元璋而来,面对张定边的冲阵,也惊慌失措,匆忙转舵意图逃跑,刚好这时候他的旗舰搁浅了。 张定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他能斩杀朱元璋,就会彻底扭转战局。 危难之际,常遇春闪亮登场,张弓搭箭,一箭命中张定边,这才解了朱元璋的危机。 之后,陈友谅被流箭射死,还是张定边挺身而出,冒死找到了他的尸体,并护送陈友谅的儿子陈理驾船逃到武昌。 在武昌,张定边将陈理立为皇帝,万万没想到,他的义弟张必先已经被朱元璋擒获,无奈之下的张定边只能死守城关,不让朱元璋进来。 可是陈理这边却先服软了,他经不起胡美的诱惑,选择开城投降。 得知这个消息的张定边,痛心疾首,只好带着一支人马突围出去,在荆楚之地,与朱元璋斡旋。 可惜的是,张定边并没有任何复国的机会,所以他在最后关头,只能选择解散部队。从此以后张定边改名换姓,出家为僧,浪迹江湖。 老爷子讲述着当年的故事,朱雄英听后也是感慨不已,张定边的经历也让他想到了历史上另一位悲剧英雄。 蜀汉大将军姜维! 不过,张定边也是幸运的,和他同时代的枭雄,名将都化为尘土,他却还活在世间,而且活到了永乐朝。 真没想到,救朱文珏的人竟然是老爷子当年的敌人。 走到奉天殿前,老爷子沉声道:“好了,你回去歇着吧,咱去看看文珏!” 爷孙俩各回住处,朱雄英走到东宫,立马来到东偏殿看望二丫。 “父皇,是父皇来了吗?” 房间内传来二丫的声音。 “是朕!” 朱雄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二丫坐在床上,张月坐在一旁正在喂她喝汤。 “小月,二丫的伤怎么样了?” 朱雄英低头看去,二丫的手臂已经被包扎起来。 张月起身说道:“回陛下,二丫的手臂被树枝刺伤,还有一些淤青,御医说了,都是皮外伤,敷药养养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朱雄英顿时松了口气,接过张月手中的碗勺,说道:“让朕来吧!” “父皇,我偷跑出宫,让父皇和娘亲担心了,父皇罚我吧!” 二丫有些内疚,低着头不敢面对朱雄英的眼神。 “疼不疼?” 朱雄英舀着汤慢慢送到二丫的嘴边。 “回父皇,女儿不疼!” 二丫挤出一丝笑容,但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疼显然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哪里受过伤。 “你是被文珏骗出去的,父皇不怪你!” 朱雄英轻声的安慰着。 “父皇,您能不能不要责怪大哥了!” 二丫哀求道:“我们在山上遇险之时,是大哥挺身而出,让我和文坤哥先走……” 张月也劝道:“陛下,他们三个孩子的事妾身也听说了,太子殿下年纪虽小却如此有担当,就别罚他了!” 朱雄英坦然道:“已经抽完了,现在恐怕在老头子那装可怜呢!” 乾清宫! “太爷爷,孙儿错了,孙儿不该偷拿您的令牌偷跑出去,您也打孙儿一顿吧!” 朱文珏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后背已经上了药,上面盖上一层棉被,歪着脑袋看向老爷子,眼里还闪着泪花。 老爷子坐在他身边,用那只苍老的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眼神中尽是心疼和怜爱。 “咱怎么会舍得打你!” “但有些道理你要懂得……” “你看看你爹现在,从天黑忙到天亮,从天亮又忙到天黑,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当皇太孙的时候让他跟着上朝那都和要他命似的……” “可自从当了皇帝,你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大小朝会从来不缺,朝政之事亲力亲为,一边忙于政务,一边还要推行新政……” 说着说着,老爷子突然叹息一声,心中也是心疼不已。 “其实,咱都看得出来,你爹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更不喜欢把自己锁在宫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好这份家业,因为他心里明白咱打下这个江山有多不容易……” “也是为了不辜负你爷爷生前对他的期望!” “所以,尽管有万般不情愿,他还是主动肩负起整个大明朝的重担!” “哎!” “你爹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是一个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让别人为难的好孩子啊!” “文珏啊,你是太子储君,这江山将来也会交到你手上,当你坐上那把龙椅的时候,你会不会像你父亲那样勤勉?” “太爷爷,我……” 朱文珏不敢直视老爷子的眼神,本想卖惨的想法也随之消散,他不敢给老爷子保证,哪怕骗都不敢。 “等伤养好,你就按照之前你爹给你制定的规矩,安心去大本堂读书!” 老爷子颇为无奈的说道:“你再这样下去,咱是真怕等咱走后,你爹把你换了!” “你啊,也该长大了!” 第209章 看透了 经此一事,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其实在看望朱文珏之前,他独自在乾清宫外坐了半个时辰。 大孙子在教训朱文珏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让他在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大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子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说朱雄英没有私心,或许有些夸大,但他的私心真的很少。 特别是处理朝政大事的时候,几乎不掺杂任何人情,甚至亲情,绝大部分都是出于本心。 或许说,他心中始终把大明朝放在第一位。 如果将来朱文珏不成器,而其他儿子会冒出一个出类拔萃的,他会不会换太子? 答案是一定的! 尽管他心中不情愿把这个嫡长子,也是付出感情最多的儿子换掉,为了江山社稷,恐怕也会做出废长立幼的事情。 废长立幼,自古都是取乱之道,朱雄英难道不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但他恰恰又是一个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人。 虽说有嫡长继承制度的祖训…… 但这东西,老祖宗活着的时候叫祖训,人都死了,那就是屁话。 历史已经证明,老爷子驾崩后,后面的皇帝,从建文,永乐……嘉靖,万历……没几个是遵从祖训的! 老爷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大孙子就有些不按祖训办事了,更何况是自己死后……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恐怕群臣会纷纷站队,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结党营私,整个朝堂会陷入一片混乱。 而那个时候,老爷子自己恐怕早已化为一捧黄土,又能做的了什么。 从这一件事,老爷子已经预料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无法去改变大孙子的想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最后的风烛残年,把朱文珏培养成才。 真的不能纵容这孩子再玩了,不然将来真的会出问题。 用朱雄英的话说,疼他,爱他,就要虐他。 对于朱文珏这样的孩子,除了揍,没别的办法,而且要狠狠的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那种。 从小打到大,就算不成材,至少也成人了。 老爷子已经下了狠心,以后绝不再惯着朱文珏了。 …… 家事,国事,大事,小事,琐事,屁事加在一起,让朱雄英感到心力交瘁。 次日,下了早朝,一个人躲在尚书房处理政务。 当看到傅友德送来的战报,心中顿时骇然不已。 当初,湖广兵马司送来的军报说,锦屏县县民林宽率领十一万侗民起兵造反,声势浩大…… 朱雄英本以为这是地方兵马指挥使为了逃避责任报上来的虚数,结果却是一个实数,除了这十一万人之外,还有三十万侗族的妇孺百姓跟随。 这就太可怕了,傅友德此次可是足足调了三十万大军前去平叛,铜鼓卫奏报朝廷的原因是,这个林宽乃是刁民,早有反心,这才造成此次动乱,和当地土司的说法一致。 但朱雄英十分敏锐的察觉到此事不简单,林宽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让几十万人心甘情愿跟着他铤而走险去造反。 要知道造反这事,可不是几个人凑在一起两碗酒喝下去,说干就干的事,即便是乱世也是需要三思而后行的,更何况现在大明已经开国三十年,局势早已稳定下来,这么多人造反,这其中绝对有隐情。 老爷子当年造反,那实在是被逼的,要不是汤和那封信害了他,恐怕就要当一辈子和尚了。 说白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但凡有口吃的,能活下去,都不会铤而走险去造反。 如今的大明朝兵强马壮,军备充足,要造反只有死路一条。 目前,傅友德的大军已经全部压了上去,林宽大败,带领十万人已经躲进了深山之中,黔地的山不似北方,那是一座连着一座,一旦进去,就很难出来,林宽就是本地人,熟悉地形,要想剿灭会很难。 朱雄英不是不相信傅友德的能力,而是不想有太多人无辜送命,如果能兵不血刃解决此次动乱,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思来想去,朱雄英决定派人去劝降林宽,于是立马将傅友文从大狱里提了出来,让他去劝降林宽,下山投降,也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 傅友文也真够倒霉的,洪武朝因为土地案被下了大狱,好不容易熬到新朝被重新启用,当上了工部尚书,结果又因为土地回了大狱。 朱雄英心里都明白,傅友文就是背锅的,但这个锅他不背还不行,说到底还是不想对这些洪武朝的老臣太苛刻,毕竟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黔地之事还算稳定,最让朱雄英担心的是沔县的动乱,田九成,白莲教那些妖人,他们蛊惑的本事层出不穷,那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各县民众纷纷归附,虽然在郭英,耿炳文的夹击下步步后退,但仍然有许多人前来归附。 小秦王朱尚炳在宁正的辅助下,亲自带兵巡境,稳定了局势,也算没让朝廷太失望。 …… 宗人府! 被囚禁宗人府的宗室子弟几乎都是被关进高墙之中的小黑屋内,带着枷锁,过着暗无天日且孤独的生活。 反观朱高煦,披着衣服,坐在院子内悠闲的喝茶水,桌子上摆着水果糕点。 只见朱高煦昂着脑袋,手上拿着一串葡萄放在嘴上,闭上双眼一颗又一颗的吃了起来,地上吐的都是葡萄皮和籽,十分的享受。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朱高煦却置若罔闻。 “我说老二,你这是坐牢吗?” 朱高炽提着饭盒走了过来,说道:“什么都不用干,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丫的,我都想来宗人府住上几个月了!” 小太子当初发话了,让宗人府的官员好好照顾高阳王,那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除了不能出这个小院子,其他生活都很优待。 看到来人是大胖,朱高煦十分的高兴,招呼道:“老大来了,快坐,我都无聊死了!” “你刚才说啥?” “你也想来,好啊!” “我给你出个主意,明个早朝,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骂朱雄英是狗皇帝,我保证你也进来了,到时候咱哥俩还能做个伴,最好把老三也弄来……” 朱高炽瞪他一眼,随后将带来的食盒当放在一旁,说道:“我怕到时候就不是去宗人府,而是直接去见列祖列宗了!” 朱高煦大笑两声后,拿着食盒,拉着大胖就要去他住的地方。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牢房,里面有些昏暗但却透光,地上铺的稻草,上面还有一张床。 毕竟是囚禁人的地方,朝廷不可能给你搞个王府住。 虽然是牢房,但却很干净,而且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而且每天出去望风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 第210章 挖苦狗皇帝 “就是住的地方不咋样!” 朱高炽望着眼前的环境,有些嫌弃,这地方他可住不惯。 “我从小跟着爹在军营,再怎么差也比军中舒服,至少不用睡地上,还有被子……” “委屈点吧,老大,就坐地上吧!” 朱高煦倒是挺乐观的,把小方桌搬到了牢房的中间,伸手将被子折了起来,当成垫子给大胖坐下,自己则弄一堆稻草,席地而坐。 “你倒是看的开!” 大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后,一盘盘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还有一壶酒。 朱高煦二话不说,直接扯着酒壶“咕噜咕噜”灌了半壶。 “老二啊,你这是干啥啊……” 朱高炽一把夺了过去。 朱高煦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大呼道:“过瘾,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 大胖呵斥道:“你伤还没好,喝什么酒啊,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你吃菜就行了!” “我伤快好了,喝几口又没事!” 说着,直接将衣服扒开,后面的伤口已经结疤,想必再过一两月就能长好愈合,即便如此,大胖还是心疼不已,说道:“咱爹下手挺狠的,哎……” “不过,二弟,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咱爹也是没办法,你可别恨咱爹,他可是最疼你的!” 朱高煦笑着摆摆手,说道:“老大,看你说的,我恨谁都不能恨咱爹啊!” 大胖亲自倒酒,兄弟俩就在宗人府的牢房里喝了起来。 “我在宗人府挺无聊的,给我讲讲外面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 朱高炽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咱爹几天前就走了,临走让十二叔照顾咱们,我听说十一叔蜀王也快来了,皇祖父让这二位藩王留在京城辅政~” “辅政?” 朱高煦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扣着不让回封地,他要削藩啊?” 大胖连连摆手,说道:“你想多了,真要削藩也得先削咱们燕藩,无非就是皇祖父看他处理政务太辛苦,找两个人帮帮他,其他人又不放心,就挑了蜀王和湘王……” “呃……我也算一个!” 朱高煦撅着嘴,心中有些不爽,说道:“丫的,老头子还真疼他!” “谁让人家是嫡长孙……好了,不提这些了,喝酒!” 一杯酒下肚,朱高炽突然笑道:“老二,给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小太子前几天丢了,竟然带着二丫和朱允熥的儿子偷跑出宫,还把皇祖父的牌子拿出去当了,狗皇帝都快找疯了,哈哈……” 朱高煦一愣,随即带着笑意问道:“他当了多少钱?” “一百两银子,那个当铺是李景隆开的!” “哈哈……” 牢房内传出大胖爽朗的笑声! “丫的,这小子胆子真大,比他爹厉害多了!” 朱高煦对小太子很佩服,说道:“行,打小我就看这小子行!” 大胖依旧带着笑意,说道:“后来被找回来了,狗皇帝在太庙当着祖宗的面把那小子打的不轻,比你还狠呢……” “不过,皇祖父这一回倒是没护着,有些让人太意外了!” 朱高煦听后紧握拳头,猛然捶向桌子,气愤的说道:“狗皇帝丫的就不是人,不就是贪玩些吗,至于连自己的儿子打成那样啊,他都不配当个爹,我呸,狗皇帝刻薄寡恩,不近人情,他眼里就没亲情……” 朱文珏帮了他,让他免了惩罚,这份人情朱高煦记在心里呢。 再加上自己帮朱雄英竭尽全力在齐鲁推行新政,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功过相抵,可结果呢? 狗皇帝直接过河拆桥,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还把高阳王的爵位给除了,真是丧尽天良,呸! 朱高煦心中已经恨透朱雄英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朱雄英伤了他那颗炽热的心,自己明明是为他办事,结果他的事办成了,自己却被囚禁起来,还挨了一顿打。 这他丫的找谁说理去。 “狗皇帝不当人这大家都知道,不过,你也别把小太子想的太好!” 朱高炽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他是真闲着没事,溜达到宗人府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都是狗皇帝的安排!” 听到此话,朱高煦猛然醒悟,笑道:“那照你着人们说,狗皇帝还当了回人呢!” “屁!” 朱高炽顿时嗤之以鼻,没好气的说道:“老二,你是真傻啊,你是给他办事才落得除爵囚禁的下场,要不是你这么一搞,他的新政能在齐鲁推行下去吗?” “我承认,新政是韩宜可拿命换来的,可要不是当初你去搅了孔家,他就是想拿命去换,恐怕都没有机会!” “谁是新政最大的功臣?” “当然是你这位高阳王啊!” “他奶奶,,,他大爷的,你看他干了啥事,直接把你除爵囚禁起来了,他是人吗?” “他完全可以用皇权直接帮你把事压下来,这么大的功劳,别说赦罪,就是再给你封个亲王也合情合理,他让小太子帮你求情,这算个屁啊,就是故意装好人的!” “先把人除爵囚禁,再免了鞭子,这他娘的算什么皇恩,去他大爷的,他就是想趁机打击咱们燕藩!” 朱高煦一边听,一边喝酒,随即皱着眉头说道:“老大,我觉得他没这个意思吧,是你想的太多了!” “啪!” 朱高炽拍了拍桌子,呵斥道:“放屁,他就是这个意思!” “老二,你记住了,他是皇帝,为了大局,他什么都可以牺牲,亲儿子都能揍成那样,更何况你这个堂兄弟,以后不要轻信他的鬼话,在这宗人府,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大胖对朱雄英已经十分了解了,知道这个狗皇帝没安什么好心,老二这个莽夫没脑子,很容易被他三言两语的利用,从而去给他卖命。 “老大,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朱高煦瞪着眼说道:“还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打算让我在这住一辈子啊,那你别走了,你替我住下!” 大胖嘟囔道:“你咋不是好人心呢!” 朱高煦半躺在草堆上,懒洋洋的说道:“这地方还不错,就是没自由,太无趣,哪有外面的日子好过啊!” “对了,老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朱高煦立马坐了起来,说道:“我问过宗人府的官员了,被囚禁在此的皇亲可以让家眷陪同,,,” 大胖吓了一跳,紧张问道:“你什么意思,还想让我进来陪你啊?” “我让你进来干啥,你觉得我多稀罕你!” 大胖顿时松了口气,说道:“老三也不行,他现在在锦衣卫当差,忙得很,我都见不到几次!” “不,不!” 朱高煦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把府里的那个,,,那个高丽女子,,,” 第211章 蜀王 风和日丽,春暖花开! “这立春过后,到底是暖和了!” 老爷子换掉了厚重的棉衣,穿着单薄的衣服,整个人顿时感觉轻快不少,走出大殿,看到几个皇子皇孙正在玩耍,其中已经没有朱文珏的身影了。 郭惠妃走了出来,将一件袍子披在老爷子身上,轻声道:“皇爷,天凉,多穿些!” 老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咱不冷!” 说着,又指向不远处的朱楠喊道:“老二十六,你他娘的慢点!” 郭惠妃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朱红蟒袍,腰挂玄玉,长相儒雅的年轻藩王,走上前劝道:“父皇,母亲说的是,您年纪大了,要多保重身体啊!” 此人正是有“蜀秀才”之称的皇十一子,蜀王朱椿。 听到是儿子的声音,老爷子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披在身上,回头说道:“你咋还在这,都他娘的二十多岁了还离不开爹娘啊!” 朱椿老脸一红,拱手道:“儿臣已经好几年没见父皇和母妃了,这才想陪着多说会儿话!” “滚滚滚!”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你读了这么多书留着干啥啊,那不都是留着干活的吗,咱让你来就是让你辅政的,赶紧滚去帮你大侄子分忧去,你看看他天天累成啥样了!” “去,你去帮他干活,让他来陪咱聊会儿!” 朱椿立马拱手道:“儿臣领命!” 从来没听说过,已经就藩多年的藩王还能被叫来朝廷帮皇帝处理政务的,朱椿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却不敢说什么。 老爷子突然喊道:“老十一!” 朱椿立马回头,说道:“父皇,儿臣在!”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咱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你不要去问别人,更别和老十二走的太近,他做他的事,你做你的事,咱让你来是为了你好,或许现在你不理解,将来你就明白咱的良苦用心了!” 朱椿心中确实不明白,但还是拱手道:“儿臣谢过父皇!” 朱椿走后,郭惠妃上前问道:“皇爷,老十一他能行吗?” 齐王也是他的亲儿子,已经自焚而死,她不想再让这个儿子趟朝廷的浑水,身居后宫,新政的事情多多少少也听说一些。 朝廷内外一直传着一句话,叫新政如猛虎。 老爷子没有说话,那双如虎般的眼神却让郭惠妃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立马行礼道:“是,,,是妾身多嘴了!” “爷们的事,妇道人家不要多言!” 郭惠妃吓的立马跪了下来,说道:“皇爷息怒,妾身再也不敢了!” 别看老爷子说的轻松,但郭惠妃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后宫不得干政。 老爷子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感慨道:“起来吧,以后这样的话少说,你,,,毕竟不是她!” 老爷子口中的她,当然是已故的马皇后,后宫当然不得干政,但马皇后除外。 坐在前院内,看着孩子们玩耍,对于他这位老人来说也是一种难得享受和欢乐,作为一个传统的老人,他期盼的就是多子多孙,壮大家族,到了这个岁数,所求的也不过是子孙膝下承欢。 没一会儿,朱雄英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侍卫李辰,不过今天的李辰明显有些紧张,脸色也不太好看。 朱雄英看到朱楠几个孩子在快乐的玩耍,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自己大儿子的身影。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这种场子竟然没有咱大明的太子爷,真是稀奇,实在太稀奇了!” 一旁的云成立马搬来椅子,放在老爷子身边,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咋有脸说的,文珏被你打成那样,还在床上躺着呢!”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说道:“那是你亲儿子,你还真当打了,你打他是为了他好,这咱都明白,但你打成那样就有些过了吧,回头你自己去看看,那后背被你抽的全是血印子,你心咋这么硬呢!” “不硬些怕是不行了!” 朱雄英拿起一旁的糕点吃了起来,中午没吃饭,这会有些饿了,说道:“你把江山交给孙儿,不仅仅是孙儿嫡长孙的身份,更多的还是孙儿有这个能力,担得起国家的重担,用我爹当年说的话就是,孙儿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如果孙儿是个扶不起来的无能之辈,就算是嫡长孙,为了江山社稷,您恐怕也不会这这份家业交给孙儿吧!” 这话让老爷子不可否认,如果朱雄英真的狗屁都不是,那还真得考虑考虑了。 就拿历史上的蓝玉案来说,其实和蓝玉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是朱允熥争储失败,蓝玉这些外戚就成了牺牲品,因为,朱允炆握不住这些锋利的刀子。 如果蓝玉不死,等老爷子死后,以他那个性子,八成会变成大明朝的曹操。 身份是一方面,有了身份才会考虑能力,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把九死一生,历经万千险阻才得来的江山交到一个无能子孙手中。 至于历史上选择了朱允炆,那实在是赶鸭子上架,萝卜里面拔个稍微大点的出来,那是没办法的事。 老爷子被这话堵得哑口不言,憋了半天才反驳道:“你小时候也贪玩,你他皮多了,你这皇帝当的不也挺好的啊!” 朱雄英却没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皇爷爷,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不学而有术,那是我知道术不在书上,而是在心中,我能行,不代表他以后也能行,大明朝只有一个洪武爷,也只有一个朱雄英,任何人都是不可复制的,这些道理,您都明白!” “对对,你是皇帝,你说的都对,别人都不行,就你最能!” 老爷子虽然心中认可大孙子的想法,但嘴上却不饶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朱雄英笑道:“您别说,我真行,这皇位你让任何坐,恐怕都没我做得好,别看现在是步步维艰,等到五年,十年后再看,又是一个盛世!”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那咱是看不到喽!” 朱雄英喝口茶水,笑道:“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呢!” 老爷子瞥了一眼,笑道:“吃你的吧!” 朱雄英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说道:“差不多了,饱了!” 老爷子悠悠说道:“你说的咱都懂,咱也想明白了,等他伤养好就按照你的要求去读书练武!” “太上皇英明啊!” 朱雄英称赞一声,随即招招手,说道:“李辰,你过来吧!” 第212章 牌子卖了 听到喊声,李辰立马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臣见过陛下,见过太上皇!” 随后,立马从袖子里拿出那枚如朕亲临的令牌捧在手上,整个人十分紧张,双手忍不住在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太上皇,这是,,,这是太子殿下遗落,,,遗落在当铺的令牌,,,臣,,,臣,,,” 老爷子顿时眉头紧皱,看着李辰问道:“这孩子怎么是个结巴?”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李辰,你好好说话,不用紧张!” 老爷子跺跺脚,声音也大了起来,呵斥道:“咱又不是阎王爷,又不能吃了你,你他娘的怕啥啊!” 面对老爷子的威严,李辰已经吓得说不成话了,现在更为紧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中令牌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令牌,,,臣,,,臣送回来,,,还请太上皇,,,降罪!” 看到李辰这副样子,老爷子顿时笑了,说道:“你爹那张嘴伶牙俐齿,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怎么你连话都说不明白,你到底是不是李九江的儿子啊!” 李辰心中一沉,老实说道:“回太上皇的话,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爹的儿子,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我爹和我娘吵架的时候,我娘就带我回娘家,还总是说我亲爹另有其人,说我其实不是我爹的儿子,后来我问过我娘亲爹是谁,她又说我是李家的种,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 听到李辰一本正经的回答,朱雄英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老爷子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只有李辰还不明所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也不明白皇帝和太上皇为什么这么开心,完全领悟不到笑点。 “真是个傻小子!” 老爷子指着李辰,嘴角仍然挂着笑意。 朱雄英擦着嘴角上的茶水,笑问道:“你是来故意逗乐的吧!” 李辰立马说道:“臣绝无此意,臣确实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 老爷子再次大笑起来,说道:“你他娘的要不是李九江的亲儿子,轮得到你在皇帝身边当差!” 这话说的倒没错,要不是亲儿子,李景隆当初也不能求爷爷告奶奶,费尽心思给他谋求这个天大的好差事。 太上皇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肯定是李景隆的亲儿子,李辰终于放心了,将来这曹国公的爵位就会传到自己头上。 玩笑过后,朱雄英主动说道:“皇爷爷,这牌子您就赶紧收下吧,可得藏好了,别再让文珏偷拿去了!” 老爷子却不为所动,问道:“太子用这牌子当了多少钱?” 李辰低着头说道:“回太上皇的话,一,,,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就给卖了,这可是金的,这混小子不识数啊!” 老爷子笑骂一声,接着说道:“既然太子卖给你家了,哪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那一百两银子咱就不要了,这牌子拿回家供着吧!” 此话一出,朱雄英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给李家这样一个天大的皇恩。 这令牌是老爷子的,上面刻着如朕亲临,这就相当于太上皇以后就住李家了,说他曹国公府以后是太上皇的行宫,那是一点都不为过,李家供上这块牌子,即使皇帝过去都要恭敬行礼,更何况是那些皇亲勋贵。 想之前,冯胜,郭英等人朝李家泼大粪,当初李家要是供上这块牌子,他们这大粪就相当于直接泼在太上皇头上。 可李辰还没意识到这些,他捧着牌子,颤颤巍巍的说道:“臣不敢收,请太上皇收回成命,那一百两银子就当是送给太子殿下的!” 朱雄英笑着摇头,这小子真的比他老子差远了,他还以为是那一百两银子的事呢。 老头子是太上皇,差你那区区一百两银子啊。 “拿着吧,拿回家要记得供起来!” 老爷子倒也没生气,说道:“要是你爹在这,早就磕头谢恩了,哪像你似的,傻头傻脑,听不懂好孬话,既然跟着皇帝当差,就要有眼力劲,多跟你爹学学,办事机灵点!” 李辰彻底懵了,他还是没明白这话写话的意思,他只知道,丢了这份差事,他老子能把他打死。 朱雄英扶着额头,提醒道:“你傻跪着作甚啊,还不赶紧谢恩!” 李辰不明所以,条件反射的叩首谢恩,手中的牌子都快哆嗦掉了。 朱雄英挥挥手,赶紧让他退下,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人走后,老爷子再次大笑起来,说道:“把饭都喂到他嘴边了,这孩子竟然都不知道张嘴,怪不得李九江是费尽心思的要现在就给他儿子铺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朱雄英问道:“这就是您要给牌子的原因?” 老爷子点点头,继续说道:“开海不是小事,港口更是重中之重,你不给钱还想让人家办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牌子说好听点是令牌,可说到底就是块铁疙瘩,给了李家,他李九江还不死命的给你干活,他使劲了,那几位还能看着啊!” 朱雄英一听,顿时乐了,对着老爷子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扬道:“高,还是您老人家高!” 这令牌之所以赏给李家,除了机缘巧合之外,更多的还念及李家的情分。 李贞,李文忠自不必多说,即便是那李景隆也是新朝的重臣啊。 老爷子笑道:“学着点就对了,你那点帝王术在咱面前还不够看!” 朱雄英附和道:“那是,洪武爷才是天下第一!” 有些人就是命好,太子要是不偷偷跑出宫,也不会把令牌拿出去当了,可京城这么多当铺,却机缘巧合的跑到他李家的当铺给卖了。 老爷子无意之中随口说了两句,李辰一本正经的回答却引来大笑,老爷子一时高兴,直接赏了李家一个天大的皇恩。 有了这块牌子,李家真是拿到了货真价实的保命符,这可不是那个什么免死铁劵可以比的,只要不造反,那绝对是与国同休。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这就是命! 随后聊了一会儿,朱雄英就要起身离开,老爷子问道:“你急什么,再坐会儿,就当歇息一日了,政务就交给湘王,蜀王,还有高炽就行了!” “歇不了啊!”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明个就是恩科大考了,这可是新朝第一次殿试,我这个皇帝要亲自监考,要回去准备一下,就希望今年能出几个真正的治国大才!” 第213章 考题 殿试! 一般都是皇帝主考,参加考试的学子都是考中会试的贡生。 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明朝科举,能进入殿试的考生,几乎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即便考中了三甲,那也是同进士出身,也算得上光宗耀祖了。 奉天大殿的御台之上,朱雄英屹立在龙椅前,威严肃穆,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位身穿蟒袍,相貌出众的年轻藩王。 分别是儒雅的蜀王朱椿和英武的湘王朱柏,此次被任命为副主考官,陪同监考殿试。 大殿内已经由礼部提前准备了桌椅以及笔墨纸砚等东西。 清晨,太阳升起,一百二十名贡生低着头走进大殿,先是走到皇帝面前行礼,随后按照顺序和号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殿试不似之前乡试,会试,要卷缩在狭窄的小黑屋内答题,而是在宽敞明亮的奉天殿。 也不用自己带纸墨,饭食等,这些都由朝廷统一负责。 考生和考生之间间隔不过两米,中间没有任何东西挡着,即便如此,谁也不会萌生作弊的想法。 这里是奉天殿,监考的是皇帝,要是作弊被发现,别说功名要被革除,恐怕脑袋都要搬家,还要牵连家族,大明自开国以来历经五次科举,还没有发生过科场舞弊之事。 待到所有考生落座后,刘三吾从内殿走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所有考生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公布考题了!” 朴不了用托盘捧来一个烫着龙纹的的册子,旁边还有一把小刀,朱雄英看了一眼,说道:“开考题吧!” 这是提前准备好的殿试考题,之前一直放在尚书房,为了防止泄漏,上面还封着一层蜜蜡。 “臣遵命!” 刘三吾当着皇帝的面用小刀挑开上面的蜜蜡,随后拿起册子在大殿中朗声读了起来。 “丁丑科殿试正式开始,诸贡生请听策问,一: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利弊?” 听到第一道考题,朱雄英身后的蜀王,湘王顿时脸色一变。 这道考题的大概意思是,西周采取分封制,但却诸侯林立,唐朝采用府兵制,结果藩镇割据,从而导致朝廷集权衰微,外重内轻。 秦朝和曹魏高度集权,外轻内重,但很快就灭亡了。 这道考题的核心就是放权地方和朝廷集权各有什么利弊? 结合大明朝的情况,这道题考的明明就是藩王的问题,换而言之,也就是朝廷该不该削藩。 这道题是方孝孺出的,出得虽然很隐晦,但大殿内的蜀湘二王却听出了背后的含义。 “第二题,诸葛亮以秦法治蜀,功润一方,解蜀汉之疲惫,百姓感恩戴德,王安石同样以严苛之法治宋,却毒害天下,诟病至今,究其缘由?” 这道题问的是,诸葛亮和王安石以同样的手段进行改革,为什么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 此题对应的正是如今新朝的头等大事,变法改革,推行新政。 这题要是答的好,会大大的加分! “第三题:宋时抑农重商,大开市舶,鼓励海上贸易,使得财政稳定,百姓富裕,为何军事薄弱,导致亡国?” 宋朝发展海上丝绸贸易,国家富得流油,养兵绝不成问题,按理说军事应该很强大,为何经常打败仗,最后竟然亡国了? 这个问题看似在问宋朝军备的问题,其实考的却是海上贸易,对应如今新政的开海计划。 如果抓不到问题的核心就跑题了! “考题四:梦溪笔谈是为奇技淫巧之术,或为利国利民之法?” 这题是朱雄英亲自出的,考的是对科技的看法,在这个推崇儒家,信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有没有真能冒出来几个“异类”。 “第五题,关外之地,八百里漠北,如何彻底融入大明领土?” 这一题同样是朱雄英自己出的,同时也是让他最头疼,至今都没想到具体解决的办法。 这题说的简单些,就是如何汉化游牧部落,如何让农耕和放牧两种文明融为一体。 这一题也是最难的,因为在历代王朝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这五道考题,分别对应藩王,新政,开海,科技和经略外族,全都是新朝要面临解决的大问题。 这些考题几乎都是以古论今,是皇帝和几位重臣商议出来的结果,当然,最后拍板决定的还是皇帝本人。 五道题已经全部读完,接下来就是考生自己答题了。 即使没记住考题也不能询问,如果连这点记题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当官了,总不能皇帝说话,你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下来吧! 殿试大考的时间为六个时辰,也就是一天,没关系,慢慢想,慢慢写,不着急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部分学子已经开始答题了,走过半个时辰,所有的考生都在孜孜不倦的写着,能闯进殿试的人没有一个是草包,都是万里挑一的能人,除非是靠作弊进来的。 这些贡生的名单朱雄英自己提前看过了,可惜没发现一个他所熟悉的名字,三杨中的那两位也不在其中。 但朱雄英并没有气馁,历史已经改变,兴许这其中会有被历史所埋没的大才,这也说不定。 虽说都是贡生,但有些人笔走如蛇,对答如流,有些人却仰天发呆,或者扶额叹息,写不下去。 这是很正常的,这可是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殿试,有极大的难度,当然不会让你默写几篇唐诗宋词显示才华,亦或是当着皇帝的面背诵一篇出师表表达自己的忠心。 老话说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真正的高手都是相约于殿试,八股见真章。 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看着大殿内埋头考试的考生,朱雄英还是很满意的,他是满心期待新朝第一次恩科大试能出一个治国大才。 一上午过去了,朱雄英监考的也有些累了,到了时辰,光禄寺的官员随即分发午饭。 每人两个馒头,一碟豆芽,一份米粥,还有肉酱,腊八蒜,茶水等,吃的并不算好,毕竟是来考试的,混个肚饱就成了,想吃好的,也有,考中一甲,皇帝会在宫中亲自设宴请你。 看到中午的饭食,不少学子已经皱起了眉头,抬头一看,同样面的饭食苦脸的学子不在少数,可在偷偷看向高台之上,皇帝和两位藩王正在掰开馒头将肉酱夹在其中,就着腊八蒜吃了起来,而且还很享受。 一名来自闽地的学子用筷子夹起一瓣腊八蒜,顿时眉头紧皱起来,只有乡野村夫,贩夫走卒才会吃这种粗鄙之物,皇帝贵为天子圣人怎么也,,, 再看对面那名贡生,腊八蒜在他口中嚼得嘎巴响,甚至还用馒头蘸蒜汁。 他一脸的嫌弃,心中鄙夷道:“粗鄙的北人!” 第214章 出宫 就在此时,那名吃腊八蒜的考生突然站了起来,陪同监考的礼部尚书王钝看到后立马呵斥道:“尔要作甚?” 那年轻的贡生立马拱手道:“在下齐鲁德州武城学子韩克忠,进京赶考早已耗尽盘缠,已有多日未进水米,请求陛下再赐一份饭食,以解学生腹中之苦!” 搞得半天原来是没吃饱,一般这种事都要看皇帝心情,毕竟你是来考试的,不是吃饭的。 王钝看向皇帝,朱雄英挥挥手,说道:“给他!” 光禄寺的官员立马又给他送了一份,韩克忠感激道:“谢陛下!” 许多学子对着韩克忠投来异样的目光,很多南方的学子也想站起来说说,但他们不愿当韩克忠这样的显眼包。 朱雄英倒感觉没什么,很多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是变卖了所有家当,这才凑够盘缠,带着父母妻儿的期盼,就希望考个好名次光宗耀祖。 草草吃过饭后,朱雄英开始巡视整个大殿的考生,却发现很多学子对着饭菜愁眉苦脸,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大半人。 很快,朱雄英叫来刘三吾,问道:“这些学子为何不吃饭,莫不是嫌弃饭菜差?” 这些饭菜确实不算多好,但放在民间百姓之家绝对算得上好东西,别说吃细粮了,就是粗粮也不见得顿顿都能吃上。 刘三吾正色道:“回陛下,依臣历年监考之见,这些考生应当为南方学子,而光禄寺准备的饭食多为北方人喜好,所以吃不惯也在情理之中!” 南北方的饮食文化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也可以理解。 “原来如此!” 朱雄英点点头,立马吩咐道:“让光禄寺的官员现在立刻马上重新为考生准备饭菜,以米饭为主食,菜要淡一些,煮些肉汤,在给每位学子上一碟糕点!” 求才若渴,身为皇帝的朱雄英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 半个时辰后,光禄寺将重新准备的饭食送到了学子面前,果然,饿了一上午的南方学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毕竟考试也是体力活,更何况还是决定命运的殿试大考。 殿试从清晨考到了傍晚,接近天黑,所有学子交了考卷,向皇帝行礼过后,一一退出奉天殿,礼部的官员开始收拾大殿。 朱雄英伸个懒腰,双臂顺势搭在蜀王,湘王肩膀之上,笑道:“十一叔,十二叔,辛苦了,中午也没怎么吃饱,晚上朕请你们吃个饭,如何?” “十一叔进宫后,咱们叔侄还没吃过饭呢,就当朕给你接风洗尘了!” 两位藩王相视一笑,蜀王朱椿说道:“全由陛下做主!” 三个人差不多的年纪,名义上是叔侄,看着也就和兄弟似的,关系也比较亲切,朱雄英拍着两位叔叔的肩膀说道:“那就赶紧换衣服,咱们出宫,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朱柏笑道:“陛下,要不叫上父皇,咱爷们四个一起出宫溜溜?” 朱雄英连连摇头,说道:“算了吧,老头子因为我打太子的事生闷气呢,他老人家现在看我就不顺眼!” 蜀湘二王顿时大笑不已! …… 夕阳西下,整个皇城仿佛被撒了一层金粉,十分好看。 蜀王朱椿头戴儒冠,身穿儒衫,手上还拿着折扇,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湘王朱柏带的是玉冠,一身锦衣,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而朱雄英就穿的很随意了,一身粗布青衣,如同百姓一般,但身上却有股身居高位的威严。 三人走在皇城外的闹市之中,朱椿拍了拍手中的扇子,感慨道:“多少年都没看过京城的繁华了,再见之时,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湘王朱柏打趣道:“那得多亏了陛下,十一哥,一会儿你要和陛下多喝几杯!” 朱椿同样玩笑道:“那得看陛下带的银子够不够了!” “既然出宫了,就别叫什么陛下了,还如小时候一样,叫英哥儿就成!” 朱雄英大笑道:“还有,两位叔叔放心,今晚饭管饱,酒管够,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也不能陪,老头子不让我在外面瞎玩……” 朱柏一本正经的说道:“本王这辈子只认自己的王妃,任凭是仙女下凡,本王也不会多看一眼!” 湘王确实是个情种,和湘王妃吴氏经常结伴而游,骑马射箭,那真是琴瑟和鸣,感情极好。 朱椿附和道:“本王……也差不多……” 朱雄英回头笑道:“十二叔说这话,我信,至于十一叔,人家都叫你蜀秀才,是位大才子,都说才子爱佳人,想必蜀王这位风流才子也是一样吧!” 朱柏顿时捧腹大笑,朱椿尴尬一笑,说道:“小声些,让人听到多不好!” “哈哈……” 朱雄英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大量的政务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如今蜀王,湘王加上大胖都来帮他分担,一下子轻快不少。 走在闹市中,听着四周的吆喝声和各种小吃散发的香气,真是烟火气十足。 “这才是生活啊!” 朱雄英感慨一声,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豆腐摊。 “十一叔,十二叔,我请你们吃炸豆腐!” 朱柏故意抱怨道:“皇帝请吃饭,弄了半天就请吃炸豆腐啊,我还以为要去京城最贵的馆子呢!” 朱椿也笑道:“十二弟,你没发现陛下越来越像咱们父皇吗,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花,吃剩的半块烧饼都要留到下一顿,掉下一粒芝麻都要捡起来塞嘴里!” 朱雄英将二人拉进豆腐摊后面的大棚里,笑道:“行了,赶紧进来坐吧,当心我回去告诉老头子,你们在背后埋汰他老人家!” 炸至金黄的豆腐,上面涮上一层酱,撒上些芫荽沫,那真是美味,当然,富贵人家是不会吃的,但深受贩夫走卒的喜爱。 很快,三份豆腐端了上来,朱柏吃着说道:“英哥儿,这吃豆腐也吃不饱,说好请我们喝酒的,你看……” “十二叔别急啊……” 说着立马招呼来炸豆腐的老板,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卖什么下酒菜的?” 老板弓着腰说道:“前面有一家卖酱火肉的(火腿),隔壁那家炒羊肚不错,另一条街有卖南煎丸子,还有虎皮肉,烩羊排……” 朱雄英立马掏出二两银子交给老板,说道:“麻烦你受累,帮我们买来,在打着酒,剩下的就当跑路费了!” 二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两个月的生活了,买这些酒菜绝对绰绰有余。 没多久,酒菜全齐了,乔装打扮的朴不了在一旁倒酒,朱雄英招呼道:“酒菜都有了,来吧,两位叔叔!” 朱椿感慨道:“处处烟火气,还真有一番风味!” 朱柏端起酒杯说道:“来吧,十一哥,一起敬英哥儿!” 朱雄英摆手道:“在宫外,咱们就是叔侄,还是一起敬老头子吧!” 朱柏笑道:“来,敬老头子!” 就在三人喝酒之际,两名书生模样的人凑了过来,问道:“老板,这炸豆腐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 中年书生摸了摸口袋,拿出两文钱,说道:“来两块,劳驾老板多刷些酱,多放些芫荽,葱蒜沫……” 老板倒也实在,放了不少佐料,年轻书生接过后夹起一块带着葱蒜,芫荽的豆腐塞进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此时,一道声音从他后面传来:“粗鄙的北人!” 第215章 士子争论 这声极不和谐的声音让这位买豆腐吃的书生再也吃不下去了,一旁的好友同样是位书生却是猛然回头,却看到三位同样书生打扮的人。 这三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没有多华丽,但却很体面,不似这二人穷困潦倒。 “北人怎么了?” “挖你家祖坟了?” 吃豆腐的同伴怒骂道:“吃豆腐也能吃出臭虫,真晦气,呸!” “王兄,算了!” 吃着豆腐的青年劝了一句,懒得和他们辩论什么,准备走人。 对面其中一人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吃着葱蒜佐料,满口污言秽语,北人果然粗鄙至极,哼!” 王恕顿时恼怒不已,正要骂人,却被卖豆腐的青年书生拦了下来,走到几人面前,正色道:“几位想必都是今年来自南方的贡生吧,刚才的话着实对我们北人有偏见……” “我们北方确实不如南方富庶,连年征战,百姓困苦,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都是庄稼地里长出来,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又怎会有什么粗鄙之说……” 对面的青年却不屑的说道:“我们南方也打仗,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可也没见过拿葱姜之物当饭吃的,人死是小,失节为大,阁下的朱子文章怕是白读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今日殿试在奉天殿要饭吃的北方学子韩克忠,这些道理都不懂,即便进了奉天殿,恐怕也是名落孙山!” 对面的王恕顿时怒了,指着对面那三位南方学子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考不考得上自有当今永兴陛下圣裁,与尔等何干!” 对面的青年学子怒喝道:“你们北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粗鄙之辈!” 韩克忠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直起了身子,八尺的身高在人群中有些鹤立鸡群,走到那人身前质问道:“你说北人算什么东西,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前朝暴政,民不聊生,揭竿而起推翻暴元的义军是我们北人,义军大帅刘福通与元军浴血奋战率领的还是我们北地男儿,跟随中山王,开平王挥师北伐的也是我们北人,守关戍边,忍饥挨饿,爬冰卧雪,深入草原大漠,与鞑子厮杀的依然是我们北地的汉家儿郎,长城外埋葬着多少北地儿郎的尸骨,,,” 韩克忠越说越激动,不顾身在闹事,以及围观的百姓,慷慨陈词道:“你自己去英灵殿看看,有多少我们北方儿郎的灵位!” 一场南北之分,在应天府的闹事中上演,而且听他们的对话,好像都是今年参加恩科殿试的贡生。 坐在一旁吃饭的朱雄英好似没听到一样,端起酒杯,笑道:“十一叔,十二叔,来,侄儿敬你们一杯!” “敬陛,,,敬英哥儿!” 三人一饮而尽,朱椿看了一眼外面,问道:“咱们不去管管?” “让他们吵呗!” 朱雄英吃着菜冷笑道:“能考中贡生的,哪个不是才学惊艳之辈,一个个心气高着呢,他们不嫌弃丢人就让他们吵,最好能打起来,咱们是出来喝酒的,管那闲事作甚!” 外面的争吵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却全然不知,他们背后的布棚子里,皇帝和两位藩王正在里面吃饭喝酒。 韩克忠的话立马让对方一时无言,和他一起的好友站了出来,拱手道:“韩兄弟,在下江南学子盛敬,这是我的好友刘士谔,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们这就离开!” 可刚才吃瘪的刘士谔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直言道:“你们北人能打,难道我们南地的儿郎又是孬种吗?” “当年跟随永兴陛下平定海盗倭寇,踏平倭国的荡倭卫那都是我们南方的儿郎!” “论抵御外敌,我们南方儿郎也从来不怂,大海之上,洒的是我们南方儿郎的鲜血,又有多少好儿郎死在了异国他乡!” 韩克忠当仁不让的说道:“我不否认南方将士的英勇,可你也不该诋毁我们北人!” 刘士谔刚要开口,却看到从人群中走来一位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同样是一位书生,他看着二人,突然呵斥道:“都住口,吵什么吵!” “身为贡生,刚考完殿试恩科就如同泼妇一般,在这闹市之中公然争吵,你们不顾颜面,可曾考虑过朝廷的威严?” “地有南北之分,但人岂能有粗雅之论!” “如今天下一统,日月山河之下,尽是大明子民,洪武皇帝心胸宽广,海纳百川,连异族都能容下,你们这些话莫非是要挑动国家分裂?” “永兴陛下雄才大略,推行新政,,,你们有这吵闹的功夫还不如想想以后当了官如何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让新政尽快推行下去,让天下的百姓早日过上好日子!” 这书生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让韩克忠,刘士谔二人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江南学子盛敬站了出来,拱手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恐怕也是今年的贡生吧,敢问高姓大名?” 那人坦然道:“江西泰和学子宋琮!” 宋琮,,, 盛敬大吃一惊,立马行礼道:“原来兄台就是会试榜首宋会元,在下江南学子盛敬,失敬失敬!” 原来这人竟然就是会试第一名,有同是南方学子,盛敬突然有了结交之心,客气道:“宋会元,在下今晚在醉春楼设宴,不知可否赏光?” 宋琮冷着脸果断拒绝道:“不用了,我从不受嗟来之食!” 豆腐摊对面的阁楼之上,内阁大学士解缙从窗户旁回过身来,笑道:“宋琮,我以前在老家读书的时候见过他,论学问,说句自大的话,比我差点!” 一旁的黄淮笑道:“谁能比过你解大才子啊,年纪轻轻就登堂入室,成为辅臣,真是羡煞我们啊!” 解缙被捧的心里美滋滋的,大笑道:“宗豫兄,你也参加了今年的恩科大考,以你的学问必定名列一甲,说不定还能中个状元,到时候入了翰林院,成为编修,就离进内阁也不远了!” 黄淮连连摆手,谦虚道:“解学士缪赞了,大明能人辈出,参加恩科大考的也不乏学问精绝之辈,能中二甲我就心满意足了!” 坐在解缙对面的杨士奇突然看向另一边的杨荣,问道:“子荣,你是太学生,为何不参加此次科举?” 杨荣叹息道:“我准备在苦读三年,到时候直接参加会试!” 听到此话,解缙来了兴趣,问道:“子荣,我听说户部的夏侍郎对你十分赏识,让他直接举荐你入仕啊,就像士奇一样,直接进翰林院,也省的和那些人争来争去的!” 第216章 解阁老 大明一直存在三种选官制度,第一种就是科举制度,一场一场的考上来,最后杀进三甲,被授予各种官职,第二种是荐举制度。 洪武三年,大明进行第一次开科,后发现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人才,写文章还可以,却办不了什么实事,到了洪武六年,朝廷直接下令暂停科举制度,实行荐举制,主要由地方官推荐人才给朝廷任用的制度。 但不是有人举荐就能当官的,还要进行考核,其考核的科目分为八个科目“聪明正直”、“贤良方正”、“孝悌力田”、“儒士”、“孝廉”、“秀才”、“人才”、“耆民”,满足其中之一就可以授予官职,而且还没有年龄限制。 刘三吾,韩宜可,王钝,凌汉,方孝孺等人都是靠举荐制度当的官。 朝中那些老臣,重臣,没有几个是正儿八经靠科举考上来的,大部分都是被各地官员举荐入仕的。 在这种制度下造成了很多庸才滥竽充数,朝廷发现弊端以后,改革了荐举制度,重新分科,由“荐举八科”改为“荐举六科”。这六科分别为“经明行修”、“工习文词”、“通晓书义”、“人品俊秀”、“练达治理”、“言有条理”。 其候选人被分为“上、中、下”三等,满足六科者为上等(可以做官),三科以上者为中等(可以做官),三科以下者为下等(备选或不予选用)。 虽然“荐举六科”比“荐举八科”进步,提高了人才的质量,但是其亦有弊端,选才的标准,是根据地方官个人的喜好判断。 因此,在洪武十五年恢复了停止长达十年的科举制度,同时,并没有废除荐举制,而是科举,荐举制度并存。 简单的说,只要朝中那些内阁重臣,左右御史,六部尚书,侍郎,各地方大员等人想举荐你当官,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杨士奇没参加过科举,他是被地方学府直接保送进翰林院,包括哪些公侯勋贵想提拔哪个士兵,那也是往五军都督府送句话的事。 第三种就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作为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太学生,毕业后可以直接参加会试考中贡士之后,再参加由皇帝主持的殿试,被授予官职。 当然,国子监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里面的太学生主要分两种,官生和民生,官生就是官宦,勋贵子弟,土司子弟,还有附属国的学子,民生都是各地学府推荐上来的的优秀学子,名额稀少,一个县才有一个,而且还要经过翰林院的考核才能进国子监。 凡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太学生,吃穿用度都有朝廷负责,每个月还有米面,肉食,宝钞的补贴,按理说那些官员勋贵应该都把家里的子弟送进去读书,但现实情况恰恰相反,国子监还是民生居多。 因为毕业前还要进行考核,考核不过的就不仅仅没官做,或者被剔除国子监这么简单,而是要问罪的。 朝廷花钱培养你读书,就是希望你学好文化,上报君王,下安百姓,结果你什么都没学会,辜负了朝廷的希望,辜负了百姓的供养,朝廷一定饶不了你。 出身国子监的官员也不少,大多是青中年,如铁铉,蹇义,夏原吉等人…… 听到解缙的话,杨荣却是连连摆手,说道:“我杨子荣要想入仕,靠的是真本事,绝非裙带关系……” 解缙笑了笑,没有说话,一旁的杨士奇却感到自己被打脸,出言道:“怕是夏侍郎不愿举荐你入仕吧,还是怕过不了翰林院那一关……” 杨荣顿时尴尬不已,摆手笑道:“杨兄莫要玩笑了……” 三杨之中,杨士奇最稳重,杨荣擅谋,杨溥擅断。 杨荣在三杨之中最年轻,但也是最会政治投机的一个人。 夏原吉确实赏识他,但他要开口让夏原吉举荐他入仕,只会换来一顿臭骂。 杨荣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这些。 四人笑了笑,黄淮却在此时说道:“解学士,刚才那个宋琮和你是同乡,他既然能中会元,想必也是才华横溢之人,殿试大考即便不是一甲,恐怕也会名列前茅,以后都是同殿为臣的同僚了,不如请他上来喝一杯!” 解缙喝的有些上头了,立马站了起来,说道:“本阁老现在就去请他,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以后休想进内阁!” 听到本阁老三个字,杨士奇顿时冷笑一声,刘三吾德高望重,位居内阁首位,为文官之首,皇帝都尊他一声刘先生,他都从来都自称过阁老。 你解缙这话要是让陛下听见,一定赏你两个大耳刮子,让你长长记性。 杨士奇不喜欢惹事,他想劝劝解缙,可人已经下楼了。 “宗豫啊,那个宋琮一看就是刚正之人,绝不会和我们攀交,即便是解学士亲自去请也不见得给他面子,这不是让他自找难看吗?” 黄淮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杨兄,在朝廷做事,多一个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杨士奇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他出身贫寒,在翰林院谨小慎微,十分珍惜入仕的机会,心中也明白一个道理,在朝中为官,朋友多真不是什么好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曹国公,人家是第一皇亲,皇帝的大表哥,你们都是什么? 布棚内,朱雄英琢磨着这个叫宋琮的学子,好像之前听刘三吾提过一次,就凭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就足以证明此人有格局。 “老朴!” “奴婢在!” “去把外面那个叫宋琮的学子给朕叫进来!” 豆腐摊上,宋琮刚要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喊声。 “宋兄,留步!” 解缙喝的脸红脖子粗的走了过来。 宋琮回头一看,说道:“我与阁下并不相识吧?” 解缙傲然道:“我是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解缙!” “原来是解学士,失敬,失敬!” 宋琮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问道:“有事?” 解缙笑道:“久闻宋会元大名,今日相见却是缘分,你我也是同乡,不如上去喝一杯,顺便介绍几个好友与你认识!” 宋琮神情之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不用了,告辞!” 说罢,转身走人,留下解缙一人在风中凌乱,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平常一大帮人都巴结,现在却让一个还没入仕的学子驳了面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呸,自命清高!” 解缙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宋琮刚走几步,却被朴不了拦住了去路,说道:“先生,我家主人请你过去!” 宋琮没好气的说道:“不去!” 朴不了上前小声说了几句,宋琮顿时脸色大变,直奔豆腐摊的布棚而去。 这一幕被阁楼上的黄淮全部看在眼里,急忙说道:“解学士,宋琮被人请进豆腐摊后面的布棚里了,而且走的很急!” 解缙顿时拍案而起,气愤道:“我倒要去看看,谁比我解阁老的面子还大!” 第217章 醒酒 “解学士……” 杨士奇大喊一声,刚要起身去拦着,却没想到解缙跑的比兔子都快,转眼间已经下楼了。 杨荣笑道:“杨兄,让他去吧,解学士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要面子的!” “放心吧,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就算里面坐的是公侯勋贵,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他!” 勋贵…… 现在整个京城还有几个勋贵,除了一个躺在床上,快半身不遂的宋国公冯胜,剩下凡是能动的人,全被皇帝打发出去做事了。 打仗,练兵,推行新政,督造港口,建设军校,京城的勋贵已经空了。 杨士奇性格谨慎,做什么事情可以无功,但绝对不会有过,而他此时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子荣,宗豫,我喝的差不多了,家里还有母亲要照顾,就此告辞了!” 杨士奇找个理由,立马走人。 “杨兄,这还没喝完……” 黄淮喊了两声,杨士奇装作没听见,火速离开此地。 “算了,咱们喝!” 杨荣端起酒杯,说道:“黄兄,恭喜你高中一甲!” 黄淮摆手笑道:“朝廷还没放榜呢,子荣又怎会知道高中?” “以黄兄的才华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当提前恭贺了!” 黄淮笑的合不拢嘴。 豆腐摊的布棚内,宋琮一眼望去,只见三位年轻人正坐在矮凳子上吃饭喝酒。 坐在正位之上一身粗布蓝衣的人正是今天在奉天殿监考的永兴皇帝陛下。 两旁的青年他也见过,同样是陪同皇帝监考的蜀王和湘王。 朴不了小声说道:“宋会元,陛下交代了,他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可暴露陛下的身份,以免引起百姓的不安!” 宋琮点点头,大步走了过去,微微拱手,小声说道:“学生宋琮见过陛下,见过两位千岁!” “这不是宫里,不用多礼!” 朱雄英放下筷子,说道:“你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朕都听到了,心中突然想起来一个人,一位让朕十分尊重却已经离开朕的人!” “他是朕的肱骨之臣,他的离开让朕非常痛惜,他也是朕唯一哭过的臣子,你知道朕说的是谁吗?” 宋琮思考片刻,正色道:“陛下所说之人是已经故去的韩文正公!” 朱雄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韩公!” “你既然知道,那朕想问问你,你如何看待如今的新政?” 宋琮几乎没有思考,果断说道:“如今之新政乃开天辟地之改革,为万民谋福之仁政!” “好,说的好!” 朱雄英赞不绝口,他丝毫不怀疑宋琮是故意附和之言,因为刚才他说了一句话,打动了朱雄英。 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早些推行新政,让天下的百姓早日过上好日子。 朱雄英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纯粹的读书人了。 “宋琮,朕记住你了!” 朱雄英吩咐朴不了倒杯酒端给宋琮,说道:“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宋琮接过酒杯,严肃道:“学士愿效仿韩文正公,为万世开太平!” 说罢,直接饮尽杯中酒。 这话说的太好了,说的朱雄英是高兴不已。 “朕曾经说过,凡是愿意为新政……” 朱雄英话还没说完,布棚内突然闯进一人,看到宋琮站在那,手中还拿着酒杯,立马呵斥道:“姓宋的,本阁老有心与你结交,你却驳了本阁的面子,本以为你是刚正之人,却不想也是趋炎附势之辈,分明是看不起本阁老!” 宋琮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厉声呵斥道:“你放肆!” 解缙直接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己可是文华殿大学士,内阁辅臣,只要熬死刘三吾他就是首阁,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学子呵斥,顿时气上心头。 当然,他不会像那些武将一样,两句话不对付就拔刀子动拳头,而是要好好训斥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 就在解缙刚要走过去之时,他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皇帝的贴身太监老朴。 这个死太监怎么会在这? 再一看另一边,皇帝的贴身护卫樊忠,另一个是李辰,这小子瞪着双眼看着自己,那眼神好像在看傻子一样。 左边的两个青年,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但还是可以清楚的认出身份,湘王还有刚进京不久的蜀王。 那个背对着自己,身穿布衣,正在吃饭的人是…… 此时的解缙已经开始全身冒冷汗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解阁老,解大阁老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没有回头的朱雄英冷声道:“这还没开始放榜,解阁老就要提前开始结党了,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你想当新朝的胡维庸还是想当杨宪?” 结党! 胡维庸! 杨宪! 这一个个词犹如索命的铁链把解缙勒的快要窒息。 “陛……陛……” 此时,炸豆腐的老板端着一盆烧羊排走了过来,大喊道:“后生,让一让,刚出锅的热菜,要是被烫到,我可不负责……” 可此时的解缙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脑海中一片空白,哪里还听得见这些。 “烧羊排来了!” 炸豆腐的老板说道:“三位客官,菜都齐了,慢用!” 朱雄英客气道:“有劳店家了!” “客气了爷们,有事您直接招呼!” 老板立马离开,看了一眼解缙,不太高兴的说道:“你这后生咋回事,刚才都说让你让一让,你还杵在这做甚,难不成是个聋子?” “瞧你这穿着也不像要饭的……” “哎……罢了,罢了……” 好心的老板用油纸包了几块豆腐塞给解缙,说道:“拿着,出去吃吧,我还要做生意!” 解缙张着嘴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话,朱雄英冷声道:“没听到吗,滚出去吃!” “臣,臣告……” “滚!” 随着一声呵斥,解缙立马跑了出去,一刻都不敢停留。 一阵风吹过,解缙已经全无酒意,看着手中的豆腐,哪里还吃得下去,可皇帝让他吃,他又不敢不吃。 倒霉啊,真倒霉……出来吃顿饭都能遇到皇帝微服出巡。 解缙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抓起油纸里的豆腐全部塞进嘴里。 一旁炸豆腐的老板咂嘴道:“乖乖,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比要饭的还狠!” 此时,朴不了走了出来,小声说道:“解学士,陛下说了,你最近有点飘了,都快分不清自己姓什么了,让杂家给你醒醒酒!” 解缙满嘴塞着豆腐,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朴不了继续道:“解学士,杂家得罪了!” 说罢,直接两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随着两声清脆的声音,解缙嘴里的豆腐直接喷了出来。 阁楼上的黄淮惊呼道:“快来看,解学士被人揍了!” 第218章 阅卷 深夜,文华殿灯火通明! 刘三吾带着白信韬以及翰林院十几位老爷们正在熬夜审卷。 这可是新朝的第一次恩科殿试,皇帝十分看重,他们这些主考官,阅卷人自然不敢大意。 殿试排名一般都是皇帝委任的重臣阅卷,最后按照优劣排名,定一甲,二甲,三甲。 当然,他们只是给个参考意见,最终的排名还得需要皇帝本人御笔批示。 “好文章,真是好见解,当列一甲!” 刘三吾坐在主位之上,对眼前的文章赞不绝口,提起朱笔在试卷上画了几个红圈,将这篇试卷轻轻的放在一边压上。 “此考生字不错,但策论却写的实在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列为三甲吧!” 白信韬叹息一声,有些惋惜! 坐在地上的司直郎张谦看着手中的试卷,气愤道:“这是哪里的考生,错字就不说了,格式也不对,竟然还有犯忌的词汇,这是怎么考上来的,三甲恐怕都排不上!” 翰林院学士董贯说道:“我已经看到三个这样的试卷了,教他们的老师恐怕也是没参加过科举的乡野村夫,当老师的都不懂,那教出来的学生就更不明白了!” 刘三吾喝了口茶水,说道:“错误之处在卷上圈出点评即可,既然能成为贡生,想必自然有优异之处,不可妄自菲薄!” “阅卷之时一定要仔细阅读,严谨批改,切不可草率大意,埋没人才!” 刘三吾感慨道:“孤灯茕影,寒窗苦读数十年,甚至耗尽一生精力,带着家人的期盼进京赶考,就为今朝登堂入室,我等身为阅卷官,受陛下信任,一定要秉公评论,为国选才,也要为考生负责!” 众人附和道:“刘公所言极是!” 刘三吾威望很高,他既然发话了,谁也不敢反驳,只能继续阅卷。 “将优异试卷拿于老夫这里,由老夫再次审阅!” 很快,十几份试卷放在刘三吾面前,他一一审阅起来。 文华殿外,朴不了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朱雄英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樊忠和李辰,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侍卫连忙行礼:“见过陛下!” 朱雄英点点头,问道:“没什么人来吧?” “回陛下,没有任何人出入!” 阅卷之时,整个文华殿都被皇宫侍卫包围起来,严防死守任何人进去,阅卷的官员也不许出来,吃喝全在里面,以防有人通风作弊,就连送的饭食都要检查一遍。 朱雄英对着侍卫们微笑道:“辛苦了!” 一句随口的关心让这些站岗守夜的侍卫感动不已,腰包挺的更直了。 朱雄英踏进大殿,却看到所有人都在一丝不苟的阅卷,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站着,有的甚至坐在地上,时而惊叹,时而惋惜,手中的朱笔也在不断写写画画,就连皇帝来了,都没人察觉到。 “陛下到!” 随着朴不了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立马站了起来,齐声拱手道:“臣等见过陛下!” “诸位爱卿辛苦了!” 朱雄英接着说道:“朕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顺便让人煮了些汤圆送来!” “谢陛下!” 忙活大半夜了,也都确实饿了,一个个放下手中的试卷,准备吃饭。 朱雄英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刘卿,此次恩科大考可有出类拔萃的治国大才?” 刘三吾拿出放在案上的一沓试卷,说道:“陛下,这是臣与诸位同僚挑选出来的一甲,二甲试卷,共十六人,请陛下过目!” 一甲只有三人,即为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没有名额限定,但只挑出十三人着实有些少了,也由此可见刘三吾阅卷之严格。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张卷子,仔细看了起来。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利弊? 这道题属于以古论今,考的就是藩王的问题,你要写,朝廷集权弊大于利,那意思就是给地方藩王无限放权,那一定会被淘汰。 这位考生的回答大意:汉唐两代,外重内轻,引发割据分裂,权臣把控朝政,架空皇权,甚至谋权篡位,这种情况下王朝随时都会覆灭。 终宋一朝,内重外轻,虽无割据之忧,却对地方失去绥靖御侮的能力,边防难稳,一旦天灾有变,内忧外患之下,亦有亡国之危。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这考生竟然能看透大明朝将来的危机,人才啊。 接着看下去,后面是他的解决办法。 就四个字,轻重相维,在朝廷高度集权下允许地方适度分权。 看到这里,朱雄英有些失望了,这个回答太理想化了,谁也无法完美的把握分权的尺度,即便是老爷子这样雄才大略的帝王都做不到。 打开后面被遮住的考生名字,上面写道:黄淮,温州府永嘉人士! 这个人有能力,也有见识,但没达到惊艳的地步,朱雄英直接提起朱笔在卷子后面写道:二甲第五名,赐进士出身。 按理说,考生的姓名和籍贯都被遮住,以防作弊,但皇帝既然已经定下名次,那公布出来也无妨了。 接着朱雄英又拿起一份试卷,同样是看第一个考题。 他提出,朝廷对地方的把控会随着远近而减弱,自古大一统中原王朝的危机都来自北方的强大游牧,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抵御外敌,必须要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和经济支撑,但这种情况下又会形成藩镇割据,但朝廷集权在面对边境冲突时处于被动局面。 他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效仿秦朝,修建直道,疏通各地漕运,发展海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朝廷定期派人巡查,修缮,确保通信,运输的通畅,,, “这考生不简单啊!” 朱雄英心中忍不住惊叹一声,别人还在纠结藩王的问题,他竟然能看透本质,一针见血的指出,王朝对地方难以把控的根源在于距离,需要打破信息,交通,运输的桎?,简单的说就是让原本三天能到的信息变成一天,让三个月才能赶到的兵马走直达的直道,大大缩短时间和距离。 不过,他提出的解决办法,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朱雄英心里明白,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大力发展科技,但对于目前的大明朝的情况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思想固化,不是朝夕之间就能改的,至少他在位时期是看不到了。 但这位考生能有这般见解已经很了不得了,实在惊艳,这就是他需要的实干人才。 朱雄英提起御笔,在试卷上道: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 状元,,, 竟然是状元! 刘三吾惊呼一声,很快便引来大殿内翰林老爷们的围观。 “陛下,可否打开考生的姓名和籍贯?” 朱雄英微微点头,刘三吾迅速打开,上面赫然写道:陈安,福建闽县人士! 第219章 点卷 “原来是他!” 翰林院的董贯惊呼一声。 朱雄英抬头问道:“你认识他?” 董贯拱手道:“陛下,此人才学出众,能诗善文,为闽中十才子之一!” 朱雄英点点头,并没有当回事,笑道:“原来是大才子,怪不得,字写得好,策论也能不错,这个状元他实至名归!” 说着,又随手拿起一份,这一次,他直接看向第二题。 诸葛亮以秦法治蜀,功润一方,解蜀汉之疲惫,百姓感恩戴德,王安石同样以严苛之法治宋,却毒害天下,诟病至今,究其缘由? 同样是以史论今的问题。 这题考的是变法,对应如今的新政。 这位考生答的是。 诸葛亮推行秦法之时,凡是亲力亲为,意真心诚,开公布道,行忠义之举,立功者虽有仇恨也必定有赏,犯法者虽有亲故也必定严惩,以至于政法虽然严苛,但处事公平,也无人抱怨,别人对他是敬畏而又爱戴。 而王安石在推行变法之时,太过自信,缺乏推行时的监督,导致官吏借变法之机,从上而下的压迫,剥削百姓。 各地官员为了提高政绩,王安石为了证明自己变法的正确,只会一层层的往下提高要求,为百姓造成很大的负担,变相增加了百姓的赋税。 这位学子不仅解析的很透彻,竟然还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以青苗法为例,朝廷成立借贷衙门,以王安石的名望和身份,可以私人进行借贷担保,避免衙门逼迫百姓借贷。 看到此处,朱雄英大为震惊,这说的就是如今的宝钞衙门,已经逐渐形成最先进的金融系统。 文章最后,还把王安石贬低一顿,很极端的批判,王安石变法是为了造福百姓,但在权力之下却害苦了百姓,正是此次变法,导致宋朝衰退,从而有了之后的靖康之耻,万死不足以恕其罪。 外儒内法,这才让他躲过了后世的口诛笔伐。 “好厉害的考生!” 朱雄英暗叹一声,连王安石都敢骂,这绝对是个刚正的愤青,要是当了官,恐怕也得进都察院当个御史。 二甲,第,,, 朱雄英提起御笔,想写个第六名,写了一半却停了下来,揭开名字一看,顿时笑了。 宋琮,江西泰和人士! “果然是他!” 朱雄英斟酌片刻,随后御笔一改,二甲第一名,传胪。 五题策论,涉及各种各样,各个领域的问题,一般能答好一两题都算得上大才,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出类拔萃的政治全才。 随后朱雄英又随便看了几份试卷,大有可圈可点之处,只是再也没有批红,也没有揭开考生的信息,看来刘三吾挑选出来的这些一甲,二甲的进士还是不错的。 对于刘三吾的品行,他还是比较放心的,看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 自从蜀王,湘王来到京城后,加上朱高炽,大大分担了朱雄英的政务,但最后的批红还是由皇帝本人亲自决定。 尚书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除了太子和皇帝,以及翰林院的侍读,其他人是不能在其中做事的,所以朱雄英准备给蜀湘二王在宫里找一处干活的地方。 而且这二人不能在一起,必须要分开。 下了早朝,朱雄英在宫里随处走动着,准备给两位找找地方,走着走着就看到西长房前的官员已经排起了长龙,东长房熙熙攘攘却没多少人。 正好也没吃早饭,朱雄英朝着东长房走去。 “今天可有烩面?” 凌汉昂着脑袋,试探着问着。 东长房的御厨陪着笑脸说道:“老大人,今个可没有,您也知道,来东长房吃饭的大人们大多都是南方人,所以我们东长房的御厨多以南方食物为主!” “明个专门给凌老大人下碗烩面!”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凌汉转身一瞧,立马拱手行礼,说道:“见过陛下!” “不用多礼!” 朱雄英对着御厨说道:“给朕拿两个菜饼子,一碗稀粥,一个鸡蛋!” “遵命!” 一名御厨立马取了东西,给皇帝亲自送到了桌子上,朱雄英转身离开,御厨问道:“老大人,您吃些什么?” “和陛下一样!” 凌汉走在皇帝身后,朱雄英顺嘴问道:“凌卿,东长房的饭吃不习惯吗?” “回陛下,臣等受百姓供养,受朝廷优待,已是有愧,万不敢再挑剔什么,,,” 凌汉跟着后面说道:“臣是河南人,自为官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心中有些怀念俺们河南的烩面,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朱雄英坐了下来,摆手笑道:“无妨,你们都是朕的重臣,朕不会亏待你们的,不过是想吃口家乡的烩面,那又何妨,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东长房的御厨,让他们直接做,不会做就出去买!” 说着,又小声补充一句:“你是朕的老师,朕只给你一个人这样的特权,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朕就难做了!” 凌汉却一本正经的拱手道:“如今新政大业未成,国库空虚,有口吃的囫囵肚饱臣已是万分感激,实在不愿耗费国力,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雄英自己剥着鸡蛋,悠悠说道:“国库再没钱也不差你们一口烩面吃,洪武朝的俸禄确实有些低了,你们都是老臣,朕说句心里话,你们能活到新朝也挺不容易的,,,” “太上皇对官员是苛刻一些,但也没办法,国力有限,给不了多少俸禄,到了新朝朕还是没有能力给天下的官员涨俸禄,但一顿饭朕还是请得起的,,,别站着,坐下吃饭啊!” 每次下朝,凌汉几乎都是一个到东长房,君臣坐在一起吃着早饭,看着一旁始终没有人坐的位子,朱雄英感慨道:“东长房一直都有韩卿的位子,但他却始终没吃过这里的一口饭,哎,,,” 谈到韩宜可,凌汉开口说道:“陛下,韩大人故去后,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子就缺了下来,敢问陛下可要补上?” 朱雄英随口问道:“你可有要举荐的官员?” 凌汉说道:“臣举荐徐王府长史练子宁,此人是洪武十八年的榜眼,为人刚正不阿,志操不凡,,,” 朱雄英突然冷下脸来,问道:“你是不是收他银子了?” 凌汉顿时愣住了,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刚要起身,却被朱雄英按了下来,笑道:“朕给你闹着玩呢,练子宁,朕知道,和你一样,都是脖子硬的人!” 凌汉严肃道:“陛下,身为天子,若与臣子玩笑,实在有失天子威严,请陛下日后莫要如此,改正,,,” 又来了,又来了,,, 朱雄英咬了一口鸡蛋,面无表情的说道:“朕知道了,朕改,朕一定改,吃饭,吃饭!” 第220章 被踢了 东长房内,朱雄英被凌汉搞得也不想说话了,开始埋头吃饭。 一袭袭红袍老爷们大步走了进来,两三人走在一起也不知低声说着什么,看到皇帝正坐在那吃饭,立马停止交流,缓缓走向不远处的桌子前开始打饭。 与臣子同桌而食已经成为朱雄英的习惯,他最喜欢吃饭的时候和臣子谈论政事,两不耽误。 吏部尚书张紞小声问道:“今个有油泼面吗?” 他是陕西人,酷爱吃些面食。 御厨说道:“回部堂话,今个没有油泼面,倒是有水煮面,配上些肉酱也不错!” 张紞点头道:“那来一碗吧!” 礼部尚书王钝凑了过来,说道:“来碗烩面!” “部堂大人,今个没烩面!” 御厨陪着笑脸,今个是咋了,刚才凌老大人就要吃烩面,这王老部堂也要吃,这都犯烩面瘾了,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做一锅烩面。 最终王钝拿了两个包子,一碗稀粥。 之后是夏原吉,御厨赶紧问道:“夏侍郎,您也要吃烩面?” 夏原吉自己拿了两个馒头,一小碟咸菜,说道:“我呢,有口吃的填饱肚子就成,至于吃什么,实在无所谓!” 还是人家夏侍郎大义,从来不挑吃的。 门口,解缙跟在朱高炽身后,小声说道:“世子啊,你和陛下是兄弟,劳烦帮我给陛下求个情啊!” 自从解缙在宫外被抽了两个嘴巴子,心中是既沉闷又害怕,挨打事小,万一被赶出内阁,他比死了都难受。 “你可真够背的,出去喝顿酒就能遇见微服私访的陛下,你还耍酒疯,,,” 大胖皱着眉头问道:“你那天和谁一起喝的酒?” “翰林院的杨士奇,国子监的太学生杨荣,还有今年的恩科贡生黄淮!” 解缙直接把三个好朋友给卖了,没有任何犹豫,让大胖颇为惊讶,出言讽刺道:“解阁老,你这够干脆的!” “哎呀,我的世子千岁啊,你就别打趣我了,今个朝会,我连头都不敢抬,就怕陛下看到我问罪啊!” 解缙悔不当初,叹息道:“谁能想到陛下和两位王爷就在对面吃豆腐啊,你说我,,,我说耍什么威风啊!” 朱高炽坦然一笑,说道:“这就不是喝酒耍酒疯的事,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解缙一愣,连忙问道:“请世子明示!” “自己好好想想吧,实在想不明白去问杨士奇,他肯定懂!” 留下一句话,大胖直接走进东长房,也懒得搭理他,什么事情都不如吃饭重要。 “世子,世子,,,” 解缙追了上去,刚要说话却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位穿着明晃晃龙袍的皇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解阁老,你去哪啊?” 朱雄英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喊道:“朕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解缙哪里还敢再走,立马快步走了过去,胆战心惊的拱手道:“臣见过陛下!” 一句解阁老让在场吃饭的臣子全部愣住了,解缙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就成阁老了,不过听皇帝的语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也大概猜到,就解矬子那张嘴,整日胡咧咧,一定又闯祸了。 大胖偷笑两声,端着一大盘早餐坐了下来,不管不顾,直接开吃。 “饭不吃就走,什么意思?” 朱雄英质问道:“是看朕在这,还是东长房的饭不好吃,不对你解阁老的胃口?” 解缙惶恐道:“臣不敢,臣,,,臣今日不太饿,所以,,,” “你不饿你来东长房作甚?看着别人吃?” 朱雄英瞥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大胖,说道:“朕刚才瞧着你在和燕世子窃窃私语,你们在聊什么,说给朕听听?” “臣,,,臣和燕,,,” 就在解缙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时,朱高炽放下筷子说道:“回陛下,解学士看中秦淮河畔的一个花魁娘子,甚至爱慕,便想为其赎身,可那娘子要八百两银子,解学子囊中羞涩,便问臣借钱,,,” “臣连世子俸禄都没有,哪里有什么钱借出去!” 大胖说了一大堆,顺便还把皇帝挖苦一顿。 凌汉瞪了解缙一眼,说道:“真是伤风败俗,身为朝廷重臣,内阁大学士,却留恋烟花之女,朝廷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陛下,请治解缙之罪!” 郁新:“臣附议!” 张紞:“臣附议!” 朱高炽:“臣也附议!” 解缙猛然看向朱高炽,别人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附议,平常烧鸡烤鸭的可没少给你带。 真卑鄙! “解缙,朕送你一句话!” 朱雄英严肃道:“谁想当永兴朝的杨宪,胡惟庸,朕就会拿谁开刀,朕不许朝堂之中有任何结党的事情发生,这是朕的底线,千万不要去试探朕!” “朕保留你文华殿大学士的名号,但这东长房以后就不用来了,去对面的西长房吃几年粗粮吧,好好去翰林院反省反省,以后管住那你那张破嘴!” 大胖心中有些诧异,这一回罚的挺狠的,解缙完蛋了,直接把他踢出朝廷核心了,早知道就不附议了。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成为天子近臣,内阁大学士,解缙已经开始飘了,和藩王世子称兄道弟,四处拉拢关系,妄猜圣意,那张嘴真是什么都敢说,已经隐隐有些要结党的苗头了,身为皇帝的朱雄英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满朝文武,谁敢结党营私,挑衅皇权,想和皇帝掰手腕,那将必死无疑。 “臣谢陛下!” 解缙哭丧着脸,灰溜溜的走了,正好遇上前来吃饭的刘三吾。 “解学士,这几日老夫不在内阁,辛苦你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刀子直插解缙心窝,叹息一声,随意拱拱手,立马走出东长房,搞得一把年纪的刘三吾一头雾水。 一块饼,一碗粥,饼子还得摆成小块放在热粥里泡开,这就是刘三吾标配的早饭,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已经吃不动太多东西了。 “陛下,臣与十几位同僚将所有考生试卷全部批阅完毕,其中一甲三人,二甲十三人,三甲三十六人,臣已经将所有试卷送到尚书房,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朕相信刘先生的品行,绝不会有什么舞弊之事,既然已经定好,朕直接批红就是,到时候找个吉日,正式放榜!” 第221章 放榜 春暖花开,皇宫外格外的热闹,今个可是恩科大殿放榜的日子,宫墙外聚集着不少学子,个个充满了期待。 老话说,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就是一朝上榜,登堂入室,光宗耀祖,身披红袍,站在那奉天殿之上,上报君王,下安黎庶。 “爷们,这啥时候放榜啊?” 一名考生冲着守在皇宫外的侍卫喊道,一名手持长枪的侍卫猛然转身,用枪尖指着他厉声道:“皇宫重地,严禁喧哗,再敢大喊,杀无赦,滚!” “俺就是想问问,,,” 那考生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另一人拉了回去。 “兄台,不可如此,扰乱皇宫可是重罪,安心等着便是,估摸着快放榜了!” 那考生回头瞪那侍卫一眼,心中骂道:“日恁姨的!” 随后看到身材挺拔的学子行礼道:“多谢这位兄台,在下河南考生陈丕!” “在下齐鲁考生韩克忠!” 陈丕恍然大悟,笑道:“俺记得你,你就是在殿试大考之上要饭吃的那个考生,,,” 说着说着,又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劲,连忙行礼道:“韩兄,在下并非那个意思,俺是想说,,,” 韩克忠摆摆手,并不为意,苦笑道:“为了供我读书,家中父亲没日没夜的劳作,除了地里的活,还要给富人家当佃户出苦力,我娘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无论寒冬酷暑都去给别人浆洗衣物,,,” “也不怕陈兄笑话,我这次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是父母借来的,,,” 这番话说的陈丕感慨不已,说道:“其实韩兄说的,在下也是感同身受,俺那地方虽说位于中原,但日子也不好过,最近几年,不是旱灾就是洪灾,甚至还有蝗灾,哎,,,” “其实,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俺也没有什么大志,就想混个功名,免除家里的赋税和徭役!” “但听说当今圣上推行新政,这以后有功名的人也要交税服徭役了,几千年的规矩说改就改,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韩克忠脸色一变,立马制止道:“陈兄慎言啊,不可妄议新政!” 新政已经在全国推行,其中推的最狠的地方就是齐鲁和江南,韩克忠当然知道就在前几个月,他的家乡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就在此时,又一位中年考生走到他们身边,义正言辞的说道:“和天下百姓相比,自己的那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当今圣上雄才大略,他在做一件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岂能是你能明白的!” 看到此人,韩克忠惊呼道:“宋琮,宋会元!” 陈丕还想反驳几句,但听到此人是宋琮也就没有了争雄的打算,毕竟人家是会试第一名,一甲的热门考生。 立马拱手道:“原来是宋会元,在下河南学子陈丕!” 宋琮还礼,接着说道:“陈兄,我们苦读圣贤书当以苍生万民,君王社稷为己任,若是人人做官都为私心,那何时才能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就拿新政来说,人人为了私心都不愿出力,苦的只会是天下百姓,刚才听二位所言,也是穷苦出身,这个时候,想必家中的父母还在田中劳作,将心比心,于心何忍啊!” 听到此话,陈丕是内疚不已,连忙拱手道:“宋忠说的是,惭愧,实在惭愧!” 韩克忠同样行礼,说道:“受教了!” 此时,从众学子中挤出一位年轻人,同样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走上来说道:“刚才听宋忠一番高论,当真是发人深省,令人敬佩!” 宋琮行礼道:“惭愧,不过是在下的一番拙见,不足为道也!” 年轻人笑道:“宋兄谦虚了,就凭刚才那道高论,必能高中一甲,独占鳌头!” “开科取士,朝廷自有公论,我们岂能妄自菲薄……” 宋琮感慨道:“只要能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不负平生所学,足矣,名次又算得上什么,即便中了三甲,也能谋个县官,为一县百姓做些事情!” 年轻人尴尬一笑:“宋兄言之有理!” 宋琮问道:“阁下也是今年的恩科考生?” 年轻书生拱手道:“在下杨荣,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并非今年恩科殿试的考生,是陪好友一同而来……咦,宗预呢?” “子荣,我在这呢!” 不远处的黄淮招招手,杨荣拱手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二人凑在一起,黄淮小声问道:“如何?” 杨荣连连摇头,说道:“这个宋琮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没有相交的意思,他要当了官一定进都察院当御史!” “说不定,将来还会是对手!” 黄淮看了一眼,琢磨道:“子荣,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杨荣再次摇头,说道:“不像,此人确实是个一根筋的硬骨头,若不为友,必是政敌!” 黄淮坦然一笑,说道:“这样的敌人不足为虑!” 不远处,韩克忠等人正在焦急的等着放榜,身边突然走过一人,用鼻子嗅了嗅,皱着眉头说道:“哪里来的大葱味?” 说着,抬头看了看韩克忠这个齐鲁大汉。 “又是你,前几日在闹市上吃炸豆腐还放葱姜芫荽的是你吧?” 韩克忠还记得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人,瞪着他说道:“刘士鄂,你没完没了是吧!” 刘士鄂摆手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吵赢了也没意思,今日放榜,咱就比比谁在榜,谁不在榜?” “也看看这进士老爷,是你们北方人多,还是我们南方人多,用你们北人的粗话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你……真狂妄!” 韩克忠虽然生气却又无法反驳,历届科举,南方人都要占大半,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也是刘士鄂的底气。 刘士鄂傲然道:“别不服气,今年的一甲必定都是我们南方学子!” 韩克忠身边的王恕正准备骂他几句,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道:“放榜了,放榜了!” 只见一队侍卫走了出来,一名礼部的官员拿着皇榜大喊道:“都让开,放榜了!” 随后站在高台之上,打开皇榜,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和籍贯。 伴随着鞭炮声,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礼部官员端着皇榜,扯着嗓门大喊道:“丁丑年恩科殿试三甲第一名,江南嘉兴郭子卢,三甲第二名江南严州陈性善……” 三甲一共录取了三十五人,被念到名字的考生大多都有些沮丧叹息,能参加殿试的都是天之骄子,他们都以为自己能中那一甲魁首。 “二甲第一名,江西泰和宋琮,赐进士出身!” 人群中的宋琮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微微点头,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 “二甲第四名,直隶太仓盛敬,赐进士出身!” 刘士鄂大喊道:“盛大哥,二甲第四名,不错啊!” 盛敬颇为欣慰,这个名次已经很不错。 “二甲第五名,江南永嘉黄淮,赐进士出身!” 第222章 放榜(二) “中了,二甲第五名,进士出身,宗预,看来晚上你要请我们喝酒!” 黄淮中了,杨荣比他还高兴。 “请,一定请,叫上解学士和士奇兄,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黄淮笑呵呵的说着,随即脸色一变,说道:“恐怕不行!” 杨荣皱着眉头说道:“你不会连这点酒钱都要省吧,你要没钱我借你!” 黄淮笑了笑,说道:“非也,今晚陛下会在宫中设宴,宴请我们这些新晋进士,所以还是改天吧!” 杨荣打趣道:“原来是要进宫吃宴席,真是让人羡慕!” 黄淮安慰道:“子荣,你的学问比我还好,三年后的大考必定能中一甲,到时候与陛下同饮,才是无限的荣耀!” “但愿吧!” 杨荣笑了笑,表面看不以为意,其实心中要有目标,二甲他看不上,他的目标是一甲,即便不为状元,也要中榜眼,探花都差点。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随着二甲考生的名字一个个被念了出来,韩克忠,王恕,陈丕是焦急不安,因为十三名二甲的名字已经全部念完了,然而并没有他们。 现在就是剩一甲的三个名字了,有些考生已经预感到自己要落榜了,但抱着最后一丝机会,希望接下来能念到自己的名字。 “韩兄,别着急,说不定你就在一甲之中!” 王恕也没念到名字,却先安慰起了别人,他知道韩克忠家境贫苦,一旦落榜,将终身彻底告别仕途,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供他读书了,没有三年后再来的机会,这辈子只能当个农户种地,老老实实去服徭役。 韩克忠眉头紧锁,满面愁容,他心中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他的文采是不错,但放在所有贡生之中并不是出类拔萃的,比他厉害的人有很多,他心里的期望是二甲,但二甲没有他,三甲也没有。 一甲的可能性太渺茫了! 礼部的官员继续念道:“一甲第三名,江南山阴刘仕谔,赐进士及第!” “中了,中了,探花,是探花!” 刘仕谔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旁的盛敬说道:“恭喜贤弟,竟然是一甲探花!” 刘仕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抓出一把铜钱和碎银子洒了出去,引来围观百姓哄抢。 “盛大哥,晚上我做东,醉春楼通宵畅饮!” 说着,还不忘看向身后的韩克忠几人,得意的大笑起来。 “贤弟莫不是忘了,今晚要进宫赴宴,与当今陛下一起饮酒!” “哎呀,我差点忘了,这得回去换身衣服,不然满身的葱味可就丢人现眼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刘仕谔的话处处都在针对韩克忠,但他却没有心情搭理这家伙,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有没有上榜。 “一甲第二名,江西泰和尹昌隆,赐进士及第!” “中了!” 宋琮身边的年轻人终于松了口气,激动的心也静了下来,整个人如释重负。 “榜眼,进士及第,彦景,好样的,恭喜你!” 宋琮投来赞许的目光。 尹昌隆感慨道:“终不负数十年挑灯之苦啊!” 说着,对着宋琮重重行礼,说道:“宋兄,多谢你一路的帮助和激励,请受我一拜!” “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宋琮笑道:“彦景,我是真为你感到高兴啊!” 现在就剩一个状元没有公布,没被念到名字的考生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期待着最后的榜首能落在自己头上。 礼部官员特意加重了声音,高声道:“一甲第一名,福建闽县陈安,赐进士及第!” 人群中,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书生激动不已,将早已捏在手中的铜钱一洒而出。 不远处的黄淮则感慨道:“白首穷经,终不负半生苦读之功,今朝位列榜首,登堂入室,值得,一切都值得啊!” 杨荣却笑呵呵的说道:“这位状元郎有些老啊,那头发胡子都白一半了!” 黄淮趁机打趣道:“子荣,你才二十多岁,又是一表人才,要不三年后你考个状元,或许能被召为驸马,如那唐朝的郑颢,成为状元驸马,定能传为佳话,何不美哉?” 杨荣冷着脸说道:“我要考中状元才不愿意当什么驸马,你……黄宗预,劝人当驸马,当真天打雷劈!” 当驸马几乎等同于绝了仕途之路,而且还要处处看公主的脸色。 都说大唐的驸马爷不好过,大明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洪武爷杀女婿从不手软,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公主都成了寡妇。 在大部分心中,状元郎都是一表人才,面如冠玉的英俊书生,身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被公主召为驸马。 但这个陈安头发胡子都白一半了,与大家心目中状元驸马的形象实在差远了。 其实那都是戏文的编排,哪有这么多英俊的状元郎。 历史上的状元驸马只有一位,那就是唐朝的郑颢,中了状元后就回去娶心爱的卢氏女,结果半路被当时的宰相白敏中(白居易的族弟)所骗,娶了万寿公主。 因为此事,郑颢恨了白敏中一辈子,一到上朝,就以各种理由参他。 宣读完所有考生名字,礼部的官员立马将皇榜贴在墙上。 此时的韩克忠呆若木鸡,整个人十分的失落,喃喃自语道:“三年又三年,终究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实在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 陈丕悲愤道:“不考了,再也不考了,回家种地去!” 王恕叹息一声,他也没考上,但却安慰二人道:“韩兄,王兄,别太难过,兴许是那官老爷念错了,我帮你们再去看看……” 韩克忠苦笑一声,这怎么可能,姓名籍贯都念出来了,不过是安慰人的话罢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王恕一人,皇榜前已经挤满了学子,考中的学子想确认自己的名字在不在其中,没考中的也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名字。 有人喜,有人悲,有人仰天大笑,有人疯狂撒钱,有人默默流泪,有人号啕大哭。 最高兴的还要属刘仕谔,当即吟诵起了他父亲当年在奉天门称颂洪武爷的那首诗。 挥戈十载定河山,忽报星沉易水湾。马首西风旌旆卷,天涯落日凯歌还。功成楚汉兴亡际,名在韩彭伯仲间。圣主思功心独苦,黄金直欲铸真颜。 “哈哈,状元,榜眼,探花都是我们南方学子,真给我们南方人挣脸!” 王恕还在努力找着自己和韩克忠的名字,听到此话,不由自主的看向一甲,果然都是南方学子,顺着一甲再看二甲,还都是南方学子,三甲,还是一样…… “不对劲啊!” 王恕回头大喊道:“韩兄,陈兄,你们快来看看,皇榜之上的进士竟然全是南方学子!” 第223章 家事国事 科考算是落下帷幕,朱雄英如同了却一件大事,心情也比较愉快,准备回东宫歇歇,谁知刚走出尚书房,却看到云成匆匆走来。 “万岁,皇爷让您去内花园帮着去犁地!” 朱雄英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随即叹息一声,立马朝着内花园走去。 老头子真是一天都不让我歇着啊! 走进内花园,只见老爷子正在带着一群老太监在田里忙活着。 老爷子直起身子,眯着眼睛回头喊道:“大孙,赶紧过来,帮咱把这块地翻一遍,回头种些瓜果,等到夏天就有新鲜瓜果吃了!” 朱雄英无奈的问道:“之前四叔在的时候不是已经帮您翻过了吗?”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老爷子扯着嗓子喊道:“让你干点活还委屈你了啊!” “你咋不让大胖来干,他比牲口还猛哩!” 朱雄英脱下外面的龙袍,卷起裤腿,撸起袖子,拿着一把锄头走了过去,嘟囔道:“皇爷爷,不是孙儿说您,您都多大岁数了,干不动就别干了,咱们又不差这口吃的,您要再累坏身体,那就不是几斤粮食的事了!” 老爷子挥动着锄头刨向夯实的土里,喘着粗气说道:“这点活还累不着咱,闲着也是闲着,出出汗,通透!” “行了,您坐在一旁歇着吧!” 朱雄英挥起锄头猛然刨向土里,差点把木把砸断。 老爷子低头干着自己的活,要是看到又该骂人了。 “纵观历朝历代,不管什么三皇五帝,尧舜禹汤,秦皇汉武,都没有咱这个朱洪武会种地!” “再说了,种地有什么不好的,民以食为天,国当然也要以农为本!” 别的皇帝要么沉迷女色,爱好诗词歌赋,只有咱洪武皇帝喜欢种地,他不是做样子,是真心的喜欢,把种地当成最大的娱乐方式。 “大孙啊,你开海咱不管,你搞什么海上贸易咱也不管,但你要记住,永远要以农业为主,钱再多,不能吃不能喝,屁用没有,还有,商人唯利是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能提高他们的身份!”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白,不能放任商人,如果抑农重商,商人就会祸乱天下,导致亡国。 归根结底,商人的本质就是一个字:利! 而利益是没有感情的,为了利益,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例如,明末的八大晋商! 边军都穷的都吃不上饭,而商人的护卫人马俱甲,刀剑火器,十分充足。 历朝历代都在打压商人,汉朝,商人不得穿丝绸,不能乘车,只能走路,唐朝,商人和其子弟不能参加科举,而明朝也不例外,甚至打压的更厉害。 “皇爷爷放心,孙儿都明白!” 朱雄英一边干活,一边说道:“手里没粮,有钱也慌,发展商业的前提是必须吃饱……” “饭都吃不饱,还发展屁的商业,那百姓早就揭竿而起了!” “所以啊,孙儿已经派人去辽东大范围开垦土地了,辽东真是个好地方,那里的黑土地绝对能让庄稼丰收!” “至于您说的开海之事,并非立马发展商业,首要之事还是先要打通海上丝绸之路,还有,与西洋各小国进行朝贡,把更多的小国纳入咱们大明朝家国天下的宗藩之中……” 老爷子听后很是欣慰,夸赞道:“说得好,太好了,以后整个天下就得是咱大明说的算,谁要不朝贡,不听话,直接灭了他们!” “皇爷爷所言极是!” 朱雄英笑了笑,别看的他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其实这些都不是他开海的真正目的。 他要的是粮食,财物,人口,至于什么朝贡,不管他们认不认,都改变不了大明朝为天下大宗国的地位。 而且每年大老远的带一堆破烂过来,还要倒贴给他们一大堆好东西。 朱雄英最不在乎的就是面子和虚名! “对了,大孙,昨个你姑姑来找咱了!” 朱雄英随口问道:“哪个姑姑,宝庆?” “什么宝庆,她才多大!” 老爷子接着说道:“是你大姑姑,临安!” 听到是临安公主,朱雄英顿时不敢说话了,他就怕这位大姑姑。 “临安找咱,想让咱留意一下朝廷的青年才俊……” 话还没说完,朱雄英抢着说道:“啥意思,再找个驸马?” “是这意思!” 老爷子放下锄头,说道:“不过不是给她自己,而是给安庆!” 安庆公主,老爷子和马皇后的嫡次女,洪武十四年和驸马欧阳伦成婚。 欧阳伦是进士出身,也是唯一一位文官驸马,后来犯事,被老爷子赐死,朱雄英亲自送的剑。 “按理说,这事应该咱这个当爹的操办,但咱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你帮着留意一下吧!” 弄了半天,原来是要给自己找个姑父! 老爷子叹息道:“不仅是安庆,咱对不起的闺女太多了!” 朱雄英的姑姑们,现在是一堆寡妇,他们的驸马因为各种事情被老爷子给处死了。 有的是迫不得已,有的实在是罪有应得。 “皇爷爷,有些事也不能怪你,你不仅是姑姑们的父亲,更是天下的君父啊!” 朱雄英安慰道:“自然要顾全大局,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重!” 老爷子感慨道:“也就你能明白这些道理,她们哪里知道咱这个当爹的难处!” 朱雄英放下锄头,扶着老爷子坐在田边,说道:“皇爷爷放心,这事就包在孙儿身上,那个欧阳伦品行不端,死了就死了,压根配不上安庆姑姑,孙儿会挑一个才貌俱全的驸马爷!” “不仅是安庆公主,还有汝宁,怀庆公主……” 老爷子也笑了,说道:“长的好看有啥用,要挑年纪合适的,品行好的,就找个梅殷那样的就不错!” 梅殷,老爷子最喜欢的女婿,当初在一次宫廷宴会上,老爷子一眼就看中了梅思祖的儿子,直接将嫡长女宁国公主嫁给他了。 “想找梅驸马那样的,难啊!” 梅殷不仅一表人才,军事才能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还不犯事,也不出去瞎搞,实在是驸马中的楷模。 “找不到也得找,不能委屈咱闺女!” 老爷子不容拒绝的说道:“明个你就去找,去挑,赶快把这事办了!” “成,成!” 朱雄英笑道:“都听您的,明个下了早朝,孙儿亲自去六部,五军都督府,国子监……” 提到国子监,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等到忙完这场科举,就要操心操心家事了。 而此时的宫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224章 皇榜争论 宫外,皇榜前! 王恕的话顿时在皇榜前传开,大哭的考生也不哭了,准备离京的考生立马回头,失魂落魄的考生猛然来了精神。 “啥?” 陈丕迅速挤了过去,大喊道:“竟然有这种事?” 原本四散的考生迅速围了过来,争前恐后的看着皇榜上的考生籍贯,陈丕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整个人立马变得精神起来。 “大家快来看看,皇榜之上被录取的进士全是南方学子,北方五省一个都没有!”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一般,迅速在人群之中炸开,所有考生一拥而上,将皇榜围了起来。 一名考生愕然道:“奇怪了,这上面为何都是南方学子,我们北方学子真就一个没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大明自立国起,开科取士已有六次之多,虽说都是南方人多,北方人少,可一个为中就有些奇怪了!” “真是天大的怪事!” “不能吧,你们再好好看看!” “我都看八百遍了,北方考生确实一个都没有啊!” 围观的考生七嘴八舌的喊着,陈丕站在皇榜前大喊道:“考中的学子全是南方人,北方一个没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所有人都在质疑皇榜上的名单有问题。 “这不可能,这背后一定有问题!”不知谁大喊一声,场面迅速冷寂下来。 喊说出这话,就是在质疑这场科举,甚至还可以说是质疑朝廷,质疑皇帝。 陈丕是个急性子,突然大喊道:“科场舞弊,一定是南方学子舞弊!”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新朝第一次科举你们就敢作弊!” 陈丕突然把矛头指向在场的南方学子。 “你真是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刘士鄂站出来冷笑道:“开科取士的考题只有当今陛下和主考官知道,只有大考之时才会公布,任何人考生都不会提前知道,考不过就污蔑别人作弊,这就是你们北人的德行!” “说的好!” 一名南方士子附和道:“我们南方士子和你们写的都是一样的考题,同样是从日出考到日落,自己不行就不要怪别人,赶紧回家再多读几年书吧!” “就是!” 刘士鄂指着陈丕说道:“你赶紧下来吧,别在那丢人现眼了,知道你没考中故意挑事,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宫外,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陈丕顿时恼怒不已,大吼道:“日嫩咦的,有种你在给爷爷说一遍!” 刘士鄂毫不退让的说道:“我是朝廷钦点的一甲探花,进士老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我!” 南北学子立马分成两边,相互争吵起来,韩克忠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陈兄,别吵了,这是宫外,万一惊扰到陛下就是死罪啊!” 陈丕已经吵上头了,大喊道:“陛下知道好啊,正好让朝廷查查南方士子是如何科场舞弊的!” 盛敬听不下去了,反驳道:“监考官是当今圣上,阅卷官是当世大儒,内阁辅臣,大学士刘三吾刘公,何来舞弊之说,说话要讲证据,而不是站在高处胡乱诽谤!” 这番话让北方士子瞬间哑口无言,监考的人是皇帝,你总不能说皇帝参与舞弊吧,刘三吾的品行天下皆知,出了名的为人坦荡,要想硬扣屎盆子也没证据。 要看北方学子无言以对,刘士鄂得意的大笑道:“盛兄,你不用给他们多说什么,就他们这些粗鄙的北人能写出什么好文章,又怎会入的了刘公的法眼!” “狗东西,你说谁粗鄙呢……” 一名愤怒的北方士子怒骂道:“就是,自以为是,科场舞弊,你他娘的还有理了!” 刘士鄂反驳道:“张口就是污言秽语,这还不是粗鄙?” “哼,一个个张牙舞爪,幸亏朝廷没有录取你们,当真是苍天有眼,要让你们当了官,以后还不吃了百姓!” 这一下再次激怒北方的学子。 “狗日的,你说啥呢!” “日嫩咦,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姓刘的,爷爷现在就把你那张破嘴撕叉!” “还你奶奶的探花,老子现在想把你揍成一脸花!” 各种各样的脏话喷涌而出,气的刘士鄂全身发抖,指着北方学子说道:“你们……你们简直就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狗……” 人群中的王恕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立马大喊道:“我想起来了,阅卷官刘三吾,白信韬都是南方人!” 陈丕顿时明白过来,落榜的悲愤加上刚才心中的怨气,立马喊道:“我知道了,大家都听着,刘三吾那些阅卷官都是南方人,一定是他们故意偏袒南方学子,这也没选我们北方学子……” 北方学子再次炸锅。 “没错,就是这样的,刘三吾对我们北方士子心存偏见!” “私下泄漏考题也说不定!” “这就对了,不然这皇榜之上也不能全是南方学子!” “真相大白了,刘三吾联合南方学子科场舞弊!” 北方学子立马硬气起来,将矛头直指刘三吾那些阅卷的官员。 盛敬气愤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污蔑朝廷命官,羞辱当世大儒,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何处去了!” “考不上还不认,真是不可理喻!” 更多的南方士子开始反驳。 “他们北人会读什么圣贤书!” “输了都不敢认……” “可笑至极啊!” 刘士鄂趁机嘲讽道:“一群疯狗罢了,和他们争论什么,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准备晚上进宫赴宴吧!” 韩克忠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他八尺的身高站在士子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你可以说我们技不如人,但你不能侮辱我们北人,没有我们北方,就没有孔孟,没有圣人就没有圣贤书,更没有你的今天,你说骂我们北人实属忘本!” 刘士鄂听后不屑的说道:“姓韩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落榜的学子也配谈孔孟之道,也配来教训我这个探花,我看你参加大考压根就不是为了入仕,你进奉天殿实乃要饭吃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羞辱,韩克忠也忍不住了,紧握双拳,恶狠狠的瞪着刘士鄂。 “怎么你还想打我,你动我一下试试?” “动你又咋了!”陈丕扬起拳头跃跃欲试。 “北方学子输不起,还动手打人!” “没有王法了!” 南北方的学子各自站在一起,相互辱骂推搡,场面即将失控,韩克忠不知被谁用书砸在脸上,顿时恼怒不已,立马招呼道:“他们先动手了,揍他们!” “我们南方士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陈丕伸臂一呼:“日嫩姨的,北方五省的,是爷们的都给我上,考不过还他娘的打不过啊!” 第225章 考生互殴 原本是个放榜的好日子,结果因为皇榜上都是南方士子,从而引发北方士子的不满和抱怨,从相互理论变成了相互谩骂,最后直接成了冲突,双方竟然打起来了。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进士老爷们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兴许是朝廷的立的新规矩!” “什么新规矩,没听他们刚才吵起来了,说有人科场舞弊!” “天爷啊,不要命了啊,科场舞弊,这些进士老爷胆子这么大,这要让洪武爷知道了,又要大开杀戒了!” “老爹,您糊涂了,洪武爷已经退位好几年了,现在的皇帝是他的孙子,永兴爷,就是那位推行新政,让咱们百姓少交税的年轻皇帝!” “哦,,,想起来了,永兴爷是好人啊,心里有咱们这些百姓,那是真正的圣君!” 围观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讨论着,还顺便把朱雄英夸赞一番。 纵观历史上的科场舞弊之事,几乎都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大案。 “日嫩哥的,老子揍死你们这些科场舞弊的小人!” 陈丕拿着书对着一名南方士子的头就是一阵猛砸,虽说同为读书人,但北方人性情直率,豁达豪爽,打的南方士子毫无还手之力。 与其说双方打斗,还不如说南方士子被动挨打。 “疯了,疯了,你们就是一群疯狗,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人管了!” 刘士鄂拼命的呼喊,混乱之中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让开,让开!”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迅速引来了五城兵马司巡城的官兵。 看到眼前这一幕,常升也感到十分诧异,但此时也想不了太多,大喝一声道:“皇城重地竟然私自打斗,来人,都给老子围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迅速拔刀持枪将这些士子全部围了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不然杀无赦!” 随着常升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些士子全部停了下来,地上全是散落的书籍,乱成一片,而皇榜也在打斗中不知被谁扯了下来。 常升握着刀柄呵斥道:“都给老子蹲下!” 面对官兵的威压,也不管南方还是北方的士子全部老老实实的蹲了下来。 “连皇榜都敢揭,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常升瞪着这些书生,质问道:“老子瞧着你们这些人有些眼熟,不是前阵子参加大考的各地学子吗,当时还是老子搜身检查的,为何在此争斗互殴?” 刘士鄂立马站起来说道:“这位大人,我们都是今年大考的士子,这些北人因为无人中榜,心有颇有怨气,故意挑起事端,甚至动手打人!” “大人,不是这样的!”陈丕也站了起来。 常升指着他说道:“那你说说是咋回事?” “大人,是他们南方学子勾结阅卷官刘三吾,徇私舞弊,故意挑选南方士子上榜入仕!” 说着,立马捡起地上的皇榜放在常升面前,说道:“大人请看,今年大考上榜的人全是南方士子,北方士子竟然一个都没有,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情,这难道还不是还不是科场舞弊!” 听到此话,常升猛然一惊,立马拿过皇榜看了起来,结果越看越惊讶,看过所有人的籍贯,竟然真的全是南方学子。 怪不得北方士子要闹,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要说其中没有猫腻,恐怕说破天都没人相信,真要是科场舞弊,这事恐怕就闹大了。 “大人,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污蔑他人,朝廷开科取士,重在公平,怎会有舞弊之事发生,分明就是他们技不如人,在此耍赖罢了!” 陈丕反驳道:“你放屁,就是你们舞弊!” “够了!” 常升大喝一声,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暂时平息眼下的事端。 “此事到底有没有舞弊,朝廷会查的,想打架去城外打去,别在这给老子添麻烦,都散了!” 这些人都是入仕的学子,说不定就有几个将来身居高位的,可不能得罪太狠。 北方士子虽然心里不平衡,但也不敢官兵抗衡,只能四散而去,周围的百姓也被驱散。 出了这么大的事,常升哪里还敢耽搁,立马进宫禀报皇帝。 韩克忠,王恕等许多北方士子凑在一起,陈丕说道:“刚才的官兵,就是那个领头的,分明就是在敷衍我们,考不上不重要,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的对!” 王恕附和道:“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讨回一个公道!” 短短的几句话再次点燃起北方学子心中的火气, 韩克忠担忧道:“诸位不要忘了,皇榜可是当今陛下钦点,我们要是闹下去,置陛下颜面何存啊!” 众学子顿时不敢说话了,沉思片刻后,王恕接着说道:“陛下也是被刘三吾那些南方阅卷官所欺骗,有罪的人是他们!” “没错!” 北方的学子纷纷附和。 “刘三吾那些南方官员取士有私,偏袒同乡,刻意蒙骗圣上,我们要让当今陛下为我们做主!” 王恕怒然道:“考官无道,科考寡恩,有胆子的跟我一起敲鼓鸣冤,让当今圣上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跟着你去!” “我也去!” 七八个胆子大的学子纷纷附和。 陈丕也不甘示弱,说道:“科考归礼部管,我去礼部找王老大人讨个说法!” 一名陕西的学子说道:“我去吏部,找张部堂!” “我去刑部找暴尚书,他是山西人,为人最是公正!” “大伙都听着,南方士子欺负我们北方士子,南方考官故意打压我们北方士子,我们都去找北方的大人们去鸣冤,我就不信没人能替咱们说句公道话!” 韩克忠担忧道:“这样做事情就闹大了啊,到时候朝廷该如何收场!” “就是要闹大,只有闹大,朝廷才会严查此事!” “对,没错,反正已经落榜了,还怕个什么啊!” “走,咱们去鸣冤!” 北方学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三五成群气愤而去,到处都能看到士子急匆匆的身影,只要看到有官员经过,立马拦轿喊冤。 此事在迅速发酵,关于此次大考舞弊,各种传言在民间四处流传,激起一场天大的风波。 第226章 科场舞弊 礼部衙门! “王老大人,河南陈州士子陈丕求见!” 几个北方士子跪在礼部衙门口,大声喊着要叫礼部尚书王钝。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衙门内的官员,身穿红袍的王钝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立马问道:“你们是何人?” 陈丕连忙说道:“老大人,学生是今年大考的士子,河南陈州人士,陈丕,学生身后的这些人也都是同乡的学子!” 王钝顿时乐了,笑道:“咦……都是老乡呢!” 看到这些从老家来的人,王钝倍感亲切,家乡话脱口而出,随后问道:“既然是老乡,那本官就直说了,你们跪在这衙门口要见本官所谓何事?” “要是没饭吃了,看在老乡的份上可以给你们每人几个铜板买碗烩面吃!” “老大人,我们找您不是来要饭吃的,而是另有原因……” 陈丕焦急的说道:“今年大考,我们河南的士子一个都没中!” 王钝听后感到有些惋惜,不禁感慨道:“中原之地,久经战乱,这才导致人才凋零啊!” “你等也不要气馁,回去好好读书,三年后再考,争取全部考上,给咱们老家争光!” “老大人啊,不是这样的!” 陈丕接着说道:“要是只有俺们一地没人中榜,那学生无话可说,可这次大考,淮河以北的士子一个没中,五十二名榜上的进士竟然全部都是南方士子!” 此话一出,王钝霎时惊愕不已,瞪着双眼问道:“你等说的可都是真的?” “老大人,这事俺们怎敢乱说啊!” 又一名学子趁机说道:“大伙都说,刘三吾以及那些翰林院的老爷们都是南人,所以故意打压俺们北方考生,让他们南人入仕……” “别胡说……本官与刘三吾同殿为臣说年,深知他的品行,绝不会做出此等徇私舞弊之事……” 说着说着,王钝的声音逐渐变小,话虽如此,可心中仔细一琢磨,又感觉这事确实不对劲,实在太诡异了。 要知道,大明开科已有六次,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说背后没有黑幕,恐怕谁都不会信。 “老大人,这事由不得俺们不信啊!” 说着,陈丕眼眶已经含着泪花,苦苦哀求道:“老大人,看在同乡的份上,您老就帮帮俺们吧!” “是啊,老大人,求您为俺们主持公道吧!” 转眼间,这些士子已经哭成一片。 看到这些同乡士子委屈的样子,王钝也不由相信科场舞弊之事的发生。 “好了,都别哭了,你们先在礼部衙门住下,俺管你们饭吃……” 王钝甩了甩袖子,说道:“日嫩咦的,俺这就进宫面圣,为你们讨回公道,真要有舞弊之事,俺就是不当这尚书,也要参死这些狗日的东西!” …… “完了,完了!” 看着到处喊冤的北方学子,茶楼之上的杨荣顿时摇头叹息。 “解学士确实完了,从内阁贬去翰林院修书去了!” 一旁的黄淮问道:“这事还是下午士奇告诉我的,子荣,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解学士被贬了……” 杨荣愣住了,问道:“他犯何罪了?” “还不知道呢,士奇也没说!” 黄淮随口一说,但杨荣看着他却愁容满面。 “怎么了,我脸上难道有花啊?”黄淮笑了笑。 “我今年没参加大考实在是祖宗保佑!” 杨荣一副庆幸的样子,说道:“宗预,你虽然中榜了,可接下来恐怕不好过了!” 黄淮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杨荣小声道:“因为你科场舞弊!” 黄淮顿时拍案而起,大怒道:“杨荣,你休要满口胡言!” 杨荣笑了笑,说道:“宗预,你别急,你听我说完,那些拦路喊冤的学子再告南方学子科场舞弊!” 黄淮则不屑道:“这话你也信?” “不过是心里不平罢了,闹下去又能如何,真金不怕火炼,不行就是不行啊,至少我黄淮中榜靠的是真才实学!” 杨荣听后却是悠哉道:“此事就怕到时候就不是你所想的这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 杨荣感慨道:“等着吧,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席卷整个京城,就是不知我们大明朝这位年轻的圣君会不会办成一场大案!” …… 东宫大殿! 朱雄英笑着说道:“皇爷爷,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事,我真去办了!” 老爷子一愣,问道:“何事?” “就是那个事啊!” 朱雄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给安庆姑姑物色一个德才兼备,长相也要好的驸马!” 老爷子立马问道:“谁?” “国子监助教张显宗!” 老爷子回想了半天,说道:“是那个洪武二十四年科举的榜眼吧!” 朱雄英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此人相貌堂堂,才学过人,品行高尚,是个不错的官员!” 老爷子却眉头一皱,说道:“之前那个欧阳伦就是进士出身,这自古文人多薄情……” “其实,咱想让你给安庆找个武将,最好是勋贵,让他和梅殷,李坚一样,进五军都督府掌兵权,将来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老爷子是关心女儿,可说到底,还是掺杂更多的拉拢之意。 说白了,这是要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给孙子找个帮手。 要说老爷子不在乎自己的那些女儿吧,心里确实也有,可要说有多在乎,好像也没有多重要。 他不仅是一位父亲,更是天下人的君父,凡事自然要为整个江山社稷考虑。 真要说有什么私心,那也只能是为了大孙子能够坐稳皇位,治好江山,为了大明朝传至千秋万代。 “算了吧,皇爷爷!” 朱雄英心中都明白,老爷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说道:“孙儿现在大权在握,边境稳定,朝堂一片祥和,没有党争,即使是新政也是深入人心,实在不缺一两个干活的人,没必要再去委屈安庆姑姑!” “回头找个机会,孙儿叫来张显宗和安庆姑姑,如果觉得顺眼,就敲定此事!” “您可不许再说什么了!”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你不识好人心咱又能说什么,这事你看着办吧,咱现在又不当家!” “瞧您说的,孙儿还得仰仗您……” 话还没有说完,祖孙二人同时脸色大变,又有人敲那闻登了。 这已经是新朝第二次有人告御状了! “走吧,这一次咱陪你一起去看看!” 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二人迅速走出东宫。 半路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常升。 “臣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平身!” 朱雄英立马问道:“外面谁在敲鼓?” 常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回陛下是今年大考的北方士子,他们要告刘三吾等翰林官员科场舞弊!” 第227章 群臣进宫 东宫外,常升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老爷子大吃一惊,朱雄英却十分淡定。 南北榜案来了! 刘三吾科场舞弊? 这怎么可能,刘三吾虽说有些迂腐,做事死板,凡事都喜欢循规蹈矩,但品行方面绝对是毫无质疑。 为人坦荡,不设城府,自号坦坦翁,士子之代表,文官之楷模,翰林领袖,内阁首辅,说他舞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 老爷子眼神如刀,朱雄英却立马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常升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老爷子冷声问道:“你是说今年录取的进士全是南方士子?” “是!” 常升拿出被撕下来的皇榜,捧在老爷子面前,说道:“请太上皇和陛下过目!” 朱雄英拿过皇榜迅速看了起来,倒是有几个眼熟的名字,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后面的籍贯上,果然都是南方人。 老爷子立马询问道:“大孙,你钦点学子之时,没有发现吗?” 朱雄英缓缓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当时,刘三吾将考生名字按照一甲,二甲,三甲的顺序报了上来,其中有几个人是孙儿钦点的名次,当时孙儿也没有多想,倒是没注意籍贯,直接御笔点了,倒是疏忽这些事情了……” 老爷子倒是没说什么责怪的话,斟酌片刻后,说道:“先将击鼓鸣冤的学子安顿好,皇帝政务繁忙,先不接见,但已经知晓此事,朝廷会派人调查清楚的!” 老爷子直接替皇帝拿了主意! 朱雄英刚要开口,朴不了又急匆匆的走来,说道:“皇爷,万岁,吏部尚书张紞,礼部尚书王钝,刑部尚书暴昭,户部尚书郁新求见!” 朝廷只有四个尚书,这回全部凑齐了! “今个又没有小朝会,他们进宫做甚……” 可臣子求见,又不能不见,再说四大尚书都来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而且八成和这次大考有关。 常升拱手道:“陛下,臣听说那些北方学子当街拦轿喊冤,更有不少人跑去各个衙门找同乡官员为他们主持公道,想必进宫面圣也是为了此事,现在整个京城流言四起……” 果然,这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出事端,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些人都是来帮他们的同乡出头的。 可出了事,就得想办法解决,朱雄英果断说道:“告诉他们,全部去武英殿等着,朕马上过去!” “遵命!” 朱雄英手中捏着皇榜,有些无奈的说道:“皇爷爷,您和孙儿一起过去吧!” “咱不去!” 刚才还焦急万分的老爷子现在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 “你是皇帝,所有的事情都要你自己去办,不要过度去依赖咱,咱已经老了,你要学会独断朝纲!” 朱雄英撇着嘴,这话说的就有问题了,自从我当了皇帝好像还没麻烦过您吧,朝政我自己处理,新政我自己推,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做,我不是无能之辈啊,我这个皇帝当的挺好啊。 “走了!” 朱雄英留下一句话立马走人。 “大孙!” 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嘱咐道:“你记住了,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是大明之地,绝不能分裂,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是大明的百姓,天朝的子民!” 朱雄英郑重点头,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都明白,会处理好此事的!”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逐渐离开的背影心中很是欣慰,同时也充满了期待。 期待大孙子能真正变成一个成熟的皇帝! 如何处理这次南北榜事件,就是老爷子给大孙子的最后一次考题。 如果他处理的好,老爷子余生将不会再参与任何朝政,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后,彻彻底底的放权,安心养老。 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位老人家只能再辛苦几年了。 “万岁,凌老大人求见!” “朕知道了!” “万岁,大理寺卿陈迪求见!” “朕听见了!” “万岁,宋国公冯胜求见!” “嗯!” “万岁,应天府尹……” “朕说听见了,这些人都疯了是吧!” 前往武英殿的路上,不断有宫人前来奏报官员求见,还都是朝廷各衙门的主官,搞的朱雄英极为烦躁。 武英殿内,张紞惊呼一声,说道:“宋国公,您怎么也来了?” 拄着拐杖的冯胜走了进来,说道:“家乡的几个孩子找到俺家门口,说受了委屈,我一听,科场舞弊,这还得了,这不立马进宫来找陛下了!” “你们难不成和我一样?都是来找陛下的?” “是啊!” 王钝凑了过来,说道:“几个老家的孩子找到俺们礼部衙门,上来跪地上就哭,说的也是科场舞弊……” \"科场舞弊,,,嘶,,,” 郁新凑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俺们凤阳这回也一个没中,这可是龙兴之地啊!” “查,这事一定要严查!” 大理寺卿陈迪沉声道:“新朝第一次科举就搞出这等丑闻,天朝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陈迪也是洪武朝的老臣了,军户出身的文官,曾担任多地参政,布政使,为官清真,多施惠政,颇受百姓拥戴,甚至还以文官的身份,平定西南多地的叛乱,深受老爷子的器重。 “诸位同僚!” 刑部尚书暴昭说道:“此事尚未查清,不可妄自菲薄,一切等到陛下前来在做决断,若是查到真有舞弊之事,我等在发难不迟!” “要俺说,这事没跑了!” 大殿外传来凌汉浑厚的声音,冯胜问道:“那些考生也找你们都察院了?” “都察院外面已经被北方学子围得水泄不通,俺让人赶他们走,结果一个个跪地上哭了起来,说什么科场舞弊,俺是一点办法,只能进宫面圣,问问陛下的意思?” “南方文风鼎盛,历年科举占据大半,俺相信刘先生的品行,不会行什么舞弊之事,可要说淮河以北的士子一个都没有,俺不信!” “俺也不信!” 冯胜附和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一会儿陛下来了,咱们一起上奏,为咱们北方人讨个公道!” 武英殿陆陆续续走进不少官员,大多都是位高权重,各衙门的主官,副官,但听他们说话就知道,全是北方的官员。 “陛下到!” 朱雄英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行礼过后,凌汉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此次大考,,,” “朕已经知道了!” 朱雄英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来人,传内阁刘三吾,记善白信滔,翰林院董贯,张谦等翰林院阅卷官,另外将所有考生的试卷也全部拿到武英殿!” “凡在京所有正六品以上的官员也叫来!” 第228章 一查到底 没过多久,年老的刘三吾和一帮翰林院的官员走进武英殿,而所有的考生试卷也从礼部拿了过来。 “臣等见过陛下!” 朱雄英走了下去,拿着上榜考生的试卷问道:“这是你挑选出来的试卷?” 此时的刘三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大殿内站着这么多官员以及皇帝的脸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接过试卷和翰林院官员一同看了起来。 经过一番辨认,刘三吾说道:“回陛下,这确实是臣等挑选出来的试卷,也是此次大考中榜的进士考生!” “难道刘先生没有发现,你录取的五十二名进士都是南方学子吗?” 朱雄英呵斥道:“淮河以北的学子一个都没有,难道大明朝只有半壁江山吗?” 听到此话,刘三吾吓得全身直冒冷汗,差点没站稳,他立马翻看试卷上的考生籍贯,结果越看越害怕,果然都是南方的考生。 “现在北方的士子不服,认为你科场舞弊,偏私南方士子,如今都在四处鸣冤,京城各大衙门都被北方士子堵住,刚才的鼓声就是告你的!” 朱雄英声音不大,却充斥着一股威严以及心中的不满。 刘三吾立马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冤枉啊!” 朱雄英沉声道:“刘先生,朕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舞弊?” 刘三吾苦苦说道:“回陛下,考题由陛下所定封锁,直到大考之时才会公布,且考生的姓名,籍贯全部被遮住,压根看不到考生信息,更分不清是北人还是南人,臣等只凭考卷择优而定啊!” “臣绝对没有任何舞弊行为,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要是查到老臣有任何舞弊行为,请将老臣这颗白头摘掉,挂于贡院!” “臣也支持严查!” 白信滔,张谦等人说道:“开科取士,重在公正,臣等绝无舞弊之举,请陛下查清真相,还臣等清白声誉!” 刘三吾等人信誓旦旦,看着也不像有假,说他科场舞弊,朱雄英其实是不信的,刨除品行之外,单说私心,他帮着南方士子舞弊,到底图什么? 他都八十多岁了,位居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东宫詹事,文官之首,名满天下的大儒,除了上朝,其他时候见了皇帝都不用下跪,深受两代皇帝的信任和重用,而且他的官位已经到顶了。 要说图钱,那更是扯淡,他这样身份的人当真是视钱财如粪土。 为了子孙后代,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的家人想入仕,可以直接给皇帝说,朱雄英是最有人情味的皇帝,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再说了,那些学子又能给他什么? “可事情已经出了,朝廷要拿出态度,朕也要给北方士子一个交代,而且,科场舞弊朕也要查!” 此时,不少衙门的主官已经走进大殿,朱雄英看着大殿内饿的臣子们说道:“都说为君分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大殿内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宋国公冯胜开口道:“陛下,老臣认为,可将所有考卷公开,让所有参加大考的士子进宫观悦,孰优孰略,一看便知,技不如人也只能心服口服!” 朱雄英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要论打仗冯胜确实是把好手,可要说议论朝政大事,他就是个糊涂蛋,不然也不会当初拉着傅友德给老爷子上奏本要拥立周王为储。 “陛下,不可!” 太常寺卿卓敬说道:“臣在进宫听到宫外有不少考生都在议论科举舞弊之事,就连民间也在传朝廷取士不公,刘公乃朝廷柱石,早已名满天下,绝不会做出徇私之事,当务之急是要消除外面的流言蜚语!” “陛下!” 户部侍郎夏原吉站了出来,说道:“卓大人言之有理,臣认为当以朝廷的名义将所有士子聚于贡院,再由朝廷供于饭食,住宿,以免事态再次扩大,等到查出真相,在给他们一个交代!” 吏部侍郎蹇义说道:“陛下,如今北方士子蜚短流长,他们此时已经满腹冤屈,心中早已认定就是科场舞弊,即便查出没有舞弊之事,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凌汉听不下去了,说道:“怎么,你们几人就这么笃定这其中没有隐情?” 卓敬说道:“自宋元以来,北方战乱频繁,生存尚且艰难,更何况读书,而南方较为安定繁荣,文道昌隆,士子多出自南方也实为正常,正所谓,南方才子北方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王钝站出来反驳道:“桌大人说的没错,淮河以南的读书人确实比以北的多,那我们北方也总不能一个文曲星都没有吧!” 卓敬皱着眉头说道:“王部堂这是诡辩之言!” “就事论事罢了,如何又是诡辩了?” 凌汉帮着王钝说道:“你们几个都是南方人,当然帮着南方的士子说话,我们北方文风是差,但也没差到挑不出一个人的地步,淮河以北五省,包括齐鲁之地,那可是孔孟之乡,竟然也没有一人上榜,难道这背后没有猫腻?” 蹇义说道:“陛下,新政在齐鲁之地推行之时最为强烈,再加上孔家被流放,风声所及,士子之心无不颤抖,想必也是受此影响!” 冯胜说道:“说的是科场舞弊之事,怎么又和新政扯上关系了,他考他们的科举,地方推他们的新政,八竿子都搭不上!” 冯胜现在最不喜欢听到的两个字就是新政,因为新政他被罢官闲置在家养老,如今,傅友德,耿炳文,郭英都被重新启用了,只有他自己独自惆怅。 朱雄英独自坐在龙椅上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吵,吏部尚书张紞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吵,怎么都不吵了?” 朱雄英瞪着在场的臣子说道:“听着,刘三吾,白信滔,董贯等阅卷的翰林官员暂时全部关在文华殿,有侍卫看守,不得任何人接近!” “礼部取消今晚宴请中榜进士的宴会,并把所有学子集中在贡院,按照夏原吉说的办,等到查清真相再说!” “其余在场的官员全部留下,审阅所有考生试卷,朕会命人将姓名,籍贯以及名次全部遮住,到时候给朕将其中优等试卷挑出来,如此就能查清刘三吾等人到底有没有徇私舞弊!” “看不完谁不许走,晚上朕管饭!” 说罢,将所有考生试卷全部拍在御案上,拂袖而去,武英殿的大门也随之被全部关上,一队侍卫跑了过来,迅速将整个大殿围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朱雄英在心中细细琢磨着此事,当然不是有没有舞弊,而是这件事发生的着实有些诡异。 他要看看这个历史上的南北榜案背后到底隐藏什么猫腻? 第229章 真相大白 朱雄英没有目地的在宫里走着,抬头之时已经走到了望江楼。 先太子朱标在世之时,最喜欢来这里,站在楼上,一个人俯视整个皇宫,以及外面的皇城。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朕自己上去吹吹风!” 朱雄英吩咐一声,自己独自登上望江楼,跟随而来的侍卫和太监守在楼下。 一阵冷风吹在脸上冰凉,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却很提神醒脑。 关于此次南北榜案的结果,他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执政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许多看似巧合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后谋划。 所有的结果,都是幕后之人想让你看到的结果。 其实那些南方官员说的也对,北方常年战乱,百姓过的很苦,饭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 而南方相对比较富庶,而且距离京城也较近,读书人更多,中榜者多为南方人也在情理之中。 但北方的官员说的也没错,北方五省地域辽阔,虽说人口没有南方多,但要挑不出一个进士,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件事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如果真查出刘三吾等人徇私舞弊,这件事就好解决了,但如果没有,那这事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哎……” 朱雄英俯视着整了皇宫,满面愁容,心中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心不狠,当不了皇帝啊! 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的安定,该有牺牲还是要牺牲啊。 想到此处,朱雄英对着楼下招呼道:“上来人!” 朴不了一路小跑,喘着粗气,爬到望江楼上。 “万岁,奴婢在!” “给朕把翰林侍读张信叫来!” …… 武英殿,光禄寺送来的饭菜早已冰凉,尽管诸官员饥肠辘辘,但谁也没心思去吃。 三十多名官员全部挤在大殿,大部分人都坐在地上,不断来回翻看所有考生试卷,结果从热情高涨逐渐低落起来,到最后谁也不说话了,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哗啦!” 武英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却没有一丝阳光照进去,天色渐黑,只有余晖洒在巍峨的大殿之上。 所有官员全部站了起来,排在两侧纷纷行礼。 朱雄英再次踏进大殿,直接问道:“试卷审阅的如何了?” 吏部尚书张紞拿着一叠试卷走了过来,说道:“陛下,这是臣等三十余人共同挑选出来的五十份考生试卷,皆是择优而选!” 朱雄英站在御案前,吩咐道:“陈迪,暴昭,你们二人站在就给朕统计,看看有多少南方士子,又有多少北方士子?” “臣等遵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暴昭开始一份份揭开考生的姓名和籍贯,陈迪开始登记。 皇帝在场,臣子监视,绝没有徇私的可能。 一炷香过后,新选的五十名士子名单和籍贯被统计了出来。 陈迪看了一眼籍贯,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 “陛下,新选的五十名士子也全是南方士子,与原榜进士名单几乎一致,淮河以北一个没有!”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这是他们所有人经过相互讨论,共同选出来的试卷,名字和籍贯,以及名次也都被遮住,绝对没有舞弊的可能。 南北榜之事,真相大白了,刘三吾,白信韬等阅卷官确实是择优录取,并没有徇私舞弊。 刚才一个个要为北方士子讨公道的官员也不说话了,甚至还有些尴尬。 试卷没有问题,阅卷官也没有任何问题,监考官是皇帝,更不可能有问题。 北人确实没考过南人,确实是技不如人,这就是这件事的真相。 可这个结果却让朱雄英无比的愤怒,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直接拍着桌子质问道:“你们就这么看不上北方士子的试卷,淮北五省,难不成挑不出一个优秀的士子!” 吏部尚书张紞站出来说道:“陛下,北方士子的试卷多有语句不通,错字漏字,甚至策论的格式都不对,最重要的是还有许多犯忌之语,确实难登大雅之堂,请陛下明鉴!” 朱雄英脸色铁青,神情凝重,这些官员压根没明白自己让他们重新阅卷的意图。 “朕看了上榜的名单,就连y南都有两名士子上榜,你们竟然还给朕说北方一个士子没有,你们自己信吗?” 他们不信,可不信又能如何,结果已经出来了,也由不得他们不信啊。 怀疑科场舞弊,可证据呢?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有舞弊之事! 但朱雄英心里明白,没有证据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整个大明淮河以北的士子聚在一起,愣是挑不出来一个进士。 可以说淮河以北教育是不行,经济也不好。 可以说北方收复的较晚,人心不稳。 可以说受胡维庸案影响,导致士子减半,参加科举的人少。 也可以说受新政的影响,朝廷收拾了孔家,寒了士绅的心。 可问题是,淮河以北各行省,乃至辽东都有人参加科举,而且是一场场考试杀到最终的大考,要真都是无能之辈,早就在地方上就被淘汰,能来参加大考的,几乎都有各地的翘楚,即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现在你们告诉朕,北方的最优士子连南方的最后一名都比不过。 前元虽然不经常开科举,但南北蒙汉都有上榜的,哪怕是大明刚开国的第一次科举,也有北方士子,要知道那个时候北方才刚刚收复。 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是新朝永兴二年,大明开国已经三十余年,这意味着大明朝在老爷子励精图治,宵衣旰食的努力下竟然连前元散养统治都他娘的比不过啊。 你们这是他妈的欺负洪武爷老了,还是欺负我这个皇帝年轻。 南北榜之事,只要动脑子一想就知道背后另有隐情,绝不是什么巧合。 可现在北方学子已经闹翻天了,必须要立即解决此事,平息朝野舆论,不然北方人心不稳,要出大事的。 “本次中榜的南方士子,朕全部认了!” 这句话是朱雄英咬着牙说出来的,他知道这是一定有猫腻,但没有证据,更何况这些进士都是他这个皇亲钦点出来的,如果否认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张信!” “臣在!” “你去文华殿找刘三吾,白信韬等人,让他们劣中则优,再给朕补进五个……不……补进十个进士!” “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张信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说道:“臣明白!” 先把眼前的事平息了,至于这件事背后的猫腻以后慢慢查。 第230章 教孙 洪武一朝多次科举,虽说也是南多北少,但至少还有淮河以北的学子。 可到了新朝第一次科举,竟然出现了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尽管已经证据确凿,刘三吾等人没有徇私舞弊,可这还不足以证明这件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至少朱雄英这个执政多年的皇帝不认为是巧合。 自古皇帝都是多疑的毛病,其实这也不怪皇帝,毕竟那些文官太能折腾了,要是不防着点恐怕就要被架空皇权了。 皇权要是被架空,那就是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真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考题,考官,考场,监考官,阅卷官都没有问题,那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呢? 深夜,朱雄英独自一人坐在尚书房,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想不到其中的问题出在哪里。 乾清宫! 此时的老爷子也没睡,坐在床前正在和朱文珏讲着为君之道。 “乖孙,咱问你,如果你是皇帝,所有官员上下一心帮你做事,朝廷一片祥和,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文珏想了想,说道:“是好事啊,他们只有上下一心才能把事情做好,如果不和,只会相互攻伐,背后使绊子,哪里还有心思为朝廷做事,不过……” “不过太爷爷既然这样问了,那应该是坏事,只是……只是孙儿不明白坏在哪里?” “不错,不错!” 老爷子先是夸赞一句,接着说道:“这就是今天咱要教给你的东西,皇权至上和官员结党营私!” “如果你有处理任何朝政大事以及独断决断的能力,那你就要像你爹一样,将所有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凡事亲力亲为,掌控天下……” “但你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就要适当放权,学会平衡臣子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斗,他们斗的越狠,你的皇位就坐的越稳!” 朱文珏听的一头雾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太爷爷,孙儿有些听不太懂呢!” 老爷子摸着他的小脑袋,十分慈爱的说道:“没关系,听不懂也正常,这都是咱当了半辈子皇帝才摸索出来的东西,你只需要记住就行,等你长大了自会明白!” “孙儿一定牢记于心!” 老爷子十分欣慰,继续说道:“还有,凡事不要相信表面,你看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假的,眼见不一定是真,要用心去看,去想,就会明白一切!” 朱文珏再次点头,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而且太爷爷是不会骗自己的。 “文珏啊,好好去想,去悟,太爷爷寄大希望于你,也希望你将来能当个好太子,好皇帝!” 朱文珏握着老爷子那粗糙的大手,郑重的说道:“孙儿不会再让太爷爷失望了!” 老爷子欣慰不已,帮他盖好被子后,随即离开房间。 走到大殿,喝口茶水,问道:“皇帝睡了吗?” 云成恭敬道:“回皇爷,奴婢刚刚问过值班的太监,万岁还没睡,一个人坐在尚书房愁容满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还能听到叹息之声!” “这点屁事还愁的睡不着觉,他娘的……至于吗?” 老爷子骂了两声,立马吩咐道:“去尚书房告诉皇帝,就说咱说的,让他现在即刻滚回东宫找自己媳妇睡觉去,不然,咱立马过去抽他鞋底子!” “奴婢遵命!” ,,, 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早朝过后,朱雄英一个人独自在奉天殿前来回踱步,摸着下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早上的,你不去吃饭,在这晃悠啥呢?” 老爷子弓着身子带着朱文珏走了过来,朱雄英上前扶了过去,说道:“没什么!” 说着,立马看向朱文珏。 “父皇,儿子吃完饭就去大本堂读书,绝不会误了时辰,以后也会如此!” 朱文决悄悄后退两步,直接躲在老爷子身后。 “给老子过来!” 朱雄英直接按住朱文珏的肩膀,老爷子顿时急了,呵斥道:“大孙,你要干啥啊,文珏已经改正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赶紧松开,不然咱要抽你了!” 朱雄英直接撩起朱文珏的衣服,扒开后背,只见上面的鞭痕还没好利索,在扒开裤子,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皮肤上乌紫一片。 “行,这顿揍没白挨!” 朱雄英笑了笑,很是满意。 “天天没个正经!” 老爷子斥责道:“你是皇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太子的裤子,这成何体统,文珏好歹是太子储君,你得留点面子,你这要让人家看见不得笑话咱家没点规矩了!” “小孩子要什么面子,再说了,他这个太子又不用参政议事,谁笑话他才是吃饱了撑得!” 朱雄英嘟囔一句,扶着老爷子就走,说道:“皇爷爷,咱去东宫吃饭吧,顺便请教您这位洪武爷一些事情!” “咱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 ,,, 文华殿一片死静,刘三吾那十几名阅卷官自昨晚被关在大殿直到今天,朝廷都没有什么说法。 刘三吾一天一夜滴米未进,熬了一晚上,整个人极为憔悴。 白信滔上前说道:“刘公,吃点东西吧,您年纪大了,这样下去可熬不住啊!” 刘三吾扶着额头,轻轻摆手,叹息道:“出了这样的事,老夫哪里还吃得下去,事关老夫一生品行,朝廷声誉,,,哎,,,” “刘公,咱们择优录取,公平公正,并没有徇私舞弊,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朝廷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白滔不断地劝着。 就在此时,被锁上的大殿突然被打开,张信带着翰林侍讲戴彝以及几名官员走了进来。 “刘公,经过朝中三十多位重臣再次审卷,一致认为本次大试,全部择优而取,并没有任何徇私舞弊之举,您得救了!” 听到此话,刘三吾顿时松了口气,身子一软,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张信继续说道:“陛下有令,让我等与您一起劣中择优,再挑十名考生上榜,以显皇恩浩荡!” 刘三吾顿时来了精神,立马招呼大殿内的翰林官员拿出淘汰的试卷再行审阅,忙到下午,再次挑选出了十名进士。 “请将这十份试卷交予陛下!” 此时的刘三吾是心力交瘁,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这些试卷是他和张信共同挑出来的。 侍讲戴彝看了一遍,急忙提醒道:“刘公,张大人,这外加的十名考生为何还是没有一名北方士子?” 刘三吾叹息道:“北方士子的试卷实在是文理不佳,即便在南方劣卷之中也难以脱颖而出!” 戴彝劝道:“陛下的意思分明是让咱们另外增加几名北方士子,平息朝廷的舆论啊!” 张信拿着挑选出来的试卷说道:“此言差矣,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既是开科取士,自然不可有半分私心,要以公正为先!” 第231章 点拨 东宫! 朱雄英百无寂寥的剥着鸡蛋,徐妙锦端着一碗鸡蛋羹正在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儿子朱文珂。 同为一个爹的孩子,朱文珂和他的大哥朱文珏截然相反,生性安静,很少哭闹,也不乱跑,看到二丫在院子里玩耍也不会哭着喊着一起跟着玩,很是听话。 随手放在大丫碗里,之后又剥一个放在二丫面前。 “谢谢爹!” 两个女儿同时道谢,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大丫吃着鸡蛋,主动说道:“爹,石羊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女儿已经让御医去看他了,御医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喝酒静养几天就好了!” “今天也没什么事,女儿约了郭爱和铁绣儿一起去韩家找韩灵儿,然后再去庙会看看,天黑之前就回宫,行吗?” “可!” 朱雄英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李婉儿放下筷子说道:“大丫,你整天出宫还不够吗,就不能留在宫里教教你弟弟功课吗,他最听你的话!” “娘亲,女儿之前出宫是跟着先生读书,不是去玩!” 大丫有些不太高兴了。 朱雄英吃着饼子随口说道:“让她去吧,文珏最近听话多了,再说了,都和别人约好了若是不去岂不是失信于人!” 皇帝都开口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父皇,女儿也想跟着大姐一起出去!” 自从上次跟着朱文珏一起出宫,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后,二丫那颗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许去!” 张月小声训斥道:“留在家背女训!” “让她也跟着去吧!” 朱雄英感慨道:“这深宫大殿呆久了也实在烦闷,小孩子贪玩,也可以理解,让她们都去玩玩吧,朕要不是政务缠身,抽不出空,也想出去透透气!” 说着回头喊道:“李辰,你进来!” 李辰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拱手道:“陛下,臣在!” “一会儿你跟着公主出宫,保护她们的安危!” “臣遵命!” 李辰又走了出去,继续站在大殿外,这哪里是保护啊,分明就是让我跟着跑腿付账,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宫里的活真不好干。 “都吃着呢!” 晨练过后的老爷子带着朱文珏走了进来。 “皇爷爷!” “太爷爷!” 除了朱雄英稳如泰山,其他人都站了起来行礼。 李婉儿立马吩咐宫人去给老爷子拿碗筷,并亲自盛粥端到老爷子面前。 看到这位有些陌生的老人,徐妙锦怀中的朱文珂感到有些好奇,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张开小手,很是欢喜,朱文珏躲在老爷子后面,对着朱文珂悄悄做个鬼脸。 老爷子却是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老二都长这么大了,叫文,,,文什么来着!” 徐妙锦说道:“回太上皇的话,叫文珂,还是您老人家亲自给取的名呢!” “文珂,没错,咱想起来了!” 老爷子悠悠说道:“到底是老了,很多事情也记不得了,哎,咱记得这个珂是一个王加个可以的可,翰林院的那些学士告诉咱,这个字的意思是,,,” 朱雄英笑了笑,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偏心就是偏心,什么记不得了,明明就是从来没放在心上,整天文珏文珏的喊着,也没见您什么时候忘了大重孙子的名字。 老爷子有几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吃过饭后,带着朱文珏走出东宫。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主动问道:“科场舞弊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朱雄英一五一十的说道:“查了,刘三吾并没有行舞弊之事,孙儿让张信他们再挑十位士子上榜,,,” 老爷子一愣,问道:“你没说要挑北方士子?” 朱雄英直言道:“没有!” 老爷子突然笑了,说道:“你现在做的一些事,连咱都有些看不懂了!” “您才是朝廷的定海神针!” 老爷子摆摆手,悠悠说道:“咱真是小看你了,咱还以为你会揪着有没有舞弊之事不放呢!” “皇爷爷,您说这次科举,到底有没有人在背后搞鬼?” 其实,历史上的南北榜案朱雄英是知道的,最终的结果是没有查到舞弊之事,但为了安抚北方士子,强行定成舞弊案,并以胡惟庸,蓝玉余党为由,流放了刘三吾,杀了张信,白信滔,以及状元陈安等南方士子。 张信是洪武二十七年的状元,一场科举舞弊,直接杀了两个状元。 当时的老爷子已经快七十岁了,连续的丧子之痛早已让他心力交瘁,无力去深查后背的猫腻,最终,南北榜案草草结束。 而此时的朱雄英却想将这件事一探到底,这已经让他心中有些不安,感觉有人在背后故意挑衅自己这个皇帝。 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五十二名士子全是南方人,北方五省一个都挑不出来,这事你信吗?” “孙儿当然不信了!” 朱雄英随后问道:“孙儿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造成如今局面的问题出在哪,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目的又是什么?” 老爷子缓缓抬起手臂,轻轻的拍在朱雄英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孙啊,你自己得罪什么人,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自从当了皇帝也没杀谁啊,之前当皇太孙也是一样,,,” 说着,突然拍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别是您老人家得罪了人,然后算在孙儿头上吧!” “那咱就不知道了!” 老爷子悠哉的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咱又不当皇帝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凡事啊,不能只看表面,这些道理给文珏说说还成,再给你说就有些不合适了!” “你现在也逐渐成熟,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按照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吧!” 朱雄英叹息一声,问道:“皇爷爷,不瞒您说,孙儿现在是真担心刘三吾和张信会凭卷取人,再整十个南方士子上榜,一个是两朝老臣,一个是状元郎,孙儿实在不忍心处置他们!” 老爷子连连摆手,笑道:“你放心吧,刘三吾那个人,一根筋,认死理,别说你口谕没说明白,就算你点名让他放进是个北方士子,他都会坚持自己评断,至于张信,也是个书呆子!” “既然出了舞弊案,那就办下去,至少要给北方父老一个交代,该杀就杀,别心慈手软!” 老爷子突然眼神如炬,神情冷峻,沉声道:“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比明面的敌人更可怕,有乱臣贼子想挑动咱们朱家的江山,毁咱们的根基,绝对不能轻饶了!” “孙儿明白!” 第232章 杀意现 尚书房! 朱雄英拿着新增的十份考生试卷猛然拍在桌子上,质问道:“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复?” 刘三吾拱手道:“陛下,老臣奉命再取十名士子,同样本着为国取士,公平公正,择优录取的原则……” 朱雄英冷眼瞪着他,这老头竟然毫不避讳那凌厉的眼神,好像一切理所应当,自己占着理。 一旁的张信附和道:“陛下,即便是劣中选优,北方士子的试卷仍然是文理不佳,错误百出,实在挑选不出来优者!” 朱雄英被这二人直接气笑了,冷声道:“两位爱卿真是好品行,真是能为朕分忧的好臣子啊,忠臣,真是这大明朝的大忠臣!” 张信以为皇帝是在夸赞他,立马拱手谦虚道:“陛下圣赞了!” “赞你个头啊!” 朱雄英再也忍不住了,抄起御案上的奏本就砸了过去,大怒道:“张信,你是真傻还是故意在朕面前卖乖,亏你还是状元出身,没想到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啊!” “你还嫌现在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想继续火上浇油,朕让你们再挑选十人上榜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张信连忙说道:“陛下,臣明白,陛下的意思是让臣等挑选十份北方士子的试卷,平息北方士子之心,可北方士子的试卷确实文理不佳,拿不出手啊!” 刘三吾跟着说道:“陛下,老臣认为,开科取士,重在文章优劣,绝不能因为北方士子闹腾而改变规矩,一旦朝廷妥协,后世科举再有人效仿,天下则大乱矣,而科举也会成为千古笑柄!” 朱雄英就冷眼看着他们,手中死死握着朱笔,他们意思很明确,北方最优秀的试卷连被淘汰的南方士子都不如。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要不是就是傻子弱智,要不就是有目的的心脏。 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一个是状元郎,后面也都是满腹诗书的翰林学士,这些人会是蠢货弱智吗? 要看皇帝盛怒不已,侍读戴彝连忙站出来说道:“陛下,此事臣已经提醒过刘公和张侍讲,增加十名北方士子,但他们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听取臣的建议!” “啪!” 朱雄英手中的朱笔被他直接折断,愤然扔在地上。 “朕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非要给朕过不去,那都去给朕去死吧!” “来人!” 几名皇宫侍卫立马冲了进来。 朱雄英指着大殿内的众人说道:“刘三吾,张信,董贯,张谦等二十余人科场舞弊,除戴彝之外,将其余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听后发落!” “遵命!” “陛下,臣无罪啊!” 张信跪在地上大呼道:“臣奉命行事,绝无半点私心……” “陛下,臣是冤枉的……” “臣没有徇私舞弊啊,请陛下明察啊!” “陛下,饶命啊!” “陛下……” 臣子们纷纷喊冤,但朱雄英却不予理会,很快就被全部拖了下去。 当他们不愿增加北方士子上榜之时,这件事就和科场舞弊没有任何关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刘三吾,张信等人到底有没有徇私舞弊,故意搞鬼,也已经不重要了。 朱雄英没有立即下令处死,也没有押入锦衣卫诏狱,只是暂时定下一个科场舞弊之罪。 并非是心软,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没查清,这些人还不能死,如果真要查出来他们在背后搞鬼,那就不是直接处死这么简单了。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叹息不已,如果刘三吾和张信等人愿意增加十名北方士子上榜,皇帝压根就不会为难他们,他刘三吾依旧稳坐内阁首把交椅。 不管怎么样,先将北方士子安抚下来再说,以后怎么查,那就再说了。 可他们就是一根筋,认死理,明明知道皇帝的意思,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办。 这是什么意思? 说好听点,你这是抗旨不尊,这叫试探圣意! 说的直接点,你们看着皇帝年轻,好说话,对待臣子不错,所以是个好欺负的主,三十多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下子呗。 顺便看看皇帝的反应,如果没啥反应,以后就经常欺负,直到架空他所有的皇权。 他们错了,大错特错了! 朱雄英这个曾经的皇太孙,如今的永兴皇帝,他确实是够仁善,但前提是和老爷子相比。 小洪武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喜欢大发善心的人。 给你们饭吃,给你们放假,给你们赏赐,对你们好,那是皇恩浩荡,而不是就应该对你好的。 这件事也让朱雄英反省了一件事情,自己给这些文官太多脸了,让他们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错觉。 也正好借助此次南北榜案,重新让朝野认识一下小洪武的真面目吧。 人是办了,可事情还没解决,朱雄英看着站在下面的戴彝,问道:“戴侍读,你也是翰林院的读书人,你觉得朕该如何去处理此事?” 戴彝拱手道:“回陛下,臣认为应当再次挑选十名北方士子上榜,消除舆论,平衡南北关系!” 朱雄英没有回答,挥挥手让他退下了,本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却不打算这么做了。 因为刘三吾,张信等三十余人二次审阅仍不愿增加北方士子,这让朱雄英察觉到了一件事,南方文官集团联合起来想对抗皇权。 这件事并非巧合,从历史的发展就能看出来,在后来的建文朝,朝廷几乎已经被南方官员牢牢把控,这还是在老爷子刚死没多久,并提前安排好朝廷的前提下。 这也意味着,他们在洪武末年就开始布局谋划了。 这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再想想如今的南北榜案,就会发现,这事不简单。 至于说这件事该如何去解决,朱雄英心中早有了答案。 什么科场舞弊,什么北方士子不如南方士子,什么北方士子文理不佳,多有犯忌…… 这分明就是南方的势力在试探新皇帝的底线。 朱雄英随手拿起悬挂于墙上的尚方宝剑,猛然拔出。 剑身厚重,剑锋凌厉,透着浓浓的杀意! “真是一把好剑!” “既然你们想试探圣意,那朕就让你们看看,朕的宝剑是否锋利!” 宝剑归鞘,重重的拍在御案上,朱雄英冷声道:“来人,给朕传锦衣卫指挥使张虎,北镇抚使宋忠,南镇抚使沐昂!” 第233章 锦衣卫办案 “臣锦衣卫指挥使张虎见过陛下!” “臣锦衣卫北镇抚使宋忠见过陛下!” “臣锦衣卫南镇抚使沐昂见过陛下!” 锦衣卫三大首脑全部到齐。 朱雄英看着三人问道:“最近朝廷出了一件大事,科场舞弊案,都听说了吗?” “臣等略有耳闻!” 此事早已闹得满城风雨,锦衣卫作为朝廷的耳朵,皇帝的眼睛,岂能不知。 “锦衣卫有多年办案的经验,你们三人又是朝廷的栋梁,也都是朕信任的臣子,朕问三位爱卿,你们觉得此事背后到底有没有隐情?” 面对皇帝的询问,三人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心中不断斟酌起来。 “陛下,臣认为此事必有隐情!” 宋忠立即表达了自己看法,有没有隐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既然这么问了,就证明皇帝认为有隐情,不然也不会把他们三个人全部叫过来,只要皇帝认为有隐情,那这件事就一定有隐情,即使没有,也要想尽办法查出来隐情。 姜还是老的辣,张虎和沐昂还是太年轻了。 “哦,,,那你说说为何有隐情?” 宋忠拱手道:“回陛下,臣是行伍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也不通文章,只是粗懂几个大字,不过臣也听同僚偶然谈起过科举的事情,臣认为,淮河以北的学子即便再差,还不至于挑不出一个进士,这其中必定有人舞弊!” “陛下,臣附议!” 张虎终于回过味来了,说道:“这就好比在一块地里种庄稼,南边的地长得好,北边地即使长得差,那也一定有收成,要是说一颗苗都不长,那一定有人使坏!”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道理。 “两位爱卿说的也是朕心里所想的,所以朕想让你们去调查此事!” 沐昂刚才没说话吗,这会反应过来了,抢着说道:“愿为陛下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态度都不错,朱雄英吩咐道:“这一次你们三人联合查案,朕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所有考生现在全部关在贡院,考官刘三吾等人在刑部大牢,朕赐你们锦衣卫特权,去给朕查!” “在查案过程中不可激出人命,打是可以打,但也不可为了迎合朕意,屈打成招,朕只想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在和朕做作对!” “查到真相,不必告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直接给朕单独奏报!” 沉寂数年的锦衣卫终于来活了! ,,, 三人出了宫门,张虎忍不住问道:“宋叔,这事咱们该怎么查?” 宋忠坦然道:“这还不明白啊,陛下都给咱们指出来了!” “还请宋镇抚使明示?” 沐昂十分的客气,他来锦衣卫衙门没多久,还没办过什么大案,更何况又在监察内部的南镇抚司,几乎不参与侦查,刑讯的任务,但这一次皇帝竟然让他也跟着一起办案,其中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 “都在一个衙门吃饭,都是为朝廷,为陛下办事,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宋忠摆手说道:“先查吧,有什么事咱们在商量!” 很明显,宋忠话里有话,不好明说罢了。 北镇抚司全体出动,由指挥使张虎带人去刑部查那些阅卷官,宋忠去贡院查那些考生,沐昂的南镇抚司人少,分开跟着监察两路,沐昂本人跟着张虎一起办差。 临走之时,宋忠悄悄将张虎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小虎,沐昂跟着你,办事别太过!” 张虎眉头一皱,有些不太明白,问道:“他这个人还不错啊,难不成他是,,,” “你明白就好,一切按照陛下说的做!” 宋忠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二人兵分两路而去。 之所以让张虎去刑部查案,其实就是为了调走沐昂,南北榜之事他心里一清二楚,根据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问题不在刘三吾那些阅卷官上,而是那些考生八成有问题。 ,,, 贡院坐落在鸡鸣山南不远处的国子监之内,是历年参加会试大考的专用之地,平常自然归国子监管理。 国子监内传出朗朗读书声,随着锦衣卫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安详。 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司业杨淞,监丞宋麟,助教张显宗全部走了出来。 “见过宋镇抚使!” 胡季安先行行礼,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锦衣卫镇抚使也是从四品,但宋忠还挂着一个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虚衔,所以从品级上要比他高。 “见过胡祭酒!” 宋忠不急不躁同样还礼。 对着这些百官刽子手,皇帝的家奴,胡季安,杨淞等人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十分厌烦,冷声问道:“不知宋大人前来我国子监有何贵干?” 宋忠冷笑道:“锦衣卫出动自然是为了查案,奉陛下口谕,前往贡院审讯大考考生,调查科举舞弊案!” 司业杨淞站出来说道:“此事早已结案,前几日在武英殿我和胡祭酒全部参与复审考生试卷,南方士子并无舞弊,刘公等人也并无偏私,现在又何来舞弊之说?” “这是陛下的意思!” 宋忠直接搬出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国子监的官员瞬间哑口无言。 “顺便说几句,科场舞弊并没有定案,到底有没有人背后搞鬼,还不好说,胡祭酒,可否行个方便?” 宋忠说的轻松,却是赤裸裸的威胁,谁敢阻拦锦衣卫办案,谁就和科场舞弊案脱不了干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季安也没办法,只好说道:“宋大人,这里的国子监,尚有数百名太学生在读书,还请莫要惊扰到学子!” “放心吧,胡祭酒!” 宋忠沉声道:“即使要杀人也不会脏了你的国子监!” 说罢,大手一挥,上百名锦衣卫全部冲了进去,直奔贡院。 听到动静,正在听课的杨荣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惊。 锦衣卫! 这件事竟然惊动了锦衣卫! 他早已预料到南北榜之事,皇帝不会罢休,但没想到竟然出动了锦衣卫。 完了,这回真出大事了! 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参加今年的大考,不然也会被牵连其中啊,就是不知道黄宗豫会怎么样,,, 第234章 贡院审案 自科场舞弊案后,所有参加大考的士子全部被关押在贡院。 原本是登堂入室的圣地,如今却变成关押人的牢狱。 说是关押,其实倒也不算,吃住全包,就是不能出去罢了,以免扩大事态。 为了防止他们之间再起冲突,发生斗殴事件,应天府衙门专门派人日夜看守。 宋忠来到后,立马吩咐锦衣卫接管整个贡院。 不过,并没有立即开始审问考生,而是派人去礼部借来所有考生的卷宗,开始挨个看了起来。 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审讯可是门技术活,作为专业审讯的锦衣卫,绝对不是上来就上大刑,一顿鞭子抽过去,问他招不招。 皇帝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绝对足够了。 锦衣卫接管贡院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贡院,也让许多考生心里十分的不安。 锦衣出,血满朝! 凶名在外,谁不知道锦衣卫是皇帝的家奴鹰犬,落在他们手上,即便无罪,也会被屈打成招。 那臭名昭着的锦衣卫诏狱更是号称从没有活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就是宋忠的第一步,开始造势,攻心! 如此过了三天,宋忠已经将所有考生的情况了解一遍,并记在心中。 贡院大堂中,宋忠身穿一身飞鱼服坐在先生平常讲课的主位之上,绣春刀则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上面除了名册,还有一些茶水。 “哗啦!” 房间大门上的锁链被打开,一名小旗看着这些有些惊怕的书生,沉声道:“谁是状元陈安?” 一位独自坐在角落里,头发胡子都快白一半,大约五十多岁的老书生缓缓起身,坦然说道:“我就是陈安!” 锦衣卫小旗说道:“请吧,状元郎,镇抚使大人想和你聊聊!” 陈安犹豫一下,最终走了出去,大门再次被锁上。 宋忠决定第一个审问这位状元郎,而当看到陈安时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状元郎竟然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头。 “陈安见过大人!” “状元郎,坐吧!” 宋忠面前放着一把椅子,由于大门被关上,又有锦衣卫看守,大堂内的光线很黑暗,让人莫名的感到压抑。 宋忠随手拿起一份卷宗,说道:“陈安,福建闽县人士,丁丑科一甲第一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状元,对吧!” 陈安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听说你在当地还是远近闻名的大才,是闽中十才子之一……” 陈安缓缓摇头,说道:“虚名而已!” “虚名不虚名的已经不重要了!” 宋兄看着他继续说道:“你这个状元能不能当成,还真不好说呢……” “我没有舞弊!” 陈安态度坚定的说道:“人死是小,失节为大,即使今天遍体鳞伤,身首异处,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认!” “本镇抚使也没说你舞弊啊!” 宋忠笑了笑,这位状元郎有点意思。 “和你同科的考生,有没有之前认识的好友!” 面对宋忠的质问,陈安张口就来,说道:“没有,我的同乡在乡试之时全部落榜,只得孤身前来京城参加会试,殿试,却没想到卷进科场舞弊的大案……” 宋兄点点头,继续问道:“进京之后,可有结交其他考生?” “没有,我已经年过五旬,与其他考生年纪大有差距,放榜过后倒有不少南方考生与我攀交,但也不过是三言两句罢了!” 陈安心有怨气的说道:“之后就被莫名其妙的囚禁在贡院中,敢问大人,我并没有舞弊,何以至此啊?” 苦读半生,耗尽心血,头发都读白了,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高中状元,却莫名其妙的牵连进科举舞弊案,他怎能不生气。 “有没有舞弊,本官会查!” 宋兄喝着茶水说道:“我们锦衣卫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妄图危害朝廷的坏人!” 此话让陈安顿时嗤之以鼻,你们锦衣卫冤枉的好人还少吗? 你们做过多少肮脏龌龊之丑事,手上又沾着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可以回去了!” 宋忠放下茶杯,随口说了一句,拿起另一份卷宗看了起来。 陈安顿时愣住了,他原本已经做好受刑的准备,可现在却放他回去了。 随即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不用上刑,威逼一番,强逼我科举舞弊?” 宋忠低头看着卷宗,压根没有理会他,锦衣卫小旗猛然拍向他的后背,说道:“刚才都说了,我们大人就是找你聊聊罢了,你一个无官无品之人,还不配让我们锦衣卫用刑,赶紧走,以为谁都稀罕你啊!” 一般锦衣卫审问的官员,几乎都是正六品以上的,或者是公侯勋贵,别看锦衣卫诏狱是阎王殿,七八品的小官小吏都没有进去的资格,更别说是一个平民书生。 陈安被带走后,小旗说道:“大人,下一个是不是要审问那个榜眼?” 榜眼尹昌隆,他的卷宗宋宗已经看过了,暂时没有发现端倪和突破点。 宋兄拿起另外一叠试卷,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把这个考生叫来!” 没一会儿,一名年轻的考生走了进来,看到四周的锦衣卫有些畏惧。 “北方考生陈丕!” “是俺!” 宋忠放下手中的卷宗,问道:“当初放榜之时,是你带头和南方士子打斗的吧!” 陈丕低下了头,说道:“是俺,谁让他们欺人太甚,特别是那个探花刘士鄂,就属他跳的最高,三番五次羞辱我们北方士子,俺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 “你倒还算坦诚!” 宋忠似笑非笑的夸赞一句。 陈丕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卫的头,也不似传闻中的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心里顿时平静了不少。 “不瞒大人,俺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俺知道大人是来查舞弊案的,大人请问,只要俺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兄直言问道:“那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陈丕愤愤不平的说道:“大人,这事一定有人舞弊,您想想,北方士子一个都没有,您信吗?” 宋兄捏着茶杯,突然看向陈丕,问道:“你怎么就言词凿凿的确定南方士子一定舞弊了?” 陈丕说道:“其实俺没有证据,就是怀疑……当时放榜前,俺和韩克忠,王恕等人闲聊,那个刘士鄂突然冒出来找事,故意欺负韩克忠,俺看不过去,就和他吵了起来,当时他说了一句,今年上榜的进士一定都是我们南方士子,看他那得意的嘴脸俺就来火,别说骂他,就是揍……” “你等等!” 宋忠听出了一丝端倪,立马打断他,问道:“你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看他那副得意的嘴脸,俺……” “不是这句,上一句!” “上一句是……呃……今年上榜的进士一定都是我们南方士子!” 第235章 真相一步之遥 今年上榜的进士一定都是我们南方士子! 这句话就有意思了,犹如一记兴奋剂,顿时让宋忠精神起来。 “此话当真?” 宋忠“噌”的一下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陈丕。 “是,,,是真的!” 陈丕被这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更是恐慌起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不是真的那也得承认,诓骗锦衣卫的下场可想而知,更何况他好像记得那个刘士鄂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来人,带刘士鄂!” 经过几天的忙活,终于让宋忠抓到突破口了。 此时的陈丕还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没一会儿,刘士鄂被带了进来,见了锦衣卫仍然是那副孤傲的神情,作为科举大试的探花郎,即将入翰林镀金,二三年后就会下放到六部,甚至进内阁辅政,正式登堂入室,成为天子近臣。 读书人骨子里都是孤傲的,能中探花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他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皇帝的家奴。 而当他进入大堂内,看到的不是锦衣卫的宋忠,而是曾经和他争吵打斗的陈丕,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陈丕反驳道:“你都能来,俺什么不能来,俺又没舞弊!” “你血口喷人!” 刘士鄂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恐怕在锦衣卫面前说他坏话了。 “俺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今个见到锦衣卫的大人们还不老实交代,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宋忠呵斥道:“都住口!” “刘士鄂,本堂且问你,此次进京大考,可有同乡,好友?” “有,一共七人!” 刘士鄂回答的很坦然。 宋忠又问道:“分别是何人?” “盛敬,胡泰,姚有直,林和,王洪,郭子卢!” 刘士鄂张口就来,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宋忠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追问道:“进京后可有结交其他学子?” “结识一位同乡,也是二甲进士,叫黄淮,,,” 刘士鄂又补充道:“还有他的好友,叫杨荣,不过不是今年大考的士子,听说是国子监的太学生!” 一旁的锦衣卫小旗按照他说的名字开始翻看起了卷宗,加上刘士鄂本人,一共八份全部抽了出来,低声道:“大人,全在这里,这个刘士鄂是一甲探花郎,剩余六人加上那个黄淮,全在二甲进士之列,最后一个郭子卢虽然是三甲,但却是三甲第一名!” “好,很好,太好了!” 宋忠听后忍不住拍手叫好,就连看刘士鄂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在放榜前可有说过,今年上榜的进士一定都是我们南方士子?” 面对宋忠连续不断地追问,刘士鄂终于反应过来了,联想到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科场舞弊之事,心中顿时一慌,说道:“大人,时间太久,已经记不得了!” “你放屁!” 眼看他不承认,陈丕立马跳出来呵斥道:“当初放榜前,你为了打击韩克忠,大言不惭的说过这话!” 说罢,又看向宋忠,说道:“锦衣卫大人,他分明说过这话,不仅是我,韩克忠,王恕,还有那个太学生杨荣也都听到了,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将他们叫来对质!” 宋忠走到刘士鄂身边,神情严峻,声音冰冷的问道:“本官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可有说过此话!” 面对威严,刘士鄂真的害怕了,再也没有刚才那副孤傲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害怕,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大人,我当时不过是逞一时口快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请大人明查!” 陈丕开始火上浇油,大喊道:“大人,他承认了!” “你闭嘴!” 宋忠呵斥一声,陈丕再也不敢说话了,随后拍着刘士鄂的肩膀说道:“查,这不是正在查吗,那你就说说如何舞弊吧!” “大人,我没有舞弊!” 刘士鄂吓得脸色苍白,大呼道:“我是冤枉的,是,,,是有人诬陷我,当初那些话当真是说说而已,大人,我没有舞弊,我是靠自己本事考中探花的,,,” 宋忠拍着他的肩膀,眼神似刀,那胡茬之下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不管是一时嘴快,还是另有隐情,今个你都得给本官一个交代!” “啪啪!” 宋忠拍了拍手,两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立马走了进来,将刘士鄂的双手按在椅子上。 “大人,我真没有舞弊,请大人明查啊,,,” 面对这些他瞧不上的皇帝家奴,刘士鄂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你是自己招,还是让本官用刑?” 宋忠自嘲道:“恶贯满盈锦衣卫,我们的恶名你肯定听过,只要让锦衣卫盯上,那就相当于被阎王爷勾了生死簿,至于那些刑罚更是数不胜数,保证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说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过一炷香,到时候还不是问什么就说什么,,,” “说这些不是吓唬你,而是想让你放聪明些,好歹也是探花郎,给自己留点面子!” 一旁的小旗呵呵笑道:“来吧,探花郎,你就是死人,我们都能让你开口!” “我真是冤枉的,我没有舞弊,你们让我招什么啊!” 刘士鄂双臂被锦衣卫死死的钳住,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锦衣卫力士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老兵悍卒,绝对不是什么马蜂腰,螳螂腿,而是个个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别说他一个书生,就是骄兵悍将来了也遭不住。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宋忠叹息一声,随后走了出去,房门关上不久,只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去把他刚才提到的那些同乡……” 宋忠停顿片刻,又改口道:“把他那些同党叫来,关进隔壁屋里,让他们听听音!” …… 翰林院外! 朱高炽大步走了出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燕世子,世子留步啊!” 朱高炽回头一看,只见解缙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过,这位曾经深的圣心的红袍大学士如今已经换上了蓝袍。 “世子,我可算遇到你了!” 解缙一副讨好的样子,但大胖却不想理他,说道:“你找我做甚?” 解缙环顾四周,见眼下无人,于是笑呵呵的说道:“听说京城开了一家茶楼,里面的糕点不错,在下想请世子赏光,去尝尝!” “我差你那一口茶喝啊!” 朱高炽没好气的说道:“你有事就直接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在陛下面前说说,让我重回内阁!” 大胖袖子一甩:“滚!” 第236章 我怕皇帝会误会 “世子,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解缙仍不死心,立马小跑两步拦住朱高炽。 “我说解缙,你脑子进水了吧,让我帮你去找皇帝求情,你想害死我啊!” 大胖气的也不顾面子了,问道:“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内阁吗?” “知道啊,我话是有些多,可我对陛下,对朝廷那是忠心耿耿,我是忠臣啊!” 解缙十分的委屈,内心更是急躁,登上过山顶,见识过美景的人还怎会甘心于山下的平凡。 更何况现在刘三吾这位内阁首辅陷入科场舞弊案,被朝廷下了大狱,再加上年纪太大,即使被赦免恐怕也不会再回内阁。 整个内阁之中,就属他解缙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啊,这是稳坐内阁头把交椅。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急! 朱高炽看着这位大才子,皱着眉头问道:“你没去找杨士奇问问?” “我呸!” 解缙突然气愤起来,说道:“他就是个小人,我在内阁的时候,他一口一个解学士,现在我失势了,被贬到翰林院,他对我爱答不理,甚至看到我都躲着走,你说他是不是小人?” 朱高炽咧嘴一笑,这个杨士奇真是聪明人,就你解缙那张破嘴整天胡咧咧,谁和你交好早晚被连累。 “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 说完,大胖转身就走,还不忘交代道:“以后别在找我了,我怕皇帝会误会!” “不是……世子,你怎么也这样啊!” 解缙苦苦哀求道:“你帮帮我,我若能重回内阁,日后一定报答你,世子啊,你说咱们在内阁一起共事的时候,那烤鸭,烧鸡,糕点……吃的喝的可没少给你带吧!” “你帮帮我不行吗?” 大胖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我啥时候吃的烧鸡烤鸭了,你这张嘴可不要乱放屁!” 解缙顿时愣住了,这个死胖子吃干抹净,现在竟然不认账了。 这和去秦淮河的花船睡花魁娘子,睡完提裤子就跑有什么区别。 “世子,我还请你去过秦淮河喝酒,那一次你还看上了那个弹琴的清倌娘子,当晚就……” “你放屁!” 大胖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啥时候也没去过花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就喜欢去那种烟花之地!” “是是!” 解缙赶紧赔着笑脸,拉着大胖的手臂,说道:“世子,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撒开!” “你去找陛下试试,说不定我就回去了,我要回去了,以后在内阁都听你的!” “撒开手,滚!” 大胖不耐烦的说道:“我还要去乾清宫陪皇祖父吃饭,你赶紧滚,该干啥干啥去……” 听到朱高炽要去找老爷子,解缙更兴奋了,说道:“那正好,你帮我找太上皇说说也成啊,只要太上皇开口,我一准能回去!” “你撒开我!” 大胖的手臂被解缙死死抓住。 “你答应我!” 大胖再也受不了,顺势一个肘击砸在解缙胸口。 “去你丫的,真是没完没了了!” 解缙捂着胸口,蹲在地上难受不已。 …… 乾清宫大殿! 大胖小步走了进去,看到老爷子正眯着眼睛享受朱文珏的捶腿。 “孙儿见过皇祖父,臣见过太子殿下!” 看到大胖孙子来了,老爷子缓缓起身,大胖立马扶了过去。 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高炽来了,等你半天了,这菜都快凉了!” 每隔一段时间,老爷子总会把朱高炽叫来吃顿饭,聊聊天,对这个孙子也是照顾有加。 “孙儿因为政事,耽误了些时辰,还请皇祖父恕罪!” 大胖心里咒骂道:“狗日的解缙,耽误小爷吃饭,还让我给你求情,求你个狗头大西瓜!” “没事,快坐下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老爷子招招手,大胖和小太子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皇祖父,为何不见陛下前来!” 大胖假装客气一句,他巴不得狗皇帝饿死。 “最近朝廷出大事了,他在处理那个什么科场舞弊,整天忙的饭都顾不上吃,比咱当皇帝的时候都忙,这孩子……” 老爷子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还是满意的,说道:“别管他,他是皇帝,他累一些,天下的百姓就能少累一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皇祖父所言极是!” 大胖拍了句马屁。 对,他累是应该的,那我一个藩王世子,本应该在封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等到熬死老子直接继承王位,但我现在却在京城被皇帝当驴使,这算什么事啊。 吃饭之时,老爷子说嘴问道:“高炽,科场舞弊那事,你听说了吗?” 朱高炽立马放下筷子,规规矩矩的说道:“孙儿知晓一些……” 这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京城的百姓都在私下议论,他在内阁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面对老爷子的拷问,朱高炽略作思考,说道:“回皇祖父,孙儿认为,科场是否存在舞弊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当务之急,应该尽快安抚北方士子之心,一旦北方人心不稳,将会造成大明动荡,一旦北方有变,恐怕……恐怕国之不存!” 听到此话,老爷子神情凝重,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筷子。 “孙儿说错话了,请皇祖父责罚!” 大胖立马起身对着老爷子恭敬行礼。 “你说的对!” 老爷子摆摆手,不以为意,并示意他坐下继续吃饭,冷声道:“有人想动摇咱们朱家的江山啊!” 朱高炽心一横,咬着牙说道:“那就杀!” 老爷子顿时笑了,指着大胖说道:“你啊,和老四一点都不像,倒是和标儿一样!” 大胖笑了笑,别的不说,自己这体型倒是和先太子差不多。 老爷子感慨道:“有时候看到你,总是想起太子……” 朱文珏抬头说道:“太爷爷,孙儿在这呢!” 提到朱标,原本有些伤感老爷子顿时被逗笑了,说道:“咱说的是你爷爷,他是咱的太子!” 朱文珏握着筷子举着手说道:“我要做爷爷那样的太子!” 朱高炽虚情假意的夸赞道:“太子爷真是越来越聪慧了!” …… 国子监! 朗朗读书声依旧盖不住那凌厉的鞭子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杨荣坐在学堂内心不在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要说担心什么事情却又说不上来,毕竟自己又没参加科考,科场舞弊和自己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啊!” 杨荣在心里默念着。 突然,学堂大门被一脚踹开,两名锦衣卫闯了进来,对着学子问道:“谁是太学生杨荣?” 坐在下面的杨荣心中顿时一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说道:“我是!” 锦衣卫大手一挥,沉声道:“拿下!” 第238章 国子监拿人 锦衣卫来国子监抓人,这可是新鲜事啊! 两名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力士立马将瘦弱的杨荣按在桌子上,准备带走。 “我犯了何罪,你们就要抓我!” 杨荣大喊道:“你们无缘无故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锦衣卫小旗说道:“锦衣卫抓人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 杨荣被两名锦衣卫牢牢的控制住,心里恐慌不安,大呼道:“老师,救我,他们胡乱抓人!” 坐在前面的国子监监丞宋麟顿时拍案而起,呵斥道:“住手,这里是国子监,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即便你们是锦衣卫,也不可任性妄为!” 锦衣卫小旗抱拳客气道:“大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行个方便!” “光天化日之下来我们国子监的学堂抓人,真是无法无天!” 宋麟是个老学究了,他的父亲就是上一任国子监老祭酒宋讷,父子俩无论是品行还是学问都是有口皆碑,在国子监威望很高。 而且,他和张显宗还是小太子朱文珏的授业老师。 “不过是审问!” 锦衣卫小旗依旧很客气的说道:“如果没事,我们会把杨荣送回来,老大人,您看……” 宋麟见这些飞扬跋扈的锦衣卫谦虚有礼,态度也好上不少,问道:“杨荣所犯何罪?” 锦衣卫小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国子监太学生杨荣涉及科举舞弊一案!” 听到此话,杨荣顿时傻眼了,大喊道:“你们抓错人了,我压根就没参加今年的科举大考,又何来舞弊之说!” “你是没参加,但你的好友黄淮却在其中,有什么话过去说吧!” 听到黄淮的名字,宋麟顿时大惊失色,他可是国子监最出类拔萃的学子之一啊,今年大考中了二甲第五名。 真要是舞弊,那国子监一定会名声扫地。 “带走!” “老师,救我,我是冤枉的!” 杨荣不愿意走,却被两名锦衣卫力士直接架了出去。 要不是看在这里是国子监的学堂,早两拳打在他肚子上,就是想喊都喊不出来了。 宋麟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走了出去,去找国子监祭酒胡季安了。 由于一路之上大喊大叫,杨荣的肚子被锦衣卫打了一拳,这会疼的直泛酸水。 “大人,杨荣带到!” 宋忠坐在大堂外,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书生,咂摸嘴说道:“啧啧,不过二十六岁就成了国子监的太学生,不简单啊!” 杨荣擦了擦嘴上的口水,艰难的说道:“科举舞弊之事与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的算!” 宋忠冷笑道:“那也要本官查清楚才能知道!” “那你查吧!” 杨荣心里憋着火气,先是在学堂被一群锦衣卫带走,丢尽颜面,又无缘无故的挨了一拳,现在又莫名其妙卷进科举舞弊案,真是倒霉透顶。 “你们动我之前,可要想清楚了,我和太子爷可是故交!” 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锦衣卫啊。 宋忠眉头一皱,问道:“先太子?” “不,就是当今陛下嫡长子,大明太子爷!” 杨荣开始扯虎皮拉大旗。 “笑话,太子爷身居东宫,而你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进去过,互不相识,何来故交!” 读书人说的话最不能信,宋忠压根也没当回事,问道:“黄淮是你的好友吧?” 杨荣眉头一皱,说道:“没错!” “他科场舞弊,证据确凿,你也跑不了!” “这不可能!” 杨荣反驳道:“黄宗预的才学在国子监是首屈一指的,他压根就用不着舞弊!” “黄淮自己都认了,你还解释什么!” 宋忠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你诈谁呢,哼……” 杨荣满不在乎的说道:“当我是三岁五岁的小孩啊!” 宋忠不疾不徐的拍拍手,只见黄淮低着头从另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来,告诉他,你有没有参与舞弊?” 黄淮像着了魔一样,苦着脸点点头。 杨荣差点惊掉了下巴,大喊道:“黄宗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科场舞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宋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和你的好友好好聊聊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二人随后被带进了单独的房间之中,杨荣焦急的问道:“宗预,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逼你承认的,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黄淮缓缓摇头,说道:“子荣,我没事,他们没动我一下!” “那你怎么就承认舞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杨荣急的团团转。 “子荣,你听我说!” 黄淮突然抬头,十分严肃的问道:“你想进翰林院吗?” 进翰林院…… 杨荣有些糊涂了,说道:“谁不想进翰林啊,不是……你问这个做甚?” 读书人要想登堂入室,正式入朝为官,第一步就是要先进翰林院镀金,只有一甲的三人才有资格进翰林成为编修。 “有个进翰林的机会,你想不想去?”黄淮突然问道。 杨荣顿时一愣,问道:“黄宗豫,你什么意思?这和科举舞弊案有什么关系?” “刘士鄂,盛敬等七人科举舞弊,咱们俩也被牵连其中,被锦衣卫列为同党!” 黄淮的话让杨荣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整个人都凉透了,他当然知道科举舞弊会是什么下场。 “我连科举都没参加,哪来的舞弊之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杨荣十分气愤,也十分委屈,这一切真他吗的莫名其妙。 “锦衣卫办案,你又不是不知道!” 黄淮叹息道:“白的能说成黑的,没有罪也能给你定个罪名,你就是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杨荣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恶,这些该死的家奴!” “不过,这事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黄淮小声说道:“那个锦衣卫的头是北镇抚使,他说只要我们帮他做一件事,不仅可以免罪,还能举荐我们进翰林院!” 听到此话,杨荣被气笑了,说道:“宗预啊,这些话你也信?” “他不过是家奴鹰犬,他有什么举荐的权利!” 黄淮却摇头道:“锦衣卫是家奴不假,但却是皇帝家奴,他们可以直达天听,或许是个机会……” “更何况,我们已经卷进科举舞弊案,一旦定下罪名,那就是杀头的下场,我们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杨荣听后哑口无言,是啊,官可以不做,但命不能不要啊! 沉默半天,杨荣问道:“他想让我们帮他做什么,栽赃陷害的卑鄙之事我宁死也不会做!” 第238章 押题 贡院不远处的柴房内,几名考生被关了进去,任凭他们如何呼喊,外面的锦衣卫就是不予理会。 没一会儿,房间大门被打开,两名锦衣卫直接将一名考生抬着扔了进去。 众人慌忙起身,盛敬大呼一声:“士鄂,是刘士鄂!” 此时的刘士鄂后背一片血迹,满是伤痕。 “士鄂,他们为何把你打成这样?” 众人合力将他抬到一旁,刘士鄂含糊不清的说道:“他们逼迫我承认我们七人科场舞弊之事……” 果然和众人猜测的一样,只是没想到会用屈打成招的方式。 盛敬有些恐慌,立马问道:“那你认了吗?” “我们又没舞弊,为何要承认!”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这要认了,一定是死路一条。 “人死是小,失节为大,即便刀斧加身,我也不会屈服于这些家奴之手!” 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才抽了二十鞭子罢了,这种刑罚在锦衣卫属于最舒服的。 “威武不能屈,刘兄,好样的!” “士鄂,坚持住!” “这些该死的朝廷鹰犬!” 其他人不断安慰,赞扬着刘士鄂,甚至开始低声大骂锦衣卫。 “朝廷怎会如此对待我们这些进士!” 同为江南考生的胡泰愤愤不平的说道:“如此处事不公,岂不是要寒了我们江南士子之心!” “就是!” 一旁的郭子卢附和道:“当今圣上对我们江南士子分明就是有偏见,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因为新政那点事吗!” 几句话瞬间挑起了众人的情绪。 “陛下如此苛刻,反对新政也没什么错,这取得功名又能如何,以后还不是要照样交税!” “早知道能摊上这样的事,我就不来参加大考了!” “都住口!” 盛敬低声呵斥道:“这里是京城,不是咱们书院,外面全是锦衣卫,这样的话也敢乱说,不要命了!” 众人顿时不敢说下去了,趴在地上的刘士鄂咬着牙说道:“这件事就怪那些北方士子输不起,考不过就是考不过,非要去闹事,胡搅蛮缠之下,这才引起朝廷的乱查!” “我这一身伤就是拜他们所赐,等我有一天登堂入室,一定要那个陈丕加倍还回来,还有那个韩克忠……” 此时的刘士鄂心中恨透了那些北方士子,如果不是他们诬告陷害,自己也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哎……” 盛敬叹息一声,安慰众人道:“相信朝廷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话音刚落,房间大门再次被打开,杨荣和黄淮被锦衣卫直接推了进去,之后再次锁上。 盛敬看着二人突然愣住了,问道:“黄兄弟,杨兄弟,你们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黄淮叹息一声,没有说话,杨荣却是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些锦衣卫,说我和宗预与你们交好,硬说我们俩是你们科场舞弊案的同党,这不就一起抓来了!” “这……这……” 盛敬惊讶道:“杨兄弟都没有参加科举,这又何来舞弊之事,这摆明了是被诬陷的啊!” “谁说不是啊!” 杨荣愤然道:“可那又如何,遇到臭名昭着的锦衣卫,即使有理也说不出!” 黄淮看了刘士鄂一眼,立马岔开话题,关切道:“刘兄为何伤的如此厉害,哎……” “该死的北人,小人!”刘士鄂故作坚强的骂了两句。 盛敬颇为内疚的对着二人行礼道:“二位兄弟,实在抱歉,连累了你们!” 杨荣靠在草垛上,说道:“这就是命啊!” 一旁的黄淮叹息道:“苦读三十载,终为一场梦,可悲,可笑,可叹啊!” “完了,完了!” 杨荣突然大喊道:“科场舞弊……假使我杨荣真要参加科举,那也只有别人舞弊我的份,这天下又有谁能超过我!” 盛敬心中一惊,问道:“杨兄弟这是……” “他被连累,心里不舒服……” 黄淮叹息道:“杨子荣的才学远在我之上,即便放在整个国子监也是出类拔萃的太学生,如果他今年要参加大考,必中一甲!” 众人也是十分惊讶,黄淮可是二甲第五名,这已经相当厉害了,但他却说杨荣的才学更在他之上……心中对这位年轻书生更加钦佩。 而杨荣突然变了脸,走到盛敬面前,说道:“盛兄,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兄弟二人被你们连累,这一点你们认不认?” 盛敬满是愧疚的说道:“是我们连累杨兄弟,黄兄弟,惭愧,惭愧!” “好!” 杨荣慷慨道:“与几位相交,也是我们兄弟本意,现在出了事,再说责怪的话,那是小人所为!” 不远处的郭子卢大赞道:“杨兄大义,在下钦佩,能与杨兄,黄兄一同共赴黄泉,也不失为人生美事!” 杨荣附和道:“此生无憾啊!” 让我和你们共赴黄泉,扯淡呢,我才认识你们几天啊! 眼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黄淮忍不住问道:“事已至此,我想问诸位兄弟一句,你们到底有没有舞弊啊!” 盛敬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问道:“难不成黄兄也不信任我们?” “不是不信!” 黄淮继续说道:“你们一同而来的七人,一个一甲探花,五个二甲,一个三甲第一名,难怪朝廷会怀疑科举舞弊,也难怪那些北方士子会闹,我相信诸位绝对没有舞弊,但我相信没用啊,哎,,,” “不相信又能如何!” 被抽的皮开肉绽的刘士鄂说道:“我们确实没有舞弊,要怪只能怪北人技不如人罢了!” 黄淮看着杨荣,耸耸肩,那眼神分明在说,该你上场表演了。 “咳咳!” 杨荣走了过去,说道:“几位才学惊人,在下佩服,敢问这科举大考可有什么诀窍,要是能捡回一条性命,三年后,在下也想科举入仕,拔得头魁!” 盛敬心中一紧,摆手道:“只能有什么诀窍,不过是勤学苦读罢了!” 杨荣听后却是不屑一顾,半躺在草堆上,悠哉道:“我与诸位坦诚相见,甚至连累蹲狱,甚至即将开刀问斩,但诸位没把我杨荣当成自己人啊,算我看走眼了!” 这句话说的盛敬几人内疚不已,郭子卢忍不住说道:“盛兄,就告诉他们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舞弊之事!” 斟酌一番的盛敬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们几个人,还有十几位进士都是出自一个书院!” 杨荣心中顿时一惊,这事果然有猫腻,但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等着盛敬继续说下去。 “进京赶考的前一个月,书院的一位老师为我们讲了关于如今朝廷新政的情况,而巧合的是,刚好中了今年殿试策论中的三题!” “哦,原来是这样啊!” 杨荣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第239章 擅投机的杨荣 奉天偏殿! 朱雄英听完宋忠所说的一切,有些吃惊,顿时眉头紧锁起来。 “押题,呵呵,这个桐庐书院有点意思啊!” 可这事真就押对题这么简单吗? “回去调查清楚,把桐庐书院今年参加大考的士子全部拘禁起来,转交给刑部,其他人全部放了吧,着户部每人补偿二十钱!” 斟酌过后的朱雄英说道:“另外,所有北方考生暂时不要让他们回家,科举舞弊之事,朝廷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遵命!” 宋忠犹豫片刻,说道:“陛下,臣在审问刘士鄂等人用了一名国子监的太学生,叫杨荣,他说……他说和太子爷是故交……” “谁?” 听到这个名字,朱雄英突然一愣,难不成是那位三杨之一的杨荣。 “也是南方人,好像是福建建宁人士!” 那就没错了,这个杨荣就是后世的三杨之一。 “等会……你刚才说他和太子是故交,是朕的父亲先太子?” 宋忠拱手道:“臣也是这么问的,他说不是,是和当今小太子是故交!” “放他的萝卜南瓜屁!” 朱雄英顺嘴骂道:“太子才多大,都没去过国子监,怎么能认识他,还故交……扯淡!” 这个杨荣是三杨之中最会政治投机的,建文朝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靖难之役后,朱棣迫不及待的去登基,却被杨荣半路拦着,说了一句:殿下先拜谒太祖陵呢,还是先即位? 就凭这句话,杨荣从此平步青云。 有意思的是,后来朱棣暴毙漠北榆木川后,为了防止死讯泄露,杨荣把朱棣的尸体放在装茶叶的桶里,又放进臭咸鱼,一路送回京城。 那个黄淮也一样,靖难之役后,立马转身投靠朱棣,成为后来的内阁成员。 宋忠听后,附和道:“臣就怕太子殿下被人蒙骗,故此多嘴一问,既然是假的,臣回头让他长个记性!” “算了,先别动他,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你去办你的事吧!” “遵命,臣告退!” 宋忠走后,朱雄英将奏本重重的排在御案上,脸色也逐渐阴冷下来。 这个结果是他没想到的,桐庐书院竟然会押题,而且还押对了,这让朱雄英十分的恼火。 押题是一种本事,这算舞弊吗? 准确说当然不算! 这就是最让朱雄英恼火的地方,胸口像是憋了口气,咽不下去,也出不来,好似那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最重要的是,皇帝的心思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院猜中,细思极恐,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押题押中了,而是对朝廷的试探,对自己这个新皇帝的挑衅。 总有人贼心不死,妄图挑衅朝廷,企图架空皇权。 “等着吧!” 朱雄英冷冷说道:“朕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 贡院内关押的考生全部被释放,朝廷下了圣旨,除了补偿之外,如果没钱吃饭,住宿,可以去礼部找王钝老尚书,他会安排的。 如今吃住都不花钱,考生们自然的欣喜不已,众人等人走出国子监,韩克忠几人走出贡院,看着头顶的国子监招牌,心中感慨颇多。 “韩兄,走了,咱们去礼部……” 陈丕招呼道:“我和王老部堂是老乡,咱们去了,他一定会照顾的!” 韩克忠回过头来,苦笑道:“有些照顾,不要也罢!” 他指的自然是刘三吾照顾南方士子,科场舞弊之事。 王恕跟着说道:“我刚才听到那些锦衣卫说,要把刘士鄂那几个南方考生押进刑部,恐怕科场舞弊确有其事!” “他们就是活该!” 陈丕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就看不惯他们那副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的嘴脸,这下好了,有他们苦头吃了,科场舞弊,杀头的大罪,他们也真敢!” “丑闻,真是新朝天大的丑闻!” 王恕感慨道:“如果真要是科场舞弊,想必朝廷的名声一定受损,陛下脸上也不好看!” 韩克忠趁机劝道:“陈兄,朝廷只是将他们押走,至于是否科场舞弊,现在还不得知……” “都是寒窗苦读,跋山涉水前来京城的士子,就不要趁机挖苦了!” 陈丕笑道:“韩兄,你就是心太软,太善良,真要入仕,恐怕也难以在朝廷立足啊!” 这话说的没错,好心不见得能办好事,好人不见得能当好官。 如今的朝廷,无所谓忠臣,奸臣,正臣,直臣之分,朱雄英需要是能办实事的能臣。 “爷们,你们说,这大考都结束了,朝廷还留咱们在京城做甚啊?” 陈丕顺嘴问了一句。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坏事,等着吧!” 王恕心中已经猜测着,丁丑科的大试八成要重考。 “韩兄,走了!” 陈丕十分慷慨的招呼道:“朝廷给钱了,我请你去吃一杯!” 贡院内,被关押的士子都被放了出去,其中自然也包括杨荣和黄淮。 他们不是桐庐书院的人,也就洗脱了舞弊了嫌疑。 宋忠正在办案,黄淮,杨荣凑了过去,拱手道:“见过镇抚使大人!” 宋忠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俩还不走,等着本大人请你吃你们吃饭啊!” “大人玩笑了……” 黄淮陪着笑脸说道:“大人之前曾许诺我们二人查清科举舞弊案就向陛下举荐我们进翰林院……” “有这事吗?” 宋忠眉头一皱,淡淡说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再说了,我就是一个家奴,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就是朝廷的鹰犬,我举荐你们入仕,你们也不怕脏了自己?” 管他怎么入仕,只要能入仕就好,黄淮不想放弃,别看他已经考中二甲第五名,但科举舞弊之事,又让这事玄之又玄。 朝廷说不定会直接废了所有上榜考生的进士资格。 “大人明明答应我们,可不能言而无……” “大人,是我们记错了!” 这分明就是不认账了,和这些朝廷鹰犬有什么道理可讲,杨荣拉着黄淮就要走。 “你等会!” 宋忠拦住二人,看向杨荣,问道:“你之前说,你和太子爷是故交,我问过陛下了,简直就是放你的萝卜南瓜屁!” 杨荣心虚的低下了头,他和太子不过是见过一面,朱文珏当时还答应给他官做,现在想必早都抛之脑后了,他又不能舔着脸主动去要…… 宋忠摆手道:“行了,陛下不让为难你,以后别在胡乱放屁了!” 听到此话,杨荣心中顿时一喜,陛下都知道我了,还不让为难我,看来太子爷还是能办事的。 第240章 恩科北场 科举舞弊案是查清了,但这事却不能昭告天下,不然,朝廷打的就是自己的脸。 但事情还得继续解决,之前让刘三吾,张信等人二次审卷,再挑十名士子上榜,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刘三吾等人真的要挑选了十名北方士子上榜,他这个皇帝还真就为难了,同时也感到庆幸。 朱雄英不是一个弑杀的君王,更不会动辄杀头,杖毙臣子。 他在给刘三吾等人一个机会,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惜,他们没把握住。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亦或者一根筋,不知变通,其实都不重要了。 从他们挑中上榜的十名南方士子试卷交给皇帝时,这已经和科举舞弊没有任何关系了。 作为大明帝国的君王,他要考虑整个江山社稷和天下人心的稳定。 自南宋开始,南北开始分裂,形成对立局面,元朝灭亡南宋时,也多为北方汉人将领。 再加上前元把人分为四等,南宋遗民的地位还低于北方汉人,这就更加造成了南北的矛盾。 直到洪武大帝朱元璋驱除鞑虏,收复失地,再造华夏,将分裂数百年的南北之地重回一统。 汉人再也不是异族铁骑下的怯怜口(奴隶),再也不受异族人的奴役。 以后也没有什么南人,北人之称,凡大明子民,统为汉人,都是炎黄子孙,汉家儿女。 这是洪武大帝朱元璋一生之中最大的历史功绩,堪比祖龙一统六国,当真了不起。 而这次的南北榜事件,看似只是一场科举舞弊案,甚至还达不到舞弊的程度,但要处理不好,很容易造成北方人心不稳,南北双方再次对立的局面,从而为大明的灭亡留下巨大的隐患。 这件事可比哪里民变,有人造反严重多了。 其实,这些问题,老爷子早在开国之初就看出来了,也进行了一系列融合的措施,比如,南人北官,北人南官的制度等。 还有洪武初年以李善长,胡维庸为首的淮西党,以刘伯温,杨宪为首的浙东党。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调查那个书院,也不是问罪杀人,而是尽快安抚北方人心,北方的地方官和御史送来的奏本已经快有两大筐了。 不是要求朝廷彻查科举舞弊,就是参阅卷官徇私舞弊,还有说刘三吾故意将优异的南方士子试卷呈给皇帝。 总之这事要尽快解决,不然真的要大乱了。 不过,解决的办法,朱雄英早就想到了! “来人,传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大理寺卿陈迪,礼部尚书王钝,吏部尚书张紞,户部尚书郁新,以及燕王世子朱高炽,立刻前往武英殿议事!” …… 等到朱雄英到了武英殿之时,六人早已来到,齐刷刷的站起身来,拱手道:“臣等见过陛下!” “都平身吧,坐!” 朱雄英摆摆手,直接坐在了议事之时的主位之上。 “科举舞弊之事,朕已经派人查出来了,朕可以告诉你们,同时也希望你们不要声张!” 随后,朱雄英将整件事的说了出来,听的众人一阵唏嘘,同时也知道了一个新词,押题! “不管这算不算舞弊,这个结果,朕接受不了,朝廷也接受不了,为了江山稳定,朕要给北方士子一个说法,也要给北方百姓一个交代!” 六人纷纷附和,齐声道:“陛下所言极是!” 在座的都是老臣了,这其中的道理他们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朕想过到了夏日之时,再办一场殿试!” 朱雄英说的平静,但下面的臣子却大吃一惊,这从来没听说过一年之内办两场殿试的。 “陛下!” 凌汉开口说道:“科举考试,自隋唐以来,皆是三年一次,若是一年两次殿试,恐怕会坏了规矩!” 朱雄英反问道:“凌大人,是规矩重要,还是天下人心稳定重要?” 凌汉被问的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才说道:“回陛下,自然是后者!” “那不就得了!” 这老头也是认死理的人,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之前那场殿试叫南场,凡考中的进士,朝廷一律承认,夏日的科举,就叫恩科北场!” 恩科北场,也就是说皇帝开恩,专门为北方士子再办一场殿试。 朱高炽眉头一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狗皇帝是怎么想出来的,人不咋样,狗脑子挺好使的。 “陛下!” 话音刚落,张紞神情严肃的说道:“如果要办恩科北场,大有施舍之意,臣以为当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张大人言之有理!” 户部尚书郁新附和一声。 朱雄英也是连连点头,这一点他也没想到,抬眼之时,正好看到坐在末端的大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小子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想不想进步了,让你来是装哑巴的吗? “燕世子有何高见?” 随着皇帝的询问,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朱高炽。 你自己的事,问我干啥! “燕世子,陛下问你话呢!” 礼部尚书王钝好心提醒一句。 我又不是聋子,用得着你提醒,你以为都和你似的,眼花耳背啊! “陛下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恩科北场,臣认为,朝廷可以以北方多山川河流,道路崎岖,且路途遥远,多数士子没有按时到达京城参加大考为由……” 大胖言简意赅,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不错,不错!” 张紞点头道:“燕世子所言着实不错!” 朱雄英看着他说道:“朕希望燕世子日后要多多为朕分忧,进献良言,莫要做那聋子哑巴!” “臣谨记!” 我说你就是个屁,就是个狗屁,狗皇帝放狗屁,呸! “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朕立马昭告天下,朕特此增设恩科北场,为国增加良才,以慰天下学子之望!” 臣子们再次附和:“陛下圣明!” “恩科北场的殿试试卷就要辛苦六位爱卿了!” 听到让他们出题,好几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刚出了科场舞弊案,刘三吾那些人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万一再有什么意外,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朱雄英冷声道:“怎么,都不愿意?” “臣等领命!” 再不情愿也得答应下来。 选这六人出题,除了都是重臣外,皇帝信任的臣子外,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北方的官员。 第241章 南北榜的真相 尚书房! 朱雄英一人独自坐在御阶上,地上摆放着散乱的考生试卷,自从南北榜案发生后,他一直在时刻关注此事。 本以为随着押题之事而真相大白,但细细琢磨又感觉不对味。 即使有不少考生押对题,也不见得其他考生的试卷答得的不好啊,这个世上绝对不会缺大才,押题绝不是南北榜事件发生的最主要原因。 这事没这么简单,真相还要自己去发掘,寻找,朱雄英能做的只有细查所有试卷,从中发现端倪。 还是那句话,就当前的大明朝来讲,北方的文风和读书人的数量确实不如南方,可要说一个都没考上,这绝对不可能。 朱雄英手里拿着状元陈安的试卷,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挑不出毛病,特别是策论,答得几乎堪称完美,他这个状元拿的实至名归。 陈安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他是闽中鼎鼎有名的十大才子之一,声名在外,说句难听的,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不至于科场舞弊,名声不保,而且他也不是桐庐书院出身,锦衣卫也审问了,押题之事应该和他没有关系。 这老头是靠真才实学考上来的。 “把北方学子的名录给朕拿来!” “遵命!” 朴不了迈着小步,快速来到御案上,小心的翻找,随后拿着红色的小本跪在朱雄英面前,扫了一眼看着上面的名录,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朱雄英用手指点点了名字,说道:“把这个齐鲁武城士子韩克忠的试卷给朕找出来!” 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考生的试卷,如今全部散落在地上,朴不了跪在地上,一张又一张的寻找。 “万岁,找到了!” 朱雄英左手拿着韩克忠的试卷,右手拿着陈安的试卷,只是扫了一眼,不看内容,只看试卷的字体和结构美感,韩克忠就要逊色陈安不少,这是客观是事实,没的说。 不过,字写的再好,却没什么用,还要看策问的回答,朝廷要的是治国良才,不是书法家。 陈安的试卷,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接下来要细细研读北方士子韩克忠的试卷,看看他的水平。 其实,这些考生的试卷早已被阅卷官用红笔批注过了,上面有不少红圈和评语,有的是精彩的点评,有的是错误的批示。 陈安的卷子上满是上等评语,但韩克忠的卷子被点出很多错误,甚至还有两处涂鸦之处,着实影响试卷的美观,不过,朱雄英并没有在乎这些,他看重的回答。 前面几题回答的确实很平淡,但当看到第五题之时,朱雄英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关外之地,八百里漠北之地,如何彻底融入大明领土? 韩克忠的解题和回答都很犀利。 他首先点出了汉人农耕和游牧放牧的两种生存方式以及冲突。 没有任何废话,直点问题核心,这就已经算是不简单了。 接着,他分析了游牧频繁南下掠夺中原的原因,除了野蛮的思想,最主要的是缺衣少穿,忍饥受冻,对于长城外的敌人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时候,身处漠北,一眼望去,冰天雪地,严寒刺骨,连生火都要靠牛马粪便,由于不会耕种,也就没有粮食吃,那些牛羊压根就不足以支撑整个冬天。 越往北越冷,而越往南却越暖和,这是规律,大明寒冷的北方,对于游牧来说,宛如温暖宜人的江南之地,所以,一到严冬之际,大批的游牧会向南迁移,来到北平,宣府,大同一带打草谷,大明与游牧之间的大小战争,几乎都是在秋冬之间。 简而言之,游牧南下,入侵中原,说白了,也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的手段就是掠夺。 看到此处,朱雄英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如果说这些话是朝中重臣,或者五军都督府的将官说出来的,那不足为奇,但要是一个书生之言,那就有点意思了。 韩克忠提出的解决办法,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汉化游牧民族,让他们在原本不变的生活上接受儒家文化的教育。 看到这里,朱雄英顿时笑了,这些他自己早都想到了,关键要看如何稳定的落实,以及具体如何汉化。 韩世忠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八百里漠北,想一口气吃下,几乎是天方夜谭,但可以逐步蚕食,以红薯等作物,吸纳长城外的牧民前来,将所有牧民登记造册,打乱各部,混而杂居,按人口分配牧场,以儒生进行教化,以汉官进行管理,再泽一勇武藩王出关,常年镇守。 另外,韩克忠还谈到了互市,并提出效仿汉武帝移民朔方的策略,不仅可以稳固边防,还可吞并关外之地。 最后,韩克忠用一句大白话收尾。 汉人向来主张以和为贵,世代以农耕为生,但汉家儿郎绝不是软弱之辈,如今大明国力鼎盛,兵锋正锐,开疆拓土,只在今朝,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看完策论,朱雄英深吸一口气,神情也逐渐复杂起来,大才,韩克忠真是大才,随后他又看向陈安的回答。 陈安列举出了天气,人口,文化等因素,十分委婉的表示,大明要想融和关外之地,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关外戎狄,不服王化,与野人无异,实在没有收拢的必要,固守长城才是上上之策。 “状元郎格局小了!” 朱雄英微微一笑,平心而论,陈安说的都是大明目前的真实情况,并没有什么错误,而韩克忠说的也是太过理想化,但朱雄英更倾向于韩克忠的回答。 凡事事在人为,不去试试,永远都不会成功,至少他敢想敢说,证明人家用心琢磨,认真对待了。 至于陈安的回答,朝廷出题是来考你的,不是让你来质疑考题的。 单从策论的回答来看,韩克忠的才学不逊色于陈安多少,就凭这道策论,即使不在一甲,也要在二甲前三。 针对这道策论,阅卷官给出了完全不同的评语。 韩克忠的评语是,夸夸其谈,不切国情,言语粗鄙! 陈安的评语是,文风流畅,观点分明,,, 纵观二人的试卷,陈安文风练达,细腻如玉,文采极佳,而韩克忠的试卷显得慷慨大气,多处言语甚至用上了大白话,言简意赅。 看到这里,朱雄英已经明白南北榜案的真相了。 刘三吾,张信等人没有舞弊,但却干了干了一件比舞弊还要恶心人的事情。 “来人!” 朱雄英猛然站了起来,满脸怒气的说道:“把刘三吾,张信等三十余人从刑部大牢提出来见朕,另外,调张虎带一队锦衣卫过来候着!” 第242章 真相背后 奉天偏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里是皇帝休息,办公,接见臣子的地方,连同奉天大殿,一般人是不允许进来的。 而这一次拖拖拉拉进来三十余人,不过再也不是大明的官员,而是囚犯。 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大明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两朝元老,当今皇帝最倚重最信任的臣子,当世大儒刘三吾。 不过如今的刘三吾已经褪去了鲜红的官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象征犯人的囚服,花白的头发更显凌乱,整个人十分憔悴,仿佛又老了许多。 此时正在颤颤巍巍,一步走一步的走进大殿, 他曾经经常来此与皇帝单独议事,每一次皇帝看到他来了,都会立马让人去搬椅子,上好茶,夏天有瓜果,冬天有暖炉,甚至免了跪拜之礼,满朝文武,上了年纪的老臣不在少数,可谁也没有刘三吾这样的待遇。 刘三吾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进大殿,以往走到此处,皇帝已经命人搬椅子,可现在他抬头望去,却只看到皇帝模糊的背影。 除了刘三吾,其他人全部带着枷锁,不过,进宫前被拿了下来。 张虎走在前面拱手道:“陛下,刘三吾,张信等犯官全部带到!” 朱雄英微微颔首,示意他先下去吧! “罪臣刘三吾叩见陛下!” 听着这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朱雄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曾经是多么的信任,可他却欺骗了皇帝。 “来人,给刘公搬个椅子!” 这大大出乎了刘三吾的预料,跪在地上说道:“罪臣不敢!” 朴不了带着另一名太监直接将刘三吾架到了椅子上。 朱雄英缓缓回过身来,看着如坐针毡且憔悴不堪的刘三吾,忍不住叹息一声。 “朕记得第一次见刘先生之时,还是在宫外,是太上皇带着你和凌老大人去考问朕……” “后来朕进宫了,太上皇让朕去大本堂读书,朕还记得第一次给朕授课的先生就是刘公!” 朱雄英一点点回忆着,诉说着往事。 “记得那个时候朕既不是皇太孙,也不是吴王,只不过是占着嫡长的皇孙……” “自进宫后,朕做了很多事,后来当了吴王,当了皇太孙,直到如今当了皇帝!” “朕当初创建内阁,辅佐政务,第一个想到的臣子就是刘公,朕一直视你为肱骨,要说满朝文武,朕最信任谁,不是朕名义上老师凌汉,而是你刘三吾!” 说到此处,已经八十多岁的刘三吾十分的动容,但却不敢看着皇帝。 “后来,朕的父亲先太子薨逝,朕在漠北没有回来,在立储之事上你上奏太上皇立皇孙,最终选择了淮王……” “这件事,你出于礼法,但也有私心吧!” 刘三吾却是心头一紧,支支吾吾说道:“臣……臣……” “朕都明白!” 朱雄英摆手道:“朕从来没有责备过你,朕相信除了私心,更多的还是出于礼法规矩,你立淮王,无可厚非!” “太上皇曾经告诉过朕,这朝堂之上,如果还有人能给朕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一定是刘公!” “先太子也曾称赞你有宰辅之才!” “朕继位以来,对你也是备受重用和信任,可刘公,你却让朕失望了!” 刘三吾顿时急了,说道:“陛下,臣确实没有徇私舞弊之举,一切皆是公论公判啊!” 朱雄英看着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刘三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直到现在还认为朕将你下狱是为了科举舞弊之事……” “事到如今,有没有舞弊,还重要吗?” 朱雄英没有生气,反而很有耐心的说道:“科举大考,为什么全是南方士子,而北方士子一个没有,这其中的缘由,你们当真就不知道吗?” “刘公啊刘公,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肯给朕说句实话吗?” “你们还要瞒朕到什么时候?” 刘三吾,张信以及所有官员都没有说话,他们不敢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你们不说,好,那朕来说……” 朱雄英扫了一眼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刘三吾身上,说道:“南北方不仅风俗人情,语言文化有差距,就连文风也有很大的区别,而刘公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以你的能力,一眼就能看出手中的试卷是南方士子,还是北方士子,对吧?” “而你是南方人,更中意南方士子的试卷,朕说的没错吧!” “陛下……” 刘三吾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可朱雄英并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你知道,其实你们什么都知道,你们挑选的进士全是南方士子就是故意为之……” “包括第二次朕让你们增加十名士子上榜,你们心里都明白朕其实是想让你们增加北方士子,尽快平息此事,当时,戴彝还提醒了你们,但你们还是选择了继续试探朝廷的意思,挑战朕的底线!” 听到此话,刘三吾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顿时羞愧不已,一时间老泪纵横,哭喊道:“别说了陛下,请给罪臣留几分薄面吧,罪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虽万死难恕其罪,请陛下斩下罪臣这颗白头,悬挂于贡院之上,谢罪于天下!” 这一幕让朱雄英再次叹息,问道:“刘公,朕想知道,你们这么做,图的是什么啊?” “朕希望你能最后给朕说句实话!” 刘三吾擦着眼泪,声音更加的沙哑。 “陛下自继位以来,全力推行新政,每每看到陛下宵衣旰食处理政务,臣也心疼,可臣心里也明白,新政就是与天下士绅为敌,如今新政在江南推行,困难重重,若想不动刀兵,顺利推行,也只有行此下策,毕竟南方士子的试卷确实优于北方,臣也不算舞弊!” “除此之外,臣也有私心,臣到这个年纪,没几年可活,图的不过是一个身后名!” “陛下刚才也说了,臣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有些事,臣必须去做,也只有臣能去做!” 明白了,朱雄英全明白了,南北榜案一切的谜团至此全部揭开。 刘三吾借此次科举的方式,笼络南方士绅,让新政在江南顺利推行下去,而他想的是流芳青史的美名,毕竟,笔杆子握在江南那些读书人手上,这事堪称两全其美。 最后一句话也表明朱雄英最大的疑问,没有人逼迫他这么做,也没有私下和江南士绅串通,完全是他自作主张。 “刘三吾啊刘三吾,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啊!”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从朕当皇太孙之时,你就在东宫跟着朕,你是了解朕的,欲壑难填,朕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威胁!” “即使新政在江南推行下去,那北方怎么办?为了一个江南而导致整个北方人心动摇,这些道理,你难道就不懂吗?” 最后一句话,朱雄英几乎是吼出来的。 刘三吾声音颤抖道:“臣没有想过这些!” 朱雄英怒斥道:“你当然没想过这些,你的心里想的还有流芳青史!” 第243章 朕为汉文帝 刘三吾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些,甚至说考虑到了,但不在乎。 作为威望最高的文臣,朱雄英对他一直礼遇有加。 这也让刘三吾产生了一种错觉,当今的圣上礼贤下士,尊重臣子,又有一颗善良之心,毫无老皇帝苛刻肃杀之风,即使是地位低微的宫人犯错也从不为难。 而就是这种错觉让刘三吾恪尽职守的内心发生了改变,他想试试皇帝的底线。 再说的直接些,他想挑战一下皇权。 包括张信,董贯,张谦这些人也是一样的,有没有私下商量好不好说,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是一定的。 刘三吾老泪纵横,哭的十分凄凉,半生治学,勤勤恳恳,半生朝堂,兢兢业业,安分守己,从洪武朝的一个翰林学士,到新朝的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天子近臣…… 再到如今身败名裂,即将身首异处,受北方士子唾骂,甚至史书恶名,遗臭万年。 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一念之差,全是私心作祟,全是欲望的不满。 想到此处,刘三吾悔不当初,整个奉天殿都是他凄凉的哭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看着老泪纵横的刘三吾,朱雄英心中五味杂陈,感慨良多。 欲壑难填,人心永远都得不到满足,所有人皆是如此。 朱雄英又看向张信,董贯等人,冷声问道:“你们也是一样,都想挑战朕的底线是吧?” 张信等人立马叩首,声音颤抖着说道:“臣等不敢!” 朱雄英指着他们呵斥道:“可你们已经做了!” “如果这一次,朕妥协了,下一步你们是不是准备结党,联合所有南方的官员一步步架空朕的皇权?” “臣等绝无此意!” 张信等人惶恐至极,自新朝起,他们还没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朱雄英背着双手,拳头紧握,怒声道:“朕不是一个苛刻的皇帝,朕也不想杀人,可你们为什么总喜欢逼朕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难道朕对你们好,在你们眼中就是软弱,非要把朕逼成太上皇那样的皇帝,让你们过着朝不保夕,上朝前给家里留遗书的地步,你们才能舒服是吧!” “朕就是给你们脸给多了!” 朱雄英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奉天殿,这一刻,他们仿佛听到了老皇帝的威严,那站在大殿之上的年轻帝王身上处处透着洪武爷的影子。 “臣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臣愿伏法认罪,请陛下用老臣的命来平息北方士子的怒火吧!” 刘三吾依旧伏在地上,他实在无颜面对皇帝,郑重说道:“老臣自作自受,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心中绝无半点怨言!” 刘三吾主动问罪,主动求死,证明他还是有悔过补救之心,至少心里还是有皇帝的,为了不让皇帝为难,愿意用自己的命平息此事。 “刘公!” 听到这些话,朱雄英的神情的突然缓和不少,说道:“你教过朕治国之道,为君之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朕当初在大本堂受你的教导,确实学到很多东西……” “朕当皇帝后,你进了内阁,兢兢业业辅佐朕处理朝政大事,有时候熬的比朕还晚……” “朕知道你想让朕成为汉文帝那样的皇帝,可你真的读懂文帝传了吗?” “你只看到文帝亲尝汤药,仁孝无双,看到他广施仁政,开创文景之治,宽仁爱民,彪炳千秋,受后世推崇……” “却没看到他刚硬狠辣的内心,为了皇权,他可以向当初拥立他为帝的功臣集团开刀!” “为了皇权,他开始清理外戚集团,逼杀亲舅舅,逼死弟弟……” “你只看到文帝静若处子的一面,却不知他动如猛虎啊!” “刘公,你还觉得汉文帝软弱吗?” 刘三吾想让他当汉文帝,老爷子也让他当汉文帝,不过,却是两种意思。 “一个能铸就盛世的帝王,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低头妥协的人,他对百姓仁慈,但不对官员仁慈,对官员的仁慈就是对百姓最大的残忍!” 说到此处,朱雄英突然笑了,说道:“其实,朕一直都在做汉文帝,只是刘公没发现而已!” 这一刻,刘三吾是幡然醒悟,原来当今的皇帝就是汉文帝,不过不是他心中的汉文帝,而是老爷子心中的汉文帝。 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老臣枉读一生圣贤书,自诩通晓古今,治国之道,如今看来不过是浮光掠影罢了,真是惭愧至极!” 刘三吾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朱雄英,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老臣死而无憾了!” 这一刻,刘三吾彻底释然了! 朱雄英缓缓走到他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朕知道你心里其实有朕,你想让朕当个好皇帝,朕领你的情!” “哎……” 朱雄英叹息道:“回家吧,回你的老家好好养老吧,累一辈子了,也该歇歇了,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听到此话,刘三吾顿时愣住了,随后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老臣叩谢陛下!” 本以为自己必死,结果皇帝还是开恩了。 小洪武虽然心狠,但骨子里却透着仁义。 “走吧,趁着朕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朱雄英突然转过身去,刘三吾对着皇帝的背影郑重的拱手行礼,随后佝偻着年迈的身子,一步步走出大殿。 朱雄英此刻心中莫名的有些伤感,或许是舍不得这位曾经真心对待自己的辅政大臣,亦或许不忍别离。 良久过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刘三吾是老臣,念在年老,加上辅政有功,免去一死,尚且说的过去,但张信等人却没这个命。 “你们还有何话说?” 张信猛然抬头,说道:“陛下,臣等有罪,愿与刘公一样,辞去官职,归隐乡里,从此安分治学,再不入朝堂半步!” “晚了,晚了!” 朱雄英缓缓摇头,随即大喝道:“来人!” 早在殿外等候多时的张虎立马带着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 “白信韬,董贯,张谦等二十名阅卷官,全部贬官,发配辽东,教化外族!” “张信等数十人,勾结江南士绅,徇私舞弊,取仕不公,蒙骗圣君,压下去,移交刑部司法,无需会审,三日后,于菜市口,开刀问斩!” 发配的人是第一批阅卷官,要说取仕不公,确实有些冤枉他们,毕竟最后审查的人是刘三吾。 到了张信等人第二次复查,他们这些人明明知道皇帝的意思,还有戴彝的提醒,却依旧抗旨不遵。 如果说刘三吾是试探皇帝,那张信就是挑衅皇权。 所以,张信等人必死无疑。 第244章 最后的审判 皇帝的话让这些人顿时惊住了,张信大喊道:“陛下,臣虽有罪,却罪不至死啊!” “请陛下开恩,饶恕臣等治罪!” 张信再次大喊道:“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勾结江南士绅,也没有徇私舞弊,请陛下明察啊!” 朱雄英瞪着他,冷声问道:“这些还重要吗?” 一句话,让原本还喊冤的张信顿时愣住了,声音哽咽的问道:“陛下难道真要牺牲臣吗?” “牺牲?” 朱雄英突然冷笑起来,说道:“张状元,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你是死有余辜!” 张信对着地面猛然叩首,说道:“陛下,臣不服!” “好!” 朱雄英也不恼怒,沉声道:“那朕就让你死个明白!” “你张信,洪武二十七年的状元,朕对你,还有和你同为一甲的景清备受重用,曾经让你去北方查茶马,你做的不错!” “后来,有很多边镇的将军,勋贵参你,说你是趁机打击……” “朕没当回事,你是趁机打击也好,秉公办事也罢,君子论迹不论心,他们违反律法,该当处理,你做的对!” “后来你回了翰林院,四处结交江南的官员,那个时候太上皇就想办你,只是碍于你是韩王的老师罢了!” “朕继位后立马推行新政,你也是极力反对的那批人之一,后来韩王问你关于新政之事,你送给韩王一句诗……” “一首杜甫的无名诗,舍下笋穿壁,庭中藤刺檐。” “如果和新政关联起来,有两种寓意,其一,把新政比做春笋,虽然埋藏于土中,却昂扬向上,不惧黑暗的挤压,只要努力,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但你分明是反对新政,又怎么想让新政破土而出……其实你的本意是把新政比做黑暗,而江南士绅才是那春笋!” “张状元,朕说的没错吧?” 此时的张信眼神中尽是惊讶,他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臣……臣绝无此意啊!” 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他了,朱雄英继续说道:“如果说刘三吾的私心是为了身后名,而你张信要的却是生前名!” “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去复查吗?” 张信的眼神开始躲闪,低着头说道:“是陛下处于对臣的信任……” “信任……” 朱雄英再次笑了起来,说道:“笑话,除了太上皇,你见朕完全信任过谁啊,如果朕真的信任你们,那为何你写首诗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别说你一个翰林学士,那些天子近臣又如何……你觉得朕相信刘三吾吗?” “别傻了,张状元,朕曾经不信任你们,将来更不会信任你们,现在明白朕让你去复查是为了什么吗?” 张信突然身子一软,笔直的肩膀突然松了下来,两条手臂无力的垂在大腿上。 这不是什么信任,而是皇帝的试探,说试探都有些含蓄了,因为皇帝已经猜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目的,全在皇帝的掌控和计算之中。 “说到底,你张信做出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在向江南士绅表忠心,因为你也是江南人,你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认可,从而架空皇权,然后以祖制的名义,让南方官员占据朝堂,而你也能顺理成章成为南方官员的领袖!” 这些话让张信彻底绝望了,同时心里感到一阵恐惧。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朱雄英背着双手,昂着脑袋继续说道:“你们在算计朕,却不知朕也在算计你们,朕实话告诉你吧,朕早就有将科举分榜之意,知道为什么出了事才施行吗?” 张信早已后背发凉,额头直冒冷汗,甚至腿肚子都在抽筋,话都说的这么直接了,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是恍然大悟。 皇帝早就预料到科场舞弊之事会发生,而当刘三吾将挑选上榜的进士名录交上去时,皇帝已经发现都是南方士子,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批了。 之后,皇帝大发雷霆,怒斥审阅官,又让臣子在武英殿核查,之后又让张信挑选十名士子上榜,派锦衣卫审问……这些全是假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为的不过是顺手查查科举舞弊案的具体真相。 皇帝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操控,以及搞出这些事情的目的。 之后,借助南北榜案,打击江南士绅,顺利推行新政,再开恩科,不仅可以收拢北方士子之心,也能为国取才,平衡朝堂南北官员的人数。 环环相扣,一招接着一招,无形的拳头,打的他们这些文官毫无招架之力,让你死的明明白白的。 高,实在是高! 张信不可思议,内心惶恐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大明天子。 他这个皇太孙继位不过两年,其心智,手腕,帝王之术竟然可怕到了这种地步,真是让人胆寒。 他也终于明白,洪武爷这样一个对权利无比执着的皇帝为什么会提前退位传给孙子,只有傻子才会信那些退位养老的话。 “张信,你,还有你身后这些愿意陪你一起冒险,想着将来能分权的文官,还有你背后的江南士绅,妄想撼动皇权,阻止新政,真是不自量力,愚蠢至极!” 朱雄英冷声问道:“现在能死明白了吗?” 张信脑袋一垂,有气无力的说道:“臣……认罪!” 这一刻,张信才明白过来,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低估了皇帝敏锐的洞察力,低估了皇帝的手腕,低估了皇帝的狠厉。 事到如今,无话可说! “其实,朕还是要谢谢你们的,正因为你们自作聪明,挑衅朕的底线,朕才有了对江南士绅开刀的理由,换而言之,你们都是新政的功臣啊!” 朱雄英冷声一笑,说道:“按理说,你们居心叵测,欺君罔上,挑动民心,论罪当满门抄斩,凌迟处死,但朕对待功臣,向来慷慨,当然,你们也不例外,朕不仅不为难你们的家人,还赐你们一个痛快!” 听到此话原本已经麻木的众人郑重叩首,齐声道:“臣等叩谢圣恩!” “带走吧!” 朱雄英摆摆手,张虎立马带着锦衣卫将张信等人押了下去。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闭上了双眼,有些疲惫。 朴不了端来热茶,轻声说道:“万岁,政务也处理完了,喝口茶水歇歇吧!” “完了,这才刚开始,怎么会完!”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吩咐道:“派人给詹徽传道口谕,让他带着徐王,清理江南的叛逆!” 第245章 最后的忠心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喧嚣的闹市充斥着各种吆喝声,白烟袅袅,伴随着各种小吃的出炉,更显得一片祥和烟火气。 一辆马车停在皇城外,年迈的刘三吾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虽说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但每天还是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但经历科举舞弊之事,短短几日,已是老态龙钟,两眼混沌,甚至到了走路都要人搀扶的地步。 以前是人老,心不老,可现在,人老了,心也死了。 抬头望着威严壮丽的皇宫,刘三吾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不已。 其实,他想在离京之前,亲自给皇帝说一句歉意的话,但再也没有机会了。 奉天殿,文华殿,大本堂,东长房,内阁,朝廷,皇宫,京城……这里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二十年读书,二十年修身,二十年治学,二十年治国,从一个教书先生成为新朝的内阁首辅,风风雨雨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得一个身败名裂,受北人唾骂的下场,当真是可悲! 因一己之私,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能让他回乡养老已是念及多年的情分了。 至于见他,皇帝恐怕不会再见,他从奉天殿离开之时,朱雄英是背对着他的。 刘三吾是幸运的,他遇到了朱雄英这样有魄力,有手腕,又有一颗仁义之心的皇帝。 皇宫外,甲士林立,分列两排,刘三吾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去,却被侍卫拦了上来。 “刘公,您已经被贬官回乡,没有旨意,这宫里,您是进不去了!” 一身布衣的刘三吾从袖子里缓缓拿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老夫之前写下的治国十策,一直没来得及交予陛下,劳烦这位将军呈进宫里!” 侍卫接了过去,说道:“本将会帮你交给内阁!” 刘三吾心事已了,抬头看向同样宫里的大道,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如今望去,熟悉却又有着陌生。 他的路走错了! “老爷,我们该走了!” 仆人的话让刘三吾回过神来,叹息一声后,离开皇宫。 “老夫想走出京城,再看看这地方!” 不舍之情,无以言表。 朝廷没有抄他的家,刘三吾为官清廉,也没什么财产,父母早已故去,兄长死于元末战乱,一辈子无儿无女,陪伴自己的只有一个老仆人。 本以为自己百年以后,如同韩宜可一样加封文谥,入太庙,赐永兴剑,百官送行,太子扶棺,皇帝,皇后亲自祭奠,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这一切皆成梦幻泡影! 遥想自己,沉浮半生,在朝,他是内阁首辅,天子近臣,在野,他是名声在外,受人尊重的大儒。 现在,他走了,却无一人前来相送,可谓悲凉又悲切。 走在曾经回府的路上,眼前的一切都是多么熟悉。 “刘公!” 不远处的摊子前,一位小贩突然喊了一声,刘三吾抬头一看,立马走了过去,问道:“米粉张,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刘公,还真是您啊,您怎么穿这身……” 卖米粉的摊主有些不可思议,以前,他见这位大官的时候,身上穿的都是绣红袍,能穿红袍的都是大官老爷。 “不当官了!” 刘三吾苦笑一声。 以前,在下朝回家的路上,他总会坐在这里,吃上一碗家乡的米粉,一来二去,和这位卖米粉的同乡也成了半个朋友。 “刘公,您坐!” 米粉张用自己的袖子立马擦了擦凳子,又擦了擦桌子,生怕怠慢了。 “这一回就不吃了!” 刘三吾神情恍惚的说道:“老夫要回茶陵老家了,以后恐怕吃不到你做的米粉了!” 老家…… 他已经十几年没回过老家了,祖宅想必已经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了。 “刘公……” 米粉张擦了擦手,走过来说道:“不瞒您说,科举舞弊之事早已在京城传开,大伙都说您徇私舞弊,偏袒南方士子,就连来吃米粉的北方士子,都在骂您……骂您是有才无德的小人……” 刘三吾心中一惊,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但听到这些话,心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活着总比死了好,特别是被朝廷论罪处死,想到这里,刘三吾又释然了。 “骂吧,老夫该骂!” 米粉张继续说道:“刘公,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我是不信,您的品行天下皆知,绝不会做什么徇私舞弊之事,肯定是有奸臣故意陷害你……” 米粉张捞起一碗米粉,放上各种佐料,缓缓捧在刘三吾面前,情深意重的说道:“刘公,小的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就用这碗家乡的米粉为您践行吧,您吃了再走吧!” 看着眼前这碗熟悉的米粉,愧疚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双眼一红,泛起泪花。 转身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刘三吾错了,大错特错了,臣辜负了朝廷的厚望,辜负了陛下对臣的恩赐,辜负了天下人对臣的信任!” 后悔,悲痛,内疚……压抑的情绪顿时爆发,刘三吾不顾身处闹市,不顾自己大儒的身份,不顾年老体弱的身体,公然忏悔。 这一刻,他真的幡然醒悟。 …… 皇宫! 朱雄英手中拿着刘三吾送来的治国十策,心中感慨万千。 这上面多是让皇帝轻徭薄税,与民休息,重视农业,勿要轻易发动战争的良言。 朱雄英是个什么样的皇帝,刘三吾心里是清楚的,皇帝的心比之洪武爷还要大,还要野,继续开疆拓土之心展露无疑。 但他由心不想让皇帝变成一个战争疯子,战争一开,将会耗费无数钱粮,动用无数民夫,战死无数将士。 但朱雄英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执政方针,他不可能成为儒家口中的圣君。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站了起来,望着殿外,久久不语。 刘三吾所犯之罪,即便砍头流放也无可厚非,但最终朱雄英只是贬官回乡了。 念在他年纪大了,整日跟着操劳国事,再加上他心里确实有皇帝,他期望朱雄英成为一位勤政爱民,成为汉文帝,宋仁宗那样的仁君,开启大明盛世之君。 但朱雄英继位后违反祖制,大搞新政,这与他的初衷和辅政理念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最终致使这位新朝的“丞相”犯下大错,而君臣二人也分道扬镳。 但说到底,君臣之间除了治国执政的想法不同,其他地方并无多少矛盾和纷争,刘三吾也从来没有抗衡皇权的想法。 “万岁!”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刘公……走了吗?” “回万岁,今个晌午,刘公来宫外送了书信,回去的路上,跪向皇宫,大哭不已,他说自己对不起陛下……”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顿时有些伤感,其实他也不想让刘三吾走,要说私心,满朝臣工,谁没有点私心。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命来,碌碌一生,谁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第246章 放权 就在朱雄英为刘三吾惆怅之际,老爷子走了进来。 “大孙!” “皇爷爷!” 朱雄英回过身来,扶着老爷子坐了下去。 “不坐了,陪咱出去走走吧!” “好!” 爷孙俩从奉天殿走了出来,向南走去,越过御阶,老爷子随口问道:“科举舞弊的事办完了?” “办完了!” 朱雄英缓缓点头,说道:“差不多了,张信等复审十余人问斩,白信滔,董贯,张谦等十余位翰林院的阅卷官流放辽东,让他们去教化女真人吧,至于刘三吾,孙儿让他回家了!” “你呀,就是心太软……”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知道为什么他们敢搞出这样的事情吗?” “就是因为你这个新皇帝好说话,心软,他们觉得即使东窗事发,你也会网开一面……” “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一群狗官,没一个好鸟,这些遭娘瘟的臭书生都是一肚子坏水!” “让咱说,全部都杀了,还流放,真是便宜他们了!” “还有那个刘三吾,比咱还要年长十几岁,洪武朝是战战兢兢,到了新朝,竟然认不清自己了,这个老东西……” 朱雄英叹息道:“他图了一辈子名,一辈子都活在名声之中,他最在乎的也是名声,可到头来却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真是可悲!” “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有啥可悲的!” 对于刘三吾的遭遇,老爷子却是满不在乎,甚至还觉得这个处罚实在太轻了,怎么也得流放他三千里,去大西北吃沙子去。 “那个书院,还有那几个中榜的江南士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老爷子突然问了起来。 朱雄英一五一十的说道:“孙儿已经下了口谕,让允熥去查那个书院了,有詹徽帮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几个中榜的江南士子,朝廷得认,特别是那个刘士鄂,他可是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如果杀了,我这个皇帝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到时候丢的是朝廷的颜面……” “孙儿准备将这几个人全部外放出去 ,就去北方,特别是那个刘士鄂,这个狗东西多次诋毁北人,挑动矛盾,就让他去边关,看看北方百姓的艰难,看看北方将士的守关之苦!”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这主意不错,等着吧,北方的百姓都能生吞活剥了这狗日的!” 爷孙俩继续走着,老爷子走,朱雄英跟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文楼。 文楼这地方,朱雄英以前打算定为内阁办公的地方,后来老爷子不同意,就改成文华殿了。 “大孙啊,科举舞弊案你办的不错,大大超出咱的预料,让咱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巧用此事打击江南士绅,减轻新政的阻力,说句心里话,咱都没有想过这些……” 老爷子坐了下来,并随手屏退跟随而来的太监和侍卫。 “大孙,你真的长大了!” 老爷子十分欣慰的说道:“这个家交给你,咱是完全放心了!” 朱雄英倒没有多想,随口笑道:“我说我行,我就行,您把江山交给我是最英明的决定!” “少他娘的贫嘴,咱要给你说点正事!” 老爷子骂了一句,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其实,这次科举舞弊案是咱对你的最后一次考验……” 考验…… 朱雄英顿时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等着老头子继续说下去。 “当初把皇位传给你,一是你皇太孙的身份,二是你对你爹的孝心,三是……咱年纪大了,处理政务也是力不从心,这个皇帝确实干不动了!” “虽说把皇位给你了,但咱还是不放心,你这孩子的性子咱是知道的,心野!” “但后来你一改往日作风,勤于政务,宵衣旰食,最让咱欣慰的是对于朝政大事,没有交给别人,全部亲力亲为……” “哎……咱也知道你累,但没办法啊,咱常说一句话,皇帝要是不累,那累的就是天下的百姓!” 说到此处,老爷子神情凝重,缓缓摇头,或许是出于对大孙子疼爱,毕竟这可是人人都要的皇位啊。 也或许是心疼,当皇帝有多累,他这个洪武爷比谁都清楚。 “你执政这几年里的所作所为,咱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你做的确实不错,是个明主,将来也会是个英主!” 朱雄英自继位后,在国策上并没有大的变动,依旧是重典治国,比如大诰…… 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改变洪武朝遗留下来的弊端,比如宝钞…… 说白了,这都是在给洪武朝擦屁股,这些老爷子都是明白的。 当然,创新的东西也有,有些事情已经在变动,如土地改革,打造海军,五大营等等,后面还会有更多…… 朱雄英有些不解,问道:“皇爷爷,您今个为何说起这些了?” “你听咱说完!” 老爷子继续说道:“虽说你做的不错,但你毕竟还年轻,执政太短,有些事情看不透,所以咱始终是不放心的,有意无意的在背后帮你解决!” 这件事朱雄英是知道的,老爷子看似不问朝政,其实比谁都上心。 “大部分时候咱都不说话,让你自己来解决,就是为了锻炼你的执政能力,毕竟咱不能跟你一辈子!”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了,朱雄英轻声道:“皇爷爷,您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孙儿不喜欢听!” “你听不听都改变不了这些!” 老爷子苦笑一声,继续道:“其实当皇帝,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会驾驭臣子,这一点你做的不太好,你给他们恩,却忽略了威……” “咱明白,你是觉得在洪武朝,咱对他们太苛刻,你想替咱补偿他们……” “害,没那个必要,咱都说了,朱洪武这身上的血永远都洗不掉,再过百年,千年也是一样,如何评价咱,暴君也好,英主也罢,咱都认了,咱不屑去争论什么,没意思!” “咱这一辈子精彩啊,从一个孤苦伶仃的放牛娃成了统一南北的开国皇帝,即使暴戾嗜杀,千秋后人也得说上一句了不起!” “咱的路快走完了,可你的路还长着呢!” 老爷子原本没落的神情再次乍现一丝神采。 “原本咱打算再帮你看几年,但你所表现出来的手段,魄力,以及帝王心术,足以证明你能当好这个皇帝,所以咱也就彻底放心了!” “影子暗卫你已经知道了,那是咱的一只眼睛,今个把你叫到文楼,是想让你见另外一只眼睛!”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瞠目结舌,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有隐藏的底牌。 老爷子对着楼顶喊道:“出来吧!” 第247章 心腹 话音刚落,只见文楼的二层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穿绿色官服,身材消瘦的中年官员低着头走了下来。 “臣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声音不大,却十分沉稳,此人是个文官,应该就是老爷子所说的另一只眼睛,也是最后的底牌。 “起来吧!” “谢陛下!” 此人缓缓抬头,只见他相貌平平,留着短胡须,看着很平凡,要说和其他官员有什么区别,那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看他身上的官服,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这样的小官,朱雄英自然是没见过的。 老爷子缓缓起身走到朱雄英身边,郑重的说道:“他叫李进,淮西人,曾经是咱身边的侍读,是咱最信任的人,以后也是你最信任的人!” “李进,以后你的密折不必再送到咱那了,全由皇帝负责!” “臣遵命!” 老爷子摆摆手,李进立马回去了。 李进…… 朱雄英以前听说过洪武前中期有个叫李进的人常年陪伴在老爷子身边,后来就淡出朝廷的视线了。 “他……” 朱雄英开口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老爷子摆手道:“咱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听咱慢慢给你说!” “当年,胡维庸之事,让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尽管拥有绝对的皇权,但也不可能知晓天下大事,朝廷结党营私,狼狈为奸,地方上的官员欺上瞒下,相互包庇的情况比比皆是,虽说有了大诰和锦衣卫,但皇帝对天下监察的力度还是不够……” “那个时候咱就开始暗中培养探子,咱把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心腹悄悄隐藏起来,一个是影子,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个就是李进!” 听到这些,朱雄英已经明白过来,问道:“那李进监察的是哪些人?” 老爷子神情严肃,沉声道:“除京城外的整个大明朝!” “也就是各地方布政使和十三道监察御史!” 朱雄英皱着眉头问道:“布政使归属吏部,监察御史归都察院管,为何……” 说着说着,朱雄英回过味来,老爷子这个人多疑,从来不会把所有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布政使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正三品官,管理一行省之政务,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 而监察御史又叫巡按御史,虽是七品官,但权力却很大,大事奏裁,小事独断,带天巡狩。 不过,老爷子既然说了,想必这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 “他们表面上是归都察院和吏部管,但背后却是咱的眼睛,分布在大明各布政使司,州郡县……” “从职权上看,是监察御史监察地方官,但他们也受布政使的监视,但凡地方有风吹草动,都会密折上奏,集中在这文楼之中,全部交由尚宝司卿李进全权负责……” “李进挑选其中重要之事交予咱处理,你这个新皇帝看似大权在握,其实是咱在背后帮你看着呢!” 听闻此话,朱雄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十三道御史监察地方,各地布政使暗中监察御史,如此一来,老爷子稳坐朝堂却能知晓天下事。 而这个李进虽然是个掌管玉玺,令牌,印章的七品尚宝司卿,但手中的权利却大到那边了,说他是老爷子隐藏在背后的丞相都不为过。 李进应该就是老爷子最后的底牌了,这也代表这位洪武爷要彻底放权了。 “咱年纪大了,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还是交给你吧,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老爷子拍着大孙子的肩膀,走出文楼,边走边问道:“经过南北榜之事,你明白什么道理没?” 朱雄英虽然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如今的朝廷,少一个胡维庸,杨宪这样的人!” “满朝的文官,皆是清流,不贪污,不受贿,不结党,不营私,那一身傲骨全用在我这个皇帝身上了!” 说道此处,朱雄英苦笑一声,无奈的继续说道:“我这个皇帝常常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当然,他们也能办事,朝廷真要离开他们了,还真不行,但和这些老家伙打交道实在太累了!” “他们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骨气,就拿新政来说,大部分人的做法都是不同意,也不反对……” “贬他们官外放吧,没那个必要,再说他们也没犯错,即便贬下来,又会有人顶上来,上来的那些人兴许还不如老臣……” 朱雄英愁苦道:“可要是留他们在朝廷,就如同刘三吾一样,没事给你来这么一下,这谁能受了啊!” “他们有些时候说的话,办的事,确实是为了我这个皇帝好,但这种好,我却不想要!” “好人不见得能当好官,清官也不见得是能臣,所以孙儿准备找个有能力的胡维庸放进朝堂!” 老爷子听后却是大笑两声,说道:“说的不错啊,何为忠臣,又何为奸臣,谁也说不清楚……” 其实,忠臣也好,奸臣也罢, 对于朱雄英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他要的是能办事的能臣。 “你准备把谁放进朝廷?” 老爷子突然问道。 “詹徽!” 朱雄英很果断的说道:“詹徽这个人心狠手辣,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来横制那些文官最合适不过!” “孙儿准备让詹徽搞定江南新政就诏回京城重用!” 自新朝始,朝堂上一片祥和,虽无结党斗争,但也是死气沉沉,毫无斗志,归根结底,很多人升官太快,到达顶峰,已经没有前进动力了。 朱雄英要用詹徽这根鞭子去狠狠的鞭策这些文官,让他们有危机感。 老爷子听后,微微颔首,说道:“新政之事关乎江山社稷的稳定,天下百姓的生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先让詹徽留在江南吧,待到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再说!” “先让李进顶替詹徽,入朝参政吧!” 老爷子交代道:“遇到不决政事,可找他商议,他是咱的心腹,以后也是你的心腹,你可以完全相信他!” “孙儿明白!” 能被老爷子这样多疑的皇帝称为心腹的人,那绝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个李进不简单啊。 爷孙俩走出文楼,又向东边的武楼走去。 文楼存放大量的各地方奏本,武楼则是存放军报之地。 “皇爷爷,难不成武楼也有一位像李进一样的人?” 朱雄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爷子却是一笑,很干脆的说道:“没有!” 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武楼前说道:“不过,确实有一位掌管武楼的人,就在五军都督府!” 朱雄英脱口而出道:“是曹国公吧!” 李景隆,五军都督府的五大都督之一,又是皇亲,深得老爷子的喜爱和信任。 第248章 武楼 “不!” 老爷子沉声道:“是驸马梅殷!” 梅殷……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朱雄英的意料,梅殷虽说也是皇亲,可他一个驸马再亲也亲不过曹国公啊,人家可是号称外姓第一皇亲。 “知道梅殷手中握着多少兵权吗?” 朱雄英被问的有些愣住了,想了想说道:“一个都督府大概三十万兵马吧!” 洪武后期的全国兵额大概在一百八十万左右,当然,这是各地指挥使司,千户所,百户所报上来的总数,实际人数恐怕要缩水,至少要缩减三成到四成之多。 老爷子淡淡一笑,说道:“梅殷手上有四十万实打实的精兵!” “什么……” 朱雄英再次惊愕不已! 四十万……还是实数……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三年前,你爹病故,你在漠北也没回来,咱也生了大病一场,那个时候咱怕自己有什么意外,等不到你回来,就秘密召见五军都督府的五位大都督,让他们暗中将精兵强将全部聚拢在梅殷麾下,组成一支战斗力最强的铁甲劲旅留给你用……” 老爷子神情凝重的说道:“万一咱没等到你回来,先走了,天下无主,朝堂地方必然会动乱,各方势力一定会蠢蠢欲动,一旦有乱臣贼子作乱,你也有兵马夺回天下!” “这四十万兵马也是你最大的依仗,守护天下要靠他们,将来开疆拓土也要靠他们!” 老爷子不断的叮嘱道:“当时情况所迫,咱才为你保留了这四十万兵马,现在时局稳定了,就拆了吧,虽然梅殷对朝廷忠心耿耿,但不能全部权握在他一人手里,给李景隆,徐允恭,李坚几个人分分!” “孙儿明白!” 这些话让朱雄英是感动不已,原来老爷子什么都考虑到了,当真是用心良苦。 而且老爷子话里所说的乱臣贼子,很有可能指的是各地的藩王。 历史上,老爷子晚年已经考虑到了藩王的隐患,但他心力交瘁,又到了人生的日暮之际,已经无力去改变了。 “皇爷爷,孙儿,孙儿……” 得知这些事情,朱雄英感动的泛起了泪花。 老爷子对自己的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那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多大的人,还动不动就哭……丢人不?”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赶紧憋回去,你是皇帝,让人看到不好!” “不丢人!” 朱雄英擦了擦眼泪,说道:“您为孙儿做了这么多,孙儿……孙儿……” “别这个那个了,你把咱留就给你的大明朝治理好,咱就心满意足了!” 老爷子抬手拍了拍大孙子的后背,玩笑似的说道:“也算对得起咱了!” “咱呢,得到这个天下不容易,本来打算交给你爹,可惜你爹没这个命,幸得上天眷顾,让咱有个好圣孙!” 提到朱标,老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但提到好圣孙,又变成了欣慰。 “皇爷爷,当初孙儿要是真回不来了,您心里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吗?” 朱雄英随口问着。 老爷子咂咂嘴,回忆着说道:“这么大的江山,要说不考虑继承人,那是不可能的,允炆,允熥,晋王,燕王,包括周王都考虑过,甚至还考虑过文珏,不过最终没定下来……” “你是嫡长孙,又是皇太孙,你爹不在了,父死子继,谁也说不出什么,传给其他人,恐怕就会有纷争了,哎……” 可以想象,老爷子当初有多为难,如果传给其他儿子,恐怕朱标一脉的皇孙就没好日子过了。 若是传给其他孙子,朱文珏一定活不到长大。 至于传给重孙子,朱文珏还小,当不起这个大任,而且也没有这种先河。 只有朱雄英是最合适,同时也是最好的继承人。 当然,朱雄英也没有让老爷子失望,继位两年多,做的还不错,政绩先不论,至少没有懒政。 “不说这些了!”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走出武楼。 “能给你的,咱已经全部给你了,好好干,大明永兴!” 老爷子悠悠的说道:“咱老了,这黄土都快埋到额头了,以后不能在帮你喽!” “皇爷爷,您就安心养老吧,长命百岁,好日子还长着呢!” 朱雄英安慰道:“以后就别跟着操心了,孙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不操心了,再也不跟着瞎操心了!” 南北榜案,朱雄英处理此事的帝王手腕让老爷子是刮目相看,也就彻彻底底,安心的放权了! 直到今日,朱雄英彻底掌握了整个大明王朝的权力。 卸下所有的包袱,老爷子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幼年的苦难到皇觉寺的孤灯茕影,时时刻刻在为吃饱肚子而发愁。 从淮西路上的要饭僧,到起兵反元,九死一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命丧黄泉。 中年称帝,夜以继日,宵衣旰食的治理国家,三十年如一日,从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如今,大明帝国后继有人,这位操劳一生的老人,终于可以正式歇歇了。 “皇爷爷,到饭点了,孙儿陪您一起吃点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宫里的饭吃了三十年了,以后就不吃了!” “您啥意思……” 朱雄英又被老爷子的话搞得一头雾水,问道:“打算饿着啊!” “以后一到饭点,咱就出宫,轮流去闺女家吃饭……” 老爷子乐呵道:“咱老头子要去了,那得顿顿给咱包饺子!” 朱雄英也笑了,问道:“那敢问洪武爷,您老人家今个打算去谁家?” “从大闺女家开始吧!” 老爷子大手一挥,说道:“带上文珏,去临安那,让她给咱包饺子吃!” 朱雄英哪里不明白,其实老爷子是想弥补作为父亲对女儿们的亏欠。 老爷子坐在马车上,身子靠在一旁,笑道:“去完闺女家,再去外甥孙家……” 说着说着,老爷子突然问道:“九江这狗东西去哪里了?咱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去松江修港口了,这不朝廷准备开海……” 老爷子笑道:“啧啧,这听不到九江在咱身边拍马屁,咱还挺想他的!” “要不孙儿让他回来看看您?” “别了,让他办正事吧!” “他有个屁正事!” 朱雄英带着笑意说道:“他天天在那除了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就没别的事,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去海边透透气,还美其名曰去监工……” “李辰!” 朱雄英突然嚎了一嗓子。 “臣在!” 李辰立马打开马车上的帘子,脑袋钻了进去。 “去松江给你爹传个话,还有三个月就是太上皇七十大寿了,该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第249章 统领内阁 俗话说,五十知天命,六十入花甲,人到七十古来稀啊。 再过三个月就是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了! “皇爷爷,您七十大寿,孙儿打算给您大办!” 老爷子莞尔一笑,说道:“花那钱做甚,到时候把在京的皇子,皇孙,公主叫进宫里陪咱吃顿饭,一家人说说话就成,不用大操大办的,浪费国力!” “不过,可以给咱请个戏班子唱几出大戏听听!” “那可不成!” 朱雄英笑道:“人这一辈子就一个七十,您为大明朝操劳一辈子了,这大寿绝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过了!” 老爷子缓缓摇头,叹息道:“劳民伤财,不值当的!”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要不把各地就藩的王叔们,还有公主驸马,让他们带着家人都来给您祝寿,还有您当年的凤阳老兄弟,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老爷子听后有些心动,但这种喜悦也不过转瞬即逝,说道:“算了吧,藩王们多在北方戍边,万一误了军事,可了不得,那些驸马爷在外各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误了国事,至于凤阳的老兄弟们,如今也没剩下一个了,罢了,罢了,别整了!” “就把在京的皇亲叫进宫来,一家人吃顿饭就好!” 这人啊,到了晚年谁不想每天都看到儿子,孙儿陪在身边,老爷子也不例外,看得出来,他想念那些在外的儿子,但却不能因私废公,置边关安危于不顾。 朱雄英拍着胸脯说道:“这事您不用操心了,孙儿给您张罗,到时候一定让您乐呵的!” 老爷子指着大孙子笑道:“你这孩子……你怎么搞咱不管,就一点,别太铺张浪费!” “放心吧,您过大寿虽说也是国事,但说到底也是咱朱家的家事,不会动用国库一文钱!” …… 中午,在临安公主家吃了一顿饺子,陪着老爷子乐呵呵的回宫了。 朱雄英来到奉天殿偏殿喝茶,坐在椅子上,心中正盘算着如何给老爷子过一个不一样的七十大寿。 可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出彩的安排,于是,打算找人一起想想。 “来人,把大胖……把燕世子给朕叫来!” 没一会儿,朱高炽挺着大肚子缓缓走了进来,身上那根玉带都有随时崩断的可能。 “臣……” “坐吧!” 朱高炽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身上的肥肉都被玉带都被勒出痕迹。 “朕瞧着你好像又胖了?” 朱雄英从上到下打量着朱高炽的身材,确实又胖了不少。 “臣喝凉水都发胖,臣也没办法……” 狗皇帝,你丫的没屁放了是吧,我胖不胖和你有屁关系,我吃的都是皇祖父的东西,又没吃你一口。 朱雄英:“那你以后凉水也少喝!” 朱高炽:“……” 狗皇帝,你丫的真不是一般的嘴贱! “不知陛下来找臣是……” 朱雄英说道:“还有三个月就是皇爷爷七十大寿了,朕准备交给你一手操办,必须要办的十分精彩,让他老人家高兴,开心!” “臣心里一直记得此事……” 朱高炽坐在椅子上拱手道:“能操办皇祖父的七十大寿是臣的荣幸,臣也是十分乐意,但臣还要操心国事,既然如此,那内阁那边,臣就先……” “内阁那边的政务你也不能停!” 朱雄英打断了大胖的话,说道:“内阁是国事,老爷子七十大寿既是国事,也是家事,这公私要分开,岂能因为家事而弃国事于不顾,孰轻孰重,你要分清楚!” 朱高炽听后整个人都傻眼了,狗皇帝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也就是内阁的事不能停,但老爷子七十大寿,自己也得抽空操办。 这不把自己当人看呗,就是牲口也他妈的没这么使的。 “臣分得清楚,内阁繁忙,臣实在抽不开身……” 朱高炽在心里正在问候朱雄英的祖宗十八代,顺便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骂进去了。 “你要觉得忙不过来,可以把各地方送来的奏本给老爷子送去,让他老人家帮你批复……” 朱雄英一脸的坏笑,说道:“正好,老头子帮你改奏本,你去给他张罗七十大寿的事,两全其美!” 听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但凡是个人,是个要脸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朱家怎么能出你这么无耻的人。 “陛下说笑了!” 大胖尴尬的笑了笑。 “内阁没人了!” 朱雄英突然严肃起来,随后又是一阵感慨。 刘三吾因为南北榜案,贬官回乡,方孝儒因为参与立储,被闲置在京城,解缙那张嘴到处胡咧咧,被赶回了翰林院。 朱雄英一手打造的大明最强内阁天团,不过三年多,最终只剩下黄观一人。 而黄观不过二十多岁,资历尚浅,没有主见,压根撑不起整个内阁,若是大胖再不干活,那真没人了。 这也是惋惜朱雄英惋惜刘三吾离开的原因,至少这位坦坦翁在政务上能谋能断。 “陛下,内阁政务繁忙,臣从早忙到晚,如今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尚且处理不完,臣有心操办皇祖父七十大寿,但也是有其心而力不足,请陛下明鉴!” 狗皇帝,请你做个人吧! “大胖啊,朕后背有些痒,你过来给朕挠两下!” 朱雄英突然冒出一句话,让大胖直接愣住了。 “愣着干啥,过来啊!” 朱雄英把后背对着他,不断的催促了。 大胖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陛下,是这吗?” “往下一点……对,就是那,舒坦……” “陛下,臣觉得内阁该加人了!” 大胖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雄英随口问道:“你有要推荐的人吗?” 别看狗皇帝问的轻松,其实暗藏玄机。 “臣自从来到京城后,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结交,更不了解朝臣品行,不敢妄自举荐……” 朱高炽郑重的说道:“入阁之事,关乎朝政,当由陛下做主!” “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在内阁干的!” 朱雄英拍着大胖的肩膀,安慰道:“朕马上把黄观调任别的衙门,以后就由你统领内阁了,好好干,朕相信你!” 我去你大爷的,朱高炽气的脸色铁青。 什么狗屁统领内阁,说的真好听,内阁现在就剩一个空架子,原本五个人干的活现在全部集中到朱高炽一个人身上了。 朱高炽俨然变成朱雄英的半个丞相了! “老头子七十大寿的事你抽空也得办,这也是大事,你别忘了,至于钱,你去找夏原吉,从内库取……” 说完,朱雄英直接走人了,留下朱高炽气的想打人。 看到大殿内空无一人,大胖踢了一脚朱雄英刚才坐过的椅子,呸了一声。 第250章 阴狠的詹徽 江南,布政使衙门! 詹徽继任布政使后,除了和江南士绅明争暗斗,想尽办法推行新政外,其余时候也没闲着。 当初因为土地案,朝廷杀了大批的地方官,又流放了不少,如今很多地方的主官,副官都是新上任不久的。 詹徽有事没事就找个由头,敲打这些人,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千万别放着同样奉天殿的路不走,去走那黄泉路。 加上朱允熥这个亲王给他当靠山,还有蓝玉,何荣两个老杀才帮着,不过一年的时间,詹徽就牢牢握住了江南的政权和兵权。 他这个布政使现在的权力已经超越了原本的本职。 由于詹徽做事不讲道理,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江南人给他取个绰号,叫詹豆皮,索命鬼。 谁要和这个姓詹的沾上,那就如同小鬼索命,绝对跑不了。 当然,参詹徽的奏本就没停过,除了江南的地方官,还有都察院的御史,特别是凌汉,整天就是一副不搞死詹徽绝不罢休的地步。 什么滥杀无辜,什么滥用职权,什么以权谋私,这都是老话题了,全被朱雄英压了下来。 最近又开始闹起来了,弹劾出了新花样。 什么蓝玉,何荣欲意谋反,詹徽自称江南王,三人私下妄议朝政,背后辱骂圣君,徐王纵容几人胡作非为等等……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新政大业,只争朝夕,朱雄英是不会因为几句没有证据的屁话而问罪詹徽几人,这不过是江南士绅的把戏罢了。 这些文官傻乎乎的站出来给人家当枪使,真是让人无奈。 布政使司衙门大堂,早已年过半百的詹徽听到皇帝传来的口谕,顿时激动不已。 平常喜怒不形于脸色的詹徽如今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詹布政,有好事啊!” 朱允熥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老詹,你吃蜜蜂屎了,高兴成这样!” 蓝玉跟在后面,趁机嘲笑一句。 “见过徐王千岁,见过凉国公!” 詹徽收起了笑容,说道:“陛下派人送来了圣旨,让咱们可以动手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蓝玉大笑两声,问道:“圣旨呢,让老子看看!” “是口谕!” 詹徽沉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朝廷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今年上榜的进士全是南方士子,北方一个没有……” 朱允熥瞪着双眼,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是说有人舞弊?” “回千岁,没错,这就是有人舞弊!”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好大的胆子,京城大考都敢舞弊……” 说罢,又问道:“詹布政,这事查出来没有?” “算是查出来了,阅卷官刘三吾被贬官回乡,其余人被流放辽东,那个负责复审的张信十余人被开刀问斩了……” 詹徽简略的说了一遍。 “不是,这算是查出来了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查出来了,还是没查出来啊?” 大大咧咧的蓝玉也听出了有些不对劲。 “詹布政,本王也听的不太对劲,这场科举到底有没有舞弊?” 朱允熥也学会思考问题了。 要是蓝玉一个人问,詹徽一定会敷衍他一句就是有人舞弊,但朱允熥也问了,就不能这么回答了。 詹徽早就看出皇帝有让他培养朱允熥之意。 蓝玉急不可耐的催促道:“老詹,你说话,这里又没外人,自家人你也要藏着掖着啊!” 詹徽坐了下来,沉声道:“其实,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是否舞弊已经不重要了,陛下就是要借着南北榜案打击江南士绅,强行推行新政……” “老子咋没听明白的,这到底舞弊没有?” 蓝玉听的云里雾里的,这种问题对于他来说,已经超出他的智商范围。 詹徽没有理会他,转身对着朱允熥问道:“徐王千岁,您……” 朱允熥皱着眉头,抿着嘴问道:“詹布政,这件事……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徐王殿下果然聪慧!” 詹徽的眉宇瞬间舒展,夸赞一声,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背后就是江南士绅在搞鬼,他们在试探朝廷的意图,挑衅陛下的威严!” 朝中大部分臣子还在争论到底有没有人舞弊?押题究竟算不算舞弊? 皇帝为北方人开恩科是为了稳定人心等等话题和疑问,人家詹徽一眼就看透本质,直接点破南北榜之事的核心。 也就是说,朱雄英本可以避免此事的发生,但他却没有阻止,任凭这件事不断的扩大,背后的目的自然是新政。 变法改革哪有不流血的,哪有不死人的。 北方毕竟只有一个孔家,为了推翻这个屹立几千年的礼法大树,韩宜可牺牲了自己,以命破局,这才打开了新政在北方的局面。 而南方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江南这地方,士绅林立,商贾无数,地主豪强多如牛毛。 同时,江南也是土地兼并最严重的地方,整个江南已经有四成土地被士绅,甚至商人所兼并,要知道现在不是内忧外患,天灾人祸的明末,这是洪武爷励精图治三十年的明初时期啊! 都说江南富庶,其实百姓过的也很苦,他们承担的赋税要远比北方还多,真正富庶的人是士绅豪强。 不想都能猜到,江南之地也是抵抗新政最厉害的地方。 要想在江南顺利推行新政,不用点奇招是不可能成功的。 今年的科举,就是江南士绅对朝廷的一次试探,如果皇帝认了南人全部上榜的结果,他们对新政也会做出让步。 很显然,朱雄英不仅没有妥协,还要和他们算账。 蓝玉一听,顿时拍案而起,大喊道:“我日他姥姥的,就这些狗日的士绅,竟敢挑衅陛下,这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呢!” 朱允熥握着拳头,神情凝重的问道:“我们该如何做?” 詹徽缓缓说道:“三爷,陛下的意思很明确,让我们开始清理反对新政的江南士绅,不过,这件事不急于一时,目前要做的就是查那个桐庐书院!” “陛下让三爷亲自去查!” 朱允熥指着自己,问道:“我……我行吗?” 詹徽笑了笑,说道:“我和凉国公陪着三爷一起去!” “那就好,那就好!” 朱允熥这才放下心来,问道:“詹布政,舅爷,本王到时候该怎么做?” 蓝玉直言道:“杀,屠了整个书院!” “嘶……” 朱允熥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问道:“难道要……要全部都杀了吗?” 詹徽冷笑道:“三爷要是狠不下心,觉得为难,属下可以代劳,只是陛下那边……” 第251章 后路 江南,桐庐书院! 庐江水畔的竹林外,两位身穿儒衫的老学究正在围炉煮茶。 在这风景秀丽,有水有林的地方,喝茶讲义实在是惬意至极。 清幽淡雅,颇有气度的大先生始终都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反观一旁的中年儒生却是忧心忡忡。 “先生,张信被朝廷斩了!” 杨政叹息道:“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状元郎,没想到……哎……” “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先生轻抬眉眼,悠悠说道:“老皇帝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个小皇帝比他爷爷也差不了多少,这一次也不过是投石问路!” 杨政紧握着茶杯,沉声道:“看来小皇帝是不会妥协了,这是铁了心要与整个江南的士绅为敌!” 大先生呵呵一笑,说道:“少年继位,身份尊贵,难免心高气傲,一腔热血总想做些事证明自己的能力,年轻人太激进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太子早逝,他又深得老皇帝的疼爱,说到底,他这个皇位得来的太容易了,不折腾两下,都对不起那把椅子!” 杨政冷笑道:“不过是第二个隋炀帝罢了,老皇帝虽说对江南士绅也有敌意,但尚能顾全大局,隐忍不发,但这个愣头青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要推行新政,这大明朝放在他手里,也免不了二世而亡的下场!” 江南对大明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一个是南北漕运,一个是税收,一旦江南出现变故,南北之间将再次分裂,朝廷的财政收入直接崩溃。 说的简单点,一个江南可以养半个朝廷! 而江南就掌握在士绅手上,他们垄断着江南之地的一切民生和思想。 这也是老爷子为什么迟迟不敢动江南士绅的原因。 这也是江南士绅最大的倚仗! “今年书院那几个中榜的士子,朝廷是如何处理的?” 大先生突然问道。 “刘仕鄂,盛敬几人被派往北方的边关当官,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其实和流放也差不多!” 杨政叹息一声,有些惋惜,这些都是书院精心培养出来的苗子,是留着以后登堂入室,掌控朝堂的官员,这下全毁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大先生冷笑两声,言外之意,小皇帝玩不起啊,输了竟然直接掀桌子。 “先生,朝廷恐怕会借着此事对江南下手!” 杨政担忧道:“那个詹徽早已急不可耐了!” “詹徽,他算什么东西,皇家鹰犬,一介酷吏,郅都之辈,还真把自己当忠臣了!” 大先生轻蔑一笑,说道:“不足为虑!” “先生,朝廷要动刀了,学生怕朝廷会查到书院,牵连你我以及书院的学生啊!” 大先生却不急不躁的说道:“有那些锦衣卫在,查到书院是必然的,这事瞒不住!” “先生,我们该如何应对?” 杨政有些着急了。 望着平静的庐江水,大先生怅然道:“你走吧,老夫留下!” “先生!” 杨政动容不已,立马说道:“学生留下,还是您走吧!” “老夫已经年过七旬,即使逃过此劫,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大先生苦笑一声,说道:“你跟着老夫半辈子,继承了老夫的衣钵,西南处的岩石下三尺处,有一个箱子,里面有江南豪门的命脉,有了这些东西,你就能掌控整个江南的士绅豪强,富商大贾!” 大先生这等同于在交代后事了,杨政不忍落泪,问道:“先生,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大先生没有死前的畏惧和惊恐,反而喝着茶水,悠闲的说道:“既然小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个听话的坐上去!” 杨政眉头一皱,问道:“您的意思是……” “去黄山,有人会去找你!” 原来大先生已经想好了退路,杨政于心不忍道:“先生,您跟着学生一起走吧!” 大先生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起身,来到江边,大笑道:“老夫在这生活了半辈子,已经走不动了,也不想再走了,这庐江就是老夫的葬身之地,以身殉道,真是快哉,快哉!” …… 皇宫! 太子朱文珏拿着一把木剑正在给老爷子表演刚学的剑术。 “青龙出水!” “野马跳涧!” “流星赶月!” “大鹏展翅!” “海底捞月!” 朱文珏长舒一口气,欣喜的问道:“太爷爷,孙儿这套剑法练的怎么样?” “不错,不错!” 老爷子夸赞道:“越来越熟练了,不过,咱瞧着这不像是常家人教你的吧!” “是我教的!” 朱雄英抱着手臂,倚靠在柱子上,不知什么来了,瞧那架势,已经来到一会儿。 “有其形而无其韵,耍的和弹棉花似的,还得再练!” 朱文珏叉着腰,不服气的说道:“父皇,您教儿子的这套剑法本来就软绵绵的!” “你懂个屁!” 朱雄英走了过去,回头说道:“好好练,慢慢悟吧!” 朱文珏撅着小嘴,却不敢反驳,待到朱雄英走远,这才小声在老爷子耳边说道:“太爷爷,孙儿不想学我爹的剑法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那你跟着常家的哥俩继续学啊!” 朱文珏摇着小脑袋继续说道:“我也不想跟两位舅爷学了……孙儿听说他们的功夫不太行,不如大舅爷厉害!” 老爷子恍然大悟,笑道:“你说常茂啊,那个混货虽说干啥啥不行,但那身武艺却不错,要不咱把他叫来教你?” “不要,不要!” 朱文珏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随后神神秘秘的说道:“太爷爷,您还记得孙儿给您说的那个大和尚吗?” 自鸡鸣山上,张定边一仗击毙猛虎,那神威的风采给朱文珏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谁都有一颗向往强者的心,咱大明的小太子也不例外。 “你想跟张定边学武?” 老爷子有些意外。 “太爷爷,可以吗?那个大和尚真的很厉害!” 朱文珏一边说着,还空手比划着张定边一仗打死猛虎的动作。 “这事有些难办!” 张定边是什么人,号称元末第一猛将,武艺不亚于常遇春的人,那就是三国里的赵子龙,也是个宁折不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大豪杰。 这样的人是不会屈服于权贵的,不然,他当年就投降老爷子了。 听到此话,朱文珏顿时有些失落,小声的问道:“是不是我爹不同意吗?” “和你爹没关系,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不过是当年的一些恩怨……” 看到最疼爱的重孙子有些不高兴了,老爷子又有些心疼了。 “这样吧,过几日咱带你去鸡鸣寺找他谈谈,应该没什么问题!” 朱文珏立马转忧为喜,抱着老爷子的手臂大喊道:“太爷爷万岁!” 第252章 鸡鸣寺的大和尚 鸡鸣山,原名叫鸡笼山,洪武开国后,大明开始建造国子监,为国培养人才,老爷子亲临鸡笼山去选址,后来在鸡笼山东麓选中了馆址,但其山名“鸡笼”,显然不合圣意,就改名为“鸡鸣”,取的是“晨兴勤苦”之意。 又在山顶由原来的旧庙重新改造,用来超度枉死之人,才有了如今的鸡鸣寺。 “文珏啊,乖孙,你慢点!” 老爷子停了下来,扶着半山腰的一棵枯树,喘着粗气,一旁的云成立马拿出水袋捧在老爷子面前,恭敬道:“皇爷,您喝口茶歇歇吧!” 老爷子缓缓坐在石阶上,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感慨道:“到底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想大明开国那会儿,咱上这鸡鸣寺,那是脸不红,气不喘,登到山顶依旧精神抖擞!” 饶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开国皇帝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当年叱咤风云,纵横天下,一统南北的洪武大帝也变成了白发苍苍,身材消瘦的老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岁月不饶人啊。 “太爷爷,您是不是累了!” 朱文珏又跑了回来,跪在一旁,开始给老爷子捶腿。 “咱不累,喘口气就好了!” 看到自己疼爱的重孙子如此孝顺,心中是欣慰不已,原本腰酸背疼的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为了这小子,那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歇了一会儿,朱文珏在前面引路,老爷子在云成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鸡鸣寺前,身后还跟着四名便衣的侍卫。 走进寺庙,来往烧香的善信络绎不绝,走到大雄宝殿前,老爷子拿过云成手上的竹篮,吩咐道:“在外面看好太子,咱去里面办点事!” “奴婢遵命!” 老爷子缓缓走了进去,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佛像,往事不禁再次涌入心头。 那年两淮大旱,庄稼颗粒无数,加上瘟疫肆虐,爹娘和大哥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全部离开了人世,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彻底没了。 二哥独自一人出去要饭了,而那一年的朱重八十七岁,为了有口饭吃,他去皇觉寺当起了和尚。 虽说庙里和尚对他不好,但最起码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出去闯荡几年,他又回到了皇觉寺,相比较外面的动乱,还是庙里生活比较安稳。 那个时候,他跟着庙里老和尚踏踏实实认字,老老实实读经,正式当起了和尚。 那个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人生的目标,那就是将来能当个主持。 “施主!” 正在老爷子回忆往事之时,一位小沙弥走了过来,双手合十,询问道:“施主,请问您是要上香,还是要做法事,亦或求签问卦?” 老爷子回过身来,说道:“咱想先上香,另外还想亲自给咱得爹娘,咱的儿子做场法事!” 小沙弥开口说道:“施主可会法事?” 老爷子望着眼前的金身佛像,坦然道:“咱小的时候曾在皇觉寺出家当过和尚,做道场,吹法罗,都不陌生!” 听到皇觉寺三个字,不远处正在念经的老和尚猛然睁开眼,走了过来,他让小沙弥先下去,这才双手合十,十分恭敬的说道:“贫僧见过陛下!” 老爷子微微点头,认出了眼前的和尚,说道:“德瑄法师!”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德瑄法师恭敬道:“陛下要做法事,请跟贫僧来!” 一个时辰后,老爷子从大雄宝殿中走了出来,双眼通红,隐隐挂着泪痕,年迈的身体更加的佝偻。 朱文珏立马跑了过去,轻声问道:“太爷爷,你怎么哭了?” “咱没哭,是风大,眼里进土了!” 老爷子用袖子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文珏,走吧,咱带你去见见张定边!” 二人来到鸡鸣寺的厢房之中,很快,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年老且又精壮的老和尚走了进来。 “大和尚,你来了!” 朱文珏欣喜的喊道:“太爷爷,就是他那天在山上救了我!” 老爷子缓缓转身,看到这位曾经的敌人,对手,心中是百感交集。 而张定边既没有行礼,也没有离开,同样打量着这位曾经打败他,夺取天下的豪杰。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再次相见,心中早已没了什么仇恨。 “朱大帅!” “张太尉!” 二人同时称呼着对方,却又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文珏啊,你先出去,咱要和这和尚说点事!” 房门被关上,厢房内有些昏暗,二人对立而坐,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最终张定边还是没有敌过老爷子的眼神,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朱大帅是来缉拿贫僧的吗?” 老爷子咧嘴一笑,说道:“咱要想拿你,还用亲自前来,早派人把鸡鸣寺一围,一把火将你烧成灰,送你见你的旧主!” 提到当年的那些恩怨往事,张定边并没有生气,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说起来,贫僧还要谢谢朱大帅!” “谢咱什么?” “自然是谢你为陈家留下血脉!” 当年,陈友谅在鄱阳湖水战阵亡后,其子陈理投降,老爷子并没有为难他,封他为归德侯,并追封陈友谅的父亲,兄弟几人王位,陈理的叔叔和伯伯们都得到了封赏,最后还为陈友谅立庙祭祀,说是收买人心也没错,可不管如何,至少面子上能过去。 陈理归降后和另一位归降的归义侯明升全部住在京城,难兄难弟离得近,经常一起喝酒,喝多了就说些不该说的话,这种情况放在以往任何朝代几乎是必死无疑,比如南唐后主李煜,但老爷子还是没有为难二人,而是派人将二人送到了高丽,如今都还活着呢。 老爷子轻蔑一笑,说道:“二虎相争,必有一死,一些都是天命,陈友谅是个好汉,咱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还不至于行那小人之事!” 其实,元末枭雄中,老爷子最敬佩的就是陈友谅,最恨的人是张士诚。 “成王败寇,谁也无话可说!” 张定边苦笑一声,说道:“终究是你赢了!” “是咱赢了吗?” 老爷子问着自己,同样苦笑一声,说道:“咱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妻子,儿子,就连孙子都差点没保住,而你却赢了所有人!” 和他同时代的豪杰,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王保保,,,如今早已作古,只有他还活着,而且,活的还不错。 “输输赢赢,已成往事,不提也罢!” 张定边早已看透俗世,再也不会关心这些,转而问道:“不知你找贫僧所为何事?” 谈到来的目的,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请你给咱的重孙子当教头,传授他武艺!” 张定边却双手合十吗,郑重道:“贫僧早已遁入空门,不问世事,此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爷子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冷笑道:“你要不答应,赶明咱就派人去高丽,直接弄死陈理!” 第253章 重建内阁 “朱重八,你……” 张定边拍案而起,指着老爷子,顿时怒不可遏。 听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老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喝着茶水,乐呵呵的说道:“你刚才还说已经遁入空门,不问世事,咱弄死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张定边被气的犹如一座怒目金刚,真想一拳打死这个曾经的要饭和尚。 “你狠,你真狠,当初在鄱阳湖咋就没弄死你的!” 面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老爷子也不恼,依旧十分平静的说道:“那是因为咱有常大将军,你的一生宿敌!” 说起常遇春,张定边倒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感觉,而是感叹苍天不公,既生定边,何生遇春。 这都是当年的无奈,现在早就看开了。 “咱不想在这和你扯淡……” 老爷子站了起来,问道:“痛快人给句痛快话,这事你答不答应……” “当然,咱不会让你白教,咱派人把陈理从高丽接回来,仍以公侯之礼待之,只要他安份守纪,保他一生富贵,子孙优待……” 老爷子明白,张定边是个大豪杰,他有自己的傲骨,如果贪图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当年他就投降大明了。 如果他真的投降大明,一定是和徐达,常遇春齐名的名将。 但是他没有,从陈汉政权覆灭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死了,而陈理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张定边叹息道:“大明人才济济,你为何非要缠着贫僧不放啊!” “你以为咱想找你啊!” 老爷子也来了脾气,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为了咱重孙子,这孩子非要跟你学武,换个人都不行……” “咱就这一个重孙子,还不得依着,宠着……”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每隔五天,咱就派人送他来鸡鸣寺找你学武!” 张定边叹息一声,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陈理还在他手上捏着呢,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个朱屠夫真能做的出来。 躲了一辈子还是没躲过去,真是造化弄人啊! “贫僧只教三年!” 张定边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 “十年!” 老爷子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 张定边顿时急眼了,说道:“我今年都八十岁了,比你还大十岁,能不能活十年还不知道呢!” 虽说他比老爷子大十岁,但还能一仗击毙猛虎,由此可见他当年有多猛。 鄱阳湖水战,孤身一人杀入敌阵,连斩数员大将,赵子龙也不过如此,要不是常遇春及时救场,恐怕也没有后来的大明王朝了。 “那就五年,没有什么师徒名分,不过你得给咱好好教,不求你倾囊相授,但至少也得学上三五分!” 老爷子做出了让步,说道:“教够五年,换陈家万世富贵,这笔生意,你赚了!” 张定边双手合十,吟诵佛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恩……这事算是答应下来了! 老爷子二话不说,直接开门走人,这件事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亏。 “太爷爷!” 朱文珏看到老爷子立马跑了过来,问道:“怎么样,大和尚师傅答应了吗?” 看到自己的大宝贝重孙子,老爷子又觉得挺值的。 “说成了,以后你跟着他学武吧!” 老爷子又叮嘱道:“以后不用叫他师傅,他不配!” “那叫什么?” “你是太子,你想叫他什么就叫他什么!”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朱雄英依旧奋斗在尚书房,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 就像老爷子说的,他这个皇帝多累一些,天下的百姓就能少累一些。 既然坐上这个位子,就得为天下人做些事情。 但很多事情光靠他这个皇帝是无法做到的,落实下去还是要下面的臣子。 朱雄英走在皇宫中,沐浴着春风,难得出来透透气。 有时望着发芽的树木发呆,有时上前闻闻含苞待放的花朵。 漫步皇宫,这也是他这个皇帝唯一的消遣方式。 至于练武,繁重的政务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去练武,自从当上这个皇帝,就连东宫都不平常回去了。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内阁缺人,刘三吾走了,方孝儒闲置,解缙被贬,黄观去巡视辽东,原本一手打造的大明最强内阁天团,已经不复存在。 只剩下后补的朱高炽一人,繁重的政务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自己这个皇帝亲自顶上。 走着走着,朱雄英便走到了文华殿,这里是内阁办公的地方,透过窗户,原本热闹的大殿如今只剩下朱高炽一人孤零零的干活。 朱雄英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打扰,而是默默的离开了。 内阁一直是个大问题。 自从老爷子废除丞相制后,皇权确实得到了加强,但弊端也同样暴露,繁重的政务压根就不是皇帝一个人能解决的。 老爷子当皇帝的时候,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因为他不相信任何臣子,宁愿自己累到死都不会交给别人。 然而后世的皇帝可没他这样的精力,当初废除丞相制度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以后谁敢建议或者提出设立宰相,就要用极刑进行处置。 所以,丞相的替代品内阁横空出世!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 内阁制与宰相制又何尝不是相似呢?内阁大学士一样可以专权,和宰相专权区别也不大。 后世的三杨,严嵩,张居正,哪个不是掌控朝堂的权臣,他们名不为丞相,但却有丞相的全力。 权利滋生欲望,即便是刘三吾这样名满天下,品行高尚的一代大儒也免不了这个定律。 所以说,不管是谁坐上内阁的位子,掌控了一定的权力,心态都会发生变化。 这也是朱雄英迟迟没有往内阁填人的最主要原因。 皇帝需要一个帮他干活的人,既然让他干活,就要给他权力,给少了干不了活,给多了,他就想掀桌子。 皇权和相权的平衡,这个问题几千年了都没有解决。 自秦汉以来,丞相的权力几乎等同于皇帝,遇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那是皇帝命好,万一放权放出一个王莽就完蛋了。 到了唐朝,相权开始被削弱,原本一人变成了多人,到了宋朝再次被削弱,直到明朝最后一任丞相胡维庸被杀,丞相制度彻底退出历史的长河。 想到此处,朱雄英突然停了下来,坐在一处台阶下,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后来的清朝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清朝既没有丞相制度,也没有内阁,更没有一手遮天,威胁皇权的大权臣出现。 想到了,朱雄英突然猛拍一下大腿。 第254章 布衣宰相 军机处! 简单说,这个机构就是处理紧急军务,辅佐皇帝处理政务所用。 其实说到底,除了集权程度越来越强,军机处其实没什么特殊的,跟明朝的内阁一样,是一个紧紧围绕在皇帝身边的核心班子。 若是从权力上讲,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是两个字,兼职! 过去,宰相拥有决策权、议政权和行政权,朱棣成立内阁以后,把原来宰相拥有的决策权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议政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地方上分三司,分管司法、军事、行政,直接对六部负责。 然而,发展到中后期,内阁成员开始兼领六部尚书,逐渐形成内阁专权的局面,权力与以前的丞相无二。 到了清雍正时期设立军机处,协助他处理军务。 军机处设有军机大臣,雍正帝从大学士、尚书、侍郎以及亲贵中指定充任。 这些人都是兼职,他们的升转仍在原衙门进行。 因此,军机处设立之初,没有专门的官员。军机处没有正式衙署,无专官,无衙署,只有值班房,这就使军机处成为一种特殊的机构。 用的时候,指定各衙门官员去干活,不用的时候,各回衙门干自己的活。 如果说内阁还有一丝相权的影子,那军机处就是彻彻底底的皇帝奴仆。 当然,军机处这个机构只是给了朱雄英一丝灵感,他当然不会照搬而用。 回到尚书房,朱雄英立马开始筹划新内阁的创建。 首先,内阁的名字是不会变的,还叫内阁。 但入阁的标准和人选,以及权力和制度将会全部改变。 首先,进入内阁的人,无官身,无品级,不兼任任何其他职务,一律是布衣之身。 有官服加身,但没有补子,有辅政大臣的空头衔,但没有品级,有参政议事权,但没有决策权。 入阁人员由皇帝亲自任命,甚至圣旨都用下,想换随时就换。 而且没有任何上升的通道,三个月考察期,干满三年,可以辞职走人,或者选择成为官身,正六品起步,但要脱离内阁,且终身不得再入阁,今后与正式官员一样,能不能继续升,那就各凭本事了。 内阁成员不属吏部管理,不用户部发俸禄,全由皇帝私人负责。 也就是说,以后进内阁的人,都不是当官的,就是一群给皇帝干活的临时工,考察通过正式升为合同工,三年后可以选择入编制。 说的更简单些,皇帝是地主,内阁就是佃户,双方不属于君臣关系,而是雇佣关系,你给皇帝私人打工,皇帝给你钱,就这么简单。 当然,给皇帝打工,工钱就不能按照官员的俸禄算,至于具体多少钱,要相互商量,干的好的人还有补贴以及年终奖。 而以后这些内阁成员也会成为所谓的布衣宰相。 至于军机处跪受笔录那一套就算了吧,没必要去作践别人的尊严。 如果新内阁这样实行,不仅有人分担繁重的政务,还不用担心架空皇权。 不过,人数要增加,先招五个人,让大胖先带他们干着,试试效果如何。 新内阁一旦开始招人,那些六部尚书,侍郎,寺卿,都查御史肯定没什么兴趣,毕竟他们的官身品级已经很高了,没必要去当个布衣宰相。 不过,翰林院,国子监,六科等,那些六七八品的学士,博士,都给事中,中书舍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但人数有限,不是你报名就能进的,皇帝要亲自拷问,看看你是不是有辅政的才能,合格才能进入内阁开始三个月的考察期。 朱雄英将制定好的新内阁内容收了起来,等到老爷子过完大寿,正式推行。 ,,, 阳光明媚,风和日暖! 朱高煦悠闲的坐在宗人府的高墙晒着太阳,手里端着一盘葡萄,一颗接着一颗的塞进嘴里。 “呸!” 朱高煦将吃了一半的葡萄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丫的,一点都不甜!”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随着他一声大喊,一名宗人府经历走了过来,拱手道:“王爷,请吩咐!” “这送来的瓜果是越来越不好吃了……” 朱高煦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昂的说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挑些不好的破烂给本王送来,好的都去哪了?” 高阳王虽说被削了王位,但谁也不敢真把他当犯人对待,又有小太子的嘱托,他在宗人府过的很滋润。 经历说道:“王爷,这些瓜果都是从宫里内监送来的,如果真要有个好坏之分,也不是宗人府能做主的!” “明白了……” 朱高煦一脚踢翻桌子,说道:“草……好的给皇帝吃,我只能吃他剩下的……” “王爷慎言!” 经历劝道:“宗人府是关押皇家勋贵之处,按理说一切全由宗人府负责,日俸瓜果之物,已是朝廷优待,还请王爷……” “请你娘个头!” 朱高煦气的大吼道:“我为什么被囚禁宗人府,难道他心里不明白吗?” “我要不是为了帮他推行新政,能被关在这破地方!” “他奶奶的……他就这样对我啊!” 听到此话,经历立马呵斥道:“你放肆,你胆敢辱骂孝慈皇后!” “啊……” 朱高煦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说错话了。 “我骂我自己的……” “这……” 经历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无言以对。 对于这位被削爵的高阳王什么秉性,宗人府的官员是心知肚明,但这事必须上报朝廷。 朱高煦也懒得管他,气的砸桌子,摔椅子。 他为了不是几个瓜果,而是想借机找事发泄,虽说在这宗人府不缺吃喝,但没有自由啊,呆上十天半月还可以,但时间长了难免会精神崩溃。 而他朱高煦恰恰又是个不老实的人! 而就在此时,大院外传来一阵争吵声。 “狂妄!” 只见朱高燧穿着飞鱼服,和宗人府的官员争吵起来,都快到了拔刀的地步。 “小爷是来看二哥的,和你有啥关系,我爹燕王是宗人府的宗正,再拦着,小爷要你脑袋,爷们可是锦衣卫……” 朱高燧不由分说,直接推开宗人府的官员,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到满地的狼藉,朱高燧一愣,问道:“二哥,这是咋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老三,你来了!” 朱高煦气愤的说道:“你瞧瞧,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然给我送来一堆烂瓜果,我呸,爷不稀罕!” 朱高燧捡起一枚地上的梨子,端详着说道:“二哥,我瞧着这些瓜果挺好的啊!” “好个屁!” 朱高煦一脚踢落他手中的梨子。 “二哥,你就现在是待罪之身,能有瓜果吃就不错了,就别挑三拣四了!” 朱高燧苦苦劝着,可朱高煦压根不领情,开始借题发挥,抱怨这里的一切。 骂了一通,心里顿时舒服多了,说道:“老三,有个事,你去找老大帮我说说!” “啥事?” “我刚才不小心骂了一个人!” “骂了就骂了呗!” 朱高燧也没当回事。 “我刚才不小心骂了皇帝的奶奶,呃……孝慈皇后!” “谁?” 朱高燧瞪着眼珠子,瞬间吓得脸色苍白。 “那啥……二哥,你先忙,我今个没来过!” 第255章 清理 “老三,老三,三弟,你别走啊!” 朱高煦立马上前拉住准备走人的朱高燧。 “我说二哥,你想死别拉上我啊,这些话你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朱高燧苦着脸说道:“要是让皇祖父知道了,你等着吧,就他老人家那个暴脾气,就是抽不死你,咱爹也得补上两鞭子!” “所以你赶紧去找老大啊!” 朱高煦也急了,此时他已经隐隐有些害怕了,说道:“让老大想想办法,这事可千万别捅到皇祖父那啊!” “老大在宫里,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朱高燧昂着脑袋说道:“知道咱大嫂,世子妃怎么说的吗?” “说就是头驴,也没有不分昼夜干活的!” 朱高煦顿时一乐,说道:“她倒挺敢说的,我喜欢!” 朱高燧愣住了,眯着小眼睛问道:“你喜欢,,,是啥意思?” “你想哪去了!”朱高煦对着他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 “反正宫里我是进不去,我回家告诉大嫂,让她试试能不能进宫,那啥,,,二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朱高燧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离开这位好二哥,以免牵连到自己。 朱高煦突然大喊道:“老三,你等等!” “还有啥事?” “你把咱府上那个高丽女子送到宗人府来,上次我给老大说这事了,他是不是忘了?” “不是,二哥,你都被囚禁起来了,怎么还想这些破事啊!” 朱高燧本不想搭理,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立马回头走了过来,小声道:“二哥,老大不是忘了,他是不想给你,前一阵子,就是咱爹没来京城之前,你还在齐鲁的时候,有一次我半夜从衙门回府,看到老大房间有动静,开始我也没有在意,等到天亮,我准备回衙门上值,正好看到那个高丽女子从老大房间里走出来!” 朱高煦听后是又气又恼,咬着牙说道:“他都有媳妇了,竟然还搞这些破事,当初,我去齐鲁的时候,他还答应我,把那个高丽女子给我留着,回头自己享用了,他姥姥的,,,” 朱高燧好心提醒道:“二哥,他姥姥也是你姥姥!” 朱高煦这心里是越想越恼火,气愤道:“老三,咱和老大是亲兄弟,不能看着老大犯错啊,你得把这事告诉大嫂,那个高丽女子是狗皇帝放在咱家的眼线啊!” “我早告诉大嫂了,您猜大嫂怎么说?” 朱高燧笑了笑,学着世子妃张氏的语气道:“大嫂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挺正常的,既然是朝廷赐的,又没有退回去道理,留在王府还能和我做个伴,管她是不是眼线,咱家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朱高煦听后直接躺在了地上,彻底的无语了,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服了,我无话可说!” ,,, 平静的桐庐书院,被一阵马蹄声打破! 只见上千的官兵,手持利刃,朝着书院冲来。 “迂……” 为首的蓝玉勒紧缰绳,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书院,忍不住冷“哼”一声。 一旁的朱允熥说道:“本王没报过案,也没杀过人,还请舅爷能指点一二!” “三爷客气了!” 蓝玉回头冲着后面的马车大喊道:“老詹,是直接杀进去,还是怎么干,你说句话!” 詹徽毕竟是文官,岁数也不小了,比蓝玉还要年长几岁,自然不会像这些武将勋贵似的骑马纵横。 “围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凡有拒捕抵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马车内传来詹徽冷漠的声音,论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他不比骄兵悍将差多少。 蓝玉没有立马发号施令,而是看向朱允熥,抬手道:“三爷,您看……” 朱允熥抿抿嘴,好似在做斗争,毕竟是深宫长大的皇孙,让他杀人,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此时,詹徽走了过来,他哪里不知道朱允熥心中的矛盾,上前劝道:“陛下让千岁前来办案,其实是对千岁的信任和栽培,千岁莫要辜负陛下的良苦用心啊!” 听到詹徽的话,朱允熥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分头行动!” “东莞伯,你带人包围整个书院!” “舅爷,大舅,你们带人进去抓人!” “詹布政,你就随在本王身边吧!” 随着徐王千岁发号施令,众人开始的分头行动。 何荣拔出战刀,大吼道:“儿郎们,给老子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人,就算是只鸟,也要给老子打下来!” 常茂瞥了一眼何荣,冷笑道:“不过是抓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他娘的不是上战场打仗,你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吗……” 蓝玉骑在马上张弓搭箭,“嗖”的一声,一只燃烧的火箭射在桐庐书院的门匾之上。 “常茂,你愣着做甚,等着上菜啊,赶紧干活!” 常茂扛着他的大槊,立马招呼道:“走,都跟老子去抓人!” 等到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朱允熥和詹徽才最后走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早该鸡飞狗跳了,但书院却没有任何人惊慌失措,大喊大叫,或者犹如无头苍蝇一般胡乱逃命。 而是全部聚集在书院学堂之中,有条不紊的在读书,在写文章,在朗诵,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遍。 很快,书院所有学生,老师全被抓了起来。 没有哭泣,没有求饶,没有挣扎,只有正气凛然的呵斥和怒骂,以及面对死亡的坦然。 朱允熥神情颇为凝重,说道:“詹布政,这些人好像知道朝廷会来抓他们……” 詹徽眯着双眼,说道:“千岁说的没错,这些人全在书院等着被抓呢!” “既然是这样,他们为何不跑啊?” 朱允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读书人骨头硬,不怕死也在情理之中!” 詹徽嘴上敷衍了一句,但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向来仁义的皇帝为什么要灭了这个书院。 这些人的凝聚力实在太可怕了,将来一旦让这些读书人占据朝堂,绝对会和皇帝分庭对抗,从而分裂皇权,掌握朝政大权,结党营私。 “这些人都要杀吗?” 这话已经是朱允熥第二次询问了,看的出来,他还是有些心软。 “千岁要是狠不下心,属下可以代劳……” 詹徽还是之前的回答。 “那……那就……那就杀吧!” 朱允熥故作镇定,言语之中带着一丝犹豫,让他性格软弱的亲王去做这些事情,确实挺残忍的。 可人要想长大成熟,就必须经历一些事情,他手上握着影子暗卫,注定手上要沾满鲜血。 第256章 大清洗 “千岁,陛下让我们找到书院的领头人,大先生,这人不简单,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先审问一番!” 詹徽捋着胡子,眼神中闪烁着精光,说道:“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朱允熥虽然不太明白詹徽的意思,但还是派人去抓人了。 “不用找了!” 蓝玉对着地面吐了一口老痰,大骂道:“那个老东西已经死了!” “死了?” 詹徽大呼一声,看来他的猜想是对的,这也证明,有些真相已经查不到了。 当然,这个真相和南北榜案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死了!” 蓝玉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说道:“这老东西跳庐江而死,尸体已经被捞上来了,娘的,真晦气!” “那草庐也被翻了一遍,除了一些破书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哎……” 詹徽听后惋惜不已,他错过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常茂凑过来说道:“要不抓其他人审审?” “没用了,其他人查不出什么!” 詹徽已经意识到,再他们来之前,桐庐书院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或许还要提前到南北榜案前,看来都是早有准备。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镇定下来后的詹徽对着朱允熥说道:“千岁,动刀吧,杀人焚院!”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舅爷,辛苦你了!” “愿为三爷效劳!” 傍晚,桐庐书院燃起熊熊烈火,迅速引来不少百姓的围观。 何荣带人留下看守,其余人则离开书院。 回去的路上,詹徽始终是一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表情,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看似一切顺利,其实背后却隐隐有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詹徽也没有继续追查的想法,不管有没有阴谋,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全部查清也没多少意思。 他来江南,坐在布政使的位子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推行新政,收取新税,充盈国库才是重中之重。 几条小蚂蚱即使还能蹦跶几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回去的路上,詹徽突然打开马车上的帘子,招呼道:“凉国公,来,上我的车,一起喝点!” 蓝玉立马勒马停了下来,来到詹徽的马车上,进去一看,什么喝酒,屁都没有。 “酒呢?” “你还以为真找你喝酒呢!” 詹徽笑了笑,说道:“想喝回衙门喝,我找你有事!” “都是老兄弟,有话你直说!” 詹徽低声说道:“回衙门后不能继续闲着,咱们得开始干活了!” “干什么活?” “杀人!” “杀谁?” “谁阻挡新政就杀谁?” “要杀多少?” “估计杀好几万吧!” “多少……” 饶是蓝玉这样杀人如麻的骄兵悍将也被这个人数惊住了。 “老詹,你疯了啊,这不是打仗,你一下子杀几万人,即便是为了新政,朝廷也饶不了咱们!” 蓝玉接着说道:“老子不是怕死,老子即便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被那些文官参死!” 蓝玉这个粗人都明白的道理,精明的詹徽又岂能不知,只见他苦笑一声说道:“凉国公,你要明白陛下派咱们来江南的目的,那就是让咱们来杀人收税的,新政要是这么好推,新税要是好收,这布政使也轮不到我来当啊!” 蓝玉听后久久才回过味来,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老子听懂了,就是说人要咱们来杀,锅也是咱们来背,至于新政的功劳,是徐王的!” 詹徽听后只是笑了笑,说道:“你一个公爵,我一个布政使,合起伙来杀了这么多人,即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恐怕也背不起这口大锅!” “你啥意思,难道要陛下来背?” 蓝玉瞪着眼说道:“你疯了吧你!” 让皇帝背黑锅,这可能吗? 那还要你们这些臣子做甚! 詹徽缓缓摇头,继续道:“当今陛下是千古圣君,怎么能有如此残暴之举!” 说着,立马用眼神示意外面。 蓝玉顿时恍然大悟,小声道:“你是说三爷?” 詹徽微微颔首,神情严肃的说道:“此事非亲王不可,咱们背不起来!” “嘶,,,” 蓝玉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素来最疼爱三爷,要是怪罪下来,恐怕,,,” “都什么时候了,还怕怪罪,是徐王受点委屈重要,还是新政重要?” 詹徽的话让蓝玉瞬间哑口无言。 “江南新政推不下去,新税收不上来,国库空虚,陛下的新政就成了千古笑话,你觉得朝廷能轻饶了咱们,我詹徽必死无疑,你蓝玉即使不死,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你是陛下的长辈这不假,可江山社稷和你一个皇亲比起来,孰轻孰重?” “陛下是年轻,是看重亲情,可你别忘了,陛下背后还有太上皇呢,太上皇是什么人,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新税收不上来,你将来拿屁去打仗,你到死都要挂着凉字入土!” 詹徽几句话把蓝玉说的一愣一愣的,同时眼神中透着一股振奋,说道:“旧税废除了,新税收不上来,国库快见底了,陛下没催咱们,不代表心里不急,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主动为君分忧啊!” 新政在江南迟迟推不下去,皇帝急,詹徽更急,新税征不下来,他必死无疑。 “如今,陛下已经给咱们送来了刀子,我们考虑的不是要不要杀人,而是怎么杀,杀多少?” 蓝玉握着拳头,猛然砸向马车的内侧,咬着牙说道:“杀,杀,老子要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老子要把江南杀个底朝天,你说吧,怎么杀,老子立马去干!” 詹徽早就有了计划,说道:“如今,各州府主官已经全部被我掌控,到时候传徐王命令,把何荣手下的各卫所的兵马全部派下去,配合官府向士绅征收新税,给他们七天的时间,如果还有没交税的,直接以勾结张信,暗中操控科举舞弊的罪名上门抓人!” 马车外的阳光照在詹徽苍老且消瘦的脸上,却折射出半张阴冷的面孔。 “到时候直接用刀架在江南士绅的脖子上,问问交不交,事不过三,别怪没给他们机会,如果愿意交就是双份,饶他们不死,如果还是反抗新政,拒不交税,那没二话,直接杀人抄家!” 第257章 合作 直隶,松江府! 此地在元末时,久经战乱,城池尽毁,后来出了一个枭雄张士诚,以十八条扁担起义,一举攻克苏松之地,并以此为大本营,经营大半个江南地区。 不仅重修城墙,减轻百姓赋税,还十分注重教育,礼贤下士,所以很得民心,江南的读书人都愿意为他效命。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但张士诚却是得民心,失天下。 元末枭雄之中,陈友谅兵马最多,张士诚最为富有,但陈友谅多疑,而老爷子对张士诚的评价却是两个字,器小。 简单的说就是格局太小,始终都是一副小富即安,割据一方的心态,压根就没想着凭借自己的势力去争夺天下,称王之后,张士诚开始沉迷酒色,把国家大事都交付给自己的弟弟张士信打理,而张士信又是个十足的小人。 张士诚为人太过厚道,正是因为他的厚道故而能得到江南百姓的民心,然而也是因为他的厚道,导致用人不当,赏罚不明。 成王败寇,张士诚虽然败了,但他对苏松之地的贡献是不可否认的,直到洪武末年,这里的百姓依旧对张士诚念念不忘。 张士诚得民心,老爷子自然是很生气的,所以对江南的赋税也格外加重,苏松一个州府的赋税都快赶上北方一个行省了,所以就有了苏松赋税半天下之说。 如今皇帝要开海的消息已经传开,而李景隆前来松江建造港口,市舶司衙门也恰恰证明了这个说法。 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曹国公李景隆是小皇帝的近臣,朝廷能派这位位极人臣的国公前来也证明朝廷很看重开海的之事。 朝廷虽然开始打造四大港口,但朱雄英最看重的还是松江市舶司,此地不仅沿海,而且经济发达,还是商人富贾的聚集之地,以后注定会成为第一大港口。 而且开海的目的不止是打通海上丝绸贸易,进行贸易交易,朱雄英还想构建一套完整的朝贡系统,将海外各国全部纳入大明家国天下的宗藩体系之中,让华夏大明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大宗国。 都督府的账压根不用查,谁屁股有屎,他是一清二楚,用驸马李坚的话说,他李景隆屁股上的屎都在糊在脸上了,但人家有太上皇,有皇帝罩着,即便是发配干活,人家也是去最繁华的江南,而他李坚却去了最偏远的广东,沐晟更惨,去了辽东北部,天寒地冻,那是尿尿都结冰。 本来李景隆准备是想过年后再去松江的,但不巧的是,蓝玉找他借钱要打造军校,李景隆自己打造港口和市舶司钱都不够用,但为了面子,还是给了五千两银子,蓝玉却嫌少,要五万,李景隆连夜扛着马车直接跑了,年都不在家过了。 来到松江后的李景隆先去见了当地知府,说明来意,但没有住在府衙,而是包下一处雅间,这一包就是半年,这酒楼是陆家的产业,听说曹国公下榻他的酒楼,那哪里还肯收钱,不仅免费住宿,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包括晚上就寝,那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陆家是当地最大的家族,名下有三个大型造船场,还有无数作坊,至于其他产业那也是数不胜数,大明舰队用的战舰都是陆家造的,也只有陆家的能工巧匠才能造出此等庞然大物,所以陆家也是朝廷十分倚重的皇商。 但即便是皇商也改变不了商人低贱的地位,所以陆承很想结交李景隆这位皇亲国公,他想以商人的身份套个朝廷的虚衔。 按理说,吃人家的饭,喝人家的茶,住人家的地方,睡人家的,,,呃,,,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老李就是不见,他堂堂大明第一皇亲,右军都督府大都督,世袭国公,太子少师,哪是他一个贱商想见就能见的。 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睡你的,那是给你面子,但是不见你,更别说办事了。 李景隆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陆承也认为是理所应当的,曹国公大人位高权重,身负重任,不见他一个贱商也实属正常。 但陆承不甘心,毕竟他家的老祖宗也是当年出将入相,位列武庙的大人物,那在史书上都是单独列传,名垂青史的大英雄。 家财万贯又如何,说到底只是一介贱商,他也想登堂入室,重整陆家的风光,但他没什么靠山,更不敢去京城,在洪武爷眼皮子底下蹦跶,而江南也没有勋贵和藩王,他想找门路都找不到,曹国公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机会。 他和李景隆不认识,但他有一位朋友却和曹国公有生意上的往来,那就是嘉兴周家。 周家是做茶叶生意的,而李景隆掌管朝廷的茶马互市,这二人可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陆承找到周茂才说明来意,周茂才来到松江,很痛快的答应了,顺便敲定了两家的儿女婚事,正式联姻。 在周茂才的引荐下,陆承终于见到了这位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新朝第一臣,曹国公李景隆。 “久闻曹国公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威武,好似那神兵天将下凡,让我等凡夫俗子自惭形秽,今日能屈尊前来我陆家,当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陆承上去就是一顿恭维,不过老李的卖相确实不错,有皇亲的贵气,还有武将的威严,身材魁梧,英俊非凡,穿上盔甲,站在两军阵前,那比他爹李文忠都像一代名将。 可谁能想到如此威严的曹国公在老爷子面前那是长袖善舞,能跳能跪,谄媚至极。 李景隆淡淡笑道:“你挺会说话啊!” 陆承始终挂着笑脸,说道:“在下说的都是心里话,看到曹国公,心里也是无比亲切!” 李景隆眉头一皱,问道:“本公与你是第一次相见,何来亲切之说?” 陆承立马说道:“曹国公长相英武,且能文能武,上能马上为国杀敌,下能朝堂为君分忧,与在下的先祖一样,所以在下就想到了先祖当年也当如曹国公这般!” 这一顿马屁拍的李景隆很是高兴,顺嘴问道:“你先祖是哪位名将?” 陆承带着一丝傲然,说道:“先祖名讳陆逊,曾任东吴大都督,丞相!” “东吴,,,” 李景隆冷冷说道:“周瑜,鲁肃,陆逊都是英雄豪杰,至于其他人嘛,不过是一群鼠辈罢了,就如同那张士诚一般,空有财富却无大志,还不是死在弓弦之下!” 你有个好祖宗了不起啊,又能怎样,你还不是一个贱商,我李家八辈子农民,到了老子这一代,还不是翻身了。 陆承陪着笑脸说道:“公爷言之有理!” 第258章 买官 陆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都是珍贵奢侈的食材制作而成。 而这顿宴席也只有三个人,陆承做东,李景隆赴宴,周茂才作陪。 至于陆承宴请的目的,周茂才已经透露了一些,李景隆也能猜个差不多。 看到这满桌子的精美菜肴,李景隆感慨道:“当今陛下每日所食不过两个菜,甚至以茶水代汤,你等却如此铺张浪费,实在不该啊!” 皇帝贵为天子圣人就吃两个菜,你一个贱商就敢吃十几二十多道菜,还都是名贵食材,你比圣上过的都滋润,你这是这叫僭越,你他妈该死啊! 朱雄英每顿吃饭确实就是两个菜,一荤一素,倒不是老爷子不让他多吃,而是他自己感觉两个菜就够了,多了也吃不完,实在没那个必要。 至于没有汤,倒不是什么节俭,那是朱雄英自己不喜欢喝汤,不过夏天的时候喜欢喝些冰镇的酸梅汤,仅此而已! 陆承是商人,岂能听不出言外之意,赶忙解释道:“在下平常也以粗茶淡饭为食,只是得知曹国公前来,特意准备了这桌酒宴,就怕怠慢……” 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悠悠说道:“这海参不错,新鲜,味也正,比我在京城吃的还要好!” 听到此话,陆承顿时一愣,刚才还义正严辞,这就和光同尘了…… “不瞒曹国公,这海参都是今早捕捞上来的,入锅之前都是活蹦乱跳,绝对新鲜!” 李景隆冷笑道:“你去拿个活海参,让它跳一下给本公看看!” 陆承陪着笑脸说道:“公爷说笑了,是在下失言了,在下自罚一杯!” 说着,立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茂才附和道:“在下陪一杯!” 李景隆也不搭理二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这苏松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由于常年在军中,李景隆吃饭很快,但也吃的很细,带刺的鱼,带壳的螃蟹,动都没动,专挑精细的吃。 “曹国公,在下敬你一杯!” 陆承站了起来,十分的恭敬。 李景隆擦了擦手,淡淡说道:“酒就不喝了,饭也吃饱了,你有事就直说,本公公务繁忙,不一定会帮!” 周茂才笑道:“谁不知道曹国公高义薄云,扶危济困,那就是侠肝义胆,天生一副菩萨心肠,那就是本朝的孟尝君啊!” “别给本公戴高帽!” 李景隆虽然表现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但这马屁拍的还是挺开心的。 周茂才使个眼色,陆承微微点头,说道:“不瞒曹国公,在下虽是皇商,但终归属于贱籍,在下出身名门,但家族早已落寞,终不复当年风光,在下沉思数年,愈发愧疚,对不起祖宗……” 李景隆听的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别说屁话,本公对你的家世不感兴趣,你也别整天挂嘴边,东吴早他娘的亡了!” 老李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讨厌那些长篇大论的文官了,有事直接说事就这么难吗? 陆承尴尬一笑,继续说道:“在下想在商人的身份上谋个官身,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李景隆直接笑了,说道:“本朝没有买爵鬻官的先例,而且朝廷早有律令,商人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仕,你这着实是痴心妄想!” 陆承立马说道:“不求上朝参政,也不求掌握实权,虚衔即可!” 李景隆冷笑道:“你想要什么虚衔?” 陆承低声道:“曹国公能弄到多大的?” “就怕你吃不下!” “曹国公请讲!” 李景隆似笑非笑的说道:“东宫太傅现在还空着呢,你要吗?” 听到此话,陆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眼珠子瞪的比牛蛋还大,神情之中尽是不可思议。 李景隆路子这么野吗,连三公都能搞到。 “曹国公此话当真?” 李景隆先是一笑,随即立马拍着桌子呵斥道:“本公自己现在才是东宫太子少傅,你还想要三公,你人中黄吃多了,把脑子烧坏了吧!” 周茂才低着头偷笑,陆承尴尬的无地自容。 仔细一想,这纯属扯淡的事情,蓝玉这样有功于朝廷的大功臣加上皇帝舅老爷的身份才勉强混个太保。 把三公给一个贱商,那些文官的唾沫星子能把奉天殿淹了。 “东宫官职想都不要想,勋贵都不够分的,散阶也不要想,那都是加封给重臣的,地方官也不可能,那都是吏部直接任命的!” 李景隆说了半天,没有任何操作的可能,他压根就不想搞这些事情,他了解皇帝的性格,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有些事能干,有些事绝对不能碰。 “行了!” 李景隆本来就是出来透透气的,即便吃饱了那就该走人了,和两个商人没有扯的,不是一个等级的。 “曹国公留步!” 好不容易请来这位大人物,哪能就这么走了。 “容在下多说两句!” 李景隆无奈的坐了下来,说道:“一盏茶的时间,赶紧说!” 陆承快速问道:“在下听闻曹国公前来松江是为了重建市舶司,打造港口……”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李景隆坦然道:“没错!” “怎么,你要出钱?” 陆承说道:“只要曹国公用得着在下,在下一定鼎力支持!” 哈哈…… 听到此话,李景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说道:“陆老弟,坐下来,慢慢谈!” 说罢,立马问道:“陆老弟,你能拿多少钱?” 陆承慷慨道:“在下全包了!” 李景隆没有任何喜悦,反倒十分的冷静,随即笑道:“你想要什么?” “公爷,听说你和凉国公,还有江南布政使詹徽是故交……” 陆承说道:“在下想求公爷帮着说说,帮在下谋求一个市舶司提举的位子!” 市舶司提举掌管所有海外诸国朝贡和港口,其职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 这可是个大大的肥差,比茶马都肥,这陆承的算盘都快蹦在盘子里了。 “除了修建市舶司和港口,在下还愿送给曹国公一个造船厂!” 此话不仅让李景隆有些意外,就连周茂才都是惊愕不已,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疯了吧! “这事容本公考虑考虑!” 老李心动了,那可是造船厂啊,而且只为朝廷造战舰,皇帝更是舍得砸钱,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 陆承以为价格不够,立马说道:“在下愿意再加二十间松江的铺子!” 李景隆故作为难,说道:“这事吧……不好办,本公只能尽力而为……哎……这样吧,过两天本公亲自去江南布政使衙门,帮你跑一趟!” “在下多谢曹国公……” 陆承继续说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李景隆顿时来了脾气,大骂道:“你没完没了是吧,拿一份钱,还他妈的想办两件事?” 第559章 帮忙 几名贱商得寸进尺,搞得曹国公十分的不耐烦。 以他李景隆在朝中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能和这些商人坐在一起吃饭,那都是自掉身价。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认识你们这些贱商谁是谁啊。 “曹国公莫恼!” 周茂才站了出来,陪着笑脸说道:“容小的慢慢说……” 说着,还使个眼神,言外之意,有好处。 看在好处的份上,李景隆再次坐了下来,说道:“有话赶紧说,本公忙着呢!” 周茂才坐了过去,随后将詹徽让他们先行垫付江南五百万银子的事说了一遍。 “你啥意思?” 李景隆沉声道:“他让你们垫钱,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这和本公有啥关系,老子可不掺和新政的事!” 周茂才笑呵呵的说道:“为朝廷,在下几人义不容辞,可这事仅靠我们三人,就是砸锅卖铁也做不到啊,所以还要召集其他商人一起凑凑……” “当然了,我们相信詹布政的为人,可其他人……” 李景隆听不下去了,立马拍了拍桌子,问道:“直说,想让本公做什么?” 周茂才趁机说道:“我们想让曹国公做个见证!” 李景隆冷笑两声,突然变脸道:“做你娘的梦去吧!” 新政,这是一个让人避之如虎的东西,开国老将冯胜,战功赫赫,名震西北,因为舍不得家里的几亩地,带头对抗新政,结果在家养老,现在皇帝都不搭理他。 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帝的态度,管你是什么功臣勋贵,皇亲国戚,管你有多大的功劳,到了新朝不好使,谁敢反对新政,直接滚蛋。 对于官员来说,新政有弊也有利,一旦做好了,立下大功,登堂入室,成为天子近臣自然是稳稳的。 可这样的大功,李景隆却不想要,得罪人的事,他不想做,也没有必须要去,他不缺这点功劳。 该有的,他都有了,至于升官发财,他已经升无可升,官职爵位都到顶了,至于成为天子近臣…… 他现在不仅是天子近臣,还他妈的是太上皇近臣。 就在李景隆准备离开之时,周茂才赶紧说道:“当然,我们不会让曹国公白当这个担保人!” 李景隆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子不要你那仨瓜俩枣,也不想惹一身骚!” 人家曹国公不是什么好处都收的,有些好处收了要出事的。 收好处也是一门极高的艺术,那不是看到银子就使劲往袋子里装啊。 乱装银子是会掉脑袋的。 此时,周茂才突然说道:“听说太上皇七十寿辰快到了,在下有一件宝贝,想请曹国公给掌掌眼!” 李景隆突然停了下来,还有两个月就是老爷子的寿辰了,皇帝可是亲自点名让他回去贺寿,已经打算过些日子就回京了,最近正愁贺礼的事呢! 要想在老爷子的寿辰宴会上出彩,就必须在贺礼上下功夫。 李景隆第三次坐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担保的事……哎……你们也是为朝廷分忧,我是官,你们是商,虽说有高低贵贱之分,可说到底我们都是为陛下出力做事,你们倾尽全力帮助官府,想要个保障,也在情理之中,本公……” “本公就勉为其难看看是什么宝贝,现在市面上假货多,就是怕你们打眼……” …… 江南! 詹徽以徐王朱允熥的名号开始强行推行新政。 整个江南笼罩在一片恐怖的腥风血雨之中。 当然,詹徽可不管这些,更不管死多少人,更不在乎蓝玉,何荣那些兵将趁机谋取好处。 他只在乎能不能收上来新税,能收多少税。 他手上已经有一百多万税收,那是百姓名下土地的新税。 由此可见,整个江南的土地,已经有四成被士绅兼并。 这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詹徽也不得不佩服皇帝的高瞻远瞩。 按理说,整个江南一年的赋税,折成银子大概是四百多万两,但新政的税收可不止这些了,摊丁入亩,士绅名下的所有土地都要交税,这就意味着江南的新税只会多,不会少。 具体多少,田亩上都有数,虽然不是很准确,但也差不多了多少,詹徽心里也大概有数! 也就是说,詹徽只要拿出比往年多的税收交给朝廷,那他这个布政使算是完成任务了。 不过,詹徽追求的不是及格,而是满分,他要给朝廷一份完美的试卷。 他要用一份完美的政绩换取自己登堂入室。 詹徽强推新政,强收新税的命令下达三天后,李景隆来了。 “下官见过曹国公!” 詹徽立马来到衙门口迎接。 “詹布政……” 李景隆笑呵呵的样子,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十分亲近的说道:“咱们当年可没少打交道,就说你当吏部尚书那几年,咱们可没少在一起喝酒啊,这会就别客气了!” “害,是下官疏远了!” 詹徽客气道:“曹国公,大都督,李少傅,快请,咱们大堂叙旧!” “詹布政请!” 二人一同进了衙门! 李景隆这个人八面玲珑,不管是当年的淮西党,浙东党,还是后来的文官集团,勋贵集团,乃至皇室,都非常交好。 詹徽可不是刚刚出道的新人,人家当年也是吏部尚书,六部之首,朝廷重臣,皇帝近臣,人家曾经也风光过。 这样的人,李景隆自然也是交好。 不过,曹国公交朋友都有一个度,深交,但不会陷进去,更不会和某个势力结党。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都有数。 纵观洪武一朝但现在的新朝,李善长,刘伯温,胡维庸,杨宪,宋廉……这些风云人物全部跌下神坛,身首异处不说,还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再看武将勋贵,冯胜,傅友德……又如何,就说拥立周王那事,算他们命大,要不是当时的皇太孙及时回来,他们必死无疑。 战神蓝玉又如何? 要是没有皇太孙一次又一次的保着他,早就死八回了。 可人家李景隆,从出道到现在,从洪武朝到永兴朝,从未沾上任何事,功劳没多少,可官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至今屹立不倒。 不知不觉间,到了新朝,人家一不小心,他妈的……位极人臣了…… 总而言之,李景隆和詹徽有交情,但要说有多少交情,还没达到推心置腹的那种。 作为人精的詹徽,对于李景隆的突然到访,还是有些意外的。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事而来。 新政如虎,这是朝廷公认的事情,别人避而不及,生怕和詹徽扯上什么关系,可同为人精的曹国公却硬着头皮贴上去。 那就证明……有利可图! 第260章 合作愉快 蓝玉等人都不在,只有詹徽坐镇衙门,不过,李景隆找的就是他,蓝玉真要在这,那绝对谈不下去。 至于常茂,那纯粹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寒暄几句过后,詹徽开始故意说着虚与委蛇的话。 “曹国公是来找凉国公,郑国公等人的吧,他们带着兵马去收新税了,最近几日恐怕是回不来了,曹国公要是不嫌弃,在下可以设宴,共饮几杯!” “喝酒事小,就怕耽误詹布政的公务啊!” 李景隆哪里不明白这个老狐狸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酌几杯无妨,要说不醉不归,恐怕……” 詹徽笑了笑,又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最近江南各地都在强行推行新政,本官作为布政使,掌管一地之民生,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松懈,还请曹国公莫怪!” 李景隆立马摆手,客气道:“詹布政不辞辛劳为朝廷推行新政,可谓兢兢业业,艰苦卓绝,实为本朝官吏之楷模,本公虽有其心,却无能为力,身居高位,却无所作为,实在惭愧啊!” 李景隆低着头,一阵叹息,演技确实不错,差点让詹徽以为他真的是忠臣良将。 “曹国公此言差矣啊!” 詹徽继续说道:“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曹国公是武将,职责是带兵打仗,对于民生政务,自然是不擅长,可不管做什么,都是为朝廷效命,为陛下分忧,您说对吧!” “哎呦……詹老哥这话可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詹徽笑道:“曹国公,我懂你!” 不知不觉间,这称呼都改了,这是要谈正事的节奏了。 “詹老哥,以后别叫什么曹国公,显得生分,我也是咱淮西人,咱都是同乡的亲人,你要看得起我,就叫一声李老弟!” 李景隆突然的亲近让詹徽有些惊讶,但随即顺着话说道:“那詹某就高攀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虽说咱们相识多年,可并没有深交,说到底,当年胡维庸结党营私被太上皇……” 李景隆无奈的说道:“没办法,不敢啊!” “是啊!” 詹徽感慨道:“当年这种情况,谁也不敢私下往来啊,万一在被朝廷定个结党营私罪,那只能找阎王爷说理去了!” “哈哈……” 李景隆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共同辅佐陛下,开创大明盛世!” 詹徽附和道:“曹国公大义!” 别看二人相交甚欢,聊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谁要当真了,谁就是傻子。 有一点是真的,李景隆确实想和詹徽搞好关系,一旦新政在江南推行下去,詹徽绝对是第一功臣,必然会受到朝廷的重用,将来奉天殿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和詹徽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是熟络,为的是以后在朝廷方便做事,至于兄长弟短的那些话,说说就好,别太当真,但面子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李景隆永远不会与任何人交心,但人家詹徽又何尝不是啊。 眼看气氛到位了,李景隆主动说道:“既然詹布政认我这个兄弟,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其实,我从松江赶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曹国公但说无妨!” 谈到正事,二人之间的称呼又回到从前了。 “这事吧,说来话长了,詹布政之前找到周茂才,陆承几个皇商,让他们先把江南的新税先垫着,回头等新税下来再还给他们,可有此事?” 詹徽点头:“有这事!” 李景隆继续说道:“这几个人吧,就找上我了,说他们准备凑凑这笔钱给你送来,可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为了保障起见,想让我做个担保人……” 詹徽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明知故问道:“他们找你担保……是什么意思?” “怕你这位布政使到时候赖账呗!” 李景隆带着一丝笑意,喝着茶水,并偷偷观察詹徽的反应。 “哼,本官身为江南布政使,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员,岂会言而无信!” 李景隆放下茶杯,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些贱商真是不知好歹……” “可詹布政,这话又说回来,江南的事我也听说一些,即便强行征税,恐怕一时半会的也无法全部收上来,到时候陛下也会着急啊,听说国库已经见底了,陛下准备拿内库的钱填国库……” 詹徽眼眸一动,忽然看向李景隆…… 他听出了李景隆的意思,那就是,你求我,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担保,你好赶紧向朝廷交差。 “此事按理说与曹国公无关,我也不应该开这个口,但为了朝廷,为了陛下,还请曹国公能施以援手,解国库燃眉之急!” 詹徽开口就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国家大义。 你帮的不是我詹徽,你帮的是朝廷,是皇帝。 李景隆顿时笑了,十分慷慨的说道:“詹老哥,你说你有困难,当兄弟的能袖手旁观吗,举手之劳罢了,这件事我亲自给你担保!” 我帮的既不是朝廷,也不是皇帝,而是你詹徽。 什么为君分忧,什么为朝廷出力,别他妈说的这么高尚,你分明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仅此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公无私的韩宜可了。 “那就多谢曹国公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詹徽自然说不了什么,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李景隆不好忽悠,这个人情看来是欠下了。 “日后,曹国公要是有用得上在下的时候,尽管开口!” 詹徽哪里不知道,李景隆就是个无力不起早的家伙。 “詹大哥要是这么说,我还有真一事……” 和詹徽这样的人交谈,就得脸皮厚,他是文官,还是成精的文官,太要面子绝对吃亏,有什么事,趁热打铁赶紧说,过了今天,他不认账,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詹徽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冷笑两声,说道:“曹国公请讲,下官尽力而为!” 言外之意,你说吧,我不一定能办到。 李景隆倒也没客气,把陆承想谋取市舶司提举的事情说了一遍。 结果詹徽听后却是一阵大笑,说道:“曹国公真会说笑,我詹徽早不是吏部尚书,即便是也做不了这个主,开海之事事关重大,四大市舶司提举,陛下一定亲自任命,再说了,要是一介贱商成为大明的官吏,那将是天大的笑话,朝廷的威严何在!” 李景隆呵呵一笑,说道:“詹布政现在做不到,不代表将来也做不到,开海之事尚有三五年之久,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新政早已在大明遍地开花,而詹布政也已成了詹阁老,这点小事对于詹阁老来说还是动动嘴的事……” 第261章 契约定 面对这种无形的交易,詹徽沉思片刻后,最终选择了妥协。 三日后,江南布政使詹徽在曹国公李景隆的担保下,与以陆家,周家,余家为代表的江南皇商签订一个五百万两银子的欠条。 为期一年半,截止到永兴四年正月初一,若是违约,詹徽要支付利金,也就是利息,按照借出银子的多少来算。 双方定下是一成的利息,如果詹徽超出所订日子不还钱,到了永兴四年,他就要多偿还五十万两银子,之后本金加利息一起算,利滚利,直到全部还清。 之所以定下如此高的利息,就是怕詹徽到时候赖账,虽说有曹国公作担保,那也要多一层保险。 另外,商人本来都是唯利是图,他们也想从詹徽这个布政使身上捞点。 詹徽可不是一般的布政使,他是掌管江南富庶之地的封疆大吏,说他是大明第一布政使一点都不为过。 这其中能捞多少好处,简直是无法想象。 其实,他们这些商人也不想去借钱,但詹徽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他们是真怕这位布政使给他们胡乱安插罪名,到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布政使衙门大堂之中,双方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签字画押,契约正式生效。 詹徽看着手中的契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以周家,陆家,周家为首的商人也松了口气。 要说最高兴的,还要属曹国公,一个铜板没花,在双方之间周旋,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白得一件宝贝,松江府二十间铺子,以及一个船厂。 当然,船厂他自己留不住,要上交朝廷的。 总之此事发展至今,那是皆大欢喜! 江南商人凑齐的不单纯是银子,其中还有粮食,宝钞,布匹等,折成银子是五百万两。 看着源源不断的东西拉进布政使衙门,詹徽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早已乐开了花,现在他手上已经有六百多万两银子,拿去给朝廷交差已经绰绰有余。 但詹徽感觉还不够,比自己预想的银子数相差甚远。 如今蓝玉等人正在强行征税,想从江南士绅手中拿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舍命不舍财的主多的是。 奉徐王令,严州府赵家,抵抗新政,拒不交税,实为科举舞弊同党,全家五十六口,尽诛,共抄家产三万六十八两银子,土地三百六十二亩,商铺六间。 奉徐王令,处州府沈家,抵抗新政,驱使家仆暴力抗税,经查明,乃科举舞弊同党,全家一百三十一口,尽诛,共抄家家产八万余两,土地五百余亩,茶庄三个…… 台州府姜家,愿补交曾欠下的两倍新税,共三百六十二两,全家免罪! 看着各州府衙门送来的文书,詹徽面无表情,继续坐在大堂中喝着茶水,在他看来,这就是一道道公文,而不是血淋淋的人命。 对死了多少人压根不在乎,他只在乎能收上来多少钱。 他巴不得江南士绅全体抗税,只要抗税就直接扣帽子抄家,抄家的银子可是要比那点土地税要多的多。 这要抄出三五千万两银子给朝廷,皇帝恐怕会带着太子亲自出宫迎接。 想到皇帝亲自握着自己的手,一口一个詹爱卿喊着,詹徽心中那是心花怒放,显瘦无肉的脸上也勾起一股窃喜之情。 “老詹!” 一道浑厚且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詹徽的幻想,只见有些兴奋的蓝玉带着常茂,何荣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三位功臣,詹徽亲自倒茶,带着笑意说道:“三位辛苦,快坐,喝杯茶歇歇!” “老詹,你还别说,这几天老子确实够辛苦的,辗转各地的杀人……” 蓝玉半躺在椅子上,两条腿很自然的搭在桌子上。 “杀人……” 詹徽笑道:“凉国公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就是杀人,你应该感谢我给你一个堂堂正正杀人的机会,毕竟现在可没仗打!” “谢你个屁!” 蓝玉瞥他一眼,说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为了老子吗?” “你是为了你自己的仕途,为了登堂入室,为了你自己的私欲……” “如果朝廷不给你任何好处,你会这么干?” 詹徽也不恼,慷慨道:“凉国公此言差矣,你是武将,带兵打仗,报效朝廷,我是文官,安定一方,亦是报效朝廷,你我都是大明臣子,虽有文武之分,但说到底都是为朝廷效命,为陛下分忧!” 蓝玉不屑的说道:“虚伪,你们这些文官就是他娘的虚伪,那话咋说来着,叫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哈哈……” 别在这大言不惭了,搞得好像你没私心似的,奸污元妃的人是你,攻打自家城关的是你,打仗捞钱的还是你…… 要是没有当今陛下三番五次保着你,你蓝玉坟头上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大舅说的对!” 常茂趁机附和道:“你看咱拿刀的爷们,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私心,看上哪个娘们,直接抢回去,看谁不顺眼,直接揍他,就说在大明,谁他娘的敢惹咱爷们几个!” 詹徽笑呵呵的说道:“郑国公,这些话最好别让陛下听见,当心朝廷找你麻烦!” 常茂却满不在乎,说道:“陛下不会因为几句话问罪老子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陛下的亲舅舅!” “那太上皇呢?” “太上……” 常茂瞬间不再说话了,就连蓝玉也没脾气了。 别看蓝玉整天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老爷子一个眼神能吓的他直打哆嗦,至于常茂,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他连看老爷子的勇气都没有。 眼看二人吃瘪,詹徽也没有趁机继续打击,毕竟都是一起干活的兄弟。 “凉国公,郑国公,东莞伯,这几日杀多少人了?” 其实詹徽是想问抄了多少家产。 “没数过,怎么也得有五六千了!” 何荣满不在乎的说道:“硬骨头不是一般的多啊,这些江南士绅情愿死也不认新政,老子就搞不懂了,是他娘的命重要,还是那点钱重要,他们这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詹徽笑而不语,只有读书人才明白读书人! “老詹啊,明个我就不去了,让常茂和何荣继续去收税!” 蓝玉扬着脑袋,紧闭双眼,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是为何?” “这种杀人……没意思……不想杀了!” 詹徽趁机嘲讽道:“咱大名鼎鼎,杀人如麻的大明军神,凉国公蓝玉什么时候变成善男信女,也有一副菩萨心肠了!” “扯淡!” 蓝玉悠悠说道:“老子想上战场杀鞑子,那才叫刺激,这些士绅除了嘴上能骂两句,也没其他本事了,杀这样的人,实在没意思!” 第262章 老毛病犯了 “即便凉国公不愿亲自动刀,那也得盯着手下人啊!” 詹徽突然严肃起来,说道:“咱都是奉命前来江南推行新政,为何派咱们几个来,那是陛下信任咱们,咱不能辜负陛下!” “有些事,我先说清楚,你们带兵去征税,又干着抄家的活,私下偷偷拿点,我不说什么,可要都想趁机发笔横财,那就离倒霉不远了!” “你们别忘了,徐王也在江南,他身边那些人八成都是朝廷的眼线,咱们的一举一动陛下都会知道,有些事做的不能太过!” 之前,官府衙役和地方卫所士兵借着推行新政的名义趁机敲诈百姓,结果逼的有人去京城告御状了。 要是再有人阳奉阴违,再借新政中饱私囊,他詹徽一定也会被牵连问罪。 财帛动人心啊,拿个仨瓜俩枣也倒无所谓,就怕有人用马车成箱成箱的拉。 而淮西勋贵,骄兵悍将最喜欢干这种事! “不是……老詹,你说这些啥意思……” 蓝玉顿时不乐意了,说道:“你怀疑老子趁机捞钱?” “草,你派人去查,你要发现老子捞了一文钱,老子把脑袋剁下来给你!” “本官绝非此意……” 说着,立马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常茂和何荣。 蓝玉早就不干这些事了,他对财物已经没什么兴趣了,这辈子就想把凉国公改成梁国公,但这二人就没这样的觉悟了。 “你们俩,给老子站起来!” 蓝玉突然呵斥一声,问道:“给老子说,你们捞了多少钱?” “大舅,我们没捞钱啊!” “大哥,我们怎么会干这种事,你怎么就不信……” 蓝玉正要动手揍他们,却被詹徽拦了下来,对着二人说道:“没拿最好,要是拿了,就趁早还回去……” “你们要明白,你们拿的不是江南士绅的钱,也不是我詹徽的钱,而是朝廷国库的钱!” “这叫盗取国财,上一个盗取国财的人是郭桓,他是怎么死的,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詹徽的这几句话让二人再也说不出话了,也证明他们确实捞钱了。 “不争气的狗东西!” 蓝玉上去就是一巴掌抽在常茂脸上,随后转身一脚把何荣踹倒在地上。 “活腻歪了是吧!”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又他娘的干这种事!” “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要是让朝廷查到,为难的还是陛下!” “你们两个狗东西,什么钱都敢拿,找死啊!” 蓝玉劈头盖脸一顿骂,左右开弓将二人打的一脾气都没有。 “去把拿的东西,一文不剩的给老子全部还回去,入库登记……” “还有你们麾下这些人也是一样,传老子军令,谁他娘的再敢伸手,一旦被老子查到,老子直接剁了他两只手!” “滚!” 二人灰头土脸的跑了出去,蓝玉作为淮西勋贵的带头大哥威望很高,他的话没人敢不听。 其实詹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趁机捞钱,但他却懂得人性。 “凉国公,我理解兄弟们的辛苦,然而新政事大,事关陛下的颜面,更关乎大明万世基业,万不得有一丝纰漏!” 詹徽难得能说句心里话。 “咱们干的都是背负千古骂名的事情,现在想必那些御史老爷们早已经把咱们参个底朝天,陛下为什么没有问罪,还不是默认了咱们得做法,这个时候,万一让那些文官抓住把柄,一定会借着此事,趁机向朝廷发难,万一毁了新政大业,咱们都是罪人!” 蓝玉听后倒是感慨一声:“谁真心办事,谁受的委屈就多,也就是皇太孙现在当政,换了别人,老子也不愿意干这出力不讨好的活呢!” 詹徽趁机安慰道:“凉国公,咱们累,咱们委屈,可你要知道,朝堂上的压力,都是陛下在顶着,相比较陛下所承受的一切,咱们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蓝玉敲了敲桌子,继续道:“那就继续杀吧,赶紧把新政推下去,老子不想待在江南了,没意思,等到事办完,老子就让陛下把我调往漠北,老子要去杀鞑子,攒军功!” 詹徽笑了笑,说道:“你啊,省省吧,现在哪还有什么仗打,鞑靼,瓦剌以及漠北各部现如今全部臣服大明,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辽东的女真,兀良哈比狗还老实,高丽现在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也就南边的几个小国不太老实,动不动就来骚扰边境,以后啊,能打的大仗是越来也少喽!” 谈到打仗,蓝玉可是战神级别的人,朝廷争斗,他不是很懂,要说战略,他算是来了精神。 “要不说你们文官不懂军事,你觉得漠北那几头烂蒜真心臣服了?” “呵呵,老子告诉你,那都是一条条能咬人的狼崽子,现在老实了,那是因为被打怕了,你看着,等他们恢复元气,必然还要南下犯我大明边境,当今陛下雄才大略,咱大明早晚和北方的游牧有一场生死存亡的漠北大战,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老子的主场,你就看着,老子是如何拍烂漠北的那几头烂蒜!” 詹徽趁机笑道:“那你赶紧去征税,只有国库充足,陛下才能让你去打仗,你多杀几个士绅,就能多抄几个家,陛下就能给你多派兵打仗!” “陛下以后能让你带多少兵,完全取决于你能征多少税,想想当年的常大将军,号称十万兵马,纵横天下,只要你能给陛下凑够一千万两银子,至少能让你带十万兵马打上一年两年的!” 这两句话让蓝玉顿时是热血沸腾,拍案而起。 “老詹,你说的对,老子为了朝廷,为了陛下,也为了自己,现在就去杀人征税,给自己凑军费粮饷去!” 说罢,立马大步走出大堂,詹徽站起来喊道:“凉国公,好样的,这才是淮西的爷们,大明的战神!” 听到这些话,蓝玉的腰板突然挺的笔直,满脸的孤傲,那步伐也变得六亲不认。 蓝玉走后,詹徽独自来到大堂外,望着阴云密布的天色,心情无比的痛快,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至于朝廷方面的压力,詹徽也不担心,自然有皇帝顶着,即便动用皇权强压,也不会停止江南的新政。 詹徽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和江南富商的契约,上面不仅有画押,还有曹国公的担保。 一道火光燃起,詹徽手上多了一个火折子,望着即将烧成灰烬契约,詹徽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曹国公,对不住了,为了陛下的千秋大业,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只能委屈你了!” 第263章 皇帝的盾 早朝! 文武百官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一个走进奉天殿之中,行礼过后,朴不了站了出来,大声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都察院右都凌汉立马站于朝堂中间,手持芴板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说吧!” 朱雄英十分的无奈,凌汉一开口,他就知道要说什么事,要参哪位官员。 “陛下,臣要参徐王,以及江南布政使詹徽,指挥使何荣,凉国公蓝玉!” 果然,朱雄英皱着眉头,故意问道:“哦,,,他们都干了什么?” 面对小皇帝的质问,凌汉全然不惧,他们干了什么事,难道你这个当皇帝不知道吗? 都察院,六部参他们的奏本都快堆成山了。 “陛下,徐王纵容詹徽,蓝玉,何荣等人在江南之地胡作非为,借推行新政之机,强行逼迫士绅交税,不惜酿成多起命案,如今整个江南之地可谓哀声哉道,请陛下立即捉拿奸臣詹徽几人,平息江南动乱!” 大理寺卿陈迪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詹徽,蓝玉等人在江南胡乱杀人,草菅人命,强行逼税,若有不从,立马乱扣罪名,杀人抄家,请陛下治罪詹徽等奸佞!” “詹徽,蓝玉居心叵测,意图搅乱天下,祸乱朝政,请陛下诛杀逆贼!” 刑部尚书暴昭附和道:“陛下,如今江南已是天怒人怨,决不能任由詹徽几人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都察院,六部,六科,三寺,一大群官员全部站了出来,全部参詹徽,蓝玉的,还顺便把徐王参了进去,这些人提到詹徽的名字,那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他。 朱雄英脸色阴沉,并没有答复,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但在这个时候决不能动詹徽,一旦詹徽倒了,也就意味着朝廷对江南士绅做出了让步,新政彻底无法推行。 看到皇帝迟迟不表态,凌汉加大了嗓门,大喊道:“陛下,请治詹徽之罪!” 就在朱雄英左右为难之际,新晋臣子李进立马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此事尚未查清,不宜现在问罪!” “你放肆!” 李进这句话好似捅了马蜂窝一样,立马招来无数的反驳,甚至还有谩骂。 一名御史呵斥道:“你是何人,不过是七品小官,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李进回头看着这名御史,淡淡说道:“下官李进,曾是洪武朝太上皇身边的侍读,那个时候,这位大人恐怕还没进过奉天殿,所以不认识下官也在情理之中,如今承蒙陛下看重,入朝参政,这位大人莫非在质疑陛下的圣意?” “你,,,” 李进夹刀带棒的两句话,让这名御史是又气又羞,却又无言以对。 我李进出道比你早,曾经是太上皇身边的近臣,论资历,你就是奉天殿刚长出来的生瓜蛋子,我既然能穿蓝袍和你们这些穿红袍的一起站在奉天殿议事,就足以证明我的分量,你自己眼瞎,看不清形势,非要站出来找骂,又怪得了谁啊。 李进活跃在洪武朝前中期,那个时候他还才二十多岁,和他同殿为臣的都是当年的风云人物,李善长,刘伯温,胡惟庸,杨宪,宋濂,就连詹徽在那个时候也是刚入仕途的生瓜蛋子。 放眼如今的朝堂,还能认识李进的臣子,几乎没有,虽说朝堂上还有不少洪武的老臣,但在洪武朝他们都是地方官,或者是朝廷的边角料,不然哪能躲过洪武三大案,单是一个郭桓案,三省六部的官员几乎就被杀空了。 如今还能站在朝堂上,担任要职的老臣,一个是他们没犯错,一个是他们能活,一个是新皇帝脾气好,不愿意和他们计较一些事情。 “陛下,众所周知,徐王千岁性情温和,宽厚仁义,在封地十分爱惜百姓,颇有贤名,臣相信,这样的贤王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此事一定另有隐情,还请陛下明查,给徐王千岁一个公正,也给众臣一个交代,若是其中另有隐情,那刚才口口声声要问罪徐王的官员就是诬陷藩王之罪!” 李进拱手,故意大声喊道:“按照大明律,故意诬陷藩王,轻则贬官流放,重则处死!” 此话一出,文官顿时炸了,不少人已经慌了起来,纷纷指责李进,徐王那可是皇帝素来疼爱有加的亲弟弟,皇帝会治他的罪吗? 怎么可能,人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可既然徐王无罪,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口口声声说徐王有罪? 这不是诬陷是什么? 诬陷亲王怎么办? 人家李进刚才都说了,轻则贬官流放,重则处死啊。 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李进真不简单,三言两句直接反客为主,让文官自乱阵脚,顺便还把徐王朱允熥摘了出去。 高手,这绝对是深谙朝堂之道的高手。 朱高炽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心中暗道,狗皇帝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帮手。 朱雄英看着李进真是越看越喜欢,老爷子给自己挑的人,当真不是白给的,李进不仅是朝堂高手,还是一个替皇帝挡枪挡刀的太极高手。 现在,大部分文官都在纠结徐王有没有罪,成功被李进给带偏了,当然,还是有聪明人的。 只见,年轻的右都御史练子宁站了出来,说道:“陛下,不管徐王如何,詹徽,蓝玉,何荣三人在江南滥杀无辜确是事实,请陛下立马派人捉拿问罪!” 朱雄英依旧没有说话,李进很自觉的站了出来,问道:“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江南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见地方州府的奏本送往朝廷?” 练子宁说道:“各地送往朝廷的奏本都要经过布政使衙门,而詹徽身为江南布政使,这些奏本一定被他截下,隐瞒不报!” “那江南监察御史可有上奏?” “这,,,” 练子宁直接被话噎住了,要知道监察御史可是隶属于都察院,令他们奇怪的是,这些事早就传开了,而江南的监察御史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哪里知道,江南监察御史的奏本早就送到文楼,让李进直接给烧了。 凌汉听不下去了,呵斥道:“李进,那詹徽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帮他说话!” 急眼了,急眼了,凌老头急眼了。 李进坦然一笑,说道:“凡事都要讲证据,既然没有,那就是谣言,老大人身为两朝重臣,深得陛下和太上皇的信任,怎能胡乱污蔑同僚,若是朝政大事皆是子虚乌有而定,那下官是不是也能说老大人昨晚去那秦淮河上的花船上和练御史的外宅小妾睡了一夜!” “放你娘的屁!” 凌汉气的吹胡子瞪眼,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本官何时养了小妾?” 练子宁指着李进,大声的呵斥。 第264章 反客为主 “放肆!” 朱雄英身边的朴不了呵斥道:“朝堂之上,出言不逊,竟敢对万岁不敬!” 凌汉一阵恍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在奉天殿之上,在陛下面前失态了。 “陛下,臣一时失态,请治臣之罪!” “爱卿也是无心之过,无罪!” 朱雄英忍不住暗叹一声,李进好厉害,竟然能逼的凌老头当场骂人。 “陛下!” 气愤的练子宁再次站出来说道:“李进万般包庇詹徽,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请陛下严查二人!” 李进和他站在一起,面不改色的说道:“陛下,臣也请求严查!” “只要查到臣有不法事,立即问罪,臣绝无二话……” “当然,臣也请求彻查詹徽,一旦查到问题,同样问罪!” “不过詹徽可以死,但新政却不能停,臣举荐练御史担任江南布政使,全力推行新政,如此,更合朝堂诸公之意,天下士绅之心!” 好一招反客为主! 朱雄英趁机问道:“朕看李爱卿言之有理,不知练御史意下如何?” “回陛下,李进这是诡辩之说,陛下休要被其蒙骗!” 练子宁顿时慌了,他哪里会推行什么新政,更何况这是得罪天下士绅的行为,除非他也想当个孤臣。 孤臣不好当,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好了,练爱卿,还有李爱卿,朕知道你们都是好意!” 这个时候,他这个皇帝就要站出来说几句了。 “朕知道,你们很多人私下都在想,小皇帝这屁股下的龙椅都没坐稳,就要改革,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朕来告诉你们,改革之事,只争朝夕,早一天改革,天下的百姓就能早一天吃上饱饭!” “江南士绅林立,对于新政来说是最难啃的一块地方,朕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詹徽……” “詹徽离京的时候给朕保证,两年,就两年,要么带着新税的六百万两银子回来,要么提着头来!” “新政大业虽然艰难,但詹徽最起码敢说,敢做……” “江南发生了什么事情,朕不知道,也不知道该信谁……” 朱雄英开始装傻了,江南发生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既然朕用了詹徽,朕就相信他……” “话又说回来,即使众卿说的都是真的,那朕处死詹徽后,谁愿意去当这个江南布政使,帮朝廷去推行新政?” “詹徽说两年,朕就给他两年,两年后,他要推行失败,朕自然不会饶了他……”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可以比詹徽做的更好,那朕立马把他换掉,朕也给你两年时间,要么带回六百万两银子回来,要么提着头来见吧!” 皇帝什么意思……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詹徽大肆屠杀江南士绅也是我默许的,你们觉得这样做不对,那好,你们谁觉得自己行,你就上,不敢就闭嘴吧。 奉天殿顿时鸦雀无声,纵观历朝历代,搞新政,搞变法改革的臣子,没有几个人有好下场。 谁也不敢拿自己,拿家族的命运去赌一个孤臣的未来。 更何况,推行成功了才是孤臣,要是失败了,那就是罪人。 朝廷的罪人,天下的罪人,万古罪人! “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朕会派人去查,也会给众卿一个交代……” 李进扯着嗓子大呼道:“陛下圣明!” 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众臣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附和。 “退朝!” 众臣缓缓退出奉天殿,朱雄英起身之时,突然喊道:“李进!” “臣在!” 李进快步走了过来。 朱雄英笑道:“以后你就去东长房吃饭吧!” “臣谢陛下!” 能去东长房不见得是为了那两口饭,而是一种荣誉。 走出大殿,挺着大肚子的朱高炽谁也不理,快步冲向东长房。 江南发生了什么,詹徽有没有罪,新政推到什么地步了,凌老头到底有没有去秦淮河和练老头的小妾睡觉……这些和他屁关系都没有,小皇帝叨叨半天,他早就饿了。 “燕世子,留步!” 朴不了走了过来,拱手道:“陛下让世子前往谨身殿议事!” “遵命!” 屁事怎么这么多啊,你天天能有多少事要议,就不能让人先吃口饭再议吗…… 谨身殿,大胖立马行礼,朱雄英已经换上了常服,摆摆手,示意免了。 “走吧,陪朕去东长房吃饭!” 你他妈消遣我呢,绕了一圈还是去吃饭。 走在路上,朱雄英问道:“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你筹办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朱高炽一五一十的说道:“臣问过皇祖父了,皇祖父说不受朝贺,不许地方上表,不受百官献,不赋诗,不赐酺,不斋醮,一切从简!” “到时候把在京皇亲召进宫来给皇祖父贺寿,再请戏班子唱几出大戏……”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问道:“老头子让你从简,你就真从简了?” 朱高炽点头道:“臣向来不敢忤逆皇祖父之言!” “你别去东长房吃饭了,以后回家吃吧!” “臣在宫里吃饭是皇祖父特许的,即便是陛下也无权驱赶臣!” 朱高炽傲然道:“臣是以孙儿身份进宫,吃的是皇祖父的饭!” 朱雄英嘴角抽搐几下,说道:“你现在都学会拿老头子来压朕了!” “臣不敢!” 朱雄英突然笑了,说道:“好了,大寿的事你多上上心,你也是老头子的孙子,于情于理你也得好好操办!” “臣遵命!” 朱高炽继续说道:“陛下,其实臣也想为皇祖父大办一场寿宴,可事事都要花钱,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也……” “朕不是让你去找夏元吉要钱了吗?” “他不给!” 朱雄英眉头一皱,又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大胖深吸一口气,说道:“大概需要十万两,夏侍郎说国库没有,内库也没有,一千两银子倒是能拿出来!” “十万确实太多了……一千两又太少了!” 国库确实没多少钱了,夏原吉不给,也在情理之中。 如何能花少钱而办大事,这又是个问题。 “高炽啊,这些年国库没钱,所以你的世子俸禄一直欠着,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朕决定今个全给你补上!” 朱高炽愣住了,今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陛下,朝廷从洪武二十七年就没发过臣俸禄,现在是永兴二年……” “你直接告诉朕,俸米加钞折成银子一共多少?” 大胖在心中默默的算着,过了一会儿说道:“一共四万一千六十八两银子,那八两臣就不要了……” “好,回头你去找夏原吉领吧!” “谢……陛下!” 大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啊,狗皇帝怎么突然还钱了。 “高炽啊,你现在有钱了,老爷子的大寿能大办了!” 朱高炽瞬间懵了,说道:“用我的钱办啊?” “怎么,你不可乐意啊?” 朱雄英严肃道:“老头子平时这么疼你,有口好东西都喊你去吃,让你花点钱给他老人家办场大寿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第265章 老爷子抽人 东长房! 六部尚书,侍郎围坐在一张桌上边吃边聊,声音很小,好似在讨论着今早朝堂上的事情,唯独不见凌汉的身影,要是以往,他早就第一个冲进东长房,来上一碗香喷喷的烩面大快朵颐起来。 李进孤零零的坐在另外一桌,好似受到了排挤,今早的朝会,李进已经完全表明了自己在朝堂上的立场,也就意味着和这些六部,都查院的老爷们不是一路人,更尿不到一个壶里,不被待见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效忠的是朝廷,人家效忠的是皇帝个人,看似没有区别,其实区别大了。 没一会儿,蜀王和湘王结伴走了进来,这二人参政,但不上朝,同样也在东长房吃饭,但藩王的待遇可就比这些人高多了,人家二王在东长房有独立的雅间,也不用排队去打饭,想吃什么,御厨都会提前准备好。 不过,伙食费要从俸禄里扣。 藩王的俸禄虽然被朱雄英削减了八成,但仅剩的二成还要比一品大员高十倍还多,这已经到极限了,再削老爷子就要骂人了。 紧接着,皇帝也来了,身旁的朱高炽苦着脸,明明把俸禄都给他了,还觉得皇帝像欠他钱似的。 “见过陛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同时行礼,朱雄英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吃饭,顺脚和李进坐在了一桌,大胖也跟着坐了下来,朴不了去给皇帝打饭去了。 “李卿啊,今个朝堂之上,你让朕刮目相看啊!” 朱雄英毫不避讳的夸赞着李进。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以后有臣在,纵有刀枪箭雨,臣也会孤身挡在陛下前面!” 瞧瞧,瞧瞧,,, 瞧瞧人家李进这说话的水平,人家没说忠于朝廷,忠于社稷,忠于天下,人家说的是忠于皇帝本人,后面两句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 言外之意就是,陛下,你放心吧,朝廷上的那些碎嘴子以后就交给我,我会让陛下有理还有面。 “好,很好!” 朱雄英看着李进,是越看越喜欢,他目前所需要的这样的臣子。 “爱卿啊,你对朕忠心,朕也不能亏待你,想要些什么,说吧,朕无一不应!” 皇帝一时心情大好,开始赏赐了。 “回陛下,臣为陛下所做的事情都是臣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实在不敢邀功,能来东长房吃饭,对于臣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 李进十分的谦虚恭敬,说话那也是滴水不漏。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兵部一直缺个尚书,已有五六年之久了,一直没有合适的官员,朕想让你去兵部做事,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兵部尚书是正二品大员,掌控整个大明的调兵权,位高权重,李进现在只是正七品的小官,这一下连跳五级,简直让人咂舌。 而面对这样的高位,李进脸上并没有半分惊喜,激动,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说道:“臣谢过陛下厚恩,但臣不过一介小吏,参政议事尚且勉强,军国大事更是一窍不通,只怕会误了大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文官掌兵权,做好统筹,筹划军备粮草就好,领兵打仗自有五军都督府,,,” “陛下!” 李进突然打断了皇帝的话,小声说道:“臣还要去文楼!”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李进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确实不适合担任朝廷的要职。 “罢了,既然爱卿执意不受,朕就不强人所难了,吃饭吧!” 看到皇帝和李进有说有笑的样子,隔壁桌的六部,都察院老爷们顿时生出一股醋意,以前皇帝来东长房吃饭都是和他们坐一桌畅谈国事,现在竟然和那个李进说起悄悄话了,惆怅间有种失宠的感觉。 吃饭间,朱雄英抬手扫了一眼大胖,只见他面前只有一碗稀粥,拿着汤匙不断地搅着。 “高炽啊,你今个怎么吃这么少,朕记得以前那大肉包子都能吃上十个八个的,还有那豆浆,两三碗下去也就漱漱口!” 大胖苦着脸说道:“臣没胃口!”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高炽弟弟啊,朕让你花钱给老头子办大寿,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燕藩好,别觉得自己委屈,你这点钱就当买你二弟一条命了!” 朱高炽顿时懵了,连忙问道:“高煦,,,他怎么了?” 都被关进宗人府了,还能闯出什么祸,难不成翻宗人府的高墙逃跑了。 朱雄英刚要告诉他,东长房又来人了,只见老爷子带着朱文珏走了进来。 老爷子几乎没在东长房吃过饭,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过太上皇!” “见过太子殿下!” 老爷子一身布衣,脸色铁青,微微喘着粗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生着气呢。 朱雄英赶忙问道:“皇爷爷,你这是从哪来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惹您老人家上火了!” “咱刚从宗人府回来!” 老爷子猛然拍了拍桌子,气愤道:“去收拾一个无君无父,数典忘宗的不孝子孙!” “啪!” 大胖手一抖,手中的汤匙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脸上那肥嘟嘟的肉都在轻微抖动,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皇祖父,是二弟,,,二弟又犯了什么大错,,,” 朱雄英趁机说道:“宗人府就关着他一个宗室皇孙,不是他还能是谁!” 闹了半天,原来老爷子一大早去宗人府收拾朱高煦去了。 朱高炽内心十分惶恐,二弟究竟犯了什么错,能让老爷子说出无君无父,数典忘宗,不孝子孙来形容。 朱雄英放下筷子,严肃且小声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二弟在宗人府公然辱骂朕,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朕没给他计较罢了,他开始得寸进尺,骂朕的时候连咱们的奶奶都带上了!” 听到此话,大胖两腿一软,直接跪在老爷子面前,怪不得老爷子会生这么大的气,还亲自去揍他,骂皇帝还带上马皇后,杀了他都不亏。 “皇祖父息怒,二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孙儿不求皇祖父原谅,但二弟年少不懂事,一切罪责孙儿愿意替他承担,求皇祖父开恩!” “高炽,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替他说话!” 老爷子捋着胡子,感慨道:“他娘的,你们这一块地里长出来的庄稼,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你这一棵好苗后面竟然生出一头烂蒜!” 说着说着,老爷子气更大了。 “关,继续关着他,再关他十年!” 大胖傻眼了,哭着求老爷子开恩。 朱雄英趁机劝道:“皇爷爷消消火,为了那个混账东西不值得,说到底,他也是无心之过,孙儿赶明再去收拾他一顿!” 老爷子余气未消,继续说道:“揍,狠狠的揍,派人去问问燕王,问问他怎么教的儿子!” 第266章 无君无父 老爷子站着发火骂人,朱高炽跪着求情,朱雄英坐在一旁劝着,朱文珏吃着东西正在偷笑。 “你笑个屁!” 朱雄英轻轻踢了一脚,小声说道:“还不赶紧去劝劝你太爷爷!” “我不劝!” 朱文珏撅着小嘴说道:“爹,他凭啥骂你,儿子就看不过去,您和高阳王虽说是兄弟,但您也是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他骂您,就是大逆不道,太爷爷说的对,无君无父,我才不帮他求情呢!” “你个小东西,你还讲理,,,” 朱雄英也说不下去了,人家太子爷说的有道理啊。 当然,这是父子俩在一旁说的悄悄话,要是让大胖听见,又该伤心了。 “皇爷爷,快坐下吃饭吧,犯不着给他生气!” 朱雄英将老爷子扶了下来,劝道:“你还不知道吧,高炽拿自己的俸禄亲自给您操办大寿!” “孙儿觉得的,这不太合适,按理说孙儿是嫡长孙,是咱朱家的族长,应该由孙儿来操办……” “可高炽非要抢着办,他说皇爷爷素来最疼爱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孝顺孝顺您老人家!” “孙儿想了想,让他操办,孙儿出钱,可高炽死活不愿意,就是要用自己的俸禄来为皇爷爷操办,哎……难得高炽一片孝心啊,就让他办吧!” 说着,立马对着大胖挤挤眼,问道:“对吧,高炽?” “是,孙儿想尽尽孝心!” 大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听到过寿,老爷子态度立马缓和不少,看着还跪在的地上的大胖说道:“好孩子,有心了,快起来吧!” “孙儿谢皇祖父!” 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咱都这个岁数了,没必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回头你去和那个混账东西说说,那张嘴要是再没个把门,这辈子别想从宗人府出来了!” “孙儿谨记!” 老爷子掰开一块饼子,慢慢嚼了起来,又说道:“皇帝!” “孙儿在!” “回头让宗人府把朱高煦的优待全部断掉,他不喜欢吃以后就别吃了,既然是囚禁,就要有犯人的样子!” “孙儿明白!” 老爷子拿着半块饼子,带着朱文珏直接走了。 大胖坐在一旁,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高炽,朕就说不会让你白花钱吧!” 朱雄英吃着饭说道:“要不是朕帮着求情,你觉得老爷子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二弟吗?” “他天天在宗人府骂朕,你觉得朕不知道吗?” “朕大度,懒的和他计较罢了!” “他骂朕,朕是不计较,可你觉得皇爷爷会不会计较?” “呵呵……” 老头子是个维护皇权到极致的人,孙子骂孙子,他会怎么处理? 这就要看哪个孙子骂哪个孙子了! 大孙子骂其他孙子,那没事,要是其他孙子骂大孙子,他老人家就要亲自上手教育了。 事已至此,大胖也没脾气,无奈的说道:“臣谢过陛下了!” 其实,朱高煦这事,大胖也挺生气的,因为他们这些皇孙当年在宫里读书的时候,马皇后对他最为照顾。 老爷子当年看着自己的孙子们,曾经对马皇后说,诸皇孙中,朱允炆愚钝,朱允熥软弱,朱尚炳平庸,朱高煦,朱有燻,朱济熿狠愎,要么尖嘴猴腮,要么肥头大耳,全部不堪大用。 除大孙子朱雄英外,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 而马皇后却说,高炽聪慧仁厚,将来必成大器。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朱高炽正式成为老爷子最喜爱的孙子……之一。 “陛下,刚才皇祖父说,断了二弟的优待……” 大胖低着头说道:“臣的二弟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再加上父王的偏爱,这性子也逐渐跋扈起来,请陛下看在他帮助朝廷推行新政的份上,莫要……莫要……” “莫要太过苛刻对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他的功朕都记着呢,为君者,当宽宏大量,海纳百川,这是臣子们经常给朕说的几句话!” 朱高煦毕竟也是有功之臣,当初把他囚禁在宗人府也是无奈之举,这事让朱雄英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罢了,吃过饭你陪着朕一起去宗人府看看他吧!” “遵命!” …… 吃过饭,朱雄英果然去了宗人府,在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囚禁朱高煦的高墙大院内。 朱雄英在一众人的陪同下走进了了宽敞的房间,只见朱高煦正半躺在角落里睡觉,脸上通红一片,那是让老爷子抽的。 皇帝站在眼前,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朱高炽立马上前拍了拍他说道:“二弟,快起来,陛下来看你了!” 朱高煦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面前穿着龙袍的朱雄英,随即翻过身子,闭上双眼,没有理会。 朴不了呵斥道:“放肆,你竟敢对陛下不敬!” 朱高煦回头恶狠狠的骂道:“你像条狗似的,叫什么叫,滚一边叫去,死太监!” 骂完,继续睡觉! 朴不了被骂的直接愣住了,朱高炽踢了他两脚,说道:“陛下到了,你还不起来行礼!” 朱高煦直接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罪臣见过陛下!” 朱雄英走了过去,语气却很平和,说道:“你曾经为新政立下功劳,如今却被关在宗人府,你心里对朕有怨气,朕不怪你!” 朱高煦猛然站了起来,大吼道:“你还知道我有功劳,那你就这么对我,我在齐鲁杀人是为了谁,还不是你这个皇帝!” 朱高炽立马拦了过去,呵斥道:“二弟,不可对陛下无礼!” “有你什么事!” 朱高煦一把推开朱高炽。 “你关我,皇祖父打我,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朱家人!” 此时的朱高煦情绪十分激动。 朱雄英眉头一皱,沉声道:“皇爷爷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呵呵,我清楚个屁!” 朱高煦指着朱雄英怒吼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你害的,来看我……看我什么,看我笑话啊,少他娘的在我面前装好人!” 朱雄英瞪着他,冷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咋……骂的就是你,你杀了我吧!” 朱高煦一副无赖的样子,心中的憋屈瞬间爆发,已经无所畏惧了。 一旁的朱高炽是又气又怕,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怒斥道:“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不赶紧给陛下认错!” “认个屁的错,我没错!” 朱高煦昂着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 “要杀就杀,废什么话,让天下人都看咱们朱家的笑话吧,你这个皇帝都不怕丢人,我还怕什么!” 面对泼皮一般的朱高煦,朱雄英也无话可说,留下一句好自为之,随即拂袖而去。 “朱雄英!” 朱高煦突然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皇帝的名字,让在场的人全部愣住了。 直呼皇帝名讳,朱高煦真的疯了。 朱雄英停在原地,缓缓回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怒火。 朱高煦突然嘿嘿一笑。 “朱雄英,你去吃屎吧!” 说话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扫堂腿对着朱雄英扫了过去。 第267章 朕再让你扫一下 朱高煦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之人脸色瞬间大变。 “陛下当心!” 朴公公大呼一声,脸色吓的苍白,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二弟,不可!” 朱高炽同样大呼一声。 一道劲风袭来,伴随着朱高煦得意的笑声,这招扫堂腿稳稳的扫在朱雄英的小腿上。 一旁的朱高炽紧闭双眼,轰然瘫在了地上,好似扫在他身上一般。 完了,完了,这回彻底完蛋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后,却发现朱雄英并没有倒在地上,摔个狗吃屎,也没有任何狼狈的样子,反而稳稳的站在原地。 反观朱高煦,小腿微微颤抖,表情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朴不了大喊道:“来人,护驾,护驾!” 外面的樊忠和李辰立马冲了进来,佩刀出鞘,对着对着朱高煦砍去。 “你为什么没有摔倒?” 朱高煦大声的咆哮着。 “住手,朕没事!” 朱雄英面不改色,对着朱高煦冷声道:“来,朕站在这,再让你扫一下,你要能把朕扫倒,朕就放你出去,恢复你的爵位!” 朱高煦二话不说,立马起身活动着双腿,他是真的还想再次给皇帝来个扫堂腿。 “你放肆!” 朱高炽立马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竟然把朱高煦顶了回去,差点摔在墙上。 “还不快给陛下磕头认错!” 大胖是既害怕又恼火,自己这个二弟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用扫堂腿去扫皇帝,你他妈的疯了吧! 朱雄英本身就会武艺,而且武艺高超,下盘稳如泰山,即便好几年没练过武了,但人家有底子在啊。 “朱高煦,你真是好样的,朕现在真想找个大缸把你扣起来,放把火把你做成瓦罐鸡!” 朱雄英面带怒意,身为皇帝,自然有皇帝的威严,如今却受到了挑战,心中自然十分窝火,但他却不能再对朱高煦动手。 杀了他,会对新政造成很大的影响,将无人再愿意为新政出力。 “你帮朕推行新政,朕今天受你一脚,从此两不相欠,这辈子你就老老实实在宗人府待着吧,哼!” 朱雄英拂袖而去,朱高煦却是满不在乎。 “切!” 大院再次被锁了起来,出去后,朱雄英十分严肃的说道:“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 “臣等明白!” 可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不然他能去宗人府宰了朱高煦。 “陛下,臣弟……” 大胖小跑上前,额头上全是密汗,看来吓的不轻,刚开口就被朱雄英打断。 “什么话等到回宫再说,不要跟着朕!” 朱雄英快步走向马车,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的腿有些轻微的瘸了。 回到马车上,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死死的抓着衣服的下摆,额头上同样挂着一层汗珠。 原本平和的表情也变的痛苦起来,在马车上无声的呻吟。 刚才的岿然不动都是装出来的,不疼? 怎么可能,朱高煦这个匹夫一身蛮力,朱雄英能做到不被他一招放倒就不错了。 不过是碍于皇帝威严,一路之上都在强忍着痛苦,不想让人看到皇帝狼狈的一面罢了。 朱雄英缓缓脱掉云靴,挽起裤子一看,小腿上被朱高煦扫到了地方发青发紫,已经肿胀起来。 “嘶……狗东西,下手挺狠啊!” 朱雄英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喊出来。 到了宫门外,马车停了下来,朴不了小声道:“万岁,到了!” 皇帝进宫,一般用龙辇抬着走,老爷子不喜欢让人抬着,朱雄英就不会用了,两步路程,抬抬脚的事,没必要再让人抬着走。 “马车直接进宫,开到东宫,让皇后来接朕!” 朱雄英破天荒的让马车进宫,他现在小腿疼痛难忍,下去走路一定是瘸的,走不到东宫就得倒在半路。 “万岁,皇后娘娘来了!” “陛下!” 听到李婉儿的声音,朱雄英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却站在了原地。 “朕要和皇后说说话,你们都退下吧!” “遵命!” 跟随的官员,太监,侍卫全都退了下去。 “陛下要和妾身说……” “没有什么说的,快把朕扶进去!” 李婉儿惊呼道:“陛下,你怎么了?” “回去说!” 朱雄英一瘸一拐,在李婉儿的搀扶下回到了大殿的房间之中。 坐在床榻上,李婉儿轻轻掀开裤子,看到肿胀的小腿顿时傻眼了。 “陛下……” “别说了,你快去找些药酒给朕敷上,别声张!” 李婉儿立马匆忙走了出去,随后带来一瓶药酒,轻轻的擦在小腿上。 “朕今个出宫去巡视衙门,不小心摔倒,碰在一块石头上,就成这样……嘶……婉儿,你轻点,疼……” 小腿肿了起来,别说揉搓,就是轻轻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陛下是一国之君,万事当小心……肿的如此厉害,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 看着朱雄英肿胀的小腿,李婉儿心疼的直掉眼泪。 “哎……” 朱雄英却苦笑道:“叫什么御医,又不是什么大伤,养几天就好,别担心,没事!” 李婉儿轻轻的把朱雄英的腿放在床上,又用巾帕轻轻的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 “这事别告诉皇爷爷,不然他老人家又是个心思!” “陛下受伤,已经无法早朝!” 李婉儿叹息道:“若是不朝,皇爷爷一定会询问的!” “那就让人先把朕抬进奉天殿,坐在龙椅上,谁也看不出来,也不耽误国事!” “陛下,歇歇吧!” 李婉儿心疼的说道:“自从当了皇帝,陛下从早到晚都在处理政务,就连东宫都很少回了……” “妾身说这些不是抱怨什么,是心疼陛下啊!” 这番话说的朱雄英心里有些愧疚,宵衣旰食理政务,一门心思的搞新政,虽说是个好皇帝,但同时也冷落了家人。 儿子是老头子给带,女儿送出宫读书,媳妇独守空房,自己这个丈夫和父亲确实不太合格,即使有些怨言也无可厚非。 “等到新政彻底稳定,朕就把政务分给内阁,多陪陪你和孩子们!” 说一千,道一万,朱雄英还是和这位原配感情最深。 虽说曾经也为了纳妾的事情闹的不愉快,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大丫和文珏都快七岁了。 李婉儿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少女了。 现在是皇后了,雍容华贵,气质优雅,气度不凡,模样也成熟了许多。 犹记当年,在尚书房前,天降大雨,是婉儿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承受老爷子的鞭子。 朱雄英一个翻身,直接从后面抱住了李婉儿的细腰。 “留下陪朕说说话吧!” “陛下想听什么?” 李婉儿扶着朱雄英的脑袋在自己腿上,笑靥如花的问着。 朱雄英倒没什么别的心思,而是琢磨着问道:“婉儿,你说老头子过大寿,咱们还要备份礼物吗?” 第268章 小姑来了 “陛下,即使不送东西,咱们也得表表孝心啊!” “说的对,可要送点什么好啊……” 老爷子什么都不缺,再加上一家人在一个大院生活,皇帝,皇后真要说送什么东西,那就太见外。 可要不送吧,又有点说不过去,毕竟到时候皇亲国戚都要进宫贺寿,自然不能空手,不管送什么,是份孝心。 李婉儿问道:“陛下,皇爷爷喜欢什么?” 朱雄英愁容满面,要说老爷子喜欢什么,好像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老爷子喜欢种地,总不能送一把锄头吧…… 除了种地……还喜欢听戏,而且特别喜欢听忠臣良将的大戏,什么杨家将,岳飞北伐…… 有一次听朱仙镇,唱到岳飞被十二道金牌招了回去,北伐大业功亏一篑,气的直骂娘。 唱到后面的风波亭,看到岳飞被昏君奸臣所害,差点把扮演秦桧的戏子给斩了。 后来老爷子就不经常听戏了,政务繁忙是一方面,主要是那些忠臣良将听了很多遍了,有点腻了。 “给皇爷爷安排一场新的忠臣良将的大戏,如何?” 朱雄英琢磨着问道。 “新的?” 李婉儿黛眉紧蹙,问道:“是要编新戏吗?” “对,朕受伤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就当休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朕亲自给老头子编一出新戏吧!” 朱雄英脑海中已经想到了内容。 “陛下,你还会编戏啊?” 李婉儿抿嘴笑了笑。 “你不要小看朕!” 朱雄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朕来说,你来写,回头找些唱戏的开始排编!” 朱雄英躺在床上,李婉儿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拿着毛笔,准备开始写词。 “陛下,新戏叫什么?” 朱雄英张嘴就来,说道:“明末遗恨!” 李婉儿没有多想,在纸上写了起来,刚写完明末两个字,突然反应过来…… “陛下,这……这怎么能写,这不是咒大明江山……” 朱雄英想了想,确实不太合适,这名要是报上去,恐怕老爷子会当场暴走。 “那就改个名吧,改成崇祯遗恨!” ,,, 乾清宫! 云成小步走了过去,恭敬道:“皇爷,不好了,万岁受伤了!” “啥,,,” 半躺在椅子上的老爷子猛然站了起来,瞪着眼问道:“咋回事,伤的怎么样,,,不行,咱得去看看!” 说着,立马朝着东宫走去,云成跟在后面说道:“奴婢听说是在宫外受的伤,,,” 东宫! 朱雄英正靠在床榻上和皇后一起编排戏词,没一会儿就听到老爷子急促的声音。 “大孙,大孙啊!” 房间被老爷子轰然推开,立马冲了进来,惊慌道:“大孙啊,快让咱看看伤到哪了?” 说着,就上手开始脱大孙子的裤子。 “皇爷爷,您这是干啥啊!” 朱雄英勒着裤子死不松手,无奈的说道:“哎呦,小伤而已,没啥事,孙儿就怕让您知道担心!” “这他娘的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看到大孙子伤成这样,老爷子那心里都在滴血啊,质问道:“这是在哪伤的?” “今个出宫,不小心摔倒,正好碰到一块石头上了,没啥事!” 朱雄英当然不可能说是朱高煦踢的,不然老爷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你多大了,都当爹的人了,干什么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老爷子开始絮叨起来。 “以后凡事稳着点,没事也少出宫,这多亏伤的是腿,这要伤到脑瓜子可怎么办啊!” 朱雄英笑了笑,朱高煦那一脚真要踢到皇帝脑袋上,老头子能把他脑子摘下来扔到凤阳! “没多大事,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老爷子坐在一旁,严肃道:“行了,这腿也受伤了,赶明就别上朝了,正好休息十天半个月的!” “十天半月可不成!” 朱雄英坐了起来,说道:“新政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万一出了岔子,那就功亏一篑了,这可不成!” “交给高炽不就行了!” 老爷子十分严肃的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是啊,陛下!” 李婉儿也跟着劝道:“实在不行,就把奏本送到东宫,您在床榻上批阅也是一样!” “哎,皇后说的对,这朝会就不用上了,尚书房也不用去了,好好养着吧!” “养着,养着!” 朱雄英无奈的点点头,宵衣旰食忙碌好几年了,也趁着养伤的时候好好歇歇吧! 就这样,朱雄英开始不再上朝,安心留在宫里养伤,临安公主,宁国公主,安庆公主,,,一个接一个的前来探望,来到就哭,搞得朱雄英十分无语,好似自己快要驾崩似的。 朱高煦这一招扫堂腿挺狠的,饶是朱雄英养了七八天后,这小腿已经开始逐渐消肿,用力还是有点疼,走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瘸。 到了晌午,风高气爽,朱雄英呆在大殿里有些烦闷,就想出去走走,谁知殿外跑来一个小身影,开口喊道:“大侄贼!” 朱雄英抬头一看,竟然是最小的宝庆公主。 “在呢,小姑,您来了!” 宝庆公主眨着大眼睛,歪着脑袋说道:“大侄贼,听说你受伤了,就来看看你,告诉你,我不是不空手来的,,,” 说着,从袖子里捏出一块桂花糕,举在朱雄英身前,说道:“大侄贼,你吃吧,吃了就会好起来!” 朱雄英笑了笑,接过糕点吃了起来,笑道:“好吃,谢谢小姑,您有心了!” 宝庆公主欣喜问道:“那你好了没有?” “好了!” 朱雄英随口说着。 宝庆公主明显不信,说道:“那你跳两步让小姑看看!” 朱雄英:“,,,” 这真是个祖宗。 “咚,咚,,,” 朱雄英忍着疼痛,小步跳了两下,僵硬的笑容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看吧,小姑,真的好了!” 宝庆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朝着大殿看去。 “侄媳妇呢,去哪了?” 朱雄英挠了挠额头,硬着头皮说道:“皇后听说小姑要来,亲自下厨做饭去了,说要好好招待小姑!” “那行,那我晌午就不走了!” 宝庆公主直接走进大殿,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大人一样,招手道:“大侄贼,你过来!” “哎,小姑,您说!” 朱雄英身为皇帝,此时却像宫里的太监一样,立马点头哈腰的走了过去,没办法,这是宫里的小祖宗,深得老爷子的疼爱,所有人都要宠着,自然也包括他这个皇帝大侄贼。 宝庆公主小声说道:“大侄贼,父皇马上过大寿了,我想给父皇准备一份贺礼,你能不能给我拿点东西!” 第269章 要钱要到朕身上了 听到宝庆公主要东西,朱雄英瘸着腿,十分大方的说道:“小姑啊,这太行了,您就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朕有的,无一不送,朕没有的,现在就派人去找!” “哈哈……大侄贼,还是你对我好!” 宝庆公主笑的很开心,歪着小脑袋,再次招招手,朱雄英躬着身子,像个奴婢一样,把耳朵凑了过去。 宝庆公主附耳小说说了几句,朱雄英立马点头,说道:“小姑,您放心,朕这就让皇后带你去办!” “嘿……” 宝庆公主站在椅子上,拍着朱雄英的肩膀夸赞道:“大侄贼,好样的,以后谁欺负你,你就给我说,小姑替你抽他!” “哎呦,那就多谢小姑了……哎,小姑,您慢些下来……” 宝庆公主摆摆手,说道:“那我走了,你别送了,这事要保密,不能告诉父皇!” “您放心,一定!” “好样的,大侄贼!” 说完,一蹦一跳的走了! 朱雄英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位小祖宗送走了,真是难缠啊。 就在朱雄英准备再次走出东宫大殿之时,一个小身影又跑了过来。 大祖宗刚走,这二祖宗又来了! “英哥儿,我听说你受伤了!” 只见小朱楠露着满嘴乳牙笑道:“特意来东宫看看你!” “哎呦,小叔,您也来了,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 朱楠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和宝庆公主一样的糕点,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我不是空手来的,英哥儿,你把这块糕点吃了,就会好起来!” 朱雄英无奈的又吃了一块。 “好吃,小叔,您有心了!” “英哥儿,你好了吗?” “好了!” “那你跳两下我看看!” 朱雄英:“……” 你们是商量好组团来的吧! “小叔啊,您就说您想要什么吧,朕有的,无一不送,朕没有的,立马派人去找!” “哈哈,英哥儿,还是你对我最好!” 朱楠乐的合不拢嘴,说道:“父皇大寿马上到了,我想给父皇准备一份贺礼,你这有什么好东西,给我拿点!” 相同的笑容,相同的要求,都是孝子孝女啊! “父皇常说他没钱,把你的金银财宝给我拿点!” 拿我的钱去行你的孝……挺好的! “小叔,您要多少?” “你有多少?” 朱雄英:“我有一国库,小叔你要不要?” 朱楠:“好啊,那都给我吧!” 朱雄英:“……” “小叔,您先回去,回头我差人给您送过去!” “好!” 朱楠十分满意,拍着手笑道:“好样的英哥儿,我没看错你,以后有人欺负你,告诉我,小叔替你抽他!” “哎,多谢小叔,让您费心了!” 朱楠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人了! 一个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一个是最小的女儿,都是老爷子的心头肉,也是朱雄英的小二十多岁的长辈。 …… 宫外,曹国公府! 一辆套着双马的马车停在府门外,风采不减当年的李少傅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老子终于回来了!” 开国功臣这么多,全都住在京城,要说谁家距离皇宫最近,那必然是曹国公府,几乎是贴着宫墙外建造起来的。 这是老爷子特意为外甥李文忠建的府邸,这还不算什么,姐夫李贞直接安排住宫里。 “当家的回来了!” 袁氏从府里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迎了过去。 “夫人,想爷们没有?” 李景隆伸出大手,对着袁氏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 “刚来就没个正经!” 袁氏嗔怪一声,脸色暗红,刚才那一下感觉全身好似触电一般,顿时有了些许反应。 “你不就喜欢爷们不正经吗……嘿嘿……” 说着,那双大手已经朝着袁氏的大腿伸了过去。 “大白天的……你猴急什么,你在江南又不缺……” “放屁!” 听到此话,李景隆顿时不乐意了。 “老子去江南是办公事,是为朝廷打造港口,为陛下开海大业打下根基……” “老子整日在海边风里来,雨里去,饭都顾不上吃,哪还有心思整那些破事,你也太小看我李少傅了!” 李景隆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继续说道:“老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咱们李家,老子容易吗……” 袁氏却不以为然,说道:“哼,你李九江是什么德行,老娘还不知道,你走哪身边都不缺几个小娘们!”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老子这次回来是有正事!” 李景隆立马招呼管家李忠道:“带几个麻溜点的,把马车上的礼盒给本公拿下来,要小心,送到夫人房里!” 袁氏顿时笑了,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不忘给老娘带着东西,也不枉老娘帮你操持这个家!” 李景隆连连摆手,说道:“你想啥呢,这是老子给太上皇准备的寿礼!” 听到是给太上皇的,袁氏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挑不出什么理,一个人气哼哼的走了。 李景隆随口问道:“儿子呢?” 袁氏头也不回的说道:“被你舅爷砍了!” 李景隆眉头一皱:“放屁,我舅爷最疼我了,怎么可能砍我儿子!” “那你阉了自己,进宫陪你舅爷去吧!” 李景隆气的骂道:“你给老子等着,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从江南回京之前,李景隆从陆家得到了一件珍宝,按理说,当寿礼送给太上皇绝对没问题。 但李景隆却认为这一件珍宝的分量还不够,要想在寿宴上出彩,还要在准备其他寿礼。 李景隆来到府中的大堂,对着象征老爷子的金牌行三叩九拜之礼,随后轻轻推开袁氏的房门。 “夫人,还生着气呢……嘿嘿……” 李景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我就是操心的命,犯得着生气吗……” 李景隆站在袁氏背后,开始给自己的夫人捏肩捶背,殷勤至极。 “本公不在的日子,全靠夫人操持家务,夫人辛苦了!” “李九江,你总算说句人话了!” 袁氏态度好了许多。 “本公说的都是心里话,夫人才是李家的功臣……” 说着,那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你就不能等到晚上吗?” 袁氏故作矜持,脸色已经红了起来,作为风月老手,李景隆二话不说,直接将袁氏抱到了床上。 外面蝉声叫个不行,屋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李九江,你这身子骨都被外面的野女人掏空了吧!” 袁氏狠狠的掐了一下李景隆的胳膊。 “本公一路舟车劳顿,实在太累了……” “那你以后死在外面吧,别回来了!” 袁氏侧过身子,十分的不满意。 李景隆立马抱了过去,袁氏挣扎两下也就顺从了。 “夫人啊,我记得我爹当年攻进元大都的时候,带回来不少元宫里面的好东西,其中有一件白玉如意,后来咱们成婚的时候我爹送给你了,那玩意弄哪去了?” 第270章 九江:舅爷,我想死你了 听到此话,袁氏顿时紧张起来,回过头质问道:“你问这个做甚?” 李景隆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随口问问!” “李九江,你一撅屁股,老娘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那是公公留给我压箱底东西,你想要,门都没有!” “夫人!” 李景隆抱的更紧了,几乎到了脸贴脸的地步,耐心的劝道:“你糊涂啊,太上皇七十大寿马上到了,陛下特意把我喊回来给太上皇祝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袁氏没好气的说道:“意味着让你当冤大头,出钱又出力!” “要不说你们妇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呢!” 李景隆继续说道:“我可听说了,太上皇的寿宴不受百官朝贺,只有皇亲才有资格进宫,国戚都没份,也就是说,只有朱家人才能进宫给太上皇贺寿,咱李家可是独一份啊,这意味着太上皇没把咱李家当外人啊!” 袁氏听后立马把头转了过去,说道:“家里的好东西多的是,你挑点好的送过去就是,为啥要惦记老娘那点东西!” 李景隆急了,继续道:“这可是太上皇的七十大寿,一般的俗物怎能拿出手啊,非是特殊的重宝才能在寿宴上出彩!” 袁氏冷着脸不再说话了,道理她都明白,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 李景隆见夫人有些松动,继续劝道:“夫人啊,你说我到时候把寿礼献上去,太上皇高兴了,那陛下就高兴了,陛下高兴了,说不定到时候金口玉言,直接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一般都是封赏给有功之臣的母亲或者妻子,是一种很大的荣誉,可以享受到皇帝的赏赐,宴请,礼品等特殊待遇,李景隆的母亲就是诰命夫人。 听到封赏诰命,袁氏顿时心动了,可嘴上却不饶人的说道:“嫁给你李九江,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弄点东西还不够填给你的!” 李景隆心里明白,这事算成了,随即笑道:“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夫人,能娶你为妻,是我李景隆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番花言巧语说的袁氏心里美滋滋的,笑道:“你这张嘴就是会哄人,怪不得太上皇和皇帝都喜欢你!” “嘿,这京城上下谁不说咱的好啊!” 李景隆笑了笑,立马开始起来穿衣服,袁氏回头问道:“你这提了裤子就走,是准备和哪个野女人幽会去啊!” “夫人啊,瞧你说的,有你了,本公还找什么女人啊,我去弄寿礼去!” 袁氏连忙说道:“寿礼的事先不急,你先进宫去看看陛下吧,昨个儿子回家说,陛下小腿摔伤了,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你赶紧去拍拍马屁!” “什么……竟然有些事!” 李景隆快速穿上衣服,匆忙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啊!” “现在说也不晚,反正你做什么都挺快的,不耽误事!” 李景隆骂道:“草,等老子晚上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 皇宫! 朱雄英瘸着腿,也不让人搀扶,慢慢走进了奉天偏殿。 这几天闷在东宫大殿里,实在太无趣了,就想出来走走看看,累了就来偏殿喝口茶,吃点水果,歇歇脚。 走进偏殿,却发现老爷子正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本红色的册子看着。 还没等他开口,老爷子却先质问了起来。 “你不在东宫好好养伤,瘸着腿乱跑什么啊!” 朱雄英坐了下来,拿着一枚脆梨啃了起来。 “太闷了,想出来走走!” 朱雄英吃着梨子感慨道:“当了皇帝才知道有多累,就盼着能多休息休息,可真要闲下来,又觉得无趣,就想找点事做!” “大孙啊,歇着吧,国事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也不能疏忽,别以为自己年轻,觉得身体好,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这身体累不过是睡一觉的事,心累才是最伤身的!” 老爷子感慨道:“你爹比你还小的时候就进了尚书房辅政,帮咱处理政务,他的身体都咱累垮的,这才留下不可逆转的病根,但他是太子储君,这些事情都是他应该做的,咱心疼的是儿子啊!” 人越老越容易释怀当年的往事,可朱标的病逝却让老爷子久久不能平复,甚至还有几分自责。 朱雄英唯恐老爷子伤神,立马转开话题,说道:“皇爷爷,您看什么呢?” 老爷子拿着红册,说道:“高炽送来的,都是些寿宴的事,哎,兴师动众作甚啊,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得了!” 提到寿宴,朱雄英笑道:“皇爷爷,孙儿闲来无事,和皇后亲自编排了一场大戏,绝对是您没听过的忠臣良将的大戏!” “嗯?” 老爷子顿时来了兴趣,笑道:“什么戏,说给咱听听?” “那可不成,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老爷子笑道:“你这孩子,总是能搞出新花样!” 说话间,云成小步走了进来,恭敬道:“皇爷,万岁,曹国公求见!” 老爷子一愣,随即眉开眼笑的说道:“九江来了,快,快,快请进来!” “遵命!” 没一会儿,李景隆大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李景隆叩见太上皇,叩见陛下!” 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九江啊,快起来吧,来人,给曹国公搬个椅子!” 云成立马搬来椅子,屁股刚挨上,朱雄英笑道:“曹国公,你舅爷整天念叨你,赶紧让她老人家好好看看你!” “舅爷!” 李景隆嗷的一声,再次跪了下来,用膝盖一步步走到老爷子面前,说哭就哭,关键还不是只打雷不下雨,那眼泪说有就有。 “舅爷,臣在外也时也常挂念舅爷,挂念舅爷的身体,那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想舅爷想的是肝肠寸断,臣在江南闲暇之余,时常求佛问道,亲自为舅爷祈福,,,” “九江,赶紧起来吧,哭啥啊,等咱死了你再好好哭!” 老爷子还就吃他这一套。 “舅爷,臣想您啊!” 老爷子心中十分欣慰,对着朱雄英夸赞道:“好孩子,九江也是咱朱家的好孩子!” 李景隆缓缓站了起来,不断地擦着眼泪,就这说哭就立马掉眼泪的本事,恐怕整个大明朝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朱雄英笑着问道:“朕怎么听说,你在江南经常和那些皇商鬼在一起,整天一起吃喝玩乐的,是不是早把朕交给你的正事忘到脑后了?” 听到此话,李景隆没有多少慌张,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陛下明鉴,臣确实经常和那些商人一起吃喝,,,” 说着,李景隆突然抬头,继续道:“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为了大明!” 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哦?那你说说,你为朕喝出了什么好处?” 李景隆突然直起了腰板,故作谦虚道:“其实臣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为陛下喝出一个能造战舰的船厂!” 第271章 惊喜 船厂! 还是能造大明战舰的船厂,这个大惊喜有些太突然了! 朱雄英顿时激动起来,快速问道:“快给朕说说,这船厂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景隆心中早就想好了词,说道:“回陛下,臣在江南督造市舶司,打造港口之时,免不了和当地的豪门打交道,因为臣皇亲国公的身份,那些富商就有了结交臣的意思,,,” “臣本不想搭理这些贱商,可转念一想,这些贱商做朝廷的生意早已挣的盆满钵满,个个都是房舍百间,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受此皇恩却不思感念朝廷,真是可恶至极,,,” “臣肩负开海大业,所以就盯上了陆家的造船厂,经过一年多的周旋,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手中,臣愿意献给朝廷,为陛下分忧!” 李景隆没有提自己和陆家的交易,也就是市舶司提举的事情,虽说是为了朝廷办事,但这已经属于以权谋私,再说严重些,这属于买官鬻爵,从中谋取好处,他不确定皇帝会不会追究。 朱雄英顿时大喜,拍案而起,大笑道:“好,曹国公果然是忠君爱国之贤臣良将,想要什么什么赏赐,说吧,只要朕有的,无一不应!” 李景隆却恭敬道:“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命,是人臣之本分,妄不敢再求什么赏赐,刚才太上皇也说了,臣也是朱家的孩子,和陛下都是一家人,为自家人办些小事还要赏赐,那真是没有什么亲情味了!” 这话说的让人心里真是温暖不已,就连知晓他德行的皇帝也是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你今个别走了,咱们爷仨晚上一起喝点!” 李景隆立马答应下来,笑道:“臣谢陛下!” 如今,不管是工部还是科技院都无法生产用于海上作战的大型战舰,如今两大海军舰队用的海上战舰全是朝廷承包给江南的陆家来生产,户部支付银子,工部负责验收,最终由两大舰队带走下海。 战舰的造价极为昂贵,打造一艘大概在万两银子以上,这还不包括上面的火器配备和士兵,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以陆家来说,三个大船厂,上百个作坊,七八千的工匠,耗费一年之久,才能勉强打造两艘大型战舰出来。 而且,还得是朝廷先拨银子,一次拨到位,陆家才开始动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整个大明,只有陆家才有造大型战舰的技术和能力,而朝廷造船的技术还是当年俘虏陈友谅的工匠得到的,只能在江河中作战,无法承受海上的风浪,所以大明要想发展海军,就必须依靠陆家。 而李景隆送来的这个造船厂,对于目前捉襟见肘的朝廷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造船虽然不如茶叶,丝绸,瓷器的利润大,但意义是完全不同的,造船厂可是军工啊。 一旁的老爷子眯着双眼,笑道:“九江啊,咱有一事不明,你给咱说说!” “哎,舅爷,您请讲!” 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突然用手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吓得他全身一哆嗦。 “九江啊,那些皇商和朝廷做生意,唯利是图,比他娘的猴都精,船厂那就是个聚宝盆,每年从户部流进去的银子就不知道有多少,要说那些贱商为了结交你,送你几件铺子,几箱子银子,甚至茶园,别院,这咱都信,因为你曹国公值这个价,可要说平白无故送你一个船厂,呵呵,,,” 听到老爷子的话吗,朱雄英也反应过来,刚才一时顾着高兴,没想过这些,现在仔细一想,确实不对味。 靠交情,一个子不花就弄来一个日进斗金的船厂,这得是什么样的交情? 要说这背后没有其他事,恐怕没人信。 李景隆顿时紧张起来,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把那些事说出来,更何况还会牵扯到詹徽,万一影响了江南的新政,恐怕皇帝也不会讲什么亲情。 “回太上皇的话,臣不过是口头答应陆家一个承诺!” 老爷子冷笑两声,继续问道:“那以后陆家要是让你利用身份和手中的权力帮他做些有违道德,触犯国法之事,你又该如何?” 李景隆拱手道:“回太上皇,臣在朝中位卑言轻,能力也不足,其实帮不了什么忙,为了朝廷,为了陛下,别说臣的名声,即使要臣这条命,臣也万死不辞!” “再说了,帮忙这种事情当尽力而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臣一直都是一个有情有义且本本分分的人!” 李景隆的意思很明确,反正船厂已经到手了,获利的是朝廷,到时候我直接不认账,苦一苦商人,骂名我来担。 “哈哈!”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曹国公乃我大明第一忠臣,贤臣,能臣,打小咱就看你这孩子是个人才,大明有你曹国公,胜过十个户部尚书!” 这事算是盖过去了,李景隆恭敬道:“舅爷缪赞了,臣汗颜!” …… 江南,嘉兴! 一队士兵朝着周家赶来,手持刀枪,列队整齐。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整个周家。 府门迅速被打开,一名仆人走出来,看到这阵势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敢问各位军爷是……” 话还没有说完,一把铁槊已经横在他的咽喉之上。 “去,把你家管事的喊出来!” 常茂像个黑铁塔一般,让人感到畏惧。 没一会儿,周茂才匆忙赶来,看到眼前之人,立马行礼。 “恕在下眼拙,敢问这位将军是?” “问老子是谁?你他娘的听好了!” 常茂傲然道:“老子是郑国公常茂,老子的老子是大明开平王,老子的姐姐是孝康皇后,凉国公是老子的亲舅舅,老子还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 这来头真不是一般的大,功臣子弟,勋贵加皇亲。 在看眼前的阵势,明显来者不善,周茂才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郑国公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要是知道有贵人前来,在下一定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周茂才始终挂着一副笑脸,还带着一副谄媚。 “还请公爷府中上坐,在下定尽地主之宜!” 常茂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嘿,你说对了,老子就是来找你这个地主的!” 作为嘉兴最大的富商,周茂才连忙问道:“不知公爷找在下所为何事,只要公爷开口,在下一定……” “行了,行了,说个没完没了了……” 常茂不耐烦的说道:“找你就是让你交税的,少废话,赶紧拿钱!” 第272章 大公大私 听到此话,周茂才顿时懵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公爷一路辛苦,还请入府歇歇,喝杯茶水解解乏,在下是做茶叶生意的,府上还有一些好茶,公爷要是觉得好喝,在下送公爷几斤……” 常茂是个急性子,早就不耐烦了,指着周茂才吼斥道:“喝他娘的什么茶啊,你少给老子废话,赶紧交税,你周家的那些土地,茶园,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还有挂在士绅名下的……统统给老子交税!” “现在就给老子拿钱,不然老子管杀不管埋!” 周茂才再也没有了笑脸,这常茂是从哪冒出来的皇亲勋贵? 这分明就是一副土匪强盗的做派! 同样是国公,看看人家曹国公,英俊不凡,谈吐自如,待人随和,大有皇亲勋贵的风范,在看眼前的常茂,这就是下山的截道的歹人。 “老子让你交税,你耳朵让屎堵住了?” 常茂越来越不耐烦了。 周茂才已经意识到,这个郑国公不好惹,不能用和曹国公那一套对付。 “公爷,您有所不知,前一阵子,在下几位皇商为了帮助詹布政尽快给朝廷交税,把所有的身家全部借了出去,这事就是布政司衙门签订的契约,公爷若是不信,在下立马去取来让公爷过目!” 常茂打着哈哈,说道:“你不用取了,老子知道这事,就是詹徽让老子来的!” 周茂才再次懵住了! “之前的拿的钱,是你们借给詹徽的,现在老子问你要钱,是征收的新税,这他娘的是两码事,明白了吗,蠢货!” 听到此话,周茂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公爷,在下为了帮助詹布政,早已掏空家底,这新税可否容在下些时日,年底前,在下一定给詹布政一个交代!” 常茂伸个懒腰,压根不看周茂才,挥挥手说道:“来人,杀人,抄家!” 这可吓坏了周茂才,连忙上前说道:“公爷,公爷莫急,您说个数,在下立马去凑上!” 常茂冷声道:“你自己有多少土地,早都在衙门挂上了,你他娘的自己心里没数啊,脱裤子放屁,还问老子啊!” “还有,你交税交晚了,按照江南布政司詹布政的政令,你要拿双份!” “老子就在你家等着,两个时辰后,不见钱,老子就开始杀人!” “讲理……你去找詹徽讲,不过等你回来,只能给家人办丧事了!” 说着,直接推开周茂才,走进了周家的豪门大院,还不忘回头喊着上茶。 其实,这一切都是都是詹徽的安排,借钱归借钱,该交的一个子都不能少。 不过,这些税钱之钱,詹徽之前既没去要,也没去催,等到那些借来的钱到手,立马去强行征税。 而这些商人也是打错了算盘,本以为自己借钱给詹徽,新税就能免了,结果人家詹布政公正的很。 借钱是个人私事,征税是朝廷的公事,公是公,私是私,这点分的很清楚。 詹布政向来都是一个大公大私的人! …… 江南! 布政司衙门! 詹徽正独自坐在大堂上,核对清算着已经收上来的新税。 经过强行征收大部分士绅和商人的土地税,目前江南的税收折成银子,已经高达九百多万两。 这其中包括税收以及抗税抄家所得,照这么算下去,等到整个江南的税收差不多有一千二百万两。 这还只是上半年的夏税,而新政的新税从过年入冬,已经收到快入秋,这夏税还没结束,眼看又要到收秋税的日子。 看着账本上的银子,詹徽有些犯愁,自己手头上这点钱,要不要先给朝廷送去,毕竟国库已经快见底了,送回去绝对是大政绩。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皇帝给自己两年时间推行新政,征收新税,到时候给朝廷送去六百万两。 可眼下才过去一年,距离交差的日子还早着呢,毕竟这才是大明一年多点的财政赋税,这一千二百万两银子有点拿不出手啊。 思来想去,詹徽决定先存起来,暂时不报给朝廷,毕竟,其他地方的税收还能撑撑,这日子咬咬牙也能过得去。 这些钱有二成是抄家所得,还有二成是多收的新税,到了秋税和明年的两税就没这多钱了,毕竟该抄的也抄的差不多了,该老实的也老实了,不可能再去抗税。 而到了明年也不可能再找理由收取双倍的赋税,不然一定会激起变故,他詹徽就是千古罪人。 江南新政推到这种程度,基本上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明年稳定好局势,那新政就算在江南遍地开花了。 换成别人,早就拿着一千万两银子回朝廷交差邀功了,剩下的一年可以直接躺平,但主持江南新政的人是詹徽,一个深藏不露,老谋深算,狠辣无情的人。 他是朝廷的鹰犬,皇帝的利剑,他心里没有什么江山社稷,更没有什么天下百姓。 社稷不安稳,和他詹徽没关系! 百姓饿死,他更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有什么悲悯之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詹徽就是一个极致的利己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为了自己的利益更大化,他只有做的更多,更绝,才有机会一步登天。 新政可不止有摊丁入亩,詹徽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一旦摊丁入亩成功,会立马在江南推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这对于江南士绅来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对于詹徽,也是一场新的挑战。 想到此处,詹徽忍不住长叹一声,摸着下巴上犹如一把枯草般的胡子,心中顿时一阵惆怅,时光荏苒,岁月无情,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人人皆知明天就是太上皇的七十寿辰,但却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记得,明天也是詹徽的寿诞,而且是六十寿辰。 而他的寿辰没有亲人陪伴,没有子孙在身边磕头,没有好友同僚祝福,没有其乐融融的寿宴。 只有冷清的江南,还有手中的刀剑,以及官服上的鲜血。 想到此处,詹徽苦笑一声,随即缓缓起身,准备去歇歇。 就在此时,一名小吏匆忙跑来,大喊道:“大人,朝廷来人了!” 詹徽一愣,立马快步迎了上去,只见来人竟然是景川侯曹震。 “老詹!” “老曹!” 作为淮西勋贵的死党,二人自然不陌生。 “你怎么来了?” 詹徽连忙问道,曹震笑道:“陛下让我来看看你!” “看……看我……” 詹徽愣了一下。 曹震接着说道:“陛下知道你的六十大寿马上到了,特意让我跑来江南给你送上寿礼!” 听到此话,詹徽惊愕许久,声音也变的沙哑起来,喃喃自语道:“陛下竟然……竟然记得我的寿辰!” 第273章 真诚才是必杀技 “瞧你这话说的!” 曹震大笑道:“陛下心里一直牵挂着你呢!” 说罢,一队随从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用红纸包起来的东西。 “老詹,这都是陛下赐给你寿礼!” 曹震拿着红册子一一说道:“绸缎正三品锦官红袍一件,这是陛下亲自命尚衣局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狐皮锦缎大氅一件,江南虽不似北方寒冷,却也潮湿,陛下怕你受到风寒!” “还有,福禄青花官窑瓷瓶一对,陛下说象征福禄双全!” “紫砂壶茶具一套,陛下知道你爱喝茶,专门让人给你烧制的!” “还有上等辽参十颗,留着补补身体!” “陛下还亲自御笔提笔,为你写了寿词,还夸你是新政能臣!” “另外,陛下命人给你家送去银子五百两,宝钞一千贯,粟米十石,锦缎二十匹!” 皇帝不仅记得他的寿辰,还提前准备好了贺礼送来,而且面面俱到,无不表达一位帝王对臣子的器重和关心。 饶是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的詹徽也是动容不已。 只听“扑通”一声,詹徽跪在了地上,感动的号啕大哭。 “陛下,臣……臣……必当誓死以报皇恩!” 詹徽已经感动的语无伦次了! 新官服象征官位,大氅是关心,瓷瓶是祝福,紫砂壶是爱好,辽参是担心他的身体,家里的赏赐是让他安心。 御笔题词是对他政绩的肯定! 帝王之术千千万,唯有真诚最得人心。 即便是老狐狸詹徽,也挡不过真诚的必杀。 皇帝送的这些东西全都送到詹徽心坎里去了,这就证明皇帝用心了,也证明自己在皇帝心中分量。 越是老谋深算的人,越知真心可贵。 此时的詹徽已经被感动的老泪纵横,动人心魄。 一旁的曹震感慨道:“说句心里话,老詹啊,我都有些羡慕你了,陛下可从来没对哪个官员这么大方过,更何况你还是个文官!” “就说朝廷里的那些老臣过寿,也不见陛下会记得,更没有什么赏赐!” 要知道,朱雄英这个皇帝虽然慷慨,但只是对官位,真金白银却极少赏赐,不管是对朝廷的功臣还是外藩的使臣,都是一样,这一点比老洪武还要更抠。 不过,朱雄英对死人比对活人更大方。 有功劳,升官,要金银,不好意思,没有,人死了,加倍追封。 这一次给詹徽送寿礼,破天荒的送了这么多东西,就连家里都照顾到了,五百两银子,还有宝钞,粮食,锦缎,这可是重礼啊。 当然,东西不是最重要的,皇帝没忘了他,这才是最让詹徽感动的地方。 自己不惜背负骂名,不惜成为万夫所指的恶人,不惜被天下的读书人口诛笔伐,不惜成为同僚口中的鹰犬恶徒,不惜孤独一生…… 值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老詹,陛下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詹徽猛然抬头,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泪花,直起身子,再次叩首。 “臣詹徽恭听圣言!” 曹震学着朱雄英的口气说道:“詹卿啊,你在江南要好好保重身体,朕的新政离不开你,将来治理天下同样离不开你,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和朕来日方长……” “朕不是刻薄寡恩之人,你不是晁错,朕也不是汉景帝,凡是于国有功的功臣,朕都记在心里,日后绝不会亏待……” “你在江南好好干,只要是利于新政,朕都支持,朝堂之上,朕帮你顶着,有朕在,任何人都扳不倒你,记住了,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朕都保你,朕保你一辈子!” 金口玉言,至诚至真,感人肺腑,詹徽早已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地面猛然叩首。 “臣詹徽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江南新政,臣不成功便成仁!” 这一刻,詹徽信中的担忧,阴郁,惆怅,孤独,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一颗忠君之心。 詹徽没有起身,叩在地面上,感动的哇哇大哭。 不是装模做样,那是发自肺腑的真哭啊! 曹震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安慰道:“老詹,这是好事,哭啥啊,咱应该高兴才对!” 人家老曹也有铁骨柔情的一面! 詹徽抹着眼泪,依旧低声的抽泣,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还哭……咋,要不老子给你找个娘们,喂你吃两口奶哄哄你,我的布政使大人!” 詹徽顿时不哭了,而是瞪着曹震骂道:“去你娘的吧!” 曹震不怒,反而大笑起来,接着二人走进大堂之中,开始交谈起来。 “凉国公呢,还有老何……” 詹徽沉声道:“忙着带兵收税呢……” “你多留两天,我去派人叫他们回来,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喝几杯!” 曹震却连连摆手,说道:“算了,老子回去还一堆事呢,留不了,歇歇腿就得赶回去!” 詹徽问道:“听说你接替凉国公,正在忙着建设军校……” 谈到军校,曹震气哼哼的说道:“草,你别提了,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以前老傅在工部,什么事都好办,等老子接手,工部就换人了,还有户部那些老抠,要点钱和要他们命似的,你不知道兄弟我现在有多难……” 詹徽听后长叹道:“建设军校同样的是新政改革,陛下也是十分重视,阻力大也在所难免,国库没钱,陛下也难啊!” 国库不是没钱,而是不是乱用,朱雄英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几百万两银子的砸出去,要留下一部分应急,用来应对不可预估的天灾人祸。 建设军校固然重要,但却大不过边防的安危,百姓的生死,所以建设进度一直十分缓慢。 “难,难,难啊……” 曹震也是无奈,说道:“这年头,谁不难,我算明白了,想办点正事,实事是真难,户部不给钱,工部催工期,老子有啥办法,最可恨的是那些都察院的狗御史,没事就在朝会的时候参老子一下!” 突然,曹震笑了,继续道:“最近不参老子了,开始参你了!” 自己被参,这是必然的,也在预料之中,但詹徽还是多嘴问道:“参我的官员有多少?” 曹震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大笑道:“没有上千人,恐怕也不下几百,都察院,六部,三寺,五院,六科,还有地方布政司,州府县的官员,但凡大小朝会,那个凌汉就开始带头参你!” “老子还听说,参你的奏本在尚书房都快堆成山了,每天都要烧掉两大筐!”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非但没有怪罪,还派人送来寿礼,这就证明此事全被皇帝强行压了下来。 詹徽听到,心中瞬间斗志昂扬,自己要是不在江南大干一场,都对不起皇帝。 第274章 再贬大才子 晌午,皇宫! 皇帝受伤这段时间确实没上朝,一心在东宫养病,而所有的政务全部交给了朱高炽处理。 累了一上午的朱高炽从文华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梅子嚼着,面无表情的朝着东长房走去,政务虽然累,但也没办法,可再苦也不能苦了肚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燕世子!” 听到这个声音,朱高炽立马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解缙从花坛后面钻了出来,身上还挂着一片枯叶,但眼神之中却透着兴奋。 大胖眉头一皱,问道:“你躲在这作甚?” “当然是等你!” 解缙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搓着手问道:“世子,兄弟,上次给你说的那事,,,” “滚!” 大胖呵斥一声,转身就走。 “哎,,,世子,你别走啊!” 眼看解缙跟了上来,朱高炽撒腿就跑,解缙紧追不舍。 “解矬子,你他吗的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以后更不要来找我,滚啊!” “世子,你别走,我就给你说两句话!” “我不想和你说话,离我远点!”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没跑几步,大胖就累的气喘吁吁,躬着身子停了下来。 “世子啊,你说你这是何必啊,来,我扶你坐旁边歇会儿!” 大胖两腿发酸,喘着粗气说道:“解矬子,你,,,你他吗的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你说的那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有胆,自己去找皇帝说,你要没种,以后就老实呆在翰林院吧!” 解缙慌忙解释道:“我找你不是这个事啊!” “那是啥事?” 大胖不耐烦的说道:“你赶紧说,别耽误我吃饭!” 解缙看了看周围无人,这才小声问道:“我听说刘三吾因为南北榜案,被朝廷贬官回乡了?” “你问这个干啥?” 朱高炽瞪着他问道:“难不成你和南北榜案也有牵连?” “我怎么可能,,,” 解缙继续说道:“照这么说,内阁现在就你和黄观了?” 朱高炽没好气的说道:“黄观也走了,被陛下派往辽东,巡视兀良哈,女真各部了!” “那内阁现在就你一个人了!” 解缙先是一愣,随即内心狂喜不已。 “没错!” 解缙顿时激动万分,眼神中透着一丝炽热,那是对仕途的渴望。 “世子啊,你看,现在内阁就你一个人了,这么多政务全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多辛苦啊,这样,你给陛下或者太上皇说说,让我再回内阁,帮你分忧,以后内阁的活我来干,你每天就喝喝茶,吃点东西,何乐而不为啊!” 大胖听后冷笑两声,抬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明晃晃龙袍的青年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大群太监和侍卫。 丫的,狗皇帝来了。 大胖来不及缓口气,立马起身就走,直奔东厂房。 “燕世子,你别走啊,这事……” “滚开,别跟着我……” “商量商量……” “我给你商量个屁……” 二人不断拉扯,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到了朱雄英。 “那是?” 身边的吏部尚书张紞说道:“陛下,好像是燕世子和解学士!” “狗……陛下来了,蠢货!” 解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个激灵,立马低着头就要走。 “站住!” 朱雄英走了过去,二人同时行礼。 “你们二人……” 朱雄英冷声道:“在这皇宫之中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大胖心中恨死解缙了,带着满肚子的怨气,大声的说道:“回陛下,解缙想回内阁,已经想瞎了心,想烂了眼,想的走火入魔了,多次缠着臣去找皇祖父说情,让他重回内阁……” “既然他这么想去,依臣之见,以后把内阁交给解大才子吧,臣退出!” 解缙是一门心思的想进内阁,而朱高炽则是八辈子都不想踏进文华殿。 “看来翰林院也放不下你这位大明第一才子啊!” 朱雄英带着一丝怒意,他本来对解缙寄予厚望,但这家伙心太浮躁,原本打算让他去翰林院沉淀几年再委以重任,但他很显然没有领悟到皇帝的意思。 事到如今,解缙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知错了,请给臣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臣还愿意为陛下分忧!” “说的好啊!” 朱雄英瞪他一眼,随口问道:“张部堂,你们吏部可还有其他京官空缺?” 张紞是出了名的情商高,哪里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说道:“陛下,宗人府还缺个纪善!” 纪善,负责讲授的官职,正儿八经的正八品官职。 “解缙,朕看翰林院也放不下你这位大才子,大学士你也不用当了,去宗人府给朱高煦上课去吧,好好教他做个人,同时也反省反省自己,哼!” 说罢,直接拂袖而去! 解缙面如死灰,立马追了上去,大呼道:“陛下……” 樊忠手持金瓜对着他吼道:“放肆!” 解缙,大明第一才子,一个智商超高,情商极低的人,一张破嘴,整天闲不住。 而且,他这个人,同乡观念很严重,很喜欢结交朝中的同乡,从而排挤其他地方的官员。 解缙,杨士奇,杨荣,黄淮等人,私交甚好,已经形成了一个议政的小团体。 他们这种行为,属于拉帮结派,再说严重些,那就是结党营私。 这是朱雄英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让他吃点苦头,磨练他的心性,将来难堪大用。 这些人都是历史上永乐朝的中流砥柱,同时也是文官集团崛起的开始。 别人不知道,朱雄英却深知历史的教训,明朝的灭亡和文官掌权有很大的关系。 明朝的腐朽,从文官操控皇帝的生死开始,所以一旦发现官员有结党的苗头,必须立马扑灭。 即使不用解缙,三杨等人,也不会让他们抱团来抗衡皇权。 还是那句话,权力滋生欲望,从明初的淮西党,浙东党,到明末的东林党,阉党,皆是如此。 朱雄英不会放任这种事情的发生,永兴朝只允许有一个保皇党,谁不和皇帝站在一起那就是满门抄斩的逆党。 再说上次宗人府的事,朱雄英虽然小腿上的伤养好了,但至今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对朱高煦的行为也是耿耿于怀,别说皇帝没肚量,朱高煦这家伙和个神经病似的,莫名其妙,十分突然的给皇帝来个扫堂腿。 这和刺驾有什么区别! 朱雄英没让人拿个大缸倒扣在他身上,直接做成瓦罐烧鸡,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换成他大侄贼试试? 第275章 万寿圣节 永兴二年十月二十一日,这一天正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的七十寿辰。 寿宴的地点定在马皇后生前居住生活的坤宁宫。 早在前几日,宫人就开始布置寿宴,如今整个坤宁宫挂满了红绸和灯笼,大殿外摆着不少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瓜果零嘴。 按照朱雄英的意思,此次万寿圣宴要大办,普天同庆,但老爷子死活都不同意。 老爷子本出身贫苦农家,提倡节俭、敦厚的教化之风,对于自己的诞辰即少了前朝那般铺张浪费。 其次,他现在不是皇帝了,没必要搞什么万寿节,不合礼法,还有,给自己的大胖孙子省点钱。 大殿外,老爷子躬着身子缓缓走着,朱雄英和朱高炽一左一右的陪在身边。 “皇祖父,寿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皇亲也开始进宫,孙儿扶您过去吧!” 大胖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可老爷子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甚至都没有多少笑脸,反而是唉声叹气,十分愁苦。 朱雄英忍不住问道:“皇爷爷,今个可是您的七十大寿,咱家的亲人都会进宫来给您祝寿,您心心念念的闺女们都快来了,您为何不太高兴啊!” 老爷子神情有些黯然,唉声叹气的说道:“每逢寿诞,咱就想起咱爹咱娘的早逝,咱这心里就难受啊!” 亲人的早逝,给老爷子留下了无尽的伤痛,所以每逢寿诞之时,不愿接受天下朝贺,自此,遇有生日,老爷子不过是“斋居素食,不受朝贺”、“静居终日”而已。 直到洪武十三年,韩国公李善长累次上表请贺太祖生日,老爷子才勉强答应受朝贺、宴群臣,允许在外诸司自五品以上者听其表贺,但却明确规定“不受献,不赋诗,不赐酺,不斋醮”。 这一次也不例外,老爷子只想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当过大寿了。 不过,朱雄英还是给官员放了三天假! 朱雄英劝道:“皇爷爷,现在不同往日了,咱家的日子过的也好了,皇考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朱高炽也跟着劝道:“是啊,皇祖父,既然是寿宴,那一家人就应该乐乐呵呵的!” 老爷子眉头舒展,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走吧,一家人热闹热闹!” 寿宴定在中午,现在天还早,坤宁宫除了宫人,还没有多少皇亲前来。 祖孙三人坐在坤宁宫大殿,朱雄英坐在一旁,随手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说道:“皇爷爷,此次寿宴,孙儿本打算把在外就藩的叔叔们都召来给您祝寿,但又担心边防会有变故,所以……” 老爷子连连摆手道:“不用让他们来,咱不过是过个大寿而已,犯不着兴师动众的,你做的是对的,他们把国门守好,比啥都强!” 朱高炽吃着瓜子,一言不发,心中有种莫名的惆怅。 别看老爷子说的好听,其实他心里很想外面的儿子,不过是出于大局考虑罢了。 “文珏……太子去哪了?” 老爷子突然问道。 朱雄英笑道:“这小子一大早就没影了,说要给您老人家一个惊喜,八成给您准备贺礼去了!” 老爷子欣慰一笑,说道:“还准备什么贺礼啊,哎……文珏这孩子打小就孝顺!” 朱高炽附和道:“皇祖父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可是您一手带大的,和您亲着呢!” 老爷子大笑两声,这话可算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高炽啊,咱记得你娶媳妇也有好几年了吧,让你媳妇赶紧生啊,你看雄英,也就比你早娶两三年,孩子都四个了,文珏都六岁了……” 老爷子十分关心的说道:“是不是你家那口子不能生啊,回头咱让御医去你家瞧瞧,实在不行,咱再给你说个媳妇,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啊,燕藩以后还要交给你手上!” 朱高炽尴尬的笑道:“孙儿自从进宫后,没日没夜的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就连家都很少回去,所以就耽误……” 我到现在还没儿子,完全就是狗皇帝造成的,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去,累都快累死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做什么男女之事。 “哎,大胖,你可别这么说!” 朱雄英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道:“和这些可没关系,你要从自身找原因,这庄稼长不出苗,可不能全怪地不行,或许是种子的问题!” 此话一出,大胖脸都绿了,老爷子悄悄踢了他一脚,小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没个正经!” 祖孙三人不断的闲聊着,而前来的祝寿的皇亲也差不多都到了,全在宫外候着,等着老爷子召见。 朱雄英扔掉手中的瓜子,说道:“高炽,天也差不多了,赶紧开始吧,朕吃瓜子都拿上吃饱了!” “遵命!” 大胖担任老爷子寿宴的礼官,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本红册,对着外面喊道:“燕世子妃贺寿!” 朱雄英顿时笑了,大胖真有意思,第一个人就叫自己的媳妇,想拿个头彩。 没一会儿,只见张氏低着头,小步走了进来,行了一个万福礼。 “妾身燕世子妃张氏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老爷子微微点头,说道:“起来吧!” 只见张氏打开带来的食盒,捧在手上,缓缓走了过来,说道:“妾身亲自为太上皇做了寿桃!” 只见张氏将一个栩栩如生的大寿桃端了出来,不仅卖相好看,还有一股子麦香味。 “好,真好,这份寿礼太好了!” 老爷子赞不绝口,张氏微微笑道:“太上皇若是不嫌弃,妾身给您天天做,让您老人家天天过寿!” 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果然,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高炽啊,你这媳妇不错,咱喜欢!” 老爷子对着张氏说道:“孩子,别叫咱太上皇,生分了,你是咱孙媳妇,以后和高炽一样,叫咱皇祖父!” 张氏一点都不矫情,立马跪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祖父,孙媳张氏给您老人家磕头了,恭祝皇祖父万寿无疆!” 张氏虽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相貌,但举止有度,落落大方,还接地气,顿时让老爷子好感倍增。 “好孩子,快起来,一会儿你和高炽都和咱做一桌吃饭!” “谢皇祖父!” 老爷子让张氏坐在主桌之上,还亲自抓了把瓜子过去。 朱雄英由衷感慨不已,大胖确实娶个好媳妇啊! 看到自己的媳妇深得老爷子的喜爱,大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腰板猛然挺直。 “临安大长公主,宁国大长公主,临安大长公主,宝庆大长公主贺寿!” 第276章 公主们的寿礼 皇帝的女儿是公主,皇帝的姐妹是长公主,皇帝的姑姑是大长公主。 自从朱雄英当了皇帝,这些姑姑们直接从公主升到大长公主。 只见宝庆大长公主跟在三位老姐姐身边,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 看到闺女们来了,老爷子立马打起了精神。 临安公主拿着一件崭新的粗布衣裳,捧在老爷子面前,说道:“爹,这是女儿亲自为您缝制的衣服,您试试合不合身!” 宁国公主的贺礼是一双粗布鞋,安庆公主的贺礼是一双白袜。 “父皇,这是女儿亲自缝制的鞋子,您一起试试吧!” 安庆公主也说道:“我们姐妹几个的手艺自然是比不过母后,不过都是女儿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的,也是我们对父皇的一片孝心!” 老爷子轻轻摩挲的眼前的衣服,眼中早已泛起了泪花。 曾经,这些女儿和他这个当父亲的反目成仇,几年都不愿来往,甚至都不愿进宫看他这个父亲,这也让老爷子内心深深的自责。 如今,那些仇恨早已过去,随着当年她们大哥朱标的病逝,父女之间的关系也逐渐修复。 对于老爷子来说,这些不值钱的粗布衣服比任何东西都值钱,这是无价的孝心和对老父亲的关爱。 “大孙啊,来帮咱把衣服换上!” 老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换上女儿们亲手做的衣服。 “父皇,还是让我们来吧!” 三个闺女开始帮老爷子换上新衣服,临安公主跪在地上,先是帮老爷子把鞋脱掉,随后换上了新鞋。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穿女儿做的衣服,自从马皇后去世后,再也没人主动给他做衣服,纳鞋子了。 “父皇,新鞋还合脚吗?” 老爷子立马点头,声音哽咽的说道:“合脚,合脚!” 临安公主用手擦着老爷子眼角的泪花,说道:“父皇,今个是您的寿宴,好日子,怎么还哭了……” 老爷子清楚的感受到,大闺女手变得很粗糙,她是洪武皇帝的女儿,是皇室的大公主,那双手竟然如同常年劳作的妇人一般,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想到这些,老爷子痛心疾首。 “临安,爹对不起你,还有安庆,是爹亲手毁了你们的一生!” 这位雄才大略,杀伐果断,一生要强的大明洪武皇帝到了晚年终于向自己的女儿们低头了。 安庆公主安慰道:“父皇,都是过去的事了,父女哪有什么隔夜仇,女儿早就不怪您了!” 临安公主同样安慰道:“您不仅是我们的父亲,更是天下人的君父,有些事情您也是迫不得已,女儿当年不明白这些道理,和父皇顶撞,赌气,其实都是女儿的错!” 老爷子已经七十岁了,胡子头发全白了,背也直不起来了,走路也不似当年那般风风火火。 人到暮年,丧妻丧子,心中承受无数的悲痛,谁对谁错,早已不重要了。 朱雄英走了过去,笑道:“老头子,闺女做的衣服,开心不?” 老爷子喜极而泣,连连点头,说道:“开心,开心,今个是咱最开心的一天!” 朱雄英打趣道:“几位姑姑,是你们把皇爷爷惹哭了,我不管,你们要把老头哄好!” 几句玩笑话,顿时打破气氛,又恢复到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朱高炽拿着册子继续喊道:“曹国公贺……” “大胖,还有我呢,你瞎喊什么啊!” 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只见宝庆公主指着朱高炽喊道:“好你个死胖子,你竟敢无视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姑!” 朱高炽一愣,怎么把这位小祖宗给忘了,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跑过去,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呦,小姑,我哪敢啊,侄儿只是一时口误,您大人有大量,别给侄儿一般见识!” “哼!” 宝庆公主双手叉腰,撅着小嘴说道:“大胖,你就是故意的!” 朱高炽尴尬不已,连忙说道:“小姑莫气,赶明侄儿带着蜜饯,糖葫芦,酥饼,亲自给您送过去,就当赔罪了!” 宝庆公主这才满意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李景隆带着寿礼快步走来,正准备一个滑跪扑到老爷子面前,宝庆公主再次大喊道:“谁让你进来的,我还没给父皇贺寿呢!” 李景隆突然一愣,朱高炽立马以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李景隆郁闷了,不是你刚才喊的曹国公贺寿,这怎么又让我出去…… 宝庆公主大喊道:“滚啊!” “哎,小祖宗,我这就滚!”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李景隆以最快的速度滚了出去。 “大胖,都怪你,哼!” 宝庆公主十分的不开心,朱高炽无奈的笑了笑,倒也不敢说什么。 “父皇,父皇!” 宝庆公主一溜烟跑了过去,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父皇快看,这是女儿送给您的寿礼!” 一旁的临安公主立马打开,竟然是一件绣着龙纹的黑色披风,只不过,上面的龙纹绣的歪七扭八,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是龙纹。 “父皇,父皇,这也是女儿亲自绣的,不信你问大侄贼!”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没错,这确实是小姑亲自绣的,瞧瞧咱小姑这龙纹绣的,神采飞扬,威武不凡啊!” 得到大侄贼的认可,宝庆公主十分开心,抱着老爷子的手臂问道:“父皇,父皇,您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只要是咱小闺女送的,父皇都喜欢!” 老爷子丝毫不在意粗劣的手艺,立马披在了身上。 老爷子并不在乎礼物的贵重,而是孝心,宝庆公主虽然年纪最小,但她老爷子的孝心不输任何人。 “嘿……大侄贼,父皇说喜欢,谢谢你了!” 朱雄英笑道:“哎,小姑,都是一家人,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随后,大胖并没有念李景隆,而是留在宫里辅政的蜀王和湘王。 蜀王送了一副寿词,湘王送了一条玉带, 之后就是几位留在宫里,还没就藩的小藩王,各有寿礼。 “曹国公贺……” “等会,等会……” 一道声音再次打断朱高炽,只见太子朱文珏捧着一个金色的木盒跑了进来,那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文珏啊,你这是干啥去了,瞧这一头汗!” 老爷子立马用自己的袖子擦着重孙子额头上的汗水。 “太爷爷,孙儿不累,孙儿是为太爷爷准备寿礼去了!” 老爷子连连夸赞道:“你就是上天赐给咱最好的寿礼!” “嘿嘿,太爷爷,不一样的!” 朱文珏惊喜道:“孙儿送给太爷爷的寿礼是一只天大的祥瑞!” 第277章 曹国公贺寿 听到朱文珏说到寿礼,还是一只祥瑞,朱雄英好像已经猜到了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老爷子却没想这么多,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摸着朱文珏的小脑袋说道:“那就给咱看看,是什么祥瑞!” 朱雄英也不知道这小子拿的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于是立马伸手就要打开盒子,却被朱文珏死死按住。 “父皇,我送给太爷爷的寿礼是压轴的,必须最后才能打开!” “你卖什么关子,赶紧给老子打开,别耽误吃饭!” 面对朱雄英的训斥,老爷子顿时不高兴了,瞪着眼骂道:“你急什么啊,这是咱重孙子送给咱的寿礼,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缺那一口饭吃啊,咱文珏说什么时候打开就什么时候打开,今个是咱的寿宴,咱说的算,你滚一边去,这没你什么事儿!” 老爷子今个是一点不给皇帝留情面,朱雄英非要凑热闹,结果被骂了一顿,而且被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挠挠额头,走到一旁老实坐着了,还不忘狠狠瞪了朱文珏一眼。 小东西,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整事了! 老爷子死死护着朱文珏,开口道:“济王千岁贺寿!” 大殿外面的李景隆懵了,自己被点了两次名都没进去,这脚都快站麻了,这燕世子也不干人事啊。 身边的袁氏也急了,小声问道:“当家的,这是故意涮你玩的吧!” “你小声点!” 李景隆傲然道:“那是我亲舅爷,就算是涮我玩,那也是我的福气,你自己看看今个前来贺寿的人,除了本公,还有一个外姓吗?” “这说明什么,知道吗?” “这说明舅爷他老人家把我当自家人!”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坤宁宫,是孝慈皇后生前居住的地方,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进来啊,你要不嫁给老子,这地方你八辈子都进不来!” “别说你,就是你爹……” 袁氏凌厉的眼神已经让李景隆说不出来话了,自家的这婆娘快人快语,万一在太上皇寿辰上在闹起来,谁都不好看,还是先认怂吧。 小皇子朱楠走了进去,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太监。 “父皇,儿臣来给父皇贺寿!” 看到小儿子得意的来了,老爷子眯着双眼笑道:“你给咱带来了什么寿礼?” “父皇请看!” 朱楠随机让太监打开箱子,赫然是一枚枚品相良好且银光闪闪的银锭,这一看就是新铸的。 “嘿嘿,父皇,儿臣常听您念叨没钱,就想着送您些钱花,不知道够不够,不够儿臣再去问英哥儿要!” 送什么都不如送钱来的实在,小皇子朱楠是个实在人啊! 老爷子顿时哭笑不得,说道:“难得咱小儿子一片孝心,那咱就收下了以后留着零花!” 一旁的朱雄英黑着脸,朕的钱,那都是朕的钱! 拿朕的钱去尽你的孝心,你可以啊,二十六叔。 小朱楠立马跑了过去,看到朱文珏抱着一个盒子,立马就抓了过去。 “文珏,让叔爷看看你送的什么?” “不行!” 朱文珏抱的更紧了,说道:“你要敢抢,以后我不跟你玩了!” “还有,你以后不许问我爹要钱了!” 朱楠撅着小嘴,问道:“为啥啊,英哥儿是我大侄子,我是他叔,又不是外人!” “我爹哪有什么钱啊,他天天为钱发愁,反正以后你别要了!” 小朱楠挠挠头,说道:“谁说没钱,英哥儿说还要把国库都送给我呢!” “什么……” 朱文珏大吃一惊,说道:“国库都给你了,那我以后咋办?” 说着,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嗑瓜子的朱雄英。 怪不得太爷爷天天骂你,你瞧瞧你干的都叫什么事啊! “曹国公贺寿!” 随着大胖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大明唯一的外姓皇亲,世袭曹国公,右军大都督,太子少师李景隆带着家眷和寿礼大步走进来。 踏进大殿,直接一个滑跪稳稳的跪在老爷子面前,身后的袁氏都愣住了。 “晚辈李景隆恭祝舅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富贵,吉星高照,万岁之桃,松鹤龙吟,日月长明,祝无量寿,鹤寿添寿,奉觞上寿,海屋添寿,松林岁月,庆衍箕畴,蓬岛春风,寿城宏开,庆衍萱畴,天赐纯假,晋爵延龄,称觞祝假……” 老李那张嘴真不是一般的遛啊,这祝寿词真是一句接一句,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不知道练了多久才练的这么熟练。 老爷子也被他逗笑了,说道:“九江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是难为你了,快起来吧!” 老头子高兴,李景隆更高兴,说道:“臣还为舅爷带了几件寿礼!” 老爷子摆手笑道:“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寿礼,咱又不缺什么东西!” 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给舅爷的大寿添个彩,也是臣的一片孝心!” 还得是曹国公啊,这嘴皮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袁氏真的愣住了,他知道自己的丈夫能说会道,喜欢溜须拍马,可万万没想到,在太上皇面前竟然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人吗? 这比宫里的太监还太监! “别愣了啊,赶紧把寿礼拿过来!” 李景隆小声说着,立马拿出一件锦盒,不过有拳头一般大小,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不过,老李出手,绝不是什么一般的凡物。 “舅爷请看,臣的第一件寿礼!” 盒子被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颗如鸡蛋一般大小的璀璨夺目的明珠。 “这是一颗东海明珠,产于极深的海底,到了黑夜,便能闪烁星光,而明珠之内还生有一颗寿桃!” 老爷子立马来了兴趣,拿起后立马端详起来。 “嘿……还真有!” 朱雄英也凑了过来,接过来后放在眼前对着外面的太阳一照,果然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桃子图案。 这颗东海明珠是真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无价之宝。 “东西虽好,却无用处啊,华而不实,你还不如两件衣服,两碗饭来的实在!” 老爷子对什么奇珍异宝从来不感兴趣,眼前的东海明珠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欣赏过了,也就提不上来什么好感了。 李景隆连忙说道:“臣知晓舅爷一生简朴,臣送的也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一块夜晚能视物的石头罢了,臣就想着能给舅爷寝宫添点光亮,晚上起床也方便些!” “晚上点油也能照亮,用这珠子,实在太奢侈了!” 老爷子手中捏着明珠又瞧了瞧,接着问道:“九江啊,这宝贝你是从哪弄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敏感了,回答不好,老爷子一定生气。 第278章 祥瑞 只见李景隆不慌不忙的说道:“回舅爷的话,臣在江南之时,有一天,去海边督查港口,突然海上狂风大作,海浪滔天,臣隐约看到一条蛟龙游来,为了防止蛟龙破坏港口,臣立马拔剑要将其斩杀,就在此时,那蛟龙竟然口吐人言,说了八个字,日月山河,万寿无疆,随后从口中吐出了这枚明珠,潜入海中!” “臣就想着,这一定是龙王来给舅爷贺寿了,而臣也不过是跑跑腿而已!” 这不是我送的,是龙王的贺寿,这下无话可说了吧! 朱雄英听后,差点笑出声,这故事编的真是完美极了。 “皇爷爷,既然是龙王的贺礼,要是不收,岂不是辜负上苍的好意,曹国公也是一片孝心,您就收下吧!” 李景隆赶紧附和道:“陛下言之有理!” 老爷子呵呵笑道:“难得九江一片孝心,那咱就收下了!” 李景隆长舒一口,什么蛟龙,龙王贺礼,都是假的,这珠子是从江南皇商陆家那坑来的…… 也不算坑,是陆家心甘情愿孝敬曹国公的。 “舅爷请看臣的第二件寿礼!” 只见李景隆打开第二个盒子,从中轻轻捧出一枚黄玉如意。 这是玉中之王金丝黄龙玉雕刻而成的一柄如意,上面刻着鹤,蝙蝠,鹿,喜鹊,金蟾等吉祥的动物,还有松柏,竹子寓意美好的植物。 用料金贵,通体金黄,浑然一体,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又是一件无价之宝。 这是当年李文忠在元大都搜刮来的东西,八成是元宫里的东西,后来他就用柄如意和副将袁洪定下儿女的亲事,二人成婚之时,又把这件宝贝作为陪嫁带回了李家。 这可是老李用一夜的辛苦才换来的。 “这是臣的妻子为舅爷亲自挑选的痒痒挠,留给舅爷挠痒痒,实用的很!” 曹国公太有才了,明明是件无价的珍宝,可他却非要说成不值钱的痒痒挠,而且自己不邀功,说是媳妇送的,这摆明了是想为袁家争取机会。 这是两口子之前商量好的,不然以老李那残花败柳之身,岂能让袁氏把嫁妆拿出来送出去。 老爷子顿时乐了,接过玉如意说道:“这么贵重的痒痒挠咱还没用过呢,有心了!” 李景隆赶紧附和道:“舅爷喜欢就好!” 老爷子看了一眼李景隆,又看了看袁氏,回头说道:“皇帝,皇后,九江两口子一片孝心,难得可贵,你们替咱也赏他们点啥吧!” 朱雄英哪里看不透这两口子的心思,说道:“曹国公之妻袁氏,贤良淑德,孝心可嘉,赐三品诰命夫人!” 李婉儿跟着说道:“赐三品诰命夫人袁氏凤冠霞披,金湘玲珑镯,三色夜雨链,若仙似影环,另可无诏出入进宫陈情!” 不得不说,皇帝皇后两口子是真大方,三品诰命已经是最高的封号了。 至于一品诰命夫人,必须要有极高的威望和贡献,而且享有朝廷的俸禄,可以随时进宫面圣,死后配享太庙,显然是不可能随便封出去的。 皇帝封赏了三品,皇后送了一堆东西,最为重要的是,以后随时可以进东宫找皇后和嫔妃聊天谈事。 袁氏顿时大喜过望,立马跪了下来,说道:“妾身叩谢太上皇,叩谢陛下,叩谢皇后娘娘!” 老爷子高兴了,皇帝也高兴了,李景隆两口子也高兴了,皆大欢喜。 二人坐在下面,袁氏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这要是在自己府上,能笑的三天三夜合不拢嘴。 “当家的,还得是你啊!” 袁氏主动示好,强忍着笑意。 “那是,你爷们是谁了,以后听我的,准没错!” 李景隆得意不已,也不往自己费尽心思的准备贺礼和那一番托词。 眼看到了中午,朱雄英问道:“高炽,后面还有人吗,没有赶紧开席,朕都饿了!” “父皇,我还没送太爷爷寿礼呢!” 朱文珏立马站了出来。 老爷子训斥道:“对,还有咱文珏呢,你急什么,想吃饭回你的东宫去吃!” 这已经是朱雄英第二次挨训了,一切全因为朱文珏送个破寿礼。 “老子今个就看你能鼓捣出什么玩意来!” 朱雄英气的吼道:“赶紧给老子打开!” 这小子毫不在乎,说道:“父皇,您别急啊,好东西一般都要留在最后!” 说着,嘿嘿一笑,立马将木盒上的盖子打开,所有人都凑了过来,要一堵太子爷送来的祥瑞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盒子中竟然是一只白玉雕刻成的乌龟…… “原来是只王……” 最受老爷子宠爱的安庆公主直接笑出了声,看到临安,宁国两位姐姐在瞪自己,立马不敢笑了。 宝庆公主咯咯笑道:“文珏,你送的是乌龟啊!” 朱文珏急眼了,大喊道:“你们不许笑,这不是王八,也不是乌龟,这是……这是……叫啥来着,我忘了……” 此时,老爷子开口了,说道:“乌龟就乌龟,王八也没事,只要是咱文珏送的,咱都喜欢,谁他娘的再敢笑话太子,全都滚出去!” “太爷爷,这真的不是乌龟王八,这是……” 小太子急的抓耳挠腮,就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蜀王朱椿神情严肃的说道:“父皇,文珏说的对,这确实不是乌龟,更不是什么王八!” 听到此话,众人再次端详起来,朱椿继续说道:“父皇请看,这龟身前是龙头,这是龙生九子中的赑屃,也叫龙龟,神龟!” 这只赑屃晶莹透亮,作工精良,不过,龟背上并没有负有石碑,而是雕刻成了一卷竹简的样子,仔细一看,上面还有金色的小字,好像是小篆。 “相传,大禹时,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天下……” 不愧是蜀秀才,说起典故真是如数家珍。 “而父皇以布衣起兵,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定立纲纪,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使得九州重归一统,父皇的功比起尧舜圣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神龟现世,此乃天大的祥瑞!” 朱椿把朱文珏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小太子激动的喊道:“十一叔爷威武!” 朱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拿起龙龟,仔细瞧着龙龟竹简上的字,不知不觉念了出来。 “孙臣文珏表贺太爷爷洪武皇帝开太平万世之基业以济万民,神文圣武,四海拥戴……祝太爷爷日月同辉,万寿无疆!” 第279章 为大明贺 朱椿还没说完,只见老爷子直接一把抢了过去,放在手心,视如珍宝一般摩挲着,又放在眼皮子下仔细的看着上面的金字。 可惜老爷子眼神不好,即使离得很近,看看的也是一团模糊的字迹。 “好,好,好!” 老爷子顿时乐的合不拢嘴,整个人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大笑道:“咱文珏送的这个王八,,,不对,这个神龟太符合咱心意了,这是咱这辈子收到最好的贺礼!” 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恭祝舅爷,好重孙可旺大明四代!” 朱雄英瞥他一眼,心想,解缙的词都让你学来了,你挺会啊。 老爷子乐道:“好,九江说的好,太子聪慧,孝心可嘉,不愧是咱朱家的子孙!” 听到太爷爷如此夸赞,朱文珏挺着胸脯,一副傲然的姿态,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而且在古代,过寿送乌龟并不是骂人,而是一种象征健康长寿的象征。 古人已经认为龟能够“寿蔽天地”了,不少人将龟看做神灵,还将它和“龙、凤、麟”一起并称为“四灵”。 正所谓日月同辉,春秋不老,龟龄松寿,日月合起来就是大明,而老爷子是真命天子,是金龙下凡,是大明最高的统治者,龟和龙合在一起就是龙龟,不仅象征老爷子身份的尊贵,更能表达长寿的祝福。 小太子送出的这份寿礼实在无可挑剔,让原本出彩的李景隆瞬间黯然失色。 朱文珏一时成了整个寿宴最耀眼的人! 众人高兴之余,朱雄英却眉头紧皱起来,这小子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就他那狗脑子绝对想不出来送这样的东西,看来这背后有人指点他啊。 皇帝正值青年,太子年幼,尚未参政,有人故意接近太子,这不是什么好事。 朱雄英小声招手道:“李进!” “臣在!” 李进是天子近臣,除了去文楼处理各地的奏本,其余时间几乎都在皇帝身边,也是此次万寿节唯一的外臣。 朱雄英悄悄说道:“回头去查查谁在故意接近太子,还有那白玉神龟的来源!” “臣明白!” 老爷子端详着玉王八,当真是爱不释手。 朱雄英站了起来,问道:“高炽,没人了吧?” “回皇祖父,在京所有皇亲全部贺寿结束!” 嗯,没了……狗皇帝,你可以吃饭了,饿死鬼投胎啊,撑死你丫的。 朱雄英招呼道:“那咱们所有人一起给太上皇磕头吧!” 一时间,皇子,公主,驸马,皇孙,孙媳,重孙,外甥孙,外甥孙媳妇,全都站在了大殿之上。 朱雄英带头喊道:“恭祝洪武皇帝日月同辉,万寿无疆!” 说罢,立马磕头,后面的子孙们纷纷附和。 眼前的一幕让老爷子为之动容,遥想当年,他只是一个失去双亲,孤苦伶仃的放牛娃,本以为会死于战乱,结果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路走来,从太平乡孤庄村走到了应天府,让这个曾经的苦孩子成为了天下之主。 一甲子转瞬即逝,从当初的孤身一人变成了如今的儿孙满堂,四代同堂。 儿女孝顺,孙子贤明,就连重孙子都长大了,这一刻,老爷子感受到了从来没有的温暖和欣慰,即使明天就闭眼,也死而无憾了。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 老爷子喜极而泣,眼角早已湿润,作为一位铁血皇帝,洪武大帝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暴露出内心最柔软的一面。 那就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亲情! 安庆公主走上了上去,轻轻擦着老爷子眼角的泪水,随后拉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爹,吃饭了,女儿可否和您老人家做一桌?” “好,好!” 老爷子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寿宴立即开始,皇子皇孙,后宫嫔妃一大家子人实在太多了,一桌肯定坐不下。 老爷子大手一挥,所有皇子跟着自己母妃坐小桌子去吃。 主桌自然是老爷子坐主位,皇帝,皇后,太子,这不用说,一定是和老爷子坐在一起的。 老爷子又点了朱高炽和张氏陪坐,又把宝庆公主叫了过来,和太子朱文珏坐在一张椅子上。 还有两张椅子,还有这么多皇子,嫔妃,公主,叫谁都不合适,老爷子扫了一眼众人。 “九江,来,你们两口子坐这!” 李景隆顿时受宠若惊,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虽说都是皇亲,可自己毕竟是个外姓,能来祝寿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万万没想到还能和太上皇同案而食。 很快,美味佳肴被端了上来,老爷子又是一阵感慨。 “这日子过的真快啊,转眼之间,咱都到了古稀之年,不知不觉,咱的胡子头发全都白了,岁月不饶人,咱都七十岁了,人生真的太短了!” 李景隆立马笑道:“舅爷,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哪里像是古稀之年,您要不说七十岁,臣还以为过的是五十大寿!” 老爷子被逗笑了,说道:“啧啧……还是九江这孩子会说话!” 那可不,论长袖善舞,溜须拍马,曹国公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能屈能伸,那过的叫一个潇洒,活的叫一个通透。 “舅爷言重了,臣说的都是心里话!” 李景隆哪里会放过表演的机会。 “舅爷以布衣之身平定天下,开创大明王朝,又励精图治三十年,才有了如今风华绝代的秀丽大明!” “舅爷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纵观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也是无人能比!” 说着,自己立马端起酒杯,说道:“臣斗胆提议,所有人共同举杯,为洪武大帝贺!” 一瞬间,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朱雄英笑了笑同样站了起来,曹国公,你可以啊,都学会带节奏了。 李景隆慷慨道:“为大明贺,为陛下贺,为洪武大帝贺!” 所有人端起酒杯,纷纷附和。 老李是懂气氛的,还知道把皇帝带上。 老爷子十分高兴,朗声道:“为大明贺,干了!” 朱文珏突然大喊道:“为太爷爷贺!” 宝庆公主不甘示弱,同样喊道:“为父皇贺!” 众人大笑不已,嘿……这气氛一下子被老李带起来了! 朱雄英早就饿了,喝完酒立马坐了下来,拿上筷子开始吃饭。 老爷子今个高兴,朱雄英也喝了不少酒,推下喝的脑袋晕乎乎的。 只见对面的大胖站了起来,借着酒劲说道:“皇祖父,今个是您七十大寿,干喝酒也是无趣,陛下文武双全,雄才大略,何不让陛下借着此次万寿圣节,作诗赋词一首,为皇祖父助助兴!” 第280章 来一首 朱雄英喝的脖子通红,脸色红润,听到大胖的提议,立马放下筷子,双手抱在胸前,半躺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狠狠的剜着大胖。 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就没读过多少书,更不善于什么吟诗作对,当初当皇太孙辅政的时候,批改奏本都费劲。 那些文官就喜欢故意卖弄文学,本来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堆砌辞藻的去写,读起来当真是诘屈聱牙,曾经一度让朱雄英十分头疼。 而大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故意让皇帝下不来台,而朱雄英要是拒绝,那一定会扫老爷子的兴。 “大孙啊!” “在呢!” 老爷子也喝的有些多了,趁着高兴劲说道:“那你就即兴发挥一首给他们听听,也让咱乐呵乐呵!” 朱雄英嘴角抽搐着,老爷子啥时候也学会附庸风雅这一套了? 转念一想,也正常,洪武爷老人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写写诗,他老人家的诗磅礴大气而又接地气。 既然老爷子都开口了,朱雄英也不好打扰老头子的雅兴,只能答应下来。 死胖子,你可以啊,你是不是忘了朱高煦的事了,喝飘了吧你。 你等着吧! 朱雄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似正在酝酿意境。 其实不然,他哪里会什么作诗作词,而是在思索后世的一些诗。 现在是明朝,不流行唐诗宋词了,所以能抄的东西很少了。 即使有,还不能胡乱背一首了事,必须要应景。 而今天是老爷子的万寿圣节,所作的诗词必须是称颂大明,歌颂老爷子功绩的。 “陛下,臣愿代劳!” 李景隆哪里看不出来皇帝的窘迫,主动站出来分担,即使他作不出来诗词,最多被老爷子说几句,可这也算给皇帝台阶下了。 “不用,朕自己来!” 朱雄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已经想到了一首词。 “听好了,朕要作词一首!” 皇帝发话了,整个大殿迅速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朱雄英借着一丝酒意,缓缓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 随着气势越来越高,朱雄英也变得激昂澎湃起来,突然大呼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随着声音落下,整个大殿依旧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回味刚才皇帝吟诵的诗词。 好家伙! 朱高炽惊叹一声,好有气势的一首词啊! 秦始皇,汉武帝,这样的千古圣君略差文学才华,唐太宗,宋太祖,文治功劳逊色一筹,称雄一世的成吉思汗,只知道拉弓射大雕…… 称得上能建功立业的英雄人物,还要看咱大明,咱大明谁的功绩最大,自然是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统一南北,开创盛世的洪武大帝。 “好!” 老爷子听后是拍案而起,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夸赞道:“好,好词!” “皇爷爷,您慢点!” 老爷子一时激动,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李景隆立马开始拍马屁。 “陛下才思敏捷,学富五车,即便是那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再世,恐怕也会自愧不如,黯然失色!” “这天下才学共一石,依臣之见,陛下独占十二斗,天下人倒欠陛下二斗!” 谁都喜欢听好话,朱雄英也不例外,偷偷瞄着朱高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小样的,你还想整我…… 大胖尴尬的笑了笑,他实在想不明白没读过几本书的小皇帝怎么会想出这等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的诗词。 “九江说的好!” 老爷子称赞道:“咱大孙是能文能武的圣君,比咱这个泥腿子强多了!” 李景隆笑道:“陛下是圣君,舅爷也是圣君,二圣治天下,洪武以后还有永兴,大明必将繁荣昌盛,河晏海清!” 朱文珏突然站在椅子上大喊道:“太爷爷和我爹是最厉害的!” 朱雄英大笑两声,拍了拍儿子的脑瓜子,说道:“行,看你今天表现的这么好,免去你一顿皮肉之苦!” “嘿嘿,谢谢爹!”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从小就会察言观色。 寿宴过后,临安公主拉着皇后去内殿说悄悄话去了,其他公主,嫔妃也在愉快的聊天。 朱文珏和几个小皇子在殿前疯跑玩耍! 而酒足饭饱的老爷子则带着朱雄英,朱高炽,蜀王,湘王几人去春和宫看大戏去了。 戏台子早已搭好,戏子也早已扮上,朱雄英挥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通急促的鼓声后,一位身穿戏服龙袍的中年戏子粉墨登场。 “卿家!” 戏腔响起,戏子扮演的崇祯皇帝这一声卿家,充斥着一丝无奈和忧伤。 “万岁!” 扮演太监王承恩的戏子登场了! 老爷子看着戏台子,随口问道:“这个崇祯是哪朝哪代的皇帝,咱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一旁的朱椿说道:“儿臣便览史书也不知道有叫崇祯的皇帝!” 看吧,连蜀秀才都不知道。 “皇爷爷,十一叔,你们有所不知,这崇祯皇帝是大明最后……” 酒喝的有些多了,朱雄英差点说出来,连忙改口道:“是孙儿杜撰出来的一个皇帝,史书上并没有此人!” 朱椿连连点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啊!” 第一场戏,浑河血战,戚家军最后的悲歌! 第二场戏,贾庄之战,卢象升戴孝上阵,死战不退,连中三刀四箭,以身殉国,上演英雄的悲壮。 第三场戏,煤山自缢,崇祯帝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同时也结束了一个王朝。 三场戏过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老爷子感慨道:“忠臣良将何其多,可惜这个崇祯皇帝不会用人,用错人也就等于自毁长城……” “不过,最后能以身殉国,还算有些骨气!” “这个崇祯皇帝刚愎自用,疑神疑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孙啊,你以后可不能跟他学啊!”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戏听完了,老爷子却迟迟没有起身,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可是还想再听,那就让戏班子再加两场,回头多给些银子就是!” 老爷子笑着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别折腾了!” 说着就要起身! “舅爷,别算了啊!” 李景隆醉醺醺的走了过来,笑道:“要不臣上台唱两段,给您老人家助助兴!” 老爷子顿时来了兴趣,笑道:“好啊!” “那舅爷稍等,臣这就去扮上!” 站在朱雄英身后的李辰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爹,丢死人了! 第281章 皇孙寿礼 早朝过后,群臣依次退出奉天殿,准备去吃早饭,不过一路上却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曹国公。 右都御史凌汉小声说道:“听说了吗?咱大明朝的曹国公,右军大都督,太子太傅李景隆在太上皇寿宴上出尽风头!” “马屁一个接着一个!” 户部尚书郁新附和道:“可不是吗,听说还亲自办戏子,给太上皇唱戏,唱的还是淫词艳曲……” 大理寺卿陈迪惊讶道:“竟然有这种事?” “那可不!” 礼部尚书王钝一脸的鄙夷,说道:“咦……真是伤风败俗!” “丢人现眼啊!” 陈迪建议道:“参他一本!” 凌汉笑了笑,说道:“这种事又没违反大明律,实在没必要!” 关于李景隆给太上皇唱戏的风言风语早已在朝廷传开,文官嗤之以鼻,就连武将都鄙视他。 可李景隆却毫不在乎,看着前往东西两房吃饭的文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你们看不穿啊! 这东西两房要是关了,第一个饿死的就是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文官。 看不起老子,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老子! 这开海的重担是在老子肩膀上担着的! 老子出了皇宫就到家了! 老子从家出来就进宫了,老子一个滑跪就能从家滑到太上皇面前。 老子的媳妇是三品诰命夫人,你们都他娘的没老子的女人品级高呢! …… 乾清宫! 万寿圣节,朝廷并没有让在外的藩王前来京城贺寿,一是为边防稳定考虑,二是这一来人实在太多了,一路之上人吃马嚼,实在太过浪费地方财物。 儿子多,孙子也多,根据宗人府的登记,目前老爷子已经有五十多位皇孙,最大的朱雄英已经二十多岁了,最小的还尚在襁褓,即便都来了,老爷子也不认识。 孙子多了,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各地藩王虽说没来,但却上了奏表贺寿,还派人送来了寿礼。 晋王的贺礼是两坛子山西老陈醋,燕王送的是寿桃饼,周王送的杞县酱菜,辽王送的野人参,宁王送的牛肉干! 这些藩王都学聪明了,要是送金贵值钱的东西,老爷子不仅会嫌弃,还会骂他们奢侈败家,还不如送些封地特产能让老爷子高兴。 东西不值钱,却是一份孝心。 儿子们的寿礼实在太有烟火气了,老爷子很满意,大手一挥,准备赏些东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也没有东西赏了。 本来想让大孙子去赏些东西给藩王,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大孙子不问他的叔叔们要钱都算烧高香了。 国库的钱都被砸进海军的建设和科技院生产火器。 对于藩王,朱雄英没有拖欠过军费,但庞大的藩王俸禄却一直在拖着。 而此时的老爷子正坐在乾清宫一件件亲手打开儿子们送来的孝心。 “老陈醋留下,蘸饺子吃,酱菜也留着,吃点面条,寿桃饼给皇帝拿去吃,还有这人参,朕是穷人家的孩子,用不着补什么,给皇后送去,她身子虚,能补补,还有那个牛肉干,老十七脑子是不是有病,那玩意咱又咬不动,拿给太子磨磨牙,当零嘴吃!” 三言两语,老爷子就把儿子们的孝心分给孙子一家人享用了,还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瞧了一眼地方的东西,又发现一大一小两个木盒子。 “那是谁送来的?” 云成立马取了上来,大盒子挺重的,至少有一两斤重,小盒子轻飘飘的,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回皇爷,这两个盒子是淮王,徐王送来的寿礼!” 老爷子点点头,随口道:“打开让咱瞧瞧送的什么玩意!” 云成先打开了大盒子,只见里面竟然是一块大红薯。 “好家伙!” 老爷子惊讶一声,立马拿在手里掂了掂。 “咱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红薯,就是咱内花园精心种出来的也没有这么大的,这得有一两斤重啊!” 这个时候的红薯个头并不大,一般也就比鸡蛋大一些,一两斤的红薯绝对算是奇迹。 “这是谁送来的?” “回皇爷,这是徐王千岁从江南送来的寿礼,千岁贺表上说,今年江南之地的红薯大丰收,不仅产量多,个头也大,千岁就挑了一个大的送来给皇爷尝尝!” 老爷子听后立马夸赞道:“好,好,百姓不饿肚子,能吃饱饭,比什么都强,允熥这孩子也长大了,知道关心民生了!” 老爷子农民出身,知晓民生艰难,所以格外在乎农业,朱允熥的这份寿礼真是送到老爷子心里去了。 当然,就朱允熥那个脑子绝对想不出来送这样的寿礼,这背后有人指点他啊。 至于是谁,那就显而易见了! 随后,云成又打开那个轻飘飘的长盒子,当老爷子看到其中之物,突然愣住了。 这是两株通体饱满,色泽金黄的稻穗。 “这么好的庄稼,即便是如今的盛世也难得一见啊!” 老爷子将稻穗捧在手中,放在鼻下闻了闻,称赞道:“稻香扑鼻啊,若是咱大明所有的庄稼都能长成这样,那百姓就不用饿肚子了!” 云成拿着一同送来的贺表说道:“淮王千岁说,幸得皇爷洪福庇佑,两淮之地,风调雨顺,百姓富足,一派盛世之景!” 老爷子听后缓缓摇头,说道:“和咱没有关系,这都是大孙的功劳,新政最早在两淮试行,所以那里的百姓最先过上好日子!” 自从新政最早在两淮推行后,立马吸引了很多百姓回乡开垦荒地。 洪武开国后,明确颁布政令,关于无人耕种的土地,谁种上就是属于谁的,谁开出来的土地就归谁所有。 加上新政的推行,变相百姓的减少了赋税,百姓能吃饱饭,才算过上好日子。 从两淮看整个大明,大孙子新政这步棋走的很对,但却不稳,有些操之过急了。 明明可以用小刀慢刺,用小火慢炖,但朱雄英那个急性子却直接拿刀剁,然后扔进火堆烧了起来。 老爷子也不想管这些,说放手,那就彻底放手,不可能跟着孙子一辈子。 徐王,淮王这两件寿礼都很合老爷子的心意,当然,朱允炆也不可能想到会拿两株稻穗当寿礼,这背后同样有人指点。 朱允熥有詹徽,朱允炆也有黄子澄。 “除了徐淮二王,还有其他孙子给咱送寿礼吗?” 云成挑了挑,说道:“皇爷,还有秦王和晋世子!” 小秦王朱尚炳送的是临潼石榴和西北的红枣。 晋世子朱济熺不在太原,他一直跟着张温,朱寿在辽东整顿三千营,给老爷子送的寿礼是一袋子今年新收的辽东稻谷。 第282章 为大孙子出气 朱济熺的贺表说,辽东虽然天寒地冻,但土地却很肥沃,庄稼长的比中原地区都要好。 但是遍地黑土地却无人开垦和耕种,辽东地区的女真人不善于耕种土地,他们依旧以狩猎,捕鱼为生,而兀良哈,以及鞑靼投降大明的部落同样是放牧为生。 而辽东严寒,北方的汉人也不愿迁徙,这就导致人口稀少,大批的土地无人耕种。 朱济熺就比朱雄英小半岁,从小在宫里长大,接受过完整的教育,比那些皇孙都要成熟,而且不仅懂军事,也懂政务。 他向朝廷提出大力开发辽东的建议,只要朝廷愿意开发辽东,不出十年,那里一定会变成一个大粮仓。 辽东的情况,老爷子是知道的,因为朱雄英之前就提过经略辽东的想法。 大明虽然开国三十余年,但辽东却是在洪武二十年才收复,正式纳入大明的疆土,由于收复的时间太短,鞑靼残余势力还在,加上高丽的威胁,所以迟迟没有管辽东的事。 虽说没有动辽东,但不代表老爷子忽略辽东,相反,他很重视,所以早在辽东钉了一颗钉子。 也就是辽王朱植! 朱济熺的提议按照长远利益来说,无疑是对的,朱雄英也有这个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北方本就人口稀少,迁徙辽东没有多大意义! 南方人口倒是稠密,但他们是不会去的,即使朝廷强行移民,他们也受不了辽东严寒的气候。 而且,还有一个高丽李氏盯着辽东之地。 总而言之,辽东必须要开发,但不是现在。 “回头把晋世子的份贺表给皇帝送去!” 朱济熺的送来的贺表更像是一道奏本,辽东的事就交给皇帝自己处理吧。 “还有吗?” 现在老爷子更关心还有没有孙子给他送寿礼,他不在乎送什么东西,在乎的是那份心意,以及惊喜前的快感。 就如同后世开盲盒一样! “回皇爷,没了!” 老爷子听后有些不悦,嘟囔道:“老二,老三,老四家的几个孩子还能想着给咱老头子送点东西,剩下那些皇孙各个都没良心,一群混账东西,真是白疼他们了!” “以后不许他们进京,咱也不见,咱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孙子!” 其实,老爷子也就能记住几个年纪大些的皇孙,剩下的几乎没见过,即使见过也记不住,就算他们现在站在老爷子面前,那八成都不认识。 老爷子不和他们亲,他们自然也不会想念老爷子。 老爷子只有一个孙子,那就是朱雄英,朱济熺,朱高炽能算半个,以前的朱允炆也能算上,现在在老爷子心中的位置恐怕连大胖都不如,只能靠边站了。 谈到孙子,老爷子突然想起来了朱高煦,本就不高兴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去,把李进给咱叫来!” “遵命!” 李进就在文楼,没一会儿,就走了进来。 “臣李进见过太上皇!” “免礼!” 老爷子立马问道:“皇帝腿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听说去了一趟宗人府,回来就瘸了……” “咱还听说和朱高煦有关……” 其实,这件事老爷子早就有所怀疑了,他打了半辈子的仗,什么伤没见过,那小腿肿这么厉害,一看就不是摔的。 而且,大孙子的身手他见过,即使不小心摔倒,也有反应过来的能力,至少不会摔成那样。 所以老爷子怀疑是朱高煦干的,但这段时间都在忙活寿宴的事,就没来得及过问。 “回太上皇的话,陛下腿上的伤确实是朱高煦所为……” “当时,朱高煦趁陛下转身之时,突然袭击陛下,这才……” 李进作为皇帝的另一只眼睛,自然也是知晓此事,而对于曾经一手提拔他的老爷子也不会有所隐瞒。 “果然是这个狗东西干的!” 老爷子顿时拍案而起,气的大骂道:“这个逆孙,敢袭击皇帝,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事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咱?” 李进连忙拱手道:“回太上皇,陛下不让声张,一是碍于新政之功,二怕和燕王有隔阂,三是怕太上皇担心!” “他怕个屁啊!” 老爷子气愤不已,冷声道:“这孩子怎么当了皇帝后越来越胆小了,挨了打都不敢吱声!” 李进劝说道:“太上皇,陛下不是胆小,而是顾全大局,朱高煦毕竟于新政有功,如果陛下处理了他,会让效命新政的臣子心寒,陛下也会落下一个残害同族兄弟的罪名……” 老爷子吼道:“都他娘的敢袭击皇帝了,还要什么大局,下一次是不是直接刺驾了,去,让宗人府直接定罪,交给礼部,直接带到凤阳,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李进再次劝道:“太上皇,此事万万不可啊,臣认为,此事万不能声张,一旦传扬出去,陛下的威名一定受损,而且其他皇亲得知后,也会认为陛下软弱,于陛下将来管理皇亲藩王不利!” “陛下视新政大业如性命一般,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之时,万不能有任何变故,请太上皇三思!” 新政之所以能在齐鲁快速推行下去,朱高煦有大功,皇帝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他关进宗人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实那是保护他。 一旦朱高煦被朝廷找个理由杀了,第一个害怕的人就是詹徽。 都是皇帝的刀子,朱高煦的今天的下场就是他詹徽明天的下场。 卸磨杀驴,皇帝连皇亲都杀,更何况是外臣! 这样下去,将无人敢碰新政,更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帮皇帝干活。 朱雄英绝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挨打不还手那是不可能的,但为了新政大业,为了天下百姓,受点委屈,又能如何! 得到的越多,承受的就越多,身上的担子就越重,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少年朱英了。 这个道理,老爷子同样明白,但他又想为大孙子出口气。 “这天下任何人都能受委屈,唯独天子不能受委屈,咱大孙身为天子圣人还能受那个狗东西的鸟气啊,你说这像话吗?” 李进听出了老爷子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要收拾朱高煦。 “陛下,臣认为,既然是家事还需关起门来让自家人处理!” 老爷子问道:“你的意思让燕王回京收拾他儿子?” “回太上皇,燕王出面,为难的还是陛下,一家人也会伤了和气!” “民间有句话叫娘亲舅大,还有句话叫舅舅大似天,外甥坐上边,通常当娘的管不了孩子都会请舅舅来处理!” 第283章 血色江南 尚书房! 看着御案上叠起来的奏本,以及一旁两大筐的各自送来的奏报,朱雄英扶着额头,长叹一声后,陷入了无奈之中。 没一会儿,朴不了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轻声道:“陛下,李进来了!” “宣!” “臣李进见过陛下,圣躬金安!” 朱雄英缓缓抬起头来,说道:“江南的动静不小了,参詹徽,蓝玉等人的奏本是一天比一天多,就连江南按察使都看不过去了,这是周志新给朕送来的奏本,他说詹徽在江南以新政为由滥杀无辜,独揽大权,以权谋私,动辄就是灭门抄家,就连老人和孩童都不放过,整个江南惨案连连,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朕把你叫来,就是想问你,如今江南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进思考片刻,拱手道:“回陛下,江南按察使说的倒也没错,詹徽虽然身为江南布政使,执掌一地民政,其实他已经实际掌控了整个江南三司的权力,布政司,按察司,兵马司,都转运盐使司,盐课提举司,包括各地府州县,巡检司,也全在詹徽的掌控之中,臣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詹徽在江南的权力甚至超过了便宜行事的江南巡抚!” 关于詹徽的各种传闻可谓满天乱飞,有说詹徽心存异心,自号江南王,勾结凉国公蓝玉,意欲谋反,拥立徐王朱允熥为帝。 还有说詹徽胡作非为背后都是徐王所指使,朱允熥暗藏大志,早就对兄长皇帝心存不满,暗中囤积大量财富,等待时机,推翻兄长的暴政。 “那詹徽到底有没有二心?”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李进犹豫了,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詹徽的命运,而皇帝很明显是想继续用这把快刀。 “你不用揣摩朕的意思,实话实说!” 朱雄英好似看出了他的犹豫。 “回陛下,根据臣的消息,詹徽并没有二心,而是一心为朝廷推行新政,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要说独揽江南大权,臣不否认,但却没有什么以权谋私的行为!” “臣说句公道话,新政大业,步步维艰,詹徽要是不掌握绝对的大权,推行新政只怕会更难!” 朱雄英深深点头,说道:“这个道理朕明白!” 李进继续道:“陛下,詹徽没有以权谋私,但其他人却有!” 朱雄英一愣,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谁?” “郑国公常茂,东莞伯何荣,以及他们麾下的各级千户,百户等下属,借收取新税之机,趁机敲诈勒索江南的富商士绅,甚至,,,甚至偷拿新税!” 此话一出,朱雄英脸色瞬间变的冷峻起来,人家詹徽一个外臣尚能尽心尽力,怎么就这些至亲拖后腿。 “骄兵悍将,真是死性不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当初朕就不应该救他们,也省去这些糟心事!” 这些淮西勋贵,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隔三差五要是不生点是非出来,他们都难受。 “凉国公可有参与?” “回陛下,凉国公不仅没有参与,反而将二人训斥一顿,让他们将赃款赃物上交江南布政司衙门!” 蓝玉算是活明白了,朱雄英也为之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不少。 淮西勋贵,打仗是把好手,惹祸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看来以后和钱有关的事情,都不能让这些人去做。 “杀的有些狠了,恐怕难以善后!” 朱雄英并没有动摇新政的决心,更没有后悔,这话看似是说给李进听,其实指的是詹徽,他现在当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了,死活都要和皇权绑在一起,晁错,致都,这么多前车之鉴,他们这样的酷吏,一眼就能望到自己的结局。 但詹徽还是做了,他在赌最后的人生,他坚信朱雄英不是汉景帝。 李进趁机说道:“陛下,大破才能大立,改革难免会流血,变法也难免会死人,为了千秋大业,江山社稷,死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朕明白!” 朱雄英惆怅道:“那些官员私下都叫朕小洪武,其实,朕的心是最软的,自登基后,朕很少杀人,特别是于国有功的臣子,为官不易,做人更难,朕不想当一个薄情寡义的天子,过河拆桥的事,朕做不出来,或许这就是朕和皇爷爷最大的区别吧!” 李进附和道:“陛下当为汉文帝这般的千古圣君!” 汉文帝是历朝历代,无论官员还是百姓,一致公认的好皇帝,也是皇帝中的楷模。 “都希望朕成为汉文帝,可朕的志向要比汉文帝大多了!” 朱雄英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江南那边你还是得盯着!” “陛下,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江南那边,詹徽为了新政,其实一直在利用徐王!” 李进突然说着。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这事朕知道,徐王性子是软弱了些,但不是傻子,朕的弟弟长大了,也想为朕做些事情,让他留在江南吧!” “臣怕走到最后,徐王无法收场!” 言外之意,詹徽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徐王之令,到时候恐怕都会由朱允熥背锅。 朱雄英沉声道:“朕的弟弟,朕还是能护得住的!”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拿皇权强压。 “陛下圣明!” 李进不爱拍马屁,但喜欢随口夸赞皇帝。 朱雄英挥挥手,李进拱手道:“臣告退!” 回头刚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立马回头又走了过来,继续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吧!” “陛下让臣暗查太子殿下为太上皇送出寿礼之事,臣已经查清楚了!” 李进再次上前两步,说道:“太子殿下在鸡鸣寺学武之时,偶然结识了一位叫杨荣的国子监太学生,不过,根据臣调查,太子殿下在之前出宫那次就认识了杨荣,神龟祥瑞的寿礼就是这个杨荣在背后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之后由常家兄弟高价收购这块白玉,又找高人匠工打造成神龟祥瑞交给曹国公家的公子李辰带进宫,最终交予殿下!” “杨荣,,,” 朱雄英冷声道:“之前南北榜案也有他吧?” “回陛下,正有此人!” 朱雄英冷笑道:“这个杨荣挺有本事啊,都能和太子搭上关系,他这是想给太子当老师啊!” 还有朱文珏这个臭小子,现在都学会给自己培养班底了,杨荣这个狗头军师出主意,常升,常森两个爪牙去落实,狗腿子李辰去跑腿,一文,两武再加一个勋贵,势力平衡且分工明确。 太子爷的小班底真不错,真他娘的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 第284章 屠龙 “陛下,要不臣去找这个杨荣谈谈?” 李进已经听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对杨荣这种行为的不满。 不仅是杨荣,还有常家,李家,太子才多大,这么快就想结成太子党了,未免太早些吧! “投机取巧,不愧是你杨荣!”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先别惊动他们,朕要看看这些太子党的人还能干出来什么屁事!” …… 鸡鸣寺! 厢房之内,刚刚练完武艺的小太子朱文珏累的满头大汗,跟随而来的李辰立马拿出干净的手帕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随后又端来温热的茶水。 朱文珏喝完杯中的茶感觉还不够,直接夺来茶壶猛灌几口。 “殿下啊,您慢些,慢些……” 朱文珏满不在乎,直接将喝完的茶壶扔给了他,随后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大和尚挺能折腾人,一点都不给我这个太子爷面子!” 朱文珏开始抱怨起来,张定边可不会畏惧他太子的身份而手下留情,教导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可把这小子折腾的不轻。 没一会儿,李辰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杨荣来了!” “让他进来!” 朱文珏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踏进房间的杨荣十分热情。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朱文珏开心的笑道:“前段时间的万寿圣节,你让我送白玉龙龟,太爷爷很高兴,如今天天都拿在手里把玩,很是喜欢,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杨荣拱手道:“属下不敢居功,其实是太上皇对殿下疼爱,所以不管殿下送什么,太上皇都会高兴,白玉龙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嘿……不管怎么样,只要太爷爷高兴就好!” 朱文珏继续说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本太子该赏你点什么……” 杨荣笑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的福分,也是本分,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梨子飞了过来,杨荣赶紧接住。 “天热,就赏你个梨子解解渴吧!” 杨荣嘴角抽搐两下,尴尬一笑! “你很不错,我想让你去东宫给我当老师,顺便还能帮我办事,你意下如何?” “啊……” 杨荣瞬间愣住了,随后便是激动而又兴奋的。 给当今太子当老师,那以后太子登基后,自己就是帝师啊,那是文官之首,位列太师之位,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自己还没怎么投机,这好处就来了! “怎么,你不愿意?” 杨荣顿时受宠若惊,拱手道:“属下自然愿为殿下分忧,不过……” 不过这事你说的算吗? 你是太子储君不假,但年纪尚小,还未辅政,更没有什么话语权,这大明朝还是你爹做主啊。 皇帝那个人……别看年轻,但却不是什么傀儡皇帝,那是个掌控绝对皇权,刚登基就敢打破旧制,推行新政的小洪武啊! 老洪武不敢动的人,他敢动! 老洪武不敢干的事,他敢干! 老洪武不爽江南士绅三十年,硬是不敢动手,小洪武一场新政推下去,江南血流成河了! 新皇帝不好惹啊! “只要你愿意,太爷爷那边我去说,他老人家最疼爱我,一定会同意的!” 朱文珏是真的感觉和这位年轻书生投缘。 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杨荣之所以接近太子爷,其实就是为了自己将来的仕途。 “属下愿为太子殿下分忧,只是陛下那边……” 杨荣是真的害怕皇帝,虽然没有见过,但却知皇帝的手段。 一场南北榜案,杨荣才明白当今大明少年天子的手段有多高,城府有多深。 以皇帝的头脑,准能看出来杨荣的目的。 “我爹那边你也放心,只要太爷爷同意了,我爹不敢说什么!” “是,,,是,,,” 杨荣是既惊喜又担忧,惊喜的是自己有了登堂入室的机会,担忧的是皇帝反感这种行为,从而彻底失去仕途。 另一边,调教这个不听话的太子,张定边也是大费苦心,一把年纪了,还要整日大吼大喊的,不然还真镇不住这个小太子。 岁月不饶人,他都八十多岁了,早已不是当年鄱阳湖的“赵子龙”,一天折腾下来,那也是心力疲惫。 打开自己厢房的大门,正准备去休息,却猛然发现房间里突然有一个陌生的身影。 此人身穿黑色僧衣,正在盘腿打坐,手中佛珠不断转动,口中正默念着佛经。 “这位大师,这是贫僧的房间!” 张定边没有在意,以为是挂单的和尚走错了厢房。 黑衣和尚突然张开双眼,那双三角眼宛如病虎,同样都是出家的和尚,张定边面相也是凶狠,但他属于怒目金刚的气质,但眼前这个黑衣和尚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慈眉善目,反倒透着一股子阴狠之气。 “阿弥陀佛,张太尉,贫僧有礼了!” 黑衣和尚走了下来,双手合十,十分的恭敬。 在这个世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的身份,张定边立马警觉起来,质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贫僧道衍,算是与太尉是故交!” 道衍微微一笑,说道:“家师席应真,曾与太尉一起在汉王帐下共事!” “你是席应真的徒弟!” 张定边有些惊讶,看着眼前之人,又有些怀疑,问道:“我记得席应真是个道士,你怎么是个和尚?” 道衍解释道:“贫僧释儒道兼修,三教合一,方成今日之道衍!” “我不管你是谁,和我没有关系,这里没什么太尉,只有沐讲和尚,你要想喝茶论经,就坐下,要是其他事,就直接滚出去!” 张定边已经察觉到这个道衍来者不善,也就没了什么好脾气。 “太尉莫急,容贫僧细说!” 道衍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想当年,太尉以一己之力,奋勇拼杀,差点杀了后来的洪武皇帝,那真是天神下凡,,,” “告诉你了,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太尉!” 说话间,张定边直接徒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锋利的瓷片瞬间崩到道衍的僧衣之上。 “沐讲大师!” 道衍直接改口了,继续说道:“当年汉王兵败,您保着少帝死战到底,可谓忠心耿耿,贫僧是敬佩不已,若是汉王还活着,,,” 张定边瞬间怒了,拳头捏的啪啪作响,冷声道:“你要再敢多说一句屁话,贫僧一掌拍碎你那颗秃头!” 道衍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说道:“贫僧邀请太尉共谋大业!” “大业,,,” 张定边顿时冷笑一声:“天下早定,何来大业!” 道衍沉声道:“不知太尉可愿与贫僧一同屠龙?” 第285章 和尚画大饼 厢房内,张定边听到道衍的话,并没有十分的惊讶,反而淡淡问道:“不知你想屠哪条龙?” 道衍和尚低声道:“老的,小的一起屠!” 张定边顿时大笑起来,问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和尚就想挑动天下,真是天大的笑话!” 道衍同样笑了,说道:“凭贫僧一人自然是成不了大事,贫僧虽有屠龙之力,却无领兵之能,而太尉是当世猛将,精通兵法谋略,所以贫僧邀请太尉出山,共图大业!” 张定边那双眸子突然低沉下来,冷声道:“什么共谋大业,造反就说造反,何必说的如此好听!” 道衍继续说道:“太尉当年是汉王的左膀右臂,在荆楚一带颇有威名,只要太尉振臂一呼,当年的旧部必将依附!” “旧部?” 张定边感慨道:“哪还有什么旧部,四十年过去了,那些老兄弟恐怕早已垂垂老矣,埋于黄土!” “可他们的后人还在!” 道衍继续劝道:“他们的儿子,孙子,家族之人正值壮年,只要太尉肯出面,他们必将生死相随,卷土重来,迎回少帝,光复陈汉!” 听到此话,张定边猛然起身,直接朝着道衍的肩膀抓去,硬生生的将他按在椅子上。 “妖言惑众,你背后之人是谁?” 当初,他们跟着陈友谅造反,和老爷子那些人的初衷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实在受不了前元的横征暴敛,迫不得已而起兵,虽说当时兵败,他心中对老爷子有恨。 可随着岁月流逝,大明王朝冉冉升起,这片饱受战乱的土地总算恢复了平静,不管国家治理的如何,至少百姓能安安稳稳的种地,再不受刀兵之苦,相比较元末,这已经算难得的太平盛世了。 当年初,他们跟着陈友谅起兵,追求的也不过是打出一片太平,渐渐地,张定边就看开了,从他落发为僧的时候起,所有的恩怨全都释怀了。 而这个道衍和尚能找到自己游说造反,那就足以证明预谋已久,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大人物。 面对威压,道衍并没有胆怯,斟酌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 “是淮王!” 张定边放开了他,疑惑问道:“淮王是谁?” 他早已出家为僧,不问世事,更不会关心朝廷的事,而淮王也就最近几年所封,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淮王是洪武皇帝之孙,先太子之嫡子,早已就藩淮南多年,其人宽厚仁义,礼贤下士,雄才大略,有明主之相,贫僧找人望过的他的气,那是紫薇下凡,龙威加身,俨然是天子之气!” “淮王说了,只要太尉愿意出山相助,事成之后,封陈理为荆王,将整个荆楚之地赐给他为封国,不称臣,不纳贡,封国大小之事全由自己做主,而太尉到时候就是朝廷的太尉,掌管天下兵马大权!” 张定边听后却是呵呵一笑,说道:“闹了半天,原来是兄弟俩争家产啊!” “这家产可不是一间房子,几亩地!” 道衍严肃道:“这是整个天下,兵马钱粮贫僧自会解决,就缺太尉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猛将挂帅!” 张定边指着门外,沉声道:“当今小太子就在鸡鸣寺练武,你自称有屠龙之能,你先去把那个小龙屠了,我就相信你!” 道衍笑了笑,说道:“太尉说笑了!” 朱文珏身边跟着一队的侍卫,那些侍卫都是勋贵子弟,个个都是好手,寺里的住持德煊法师和老爷子是故交,是朝廷亲自请来主持鸡鸣寺的得道高僧,太子前来学武,他自然不敢大意,还派了不少僧人加以保护,别说搞什么刺杀,就是靠近一步都难。 想刺杀小太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张定边神情冷峻,说道:“看在席应真的面子上,赶紧滚,以后再敢打扰贫僧,贫僧就替佛祖清理门户!” “太尉若能改变主意,请前来淮南寻找贫僧!” 游说失败,道衍有些无奈,但又怕张定边发怒,把他留在这,还是赶紧离开了。 张定边压根就不信他这些鬼话,现在的大明朝,兵强马壮,军事实力早已达到了顶峰,这个时候造反,那只有死路一条,而且陈理还被捏在朝廷手里,他只要离开鸡鸣寺,朝廷一准弄死陈理。 朱屠夫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能在一个太平世道安心过日子不容易,张定边又怎么忍心让当年那些老兄弟们以及他们的后人白送了性命。 再说那个所谓的淮王,既然是皇帝的弟弟,那一定还没皇帝大,当今的皇帝才二十出头,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又能厉害到哪去。 人家两兄弟争家产,外人凑什么热闹! …… 从鸡鸣寺回到宫里,朱文珏刚刚踏进奉天门,等候多时的朴不了立马小跑过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万岁让殿下前去奉天殿!” 朱文珏昂着脑袋问道:“去干嘛?” “奴婢不知!” 朱文珏不太乐意的说道:“我要先去找太爷爷,你让开!” “殿下,万岁说……” 话还没有说完,朱文珏一溜烟直接跑了! 朴不了扯着嗓子喊道:“太子殿下,万岁说,你要不去,就亲自收拾你!” 朱文珏却不管这些,直接奔着乾清宫跑去。 乾清宫大殿,郭惠妃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老爷子也走了过来。 “太爷爷,我回来了!” 看到朱文珏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老爷子瞬间眉开眼笑的招呼道:“快来,就等你了,饿了吧!” “练了一天,早就饿了!” 一旁的宝庆公主说道:“文珏,你下次去练武,能不能带我一起去鸡鸣寺玩?” “这个……这个要问我父皇了……” 朱文珏感到有些为难,他不想让任何人跟着,更可况宝庆还是女孩。 “那没问题,你父皇是我大侄贼,他最听我的话!” 宝庆公主那小眼睛都快笑成月牙了! 老爷子十分霸道的说道:“这事谁说的都不算,只有咱点头才行!” “父皇……” 宝庆公主开始抱着老爷子的手臂撒娇。 “您最疼女儿了是不是,就让女儿去鸡鸣寺玩一天吧,要不您带着女儿去吧,父皇最好了!” 老爷子被逗乐了,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好,好,回头父皇带你去玩!” “父皇万岁!” 宝庆公主开心的跳了起来。 吃饭之时,朱文珏突然开口说道:“太爷爷,孙儿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老爷子随口道:“说吧!” “孙儿听说您和父皇一直都在为孙儿找一位老师,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孙儿想推荐一人!” 老爷子一愣,立马来了兴趣,放下筷子后问道:“谁啊,说给咱听听!” 第286章 赏个麻袋 朱文珏笑呵呵的说道:“孙儿在鸡鸣寺学武之时,偶尔认识一位国子监的太学生,他叫杨荣,和父皇差不多大,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孙儿想让他来担任老师,太爷爷您看……” 听到朱文珏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变的冷峻下来。 这话不像是出自重孙子之口,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在教他。 “文珏啊,这事咱做不了主,你要去找你爹商量,你爹才是皇帝,现在咱说的不算了!” 朱文珏瞬间懵了,那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本以为太爷爷会立马同意,结果竟然还要去找脾气不好的父皇。 “太爷爷,为什么啊,要不您替孙儿去说吧,我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老人家开口,我爹一定不会反对!” 朱文珏有些急了! 老爷子十分耐心的说道:“文珏啊,你还小,有些事咱可以做主,可有些事,必须你爹做主……” “你是太子储君,你的老师不仅要传授你学识,更要有辅政之能,听你说那个杨荣,和你父皇差不多大,这么年轻的人,能有什么治国才学!” “所以啊,有些事你不懂,就容易被人蒙骗!” 朱文珏连忙解释道:“太爷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个杨荣真的有才学,就让他先教孙儿几天试试吧,如果不行再换人!” 太子的老师,也就是未来的帝师,这个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要是给一个国子监的太学生,别说老爷子不同意,就是那些文官都不会同意。 能教太子的,都是国子监的大儒,说直接点,他杨荣本身还是个学生,还是被教的人,他还没有教太子的资格。 “好,好,那就让他试试吧!” 老爷子点头答应下来。 “嘿嘿,还是太爷爷最疼我!” 朱文珏继续吃饭,吃完饭就跑出去找朱楠玩去了。 老爷子吃着饼子,把云成叫了过来。 “皇爷,奴婢在!” 老爷子掰着一块块的饼子当进粥中,不动声色的说道:“去告诉皇帝,让他派人去把那个国子监的杨荣用麻袋装起来,直接从鸡鸣山上扔下去摔死他!” “奴婢明白!” 云成立马退了下去,一旁还在吃饭的宝庆公主好奇的问道:“父皇,为什么要让大侄贼摔死那个人啊?” 郭惠妃连忙说道:“宝庆乖,咱们吃饭,不问了!” 老爷子吃着泡饭说道:“因为那个人想投机取巧,所以故意接近文珏,那是坏人,所以不能留着他!” 宝庆公主撇着小嘴说道:“可是……杀了他,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老爷子冷笑道:“杀了他其实是咱最大的仁慈!”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老洪武现在是越来越心软了,要是换成胡维庸,郭桓那个时间,恐怕…… …… 奉天殿! 朱雄英脸色阴沉,旁边站着刚刚传话的云成,立马大喊一声:“李辰,给朕滚进来!” 李辰心中顿时一惊,立马跑了进来。 “陛下!” 朱雄英质问道:“国子监太学生杨荣,故意接近太子,你为何不告诉朕!” 杨荣的事,朱雄英之前已经听李进说过,当时没怎么在意,这下好了,闹到老爷子那了,让直接摔死他。 而李辰知情不报,这就得找他算算账了。 李辰有些委屈的说道:“回陛下,是太子殿下不让说……” “好,真好,你爹把你教的是真不错,之前朕觉得你是太子党,朕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爹要当太子党啊!” “啊……” 李辰惊讶道:“陛下,臣不是什么太子党,臣听不懂陛下的意思……” “听不懂回家问你爹去!” 朱雄英训斥道:“回去告诉你爹,让他滚回江南办他该办的事去,不要在京城呆着了,再敢把手伸长,朕就给他剁了!” “臣遵命!” “滚!” 李辰这个家伙,一直都不情愿在宫里当差,更不会想到故意去接近太子,一定是他爹那个老狐狸教的。 为了李家的富贵,李九江还真是煞费苦心。 朱雄英指着外面吩咐道:“去把太子给朕抓来!” 朴不了愣住了,因为皇帝说的是抓,而不是叫。 “你站在那等死呢?” 见朴不了愣在那不动,朱雄英突然吼了一声。 “奴婢遵命!” 朴不了踏出大殿没多久就走了回来,原来朱文珏自己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朱文珏上来就主动规规矩矩的行礼。 “太子爷来了,朕哪敢受你的礼,应该朕主动向你行礼才对,你劳苦功高,你有老头子给你撑腰,朕算个屁啊!” 朱雄英阴阳怪气的说道:“别站着啊,太子爷,赶紧坐下,你要累着了,老头子又该心疼了!” 朱文珏尴尬不已,挠着屁股说道:“爹,您这是咋了,儿子好像没犯错啊,您说这些话,儿子有些害怕啊,您是不是……是不是又要打我……” 说着,立马后退几步! “打你……” 朱雄英呵呵一笑,说道:“谁敢打你啊,你是太子,是老头子的掌上明珠,你娘管不了你,老子也管不了你……” “爹,是不是鸡鸣寺……杨荣的事……” 朱文珏最会察言观色,刚才他已经感觉到太爷爷对这件事有些不满意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李辰不在,肯定是他告密了。 “你真难得能给老子说句实话!” 朱雄英叹息一声,接着说道:“给老子说说吧,为什么想让那个杨荣当你的老师?” “杨荣知识渊博,学识深厚……” 朱雄英立马打断,说道:“说点人话!” 朱文珏嘿嘿一笑,难为情的说道:“儿子就是感觉他很懂儿子!”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朱雄英脸色却阴沉下来,他却听到了另外一层含义。 太子小,好骗,好哄,说不定将来就给自己哄成东宫太师了。 杨荣,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三杨之一,确实有辅国之才,真要听老爷子的给摔死,实在太可惜了。 “三天后,让杨荣来见朕!” 思来想去,朱雄英决定亲自见见这位能谋能断的杨荣。 朱文珏惊喜道:“是让他给儿子当老师吗?” 朱雄英冷笑道:“不好说,或许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杨荣要用,但不是现在,如果他懂事,那就留着,如果他和解缙一个德行,那只能送他鸡鸣山一日游了。 “哦!” 朱文珏有些不理解,又问道:“父皇,那你赏他点东西吧!”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那就赏他一个麻袋吧!” 第287章 进京赶考 齐鲁,曲阜! 新任文宣公孔克庸亲自来到一处宅院,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是当地的一位老学究。 “老叔,晚辈有礼了!” “呦,文宣公,失敬失敬!” 二人相互行礼,孔克庸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叔,赶紧收拾收拾,进京赶考了!” “啥?” 老人听的不是很清楚,问道:“你说啥,什么赶考……” “朝廷鉴于我们北方路途遥远,士子赶考不易,于是格外开恩,另增一场恩科北场,凡是之前落榜的学子都可再次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大考!” 老学究惊讶道:“啊,还有这种事啊,老夫活了两朝都没听说过……” “老夫年岁已高,已经无法长途跋涉前往京城,此事还是罢了吧!” 老学究叹息一声,都快入土的人了,不想那些事了。 “老叔啊,衙门说了,凡是往年参加过科考落榜的人必须过去,年岁大的有马车护送!” 孔克庸无奈的说道:“明个一早就要到衙门,您要不去,衙门会派人来抓你!” 老学究叹息道:“这是什么道理,哪还有逼人去考试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另一边,田度对着一名年轻的士子吼道:“本官奉的是朝廷的圣旨,你不去京城参加科考,就是违抗朝廷政令,本官立马将你驱逐出本县!” 那名士子却十分的不乐意,说道:“考上又有啥用,以后还不是要当差纳粮,这功名不要也罢!” 听到此话,田度顿时大怒,呵斥道:“你敢诋毁新政,真是狗胆包天,来人,抽他十个耳光!” 两名衙役立马上前,左右开弓,抽的那士子嗷嗷乱叫。 “朝廷给你功名,是让你上报君王,下安黎庶,不是他娘的为了那点税钱,你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田度把他训斥一顿,说道:“本官且问你,这考试你去还是不去!” 那学子捂着脸,愁容满面,连连说道:“大人,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这些士子全是被衙门强行带来,逼着进京赶考的。 另一名士子问道:“大人,学生家贫,爹娘为供我读书,早已变卖了家产,如今实在拿不出进京的路费……” 田度立马说道:“这些事情朝廷早就考虑到了,凡是进京参加考试的学子,所有的路费全由衙门承担,朝廷早已向北方各州县拨银,一会儿全部到本县来领取路费!” 此话一出,士子顿时呼声一片,既然衙门给路费,那还有什么说的,有没有枣打两杆再说,万一走了狗屎运高中进士,那当真是光宗耀祖了。 虽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参加大考,就像刚才那名士子说的,大家考科举就是为了功名。 可这一场新政推下去,功名就成了狗屎,屁用都没有了。 没好处,谁还干啊! 虽说有机会登堂入室,吃上一份皇粮,可毕竟僧多粥少啊,能做官的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人。 说的直接点,皇帝取消了读书人的福利,加上竞争太激烈,而且没好处,所以读书人现在对考科举已经变得兴致不高了。 但朝廷下的是死命令,银子都发下来了,要是没人去参加恩科北场,那就是在打朝廷的脸,到时候他们这些地方上的主官,上到布政使,下到县令,恐怕都不会好过。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想尽任何办法,让这些士子去参加恩科北场。 而田度的办法是先礼后兵,让文宣公孔克庸挨家挨户的去劝,劝不动的,衙门立马去抓人。 就是拿着刀子硬逼,也要把这些人赶到京城,哪怕走了形式,也是要有的。 “大人!” 一名衙役走了过来,说道:“城南的王秀才前几日腿摔断了,走不了路,怎么办?” “还有城北几个秀才,昨天答应好好的去京城考试,今个就不见人了,听说为了躲避进京,连夜带着家人跑了!” 田度听到顿时大怒,说道:“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听着,那些有病的,有伤的,直接拖起来,找人抬着去!” “还有逃跑的,直接抓回来,拿绳子绑着,哪怕带上枷,押也要押去京城,考完试再押回来!” “本县六十八名考生,一个都不能落下!” “遵命!” 到了明日一早,六十八考生齐聚县衙外。 这些人中,有十几岁稚子孩童,有二十出头的少年,也有三十四岁的中年,当然,也少不了七老八十的老学究们。 田度站在衙门口,对着众学子说道:“路费都发给你们了,你们务必在十月十六日前到达京城,到时候先去礼部核实身份,你们的衣食住行,朝廷自有安排!” “别的地方,本官管不着,可咱们曲阜县是孔孟之乡,圣人之地,本官不管你们是不是心甘情愿去考试,既然去了,那就好好考,别给咱们家乡的父老丢脸!” “真若能中三两个进士,本官亲自把匾抬你家去!” 许多人还是心动的,人生四大喜,最得意的莫过于金榜题名。 “好了,所有人出发!” 田度大手一挥,赶考的队伍立马奔向京城,这些人中,有走路的,有骑马的,有坐轿的,还有被绳子绑着,由衙役押着去的。 待衙门口人散去,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克庸走上前说道:“田县令,借一步说话!” 田度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别看孔克庸是朝廷封的国公,但他在本地毫无根基,也没有权力,更不能插手当地政务,所以,田度这个七品县令完全可以指挥他这个国公。 “田大人,这些学子中,有十几位已经年近六旬,还有几位已经到了行动不便的地步,即便是坐轿,这一步颠簸,恐怕也吃不消,万一在途中出事该当如何啊!” “这就不劳公爷操心了!” 田度沉声道:“这是朝廷的旨意,本官按照实际人数报了上去,朝廷也发了相应的银子,如果不让那些年纪大的考生去,朝廷发放的路费该当如何处理?” “要是退回去,人数对不上,朝廷会查,要是留下,那本官就是贪污大罪,如果给他们……” “呵呵,话又说回来,他们不去参加大考,凭什么给他们路费,不是这个理啊!” 田度冷声道:“给他们路费,让他们进京赶考,本官连马车都给他们准备了,已经尽力了,真要是死在半路,那就是他们命不好!” “恩科大考,几千年都遇不到一次的事情,也是这些人命好,不用再等三年,而且北场竞争,出头的机会也会更多!” 田度笑了笑,问道:“公爷,我们北方学子能参加恩科,你知道最应该感谢谁吗?” “自然是当今圣上!” 孔克庸毫不犹豫的说着。 “不!” 田度摆手道:“最应该感谢江南士绅和整个南方的士子!” 第288章 推心置腹 尚书房! 礼部尚书王钝拿着一份册表恭敬递到皇帝面前,说道:“陛下,恩科北场大试的圣旨早已传遍整个北方,如今北方五省参加恩科的学子名单,籍贯也全部报到了礼部,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打开册子,扫了一眼名单,最后看了一眼总数,顿时眉头一皱。 “怎么才一千二百多人,咱大明已经开国三十余年,北方地域辽阔,虽说不似南方繁华,人口众多,但也不至于只有千把人啊!” “回陛下!” 老上书王钝也颇为无奈的说道:“常言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北方久经战乱,元末之时,十不存一,到了本朝开国,太上皇励精图治,休养生息三十余载,才算勉强恢复元气……” “然洪武朝多次北征,无数的北地儿郎战死塞外,导致田垄荒芜,无人耕种,百姓艰苦,食不果腹,又岂会去读书,哎……” 朱雄英听后,瞬间沉默了,王钝说的都是实情,北方的百姓实在太苦了,既要开荒种地,缴纳赋税,又要征兵打仗,加上水灾旱灾,导致人口稀少。 没有青壮力,土地自然无法耕种,百姓吃不饱饭,哪里还有心思去读书。 如果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有高尚的道德观念也坚持不了多久…… “陛下,其实这千余考生都是各州县东拼西凑才送来的,其中不乏和臣这般岁数的老书生……” 王钝继续说道:“这千余考生多数来自山东,河南一带,如辽东之地,虽地域辽阔,然苦寒之地文风不盛,即便是一州之地才能勉强凑出一两个读书人!” 朱雄英叹息一声,感慨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文化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还是要先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这些学子长途跋涉前来京城参加恩科大考,本身就是一件艰难之事,你们礼部要做好准备,不可亏待了这些学子!” “陛下放心,臣明白!” 朱雄英缓缓起身,走了下来,继续道:“其实,朕明白,新政的施行,等同于取消了朝廷对读书人的优待,所以他们对考科举也不似以往那般热情!” “王卿,你说朕错了吗?” 王钝愣了片刻,拱手道:“君王无罪,罪在臣工!” 这个回答很是巧妙,说了等于没说,太极打的很棒。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朕是有些苛刻,总是用韩宜可去标准所有的臣子,岂不知天下只有一个韩公!”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利来,即便是朕这个天子圣人,其实也逃不过名利二字,朕何尝不是追求一个圣君的名号!” 王钝趁机说道:“陛下所说的名利是为了百姓能吃饱饭,穿上衣,为了江山社稷,如果说真有私心,那也是对天下人的真心!” “而臣等这样的读书人也有私心,这颗私心真的就是谋私之心!” 朱雄英笑了笑,真是难得啊,难得能和臣子说上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身为皇帝,他总是要求所有臣子都应该像韩宜可一样,有一颗公心,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大公无私,品行与能力兼备的君子。 站在奉天殿的臣子,谁没有一颗私心,即便是刘三吾那样名满天下的大儒也不能免俗。 “哎……” 朱雄英叹息道:“朕知道你们难,朕也难啊,朕宵衣旰食,兢兢业业,不分昼夜的处理国事,朕是天下最辛苦的人!” “可朕身居宫中,有恢弘的宫殿遮风挡雨,有专门伺候朕的宫人,朕有很多在乎的亲人,也有很多亲人在乎朕,朕的儿女衣食无忧……” “和饥寒待毙,饱受饥苦的百姓相比,朕的生活还能算什么苦啊!” 皇帝的话让王钝瞬间感慨不已,拱手道:“陛下是天子圣君,自然不可与百姓相比,陛下自登基后,崇尚节俭,减免赋税,推行新政,实际为天下人做了很多事情,比之汉文帝也不差半分!” 这些话虽有奉承之嫌,但大多还是出于本心,朱雄英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除了不尊旧制,推行新政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所以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朱雄英感慨道:“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天下的读书人对朕心中有怨言,朕也能理解,朕不怪他们!”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即使天下的读书人都说新政是错的,那就继续错下去吧,朕不怕读书人口诛笔伐,朕怕的是天下的百姓骂朕!” “读书人也好,士大夫也罢,说到底都是士绅!” 朱雄英子掌拍在御案上,郑重道:“苦一苦士绅,骂名朕来担!” 皇帝的一阵感慨,让王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虚伪了,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即便都死了,也不能让皇帝担骂名啊。 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都在骂詹徽,骂蓝玉,骂朱允熥,也没见谁敢跳出来公然去骂朱雄英的。 …… “韩兄,你瞅啥呢?” 河南落榜学子陈丕拍了拍韩克忠的肩膀。 “听说北方各地参加恩科大考的考生都快进京了,我瞅瞅有没有同乡!” 韩克忠伸着脖子眺望着北城楼外! 自从南北榜案爆发后,朝廷下令凡是北方的落榜学子暂时全部留下,吃住全由礼部安排,准备参加夏季的恩科北场。 此时几人正在一处茶楼喝茶,陈丕望着楼下说道:“我听说恩科大考,各地来了不少考生,当今圣上真是慷慨,让礼部包了整个京城的客栈,茶馆,饭庄,供北方前来的考生居住吃饭!” 王恕附和道:“要不怎么说皇恩浩荡,当今圣上对咱们北方士子当真是不错啊!” 陈丕悠悠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刘三吾那样的大儒竟然暗藏私心,包庇南人,什么桃李天下,士子领袖,哼,也不过如此!” 王恕小声提醒道:“有些事不好说,也不能说,慎言,慎言!” 韩克忠感慨道:“自赵宋南渡,历经前元,南北方已经分离数百年之久,人心分离,洪武爷雄才大略,平定天下,历经艰辛统一南北,当今永兴皇帝也是圣君,绝不会让南北再次分裂!” “南人也好,北人也罢,都是大明子民,万不能再生偏见!” “华夏一统,同为炎黄子孙,不该再分南北,我等大明士子当齐心协力,上为江山社稷谋略,下为黎民百姓谋福,辅佐当今圣君,开万世之太平!” 第289章 南北同心 “好!” “韩兄之言,当真是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学子,带着一些南方口音,只见此人立马站了起来,对着韩克忠拱手行礼,说道:“南北同心,辅佐圣上,开万世太平,说的太好了,请受在下一礼!” “尹兄,使不得啊!” 韩克忠十分的客气,立马还礼道:“尹兄是高中的榜眼,前途无量,而在下不过是落榜考生,实在当不起!” 这位中年学子了不得,他是今年春榜的榜眼,江西学子尹昌隆。 虽说今年的殿试发生了科场舞弊案,但朝廷并没有划掉所有进士名录,反而认可了他们取得的功名。 但是这场科举被朝廷定为南场春榜,即将举行的另一场考试叫恩科北场,也叫夏榜。 到时候南北进士同时进宫,参加传胪大典,还有晚上皇帝亲设的月光宴。 “韩兄客气了!” 尹昌隆笑道:“恩科北场即将大试,以韩兄的学识和胸襟,必能高中,说不定还会是一甲榜首,状元之才,必能受到朝廷重用!” 刚才韩克忠在茶馆的那些话,要是让当今的圣上听到,必然会龙颜大悦,说不定当场能钦点他一个翰林侍读。 整个茶馆,几乎都是曾经落榜北方学子,因为南北榜案,这些人对南方学子有很大的偏见,只有韩克忠一人心存大义,顾全大局,胸襟宽广。 而这个时候谁再敢挑起南北之间的矛盾,朝廷必然会让谁永远闭嘴。 而尹昌隆正是看到了韩克忠格局,这才有了结交之心。 如今朝廷正在推行新政,韩克忠这样的人如果中了进士,必然会受到皇帝重用,说不定以后就是同僚,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在下就借尹兄吉言了!” 尹昌隆可是榜眼,必然是翰林侍读,如果能和他相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诸位学子,其实刚才韩兄的话也正是在下所想,地有南北之分,但人却都是大明子民,都是炎黄子孙,还请诸位能放下南北偏见,重新修好,这也是朝廷和陛下想看到的局面!” 其实,南北榜案和有没有科场舞弊没有多大关系,这关乎到南北之地的安稳,朝廷一旦处理不好,北方必定人心不稳,长此下去,南北必然会再次分裂,这是朱雄英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华夏一统,南北合一,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历史的车轮,这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事情。 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的学子,大部分人还在纠结科场舞弊之事,尹昌隆已经看透南北榜案的本质,那就是国家的稳定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而朝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稳定,人心安稳。 “尹兄说的对,南北之地合二为一,方为天朝疆土!” 韩克忠激昂澎湃的说道:“北方儿郎连年出塞,埋骨大漠,南方的儿郎同样奋勇杀倭,血染海岸,都是我们大明的好儿郎,我们炎黄子孙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 二人的一番话让整个茶馆的学子连连称赞,就连前来喝茶的客人也是拍手叫好。 尹昌隆和韩克忠的话也都是站在朝廷的立场所言,也让在场的北方学子挑不出来什么理,同时对这位南方榜眼尹昌隆钦佩不已。 茶馆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位身穿布衣的青年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听着学子们的慷慨激词,心中同样升起一股热血和钦佩。 “老胡,都记下来了吗?” 乔装打扮的锦衣卫南镇抚司使沐昂轻声的问着。 坐在他旁边的胡荣从桌下拿出一个小本,说道:“回大人,属下已经将刚才几人的言论全部记下,一字不差!” “韩克忠,尹昌隆……” 沐昂笑了笑,说道:“这俩人有点意思,陛下要是在这,一定很赏识这两位学子!” 胡荣没有说话,他是个武人,沾了女儿的光才混上一个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的位子,对于朝政,不敢妄言,也插不上什么话。 “老胡,听说你家大闺女在宫里当上女官了?” 沐昂突然话锋一转,随口问着。 胡荣笑了笑,十分低调的说道:“是……” “那说不定哪天就会被陛下看中,册封为妃,你要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啊!” 沐昂是皇帝的亲信,也是放在锦衣卫的眼睛,同时也是沐家放在京城的人质。 作为大明最强的藩镇,沐家掌控着整个云南,把岷王压的死死的,要是不放个人在京城,朝廷怎么会放心。 而自沐英死后,他大哥沐春接替父亲继续镇守云南,二哥沐晟去了辽东整军,留在京城的沐家人只剩下他一个。 “大人说笑了,小女姿色平平,也不过能做一些伺候人的事,当今陛下不好女色,一心为政……” 胡荣这个人处事低调,没有什么靠山,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老胡大哥,你真是……” 沐昂笑了笑,说道:“你家闺女可是昭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将来说不定就升个尚宫,升为宫令也说不准!” 后宫也是一个小朝廷,配有女官,正一品叫宫令女官,管理后宫琐事,为皇太后或皇后身边,代掌凤印。 正二品有尚宫,尚仪,尚服,尚寝,尚食,尚功,为六尚主管。 下面还有从二品到正七品,分别为皇贵妃,侧妃,庶妃,昭仪,淑仪,嫔身边女官,女史。 胡荣摆手笑道:“不敢想啊,不敢想!” 韩克忠,尹昌隆二人慷慨激昂之际,沐昂带着胡荣就要离开茶馆,出门之时,两名士子打扮的人用木板抬着一位瘫痪的老人匆忙走了进来,正巧撞在沐昂身上。 “对不住了,爷们,俺们是从山东进京赶考的学子!” 那年轻的士子连忙道歉,身后还跟着一同而来的五六人。 沐昂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但听到动静的韩克忠立马走了过来。 “李泰!” 韩克忠看到走进茶馆的其中一人,立马惊呼一声。 “韩大哥!” 那名叫李泰的学子看到韩克忠顿时欣喜不已。 “我们来到京城就四处找你,问了礼部的老爷们才知道你住在这间茶楼!” “克忠!” 那名躺在板子上,半身瘫痪的士子颤颤巍巍抬起身子,韩克忠惊讶道:“二大爷,你怎么也来了!” 韩克忠二大爷紧紧握着他的手,苦声道:“自然是为了恩科北场的大考,就连我这瘫痪多年的废人都要参加,不来都不行啊!” “这……” 韩克忠顿时愣住了。 李泰趁机说道:“韩大哥,你是不知道,衙门为了凑人数参加恩科大考,也不管愿不愿意,全都给赶到了京城,二大爷就是被我们一路抬来的!” “听说路上死了不少人,你想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学究哪里经得住这一路的颠簸啊!” 第290章 国事家事 尚书房! 朱雄英拿着手中的奏表,狠狠的摔在桌子上,气愤道:“好好的一场恩科北场,竟然被你们搞成这个样子!” “那七老八十,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要硬逼着人家进京赶考,还有半身不遂,行动不便的,重病缠身的,都要折腾千里迢迢逼来参加大考,朕实在不知道你们礼部是怎么办事的!” 王钝有些惊慌,连忙拱手道:“陛下,礼部也是奉命行事,地方衙门虽说办事不力,但也情有可原!” 六部尚书之中,王老头是最喜欢打太极,踢皮球的。 “那你的意思都是朕的错?” 朱雄英质问道:“是朕的圣瑜说的不够清楚?” “臣不敢!” 王钝长叹一口气,说道:“陛下,北方文风不盛,若是参加恩科北场只有寥寥之人,到时候朝廷面子上也不好看,臣想……地方衙门如此行事,也是考虑到朝廷的颜面!” 北方本就读书人少,再加上朝廷推行新政,取消了功名带来的福利,所以即使朝廷发放路费,很多人对这次的恩科北场也没有多大兴趣。 王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搞得朱雄英十分的无奈,恩科北场真要没人来考,说朝廷颜面无存是假,皇帝丢脸是一定的。 这也让朱雄英心中十分的不舒服,既然不想来考,何必去逼着他们,这天下从来不缺想当官的人。 现在倒好了,被衙门逼着来,搞得好像是朝廷求他们参加恩科似的。 再说了,开科取士,那是优中则优,而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死了多少人?” 朱雄英突然问道。 王钝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回陛下,路途之上,病死三十六名老士子,到达京城后……又有上百余人害了大病,已经卧床不起,恐怕参加不了恩科!” 恩科大考的日子,朝廷早已定下,各地强行让学子进京赶考,一路紧赶慢赶,舟车劳顿,风餐露宿,导致很多学子到了京城就直接病倒了。 这百余人只是病到起来了,可想而知,还有多少学子正在病痛中。 “赶紧找人给北方而来的学子看病!” 既然出事了,就要赶紧想办法弥补,而且这事也没办法追究责任。 “万不能耽误恩科大试!” “臣明白!” 王钝走后,朱雄英扶着额头叹息一声,颇为无奈。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发现了两个与众不同的人。 韩克忠,尹昌隆! 尹昌隆是南榜的榜眼,实力毋庸置疑,韩克忠的卷子,朱雄英之前也看过,文风独特,颇有见识,不亚于状元陈安。 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出身贫寒,从他们在茶馆的言论可以看出,都是有格局的人,或许可以一用。 “陛下,李进求见!”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走来! “宣!” 李进在宫里一般只在三个地方,文楼公办,东厂房吃饭,留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听命办事。 “臣李进见过……” “李卿免礼!” 李进拱手道:“陛下,杨荣已在宫外,不知陛下可要召见!” 朱雄英斟酌一阵,说道:“带去春和宫,让太子先去见见他……” “你暗处听听他和太子说些什么!” “臣明白!” 春和宫是太子寝宫的一部分,本来是朱文珏住的地方,但这小子从小跟着老爷子住后宫,所以现在也没人住。 李进刚走没多久,老爷子又来了! “皇爷爷,这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自从老爷子放权后,几乎没在进过尚书房,也不再管朝政之事,今个突然到来,那绝对是有事。 “闲着也没事,来看看你!” 老爷子随便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您是有事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您就说吧,咱们爷孙俩还打什么哑谜,是国事还是家事?” 老爷子哈哈大笑,说道:“朝廷的事你做主,那必然是家事!” “之前说给你姑姑找个驸马,这事你办了没有?” 朱雄英恍然大悟,说道:“这事啊,办了,就是之前给您提到过的,国子监的助教张显宗,安庆姑姑不喜欢武夫,他中意读书人!” 老爷子几个年纪大些的公主,几乎都用来与勋贵联姻,唯独最得宠的安庆公主是个例外,他的驸马是进士出身且相貌英俊的欧阳伦。 也是所有驸马中唯一的读书人! “咱也不知道你姑姑是怎么想的,就那些遭娘瘟的书生最是无情无义,就说那个狗日的欧阳伦,咱对他哪里不好,咱闺女对他哪里不好,包花船,养小妾,私贩茶马,真是狗胆包天!” 老爷子对欧阳驸马确实不错,起码让他自尽而死,也算给他保留了颜面。 谁要触犯老爷子的底线,几乎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送走,哪有单个上路的。 杀欧阳伦的时候,还是朱雄英亲自去送的刀子,安庆公主还在宫里大闹一场,之后赌气数年都不搭理老父亲。 “哎……皇爷爷,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提了!” 其实老爷子心里也不想去杀这些女婿,但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也只能委屈自己的闺女了。 “不提了,不提了!” 老爷子摆摆手,继续问道:“你打算啥时候办你姑姑的事?” “过两天吧!” 朱雄英正色道:“最近朝廷都在忙活恩科北场的事,等孙儿办完此事,就着手安庆姑姑的婚事!” “还过什么两天,咱瞅着你站着也没啥事,现在就去办!” 老爷子急切的说道:“恩科大考交给礼部就成,用不着你多操什么心,你现在是皇帝,也是咱们老朱家的族长,国事要操心,家事也不能不管!”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好……都听您的,孙儿现在就去办!” “孙儿这就让张显宗进宫,先让安庆姑姑见见,如果姑姑觉得可以,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您看……” “成,就这么办!” 老爷子当即拍板,这事算是被祖孙二人定下来了。 其实,老爷子之所以如此急切,更多的还是心里对几个闺女有愧,趁着自己还活着,尽快弥补。 说着,老爷子就走了,这地方他待三十年了,彻底厌烦了。 不当皇帝了,也就彻底卸下了包袱,老爷子现在只是一位曾经对不起女儿的老父亲,再也不是什么洪武大帝。 “来人!” “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传安庆大长公主,国子监助教张显宗进宫,让他们去东宫春和殿等着朕!” 第291章 杨荣进宫 “宫里的规矩多,虽说陛下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可也不能失了礼节,你是读书人,这些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进宫的路上,李进不断叮嘱一副书生打扮的杨荣。 边走边拱手道:“是,学生记住了!” 学生? 李进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在这人才济济的大明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当不起你的老师!” 杨荣再次拱手道:“大人也是读书人,是学生的前辈,那晚辈自称学生也是应该的!” 李进突然停了下来,十分严肃的问道:“本官要真收你为门生,你可愿意?” 杨荣瞬间愣住了,连忙说道:“学生已是户部夏侍郎的门生,万不敢改换门庭,留下不忠不义的骂名!” “哈哈……” 李进顿时大笑两声,他哪里听不出来,杨荣压根就看不上自己这个躲在角落里的芝麻官。 杨荣心中有些惶恐,自己真要找一个管理奏本文件的七品小官当老师,他哪里还有什么仕途。 即便要投帖拜师,找个靠山,也得是六部尚书,侍郎级别的天官,最少也得是翰林院的学士,必须要比夏原吉的地位高。 李进这个芝麻绿豆官,他还真没看上眼,以他自己的能力,即便初入仕途,最起码也得七品起步。 此时的杨荣还不知道,他错过一次登堂入室的机会。 李进是七品小官,这是没错的,但他还是天子进臣,两代皇帝的亲信,掌管整个大明各地的奏本,奏章,条陈,甚至还有一部分批红的权力。 他在皇帝身边说一句话,顶过六部尚书说一天。 恃才傲物,眼高手低,凡大才者皆是心高气傲之人,杨荣也不例外。 “这是东宫,也是陛下的寝宫,本官要带你去春和殿!” 杨荣连连点头,原来皇帝也住在东宫。 “李大人,学生多嘴问一句,陛下见我是……” 皇帝莫名其妙的召见,咱说心里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小洪武就够吓人了,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老洪武。 皇帝还算讲些道理,可那位太上皇却是心狠手辣,动不动就送人全家去见祖宗。 “怎么,你怕了?” 李进冷声问道:“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怕陛下知道?” 杨荣心中一紧,立马说道:“学生安分守己,绝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请大人明察!” “你有没有做亏心事,和本官说不着,就算要查你,也是锦衣卫出马,那些人的手段,你应该已经领教过了!” 提到锦衣卫,杨荣就想起了那个北镇抚司的宋忠,那真不是个人养的玩意,典型的卑鄙小人,得了好处还卖乖,提了裤子不认账的王八蛋。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春和殿! “别害怕!” 李进笑了笑,说道:“是太子殿下要见你!” 听到此话,杨荣瞬间松了口气。 “陛下也会见你,不出意外,太上皇也得见见你!” 杨荣瞬间如遭雷击,小太子好哄,他爹和他太爷爷不好说话啊。 “杨荣,你好自为之吧!” 临走前,李进说道:“太子殿下马上就到,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杨荣全身一抖,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起来。 李进的话分明就是皇帝要弄死自己啊。 此时的杨荣已是悔恨不已,要知道就老老实实留在国子监读书,参加科举,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而不是接近太子,投机取巧…… 就在杨荣急的团团转之时,朱文珏大步走了进来,大喊道:“杨书生,你果然来了,哈哈……” 杨荣被吓的哆嗦两下,看到朱文珏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太子殿下,您救救我吧!” 朱文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问道:“谁要杀你啊,我父皇让你进宫是商谈让你给我当老师的事!” 还当老师,真要有这好事,刚才那个李进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殿下啊……” 杨荣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手心手背也算是汗水,至于后背,也就湿透了。 “在下所言不虚,陛下或许真的要杀了我啊,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吧!” 朱文珏挠挠头,有些不理解,问道:“不会吧,我爹为何要杀你啊,我爹很少杀人的,你不会犯什么罪了吧!” “我……我……” 杨荣心中一沉,有些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小太子说。 “我去问问父皇……” 说走就走,走出大殿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杨书生,你要敢骗我,我让我太爷爷来找你!” 杨荣:“……” …… 尚书房! 朱雄英听完李进的讲述,顿时大笑起来。 “这个杨荣,还挺怕死的,读书人的风骨都去哪了!” 差点忘了,他要真的不怕死,就不会在原本的历史中,拦住靖难成功的朱棣,问他是先拜谒太祖陵呢,还是先即位。 “陛下,这个杨荣该如何处置?” 朱雄英仔细想了想,说道:“杨荣是个人才,杀是肯定不能杀的,不过,他资历尚浅,给太子当老师还不够格!” 天子大才都是烈马,只有驯服才能大用,解缙就是一个典型的反例。 朱雄英不想让杨荣也变成第二个解缙。 “李卿,你觉得朕要如何对待这个杨荣?” 朱雄英也没想到驯服他的办法,便把问题抛给了智囊李进。 李进沉思片刻,说道:“陛下,依臣所见,为了太子殿下,当留下杨荣,入大本堂教导殿下读书,不授任何官职和头衔,更不存在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每次给他二十文钱即可!” 李进的话浓缩成三个字,就是临时工,地主与佃户的关系,你来上课,我给你学费,两不相欠,仅此而已,和太子太师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主意不错!” 东宫虚衔都是加封给有功之臣的,不是谁教太子读书就给谁。 “父皇,儿臣求见!” 朱文珏在尚书房前被拦了下来,这是朱雄英吩咐过的。 朴不了为难的说道:“殿下,万岁不愿意见您,您还是快回去吧!” “我就要见父皇!” 朱文珏大喊道:“父皇,你饶了杨书生吧,让他给儿臣当老师,儿臣保证一定好好读书!” 尚书房内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滚蛋!” 朱文珏撅着小嘴,继续喊道:“父皇,你要不见我,哼哼~那我去找太爷爷了!” 朱雄英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就算找你祖宗去,老子都不管,滚,别来烦老子!” 第292章 意外偶遇 “太爷爷,我父皇要杀了杨书生,您救救他好不好!” 老爷子正在半躺在椅子上,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问道:“谁是杨书生?” 朱文珏摇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就是孙儿给您说过的那个国子监的杨荣,您不是说让他给孙子当老师吗,您说话要算数!” 老爷子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他咋还没死啊!” “啊!” 朱文珏惊讶道:“太爷爷,您也要杀他,这是为什么啊,杨荣不是坏人!” “但他是个骗子!”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文珏啊,他接近你,因为你太子的身份,他投机取巧,想借你的身份向上爬,所以事事顺你的心,让你依赖他!” “别把他当什么好人,如果你要是百姓家的孩子,他都不会正眼看你!” “咱实话告诉你,让他给你当老师,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不会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 “有些事,你还小,所以不明白,现在也不需要你明白,你只要记住一点,咱和你爹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永远都不会害你!” 这些话让朱文珏十分低落,低着头问道:“太爷爷,非要杀他吗?” “不如让他回去吧,孙儿以后不见他就是!” 老爷子摸着他的小脑袋,坚定的说道:“杨荣利用你巧取仕途,已经触犯了咱的底线,即使你爹饶他一命都不行,咱告诉你,这个杨荣……必须死!” “可是,太爷爷……” “没有什么可是!” 老爷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这关乎朝廷取才入仕,如果咱让杨荣入仕,当你的老师,这对那些寒窗苦读,白首穷经一生才换来功名之人是不公的!” “一旦开了这个头,会有无数人用同样的方法巧取官位,这对于咱们大明朝会造成不小的震动!” “而且让一个太学生当太子的老师,即使咱和你爹都同意了,朝廷的那些臣工也不会同意!” “如果你非要跟咱闹,那你以后就回东宫住吧,咱也不会管你了,咱以后就把文坤,文珂带在身边,你自己选吧!” 朱文珏瞬间懵了,他本以为自己一撒娇,太爷爷就会妥协,可万万没想到,太爷爷竟然因为这件事都要抛弃自己了。 “太爷爷,孙儿还想跟着您,那就让杨荣去死吧!” 一个杨荣哪里有太爷爷亲啊。 “这就对了!” 老爷子很是欣慰,说道:“咱们才是亲人,那个杨荣算什么东西啊!” “嘿嘿,我就给太爷爷最亲!” 说着,立马跪在地上,开始给老爷子捶腿。 老爷子立马招招手,冷声道:“云成,你现在就带几个人去把那个杨荣用麻袋装起来,拉到鸡鸣山,直接从山上摔死他!” “奴婢遵命!” …… 春和宫! 杨荣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那是坐立不安,站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小太子身上,殊不知他的名字已经上了老爷子的生死簿,并被勾掉,即将去找阎王爷报到了。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荣瞬间紧张起来,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去和皇帝对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逐渐走进大殿,杨荣立马低头转身,跪了下来。 “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落下,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静之中,杨荣跪在地上,双手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接连不断的落在地上。 突然,杨荣闻到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随后竟然是女子的笑声。 来人不是皇帝,很明显是个女子,这里是东宫春和殿,能来这里的只有一位贵人。 “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那铃音般的笑声再次传来。 “喂,你这人真有意思,先是叩见皇帝,又是皇后,在宫里认错人是可是大罪!” 来人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后,不会是后宫哪位嫔妃吧,众所周知,皇帝虽说年轻,也只有一后二妃。 “敢问贵人是哪位娘娘?” 话音刚落,那女子的脚直接踹在杨荣身上,一道十分泼辣的声音出来。 “什么娘娘,你读书读傻了吧,娘娘怎么会来这见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宫是皇帝的亲姑姑,安庆大长公主!” “啊……” 杨荣尴尬不已,立马叩首赔罪,说道:“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公主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看他害怕的样子,安庆公主又觉得有些好笑,说道:“瞧把你吓的,起来吧,下次认清楚人再磕头!” “谢殿下!” 杨荣缓缓起身,却不敢抬头,安庆公主说道:“来都来了,你还低着头做甚,让本宫如何看你!” “啊……这……” 这公主言语之间怎会如此轻浮啊! 可这话他却不敢说,因为得罪不起,只能缓缓抬起头,公主看他的时候,他也悄悄看了一眼公主。 安庆公主微微一笑,随口说道:“坐吧,喝茶!” 杨荣立马坐在了对面,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再加上天热,早就渴了,既然公主都发话了,他立马拿起茶杯,打开就喝,却不想茶太烫,差点打翻茶杯,茶水也浇到了衣服上。 “殿下恕罪,在下实在是不小心……” 安庆公主笑道:“你这书呆子,凉凉再喝啊!” “是!” 杨荣立马放下茶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你从哪来的?” 安庆公主主动问道。 杨荣说道:“回殿下,在下从国子监而来!” “谁带你进的宫?” “是李进大人!” 安庆公主微微点头,看着他说道:“你紧张做甚,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杨荣:“……” “皇帝都告诉你了吧?” 杨荣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只得老实说道:“在下还没有见到陛下,倒是太子殿下刚才来了!” 安庆公主黛眉一皱,说道:“皇帝真是的,让一个孩子跑来闹什么……” 这话杨荣不敢接下去。 “你今年多大了?” 杨荣再次愣住了,这位公主的话真是……越说越奇怪了。 “回殿下,在下今年二十九岁!” 安庆公主笑了笑,说道:“比本宫还小三岁呢……倒也没什么!” 杨荣:“……”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荣:“……” 看到他那副窘迫的模样,安庆公主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好了,本宫累了,你可以走了!” 莫名其妙啊,真是莫名其妙…… 杨荣哪里还会多想,顿时松了口气,皇帝这是放过自己了。 “在下告退!” 可他刚刚踏出大殿,却看到几个太监拿着棍棒和麻袋正在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第293章 公主出头 春和宫大殿前,云成带着几个太监匆匆走来,手中拿着棍棒,麻袋。 一入深宫深似海啊,皇家果真无情,不知道又是哪个小太监,小宫女又要命丧深宫,哎…… 杨荣感慨万千,这些和他没有关系,于是立马低着头快速离开。 “站住!” 云成尖锐的声音让杨荣突然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一道让他恐惧万分的声音。 “拿下,装起来!” “啊……” 搞了半天,原来是奔着自己来的! “公公,你们拿错人了,我不是宫里的人,我是国子监……” “砰!” 一名太监手持木棍重重的打在他的小腿处,只听见杨荣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拿的就是你,国子监太学生杨荣!” 云成冷着脸说道:“你接近太子殿下,图谋不轨,奉太上皇之命,赐死!” “来人,拿下,用麻袋装起来,从鸡鸣山上扔下去,摔死!” 几名太监一拥而上,杨荣不过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太监们按住双臂,毫无挣扎之力。 “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请太上皇饶命……” “我的户部侍郎夏原吉的门生,我要见我的老师……” “太子殿下说了,不会杀我的……” 杨荣拼命的大呼,已经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面对死亡的恐惧,他完全乱了心神。 “没人会来救你的,省省吧!” 云成大手一挥,冷声道:“套上,先套头,拿绳扎紧了!” “冤枉啊……” 两名太监拿着口袋正要套上去,只见安庆公主走了出来,呵斥道:“住手!” 所有太监立马不敢动了,安庆公主,老爷子和马皇后的小女儿,是最受宠的公主,曾经是皇宫的女霸王。 她和临安公主还不一样,临安公主虽说泼辣,但至少还讲理,而安庆公主则是彻头彻底的骄横跋扈,毫不讲理。 看到安庆公主走了出来,云成立马小步走了过去,拱手道:“殿下,奴婢奉命捉拿犯人!” 安庆公主有些不悦,质问道:“他所犯何罪?” “他接近太子小殿下,图谋不轨!” 安庆公主冷着脸说道:“他是国子监的人,教导太子也是天经地义,有什么不轨啊,皇帝年轻怎么也和父皇一样糊涂了!” 一句话骂了两个皇帝! 一个临安,一个安庆,除了老爷子,也就这两个姑姑敢毫不避讳的说皇帝的不是。 对于临安公主,朱雄英是尊重,当初他还在漠北的时候,她为了朱文珏公然和老爷子顶撞,当得知老爷子立了朱允炆,她拿着刀就要去砍这个庶子。 至于安庆公主,更多的还是愧疚,欧阳伦案,虽说是老爷子的意思,但却是他一手办的。 云成拱手道:“殿下,这是皇爷的意思!” “少拿父皇来压我!” 安庆公主趾高气昂的说道:“人别动,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云成有些为难,毕竟这位祖宗也惹不起,但老爷子的命令他又不敢反抗。 “殿下,皇爷说了,杨……” “住口!” 安庆公主呵斥道:“他要死了,你们全都要陪葬!” 宫里的那个女霸王又回来了! 杨荣喘着粗气,小腿受了一棍,骨头是没断,但皮肉之痛最为钻心。 “你没事吧!” 安庆公主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 杨荣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何救自己,但还是咬着牙说道:“谢殿下,在下没事!” “本宫亲自送你出宫!” 身边两个宫女立马将杨荣扶了起来。 “这……” 云成连忙喊道:“殿下,不可,这是皇爷……” “狗奴婢,滚……” 女霸王回头呵斥一声,云成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出宫的路上,安庆公主忍不住问道:“你怕死吗?” 杨荣一瘸一拐的说道:“在下不怕死,但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在下从小刻苦读书,就是为了将来上报君王,下安社稷,为天下而死,死得其所,若是……” “好了,好了,这些话,本宫从小就听父皇身边的那些臣子说……” 安庆公主感慨道:“我父皇脾气不好,对皇帝一直心存亏欠,虽说把皇位给他了,但心中始终觉得还不够,就把这份心给了小太子,在父皇心中,文珏就是他的心头肉……” “你啊,以后好好的教导太子,皇帝这个人有情有义,是不会亏待你的!” 命都差点没了,还想什么教导太子…… “殿下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杨荣惊魂未定的说道:“就是不知太上皇能否饶恕在下的性命……” “父皇那边本宫自会去说,这几日你先在本宫的府上养伤,等事情过了,你再回去!” “这……” 杨荣连忙说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在下不过是国子监……” “本宫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做甚,若是不愿去,本宫现在立马把你送回春和殿,交给那些太监!” 杨荣再次吓出一身冷汗,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在下就打扰了!” 安庆公主的话也给杨荣吃了一颗定心丸。 出了宫,杨荣被送到公主府,而安庆公主又折返回来,走向尚书房。 她知道,这事找老爷子没用,涉及朝政之事,老爷子不管是谁,那是六亲不认,谁都劝不住。 想当初,为了保住驸马欧阳伦,她不惜以命相逼,加上朱雄英求情,即便是这样,老爷子都没松口。 老爷子宁愿牺牲亲闺女,也要以正国法。 尚书房! “皇帝,雄英,大侄……” 朱雄英顿时眉头一皱,他最怕听到临安公主和安庆公主没事就来找自己。 “妾身见过陛下!” 安庆公主装模作样的行礼。 “姑姑,你来了,快坐!” 朱雄英十分的客气,说道:“朕正准备去春和宫看看呢,怎么样,见到张显宗了吗?” “见到了!” 安庆公主笑了笑,看的出来,还是挺满意的。 “看您这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就知道这事成了!” 朱雄英同样笑道:“姑姑,朕给你挑的驸马,准没错,你要相信朕的眼光!” 安庆公主却是叹息一声,说道:“好是好,可又有什么用,父皇要杀了他!” “什么……” 朱雄英愣住了,立马问道:“不会吧,之前朕给皇爷爷说过,他老人家对张显宗很满意,这又从何说起……” 安庆公主也不太明白刚才的事,随口说道:“说是什么没教导好太子……” “这……” 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说道:“害,没教导好太子也不是他的错,朕的儿子,朕知道,罢了,朕去找皇爷爷求个情吧!” 第294章 谁是张显宗 安庆公主顿时大喜,说道:“哎,雄英,姑姑从小没白疼你!” 朱雄英挠挠额头,有些无语,随口问道:“张显宗现在何处?” “父皇要杀他,被我救了下来,让人送到我府上养伤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姑姑啊,这才刚见一面就带回家了,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我是怕父皇再派人杀他,大侄,你别多想啊!” “哦……” 朱雄英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些奇怪,张显宗那是个极为重视礼法的人,也是个脖子硬的读书人,他怎么就会去公主家了。 “皇帝大侄,时不我待,你现在就去找你皇爷爷吧!” 安庆公主带着一丝的担心说道:“父皇那个人,你也知道,我真怕他会……” “成,那姑姑先去春和宫等着,朕这就去找皇爷爷!”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老姑姑的婚事也挺重要的。 乾清宫,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手中摩挲着那枚白玉乌龟,朱文珏正在一旁为老爷子读书。 没一会儿,云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拱手道:“皇爷!” 老爷子眼皮都没动一下,问道:“事办完了?” 云成将刚才在春和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爷子猛然睁开双眼,立马坐了起来,问道:“你是说安庆救了他!” “回皇爷,是!” 老爷子神情严肃,突然冷声道:“再去公主府拿人,如果安庆再拦着,把她也抓起来,扔进宗人府闭门思过!” 凡是涉及到朝政之事,老爷子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当初能把大闺女流放,今个就能把最疼爱的三闺女囚禁。 一旁的朱文珏已经被老爷子吓得不敢出声了。 “等等!” 说话间,朱雄英走了进来,说道:“皇爷爷,不至于吧,没教导好太子,那是这小子没用心学罢了,怪不得那些国子监的师傅们!” “你懂个屁!” 老爷子绷着脸说道:“这个狗东西居心叵测,故意接近太子,真是胆大妄为,如此心术不正之人,还留之何用啊!” 朱雄英眉头一皱,心想,张显宗科举入仕,在国子监一心做学问,即便是教导太子也是忠于臣子之本罢了,从来没听说过教唆太子之类的事情,他不是老爷子说的那种人啊! “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朱雄英耐心劝道:“皇爷爷,刚才孙儿见到了安庆姑姑,她对张显宗很满意,有招为驸马之意,看在已故奶奶的份上,就饶了他吧,当初因为欧阳驸马之事,安庆姑姑好几年都不原谅您,这些年才刚算释怀,你就,,,” “什么张显宗?” 老爷子突然打断朱雄英的话,问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这和张显宗有啥关系?” 朱雄英瞬间懵了,随即问道:“不是您要把张显宗用麻袋装起来从鸡鸣山上扔下去摔死,这怎么又不认账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爷子袖子一甩,冷着脸说道:“咱要处死的人是那个国子监的杨荣,谁要摔死张显宗了,张显宗是大才,将来接替胡季安成为国子监祭酒的人,咱怎么会杀他,你喝多了吧!” 朱雄英愣住了,他脑子有些乱,这到底怎么回事! ,,, 春和宫。 安庆公主站在大殿焦急万分,他不知道皇帝大侄能不能劝动老头子。 别看她这个女霸王天不怕,地不怕,都敢和老爷子吵架,那是不过是老爷子惯着她罢了,真要惹老爷子生气了,亲儿子都能囚禁凤阳,更何况是个闺女。 老话说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在老爷子心中,皇家和百姓之家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太子,这就属于朝政大事了,老爷子是不会妥协的。 此时,一名春和宫的宫女走来,说道:“殿下,皇后娘娘和临安大长公主到了!” 安庆公主立马走了出去,立马行礼道:“妾身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大姐!” 李婉儿十分的客气,说道:“姑姑不用多礼,陛下曾经吩咐过了,姑姑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行礼!” 临安公主笑道:“三妹,听说父皇又为你新召一位驸马,还是进士榜眼出身,国子监的大才子,这不大姐带着皇后来帮你掌掌眼!” 在皇室的那些公主中,临安公主最大,她就比四哥朱棣小一岁,但他的生母不是马皇后,而是李贵妃,当时地位仅次于马皇后的嫔妃。 李贵妃去世后,老爷子让太子朱标披麻戴孝,朱标不愿意,父子俩吵了起来,老爷子吵不过,气的拔剑追着朱标砍。 “大姐啊,哎,,,别提了!” 安庆公主无奈的说道:“那个张显宗我已经见过了,还不错,但因为没教导好太子,父皇要杀了他!” 临安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连忙上前问道:“不能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 安庆公主叹息道:“大姐啊,老头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朱家的女人就是这个命,当寡妇的命!” “别胡说!” 临安公主劝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父皇,咱大侄说的对,父皇不仅是咱们的父亲,更是天下人的君父,有些事,他老人家也是为难!” 安庆公主苦笑一声,说道:“咱大侄已经去找老头子说情了,估计也没戏!” 李婉儿也跟着劝道:“姑姑,您别担心,陛下说不定就能劝动皇爷爷!” 听到此话,安庆公主突然看向李婉儿,说道:“皇后,要不你也和皇帝一起去劝劝父皇,说不定父皇看在文珏的份上,就饶了他呢!” 临安公主顿时不高兴了,严肃道:“三妹,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父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事,你可不能害了婉儿!” 出于李家的原因,李婉儿和临安公主关系最好,不管什么事,她一直都在维护皇后。 “哎,,,” 安庆公主无奈的叹息一声,当洪武爷的闺女,太不容易了。 就在此时,宫女来报,国子监助教张显宗大人到了! 安庆公主顿时站了起来,惊讶道:“他怎么又回来了!” 临安公主笑呵呵,一副看热闹的态度说道:“既然来了,我们也见见,帮你把把关,快,快让他进来!” 片刻后,身穿官服,举止有度的张显宗走了进来,还没等他行礼,安庆公主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 张显宗一愣,拱手道:“回殿下,臣是国子监助教张显宗!” “你是张显宗,,,” 安庆公主瞪着眼问道:“刚才那个张显宗又是谁,你们国子监有几个张显宗?” 张显宗一头雾水,老实说道:“回殿下,国子监只有一位张显宗,那就是臣!” 安庆公主顿时迷茫了,急的大吼道:“你们到底谁是张显宗?” 第295章 父女争吵 乾清宫! 正在祖孙二人不明所以之时,临安公主走了进来。 “见过父皇!” “见过陛下!” 老爷子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啥?” “没事还不能来看看你!” 看到老爷子这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临安公主同样没好脾气,说道:“您要不想见女儿,那女儿以后都不进宫了!” 这父女俩的脾气秉性简直一模一样。 “哎,姑姑,皇爷爷不是这个意思!” 朱雄英连忙走过去,小声劝道:“皇爷爷这会因为安庆姑姑的事发脾气呢,别和老头子一般见识,他年纪大了,有点糊涂!” 父女俩好不容易和好,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再有隔阂。 “你他娘的说谁糊涂呢!” 老爷子突然呵斥一声,这会儿耳朵又好使了。 “说咱糊涂,咱一点都不糊涂,咱比任何人看的都明白,皇帝,咱告诉你,不管谁来求情,这个杨荣必须死!” “去查查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庆见的那人到底是杨荣还是张显宗,要是张显宗就留着,要是那个杨荣,,,咱还是那句话,用麻袋装起来从鸡鸣山上扔下去摔死他!” 老爷子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龙威,那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就连朱雄英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杨荣啊杨荣,说你蠢,你能想着去接近太子,投机取巧,谋取仕途,说你聪明,你敢让太子去找老爷子让你当太子的老师,闹到这一步,这回连朕都保不了你了。 “不用查了!” 临安公主突然说道:“安庆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杨荣,不是国子监的张显宗,他错把杨荣当成了张显宗,才救下了他!” 老爷子顿时眉头一皱,朱雄英愣住了,朱文珏挠挠头,有些不明白,这件事对他来说太深奥了。 “不是,,,姑姑,朕怎么有些看不懂,您的意思是安庆姑姑看中的人其实是杨荣,这件事和张显宗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 “没错!” 临安公主严肃说道:“爹,安庆看中了那个杨荣,您看着办吧!” “咱看个屁!” 老爷子突然暴喝一声:“那个杨荣算什么东西,就是个想攀龙附凤的投机小人,他想当咱女婿,门都没有,还有安庆这个混账东西,找谁不好,偏偏看中这个东西,让她滚!” 朱雄英小声劝道:“皇爷爷,杨荣挺有才华的,也有治国之能,长得也不差,没有您说的那般不堪,不如您先见见,,,” “见他娘个屁!” 老爷子已经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滚,都滚!” 朱雄英叹息一声,临安公主也不敢说话了,大殿里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旁的朱文珏吓的直接呆住了,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老爷子发火,没想到太爷爷发起火来,竟然这般可怕。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道脚步声,只见安庆公主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大喊道:“别人的父亲都不巴不得让自己的闺女找个好夫婿,嫁个好人家,您这个当爹的当的好啊,就巴不得自己的闺女当寡妇!” “父皇,女儿还就告诉你,我就看上那个杨荣了,这事您要不同意也没关系,大不了这个公主我不当了!” 听到此话,老爷子气的双眼通红,手臂都在发抖,两步并一步,一巴掌抽在安庆公主脸上,大吼道:“滚,咱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 “皇爷爷,您这是作甚啊!” 朱雄英立马拦了过去,扶着老爷子说道:“有话咱好好说!” 安庆公主捂着脸庞,哭着大喊道:“从来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爹,要是母后还活着,绝不会让你打我,我这就去太庙告诉母后你打我!” “你,,,你,,,” 老爷子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被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姑姑,你过了,少说两句吧!” 朱雄英猛然瞪眼,立马呵斥一声,那眼神和老爷子像极了,不管如何,你不该和老爷子这样说话。 安庆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三妹,哎,,,” 临安公主立马追了出去。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殿内的太监都吓得不敢抬头,朱文珏立马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来,十分乖巧的说道:“太爷爷,喝茶!” 老爷子接过去喝了一口,喘着粗气说道:“这些不孝的狗东西,气死咱了!” 朱雄英苦苦劝道:“皇爷爷,您消消气,年纪大了,有话咱好好说,您年纪大了,伤身体啊!” “气死拉到!” 老爷子被安庆公主刚才的话刺激到了,说道:“反正咱也活够了,咱巴不得早点死!” “太爷爷!” 朱文珏突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老爷子的手臂哭喊道:“您不能死啊,您说过要陪着孙儿长大,看着孙儿将来娶媳妇,太爷爷,您要走了,我爹要是再打我,我该去找谁啊!” 朱雄英低声呵斥道:“给老子闭嘴!” 朱文珏顿时不敢在哭了,这些话也说的老爷子心里不是滋味,缓缓抬起手臂,擦着他脸上的眼泪说道:“咱不走,咱说到做到,陪着文珏长大,看着你娶媳妇!” “皇爷爷,安庆姑姑这事,孙儿说句心里话,其实,,,” “别给咱提她,咱不想听,也不管了,她想嫁谁嫁谁,和咱没什么关系,既然他心里没咱这个爹,咱更没这样的闺女,就当她死了!” 老爷子态度坚定,毫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哎,,,” 朱雄英也颇为无奈,叹息道:“皇爷爷,其实这事您犯不着生气,因为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安庆姑姑已经失去了一次丈夫,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中意的,您又要拦着,她这心中自然有气,咱都是一家人,说开就好了,没必要闹成这样,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父女俩好不容易和解,这还没过几年,又因为这样的事闹翻了。 其实安庆公主也不是非杨荣不可,只是让临安公主试探一下老爷子的意思,但看到老爷子是那样的态度,心中也是来气,非要和老父亲唱反调,赌的是那一口气。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笑话就笑话,咱朱家闹得笑话还少啊!” 老爷子曾经亲自赐死三个驸马,废了一个,流放一个,有些驸马死的确实冤枉,有些也是罪有应得。 “话不能这么说啊!” 朱雄英接着劝道:“皇爷爷,其实那个杨荣确实不错,孙儿不是故意帮他说好话,他故意接近太子想为自己谋个前程,有私心这不假,可谁又能没有私心啊,碌碌一生,无非就是名利二字,李家,常家都已经有了伸手东宫的想法,他们效忠东宫,您能说他们是错的吗?” 第296章 帝心 “错不错的和咱有啥关系!” 老爷子心中默认,但却不想承认,李家,常家都不是外人,他们效忠东宫,这绝对是好事,可外人要是把手伸向太子,那就有投机之意,而老爷子也最反感这种行为。 如果没有太子这事,安庆公主要是看中杨荣,老爷子绝对不会说什么,说不定一高兴还赏他一个驸马都尉,但出了这个事,让老爷子感觉这个人有攀龙附凤之嫌。 “皇爷爷,您有所不知,杨荣是孙儿召进宫的,准备试探试探他,结果您又说了安庆姑姑的事,这误打误撞的才撞到一起,也是意外,这也证明这是天赐的姻缘,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您何不成人之美,干嘛非要强行阻拦!” “两情相悦,哼,,,” 老爷子不屑道:“就怕她是一厢情愿,这些读书人自命清高,从不愿入赘皇家,以免让后世耻笑,这些遭娘瘟的书生最是无情,咱就怕那个杨荣是第二个欧阳伦,提到欧阳伦这个狗东西咱就来气,咱当初也是瞎了眼,找个这么个混账东西当女婿!” 不得不说,老爷子挑女婿的眼光,确实不咋样,虽说有梅殷,李坚这样的忠志之士,但也有欧阳伦,王宁那样的败类。 “皇爷爷,您放心,孙儿让李进查过杨荣这个人,确实有治国之才,真要召为驸马,将来也算是孙儿的一大臂膀,您就算为了孙儿,为了文珏,也不该再说什么吧!” “朝堂上的事您也知道,文官的发展实在太快了,他成为驸马,那就是皇家的人,将来孙儿需要用文官来衡制文官,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老爷子的儿子和女儿,几乎都用来和勋贵联姻,就是为了笼络人心,当初挑选张显宗的时候,就是为了稳住国子监这个培养人才的地方。 和大孙子这个皇帝相比,其他人微不足道,为了大孙子江山的稳定,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而朱雄英刚才的那些话,也算说到老爷子心坎里去了。 安庆公主喜不喜欢,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杨荣的价值,他成为驸马能给朝廷带来什么好处。 皇家从来不讲什么感情,包括先太子朱标和常氏的婚事,青梅竹马那是凑巧了,更多的还是政治联姻。 “而且如果奶奶还活着,也一定想看到姑姑过得幸福,您说对吧!” 提到马皇后,老爷子一阵心痛,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过了半天,才叹息道:“咱不管了,你是皇帝,又是族长,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来烦咱!” “都走吧,咱累了,睡一会儿!” 老爷子最终还是无奈的松口了。 “皇爷爷,您歇着,孙儿一定把这事办好!” 说完,立马带着朱文珏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朱文珏连忙问答:“爹,你要把姑奶奶嫁给杨荣吗?” “放屁,是杨荣入赘给咱皇家!” 朱雄英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冷着脸骂道:“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老子要检查你在大本堂的功课,要是写的不好,别怪老子抽你!” 朱文珏噘着嘴不敢反驳。 你在太爷爷面前咋不敢说这些话的,哼! …… 离开乾清宫,安庆公主一路走出皇宫,坐上马车,哭着回到府邸。 临安公主怕她出事,一路跟着,路上不断的安慰。 “从来没见过这样无情无义的父亲!” 安庆公主擦着眼泪,不断的埋怨着老爷子,她实在不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考。 临安公主安慰道:“三妹,或许父皇也有自己的苦衷,哎……” “他能有什么苦衷!” 安庆公主红着眼说道:“他再有苦衷,则不能全让咱们承担,为了他的江山,把咱们姐妹都变成寡妇!” 临安公主也是颇为无奈,她的丈夫是韩国公李善长之子李琪,也已去世好多年了,她能理解安庆对老爷子的抱怨。 “三妹,别太担心,有咱们皇帝大侄在,咱爹或许会松口的!” 临安公主苦苦劝道:“咱爹年纪大了,别惹他老人家发火,你刚才着实有些过了,不该故意气他,你对咱爹大喊大叫,雄英都急眼了!” “三妹,有句话,大姐要提醒你,雄英平常对咱们一口一个姑姑的喊的亲切,那是敬着咱们,可谁要对他的皇爷爷不敬,他一定六亲不认,说翻脸就翻脸,不管你是谁!” 安庆公主瞬间沉默了,想到当时自己把老爷子气的直喘吁吁时,皇帝的反应,确实生气了,那一刻她真的在这位平常和蔼亲切的皇帝大侄身上看到了老爷子的影子。 皇帝为什么敬着你们这些姑姑,还不是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他是皇帝,三番大辈那一套没用。 真要把老爷子气出什么好歹,朱雄英绝不会放过任何人,他连叔叔都不在乎,更何况是姑姑。 “大姐,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气父皇,只是听他说那种话……” “三妹,大姐都懂!” 临安公主最为年长,别看她泼辣,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其实你也是赌气说那些话,那大姐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看中那个杨荣?” 安庆公主神情复杂,纠结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大姐,我也不瞒你,我在春和宫见他的时候,他很紧张,也很滑稽,那样子和我第一次见欧阳驸马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明白了!” 临安公主微微一笑,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 “你有情,还不知道那个杨荣有没有意!” “听说他在你府上,这样吧,大姐帮你探探口风,顺便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庆公主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道:“大姐,这有些太急了吧!” “咱皇帝大侄经常说一句话,叫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想做什么事情就立马去做,能不能成只有做了才知道,今个拖明个,明个拖后个,没意思!” 安庆公主隐隐有些后悔和老爷子吵架,自己实在太冲动了。 “他要不愿意,丢人的就是我,以后我也没脸……哎……没脸去见父皇了!” 临安公主笑了笑,安慰道:“召他为驸马,那是看得起他,他要给脸不要,就是驳了皇家的面子,那就让咱皇帝大侄,还有咱们的太子大侄孙用麻袋把他装起来,从鸡鸣山上扔下去,摔死他个狗东西!” 第297章 君父之命 公主府大堂! 杨荣一脸衰样,在仆人的带领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可等待他的却不是安庆公主,而是一位年近四十,身穿布衣却干净整洁,举止有度,不似一般人。 “在下杨荣,见过贵人!” 能进入公主府,且正大光明在大堂正位之上坐着,那一定也是身份尊贵之人。 穿着打扮并不能代表身份,如果在宫里看到一位身穿布衣布鞋,打扮的像种地老农夫一样的老头,不用问,那一定是洪武爷。 “本宫是临安大长大公主!” 这名号差点让杨荣没反应过来,这名号是,,,是皇帝的大姑姑。 “见过大长大公主殿下!” 临安公主微微点头,说道:“本宫听说太上皇要把你装麻袋里摔死,可有此事?” 杨荣顿时心中一紧,低着头拱手道:“回殿下,确有此事,不过,在下并没有教唆太子,图谋不轨!” 临安公主眉头一皱,冷声道:“这么说,是太上皇冤枉你了?” “在下不敢,太上皇英明神武,秉正不私,也许是受了小人的蒙骗,请殿下明鉴!” 临安公主突然笑了,问道:“那你说谁是小人啊?” “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位卑言轻,实在不敢妄断朝廷之事!” 杨荣十分谨慎,他不知道这位临安公主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自己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但现在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临安公主又问道:“你接近太子,难道说没有私心?” 杨荣低着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在下,,,在下却有私心!” 都到这个时候了,在狡辩也没多少意思了,还不如坦然承认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还算坦诚!” 临安公主十分满意,杨荣也松了口气。 “好了,本宫做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不好那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了!” 临安公主突然严肃起来,说道:“安庆公主为了救你,亲自去找了太上皇,为了帮你求情,甚至和疼爱他的老父亲大吵一架,甚至连皇帝都生气了!” “啊!” 听到此话,杨荣顿时惊呼一声,立马跪了下来,沉声道:“公主殿下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屏风后安庆公主十分欣慰,伸出脑袋偷偷看了一眼,捂着嘴笑了起来,却没有出声。 临安公主立马示意她躲起来,接着说道:“起来吧,你谢不着本宫,要谢你就去谢安庆公主!” “是!” 杨荣激动的说道:“日后殿下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在所不惜,从今以后,我杨荣这条命就是殿下的!” 临安公主听后却是莞尔一笑,她在宫里的时候,跟在老爷子身边,这种话听到太多臣子说了,然而又有多少臣子辜负了老爷子对他们的信任。 “杨荣,你知道安庆公主为何要救你吗?” 面对这个问题,杨荣顿时愣住了,自己刚才一时激动,没有想过这些,现在想起,却有些糊涂。 自己不过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和安庆公主不过是一面之缘,没有理由替自己求情啊,甚至还和太上皇吵了一架,惹怒了当今的陛下,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安庆公主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毕竟自己在国子监可是出类拔萃,所有老师公认的大才,那是满腹的治国,治军良策。 “在下确实不知!” “你不知?” 这句话瞬间惹火了临安公主,呵斥道:“少给本宫装糊涂,你能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故意接近太子,就足以证明你这脑袋里装的不是大酱,而是各种小心思,本宫实话告诉你,安庆公主欲要招你为驸马,你什么意思?” 听到此话,杨荣整个人都懵了,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虽然刚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志向是入仕,是辅佐圣君,是千古流芳! 当驸马?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也不知道这种事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砸在自己头上。 “你聋了,说话!” 临安公主泼辣的一面瞬间爆发,对着杨荣就是一顿呵斥,而屏风后的安庆公主攥着拳头,颇为紧张。 “回殿下,在下不过是一位身份卑微的太学生,实在不敢高攀公主!” 这句话等于委婉的拒绝了,在唐朝,和谁有仇,就劝他当驸马,而到了大明朝,更惨,给洪武爷当女婿,那真是嫌命长了。 可临安公主却不依不饶的说道:“说这屁话作甚,当驸马的人哪个不是高攀,你们身份再尊贵,能贵的过公主,本宫看,你也是个自命清高的酸儒,安庆也是瞎了眼,能看上你这样的投机小人!” “殿下,在下绝无此意啊!” 看到临安公主生气,杨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忙说道:“自古婚姻之事皆有父母做主,在下身为子女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临安公主接着说道:“你父亲已经同意了!” 杨荣再次愣住,说道:“殿下,家父尚在建安老家,这同意之事又从何说起啊!” “是你的君父同意了!” 临安公主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你敢违逆君父之命,难道要做无君无父的逆臣,不忠不义的逆贼!” 无君无父,不忠不义,这话说的实在太狠了,吓的杨荣跪地高呼道:“在下万万不敢啊!” “你不敢?” 临安公主继续呵斥道:“你连君父的话都不听,还有什么不敢的,人人都说自己是忠臣孝子,但又有几个心中真正装着君父,不过都是虚伪之辈,大言不惭的伪君子!” “你杨荣,就是本朝最大的伪君子!” 杨荣:“,,,” 我就是不想当驸马,不想给洪武爷当女婿,我怕死难道还有错了,我怎么就成伪君子了,这皇家的公主怎么都不讲理啊,一个比一个泼辣。 而且,你说父母之命,君父都同意了,你亲爹说话还好使吗,你亲爹也大不过君父啊! “殿下,在下一无军功在身,二无功名加身,而且无财无地,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至今依附于国子监,得君父皇恩,才有一席之地,如此身份,若是娶了公主殿下,恐皇家会遭人耻笑!” 杨荣又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娶公主?” 临安公主笑了笑,说道:“你喝多了吧,还是不懂规矩,你是尚公主,不是娶公主!” 皇室的公主没有下嫁一说,尚公主,说白了,就是入赘,给皇帝当上门女婿。 一般正直之士都不愿意当驸马,杨荣虽说喜欢投机取巧,但以这种方式步入朝政,他有些接受不了。 “殿下,此事滋大,可否容在下考虑几日?” 临安公主严肃道:“三天之后,你要给君父一个答复,想当忠臣孝子还是不忠不孝的逆贼,你要考虑清楚了?” 第298章 我不想当驸马啊 永兴二年,十月十六,恩科北场会试在贡院如期举行。 之所以先加一场会试,实在是人太多了,一千多名考生不可能全部参加殿试。 朝廷真要一口气将北方一千多考生点为进士,那南方的考生又要闹了。 说白了,这场会试就是刷人的,最终能杀入殿试的人寥寥无几,恐怕一成都不到,大部分考生都是重在参与,体验一把进京赶考的感觉,还是朝廷包吃包住的那种。 从北方各地赶来的考生并没有全部都参加了会试。 之前参加春季大考落榜的北方考生,如韩克忠,王恕,陈丕等人都不用参加,他们到时候和夏榜的考生一同参加殿试,由皇帝钦点排名。 除此之外,进京赶考的北方考生依旧有三成之人没有参加会试。 大部分都是生病的,受伤的,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以及本身不愿进京考试而被逼着来的人。 北方考生的情况,朱雄英早已知道,那些老弱病残即使考中,也外放不出去,吏部是官员任命的衙门,不是养老院。 更何况科举考试不仅考验学识,更考验身体心理上的承受能力,一场考试要进行三天两夜,吃饭睡觉都在一个狭窄的空间,有些考生走出考场直接虚脱到晕倒,甚至猝死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让这些年纪大的考生去考试,等于是要他们的老命。 至于那些不愿意参加考试的考生,礼部也没有为难,恩科北场,全凭自愿,不愿意当官就回家种地去吧。 在大明朝,从来不缺想当官的人,没必要上赶着,朱雄英格局大,并没有剥夺他们已经得到的功名,因为有功名以后也要交税。 …… 户部衙门! 杨荣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他想找自己的老师户部侍郎夏原吉。 让夏原吉去找当今圣上帮自己求个情,自己当驸马的事能否有回旋的余地。 却被户部告知夏原吉不在衙门,现在正在文华殿审阅恩科北场的试卷。 阅卷官在审卷的时候任何人都进不去,殿外有皇宫的侍卫层层把守,等夏原吉回衙门,不知道要过多少天,恐怕到时候只能去鸡鸣山下给自己收尸了。 苦闷的杨荣来到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以及两坛好酒,一个人独饮起来。 没一会儿,黄淮走了进来,看到满桌子的菜,和上等的好酒,顿时愣住了。 “子荣,你发财了啊,这一桌子酒菜至少得二两银子吧,你哪来的钱,不会是家里来人给你捎来的吧!” 杨荣可不是什么贫苦出身,他的爷爷杨达卿家境富裕,乐善好施,对乡里穷困人家,经常给以救济,有疾病的,代他求医送药,对死后无法埋葬的,给他棺材安葬,在当地很有名望。 元朝末年之时,左丞阮德柔闻名,派人召见,优礼相待,打算派他做官,杨达卿坚辞不受。 到了大明开国,天下安定,杨达卿这才开始培养子孙读书,希望子孙入仕,成为范文正公那样的人物。 杨荣进入国子监之后,读书不花钱,吃住也由朝廷负担,他的父亲杨伯成为了锻炼他,也就不给他寄钱。 杨家虽然在当地有钱,可在这应天府实在算不上什么,平常找个馆子喝点小酒尚且可以,可要如同今天一样,满桌子的珍馐美味,陈酿好酒,他是负担不起的。 “宗豫,坐下说话!” 杨荣愁容满面,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士奇兄和解学士为何没来?” “翰林院的学士几乎都被征召到了文华殿和武英殿审阅恩科会试的考卷,士奇兄也在其中,至于解学士还在宗人府,出不来!” 黄淮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悠悠说道:“解学士这日子越过越回去了,从天子近臣,内阁辅臣被贬到翰林院,又从翰林院贬到宗人府坐冷板凳,实在令人唏嘘……” “倒是士奇兄彻底在翰林院稳住了,听说上个月当今圣上召见了他一次,询问科考之事,如此下去,早晚会被天子重用!” “士奇兄现在有些刻意疏远我们了,好几次喝酒他都不来,说出来又显得我心眼小……罢了,罢了!” 黄淮端起酒杯,说道:“子荣,来,我敬你一……” 话还没有说完,杨荣已经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子荣,出什么事了,我看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黄淮终于察觉到了今天的杨荣有些反常,立马询问道:“咱们同窗多年,无话不讲,有事可别瞒着,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出主意啊!” 杨荣又是一杯酒下肚,几次张口却又难以启齿。 “宗豫,朝廷要杀我!” 憋了半天,杨荣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 黄淮惊愕道:“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之前南北榜之事?” “和那事没关系!” 杨荣终于忍不住了,将接近太子之事以及被安庆公主看中,还有被临安公主一顿吓唬的事说了出来。 黄淮的表情一连三变,从震惊到激动再到最后的失神,最后却是一声大笑。 “恭喜你啊,子荣,一步登天,这可是八辈子都遇不到的好事,不,以后要尊称你为杨驸马了!” 杨荣瞥他一眼,冷着脸说道:“你要再说风凉话,这酒你就别喝了,以后我和你割席绝交!” 看到杨荣急眼了,黄淮立马收起了笑容,问道:“你为何不想当驸马,难道公主不好看?” “公主挺好看的,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黄淮又问:“那你嫌弃公主是个寡妇,配不上你这个国子监的大才?” 杨荣苦笑道:“只有人家嫌弃我的份,哪能轮得上我去挑三拣四!” “那你就是为了名声,不想让人在背后骂你攀龙附凤,趋炎附势,投机小人!” 杨荣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有这些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那是为何,你倒是说啊!” 黄淮都开始急了。 杨荣直接说道:“安庆公主之前的驸马欧阳伦,被太上皇亲自下旨赐死,当今圣上亲自送的刀!” 黄淮顿时笑了,说道:“搞了半天,你是怕太上皇啊!” 这话说的,谁不怕洪武爷,别说你,你去问当今的圣上怕不怕他爷爷。 杨荣无奈的说道:“给洪武爷当女婿,说不定哪天就得命丧黄泉路,你以为驸马爷好当啊!” “欧阳伦那是触犯了国法,你安稳些不就没事了!” 黄淮不断的劝着,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杨荣再饮一杯,继续说道:“还有,我要当了驸马,以后的仕途就彻底断了,朝廷明确规定,驸马不能参政!” 第299章 狂言 明朝的驸马,没有任何实权,不能入朝为官,参政议事,不能掌握兵权,政权,没有授予的实际官职,只有一个正一品驸马都尉的虚衔领俸禄。 另外,驸马的家族亲属也不能为官,如果有当官的,立马官升一级,然后辞官回家。 欧阳伦就是进士出身,按理说他原本可以入仕为官,但成为驸马后没有封赏任何官职。 至于驸马都尉梅殷,李坚为什么手握兵权? 这二人实属是个例外,因为老爷子当初招二人为驸马的时候是看中了他们的身份和才能。 特别是梅殷,这是老爷子亲自挑选,而且也是最喜欢的女婿,喜欢到直接将自己的嫡长女下嫁的地步。 梅殷可不是尚公主,而是娶公主,不存在入赘之说。 梅殷的府邸也不叫公主府,而是左军大都督府,这也是他和所有驸马的区别。 梅殷是开国功臣之后,勋贵子弟,再加上他文武双全,品行忠贞,深受老爷子信任。 当初在太子朱标病逝后,老爷子唯恐朝廷发生变故,暗中调集四十万精兵交给梅殷,由此可见对这位女婿有多信任。 而杨荣不过是一介书生,方方面面都不是能和梅殷相比的。 从之前的欧阳伦就能看出来,杨荣真要成了驸马,那一定是坐冷板凳,仕途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成为驸马就不能入仕,而他的志向就是入仕,这才是最让杨荣头疼的地方。 而且,驸马爷这个名号,听着好听,其实在权贵中并没有多少话语权,别人尊一声驸马爷,那也是在看公主的面子上。 “子荣,事已至此,你再愁也没用了,安庆公主和先太子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也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你要驳了公主的面子,君父一定饶不了你!” 黄淮劝道:“或许事情没你想的那般糟,你看那个梅驸马,身为驸马还不是手握兵权,太子殿下喜欢你,说不定陛下会格外开恩,让你去东宫教导太子爷呢!” 杨荣苦笑一声,说道:“我哪里比得上梅驸马啊!” “我的老师夏侍郎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参加三年后的科举,正式入仕为官,辅佐君王,我要成为驸马,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还有我们杨家,我祖父活着的时候,请名师从小教导我学问,就希望我将来入仕为官,壮大门楣,我爹娘要是知道我成为驸马,一定会气个半死……” “家族中还有几个正在地方上为官的叔伯兄弟,这无异于断了他们的仕途,到时候他们能恨死我!” 不仅如此,按照礼法,儿媳妇见了公婆要行礼,但儿媳妇要是公主就要倒过来,公婆要主动向儿媳妇行礼。 驸马不能纳妾,受了委屈不能和公主争吵理论。 一旦公主去找皇帝哭诉,不管驸马有没有错,最后问罪的一定会是驸马,严重之时还会被处死。 所以杨荣是真心的不想当这个什么驸马爷! “可你不当这个驸马,难道还有什么仕途吗?” 黄淮突然说道:“不仅仕途尽断,还会连累家族啊,子荣,你要考虑清楚了,千万不能任性而为,拖累家里啊!” 杨荣再次叹息,说道:“别说了,喝酒吧!” 二人对饮一番,杨荣借着酒意感慨道:“时也,命也,或许这就是我杨荣的命,要怪就怪自己贪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猪油蒙了心,非要去接近小太子……哎,咎由自取罢了!” 黄淮连忙小声劝道:“子荣,这是酒馆,慎言啊!” “怕什么啊!” 杨荣已经喝高了,狂言道:“天下大才,谁能比得过我杨荣,可惜我这满腹的治国良策!” 话音刚落,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颇为不满的声音。 “何人在此口出狂言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只见一名身穿布衣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听口音像是北方人。 杨荣回头看了此人一眼,皱着眉头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年轻学子说道:“恩科北场考生,山东李泰!” 杨荣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我当是哪位大才,籍籍无名之辈罢了,恩科……还北场,真是可笑,要不是当今陛下开恩,为了平衡南北人心,就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永远不可能登堂入室!” 李泰立马反驳道:“你说谁是臭鱼烂虾!” 周围不断有人站了出来,纷纷开始斥责杨荣。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诋毁我们北方士子!” “你这是故意暗讽圣意!” “居心叵测,质疑圣君!” “你不把我们北人放在眼里,就是不敬朝廷,目无君父!” “无君无父,不忠不义,乱臣贼子!” “报官,让应天衙门抓他!” “不用麻烦,直接揍他!” “大伙听我说,咱们去找锦衣卫,把他打入诏狱!” 整个京城的酒楼,客栈,茶馆都被礼部包了下来,供给远道而来的北方士子吃饭休息。 而杨荣的这番狂言,成功激怒了在场的北方士子,纷纷开始给他扣帽子。 一旁的黄淮被这一番话吓得立马醒酒,连忙拦住杨荣,低声劝道:“子荣,这话怎能乱讲啊,你不要命了!” 而杨荣明显已经喝上头了,再加上心中烦闷,不管黄淮的劝阻,借着酒劲大喊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朝廷为什么要搞出一个恩科北场,还不是照顾你们北人,真要以文章论才能,呵呵,你们确实不行!” 黄淮吓的脸都白了,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了,万不能乱说啊! “狗日的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 李泰卷着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态度。 而周围的北方士子也全部围了上来,恶狠狠的瞪着杨荣,准备要揍他。 黄淮见情况不对,立马向着众人拱手致歉。 “各位,他心中苦闷,借酒消愁,这才狂言了几句,请各位高抬贵手,莫要计较,我代他向各位赔罪!” 李泰大声质问道:“他不高兴就能诋毁我们北方士子,他算什么东西!” 黄淮接着说道:“他爹死了,却不能回家奔丧,心中悲痛,哎……各位见谅!” 杨荣突然暴喝一声:“黄宗豫,你爹才死了呢!” 黄淮苦笑一声:“他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 “各位都是恩科的考生,名列前茅的进士老爷,犯不着为这点事断送了前程,他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你们真要把他打一顿,官府也会抓你们,君父面子上也不好看!” 黄淮不断说好话,人家死了爹,心情不好,北方士子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了。 见周围人散去,黄淮立马扶着杨荣走了出去。 “你刚才说谁爹死了?” 杨荣醉醺醺的问道。 “我爹死了,死好多年了!” 黄淮有些无奈的说道。 “宗豫兄,节哀啊!” 黄淮:“……” 第300章 被抓 这时候还计较谁爹死了没有任何意义,刚才杨荣那些话要让朝廷得知,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去,那谁爹都不跑了。 杨荣确实喝大了,甚至到了烂醉如泥的地步,两眼开始迷糊起来,就连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要是没有黄淮扶着,恐怕早已倒在了地上。 眼下要立马离开这里,以免事态扩大,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此处,一双大手突然按住了他们的肩膀。 “跟我走吧!” 黄淮猛然回头,只见此人莫约三十岁左右,甚至可能还不到,却是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经常习武之人。 “敢问阁下是?” 黄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亮出腰间的令牌,黄淮看到上面的三个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是锦衣卫?” “锦衣卫南镇抚使沐昂!” 沐昂一巴掌拍在杨荣肩膀上,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说道:“胡言乱语,满嘴放屁,竟然妄议朝政,诋毁圣君,当真是活够了!” “带走!” 两名穿着便衣的锦衣卫立马按住了杨荣,其实也不用按,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黄淮后背一阵冷汗,现在一边不敢说话。 杨荣这回彻底完了! “大人,我没犯罪啊,刚才都是那个书生口出狂言,我是冤枉的,您高抬贵手……” 身后传来李泰的喊声,他本身就瘦的和猴子似的,此时已经被胡荣死死按住了手臂。 “大人,刚才您也听见了,我真没诽谤朝廷,妄言君父,我是良善本分之民,此次进京赶考也是响应朝廷之命,别抓我啊!” 李泰急的不断求饶,谁不知道锦衣卫的凶名,落在他们手里,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凭什么抓自己。 “少废话,走!” 胡荣呵斥一声,手指突然用力,疼的他嗷嗷直叫。 “韩大哥,你在哪呢,快来救救我啊!” 李泰不断大喊着韩克忠,可他并不在此处。 即便在此处,那也救不了他,被锦衣卫抓住,压根都不需要刑部和大理寺审核,那是说杀就杀。 李泰真是欲哭无泪,他拼命挣扎却没什么用,就他那身上的二两肉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是冤枉的,我要见君父,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君父的义弟!” 随着李泰最后一声的呼喊,所有人都愣住了,陷入一片死静之中,胡荣的手不知不觉间也松开了。 沐昂反应半天才缓过神来,立马走了过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陛下的义弟?” 那不过是李泰刚才病急乱投医,随口扯虎皮拉大旗的一句话而已,可既然说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 “是,我就是当今圣上的义弟!” “你他娘的放屁!” 沐昂呵斥道:“本堂从来没听说过当今陛下有什么义弟,你敢冒充皇亲,死罪!” 李泰故作镇定,说道:“这还能有假,不信你进宫去问!” 此时也没什么办法了,李泰就希望能把这些锦衣卫镇住,自己找个机会赶紧跑,能跑到哪是哪,总比落在锦衣卫手上遭罪要好。 “你是山东人氏,怎么会认识陛下,又何来义弟之说,分明是巧言令色,诓骗本堂,带到锦衣卫诏狱,有你苦头吃,带走!” 胡荣正要动手,李泰再次大喊道:“数年前,陛下亲自前往山东,查看水灾,到地方杀了许多贪官,赈济灾民,还亲自率领百姓加固堤坝……” “我和陛下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我们一见如故,结为兄弟……” 李泰都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可现在只能继续编下去。 听到此话,沐昂突然有些犹豫了,胡荣走了过来,低声道:“大人,他说的事确实有,那是洪武二十五年,当时的陛下还是吴王千岁!” 沐昂眉头一皱,问道:“那他是陛下义弟这事……” “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胡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不过看这小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假的啊。 “几位大人,当时陛下说,以后若是遇到难处可来京城找他,不过,陛下身为天子圣人,政务繁忙,我也不想打扰,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此次不过是进京赶考,也没有攀附之心,几位大人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行个方便吧!” 李泰越说越入戏,那语气和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老胡,怎么办?” 沐昂有些信了! 胡荣犹豫了一下,斟酌再三后,说道:“今天的事早晚要报给朝廷,到时候顺便把小子说的告诉陛下,即便是真的,陛下也也怪不了什么!” 沐昂点点头:“现在抓起来?” “先抓吧,但别移交北镇抚司,更不能送进诏狱,暂时关在咱们南镇抚司!” 胡荣考虑的很合理。 沐昂大手一挥,说道:“拿人!” 李泰顿时慌了,拼命的大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君父的义弟……” 完蛋了,冒充皇亲,一旦被坐实,这罪名够死八回了! 自南北榜案过后,沐昂一直潜伏在京城各大酒楼,茶馆,客栈之中,专门暗查那些在背后散布谣言以及分裂南北言论的考生,一旦发现,立马抓人。 黄淮亲眼看到杨荣被锦衣卫抓走,心中顿时焦急万分。 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捞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户部侍郎夏原吉,他是杨荣的老师,但抓人的可是锦衣卫啊,他这个户部侍郎不见的能帮上什么忙。 对了! 公主…… 黄淮猛然想到,能救杨荣的只有安庆公主殿下。 黄淮不敢耽搁,立马朝着公主府跑去。 没过多久,韩克忠,王恕,陈丕回来了。 一名北方士子喊道:“韩克忠,你那个同乡李泰,被锦衣卫抓走了!” “什么!” 韩克忠瞬间愣住了,连忙问道:“这……为何抓他?” 北方士子七嘴八舌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克忠听后头皮是一阵发麻,又是南北之分,自己万般叮嘱他不要谈论南北的话题,怎么不长记性啊。 一旁的陈丕惊讶道:“这小子真是当今陛下的义弟啊……” 韩克忠却是叹息不已,这话他也敢乱说,当今陛下是两次来过山东,第一次救灾去的济南府,第二次巡视藩王去的青州府,和他们兖州府八杆子都打不着。 李泰这小子连县城都没出过,怎么会认识当今陛下,还什么义弟…… “韩兄,赶紧想办法救人吧!” 王恕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救人,说的简单,他们都是外地的学子,在京城又不认识达官显贵,谁愿意帮忙啊,谁又有在锦衣卫捞人的本事。 陈丕是个热心肠,主动说道:“我与礼部王部堂是同乡,要不找他帮帮忙!” 妄谈南北之事这触犯到了皇帝的底线,冒充皇亲,这又是大罪,找谁都没用。 李泰死定了! 第301章 吃苦头 尚书房! 朱雄英看完沐昂送来的奏表,气的是拍案而起,奏表也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哼,又是这个杨荣,他最近要飘上天了!” 恩科北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别人都不敢说,他杨荣就敢,还是当着北方学子的面大放厥词,挑动南北,他这还没当驸马呢。 “真以为朕不敢杀他啊!” 此时的朱雄英对这位治国大才是失望透顶,三番五次保着他,还不是惜才,看中了他的治国理政的能力。 大明朝人才济济,又不是非他一个杨荣不可。 “陛下,杨荣诽谤朝廷,暗讽圣君,居心叵测,此人当杀!” 自南北榜案后,南北之间的矛盾已经暴露,朝廷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稳住南北人心,华夏一统。 谁再敢故意挑动南北对立,那就是要分裂大明朝,这是朱雄英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老爷子是对的,这个杨荣看来留不住了! 就在朱雄英下定决心要杀杨荣之时,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拱手道:“万岁,安庆大长公主求见!” 朱雄英当场呵斥道:“不见,让她回去!” “遵命!”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安庆公主的喊声。 “皇帝,陛下,看在姑姑的面子上,放了杨荣吧,姑姑求求你了!”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心中烦闷至极。 “雄英,六年前,父皇把你带回宫,姑姑听说你回来了,高兴的一夜都没睡觉,立马进宫来看你,还给你带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糕……” “后来,你杀了欧阳驸马,姑姑也没有怪你,姑姑已经是寡妇了,别再让姑姑伤心了好不好,姑姑给你下跪了……” 听到这些话,朱雄英心中是五味杂陈,当初自己跟着老爷子回来,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是第一个来看望自己的姑姑。 而且那些年对朱允熥最为照顾的还是安庆公主。 当初,欧阳伦之事,虽说是老爷子下令严办的,但却是朱雄英动的手,这件事也让他心中对安庆公主有些愧疚。 天家无私情,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情无义,特别是对待亲人。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让公主进来吧!” 片刻后,安庆公主大步走了进来,哀求道:“陛下,杨荣……” “朕都知道了!” 朱雄英站了起来,严肃道:“姑姑,你先坐,听朕说!” “杨荣不是喝醉酒说几句狂言这么简单,他说的那些话,已经触犯到了朕的底线了!” “姑姑,你不懂政事,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么说吧,如果现在还是皇爷爷当政,他早已被五马分尸了,不,他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安庆公主坐不住了,立马站了起来,急切的说道:“雄英啊,咱们是一家人,姑姑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 “姑姑,你听朕把话说完!” 朱雄英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咱们是一家人,你是朕的姑姑,这些朕都知道,要不是一家人,今日朕都不会见你!” “姑姑,朕实话告诉你吧,杨荣压根就不想当什么驸马,他的志向是入仕为官,而当了驸马等同于自毁前程,终身将无缘于朝政!” 安庆公主立马说道:“为何不让他效仿梅驸马,李驸马!” 朱雄英瞬间被气笑了,自己的这个姑姑真是傻的可怜啊。 还和人家梅殷,李坚比起来了! 人家是功臣之后,人家的父辈是和老爷子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人家是老爷子亲自挑选的女婿,他杨荣一介书生比的着吗。 更可况老爷子都想摔死他。 别说杨荣了,所有女婿中,老爷子最看不上的就是欧阳伦这个书生。 朱雄英都懒得解释了,继续说道:“姑姑,你对朕的好,朕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为了你,朕可以网开一面,但……” 安庆公主顿时大喜,连忙说道:“谢陛下!” “姑姑,你别高兴太早,朕还没说完呢!” “但你要去给皇爷爷磕头认错,上次你把皇爷爷气的不轻,朕很生气!” 说话间,朱雄英的语气突然冷寂起来。 “皇爷爷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的一切都是他老人家给的,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他,记住,朕说的是任何人!” “如果你们这些叔叔,姑姑们,谁再敢故意气皇爷爷,别怪朕翻脸不认人!” 此刻,安庆公主终于明白当初临安公主说的那些话真正的含义。 老爷子再狠,对待亲人还是心慈手软,可这位皇帝侄子,狠起来真的是六亲不认。 就在他登基前,齐王自焚,代王自杀,皇室传闻,有说是先太子朱标做的,有说是皇太孙做的,有说是父子俩瞒着老爷子做的。 “姑姑,念及亲情,朕可以为你破一次例,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就这么放过他,无法给北方士子交代,更无法震慑那些挑动南北分裂的宵小之辈!” “这是朕能做到的最大让步,朕也希望姑姑能理解朕的难处,朕坐在这个位子上,自然要以江山社稷为先,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朕一家之言!” 这番话让安庆公主心中愧疚不已,她可以仗着宠爱去找老爷子哭闹,但却无法逼迫皇帝侄子什么,能给杨荣留条小命,已经给够她这个姑姑面子了。 “哎……明白了!” 安庆公主颇为无奈,有些话她已经说不出口了。 “姑姑,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杨荣确实是个大才,但大才之人都是烈马,桀骜不驯,朕帮你把他的傲气给散掉,如果他能认清自己,朕将来会考虑用他做一些事的!” 朱雄英微微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不能因为外人伤了咱们一家人的和气,皇爷爷年纪大了,以后别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了,这是朕的劝告,也是警告!” 你和你爹大吼大叫的,我管不着,但你要敢和我爷爷呲牙咧嘴,那我就不同意了。 “以后不会了!” 安庆公主也十分后悔此事,当时也是一时冲动。 人走后,朱雄英对着沐昂吩咐道:“把杨荣扔进北镇抚司诏狱,让他吃点苦头,但不能打死,也不能虐残,脸上别留伤,小惩大戒……” “安庆公主要去探望,象征性的拦两下即可,但只有一柱香的时间,等她走后,你们就把送去的东西收走!” “朕就一句话,让他吃不饱,也饿不死!” “臣明白!” “去吧!”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天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国事,家事,这个皇帝当的是真累。 第302章 冒充皇亲 “陛下!” 沐昂拱手道:“有件事臣没有写在奏表中,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何时也学会文官那一套了,故意卖关子……”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摆手道:“讲!” “陛下可认识李泰?” 朱雄英顿时一愣,问道:“唐朝的那个?” 沐昂尴尬的说道:“不是唐朝的,是本朝的,是一位来自山东的学子,当时在酒馆,他与杨荣争论南北之事,臣要拿他之时,他竟然高呼是陛下的义弟!” “什么?” 朱雄英瞪着双眼,不敢置信,自己就一个亲弟弟,什么时候冒出一个义弟。 沐昂接着说道:“那个李泰说是五年前,陛下为吴王之时前往山东赈灾而相识,也是那个时候认了这个义弟!” “朕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朱雄英笑了笑,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好奇,这年头,还真有冒认皇亲的人,而且这还是在京城。 “你信了吗?” 朱雄英突然问道。 “臣原本不信,但也不敢大意,就先把他带到了南镇抚司……” 言外之意,就是信了,但皇帝刚才的反应却是没这回事。 这个李泰可以啊,竟然能骗到锦衣卫。 “这样吧,把杨荣交给北镇抚司处理,至于这个李泰,带进宫来,朕要看看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义弟!” “臣遵命!” 每天的政务十分枯燥,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让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 …… 锦衣卫,北镇抚司! 一顿鞭子下去,杨荣早就被抽的醒酒了,此刻已经是伤痕累累,被锦衣卫直接扔了诏狱。 杨荣背靠在牢房的墙壁之上,表情麻木,两眼无神,已经全无国子监大才的风采。 他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也无求活的欲望,只是心中万分的悔恨。 回想过往,他有一个优越的家族,有自小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爷爷和父亲,他是家族的希望。 他十七岁就被选入郡庠,二十六岁被推荐进了最高学府国子监,成为出类拔萃的太学生,并受到了户部侍郎夏原吉的赏识和看重。 他的人生没有任何坎坷,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参加永兴五年的科举,考中进士,入翰林院成为编修,正式登堂入室,他坚信以他的才学和能力,在新朝必定有一番作为。 可这一切都成了妄想,从那天在鸡鸣山下与小太子偶遇,他的想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加上南北榜案的发生,他彻底被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斗争之中。 现在命都没有了,什么入仕,什么驸马,都是泡影。 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杨荣心中没有任何怨言,要怪只能怪自己贪心。 过了一会儿,诏狱牢门被缓缓打开,杨荣缓缓抬头,由于牢房昏暗,他看到一个模糊且熟悉的人走来。 “杨荣……咱们真是有缘啊!” 来人正是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北镇抚使,掌管诏狱的宋忠。 “真没想到,你又落在本堂手上了,说起来本堂还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那南北榜案,本堂也无法向朝廷交代!” 杨荣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以前啊,这地方关的都是公侯勋贵,尚书侍郎之类的天官,本堂说句难听的,正五品以下的芝麻官都没资格进这诏狱……” 宋忠悠悠说道:“圣君仁善,自新朝起,本堂这锦衣诏狱,还没有关押过任何官员,你是第一个,而且你还只是一个国子监的太学生,当真是奇闻啊!” 杨荣苦笑一声,抬头蔑视一眼,他们这样的读书人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鹰犬。 “杨荣,别觉得你挨顿鞭子就他娘的委屈的和小媳妇一样,实话告诉你吧,真要当真了打,就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书生,撑不过一柱香就得咽气!” 宋忠还真不是吓唬他,要不是皇帝特别交代,早就活活抽死他,随便找个山沟扔进去喂狼了,哪里还会关进什么诏狱。 听到此话,杨荣心中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对于臭名昭着,花样百出折磨人的诏狱来说,这点刑罚,确实不算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 杨荣忍不住问道。 宋忠笑了笑:“那就看你这小身板能撑多久了,当然,念在你曾经帮过本堂的份上,可以满足你一些合理的要求,说吧!” 杨荣看着眼前的鹰犬库吏,突然生出一丝好感,仔细想了想,说道:“临死之前,我想见一次好友黄淮?” “不能!” “我想见我的老师,户部侍郎夏原吉!” “不能!” “我想给家里留封遗书!” “不能!” “那你可以出去了!” 杨荣直接躺在了地上的草堆之上,他本来还想提一下安庆公主,但实在抹不开面子。 另一边的南镇抚司! 李泰被带进了一辆马车上,他皇帝义弟的身份已经被沐昂无情的揭穿。 可李泰并没有想象中的求饶或者吓到晕倒,而是喋喋不休的耍嘴皮子,从他被锦衣卫带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哥!” 李泰凑了过去,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沐昂问道:“你怕死啊!” “怕啊,谁不怕死啊,可死之前你不得让我吃顿饱饭啊!” 李泰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说道:“哥,我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你给我弄点好吃的呗,我还没吃过烤鸭呢,要不你给我弄一只,等我吃饱喝足到了阎王殿,一定求阎王爷给你加两年阳寿!” “滚蛋!” 沐昂不耐烦的吼了一声,说道:“陛下要见你,我这是带你进宫面圣,小子,我告诉你,你冒充皇亲,这是万死之罪!” “哎呦……君父义兄……陛下竟然要见我啊,天爷啊,这场进京可算没白来,能见到当今圣君,死了也值了!” 沐昂笑道:“你要能活下来,爷们请你吃十只烧鸡!” “那就一言为定!” 李泰嘿嘿一笑,同样是被处死,这小子的心态可比杨荣好多了。 尚书房! 沐昂拱手道:“陛下,李泰带到!” 朱雄英微微点头,吩咐道:“把他带到后面的凉亭,正好朕要去透透气!” “遵命!” 很快,沐昂把李泰带到了凉亭,并吩咐他好好跪着,等着皇帝前来。 天气炎热,加上饥饿难耐,半个时辰后,李泰跪的膝盖疼痛,全身发软。 “皇帝咋还不来啊!” 李泰缓缓抬头,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影,但却看到了一旁石桌上的糕点,水果和茶水。 反正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李泰立马起身,抓起盘子里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过了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呵斥声:“你他娘的谁啊,这是给你吃的吗?” 李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个头发花白,身穿布衣的老头,顿时松了口气,立马招呼道:“老大爷啊,你别喊,皇帝还没来,快过来,一起吃点!” 第303章 种地的老头 李泰不仅自己胡吃海塞,还不断招手,让老爷子也过去吃点。 老爷子绷着脸缓缓走了过去,咧着嘴问道:“你他娘的谁啊,瞧瞧你这吃相,和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李泰抄起茶壶对着嘴巴直接灌了下去,那是一脸的满足,随手抓起两块糕点不由分说的塞给老爷子。 “老大爷啊,你也吃,这宫里糕点味道真不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这葡萄,真甜……” 说着立马抓起一串葡萄,不断的往嘴里塞,连皮和籽都不吐。 “你是从来的,咱怎么没见过你?” 老爷子也不生气,这小子明显没认出来自己的身份,闲着也是无聊,索性和他聊聊。 “我叫李泰,是从山东而来的考生,参加恩科北场大考的!” 老爷子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在宫里,你知不知道,这是给皇帝吃的,你一点规矩都没有,不怕皇帝砍了你!” 李泰吃着东西,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冒充皇亲,您说皇帝能饶了我吗……” “就算是死,也得让人吃饱了再上路,您说对吧!” 老爷子顿时笑了,问道:“你不怕死啊?” “怕又能怎样,怎么都是死,这么大的罪过,即使我把头磕烂了,都不会饶了我,与其卑躬屈膝,请求活命,还不如求仁得仁!” “京城我也来过了,高雅的客栈我也住了,这宫里的东西我也吃了,还去秦淮河上听了曲,这吃过,看过,用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话常说,知足常乐,您说是这个理不!” 老爷子“嗯”了一声,乐呵道:“还真是这个理,你小子看的倒挺明白!” “可人活一世不容易,你也是读书人,难道就不想当个官,为朝廷社稷,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我不想啊!” 李泰回答的很坦然:“谁说读书一定就是为了当官啊,我李泰读书从来都不是为了做官,因为我压根就不是做官的那块料,老大爷啊,咱爷俩投缘,我实话给你说了吧,与其说我来京城是参加恩科大考,还不如说我是来见见世面的!” “就是不小心把小命见进去了,哈哈……” 李泰挠挠脑袋,似笑非笑的说道:“惭愧,惭愧啊!”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你刚才说读书不是为了做官,那你还读什么书,种地去多好!” “老大爷,您这话就不对了,种地是为了活下去,读书还是要读书的,但读书不见得就一定要当官啊,为了当官而去读书,他不见得就能当一个好官啊!” 李泰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残渣,继续说道:“什么上报君王,下安黎庶,都是狗屁,说的真好听,还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而且庄稼人也不见得比读书人低人一等,要是天下人都去读书了,那地谁种,没人种地,早他娘的都饿死了,我就看不惯那些官老爷对着俺们这些种地的百姓指指点点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吃着百姓种的粮食,穿着百姓织的衣服,还对俺们百般盘剥,要我说,还是洪武爷他老人家杀少了!” 这话可算说到老爷子心坎里去了。 李泰突然问道:“老大爷,你见过洪武爷没有,他长啥样?” 老爷子咧嘴一笑道:“人家是太上皇,咱上哪能见到!” “瞧您说的!” 李泰感慨道:“都说洪武爷是个好皇帝,我要能见他老人家一眼,死了也甘心了!” “他就是个种地的老头,快死的人了,有啥可见的!” 老爷子随口说着,却不想李泰立马拍着桌子说道:“我不许你咒洪武爷!” 老爷子一愣,还没见过谁敢在自己面前拍桌子呢,但却没有生气,反而呵呵笑道:“好好,咱不说,不说了,那说说你吧!” 李泰吃着糕点,随口道:“我有啥好说的!” “听你刚才的意思,也是痛恨贪官,但你可以勤奋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当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啊!” “害,我这个人就是懒,也不想那些!” 李泰拿着一串葡萄,坐在老爷子旁边,一边吃一边说道:圣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圣人就他妈的爱胡说八道,都是夸夸其谈的虚伪之辈!” “就说我们庄稼人,我爷爷种了一辈子的地,他老人家苦劳了一辈子,最后换来什么,为了省下粮食让我父亲活下来,最后活活饿死!” “圣人他是没种过地,不知道庄稼人的辛苦,你让他种一辈子地试试,看他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都是屁,种地就说种地,别说的那般好听,我就不爱听那些狗屁圣言,都是说的好听,又什么用,能让百姓多吃一碗饭还是多穿一件衣?” 老爷子被他这番话彻底震惊了,真没想到,这小子真是什么都敢说,他这是公然的叛经离道,不过,仔细一琢磨这些话,还真有道理。 “你小子倒是和咱大孙有点像,都他娘的看不上那些靠嘴皮子吃饭的书生!” 李泰把吃的差不多的葡萄放回盘子里,又拿起一个梨子啃了起来,看着老爷子问道:“老大爷,您是干啥的,咋会在宫里,瞧着您这打扮,也不像个官啊,即使是个官,也早该到了致仕的岁数了!” 老爷子笑了笑,随口说道:“咱是,,,” “种地的对吧!” 李泰大笑道:“您这鞋上沾的都是泥,再看您这布满老茧的手,一看就是庄稼人,老大爷,我说的没错吧!” 说着,立马凑了过去,低声道:“我听说洪武爷他老人家经常在宫里亲自农耕,如果我猜的没错,您是他请来帮着种地的佃户吧!” 老爷子顿时乐的不行,笑道:“你说的没错,咱就是在宫里种地的老头!” “害,老大爷,不是说你孙子,他也是不孝,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你出来干活!” 李泰拉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这样,您别当佃户了,你跟我回山东老家吧,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人,以后我把你当爷爷养着,你看咋样?” 老爷子乐呵道:“嘿,你这孩子,心眼真不错,不过,咱非亲非故的,你为啥要养咱这个老头子!” “老大爷,不瞒您说,您和我爷爷有点像,长的不像,但这满头白发和满手老茧,佝偻的身子我和爷爷简直是一模一样,记得小时候我爷爷对疼我,有口吃的都要塞给我吃,当时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爷爷,可没等我长大,他老人家就饿死了,所以心里一直都是遗憾!” 这些话让老爷子颇为欣赏,说道:“你的心意咱领了,但是咱不能跟你走,咱有亲孙子照顾,用不着你这个假孙子!” 第304章 奇遇 “亲孙子还让你当佃户,给人家干活啊,他可真孝顺!” 李泰为老爷子感到不值,嘟囔道:“老大爷,我可是真心的,您跟我走,我一定不会让您再劳累,你就在家享清福,等过你两年,我在娶个媳妇,生几个娃,让您当太爷爷!” 老爷子再次大笑起来,说道:“咱已经当太爷爷了,咱重孙子都六七岁了!” 说着,顺手按着李泰的脑袋继续说道:“你冒充皇亲,哪里还会有命,这老家恐怕你是回不去了!” 李泰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说的也是啊,死就死吧,正好去找我爷爷了!” 李泰苦笑道:“挺好的,到时候让韩大哥把我尸体送回老家,就埋我爷爷坟边!”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老爷子十分慈祥的拍了拍他的狗脑袋。 “爷们,能在死前认识你,又听我说了这么多,我挺高兴的,这要是在宫外,我一定请您喝酒!” 说着,立马起身,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和一把铜板,不由分说的塞在老爷子手上,十分慷慨的说道:“我这还有点钱,以后怕是用不着了,您这布鞋都旧了,回头给自己买双新的穿,剩下的钱就留着养老,可别给你那个不孝的孙子花啊!” 看着手中的钱,老爷子竟然有些动容,这小子当真是一副好心肠啊。 “你叫啥名?” 老爷子突然问道。 “李泰!” “还未请教老大爷名讳?” 老爷子摆手道:“回头再说吧!” “回头?” 李泰苦笑道:“我马上就要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回头啊,,,” “害,不说这些了,老大爷,咱爷们缘分已尽,皇帝估计快来了,你赶紧走了,回头别再把您也连累了,还有这些糕点,您也捎点回去,回头我给皇帝说都是我吃的!” 说着,直接撕开垫在石桌上的布,将吃剩的糕点全部包起来,搞得老爷子是哭笑不得。 老爷子劝道:“你等会儿!” “还等什么啊,皇帝快来了,你赶紧走!” 李泰有些心虚,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明晃晃龙袍的人走了过来。 “天爷啊,皇帝真来了,你赶紧走啊!” 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坐了下来。 “您咋还不坐上了!” 李泰焦急万分,但皇帝已经快到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立马跪了下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泰后背已经被汗水沁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罪人李泰叩见吾皇万岁!” 皇帝停了下来,周围十分安静,李泰看不到皇帝的反应,却用余光扫到老爷子坐在一旁,稳如泰山。 “老大爷,皇帝来了,赶紧跪下磕头啊!” 李泰不断扯着老爷子的裤腿,好心提醒着。 “磕头……” 老爷子笑道:“他得给咱磕头!” “皇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皇帝温和的声音让李泰瞬间愣住了,顿时惊呼道:“皇……皇爷爷……您……您是太上皇……洪武爷!” “孩子,这可不能乱喊,咱可没你这个孙子!” 老头说话的声音没变,但李泰却听出了一丝不满和威严。 “罪人李泰,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太上皇,罪该万死!” 他怎么都想不到,刚才和他有说有笑的老头,竟然是当今的洪武爷。 自己还给他打包糕点,还塞银子,还一口一个老大爷的喊着。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说他孙子不孝,这等于变相在骂皇帝,这十条命都不够砍的啊。 李泰瞬间心如死灰,整个人跪在地上不断发抖。 老爷子并没有理会他,问道:“安庆那件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您是想问杨荣吧!” 朱雄英坐了下来,说道:“他犯了和解矬子一样的毛病,喝多了就胡咧咧,被孙儿直接扔进锦衣卫诏狱了,先让他吃几年苦头,再让安庆姑姑去看他……咦……这东西都是谁吃的?” “咱吃的!” 老爷子随口敷衍一句,随即说道:“杨荣这个狗东西,真他娘的命大,三番五次都没死掉……” 朱雄英劝道:“皇爷爷,这个杨荣确实是个大才,留着他将来必有大用!” “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想用他?” 老爷子绷着脸说道:“咱告诉你,让他当太子的老师,门都没有,而且即使当了驸马,以后也不能入仕!” “那孙儿还留着他干啥啊!” 朱雄英有些无语,三番五次保下杨荣,就是看重他的才能,真他妈以为皇帝爱他啊。 “那就给锦衣卫说一声,挖个坑埋了吧,咱大明又不缺这个一个大才!” 老爷子说的比喝茶都轻松,一旁无人搭理的李泰却吓得全身冒汗。 洪武爷不愧是洪武爷,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埋了。 “此事……再说吧!” 朱雄英还是有些舍不得杀掉李荣,尽管他多次给朝廷惹麻烦,毕竟人才难得啊。 说着,随手捡了两个石桌上的新鲜梨子,给了随身的李进一颗,另一颗自己吃了起来。 要说这天真够热的,片刻的工夫已经汗出如浆,而跪在地上的李泰,全身早已被汗水打透。 “太上皇,万岁陛下,小民死罪!” 极度紧张,加上天太热,李泰已经扛不住了,他现在只求速死,早死早解脱。 朱雄英看他一眼,冷声问道:“你就是冒充是朕义弟的李泰?” “正是罪人李泰,罪人当时……求陛下速速赐死!” 李泰已经懒得解释什么了,怎么都是死,说再说都没意思。 朱雄英呵呵一笑,说道:“求饶的不少,求死的朕还是头一次见呢!” “你就这么想死啊!” 老爷子伸腿就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李泰爬起来,委屈的说道:“我想活也活不了啊!” 就在此时,老爷子突然将手里的那把碎银子放在桌子上,笑道:“这孩子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来贿赂咱这个太上皇了,咱收了人家钱就得给人家办事,你看能不能给咱这个面子?” 朱雄英笑道:“贿赂太上皇……朕还真是开眼了,既然太上皇都开口了,那朕只能照办,太上皇可是比皇帝还大!” 一旁的李进说道:“小子,太上皇和陛下饶你死罪了,还不快谢恩!” 李泰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顿时喜极而泣。 “小民叩谢太上皇,陛下大恩,李泰这辈子当牛做马也难报二位圣君,这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 “够了!” 老爷子招呼道:“李进!” “臣在!” “这孩子不错,心眼好,有孝心,回头点个进士,以后你带在身边好好培养培养吧!” “臣遵命!” “谢太上皇大恩!” 李泰再次叩首,顿时心花怒放,起身后对着李进纳头便拜。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李泰一拜!” 第305章 五百名进士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宫里的大殿外被晒的滚烫,而大殿内同样十分闷热。 每逢夏日,宫里会用冬季储藏的冰块降暑,但仅限于皇帝一人,这是老爷子规定的。 几桶冰块放进大殿,半个时辰不到就全化了,接着又要再换冰,消耗太大,实在太过奢侈,而且朱雄英也没感觉放冰块有多凉快,索性就不用了。 不过,到了夏天酷热之时,朱雄英还是喜欢喝上两口带冰块的酸梅汤和冰镇过的西瓜。 文华殿! 经过一个月的阅卷审核,一千多份大考试卷在凌汉,陈迪,王钝以及二十多名翰林院学士夜以继日的辛苦下,终于全部审阅,复阅完毕。 活干完了,文华殿的侍卫也撤走了,他们也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这些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担惊受怕。 “陛下到!” 随着朴不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文华殿的殿门被打开,众官员整齐参拜。 “众卿免礼,辛苦了!” 朱雄英大手一挥,三筐冰镇过的西瓜被抬进大殿,朴不了带着跟随而来的太监开始为这些官员切西瓜。 “吃完西瓜都去东长房好好吃一顿,朕已经吩咐御厨为你们准备了家乡的饭菜!” “谢陛下!” 众人再次行礼,王钝走了上来,拱手道:“陛下,恩科北场会试试卷臣等已经全部阅完,敢问陛下要点多少名进士?” 朱雄英吃些西瓜,问道:“王卿觉得此次北场恩科该点多少进士?” “科举取士乃朝廷大事,臣不敢妄言,一切全由圣君做主!” 王老头不仅皮球踢的好,太极打的也不错,成功把问题又踢给皇帝本人了。 朱雄英瞥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吃西瓜吧,王真人!” 王真人??? 王钝坐了下来,低头大口的吃着西瓜,缓解尴尬。 “凌卿怎么说?” 朱雄英又把问题抛给凌汉。 “回陛下,臣认为此次恩科北场,点取进士人数当与南场相同,如此才能平衡南北之间的矛盾!” 也就是说,一千多人,最终只录取五十多考生为进士。 “陈卿,你怎么说?” 大理寺卿陈迪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此次科举叫恩科北场,那必然要让北方士子感受到皇恩浩荡,不如录取百人,更显陛下对北方人的看重!” 朱雄英微微颔首,继续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翰林院无一人起身,大殿内也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朱雄英将吃剩下的瓜皮扔进盆里,擦着手说道:“几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朕特别认同陈卿说的,可朕就想,既然是皇恩浩荡,那朕不如给北方士子一个天大的皇恩……” “朕决定恩科北场,朝廷录取五百名进士!” 此话一出,全场哑然,就连凌汉,王钝几个稳重的老头子都愣住了。 “陛下,一次选取五百名进士,这……这是前所未有,前所未闻的事情,请陛下三思啊!” 凌汉捏着拳头,他对皇帝有些无语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为进士是大白菜啊,一口气点了五百多人。 “陛下,科举取士,重在择优录取,即便是此次是恩科大考,也不适合录取如此之多的进士!” 王真人也不同意皇帝的做法。 翰林学士董伦说道:“陛下,翰林院仅有五六个空缺,实在容不下上百名学士,臣请陛下三思!” 真若录取了五百名进士,二甲至少要占一部分人,即便是一成,也能把翰林院挤爆,即使去了,也是擦桌子扫地的。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诸位爱卿多虑了,朕的意思是,录取的五百名进士,除了一小部分人留在朝廷,大部分都会下放到地方任命!” 下放地方…… 礼部尚书王钝连忙说道:“陛下,臣虽然不掌管吏部,但和张尚书也时常讨论衙门之事,据臣所知,吏部并没有多少空缺,即使有也会补上历年科举的进士……” 王真人的意思很明白,僧多粥少,没这么多的官位给这五百人,真要有空缺,也会优先资格老的进士。 现在不是大明刚开国极其缺官的时候,老爷子派人搜山检海去请人入朝为官,不愿意来的人就直接绑。 都说老爷子三请刘伯温才把他请出山,其实最后一次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才被迫无奈的加入了老爷子的“团伙”。 “朕说的是下放地方,没说补吏部的空缺!” 皇帝的话让众人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区别啊,地方官都是由吏部统领啊。 难不成要把这五百人弄去倭国治理倭民,听说那地方极其缺官,只有犯罪的官员也会被调过去任职,谁都不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目前齐泰一人兼任三司。 凌汉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是何意……臣有些听不懂!” “先别管,按照朕说的做,这五百名进士,朕有大用!” 朱雄英一锤定音,还故意卖个关子,压根不给众臣反驳的机会。 “哎……” 凌汉放下手中的西瓜,拱手严肃道:“陛下,臣是北人,但臣阅遍北方士子的试卷,实在不敢恭维,臣说句公道话,远远不如南方士子,即便是劣中则优,也挑不出来五百份优异试卷!” 王钝同样面露难色,说道:“陛下,臣也是北人,凌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北方士子的试卷实在一言难尽,策论多是一派胡言,错字,涂改,语句不通之处,更是家常便饭!” 参加恩科大考的北方士子多是赶鸭子上架,许多人连策论的格式都不会,而且考题也相对简单。 恩科北场的阅卷官几乎都是北方的官员,用北方官员批阅北方士子的试卷,这明显是自家人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 可情况是,即使凌汉,王钝,陈迪,董伦几人有心偏袒北方士子,那也挑不出来多少优异者。 北方士子确实不如南方士子,几人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他们说的朱雄英当然都心知肚明,问道:“照你们的意思,能点多少人?” 几人相视一眼,大理寺卿陈迪说道:“回陛下,最多百人!” 其实百人他都说多了,其中有一半都要硬凑上来。 “朕不想听你们的难处,即使他们语句不通,满是错字,即使是狗屁文章,你们也要劣劣中再则优,给朕挑五百人出来!” 朱雄英十分的果断,说道:“朕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辛苦诸位爱卿了,西瓜慢用,不够还有,朕就先走了!” 第306章 那是我恩师 皇帝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的二十多名官员和学士。 “五百多名进士,陛下还真看得起咱们北方人!” 凌汉苦笑一声。 “这对咱们北方人可是天大的皇恩啊!” 王真人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圣意难违,还能如何,我相信陛下不会无故放矢,想必心中早有打算!” 陈迪倒是看的开,擦了擦手,拿起几张试卷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别看陛下年轻,心思却难让人看透!” 王真人感觉这太极真是越来越难打了。 “妄猜圣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翰林学士董伦好心提醒了。 “我哪敢啊!” 王钝无奈的摇摇头,随即问道:“你们说陛下为何要点五百名进士,是何用意啊?” 凌汉倒是敞亮人,直言不讳的说道:“猜不到,不过,想必应该和新政有关!”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皇帝现在是一门心思搞新政,所有的举措都和新政有关,准确说全都是为了新政。 恩科北场,五百名进士,恐怕也不例外,不过皇帝要做什么,却让人猜不透。 …… 城北客栈! “韩大哥,我回来了!” 此时的李泰可谓春风得意,走路带风,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李泰,你没死啊!” 韩克忠一惊,真没想到,他妄议南北之事,被锦衣卫抓走,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看样子胳膊腿,鼻子耳朵一样没少,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我命大,呵呵,韩大哥,杨大哥,陈大哥,咱们进屋说话!” 李泰慌忙将几人拉进屋里,韩克忠忍不住问道:“李泰,你……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嘿嘿!” 李泰笑了笑,故意开始卖关子! 陈丕是个急性子,有些等不及了,立马说道:“赶紧说,你小子这几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我们准备去礼部找找王老尚书,看看能不能帮你求个情,即使救不了你,也能把你尸体要回来,送回老家!” “哈哈……” 李泰大笑起来,十分得意的说道:“我啊,不仅没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因祸得福!” “怎么回事,赶紧说!” 陈丕已经等不及了。 李泰也不墨迹,立马开始讲起了他这几天的经历,从被锦衣卫抓走,到吃皇帝的糕点水果,再到认识老爷子,误把他当成种地的老头,最后还送给太上皇一把碎银子…… 等到皇帝来了,洪武爷亲自帮他求情,被皇帝赦免了死罪,最后还拜师李进,今后算是在朝廷有了靠山。 几人听后,全部懵了,因为李泰讲的太过奇幻,但他如今又好好的站在众人面前,又不得不信他这匪夷所思的经历。 王恕最为年长,愣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善有善报,李贤弟有一颗善心,又误打误撞与太上皇推心置腹的相谈一番,这才有了这般奇遇,当真是可喜可贺!” 陈丕不可置信的说道:“乖乖,你这命真不是一般的大,能让太上皇帮你求情!” 韩克忠十分欣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好好跟着李大人当差,万不可再多言惹祸!” 李泰脸上始终挂着难以掩饰的笑容,毕竟摊上这样的好事,谁又能忍住不得瑟起来。 “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瞒着了,太上皇亲自和李恩师说,点我为进士,我这也算是内定好了,高枕无忧啊!” 李泰满脸的轻松,继续说道:“李恩师告诉我,等大考结束就让我跟着他去文楼当差!” 陈丕好奇的问道:“你的李恩师是几品官,好像没听过这号人!” “听说是七品官!” 李泰毫不在意的说道:“害,管他是几品,有碗饭吃就行!” “才七品啊!” 陈丕有些不在乎的说道:“找这么一个小官当老师,恐怕将来升迁就难喽!” 李泰却对自己的李恩师很满意,说道:“我本来就不想当官,升不升的也无所谓,将来能和恩师一样当个七品官我就很知足了,不想其他的!” 李泰对当官没什么感觉,更没有什么进取心,所以老师几品,什么身份,他压根不在乎。 而且,他已经发现,李恩师的这个七品官好像和别的七品绿豆官还不一样。 李恩师有事就在文楼,没事就在皇帝身边,皇帝好像对他很尊重。 而且李恩师见到比他品级高的官员也不行礼,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而那些穿红袍老爷们也从不挑理,有些人还主动向他行礼,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种种迹象表明,李恩师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他更像皇帝身边的军师,背后的智囊。 李泰越发感觉自己真的走大运了! 他是不想当官,可官就放在自己面前,岂有不为的道理。 王恕却十分赞同李泰的想法,说道:“李贤弟受到了太上皇的赏识,将来前途无量啊,恭喜了!” “王大哥就别打趣我了!” 李泰笑道:“过段日子就是殿试大考了,以三位兄长的能力必将高中,位列榜首!” 王恕刚要说话,却听见有人敲门。 “各位,礼部的老爷来了,会试大考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李老爷高中贡士!” 考中贡士,几乎就等于中了进士,因为最后的殿试只是进行三甲的排名。 李泰兴高采烈的走了出去,韩克忠几人也跟了出去 ,他们不用参加会试,已经算是准进士,到时候直接参加殿试,也就是皇帝亲自面试。 “谁是山东考生李泰?” 礼部的官员对着众人问道。 “我……我……我是李泰!” 礼部的官员看着他,笑道:“山东兖州府考生李泰,会试高中,别忘了三日后前往礼部参加殿试!” “是!” “韩克忠,王恕,陈丕何在?” 三人立马走了过来,行礼道:“大人,我们就是!” “和他一样,三日后参加殿试大考!” “是!” 恩科北场,最终的殿试大考终于来了! 三日后! 当四人来到礼部衙门之时,门口早已聚集了好几百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这怎么会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是贡士!” 陈丕有些惊讶。 李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道:“我问过了,这些人都是恩科会试的贡士,一共五百多人!” 陈丕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老天爷啊,这也是五百多名进士啊!” 韩克忠感慨道:“天大的皇恩,陛下对我们北方士子真是天大的皇恩啊!” 几人相谈之时,李泰突然看到礼部衙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一名身穿蓝袍的小官正在和礼部尚书王钝讨论着什么。 准确说,是蓝袍小官说着,王尚书不断点头听着。 “那我恩师啊!” 李泰立马冲了过去,大声高呼道:“恩师,李恩师,学生李泰见过恩师!” 第307章 北榜状元 李泰拼命的冲向户部衙门口,扑通一声跪在李进面前,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立马开始磕头。 “恩师,学生李泰见过恩师!” 众人一片哗然,这小子分明是想显摆自己,同时也是告诉所有人,李进是他的老师。 如此张扬之举,再加上这么多士子在看着,本以为李进会训斥他一顿,结果他却看向王钝,笑呵呵的说道:“王部堂,这是我的学生,山东学子李泰,劣徒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说罢,又看向李泰,继续道:“还不快见过部堂大人!” 李泰立马朝着王钝磕头,高呼道:“学生见过部堂大人!” 王钝有些尴尬,但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原来是李大人的高足,就冲这份胆气,当真让本官是刮目相看,殿试即将开始,好好考,给咱们北方士子争光,也给你老师争光,中个状元!” 李泰笑着拱手道:“学生一定不会辜负老师和部堂大人的期望!” 李进摆摆手,随口问道:“早上吃饭了吗?” 李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学生……学生还没来的及吃饭!” 李进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被纸包起来的油饼,这是他从东长房拿的。 “拿去吃吧!” 众目睽睽之下,李进丝毫不避讳和李泰之间的关系,这可羡煞下面的考生。 “学生谢过恩师!” 李泰倒也不客气,给就拿着,拿过后直接咬了一口。 李进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一旁的王真人都看呆了,这个时候不仅不避嫌,反而百般照顾,他实在不明白李进是怎么想的。 “看到没有,那是我李恩师!” 李泰十分的骄傲,低声对着三人说道:“李恩师可是天子身边的近臣!” 陈丕咧着嘴笑道:“看到了,殿试还没开始,你就出尽了风头!” 李泰笑了笑:“谁让俺命好,遇到这么一位好恩师!” 天亮后,五百多名贡生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行进皇宫。 由于人数太多,奉天殿容不下,恩科殿试改在三大殿廊檐下举行。 朱雄英身为皇帝自然亲自监考,另外还有翰林院,六部四五十名官员陪同监考,但考生太过分散,他转了一圈就消失了。 监考的事则交给了朱高炽和李进一同负责。 恩科殿试进行一天,圆满结束,接下来就是钦点三甲! 阅卷官还是凌汉,王钝,陈迪,董贯四大北方主官。 经历之前的南北榜案,这四人也变得谨慎起来,怎还敢擅自做主,排定名次,只得将试卷分为上中下三等,交给皇帝,由皇帝亲断。 朱雄英坐在尚书房的龙椅之上,经过一上午的审阅,将上中卷全部看完。 “李卿!” “臣在!” “你提笔,朕说,你写!” “遵命!” 李进迅速坐了下来,朱雄英看了一眼铺在御案上的试卷,沉思片刻后果断说道:“丁丑科恩科大试,一甲第一名,山东韩克忠!” “一甲第二名,陕西王恕!” “一甲第三名,山西焦胜!” 韩克忠的春榜的试卷,朱雄英之前是看过的,从策论来看,不比状元陈安差多少,即使不在一甲之列,起码也能上榜二甲。 这一次点他为状元也是朱雄英早已定好的。 “二甲第一名,河南蔡或!” “二甲第二名,山东施礼!” 既然是恩科北场,北方五省的考生自然要全部照顾到。 “二甲第十七名,河南陈丕!” “二甲……” 一甲三人,这是稳定的,二甲点了三十人,这些都是靠真才实学选上来的。 “剩下人全是三甲,你和王钝拿回去定个排名出来,就不用给朕看了!” 朱雄英刚才随便看了几份下等的考卷,实在一言难尽啊,怪不得身为北方官员的凌汉几人都看不上北方士子的试卷。 错字连篇,语句不通,乱改乱涂,一张试卷实在惨不忍睹。 “还有……恩科北场的进士名录就不用想贴金榜了, 直接让礼部的官员通知到各个客栈!” “臣领命!” 这五百多人的名录要是全部张贴出去,至少要三五米长的金榜,而且一次点这么多人,确实不合规矩,还是低调些好。 皇帝对三甲的人选已经感觉没啥意思了,第一名和第五百名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李进和王钝也没有耽误,经历一天的时间,才算全部全部定下。 王钝是礼部尚书,负责科举之事,最终由他审核,决策。 李进看着最终定下的三甲名单,顿时忍不住笑了,他的好弟子李泰,被王钝点为三甲第一名。 “王大人,李泰的试卷我看过了,狗屁都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能排三甲之首!” 李进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有心偏袒我的弟子啊!” 王钝趁机卖个人情,李进哪里又看不出来啊。 “李泰的策论之答确有可圈可点之处,强过大部分士子,即便放在二甲之列也是无可厚非,三甲之首已是委屈!” 李泰的试卷,平心而论,只能说中规中矩,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一般般吧。 “算了,这小子有点张狂,压压他吧!” 李进摆摆手,感慨道:“年少成名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这性子还是得慢慢磨,把他往后放放吧!” 王钝笑了笑,问道:“放多少名合适?” 李进满不在乎的说道:“越往后越好!” …… 东城,客栈! 阁楼之上挂满了红绸,十分的喜庆,今天并不是什么过节,而是恩科北场放榜的日子,所有士子全部聚集在大堂之中,全部等待着礼部来人,公布最终的名次。 而客栈掌柜的也是慷慨,不仅酒水免费,还准备了不少铜板和碎银子送给高中一甲的进士。 住在他这里的士子,真要能有中个一甲的人,也算给他的小店添彩了。 天色渐黑,一阵鼓声突然响起,只见一位身穿红袍的官老爷突然走了进来。 所有士子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这人他们都认识,正是礼部尚书王钝。 尚书亲自前来,加上外面的鼓声,所有人都激动起来,这就意味着客栈有人高中榜首状元。 “学生见过尚书大人!” 鼓声落下,所有士子齐刷刷的行礼。 “不用多礼,本官是来送喜的!” 掌柜的笑道:“老大人,您一路辛苦,坐下喝杯茶吧!” 王钝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掌柜的,你这客栈不简单啊,以后恐怕要出名了!” 掌柜的瞬间大喜,看来有大货啊。 王钝拿过一本黄色绣绢的喜报念道:“一甲第一名,山东韩克忠!” 恩科北场的状元出来了! “韩大哥,你是状元,你是状元啊!” 李泰兴奋的大喊着。 “韩兄,好样的!” “恭喜韩兄!” 王恕,陈丕也纷纷恭贺。 第308章 当场拜师 韩克忠愣了好久,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中了进士,而且还是一甲第一名,让所有人仰慕的状元。 原本,他心里想的能在北榜中个二甲后二十多名就心满意足了。 “韩状元,恭喜!” 王钝拿着锦绣册子,放在韩克忠面前,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 “学生叩谢圣恩!” 韩克忠激动不已,早已是喜极而泣,想到父母含辛茹苦供自己读书,想到三十余年挑灯苦读,想到家中的妻子儿女对自己的期盼,想到自己前往京城考试,全村人都来相送…… 想到上次落榜之时的沮丧,想到身边这些好友的鼓励,想到朝廷这几个月对自己的照顾…… 韩克忠跪在地上,捧着锦绣册子,早已哭成了泪人。 王钝也参加过科举,不过他参加的是龙凤十二年,前元举行的科举,他高中进士,虽然只是三甲,但同样是喜极而泣,大哭一场,他能理解韩克忠此时的感受。 “起来吧,状元郎!” 王钝出言说道:“你两次殿试的策论,当今陛下都亲自看过,对你大为赞赏,说你是大才!” 韩克忠再次愣住了,皇帝竟然注意到了自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王钝拍拍他的肩膀,略带深意的说道:“陛下很看好你,本堂也很看好你!” 韩克忠顿时受宠若惊,拱手道:“学生谢陛下,谢部堂大人!” 北榜状元,无论有没有真才实学,皇帝都会重用的,至少要用给北方人看,王钝自然明白这些,所以就有了拉拢之意。 但并非是结党的意思,而是收为门生,找个政治接班人,这倒没什么,朝廷上下官员,谁没几个门生,学生。 想当初一代大儒名宿宋濂,他的门生学徒遍布天下。 一旁的李泰笑呵呵的凑了过去,随后小声在韩克忠耳边说道:“韩大哥,王部堂这是想收你当门生啊,他可是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天官,赶紧跪下拜师啊!” 韩克忠听后置若罔闻,好似没听懂一样,脸上挂着泪痕,挤出一丝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韩大哥,韩大哥,你赶紧啊,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了!” 李泰不断的小声催促,可韩克忠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没有回复,也没有任何行动。 很明显,他没有拜师的意思,王钝表面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些失望,这个韩克忠也不是他要的人。 王钝再次拿过一本锦绣册子,读道:“一甲第二名,陕西王恕!” “王大哥,你是榜眼啊!” 李泰惊呼一声,陈丕大笑道:“韩兄是状元,王兄是榜眼,那我岂不是探花,哈哈……” “你想的美,说不定是我李泰,我可是李恩师的门生!” 李泰现在是动不动就把他的恩师李进挂在嘴边,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相比较韩克忠,王恕就稳重了许多,毕竟他年近四十了。 但蹉跎半生,最终一朝成名,还是令他激动万分。 “学生谢过陛下,谢过部堂大人!” 状元,榜眼,都会被重用,没什么区别! 探花是焦胜,山西学子,陈丕,李泰也不过是说说玩笑话。 陈丕知道自己的水平,能中三甲就不错了,探花,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至于李泰的水平,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最多算是半吊子,他要能中探花,只能证明他的恩师李进帮他作弊了。 “二甲第十七名,河南陈丕!” 话音落下,陈丕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日嫩咦嘞,真没想到,俺也中了,还是二甲,哈哈……苍天有眼,祖宗庇佑啊!” 春榜落榜后,他都不打算继续考了,准备回家种地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发生了科举舞弊案,朝廷补办了一场恩科北场,这才让他也有个出头之日。 王钝却呵斥道:“你不应该感谢苍天和你家祖宗,你该感谢朝廷,该感谢当今圣上!” 陈丕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高呼道:“学生叩谢圣恩……” 抬头之时,看到王钝胸前的绯红袍服绣着的孔雀补子,情不自禁的说道:“学生谢过王恩师!” 王钝脸色一变,这是要拜自己为师啊,二甲十七名,这能有前途吗? 就在王钝犹豫之时,陈丕再次开口,说道:“学生早已对恩师仰慕已久,而且俺也是咱河南开封人,与恩师老家太康县不过十几乡里,咱那的芝麻烧可是好吃的紧嘞!” 王钝看了看眼前这位同乡后生,突然笑了,说道:“咦……你这孩子挺会挑时候,回头给本堂投个帖子,带上半斤芝麻烧,本堂就收下你了!” 陈丕顿时大喜,说道:“学生谢过恩师!” 拜师并不是是要学什么本领,而是找个靠山,收门生也不是要传道授业,而是找个朝堂上的接班人。 李泰看着陈丕,满脸的鄙夷,一口一个恩师,喊的真叫一个亲热,真他妈的能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认亲爹呢,我呸,爷们最看不起你这种人。 陈丕十分得意的看着李泰,满是骄傲,仿佛在炫耀,我的老师是户部尚书王部堂,穿红袍的二品大员,你的老师不过是七品蓝袍小官啊,这实在没法比。 而李泰却是冷笑一声,仿佛在说,你就是个白痴。 随后,王钝又公布了三甲的考生,这个小客栈足足有三十多人。 当听到三甲二百多名的时候,李泰是彻底急了,当初太上皇亲自点他为进士,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二百多名还没有自己实在太丢人了,因为百名之后的进士几乎都是名不副实,并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人。 李泰心中十分的焦急,恩师,李恩师,亲爹啊,你怎么能把我放在后面啊,你不要脸面了。 “三甲第三百九十六名,山东李太!” “学生在!” 李泰苦着脸走了过去,三百多名,我有这么差吗? 王钝瞪着眼说道:“不是你,你还在后面,这是济南府的李太!” “学生在!” 那名叫李太的考生接了过去。 李泰尴尬不已,我还在后面,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李恩师的门生,师徒如父子,你们礼部难道不给我亲爹一点面子吗? “三甲第四百六十七名,山东李泰!” 李泰彻底懵了,鬼使神差的问道:“部堂大人,敢问后面还有几人?” 王钝严肃道:“没了,你是最后一名,三甲都是李大人点的排名,怎么,你有意见啊?” 李泰瞬间石化,结结巴巴的说道:“学生不敢!” 恩师,你在搞什么,你把我搞成最后一名,最后丢人的是你啊。 亲爹啊,亏你还是跟着天子的近臣,怎么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啊。 第309章 传胪大典 十一月,传胪大典于奉天殿前举行。 由于此次是南北两榜一同取士,所以朝廷何在的重视,先是司天监选定黄道吉日,再由礼部鸿胪寺官于当日设黄案于殿前,文武各官在丹墀内,都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诸进士穿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 周围全是盔甲鲜明,刀锋剑利,威武不凡的皇宫侍卫,而大殿前则是清一色佩戴飞鱼服,绣春刀,手持盾牌的锦衣卫,他们是保护皇帝的重要力量。 朱雄英破天荒穿上了只有传位,祭祖等重要大典才会穿的十二疏冕服,盛装出场,由此可见对此次传胪的重视。 太子朱文珏老实跟在身后,穿的是九疏的冕服。 三叩九拜过后,韶乐响起,鞭炮齐鸣,大典礼官,礼部尚书王钝开始宣制。 永兴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随后就是唱名次和人名。 由于是两榜点士,进士也自然分成了两列。 左边是春榜,后来改成了南榜,排在首位的是年近半百的南榜一甲第一名状元陈安,之后是第二名尹昌隆,第三名原本是刘士鄂,后来涉及南北榜案,被划掉名次,改成宋琮。 右边是夏榜,也就是恩科北榜,分别是韩克忠,王恕,焦胜。 唱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之章》,诸进士行三跪九叩礼。 就在此时,朱雄英走到文武百官面前,也走到所有进士面前,高声道:“自赵宋靖康之难以来,北方之地落于胡戎之手,我汉家百姓也在异族铁骑之下苦了百年之久……”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北方的百姓望了一年又一年,却不见汉家的儿郎收复失地,等来的却是蒙古的滚滚铁骑……” “百余年间,整个华夏大地被笼罩在乌云之下,前元暴政,百姓艰难,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直到三十年前,洪武爷挥师北伐,徐达大将军,常遇春大将军以雷霆之危,秋风扫落叶之势,歼灭元虏,光复燕云,使分裂数百年的南北之地再次重归一统!” “可这背后却付出无数汉家好儿郎的性命!” “日月山河,华夏一统,才有了当今的大明盛世,所以,朕绝不会允许再有分裂!” “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有南北之偏见,皆以谋逆之罪论处!” “南北一统,众民齐心,才是大势所趋,两榜进士皆是大明之栋梁,朝廷一律重用,绝无半分偏私!” 朱雄英的话慷慨激昂,文武百官,两榜进士,皇宫侍卫,羽林锦衣,全部齐声高呼:“陛下万年,大明万年!” 一时间,喊声震天,身处后宫的老爷子正在吃饭,突如其来的喊声让他手中的烧饼差点掉在地上。 “这群狗东西,咱当皇帝的时候也没听他们喊这么响过!” 说着,又情不自禁的笑了,天下人心尽归大孙子,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朱雄英所做的所有事情,最终的目的就是让天下一心,让分裂百年的南北之地彻底融为一体。 这也是南北榜案爆发的原因,这已经影响到了大明王朝的稳定,这也是朱雄英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大典结束后,皇帝在宫中设月光宴,邀请在京正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南北两榜的进士进宫赴宴。 当然,仅限于春榜,夏榜中的一甲和二甲进士。 火树银花,漫天飞舞! 月光宴十分的热闹,官员相互交谈敬酒,欣赏着欢快的歌舞。 朱雄英坐在高台之上的主位之上,一时心情大好,手中剥着一枚柑橘,随后掰开一半放在朱文珏面前的盘子里。 “谢父皇!” 朱文珏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不开心啊?” 朱文珏摇摇头,苦着脸问道:“父皇,儿臣好像错了!”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都知道自称儿臣了,有进步啊,那给朕说说,哪里错了!” 朱文珏缓缓说道:“以前儿臣总觉得太爷爷会事事顺着儿臣,即便是要天天的星星,都会满足,可杨荣的事让儿臣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父皇,儿臣以前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朱雄英摸着他的小脑袋,十分的耐心的说道:“文珏啊,爹告诉你,恃宠但不能而骄,你太爷爷喜欢你,不是你有多讨喜,而是因为你是朕的儿子……” “因为你是朕的儿子,还是最早出生的嫡子,所以你才是太子储君,你才能受到你太爷爷的喜爱!” “太过守规矩,你太爷爷不喜欢,但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太爷爷同样不喜欢!” “将来如果你不争气,贪玩成性,对国事一窍不通,那你这个太子的位子会被你的弟弟们取代,如果你成了废太子,你就会失去一切!” 朱文珏低着头若有所思,似懂非懂的说道:“儿臣……儿臣明白了!” 朱雄英叹息道:“朕希望你真的能明白,你还小,毛病可以慢慢改,不着急,但不能变本加厉!” “你快七岁了,按理说十二岁就该入尚书房辅政了,但朕再多给你两年,到了十四岁,你要还是对政务还是一窍不通,那太子储君就另说了!” 老爷子之前的话,让朱文珏有了一丝的危机感,他不想让老爷子对自己疼爱分给文坤,文珂。 而老爷子也是吓唬他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害怕了,朱雄英趁机敲打他一番,希望他能有所改变。 “父皇,儿臣该怎么做?” 朱文珏主动的询问道。 朱雄英感到很欣慰,并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正在下面和官员聊天喝酒的朱高炽。 “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以后跟着高炽叔学习!” “然也!” 朱雄英感慨道:“珠玉在前,自从你的老师韩宜可走后,朕就再也找不到能当你老师的人了!” “至于杨荣……朕不想提他!” “你也不小了,若是没有老师教导政务能力,很有可能会误了你,所以,朕思来想去,决定让你高炽叔去教导你!” “当然,你要不想当这个太子,可以拒绝,朕不会为难你,不过,为了江山社稷,朕和你太爷爷会培养文珂!” 朱文珏张口就来:“儿臣愿意,儿臣以后就跟着高炽叔学习政务!” 这都要失宠了,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而且跟着高炽叔,有事还可以商量,毕竟高炽叔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第310章 投身新政 这是朱雄英思索很久的想法,大胖的治国理政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他宗室的身份,对朱文珏来说又是一层保障。 最重要的是,朱文珏这孩子生性好动,性子野,一般的老师碍于他太子的身份不敢太过严厉,这就导致学业松弛,荒废岁月。 从他出生之时,朱高炽几乎就在宫里,也算是看着这位太子大侄子长大的,小时候更是经常带他玩,给他买零嘴,所以小太子在这位叔叔面前不太敢多造次。 不过,这事就怕大胖不会同意! 他现在是能吃一碗饭,绝不干两份活,凡事能不干就不干,能偷懒就偷懒,能回家绝不进宫。 这事看来得好好合计合计,要怎么说服大胖心甘情愿的答应下来,需要开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文珏!” “儿臣在!” “去给你高炽叔端杯酒吧!” 朱雄英将酒壶放在他面前,交代道:“记住了,是以叔侄的身份,和太子无关!” “儿臣明白!” 朱文珏走向人群中,朴不了端着酒壶酒杯跟在身后。 大胖喝的正高兴,却听到有人说着,太子殿下来了! “高炽叔!” 大胖立马转身,连忙拱手道:“殿下!” 朱文珏端起酒杯,说道:“高炽叔,您兢兢业业辅佐父皇处理政务,辛苦了,侄儿亲自给您端杯酒!” 端酒可不是敬酒,端酒是晚辈亲自把酒送到长辈手中,是对长辈的一种敬意。 “殿下,臣万不敢受啊!” 朱高炽是个十分规矩的人,太子储君端酒,他确实有些惶恐。 朱文珏却说道:“高炽叔,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叔侄!” 朱高炽受宠若惊,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臣谢殿下!” 接过后一饮而尽。 这可羡慕坏了其他大臣,太子亲自端酒,这是天大的荣幸啊。 看着坐在高处正在吃柑橘的朱雄英,大胖眯着眼睛,心想,狗皇帝无利不起早,让太子无缘无故的给我敬酒,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不远处的北榜的韩克忠看到太子端酒也是羡慕不已。 一道人影走来,如沐春风的南榜榜眼尹昌隆来到北榜进士这边,主动说道:“韩兄,恭喜你啊,一甲状元,了不起啊!” “尹兄客气了!” 韩克忠立马起身回礼,谦虚道:“承蒙圣恩,在下实在惭愧!” 一个是北榜状元,一个是南榜榜眼,二人都被封为翰林侍读,正六品官职。 按理说一甲的进士刚进翰林院都是七品翰林编修起步,但这次南北双榜的一甲六人全被破格提拔为侍读。 当然,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朱雄英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以后你我就同殿为臣了,能与韩兄共事,实在是人生美景,还请韩兄日后能不吝赐教!” 尹昌隆始终把姿态摆的很低,他是真心想和韩克忠交朋友。 “缪赞了,尹兄才能胜我数倍,当是在下向尹兄请教!” 韩克忠也十分低调。 尹昌隆大笑两声,说道:“你我一见如故,如今又同殿为臣,就别客套了!” 二人相谈甚欢,同案而食,几杯酒下肚,尹昌隆主动问道:“如今你我都成了官吏,不知韩兄志在何处?” 言外之意,你想当个什么官,去哪个衙门,翰林院只是起点,并不是终点。 “如果可以,我想去地方为百姓踏踏实实做些事情,哪怕当一辈子的县令也心甘情愿!” 韩克忠神情严肃,十分认真的说着,这也是他的志向。 他不喜欢朝廷勾心斗角的环境,也不想与太多人有牵扯,这也是他不愿意成为王钝门生的最大原因。 “状元之才却委身县令之位,实在太过屈才!” 尹昌隆说道:“韩兄,你成为县令,不过能让一县百姓过上好日子,若是成为知府,布政使,乃至朝廷六部,甚至入阁,福泽的却是天下人,大丈夫当志存高远啊!” 韩克忠听后却是苦笑一声,说道:“在下能力不足,能当个县令已是勉强,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瞒尹兄,我就不是当布政使的那块料,更不用说入朝为官!” 韩克忠说的都是心里话,他虽然中了状元,封了正六品的翰林侍读,但却不想留在京城,就盼着在翰林院过渡两年,然后下放到地方,最好是个穷地方当主官。 “韩兄实在太谦虚了!” 尹昌隆正色道:“如今新朝初立,圣上全力推行新政,这正是你我有志之士大展抱负之际啊!” “韩兄,新政是当之无愧的开万世太平之道,富国强民之仁政,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堪比文帝之圣主贤君,而你我都是身怀大才,满腹报国之人,这是上天交给我们辅佐圣君的使命啊!” 尹昌隆的话在韩克忠心中瞬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大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当个县令,能解多少百姓之苦,可你要帮皇帝好好推行新政,那受益的就是整个天下的百姓啊。 更何况,现在皇帝不缺翰林侍读,更不缺县令,缺的是敢为天下先的新政大才啊。 “韩兄,你我何不投身于新政大业之中,为万千百姓谋福,为万世开太平!” 尹昌隆已经敏锐的洞察到,新政大业是大势所趋,也是历史洪流的必然之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了开始,就不会停下,任何阻碍都抵不过万千民心。 大明可以没有士绅,更不缺官员,但不能没有数以万计的百姓。 一场土地改革的新政推下去,当今皇帝早已深得民心,新政大业,永不可挡。 毫不夸张的说,朱雄英现在的皇位比老爷子当年还要更稳。 而韩克忠已经心动了,他盯着看了看眼前的美景,又仰望夜空,心中突然想到了远在老家的父母,村里的乡亲。 村里的乡亲说,自从朝廷推行了新政,比以往要少交很多税,家里也有了余粮,如果继续下去,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韩克忠心中五味杂陈,又想起了临行前家中老父亲的教诲。 克忠,如果你考中进士做了官,一定要做一位对百姓好些的好官,当今圣上是个好皇帝,对我们老百姓好,你去帮皇帝做些事情吧。 “尹兄!” 此时的韩克忠已经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严肃道:“愿与君同行!” 二人酒杯相碰,尹昌隆郑重道:“新政大业,万年不朽!” 韩克忠同样郑重道:“粉身碎骨,无怨无悔!” 第311章 瑞雪 永兴二年十二月,冬! 一场大雪趁夜袭来,待到天亮,整个皇宫已经被大雪覆盖,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朝会之上,群臣都说这是好兆头。 朱雄英走出奉天殿,只见几名身穿棉衣的太监正在清扫积雪。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花,瞬间刮在了朱雄英身上的大氅之上,落在脸上转瞬即化。 宫里的孩子们齐聚乾清宫前,在雪地里肆意玩耍,处处充斥着欢声笑语。 宫里一片祥和,却不知宫外的一京十三省是什么样子。 朱雄英弯下身子,随手抓起一把雪握在手中,感受着冰雪慢慢吸收手心的热量,从而融化成冰水。 曾经,他很喜欢坐在温暖的大殿,身边放着暖炉,喝茶茶水,吃着瓜果,望着满天飞舞的大雪,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可现在,再看这白茫茫的雪景,心中再也没有往日的惬意,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担惊受怕,全是百姓忍饥受冻的场景。 “李进!” “臣在!” 朱雄英踩在雪地中,问道:“各地可有灾情上报朝廷?”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 李进拱手道:“如今大明朝百姓安居,四海升平,自陛下登基以来多次减免赋税,加之推行新政,即便有灾,也要比往年好过不少!” 朱雄英听后却是叹息一声,忧虑道:“可朕总觉得做的还不够多!” 李进继续说道:“陛下,凡事当遵循序渐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方为上策,若是操之过急,反倒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朱雄英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你指的是新政?” “是!” 李进拱手低头,很坦然的回答,他看得出来,皇帝很急,或许急于证明自己,亦或许真的想做些事情。 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之初,哪个不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成就千古圣君之名,然多数都是事与愿违,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也就没了这些心思。 要么沉迷美色,要么醉心于爱好,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反倒为王朝留下隐患。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自刘公走后,也就你能给朕说几句实话了!” “哎……朕还年轻,朕等的起,可天下的百姓却等不了啊!” “朕身为天下人的君父,自然要为朕的子民谋福!” “哎……朕的吃穿用度都是百姓给的,与其说朕是天下人的君父,还不如说天下百姓才是朕的恩养父母……” “哎……罢了,罢了,说这些没意思!” 朱雄英摆摆手,随后又交代道:“各地民生你要盯着些,特别是北方几省,朕听说齐鲁,中原一带最近几年不是旱灾就是洪灾,加上蝗灾,粮食减产,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还有,一旦发现地方官员为了政绩,不顾百姓死活,隐瞒灾情不报者,直接杀!” “臣遵命!” 在朱雄英还是皇太孙的时候,臣子们就发现这是个不省心的储君,担心将来他继位以后必定要大动干戈,不顾民生疾苦,肆意发动战争。 但情况恰恰相反,新君登基后,立马开始休养生息,推行新政,大力发展民生,农业,改革洪武一朝留下的弊端。 在军事上,加强边防军备,恢复外邦朝贡,息兵止戈。 在没有变动军户制的前提下实行募兵制,组建神机营,三千营,大力打造海军。 重视火器的发展,一手组建科技院,又构建军校,培养军官。 虽然文官嘴上说这个改革违背礼法,那个衙门不合规矩,但扪心自问,说句良心话的讲,这位少年天子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心里装着天下的百姓。 朴不了小步走来,说道:“陛下,臣子们已经到武英殿了!” 朱雄英微微颔首,立马朝着武英殿走去。 大殿,火盆内的寸银长炭早已烧的通红,外面天寒地冻,大殿内却很温暖。 “陛下到!” 朱雄英大步走了进去,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臣等见过陛下!” “都坐吧!” 朱雄英端坐在主位之上,六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六科,五寺的官员则坐在下面。 当然还有内阁,也就是朱高炽一个光杆司令。 大明各主官齐聚武英殿,那必然是决策性的小朝会。 “今个朕把诸位爱卿聚到一起,有三个事要商讨!” 朱雄英沉声道:“关于新政,朕想说的是,北方士绅一体纳粮,已经全部落下帷幕,基本算是推行成功了,而南方摊丁入亩的新税,各地也全部收了上来,唯独江南还没有动静……” 朱雄英停顿一下,扫视一圈,没有一个臣子和他对视,全都神情沉重的听着,唯独朱高炽在端着茶水喝。 “江南真是块硬骨头,即便是你们口中的酷吏詹徽,加上咱大明朝的杀神蓝玉,以及朕的亲弟弟前去坐镇,至今都没有完全啃下去!” 朱雄英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悄悄用眼神再次扫视一周,没有人再敢跳出来反对了。 要是整个大明有一半的新税没有收上来,那就证明新政不得人心,朝廷加上各地的官员也有反对的理由。 可如今,就剩一个江南之地在苦苦挣扎,这就证明,江南士绅那是铁了心要和朝廷做对,谁再敢反对,那就是南北榜案的党羽…… 该杀啊! “詹徽告诉朕了,他说,到了明年年底就能让新政在江南遍地开花,到了这一步,朕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他!” “所以,朕想在永兴四年初,南北对换,将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新政彻彻底底在整个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绽放!” “众卿以为如何啊?” 朱雄英把手臂搭在桌子上,手指点在桌面上啪啪作响,同时也敲的臣子内心有些毛躁。 敲这几下是为了提醒你们,想清楚了再说。 “陛下圣明!” 李进第一个站出来附和,他一个穿蓝袍的小官混在一群红袍老爷之间很是扎眼。 “咳咳!” 朱雄英对着朱高炽咳了两声,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大胖站起来说道:“陛下当保重龙体啊!” “呵呵……” 你给我装傻是吧,朱雄英冷笑两声,随口道:“那就再议议朱高煦之前在齐鲁……” “陛下圣明!” 大胖抢着说道:“新政乃是为万民谋福之仁政,早已深入天下人之心,陛下千古圣君,理当如此!” 新政推到这种程度,再反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何况还牵扯南北榜案。 不怕死是一回事,冤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312章 贝州先生董伦 “新政的事,朕已经说的太多了,也不想再说了,现在说第二件事!” 朱雄英神情严肃,继续说道:“傅友德,耿炳文,郭英三人前去陕西,湖广平叛,这仗打了接近一年了,前前后后动用了二十多万兵马……” “朕就不明白了,三大开国勋贵,对付几个妖人,乱贼就这么难打吗?” “湖广的事先不说,难道那些白莲教的妖人真会法术不成?” 朱雄英言语之间充斥着极度的不满,这实在有些太戏剧性了,耿炳文,郭英都是当年跟随老爷子打天下的老将,傅友德更是从无败绩,论军事能力仅次于徐常的名将。 打了一年的白莲教和乱民,这都马上过年了,竟然还没打完,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众人不敢说话,他们大部分都是文官,对于打仗的事也不懂,更不敢多言。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说道:“兵部的人来了吗,要是还喘气就说句话!” 坐在不远处的铁铉站了出来,苦着脸拱手道:“陛下,根据送到兵部的军报说,颖国公为了减少士兵伤亡,采用围而不攻的战略,已经将贼人林宽所率领的三十万乱民逼近深山,如今即将入冬,山中缺吃少穿,想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投降,至于白莲教……” “长兴侯,武定侯两路夹击高福兴,田九成等势力,已收复数县以及阳平关,杀死王金刚奴,何妙顺等白莲教妖人头领……” “秦王率领宁正将军协助平叛,已经将田九成,高福兴等贼子逼进马面山一带,想来年后必能平定叛乱!” 兵部尚书已经空缺五年之久了,铁铉上任兵部也没多久,一直都是侍郎代行尚书事。 朝廷并不缺人,也不缺官员,刚继位之时,朱雄英本打算让一名老臣填补兵部的空缺,卓敬,杨靖,陈迪三人之中挑选一人。 后来朝廷推行新政,朱雄英怕这三位头铁脖子硬的好汉反对,就没有提拔。 “到底是咱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越来越差了,还是他们这些老将真的老了!” 朱雄英脸色铁青,说道:“别以为朕不懂军事,十几万人,老将带队,要是和长城外的鞑靼打上一年半载的,朕还能理解,和一群没打过仗的妖人僵持了一年之久还没结束,这是拿朝廷的钱粮兵马闹着玩呢,啊!” 皇帝突然发威,吓的不少官员心中一颤! “兵部派人给长兴侯三人送个信,明年开春,若是还未平定叛逆,就让他们回来养老,朕换能打的过去!” “遵命!” 铁铉擦了擦汗,坐了回去。 耿炳文三人怎么想的,朱雄英心知肚明,这些老将们的小心思太多了。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顿了顿,抬头扫了一眼,问道:“吏部来了吗?” 吏部尚书张站出来说道:“臣在!” 朱雄英点头,又问道:“内阁还有人吗?” 朱高炽一愣,随即说道:“回陛下,就剩臣一人了!” “翰林院呢?” 翰林学士董伦拱手道:“臣在!” “你们三人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小朝会结束,臣子们依次退出,大殿一下子空旷许多,朴不了带着几个太监开始换新茶,重新端来糕点水果。 朱雄英捏起一块糕点,掰开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朕先说吏部的事,张卿,你们吏部还有多少地方的空缺?” 张想了想,说道:“回陛下,地方少有空缺,如今尚有许多储才还在翰林院闲置……” 其实,张意有所指,他实在搞不明白,如今的大明分明不缺官,皇帝为什么非要点五百名进士,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储才就是储备干部的意思,而且进士和进士之间也有很大区别,也就是一甲,二甲,三甲的区别。 简单来说,一甲进士在朝廷吃肉,将来成为朝廷核心人物,甚至官员领头之人。 二甲进士在京师啃骨头,成为京官,在六部锻炼几年,合格后分到其他衙门任职。 三甲进士到地方喝汤,排名靠前的可以去偏远之地当个知府,后面的能补个县令就不错了。 “陛下,翰林院上有登记之进士二百余人!” 董伦趁机说着,言外之意就是不缺人,还有二百多人等着补缺呢。 “内阁缺人!” 大胖冷不防的说道:“很缺,很缺,臣一个人实在处理不了繁重的政务,臣请求陛下为内阁增加人手,为臣分担,也为陛下分忧!”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内阁现在就剩他一个人,等于一个空架子了,大胖都想提议直接取消内阁制度,省的累死个人。 “内阁的事等会再说,先说吏部!”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说道:“朕明白吏部的意思,说到底是北榜那五百名进士无从安置之事……” “那四百多名三甲进士,吏部先登记造册,安置下来,平常让他们去城外各乡里,了解民生,每个月按九品官轶发俸禄,几个月后朕另有安排!” “臣遵命!” 张一头雾水,完全摸不透皇帝的意思,也不敢多问。 “内阁的事,朕考虑了许久,决定从翰林院挑些学士过去补上!” 朱高炽和董伦同时一愣,但之后的表情却相差甚大。 大胖是开心,惊喜,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终于有人帮他分担了。 而董伦就颇为紧张和激动了,自从刘三吾走后,翰林院能数的上名宿大儒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这位七十多岁的“贝州先生”曾经当过先太子朱标的侍读,为人诚恳,做事严谨,为地方官时颇有政绩。 朝廷上下的官员纷纷猜测,董伦会代替刘三吾进入内阁,成为内阁辅臣,而且还会是首辅,毕竟他在朝中的名望,资历,能力无人可比。 “先生,你是曾经侍奉朕父亲的老臣,按理说,让你入阁,无可厚非,但如今的内阁非以往之内阁,朕就怕你不愿意!” 随后,朱雄英将新内阁的规矩说了一遍,听的董伦和朱高炽以及一旁的张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官职,爵位,俸禄,即使虚衔,散阶都没有,赤裸裸的白身入朝。 也就是说,想入内阁,必须要放下现在所有的一切官职,以布衣之身辅佐君王。 以前的内阁是大明朝廷下的衙门,新内阁则变成了皇帝个人的军师联盟团。 第313章 商量商量 “先生,朕想让你入阁挑大梁!” 朱雄英突然说着,没等董论回答,又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朕只是有这个打算,朕知道,你在元末就颇有盛名,历经洪武一朝才有了今日翰林首席的地位,朕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若是放不下,朕也不为难,以后你还是翰林首席,朕不会因此事对你有任何偏见!” 人都有私心,董伦也不例外,大半辈子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和地位,岂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皇帝既然说了,要是不答应,又有沽名钓誉之嫌,董伦也有些为难起来。 “先生,这事一时不好决断,朕理解,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必感到为难!” 一旁的大胖心中暗暗骂道,你搞什么鬼,想让人家干活,又不肯给人家高位,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狗皇帝。 “新内阁的事,你回头去翰林院说一声,凡是想进内阁的学士,于明年开春集于文华殿,朕会亲自统一考核!” 朱雄英又对着张紞补充道:“六部也一样!” 二人纷纷拱手道:“臣领命!” 内阁不能都是青年才俊,必须要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挑大梁,不然难以服众啊,刘三吾走后,最有名望,学识,能力的老臣,就只有董伦了。 二人走后,大殿内就剩朱高炽一人了,朱雄英没再提内阁的事,反而问道:“高炽,饿不饿?” “臣早上就没吃饭,早已饥肠辘辘!” 朱高炽早上吃了一个二斤的烧鸡,先炸后卤,香糯可口,他连骨头都带着一起吃了,他其实一点都不饿,就是不想干活罢了。 “来人!” “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让东长房做几个燕世子爱吃的菜,再弄个铜锅过来,配菜要多些肉,少些菜,另外,把太子也叫过来一起吃饭!” “遵命!” 朱高炽一惊,哎呦,今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狗皇帝怎么突然当个人了,又是菜,又是涮锅的!” “臣谢陛下!”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都是兄弟,不用客气,以后这一家人还得多亲近亲近啊!” “陛下说的是啊!” 大胖挤出一次笑容,心中却大骂道,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还不用客气,我二弟对你倒是真没客气,我大舅没差点把他打死,别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前一阵子徐允恭回京了,前往宗人府用马鞭将朱高煦抽的死去活来,全身都是血痕,抽完又立马离开京城,连家都没回去,这就证明,他就是专门来抽朱高煦的。 “朕听皇后说,世子妃怀上了?” 朱雄英突然问道。 大胖尴尬的说道:“回陛下,已有二月有余,想来明年秋收之际,便能出世,皇后娘娘赏了不少高丽参,雪莲等补品,还有绸缎等物,臣还没来得及向娘娘谢恩!” 朱雄英笑道:“那朕就提前恭喜你了,燕藩后继有人了!” 朱高炽苦笑道:“不见得是男孩!” 朱雄英果断说道:“一定是男孩!”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应该就是原本历史中,大名鼎鼎的好圣孙朱瞻基。 “陛下金口玉言,说是男孩,那一定就是男孩,臣谢陛下!” 你以为你是神仙啊,你说男孩就是男孩,用我三弟的话说,狗皇帝,你狂妄! “等你的孩子出生,让他和晋世子家的美圭一起进宫玩,太子大了恐怕和他们玩不到一起了,但是文珂还小,将来可以一起读书,就像咱们的父辈一样!” 朱雄英感慨道:“这也是皇爷爷的意思,他老人家说,咱们的父亲是好兄弟,咱们也是好兄弟,咱们的孩子还要做好兄弟,没事多亲近,一脉承宗,可不能越走越疏远了!” 朱高炽附和道:“皇祖父所言极是!” 朱雄英看他这副苦瓜脸,突然笑了,说道:“高炽啊,你别以为你帮朕处理政务,委屈了,朕这个人功过分明,是不会亏待你的!” 朱高炽不咸不淡的说道:“臣从来没有感到委屈,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哈哈,,,”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问道:“这话说出来,恐怕你自己都不会信,其实啊,心里不知道怎么诽谤朕呢!” “朕大度,不愿计较这些,这些年你在宫里也辛苦了,朕都看在眼里,皇爷爷也夸你仁厚,所以朕今日会送你一份大礼!” 朱高炽再次愣住,连忙问道:“敢问陛下,是何大礼?” 狗皇帝,你他妈的不坑我,我就烧香了。 朱雄英刚要说话,只见朱文珏走了进来,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侄儿见过高炽叔!” “臣见过殿下!”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小太子,顿时眉头一皱,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规矩了。 朱雄英主动问道:“高炽,你看太子如何?” 朱高炽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意思,你儿子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问我有什么意思,我难道还能说不好啊。 “殿下聪慧,机智,,,呃,,,有孝心,,,” 朱雄英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说道:“你骂人都不带脏话了!” 聪慧就是有那个脑子,但就是不好好读书,机智就是顽皮,不务正业,整天想着玩,有孝心就是会拍老爷子马屁,看似在夸,其实是在骂人。 小太子是什么秉性,那是众所周知,一个被老爷子惯坏的熊孩子。 “臣不敢!” 朱高炽惶恐不已。 “你说的倒是实话,朕不否认!” 朱雄英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要是其他儿子,朕也就放弃了,可他是嫡长子啊,这样下去,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他,所以朕一直想找个老师好好教导他,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朕是操碎了心!” 此时的朱高炽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话说道:“陛下,臣认为翰林学士董伦可担任太子老师,董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品行也,,,” “他管不了太子!”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朕想找一个能管得了他的人!” 这就难了,小太子有太上皇庇护,搞不好就要惹麻烦的。 “朕思来想去,觉得你就很合适!” 朱高炽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连忙说道:“陛下,臣才学短浅,当不起此重任啊!” 给太子当老师,开什么玩笑,他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呢。 朱雄英对着朱文珏使个眼神,这小子立马走了过来,对着朱高炽行礼道:“高炽叔,您就给我当老师吧,我就喜欢你,不喜欢那些文官!” 朱雄英故作生气,训斥道:“熊孩子,叫什么高炽叔,从今以后改口,叫叔父,以后对待你叔父要像对待朕一样!” 第314章 父子同爵 “叔父在上,请收侄儿一拜!” 朱文珏再次向朱高炽行礼。 “啊,,,这,,,殿下,臣实在受不起啊!” 朱高炽极为为难,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时间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究竟要干什么啊。 朱雄英走了过去,冷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教导太子,难不成嫌弃他是一块朽木?” “臣绝无此意啊!” 这帽子扣的让朱高炽惶恐不已,额头上都开始渗出一层密汗,说道:“臣在内阁处理政务,已经无法抽身教导太子殿下,若是耽误政事,臣对不起陛下,若是耽误教导殿下,臣更是心中有愧!” 说一千道一万,大胖就是不愿意给太子当什么老师。 别说是他,朝中的臣子没几个想给太子当老师,帝师的头衔固然让人心动,但相比较之下,还是自己脑袋更重要,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得罪了这位小太子,恐怕他背后的洪武爷就要发怒了。 也就杨荣那样不经世事的书生才觉得这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太子老师,这不是挂个名号,而是需要尽心尽力,想尽办法的教导太子啊。 “你说的,朕都考虑到了!” 朱雄英突然严肃的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朕已经打算给内阁填人了,而且比以前还要多,今后内阁就由你统领,军国大事也以你为主,如果朕来不及处理,你和太子商议定下,交由李进批红即可!” “不管如何,咱们毕竟是兄弟,相比较外人,朕还是相信你!” 说和太子商议,其实就是他一个定下,毕竟太子还小,对政事一窍不通,这权利已经等同于丞相了,这绝对是极大的信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高炽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得答应下来。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当然,朕不会白教太子,儒家拜师有六礼,咱们是皇家,就不搞那一套了,但是,朕说不会亏待你,就绝不会是说说而已,朕替太子送你一份拜师礼!” “来人!” 话音落下,只见朴不了带来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有册子,也有衣服,御带,帽子。 “陛下,这,,,” 朱高炽的内心“砰砰”直跳,他已经感觉到这是一份天大的礼物。 朱雄英指着朴不了手中的册子笑道:“打开看看吧!” 朱高炽立马双手取了出来,这是一份金册,当初他被封为燕世子的时候,老爷子就赐了他一本。 看着看着,朱高炽突然激动起来,双手也开始颤抖,额头上的密汗也凝成了汗珠。 “陛下,这,这,这,,,” 朱雄英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亲王,封号燕王,当然,四叔还是燕王,这叫父子同爵,以后你享受所有亲王待遇,朕不仅不会在克扣你的俸禄,每年再给你加一千石,你的俸禄位列所有藩王之上,比四叔的还要高,但这格外的一千石俸禄是朕偷偷加给你的,不能说出去,要是让其他藩王知道,会给朕添麻烦的!” “从今以后,咱大明朝就有两位燕王,四叔是大燕王,你是小燕王!” 朱高炽顿时松了口气,刚才实在被吓到了,他还以为皇帝会废了他父亲燕王,让自己袭爵呢,可话又说回来,这事不合规矩啊。 “陛下的心意臣心领了,但此事实在不合礼法,为免遭是非,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雄英笑道:“燕王岂不知李贞和李文忠父子同爵之事,也没人说不合什么规矩啊!” 父子同爵,这事不是头一次,当年李贞和李文忠父子俩都是曹国公爵位,全都享受国公待遇。 “这也是皇爷爷的意思!” 朱雄英找个他实在无法拒绝的理由,继续道:“燕藩早晚会交到你手上,早些晚些都是一样的,就当提前袭爵了,四叔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其实,给朱高炽这个亲王,除了太子的原因外,更多的还是让他坐镇内阁,再说的直接点,安安稳稳的干活。 “陛下,臣何德何能,实在,,,” 朱雄英实在不想和他再继续扯淡了,突然厉声道:“朱高炽,你想抗旨吗?” “臣不敢!” 朱高炽拱手躬身,面朝地面,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那就赶紧接旨!” 朱雄英继续道:“还有这蟒袍,一共黄红两套,都是按照你的身材做好的,回头上朝就换上!” “臣遵命,谢陛下,谢太子殿下,也谢皇祖父!” 朱高炽表面平静,但脸颊上的肉都在轻微的颤动,他在强忍着内心的喜悦。 “朕就不用谢了,太子也是,回头带你媳妇去看看皇爷爷吧,老头子挺喜欢你家那口子的,去给老头子做顿饭,说点好听的,哄他老人家开心开心!” “臣遵命!”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行了,先吃饭吧,朕也饿了,文珏啊,你也别走,一会儿就站在一边,亲自给你叔父倒酒!” 朱文珏顿时一乐:“嘿,儿臣明白!” 朱高炽:“,,,” 狗皇帝今个到底是咋了,良心发现了啊! 吃饭间,朱文珏也不上桌,拿着酒壶,站在桌子旁,不断给自己的父亲和叔父倒酒,搞得朱高炽诚惶诚恐,十分的不习惯。 尊卑有序,君臣有别,让太子储君给自己倒酒,这本身就是一种僭越,可朱雄英说了,这是家宴,没有什么君臣,只有兄弟,叔侄。 “高燧最近怎么样了,朕政务繁忙,倒是生疏了这些兄弟!” 朱雄英吃了口涮肉,突然问道。 “三弟还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当差,自从江南回来后,倒也没什么事!” 大胖自顾自的说着,也没有多想。 “如果朕记得没错,高燧十六岁了吧,这也该到娶媳妇的年纪了,这娶了媳妇就该分家了!” 朱高炽趁机说道:“陛下,按照皇明祖训,亲王诸其子成年后可封郡王!” 刚封亲王,又替自家人要郡王,大胖你有些太贪心了。 但是大胖想的却是,京城的水太深,老二差点被淹死,他不想让老三也陷进去,不如赶紧去就藩。 朱雄英放下筷子,笑道:“朕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这样吧,你让他傍晚进宫,找块地,朕直接封给他!” 天爷啊,狗皇帝今个是吃错药了啊,怎么突然转性了,这有些不太习惯啊。 “臣替高燧谢过陛下!” 朱雄英琢磨道:“就是啊,好地方都快让朕的叔叔们挑完了,这住的太挤也不好啊!” 说着,突然踢了一下朱文珏。 朱文珏眼珠子一转,立马上前倒酒,笑着说道:“父皇,让高燧叔叔去辽东啊,白山黑水,地域辽阔,一点都不挤,到了冬天还能饮酒赏雪,和野人女真一同纵马狩猎!” 第215章 就藩辽东 朱高炽以为小太子是在说笑话,随口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辽东之地常年降雪,人口稀少,尽管辽阔也是苦寒……” “朕觉得太子这个提议不错!” 朱雄英打断了大胖的话,神情也严肃起来,看样子不像在说笑啊。 朱高炽整个人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搞了半天,原来这父子俩合起伙来唱戏呢。 “朕觉得,辽东也是大明疆土,且地域辽阔,势力复杂,辽王一人也管不过来啊,是该分些宗室过去镇守了!” “朕知道,那地方苦寒,但所有皇室成员都不愿意去经略,辽东如何能稳定下来!” “燕王啊,你也知道,皇爷爷在位时就一直都有经略辽东之意,前一阵子,就是老头子万寿圣节之时,济熺来信说,辽东的土地极为肥沃,若是能大力开垦荒地,屯田重农,收成比中原地区都要多!” 这一声燕王,差点没让朱高炽反应过来。 朱雄英可没开一点玩笑,新政,继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后,下一步,就是经略辽东。 “陛下所言极是!” 朱高炽先是认同皇帝的说法,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只是经略辽东,责任重大,臣三弟刚刚成年,尚且年幼,实在担不起此重任,臣认为,当选取老成稳重的藩王前去,才能不负陛下众望!” 朱雄英那双眼睛死死瞪着他,冷声问道:“那你说该让哪位藩王移过去?” “军国大事,臣不敢多言,当由陛下亲自做主!” 大胖可不傻,这种得罪人的事他可不干。 “呵呵!” 朱雄英冷笑道:“既然由朕做主,朕觉得高燧就不错,聪明且勇武,不仅能镇压当地的各游牧势力,还能练兵屯田!” “臣觉得还是选一年长辈高的亲王前去最为稳妥!” 朱高炽一脸无辜的说道:“臣不是不舍得让臣弟前去,而是为朝廷考虑!” 听听,这话说的多虚伪啊! 朱雄英开始一一数道:“北方长城一线的藩王需要镇守边关,黄河一线的秦藩镇守西北,周藩是你们燕藩的后备,镇守中原一带,剩下的楚王被朕调去了海军,湘王,蜀王倒是在宫里闲着,要不你去给他们说?” 朱高炽心中一紧,也说不出来话了,他要敢提议把朱椿,朱柏调去辽东,这二人能去他家,把他吊起来打。 这两位叔叔,他得罪不起啊! “陛下,还有岷王!” 朱高炽立马想到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叔叔。 “你还真会挑人!” 朱雄英冷声道:“十八叔在诸王之中最为老实本分,有朕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他!” 岷王人挺不错的,性格平稳,不争不抢,当初在宫中,朱雄英就经常打趣这位叔叔,他也不恼,只是挠头傻笑。 他的生母是高丽女子,所以从小就不被重视,以前宁王,谷王还时常欺负他。 这些年,朱雄英调动了所有的除塞王外的藩王,唯独没为难这位十八叔。 岷王就是个老实人,没有多大能力,也不给朝廷添乱,就想安稳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实在没必要去欺负人家。 死胖子却想捏软柿子,朱雄英绝对不会同意。 大胖心挺黑的! “济熺在辽东已经两年了,跟着张温,朱寿整顿三千营,不怕困苦,尽心尽力,从来没和朕抱怨什么!” 朱雄英神情凝重的说道:“朕听说,他在整军之时,被几名叛乱的无良哈士兵袭击,差点丢了命,脸颊留下一道伤痕,哎……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三叔交代!” 人家朱济熺身为晋藩世子去辽东都没说什么,你们燕藩的次子还矫情什么。 你们都不愿意去,都怕吃苦,难不成让我这个皇帝去啊。 “有些事,朕可以和你们商量,也不用和你们商量!” 朱雄英严肃道:“朕的宗旨就是,皇室不养闲人!” 就藩王就藩这事,朱雄英压根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让你去,你就得去,哪来的这么多臭毛病。 要是不去,也没关系,宗人府欢迎你,凤阳留守司欢迎你。 “臣替三弟谢过陛下!” 皇帝心意已决,胳膊又拧不过大腿,朱高炽也说不啥,只能应了下来。 朱雄英瞪着朱文珏,说道:“你还愣着干啥,给你叔父倒酒啊!” “是,父皇!” 朱文珏拿着酒壶,屁颠屁颠的去倒酒了,朱高炽一杯酒下肚,心里拔凉拔凉的。 …… 下午,燕王府! “我不去!” 得知情况的朱高燧气的大吼道:“这么多皇孙,比我大的有,比我小的也有,凭什么让我去辽东,我朱高燧就是好欺负的啊!” “他咋不让秦藩,晋藩的人去,我不管,我就不去!” 说着,把身上的绣春刀,飞鱼服以及腰牌一股脑的脱下扔在地上。 “小皇帝欺负人,我他妈不干了,我要回家,我要回燕藩,再也不来了!” 朱高炽连忙上前劝道:“哎呦,三弟啊,你这是作甚啊,这要让皇帝看见,又是麻烦啊!” “老大,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去辽东!” 朱高燧伸手扯开那身宽大的亲王蟒袍,气愤道:“他给你封个亲王,你是美了,那凭啥就让我去辽东!” “咋的……就凭你生的比我早,还是长的比我胖!” 朱高炽知道他心里恼火,也就不给他计较这些,出言安慰道:“老三啊,人家是皇帝,咱们也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力,让大哥说啊,你先去吧,安稳一段时间,大哥想想办法,到时候再把你调到好地方去!” 朱高燧气的直接推开大胖,气急败坏的大骂道:“你他娘的少哄我,去了辽东就永远回不来了,这事就是你和他商量好一起坑我的,不然他怎么这么好心,给你封个亲王,还什么父子同爵,狗屁,都是狗屁,你也不是啥好人!” “从北平走的时候,母亲让你照顾我和二哥,结果呢,你怎么照顾的,你把自己照顾的肚皮滚圆,成了亲王,把二哥照顾进了宗人府,现在又把我照顾到了辽东,你可真行啊!” “你他妈的和他一起坑我,我要回家,我要找父王和母亲告你的状!” 得知自己要去辽东就藩,朱高燧彻底崩溃了。 朱高炽本来还想发火,但听到他的抱怨,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内疚之情。 他确实没把两个弟弟照顾好,特别是老二,哎…… “老三,你要心里不痛快,直接拿刀砍了大哥呗!” 张氏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 朱高炽立马走了过去,有些无奈,这又来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张氏看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就来气,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老三,让你就藩的是皇帝,你要有本事就进宫说,别拿你大哥撒气!” 第216章 外冷内热的张氏 张氏当仁不让的说道:“你大哥对你如何,你心里都清楚,你冲着你大哥一顿骂,有意思吗?” “张口他娘,闭口他娘,他娘不是你娘啊!” “你怎么不敢在父王面前说这些话!” “你大哥整天在宫里累死累活,他图什么,还不是咱们这个家,他难道就想让你去辽东吃苦啊!”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大哥为你和老二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说你委屈……你是不知道你大哥在宫里有多委屈!” 朱高炽叹息道:“好了,别说了,三弟心里有气,憋着难受,就让他发泄出来吧!” 张氏立马剜他一眼,表达心中的不满,就看不惯你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样。 在亲爹面前维诺就算了,在弟弟面前还是这样,真搞不懂,你是老大,长兄如父,你怕他们什么啊! 骨头怎么就这么软,就不能拿出点当大哥的样子吗。 朱高燧被大嫂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又不敢顶嘴,顿时恼羞成怒。 “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怒吼一声后,崩溃大哭起来,立马躺在地上,开始在大堂中来回打滚。 “父王,母亲,你们来看看吧,大哥大嫂也欺负我,我宁死也不去辽东,我不活了,孩儿不孝,让我死吧!” 说不过就开始撒泼打滚,直接耍无赖。 “孩儿想在你们身前尽孝啊,孩儿不想去辽东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爹,娘,他们都欺负孩儿,孩儿现在生不如死啊!” 张氏没好气的说道:“尽孝以后有你大哥呢!” 朱高炽头疼不已,这看热闹真是不嫌事大啊,连忙劝道:“我求求你别说了,行吗?” 张氏狠狠地瞪他一眼。 “三弟啊!” 朱高炽走上前去,费劲的蹲了下来,耐心的劝道:“陛下让你傍晚就进宫,商议一下去辽东就藩的事,这天也不早了,你赶紧洗洗,换身衣服进宫吧,哎,,,其实你不知道,辽东也是好地方,咱十五叔辽王不也在那吗,你要有困难就找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藩王过去,又不是你一个人!” “你就会说屁话,去的又不是你!” 朱高燧躺在地上哭着吼道:“什么狗屁好地方,要真是好地方他自己咋不去,让他迁都,迁辽东去!” 朱高炽拍了拍他,连忙说道:“你怎么又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老三啊,你听大哥的,别犯浑,你这样越闹,回头越不好看,最后搞得咱爹为难,你也知道,和尚那事,,,” “我不管!” 朱高燧压根就听不进去,躺在地上,犹如无赖一般,说道:“谁的话我都不听,今个我哪都不去,就躺在这,大不了被关进宗人府和二哥作伴去,就是皇祖父来了,我也不去辽东!” 朱高炽彻底无奈了,缓缓站了起来,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犯浑,那也怪不得我了,你想躺着,那就躺着吧,等着宫里来人拿你你就好受了!” 说罢,大胖直接走了,等到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朝服。 张氏喊道:“你换朝服作甚,又进宫,那皇宫又不是你家,你不嫌累啊!” 朱高炽叹息道:“老三成这样总要给个交代啊,我得找陛下说说啊,还真等着朝廷派人来拿他啊!” 张氏气愤道:“你这个大哥当的真好,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有一个记你好的没,老二的事就不说了,就老三,你听听他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他眼里压根就没你这个大哥,你就是上赶着又有什么意思!” 大胖赶忙走过去,说道:“你小点声,让老三听到该多伤心,回头又得咋呼欺负他,哎,,,都是一家人,我吃点亏也没什么,谁让我是他们大哥呢!” 张氏再也忍不住了,喊道:“姓朱的,这个家你还管不管,我怀上两个多月了,你有过一句关心没有,你整天在宫里忙,这个家都压在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啥时候都是操心的命!” 大胖被媳妇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苦哈哈的笑道:“瞧你这话说得,上哪也娶不到你这样的贤内助啊,有你在后背操持家里,为夫才放心啊,那啥,晚上别做饭了,咱出去下馆子,吃你最爱的油煎鸡,烧香菇!” 大胖主动服软,张氏脸色这才缓和许多,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记得我爱吃这些东西!” 说着,走上前整理他身上的朝服,继续道:“吃不吃的不重要,老三还小,不懂事,到了宫里好好帮老三说说,家里不让你操心,我一会儿再劝劝老三!” 张氏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都明白。 “哎哎!” 大胖连连点头。 大堂内,看着大哥换上了朝服,朱高燧得意的偷笑起来,却不想张氏已经走了进来。 “行了,老三,你大哥都走了,你还躺着装给谁看!” 朱高燧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立马笑呵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呵呵,要不说还是大嫂您是家里的主心骨,我大哥娶了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氏瞥他一眼,说道:“你大哥老实,心软,以后少欺负他!” “大嫂,瞧您说的,我们兄弟感情好得很,从小我就最听大哥的话!” 朱高燧坐在一旁,随手拿着梨子,半躺在椅子上,像个大爷一样,说道:“大嫂,你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比我大哥还关心这个家,就说这些年我们兄弟在京城,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给置办的,我夜里从衙门回来,也总有一口热乎饭吃,兄弟记得你的好!” “就说咱府上那个高丽女子,整天在大哥面前是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一副要死的样子,我就看不过去,大嫂,兄弟今个把话放在这了,要是她哪天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立马让她从咱家消失!” “老三,你可别乱来!” 张氏绷着脸说道:“那是皇帝赐的,你大哥也没办法,再说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没什么,总比在外面胡搞强多了!” 朱高燧满脸不屑的说道:“切,大嫂,你别骗自己了成吗,大哥那哪是没办法,他心里美着呢,恨不得皇帝能多赐给他几个,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外面胡搞,就上个月,我还在秦淮河看到他搂着花魁喂酒呢,别提多得意了,大哥那手在花魁身上是从上摸到下,从外摸到里,那嘴头子都快拱到人家,,,” 张氏脸色突变,冷声问道:“接着说啊,拱到哪去了?” “那啥,大嫂,我今个没来过,也什么都没说,我回衙门了,晚上也不回来了!” 第217章 开春农耕 朱高炽进宫找到朱雄英,一顿劝说,但是人家皇帝就是不松口。 大胖开始胡搅蛮缠,死缠烂打,又是诉苦,又是打感情牌,搞得朱雄英不耐其烦,最终为了能让大胖好好教导太子,答应让朱高燧晚两年再去辽东就藩。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大胖也总算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回家等待他的是一阵鸡飞狗跳。 ……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转眼之间就到了次年的开春,内花园的土地之上又多出一位身穿布衣布鞋,卷起裤腿,躬着年迈的身体,手拿锄头,卖力锄地的老头子。 自从彻底放权给大孙子后,老爷子就闲的整天无所事事,朱文珏还要读书,还要学武,自然不可能每天陪在身边,除了小宝庆,他老人家也不会多看其他孩子一眼。 不远处,一名身穿蓝袍的中年官员走了过去,说道:“臣见过上位!” “不用多礼!”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锄头,缓缓走到田垄上坐了下来,李进立马扶着,顺手倒了杯茶端了过来。 喝了碗温水,老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老了,真的老了,确实干不动了,哎……” 李进趁机劝道:“您累一辈子了,如今年纪大了,当颐养天年,确实不能再干了!” 老爷子笑了笑:“也就你能和咱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要换成别人,早就上赶着说着万寿无疆,于国同寿的屁话了!” “可这些活总要有人干,以前吧,咱大孙能帮咱出把子力,现在不行了,他处理朝政,又推行新政,太累了,咱不忍心再麻烦他了,交给别人咱又不放心……” 老爷子说着说着,突然问道:“皇帝最近忙啥呢,好些天都不来看咱了!” 李进如实回答道:“回上位,陛下前一阵子在忙新政之事,最近听说颖国公,长兴侯,武定侯三人平叛班师,有些不太高兴!” 听到此话,老爷子的神情突然冷了下来,说道:“这些老东西,到死都放不下名利,他们太小看皇帝了,就那点小心思,都是牛蛋上面趴虱子,明摆的事,咱都懒得说!” 李进感慨道:“他们这回恐怕真要回家养老了!” “活该……” 老爷子骂道:“在家养老有什么不好的,咱连皇位都能扔下,他们难道还放不下那点名利啊,要咱说,年纪大了,该放就得放下,让年轻一辈的人上一上……” “你们这些老家伙不下去,朝廷怎么提拔你们的子孙,哎……这些老东西就是想不通这些道理,真他娘的气死个人!” 李进同样缓缓摇头,有些无奈,说道:“还是陛下仁善,心胸宽广,不愿和这些老臣一般见识,不说上位当政之时,就是先太子还在,恐怕也不会轻饶!” 老爷子摆手道:“这点你真说对了,要说驾驭臣子,咱大孙比他爹还是欠缺不少,咱大孙只是看着强势,其实还是心软,太念及感情!” 李进趁机说道:“臣看的出来,陛下和皇后娘娘很像,都是宽厚仁善之人,更多时候,念及亲情而于心不忍!” 李进口中的皇后娘娘,自然是已故的马皇后。 “其实,陛下之前已经对杨荣起了杀心,只是念及公主殿下,这才改成关进了锦衣卫诏狱,但说到底,陛下为的还是上位您啊!” 老爷子听后神情复杂,说道:“这孩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有咱,他把咱当成最亲的人,咱何尝不是啊!” “按理说,活到这个岁数了,也该走了,去找咱爹咱娘,咱妹子,还有标儿,可咱实在放不下大孙啊,还有文珏,咱要是走了,他们父子俩该怎么办啊,这以后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了,哎……” 有时候老爷子自己都不敢想……不敢想自己要是走了,朱雄英,朱文珏这父子俩会哭成什么样子。 李进用着淮西话劝道:“上位,那咱就好好活,长命百岁,看到太子殿下娶媳妇,生娃,您当老太爷!” 悲伤的情绪被冲淡不少,老爷子欣慰一笑,说道:“好,那咱就使劲活,李进啊,扶咱起来,咱再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上位,您歇着!” 李进趁机说道:“臣可否推荐一人,帮您干活?” 老爷子问道:“你可是从来都不推荐人的,呵呵,说吧!” 李进拱手道:“就是之前您见过的李泰!” “是那小子啊!” 想到那天李泰和自己在凉亭下谈为官之道,谈民生,谈新政,还送给自己一把碎银子,老爷子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那小子啊,咱让他跟着你,现在咋样了?” “还不错,点了一个三甲进士,没让他入翰林院,也没下放到地方,目前还没有授予官职,平常就跟在臣身边跑跑腿,在文楼整理各类奏本!” 李进没把话说的太满,也不似上奏政务那般严谨,如同聊家常一般。 “这孩子不错,咱挺喜欢的!” 老爷子笑着问道:“他会种地吗?” 李进如实答道:“这小子家里有田,对农耕之事自然也不陌生,想来也能干些农活!”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让他过来吧,咱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朴不了立马跑去文楼喊人去了,没一会儿,身穿一身青布衣的李泰快步走了过来,在宫里不穿官服和宫装还能到处行走的人,除了老爷子就是这小子了。 “李泰见过太上皇,见过恩师!” 人家拱手,这小子来到就磕头行大礼。 “行了,起来吧!” 老爷子将手中的锄头扔了过去,说道:“去把那块地刨一遍,刨的好咱有赏!” 一旁的李进微微点头,示意他赶紧去。 李泰何等的聪明,立马拿起锄头跑了过去,说道:“太上皇,您就瞧好吧,我要刨不好地,您老人家就用这锄头把我脑袋刨下来,埋在这地里,给庄稼施施肥!” 老爷子顿时笑了,笑的很开心,说道:“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 就在老爷子带着李泰在内花园种地之时,朱雄英在武英殿即将召开小朝会。 “陛下到!” 随着朱雄英大步走了进去,所有人站了起来,纷纷行礼。 这次朝会到场的,除了户部尚书郁新,兵部侍郎铁铉,和内阁的朱高炽,剩下的全是五军都督府的武官,以及得胜班师的傅友德,耿炳文,郭英,还有秦藩的宁正将军。 第218章 复盘 此次两地平叛,皆是大胜仗,军报早已上奏朝廷,如今大军班师,按理说这是好事,可皇帝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啊。 耿炳文,郭英二人相视一眼,立马低下头,明显有些心虚。 傅友德主动站出来说道:“陛下,臣奉命前往湖广平叛以来,历经一年之久,终擒获贼首林宽,俘虏叛逆首领数十人,三十万侗民投降!” 朱雄英微微点头,问道:“那个林宽现在在哪?” “已被臣擒回京城,暂时移交刑部关押!” “三天后早朝,带到奉天殿,有些事,朕想问问他!” “遵命!” 傅友德坐了回去,大殿内陷入冷静之中,朱雄英用手指轻轻点着桌子,问道:“长兴侯,武定侯,你们也打了胜仗,难道不应该报报功劳吗?” 耿炳文谨慎说道:“回陛下,定乱平叛乃臣等分内之事,实在不敢邀功!” “呵呵!”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军报朕都看了,仗打的真不错!” 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伸手拿起茶杯喝了起来,很明显就没当回事。 朱雄英突然喊道:“燕王!” 众人一愣,这哪来的燕王啊,不料朱高炽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臣在!” 众人一惊,这燕世子什么时候变成燕王了,难不成燕王朱棣已经死了? “去和长兴侯,武定侯还有宁正将军以及五军都督府的武官,复盘一下整个平定白莲教之战!” “遵命!” 朱高炽大手一挥,几名太监费力的搬来一个大型的军事沙盘。 “诸位侯爷,将军,请吧!” 耿炳文,郭英,宁正,以及五军都督府的将官立马起身,全部围在整个沙盘之上。 朱高炽拿着一根细枝,指向沙盘之上,正色道:“长兴侯,武定侯率兵自东向西出兵,四月,兵分两路,于略阳县迎战白莲教贼首田九成,此战大获全胜,斩杀贼首,号称天王的王金刚奴……” 战事开始之时,在用兵上并没有任何问题,当然,如果后面没有问题,就没有今天的小朝会,而是直接论功行赏了。 “田九成兵败后,已经元气大伤,率领部分教众骨干以及残兵败将退到宁羌后河坝……” 说到此处,朱高炽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耿炳文,郭英二人,问道:“白莲教一战就被消灭主力,折损许多的骨干,已是残兵败将,敢问二位侯爷,为何不乘胜追击,一举消灭田九成势力!” 面对朱高炽的质问,耿炳文说道:“我用兵向来谨慎,平生从不冒险,燕世子既然能复盘此战,想必也粗懂军事,岂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万一中了贼人埋伏,损兵折将,愧对圣恩!” “我现在是燕王,请侯爷称千岁!” 朱高炽面无表情,好心提醒一句,又开始在沙盘上指点起来。 “六月,两位侯爷率兵与田九成贼众激战后河坝数日,白莲教骨干,弥勒佛高福兴被俘,田九成再次兵败,可谓大获全胜……” 朱高炽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此战两位侯爷折损两千多兵马,其中包括两名千户,十几名百户,下面的小军官五六十人!” “据军报说,田九成白莲教教众只有九千残兵,许多人尚以农具为武器,而两位侯爷足足调集了六个大卫的兵马,装备精良,还配有二成的火器,为何会折损如此多的兵马?” 郭英眉头一皱,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朱高炽在问,而是皇帝的意思,他立马对着朱雄英拱手,说道:“陛下,贼人虽然势小,但面临朝廷大军的攻打,生死之际,皆存死志,永不可挡,臣等这才损失如此多的兵马,臣有罪……” 朱雄英依旧坐在主位之上,冷声道:“有没有罪,等会再说!” 说罢,示意朱高炽继续。 “田九成兵败后河坝,退守大本营马面山,两位侯爷率军修整两个月,于九月再次出兵马面山,面对田九成四千残兵败将,足足僵持到今年年后二月,直到朝廷催战的圣旨到了,这才一举攻克马面山,俘虏白莲教教众四千余人,贼首田九成不知所踪!” 两位开国勋贵,跟随老爷子征战天下的功臣,大名鼎鼎的淮西二十四将,在这场平定白莲教之战中,打的实在太一般了,甚至可以说狗屁都不是。 这样的战斗,压根就不是他们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该有的水平。 别说比他们成名还晚的蓝玉,曹震等人,就是换成年轻的二代勋贵都不至于打成这样。 “你们告诉朕,这到底是胜仗还是败仗?啊!” 朱雄英突然怒道:“一场万余人的邪教造反,两名历经无数战事的侯爷带队,率军三万多,还有当地六个卫所配合,加上秦藩三卫的协助,足足有十万兵马……” “十万装备精良,配有火器,大炮的官兵去打手无寸铁,削竹为兵的农民,前前后后死了四千多人,还放跑了贼首,你们这个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朕要不催你们,你们还想打几年?” 朱雄英立马站了起来,走到军事沙盘旁,质问道:“朕问你们,后河坝之战,你们明明可以四面包围田九成,群尔歼之,为何在西南处故意留一个口子,放田九成逃到马面山?” 皇帝突然发火,耿炳文,郭英立马跪了下来,惶恐道:“陛下,容臣详禀,用兵之道,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莫追,若是四面包围,贼人必定死战,大军必将损失惨重,请陛下明察!” 朱雄英被二人这番话直接气笑了,说道:“你们觉得朕不懂用兵是吧,那好,朕找个会用兵的,来和你们说道说道!” 在场谁最会用兵,依然是仅次于徐常的常胜将军傅友德。 “颖国公,你来和你这两位老兄弟论论后河坝之战!” 傅友德其实不想说话,但皇帝点名了,他只能实话实说。 “兵法上说,围师必阙,这话不假,但当时两位侯爷占据人数,装备,火器,地势的绝对优势,完全可以四面合围,一举歼灭,即使贼子死战,也绝无突围出去的可能,而我军也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不该啊,实在不该!” 傅友德摇头叹息,他实在想不通,这二位都是沙场老将,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是不应该的。 耿炳文,郭英二人再也无法反驳,低着头说道:“臣等作战不利,有负圣恩,请陛下责罚!” 见他们主动认罪,朱雄英态度也缓和许多,说道:“朕知道你们心理委屈,朕给你们狡辩的机会,说吧,此战打成这样,到底是何原因!” 耿炳文无奈的说道:“陛下,说是十万兵马,其实人数连一半都没有啊!” 第219章 卫所制度的利弊 十万兵马,真实人数连一半都没有! 朱雄英一愣,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郭英接着说道:“陛下,臣与长兴侯率领六卫之兵平叛,开始兵分两路已是冒险之举,看似各领三卫,其实麾下兵马只有万人,所幸那贼人田九成不懂兵法谋略,一旦他在路上设伏,逐个击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耿炳文再次说道:“然而卫所之将官皆是世袭二代,甚至三代,压根没打过仗,更没有指挥才能,战场之上,怯战者数不胜数,有不听军令的,有逃跑的,有躲在士兵后面的,甚至还有胡乱指挥,导致士兵无故丧命的!” 六个卫所,才有两万人,这是一件让朱雄英恼火又惊愕的事情。 朱雄英拳头紧握,忍住心中的愤怒,问道:“宁正,你们秦藩三卫有多少兵马,给朕说个实数!” 宁正同样不敢抬头,有些畏惧的说道:“回陛下,秦藩三卫还有……还有两万甲士!” 秦藩,大明最强的三大藩镇,秦王三卫号称四万甲士纵横西北,压的西番十八族再也不敢作乱。 “剩下那两万人去哪了?” 面对皇帝的质问,宁正十分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回陛下,自老秦王薨逝后,秦藩的军事逐渐开始荒废,大量士兵开始出现逃跑……” 朱雄英扶着额头,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卫所制度随着发展会逐渐缩水,可万万没想到,这才三十多年,就缩减了一半之多。 由此可见,全国号称二百万带甲之士,其实只有百万,随着开国那些将士逐渐老去,病逝,更新换代,现在的卫所士兵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至于现在全国到底还有多少实际的兵马,已经没办法查了,因为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查清的。 还有那些世袭的二代,三代军老爷们,一不能指挥作战,二不能身先士卒,上了战场就成了白痴。 一个白莲教都打成这样,这要是遇上北方的游牧可怎么办啊。 一股危机感顿时涌上朱雄英心头,至于吃空饷的那些破事,他都懒的再问罪了。 “陛下!” 户部尚书郁新站出来说道:“早在十几年前,平定云南之时,就有大量军户开始逃亡,这些年一直在不断增加,即便朝廷已经严令禁止军户出逃,违者军法处置,但依旧遏制不住!” “臣在户部算过一笔账,自卫所制度推行后,到洪武十五年左右,各地卫所开垦荒地,基本已经不靠朝廷补给,实在自给自足,可到了洪武二十五年,随着各地卫所越来越多,朝廷已经开始在军制上贴钱,且越来愈多,尤其以北方重镇卫所最多,直到去年,已经占据国家财政税收的两成之多!” 朱雄英听后冷冷说道:“钱花的越来越多,养的兵却越来越少,军田他们占着,还不用交税,士兵靠朝廷来养,好,真好,太好了!” 卫所编制为什么逐渐缩水,士兵为什么要逃跑,这些问题,朱雄英心知肚明。 卫所制度有利也有弊,开国那会儿,肯定是利大于弊,通过军屯的方式,大幅度降低养兵成本,所以老爷子曾经自豪地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当然,卫所制度最大的好处,是实现无人之地,还有新征服之地的最快实际占领。 往往以军事手段占据中心城池,然后拉拢住当地的士绅阶层,这个地方就算是朝廷的治下了。 既然占领了,就要驻兵,要驻兵就要先养兵,明初的时候,各地历经战乱,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国家一年税收才二百万两银子,压根不可能养多少兵。 而卫所制度,其他的不好说,至少能缓解粮秣的压力。 而且一个卫,并非简简单单的五千六百个大头兵在某个城池镇戍一方,一个卫并不是五千六百人,而是五千六百户人家。 他们每个军士都有自己的家庭,妻儿老小都在,当兵的去操练了,妻儿老小进行各种手工的经济生产,如种田,纺织,打铁等,这就是一个以军事为主的城镇。 最重要的是,这些军户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仍然是军户,而只需要一个孩子袭职接替父亲的军士身份,他的兄弟将以军属的身份仍然保持军户,但是他们不再有职业限制,种田经商还是读书科举全都可以。 朱雄英身边的大理寺卿陈迪,就是出身卫所户籍。 明朝后来很多的大学士尚书侍郎御史等高官都是军户出身。 还有,卫所制度快速融合云贵川湖等地区汉人之外的族人,使整个大明王朝的百姓更好的团结起来,也让各族对汉王朝有归属感。 可展现到新朝,卫所制度出现了一大堆的弊端。 在无法扩张,土地固定情况下,底层的卫所军户迅速的农奴化,并丧失战斗力。 而因为丧失战斗力,整个卫所的土地也被勋戚,士绅,军官所占据,军户也成了他们的佃户。 简单的说,就是卫所的高级军官对底层卫所士兵的剥削和压迫过于严重,而且底层士兵对于世袭军官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压迫。 不给田,不给粮食,吃不饱,自然就会逃跑,这就是卫所制度大量缩水的根本原因。 不仅是军户卫所制度,还有藩王制度,宝钞制度等等,老爷子当初颁布各种制度放在当时的环境和局势都是非常正确的。 各种制度,章程,规矩都是李善长,刘伯温,宋濂,汪广洋这些当世之杰定下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可随着时间的发展,到了新朝,原本有利的各种制度几乎全部变成了隐患,有些是潜在的,有些直接是表现在明面上了。 老爷子看似给朱雄英留下一个锦绣江山,其实也是个烂摊子。 空虚的国库,滥发的宝钞,兼并的土地,缩水的卫所,还有手握重兵的藩王问题等等。 乍一看,大明朝蒸蒸日上,繁荣昌盛,再仔细一看,财政,土地,军队,制度,真是哪哪都是问题和弊端。 关键是老爷子从来不认为他当初设立的这些东西有任何问题。 之前爷孙俩就讨论过这些问题,老爷子认为造成如今局面不是制度的问题,而是人心贪念,杀一批,再换一批就解决问题了。 可这样做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你拿自己去标准天下人,那绝对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世间尽是凡夫俗子,哪有这么多的圣人。 第220章 回家养老吧 卫所制度朱雄英是知道的,而且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卫所的战斗力,实际人数编制以及军官的能力会下滑的如此严重。 沉寂一阵后,朱雄英缓缓抬起头来,说道:“卫所的事回头再说,其他人先退下吧,颖国公,武定侯,长兴侯留下,,,燕王也留下!” “遵命!” 其他文官武将纷纷退下,大殿内只剩下三位老将和大胖。 朱雄英淡淡说道:“坐吧!” 三人诚惶诚恐的坐了下来,朱雄英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先说颖国公,如果朕记得不错,您快七十岁了吧?” 傅友德一愣,他隐约已经感觉到皇帝意思,连忙说道:“陛下说的没错,臣今年刚好七十整,但臣还没老,还能骑马弓射,手握利刃,领兵作战!” 朱雄英再次叹息,转而又问:“长兴侯比武定侯大上一岁,如今也六十多吧!” 皇帝的意思,他们哪能听不出来,郭英说道:“陛下,臣等二人亦能再战!” 朱雄英冷笑着问道:“打一个白莲教的妖人用了一年之久,死了几千的士兵,耗费无数钱粮,你们还给朕说能战,这要是出塞北伐,和鞑靼,瓦剌在草原上野战,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陛下,此战臣是,,,” 耿炳文说到一半,却被郭英在桌下踢了一脚。 朱雄英冷冷问道:“此战你们压根就没使劲,对吧?” 听到此话,二人再也绷不住了,老脸一红,低着头,实在没脸再看皇帝。 朱雄英静静地看着二人,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威严,问道:“怎么,,,你们是想养寇自重?” “啊!” 二人猛然抬头,惊慌道:“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啊!” “那你们给朕说说,到底想干什么?” 朱雄英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身后,说道:“平定白莲教之战,打了整整一年多,朕就感到非常奇怪,以你们二人的能力,即使卫所编制严重缩水,尽管只有一半的兵马,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啊!” 二人依旧不敢说话,朱高炽接着话说道:“二位侯爷,早在你们来之前,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已经复盘了整个平定白莲教之战,最后得出结论,五军都督府的将官一致认为,你们此次作战,是在故意拖延战事,延误战机,而且是多次,犯了许多本不该犯的错误!” “就拿后河坝之战来说,五军都督府的十位佥事,有九位都认为应该四面合围,一举歼灭,刚才颖国公也说了,乍一听,围师必阙,是有些道理,但兵法上还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兵之道当灵活多变,以不变应万变,如果是初出茅庐的小将用这一招那挑不出什么理,但二位侯爷都是沙场老将,犯这种错误,实在不该!” 千言万语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这场仗,耿炳文,郭英二人就没认真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放水放的实在太严重了。 大明朝每打完一场大型战事,不管是胜仗还是败仗,都需要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进行多次复盘,一来是学习用兵之道,吸取战斗经验,二来则是查看每个将领有没有犯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人也再无狡辩之言,立马跪在了地上,高声道:“陛下,臣等认罪!” 朱雄英神情冷峻,说道:“你们故意拖延战事,不过是想扩大战果,想多捞些军功,朕说你们养寇自重,也没错吧!” 耿炳文,郭英此时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们小看了这位年轻的皇帝,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你们看到许多出道比你们晚的人都成了勋贵,而你们从前元就跟着皇爷爷打天下,历经洪武一朝三十年,到了新朝仍旧是个侯爵,你们年纪也都大了,觉得以后得战事也越来越少,即使有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老将上了,所以就趁着此次平定白莲教之战的机会多捞些军功,朕说的没错吧!” 皇帝原来什么都知道,二人伏在地上,悔不当初,大喊道:“陛下,臣等知错了,请陛下严惩,以示公道,以镇军威!” 朱雄英走到二人面前,亲自扶起二人,说道:“朝廷这么多人,知道朕为什么要派你们二人前去平乱吗?”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事情,自然也回答不上来。 朱雄英接着说道:“因为你们是当初跟着皇爷爷打天下的功臣,又是皇亲国戚,朕不想亏待你们,而且,在你们出征之时,朕就定好了给你们的封赏,只要你们二人能在半年之内平定叛乱,回京之时就是位列国公之日,可你们却让朕失望了!” 听到此话,二人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瞬间老泪纵横。 “自陛下继位以来,臣等就觉得陛下嫌弃我们这些老将,不愿再用我们打仗,所以此次出征平叛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臣错了,大错特错了,陛下心里是有我们这些老臣的,只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会错了陛下的厚恩,臣愿以死谢罪!” 郭英哭着说道:“陛下,臣辜负皇恩,罪该万死,请陛下将臣除爵赐死,以正朝纲!” 两个老家伙哭天抹泪的,又在这演戏了,打了胜仗,回来被处死,他朱雄英真就成恩怨不分的暴君了。 “两位爱卿,说的这是什么话,快起来,怎么,还让朕去亲自扶你们啊!” 朱雄英也是无奈的陪他们演了下去。 “此战,朕不罚也不赏,算是功过相抵!” 朱雄英话锋一转,继续道:“年纪大了,就别总想着在打打杀杀,回家好好保重身体,就像皇爷爷一样,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等军校建好,有你们发光发热的机会!” 虚惊一场,二人连忙拱手道:“臣等谢过陛下!” 人走后,大胖也要起身告辞回家,朱雄英连忙说道:“燕王啊,你别走,晚上留下吃饭,咱合计合计军改的事!” ,,, 内花园! 李泰挥汗如雨,撅着屁股,手拿锄头,全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劲,比牲口干的还快,老爷子坐在凉亭下,十分满意的笑道:“这小子可以啊,李进啊,喊他过来喝口水歇歇吧!” “遵命!” 李进顶着太阳走了过去,说道:“别干了,太上皇让你过去歇着,过去后机灵点!” “哎哎,恩师,您放心!” 李泰快步走到凉亭,笑呵呵的问道:“太上皇,您看小子干的咋样?” “恩,不错!” 老爷子点点头,问道:“以前在家里没少干活吧?” 李泰苦笑一声,说道:“爹娘走得早,从小跟爷爷一块种地,他老人家靠那几亩田供我读书,后来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地里的活都是我自己干的,等我长大了,他老人家就走了,我是想尽孝都没机会了,哎,,,”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老爷子突然对眼前的李泰十分同情,说道:“咱这辈子收过不少义子,义侄,可从来还没收过义孙!” 李泰突然愣住了,李进立马催促道:“你还愣着作甚,赶紧磕头啊!” 第221章 林宽造反的真相 一阵春雨,退去寒冬! 皇宫之上,万里无云,真是个难得好天气。 这几天,李泰也不在文楼待着,被老爷子每日喊去种地。 李泰算是摸清了老爷子的性子,一口一个爷爷,那喊的真叫一个亲切,逗的老爷子十分开心。 几天相处下来,李泰已经掌握如何与太上皇相处,那就是日常相处之中,千万别拘束,当然也不能放肆。 在外臣面前要叫太上皇,私下没人的时候叫爷爷。 总之,不能把老爷子当太上皇供着,他老人家不喜欢这样,就把他当成一个种地的老头,要说实话,说真心话,别刻意去拍马屁,有意无意说些好听的,老爷子就吃这一套。 太讲规矩不行,不讲规矩更不行,这个尺度要把握好,李泰现在只掌握了皮毛,整个大明,只有曹国公李景隆融会贯通,可以随时在太上皇和舅爷之间的关系完美来回切换。 大朝会! 文臣武官身穿朝服,有条不紊的走进奉天殿。 君臣之礼过后,刚刚平叛回来的傅友德站出来说道:“陛下,湖广锦屏县乱贼头目林宽已经带到!” 朱雄英微微点头,说道:“带上来!” 片刻后,一名身穿囚服,手带枷锁,脚带铁链的中年男子被带了上来,一进奉天殿就死死瞪着坐在龙椅上的朱雄英,尽是孤傲蔑视的神情。 “把他的枷锁打开吧!” 傅友德连忙劝道:“陛下,此贼暴戾,恐怕……” “打开!” 朱雄英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看着这位林宽的中年说道:“你带着三十万侗民造反,攻打卫所,杀死千余官兵,这些朕已经知道了,朕之所以见你,就是想亲自问你一句,何为造反?” 林宽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为何造反?” “还能为何,自然是和你爷爷当年一样,活不下去了!” 朱高炽指着他训斥道:“你放肆!” 朱雄英没有动怒,反而耐心的问道:“朕想听听是如何活不下去了?” 林宽昂着脖子,蔑视着朱雄英,说道:“你身处高位,锦衣玉食,哪里知晓我们的疾苦,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总是一死,凌迟也好,诛九族也罢,我都认了,没什么可说的!” “放肆,竟敢对陛下不敬!” “此贼猖狂至极,请陛下立即处死!” 一旁不断有臣子附和。 “都住口,任何人不许再说话!” 朱雄英呵斥一声,随即又对着林宽问道:“朕听说你造反之前是铜鼓卫的小旗官,虽不是位高权重的千户,指挥使,但至少有些军田,何故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军田?” 林宽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军田早被上面人占了,我们这些底层的军士别说养家糊口,就是属于自己的那份口粮都没有!” “指挥使,两个千户和在一起狼狈为奸,常年霸占军田,勾结土司士绅,贩卖军粮,虐待士兵,他们每天大鱼大肉,锦衣玉食,我一个小旗连汤都喝不上,下面的士兵更不用说了!” 朱雄英听后神情复杂,又问道:“所以,你就要造反?” 林宽突然气愤起来,大声咆哮道:“指挥使赵通,千户卫庆,楚忠明,这三个狗东西,以军屯的名义,强行圈占土地三百五十四顷,把当地侗民全部赶到深山老林之中,使得无数百姓无家可归,饿死病死上万人,我们不反,还等你这个皇帝来救我们吗?” 一番话怼的朱雄英无言以对,尴尬无比,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却发不出来。 “傅友文!” “臣在!” 傅友文站了出来,大手一挥,喊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押着三名和林宽同样打扮的囚犯走进奉天殿。 朱雄英指着这三人问道:“是他们做的吗?” 林宽顿时暴怒起来,冲过去就要撕了这三位曾经的顶头上司。 “赵通,卫庆,楚忠明,你们三个狗贼……” 暴怒的林宽立马被身边的侍卫按住。 “你们三个狗贼,我就算做鬼也要杀了他们,为我的族人报仇!” 傅友文拱手道:“陛下,经臣调查所知,逆贼林宽所言,一切属实!” 事到如今,全部暴露,指挥使赵通跪在地上,哭着喊道:“陛下,罪臣不过是一时糊涂,罪臣也没想到会铸成大错啊,臣不求陛下饶恕罪臣,只求陛下能给罪臣家里留条活路!” 千户卫庆磕头道:“陛下,罪臣曾跟随西平侯沐将军平定滇地,罪臣受过三处刀伤,两处箭伤,请陛下看在罪臣曾经为朝廷出生入死的份了,再给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千户楚忠明磕头如捣蒜,惶恐道:“陛下,这一切都是他们二人逼迫罪臣的,绝非罪臣本意,请陛下饶命啊!” “林宽,朕今天给你一个交代,也给三十万侗民百姓一个交代!” “来人!” 朱雄英已经听不下去了,指着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把这三个罪魁祸首拖下去,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饶命啊,陛下!” 三人大声求饶,却惹来朱雄英暴怒的声音。 “朕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 “傅友文!” “臣在!” 朱雄英愤怒道:“查,上下继续查,一查到底,把这三个狗贼的同党,不管是兵马指挥使,还是五军都督府的将官,乃至勋贵皇亲,地方土司,全部查出来,严惩不贷!” “臣领命!” 此时的林宽仇恨的眼神也得到一丝欣慰。 朱雄英神情冷峻,问道:“林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个罪魁祸首被凌迟处死,大快人心,林宽的态度也缓和不少,说道:“我听说过你这位新登基的皇帝,身处高位却能想着给百姓一口饭吃,大家都说你是个公正为民的好皇帝!” “今天,你能让我看到这三个狗贼死,看来传言非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求活,你要真是个好皇帝,请给那三十万侗族百姓留条活路,他们跟着我造反,也是迫不得已!” 朱雄英点点头,正色道:“这是自然,朕不仅会赦他们无罪,还会把被霸占的土地全部还给他们!” “不管是汉人还是侗民,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朕会一视同仁,朕想看到的是天下一家!” 林宽没有说话,而是郑重的向朱雄英抱拳,这是代表他的族人向皇帝的感谢,也是对这位好皇帝的敬佩。 “带下去,斩!” 朱雄英背过身子,心中五味杂陈,或许是对林宽和三十万侗民的同情,也或许是对赵通三人的恨,更多的还是自己这个皇帝的失责。 奉天殿突然寂静下来,朱雄英背着群臣,站在龙椅前默不作声。 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多说话,特别是武官,真的是噤若寒蝉。 第222章 检校军监局 将官私吞军田,勾结士绅,倒卖军粮,这种事在卫所已经是常有的事了,形成了稳定的潜规则,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如今,这种违反军法,中饱私囊的行为终于酿成了大祸。 三十万侗民造反,隆里,新化,平茶等所被攻破,上千官兵被杀,兵锋直指黎平,锦屏,靖州,天柱等地,朝野震动,要不是傅友德去的快,只怕会有更大的伤亡。 “听到了吧,看到了吧!” 朱雄英冲着下面的臣子吼道:“吃空饷,占军田,卖军粮,洪武朝严刑峻法,重典治国,杀了多少贪官,这才过去多久,你们都忘了是吧!” “一个小旗林宽就能将半个湖广搅的天翻地覆,朝野震动,你们难道想看到遍地狼烟,民不聊生,想看到刚刚一统不久的大明再次分裂,啊!” “让百姓吃你们肉,喝你们的血,天崩地裂,悔之晚矣!” 皇帝的怒火仿佛燃烧了整个奉天殿,让所有的臣子不敢言语,甚至都不敢大喘气,自朱雄英即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朝会上发这么大的火。 “杀!” 朱雄英咬着牙说道:“既然你们把朕的宽容当成纵容,大张旗鼓的犯贱,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锦衣卫,都察院,大理寺,刑部!” 张虎,宋忠,沐晟,凌汉,练子宁,陈迪,暴昭以及各衙门副官全部站了出来。 “臣在!” “卓敬,杨靖,景清,方孝儒,周是修,侯泰,茅大方,周睿,王叔英,郭任,卢迥,黄魁……” “臣在!” “韩克忠,王恕,焦胜,陈安,尹昌隆,宋琮!” 皇帝挨个点名,整个朝堂,瞬间站出来一大堆人。 锦衣卫,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和检察,刑狱有关的四个衙门全部出动。 第二批点的人更不得了,全是御史,侍郎,侍讲,学士级别的重臣,这些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不畏强权,秉正耿直,头铁脖子硬,都是敢和皇帝吵架,一群不怕死的主。 让人意外的是,南北榜的一甲六人竟然也在其中,很明显这是要考察,也是重用。 “由你们三十六人组成一个临时衙门,检校军监局,凌汉为首,统筹大局,陈迪,暴昭为副,其他人奔赴全国的大小卫所去查,凡是五军都督府名册下的卫所,一个都不能漏下,包括藩王护卫,锦衣卫全部派出去保护成员路上的安全,沐晟内部检察!” 朱雄英沉声道:“就查私吞军田,勾结商人士绅,倒卖军粮,军械,欺压士兵的情况,顺便挨个清点所有卫所的真实人数以及军械的情况!” “臣等遵命!” 三十六人齐刷刷的拱手! 很明显,林宽之事,让皇帝很恼火,这回专门抽人成立一个检校军监局进行全部的调查,这是动真格的了。 林宽造反之事,朱雄英早就让傅友文调查的差不多了,成立检校军监局也不是脑子一热的临时决定,而是早就谋划好的事情。 曾经让老爷子引以为傲的卫所制度,才过了三十年,就已经烂掉了一半,而且烂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再过十年,能有三成的战斗力就算不错了。 林宽之事,也让朱雄英感受到了一种很大的危机,如果因为卫所制度而导致每年冒出来两个“林宽”,那朝廷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只能四处派兵平叛。 成立检校军监局,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可以大明朝现在的情况,压根就治不了本。 军改是个大问题,绝对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这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军事变动,一旦走错路,一定是万劫不复。 但朱雄英是绝对不会看着卫所制度这样烂下去,更不能容忍再有林宽这样的人出现。 三十万百姓跟着一起造反,虽说其中有不少老弱妇孺,但最起码有十万人的青壮力,十万人一起发难,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傅友德调集了整整二十万大军,用兵有度,才算平息了此次的动乱,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下朝后,还没到谨身殿,朱雄英直接在偏殿就把头上的翼善冠,身上的龙袍全部脱了下来。 朴不了连忙提醒道:“万岁,更衣要到谨身殿,您这样不合……” “滚出去!” “万岁息怒,奴婢这就滚!” 朱雄英本就一肚子火气,他这个死太监还在这放着有的没的臭屁。 “累啊!” 朱雄英半躺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大殿的房梁。 当皇帝难,当好皇帝更难,当一个有作为的好皇帝难上加难。 此时的朱雄英顿时生出一种看不到道路尽头的无力感。 各种各样的压力接踵而至,要想治理好整个大明,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艰难很多。 人常说,年少之时未尝事事如此艰难,可年少的朱雄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身为皇帝, 他承受的各种压力要远远比别人更多。 凡事事在人为,如果不去做,更不会改变这一切,朱雄英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更不是一个遇到挫折就放弃的懦夫。 恍惚一阵后,搓搓脸,长舒一口气,重新穿上衣服,整理好衣冠,立马走出大殿,没有去东长房吃饭,也没有回东宫,尚书房,而是直奔奉天门,看样子是要出宫。 水光潋滟的玄武湖一片宁静,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身穿龙袍,脚踏云靴的朱雄英手中拿着油饼,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玄武湖曾经是训练水军的地方,同时也是整个大明王朝的最机密之处。 后湖之中,有一个坐落在水上的阁楼,这里存放着天下的户籍,也就是黄册,以及各地的军事地形图,兵马情况,火器的制作图纸等等机密资料,绝对是整个大明的核心,同时也是一片禁地。 掌控这个地方的人和宫里的文楼,是同一个人。 朱雄英来到的地方不是后湖,而是与钟山相连的一片水域,这地方正在施工,许多建筑已经有了雏形。 这里就是位于玄武湖与钟山之间,正在建造的大明皇家军事学院。 不过,两年了,竟然还没有成型的建筑,这进度实在太慢了。 “陛下!” 皇家军事学院的监工,景川侯曹震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快速跑来。 “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驾到,臣迎驾来迟,万死之罪,请陛下责罚!” 朱雄英看他一眼,衣衫不整,满身酒气,胡子邋遢,顿时有些不满,十分嫌弃的后退两步,吃着油饼说道:“你确实该罚,直接跳玄武湖死吧!” 曹震一愣,立马赔着笑脸说道:“陛下莫要和臣说笑了!” 朱雄英却十分正经的说道:“谁和你说笑了,赶紧跳下去!” 第223章 成事不足 “陛下!” 曹震十分的郁闷,说道:“臣不过是来晚了些,不至死罪吧!” 说什么万死之罪,那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谁能想到皇帝竟然真当真了。 此时虽然已经开春,但这玄武湖的湖水依旧是冰冷刺骨啊,跳进去撑不过一柱香就得一动不动的浮在水面上。 “朕来问你!” 朱雄英指着正在施工的地方问道:“军校,现在盖了多少房舍?” 曹震琢磨着说道:“回陛下,怎么也有三五百间了!” 朱雄英冷笑道:“曹侯爷,你识不识数,你自己去看,这哪里有三五百间!” “陛下,臣不识数啊!” 曹震那是振振有词,十分坦然的说道:“臣也不怕陛下笑话,臣既不识数,也不认识多少字,臣在投奔皇爷打天下之前,就是给地主种地的,这种地的佃户哪里读过书啊!” 曹震这话说的也不全对,他投奔老爷子的时候,就是个大头兵,跟着沐英,蓝玉的大部队四处混军功,直到洪武十二年,征讨西番有功,才被封侯。 朱雄英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那不对啊,你打仗捞钱的时候,算的可是明明白白的,别人要抢你一个铜板你都要和别人拼命!” 曹震急切的说道:“陛下,这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 朱雄英冷着脸继续问道:“军校演武场还有多久竣工?” 曹震抬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应该快了吧!” “快了是多块,是一天还是一个月,是一年还是十年?” 曹震结结巴巴道:“应该……应该不到一年吧!” 朱雄英又问:“机关楼还要多久能建好?” 曹震:“啥是机关楼?” “兵器室,食堂,校场呢?” 曹震被问懵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些……这些臣都不知道啊!” “那你监的什么工?” 曹震一问三不知,气的朱雄英大骂道:“除了打仗会捞钱,在京城吃喝嫖赌,你还能做些什么,整天抱怨朕对你不公,别人都去整军练兵了,唯独把你在京城,朕让你去督造军校,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你还能干些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朝廷的勋贵,整个就一酒鬼,昨天又去哪里喝了,又做了些什么,说!” 曹震被骂得狗血淋头,低着头说道:“陛……陛下,臣昨个晚上去船上喝……喝花酒了,今早才……才回来!” 朱雄英被他的坦然瞬间气笑了。 “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陛下问臣啥……臣就说啥,臣要乱说,岂不是欺君之罪!” 曹震大大咧咧的说道:“陛下,臣出身军伍,哪里会督造什么军校,那图纸更是看不懂,不如让臣去打仗吧……” “陛下,您看哪个小国不顺眼,给臣些兵马,臣替您灭了他狗日的!” 朱雄英彻底算是无语了,让他督造军校,他压根没上心,导致工程缓慢,预计三年竣工的军校,如今连一半都没完成。 白莲教造反,林宽造反,震动朝野,让朱雄英深刻意识到了危机,卫所制度现在是无法变动,但可以改变。 至少要把那些世袭军官的能力培养起来,混吃等死的军老爷能打什么仗。 而军校的建立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都他娘的别在卫所混日子了,好好来军校进行思想和能力的改造。 而军校工程的延迟,打乱了朱雄英心中的计划,就算斩了曹震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就因为两场民变导致心中阴郁,此时看到曹震延续工期,还大言不惭,气愤之下的朱雄英对着曹震直接一个飞踹过去。 曹震惨叫一声,直接被踹进了冰冷的玄武湖里去了。 “陛下……臣……臣不会水啊……咕噜……咕噜……” 片刻后,眼看差不多了,朱雄英冷声道:“把他拉上来!” 几名侍卫连同太监用一根竹竿将曹震打捞上来。 “你要是扶不起来,朕就不扶你了,大明朝又不是非你曹震不行!” 曹震全身湿透,冻的瑟瑟发抖,惊慌道:“陛下,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请陛下治罪!” 朱雄英怒吼道:“你想去整军,那朕就满足你,滚辽东去,最北边的野人女真,去帮沐晟整军!” “啊……去辽东啊!” 曹震傻眼了,那地方天寒地冻,尿尿都结冰,实在太苦了。 边塞之寒,辽东第一,其次大同,明朝时期的辽东和现在不一样,十月严寒雪花堕,空中片片如掌大,即使是夏天都要穿厚衣服,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怎么,你不愿意去啊?” 曹震苦着脸说道:“臣……臣谢陛下!” “滚!” 曹震双臂抱于胸前,低着头走了。 “哎……” 朱雄英无奈的摇头叹息,这些骄兵悍将是真的让人头疼。 本打算等到土地改革稳定下来之后再进行军改,也就是差不多十年后,可两场民变,让朱雄英看到了卫所制度存在严重的弊端,看来军改要提前进行了。 而军改的第一步就是军校,提高中下级军官的战斗力和指挥能力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指挥官无能,士兵没有战斗力,这仗压根就没法打,即使硬着头皮上,也是给敌人送人头,送军功。 “来人,把傅友文给朕叫来!” 专业的东西还得要专业的人去做。 朱雄英巡视了军校的建造,慰问了很多工人,每人赏钱一贯,肉二斤,酒二斤,棉衣一件。 工匠是一个国家的核心,他们才是整个大明最宝贵的人,所以朱雄英每到一个地方巡视,都会亲自接见工匠,并赏赐,提高工匠的待遇和地位。 一个时辰后,朱雄英正在和工匠聊着,傅友文风尘仆仆的来了。 “臣见过陛下!” “免礼!” 傅友文,这个出身文官,却与勋贵交好的老臣,这些年真的仕途不顺,什么倒霉事都能和他牵扯到一起。 新朝才三年,他已经大起大落两次了,整个人也比之前苍老憔悴了许多。 别的淮西老人都受到了重用,就连詹徽都成了封疆大吏,唯独他还反复被贬。 朱雄英主动安慰道:“傅爱卿,这些年辛苦你了,有些事情,朕也是没办法!” 傅友文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陛下,是臣做的不好,您对咱们淮西人的好是有目共睹!”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查军的事,你交给检校军监局,留下来督造军校吧,曹震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已被朕赶到辽东去了!” “臣……” “别答应这么快,朕让你年底竣工,能做到吗?” 傅友德看着一眼建设到一半的军校,咬着牙说道:“臣定不负皇恩!” “好!” 朱雄英很满意,说道:“军校建好,大功一件,到时候还去工部坐头把椅子!” 第224章 内阁面试 盛夏! 烈日当头,二十多名身穿蓝袍的官员站在文华殿外,一个接一个的排起了队伍,由于天太热,早已晒的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大殿之内,朱雄英稳稳坐在主位之上,御案上放着一碗加冰的酸梅汤,这是他的习惯,冬天喝热茶,夏天就是冰镇西瓜加带冰块的酸梅汤。 下面左侧坐着朱高炽,西瓜是一块接着一块的啃,老头子种了点的西瓜,都快让他吃完了。 朱雄英皱着眉头说道:“燕王啊,老头子知道朕爱吃西瓜,这才种了半亩,你能给朕留点吗?” 大胖却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初种瓜之时,是臣帮皇祖父播种,皇祖父说,等瓜熟了,想吃随时可以去摘!” 坐在他对面的太子朱文珏捧着一块西瓜,边吃边说道:“父皇,太爷爷确实说过,儿臣就在跟前,还帮太爷爷填土呢!” 朱雄英瞪着他说道:“朱文珏,你现在分不清自己是谁了,以后不要去东宫了,跟你叔父回燕王府吧,以后就在他家吃,在他家住,不要再回来了!” 朱文珏低着头继续吃着西瓜,小声嘟囔道:“我叔父吃你几个破西瓜,说来说去,抠抠搜搜的!” 朱高炽对着朱文珏眨眨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朱文珏眨眨眼示意收到。 “陛下!” 朴不了小步走来,拱手道:“翰林院来了二十六名学士,如今全部站在殿外!” 朱雄英微微颔首,吩咐道:“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 今天新内阁要选拔阁员,整个翰林院有二十多人愿意抛弃功名,官职进入新内阁,成为皇帝私人的军师联盟团,别的不说,俸禄还是挺高的,一个月十二两俸银,堪比折色后的三四品大员了。 没一会儿,一名身材有些佝偻的老臣缓缓走了进来,竟然是翰林首席董伦。 “臣董伦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燕王千岁!” 朱雄英有些意外,问道:“先生,你也要进内阁?” 董伦坦然道:“是!” 朱雄英连忙提醒道:“董先生,此内阁非比以往之内阁,没有官职,爵位,纯粹的布衣之身,而且你都这个岁数了,也没有下放地方的可能,你可要想清楚了!” 董伦都七十多岁了,比老爷子的岁数还大,他在翰林院已经是首席学士,换句话说,已经进无可进,升无可升,完全可以躺在位置上等着寿终正寝,朝廷赐予各种荣誉。 董伦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拱手道:“陛下,臣……臣……” 看得出来,他年纪大了,又在外面站着晒了个把时辰的太阳,说话都有些费劲。 “来人,给董先生搬个椅子,再上杯凉茶……” 朱雄英对待上了年纪的老臣向来很敬重,说道:“董先生,别着急,你坐着说即可!” 坐着奏事,以前只有刘三吾才有这个待遇。 “谢陛下!” 董伦坐了下来,喝了口茶,这才缓了口气,说道:“臣不敢瞒陛下,臣进内阁,其实是想在人生的晚年能为朝廷做些事情!” “臣这一生,白首穷经钻研学问,回首之时,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为圣君分忧过什么事情,臣说句心里话,臣是想为天下人做些事情,要说私心,其实也有……” “臣想在活着的时候向陛下讨个谥号!” 谥号,也就是人死后对其一生进行盖棺定论的评价。 董伦还是十分坦诚的,至少能主动提出来,这对于一位老学究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 朱雄英听后陷入了沉思,董伦立马紧张起来,平心而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厚颜无耻了。 “恭!” 朱雄英突然说道:“如果你愿意为新政效力,百年以后,朕会给你一个文恭的谥号!” 董伦一愣,原来皇帝不是在考虑愿不愿意给谥号,而是在想给什么谥号。 对于荣誉的封赏,朱雄英绝不吝啬。 董伦扶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拱手道:“臣愿放弃官职,入阁辅政!” 董伦的品行和能力有目共睹,压根不需要再考察什么。 新内阁能有一位威望高的老臣坐镇,也是朱雄英最想看到的局面。 董伦走后,朱雄英喝了口酸梅汤,感慨道:“不容易啊!” 朱高炽问道:“陛下说的不容易是……” “董伦这个老古董能为新政效命,当真难得啊,这下读书人又要在背后骂他了!” 朱文珏笑着说道:“那是我父皇新政好,得人心,才让董老头心甘情愿的做事!” 或许是无意之言,但这句话让朱雄英瞬间对儿子刮目相看。 “高炽,你可以啊,太子才跟你几个月,你就让他开窍了,看来朕没看错你啊!” 朱高炽也是一愣,随即笑呵呵的说道:“陛下言重了,是殿下聪慧,臣不敢邀功!” 朱雄英眉开眼笑的说道:“吃西瓜,赶紧吃,不够朕让人再去内花园给你摘几个!” “呵呵!” 大胖陪着笑脸,随口道:“那臣就谢陛下了!” 皇祖父种的西瓜,和你有啥关系啊,凭啥你让吃,别人才能吃,我也是皇祖父疼爱有加的大胖孙子,皇祖父从来不打我不骂我。 “叔父,回头侄儿去帮你摘西瓜,我知道哪个甜!” 朱文珏对着朱高炽投来暗示的眼神。 朱雄英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下一个!” 话音落下,一位三十多岁,身穿蓝袍的翰林院官员走了进来。 “臣翰林院编修杨士奇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燕王千岁!” 杨士奇来了,这有些出乎朱雄英意料了。 “免礼吧!” 朱雄英问道:“杨士奇……你也想进内阁?” “臣愿为陛下分忧!” 这个万金油式的回答,让朱雄英有些为难,杨士奇确实是个人才,他没有解缙身上的狂纵,也没有杨荣身上的投机,但他有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专权。 历史上的杨士奇是个能臣,也是忠臣,但同样是权臣。 他虽然有才,但却不是朱雄英需要的人,倒不是对三杨有什么偏见,不管是杨荣还是杨士奇,这些在历史上留下一笔浓墨的名臣,他们如果不改变自己的想法,将来不仅不会在永兴朝有什么作为,反而会添很多麻烦。 朱雄英沉默一阵,也有些拿不住主意了,于是看向大胖,问道:“燕王以为杨士奇如何?” 大胖同样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可!” 你是真他妈惜字如金! “朕觉得资历有些太浅……” 朱雄英又转身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杨士奇心中一紧,皇帝用人不拘一格,这怎么突然又看资历了。 朱文珏看向朱高炽,朱高炽微微点头,朱文珏立马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杨士奇可担此重任!” 朱雄英点头道:“既然太子开口了,那就入阁吧!” 这无异于是在告诉杨士奇,提拔你的不是燕王,而是太子! “臣谢过太子殿下!” 第225章 给四叔的信 杨士奇何等聪明,他当然明白皇帝的用意,对着太子朱文珏恭敬行礼。 以后该效忠谁,心里要有数,能不能在永兴朝有一席之地,名垂千古,那就看他杨士奇自己的造化了。 对于三杨这样的臣子,朱雄英有些自己的用人之道。 可以用,但不能掌决策性的大权,永远不可能让他们走到李进的位子。 杨士奇走后,朱雄英又挑了三名翰林院的学士,都是前两次科举的二甲进士。 其实,对于单从个人水平来说,翰林院任何一名学士都有入阁的资格,他们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从万人科举杀出来的才俊,文学水平较高,文章写的很好。 但文章写的好,不见得有治国之能,入阁后还有三个月的考察期,如果是夸夸其谈之辈,直接滚蛋,再选其他人。 新内阁的建立,是分担皇帝繁重的政务,从而又避免文官掌权,这也是朱雄英能想到的最好的皇权与相权的处理方法。 之所以让大胖留在宫里辅政,并不是朱雄英自己懒,而是另有其他想法,将来有一个地方需要他去治理。 大胖也不会永远留在京城辅佐,终有一天,他会离开朝廷的,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内阁选拔结束后,大胖留下一堆西瓜皮,拍拍屁股,带着他的班子走了。 大殿内没人了,朱文珏立马跑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父皇,儿臣刚才表现的不错吧!” “嗯,不错!” 朱雄英小声说道:“以后你要主动和你叔父拉近关系,把他治国的本领都学过来,以后留着你自己用!” 朱文珏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刚才就是故意表现出来和叔父亲近的,其实在儿臣心中,还是和父皇最亲,叔父再好,那毕竟是叔父啊,父皇才是儿臣的亲爹啊!” “嘿……儿子,好样的!” 朱雄英摸了摸儿子的狗头,表示高度的认可,说道:“去找文坤玩会儿去吧,这几天你都没回东宫,他整天念叨你!” “儿臣这就回去!” 说着,立马跑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父皇,我姐回来了吗?” “没有!” 朱雄英随口说道:“他还在宫外呢!” “嘿,那就好!” 朱文珏一溜烟跑回来去了。 “这小子!” 对于这个大儿子,朱雄英还是十分疼爱的,毕竟是第一个儿子,抛去嫡长身份不说,更多的还是有很深的父子感情。 尽管他贪玩,可却是一点点看着长大的,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啊。 毕竟生朱文珏的时候,朱雄英还是闲散的吴王,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大儿子。 虽然现在也有了朱文珂,但他已经是皇帝了,又是继位没多久,大力推行改革新政之时,没有多少时间去陪小儿子,在父子感情上,自然要生疏一些。 上个月,御医说,昭妃徐妙锦又怀上了。 朱雄英现在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早已没有初为人父的激动和兴奋,孩子平安落地就好,生男生女也不重要了。 皇储已定,只要老爷子还活着,朱文珏这个太子就稳如泰山。 …… 八月! 朱雄英来到文华殿,审阅一部分奏本,看着董伦几人,突然问道:“燕王呢……朕突然发现,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他是不是没进宫上值?” 董伦拱手道:“回陛下,燕王确实好几日没进宫了,听说是家里的夫人快临盆了,就在最近几日……” “这事啊!” 朱雄英恍然大悟,说道:“他怎么也不说一声,朕也去凑凑热闹!” 董伦听后,顿时眉头一皱,心想,人家媳妇生孩子,你这个皇帝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还想去接生啊。 好圣孙朱瞻基要出生了,想到这里,朱雄英有种莫名的郁闷,倒不是嫉妒大胖生儿子,而是怕自己的儿子将来比不过大胖的儿子。 刹那间,朱雄英又想到一件事,记得朱瞻基出生的时候,伴有异相,当时的朱棣十分高兴,认为是吉兆,听说造反也是因为这孩子。 这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要预防一下,可不能让好不容易安份下来的四叔再多想,乱想,想着想着就想给自己头顶戴上一顶白帽子。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略作思考,决定给好四叔写一封信派人送去北平,平复一下他那颗本就不太安稳的心。 …… 三日后,京城燕王府!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朱高炽握着拳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副担惊受怕,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在此时,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朱高燧带着一大帮子锦衣卫,手持刀剑枪茅,甚至还有拿火铳的,全部跑了进来。 朱高炽心中一慌,连忙问道:“老三,你做甚啊?” “你嫂子马上生了,今个可没时间招待你这些同僚,去拿点银子出去吃!” 朱高燧连忙解释道:“大哥,我今个带这些同僚来不是喝酒的,而是来给嫂子帮忙的!” 朱高炽不耐烦的摆手道:“你们能帮什么忙,去去去,别在这添乱了!” “大哥!” 朱高燧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带来的这些兄弟真是来帮忙的,用我们的绣春刀和满身的杀气,镇一镇这附近的邪气,保佑我大侄子平安出生啊!” “你别在这了,行吗,我特妈的求求你了,老三,带着你的兄弟们去别处去玩吧,我现在没功夫和你扯淡!” 大胖不仅不领情,甚至对此举很不满意,还有体型, 朱高燧经常请锦衣卫的同僚来家里大吃大喝,作为大嫂的张氏也不烦,更不撵人,每次都是吩咐人好爱好喝的招待着,这也让朱高燧非常有面子。 “我真没和你闹,我给你说,老大,我听说当初小太子出生的时候,蓝玉就带着人现在外面镇守,和太上皇一起指天而骂,一道雷劈过,太子就出世了,有些事你不懂!” 说着,朱高燧立马拔刀,招呼道:“兄弟们,来,帮帮忙,护咱们大侄子平安出世!” 二十几名锦衣卫纷纷行动,镇守在房间四周。 锦衣卫的主力都是张虎,宋忠带走了,就留下朱高燧二十几人留守衙门,今个全被他拉来了。 朱高炽不信这些,也懒得管他,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万岁到!” “太上皇到!” 只见老爷子和朱雄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燕王府,正大步走来。 朱高炽顿时一惊,他没想到皇祖父和皇帝竟然来了。 “孙儿见过皇祖父,臣见过陛下!” 老爷子连忙问道:“高炽啊,怎么样了?” 第226章 朱瞻基 自己在皇孙中,非嫡非长,不过是藩王的儿子,老爷子能和皇帝一起前来探望,这让朱高炽十分的感动。 “孙儿不孝,这种事还劳烦皇祖父挂念,竟然亲自前来……” “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赶紧起来吧!” 老爷子再次问道:“屋里什么情况,孩子生下来没有啊?” 朱高炽焦急的说道:“回皇祖父,还没有!” 老爷子安慰道:“你别急,再等等,孩子一定会平安落地的!” 此时,朱高燧走了过来,拱手道:“孙儿见过皇祖父!” “燕王家的老三!” 老爷子笑了笑,问道:“这些锦衣卫都是你带来的?” “是!” 朱高燧对眼前这位皇爷爷还是有些害怕的,结结巴巴的说道:“回皇祖父,孙儿是想让大哥,,,平安产子,孙儿就带来锦衣卫的兄弟,给大哥帮帮忙,,,”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爷子顺手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训斥道:“说个话都说不清楚!” 朱高燧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有些莫名的无语。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看着大胖那挺起来的大肚子,感觉也没说错,说十月怀胎有些夸张,那至少也得五六个月了。 “皇祖父息怒!” 朱高炽连忙站出来说道:“三弟的意思是,是想让锦衣卫的兄弟们帮着镇镇这周围的煞气,让孙儿的孩子平安出生!” 老爷子扫了一眼,说道:“这几个人够干啥的,都是一群毛都没长的半拉小子,还没狗年纪大呢,哪里能镇住!” “云成,去五城兵马司找常升,让他调一队老兵过来镇镇场子!” “不用了!” 朱雄英拦了下来,说道:“等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孩子早生下来了!” 说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松点,你紧张也没用啊,朕可是过来人了,就说当年生太子那会儿,朕比你还紧张,这一急就容易出错,放心吧,有朕这位真龙天子在这,一定会庇佑你儿子一定平安出生!” “你咋知道是儿子的?” 老爷子好奇的问道。 朱雄英傲然道:“朕是皇帝,金口玉言,朕说是个儿子,那一定就是!” 老爷子双眼一瞪,说道:“就你最能!” 朱雄英看着房间,懒洋洋的说道:“差不多了吧,朱瞻基也该出来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房间内传来。 “生了,生了!” 朱高炽激动万分,冲着老爷子喊道:“皇祖父,生了!” 一名王府的侍女隔着房门说道:“恭喜千岁,母子平安,是个男娃!” 朱高炽瞬间惊喜万分,喜极而泣,擦着眼泪说道:“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皇祖父,我也有儿子了!” 老爷子十分欣慰,感慨道:“燕藩后继有人了,咱又多了一位重孙,咱们朱家又开枝散叶了,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 朱高炽的儿子出生了,继朱文珏(太子),朱文圭(朱允炆儿子),朱文坤(朱允熥儿子),朱文珂(朱雄英次子)后,成为皇家第四代第四位出生的皇重孙。 爱屋及乌,老爷子喜欢朱高炽这个孙子,所以对他的事情也会特别上心,不然今天就不会来了,真以为老爷子很闲啊。 “高炽,恭喜你啊!” 朱雄英笑了笑,拍了拍大胖的后背。 “谢陛下!” 大胖笑的合不拢嘴,最近真是好事不断,先是封了亲王,又生了儿子,都说人逢喜事精神好,大胖真是春风得意的很啊。 朱雄英揽着大胖的肩膀,带到了一旁,小声说道:“高炽啊,你看你媳妇刚刚产子,也不能陪你房事,朕知道你前一阵子经常去秦淮河借酒消愁,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要让那些御史看到又要参你了,到时候丢脸啊!” “这过年的时候,瓦剌使臣进贡了几个外番女子,其实,朕是想自己留下的,但你也知道,老头子看的严,不让我亲近外族女子,这样,朕回头给你挑一个好的送过来,你看如何?” “你别以为瓦剌的女子都是蛮夷,那几个女子朕都看过了,英姿飒爽,性情豪迈,模样更是不差,其中有一个还是瓦剌首领的女儿,真是另有一番风景,高炽,你难道不心动吗?” 大胖搓了搓手,故作为难的说道:“陛下,这,,,这不太合适吧?” 朱雄英:“你要不要?” 朱高炽:“这不太好啊!” 朱雄英:“你不要算了,就当朕没说!” 朱高炽:“臣不想要,,,但天子所赐,臣不敢辞,臣谢过陛下!” 老爷子回头喊道:“你俩在那说啥呢,赶紧过来!” 朱高炽连忙恭敬的拱手道:“皇祖父,孙儿今日喜得麟儿,也是大喜的日子,您和陛下晌午别走了,就留在孙儿这吃饭吧!” “成!”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看来就没打算回去。 吃饭之时,朱高炽主动说道:“皇祖父,孙儿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朱高炽正色道:“孙儿想请皇祖父给孙儿刚出世的孩子赐个名字!” 老爷子点点头,琢磨道:“咱记得按照当初咱给你们燕藩定的族谱,到你儿子这一代应该是瞻字辈了吧!” 还没等朱高炽说话,朱雄英抢先说道:“这事不用劳烦皇爷爷了,朕给你儿子赐个名字,朱姓,瞻字辈,属土,就取一个基字,你看如何?” “朱瞻基!” 朱高炽细细的琢磨起来,这名字不错啊,他刚才就听皇帝提了一嘴,看来是提前想好的。 “臣替儿子瞻基谢过陛下!” 朱雄英笑道:“一家人别客气,别忘了给四叔报个喜!” ,,, 北平,燕王府! 就在朱瞻基出生不久后,身在北平王府的朱棣突然发现自己正处在恢弘肃穆的奉天殿之中,老爷子站在自己面前,将手中的大圭传到自己手上,并交代道:“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朱棣激动万分,大圭象征正统,老爷子终于把皇位传给了自己。 “儿臣谢过父皇!” 可就在朱棣即将接过大圭之时,那大圭突然变成了一把刀子,只见老爷子拿着刀猛然向自己砍去,怒目圆睁的吼道:“混账东西,你还真敢要啊!” 朱棣吓得跪在地上大喊道:“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227章 四叔你是不是做梦了 就在老爷子手中的刀子即将砍下去之时,惊恐之下的朱棣猛然惊醒。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后背也被汗水浸透,冷风吹来,这才缓过神来。 原来只是大梦一场,朱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尽管是梦,但醒后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老爷子实在太狠了,真是说砍就砍! 再次回想刚才的梦境,大位早定,说到底不过是老爷子的试探,而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接过大圭。 就在此时,燕王妃徐氏走了进来,问道:“醒了啊!” 朱棣有些恍惚的问道:“本王睡了多久?” “快一个时辰了!” 徐氏上前说道:“我让人去把饭给你热热,下午你不还要巡视三卫,我听世美几人说,朝廷已经派人前来查军了,想必就快到了,你赶紧先去查查,做好准备,可别让朝廷查出太多问题,借机问罪啊!” 朱棣苦笑一声,说道:“不要紧,他要想动咱们燕藩,早就下手了,也不用等到什么查军,再说了,诸藩王谁的屁股都不干净,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父皇心知肚明,真要太干净,反倒会让朝廷怀疑!” “那你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燕王妃劝道:“世美说,军中吃空饷的事可不少,还有那些军田的账目也是不明不白的,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这个当老大哥的不能看着他们被朝廷问罪啊!” “这一次动静不小,恐怕朝廷是要动真格了,你还去看看吧,拿出咱王府的积蓄,能帮一个是一个!” “再说吧!” 朱棣有些心不在焉,压根没听进去徐氏的话。 “你想什么呢,我给你说话呢。” 朱棣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梦境,在古代,梦境和谶语差不多,都是对未来事情的一种预料,是上天的预示。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大哥朱标病逝,道衍的离开,加上老爷子把皇位传给了大孙子,他几乎没有任何想法了。 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得到老父亲的认可,他朱棣不比任何人差。 朱棣屏退所有府人,大堂之中就剩下夫妻二人,徐氏已经猜到有事发生,便主动问道:“出什么事了?” 朱棣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爷,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燕王,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到这番训斥,朱棣这才缓缓说道:“本王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父皇把大圭传给了我!” 后面老爷子拿刀砍他的场景那是只字未提。 燕王妃听后瞬间脸色一变,低声问道:“王爷,你不会还想……” “没有!” 朱棣严肃道:“本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高炽前几日来信说,儿媳妇生个男孩,皇帝赐名瞻基,本王觉得这个梦应该与瞻基有关,咱们孙儿是上天赐的祥瑞福星,将来必定不凡!” “可惜老和尚不在,不然也能替本王解解梦,他最擅长这些东西!” 听到朱棣的话,燕王妃顿时冷下了脸。 “别提那个老和尚,不是他整天在你身边蛊惑你,咱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三个儿子都不在身边,现在孙子更是也见不到!” 朱棣顿时十分内疚,连忙安慰道:“王妃,都是本王的错,本王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就想咱一家人平平安安!” 燕王妃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说道:“你就是最近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提到孙子,我正想找你呢,你给朝廷上个奏本,我想回京城看看咱们的孙儿瞻基!” “其实,本王也想去!” 朱棣露出一抹苦涩,恐怕朝廷不会同意。 此时,大堂外,传来府的声音。 “千岁,朝廷派人送来一封陛下的密信!” 听到是皇帝送来的密信,朱棣顿时有些惊慌,立马让人送来,匆忙打开。 只见信上写道:“四叔,近来可好?” “自上次京城一别,朕甚是想念四叔……最近朕在忙着查军,不瞒四叔说,现在咱大明的卫所实在太腐败了,朕实在看不下去了,皇爷爷也十分生气,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些蛀虫清理干净!” 看到此处,朱棣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让自己赶紧给燕藩三卫擦屁股,一旦被查到问题,那就别怪朝廷不留情面了。 “还有件大喜事要恭喜四叔了,想必四叔也已经知道了,高炽生个大胖小子,四叔也当爷爷了,皇爷爷很高兴,说你们燕藩后继有人了,皇爷爷还说,让瞻基在京城生活,等他长大一些和朕的儿子,还有秦藩,晋藩的孩子们一起留在宫里读书!” “对了,还有一件事,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皇爷爷把大圭传给你了,哈哈,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希望四叔能给朕解解!” 看到这里,朱棣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瞪着双眼盯着密信,感到十分的震惊,自己刚做的梦,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也真做了一模一样的梦啊,这也太诡异了吧! 朱棣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这皇帝大侄子真是神了。 “还有,皇爷爷想你了,朕也想四叔了,带着四婶来看看他老人家吧,也看看你们的孙儿瞻基,正好,朕还有件事想麻烦四叔!” 最后署名不是皇帝,而是侄儿雄英。 “王爷,陛下都说了些什么?” 燕王妃主动问着,她感到朱棣有些不对劲。 “王妃,你还是自己看吧!” 朱棣把信递了过去,已是遍体生寒。 真他娘的邪门了,就算王府里都是朝廷安插的锦衣卫,那也不至于自己这边刚做个梦,朝廷就立马知道了。 难不成他还真学会夜观天象,能掐会算那一套了。 “王爷无需忧虑,不过是一个梦境罢了,算不得真,皇帝难道真会一个梦境而问罪啊!” 燕王妃安慰道:“他就是敲打你的,让你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仅此而已,你别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 燕王妃也懒得管这些,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最后一句话上,欣喜道:“皇帝还是不错的,主动让咱们去京城看大孙子,我是恨不得现在就走,立马见到瞻基!” “还是等等吧!” 此时朱棣却十分的冷静,说道:“等朝廷来人查完三卫再去吧!” “那你自己留下吧!” 燕王妃迫不及待的说道:“我现在就派人收拾东西,准备礼物,明天一早就出发去京城看大孙子!” 第228章 停止军改 盛夏酷暑,炎热难耐! 古代也没什么避暑的好办法,除了冰块降热就是最原始的扇子了。 中午,朱雄英穿着单薄的绸衫踏进乾清宫,只见老爷子正在拿着蒲扇给两个孩子扇风。 朱文珏和宝庆正在桌子旁吃着西瓜,有说有笑的。 “皇爷爷!” 老爷子抬头一看,立马催促道:“赶紧来,等你半天了,这加冰的酸梅汤都快化了!” “换身衣服,耽误了些时间!” 老爷子爱惜民生,从不用冰块降暑,到了夏天就是一把蒲扇,宫里的储冰也不多,那都是给大孙子用的。 云成立马端来加冰的琉璃碗盛的酸梅汤,朱雄英接了过来,用勺子搅了搅里面的冰块,看着身边的小宝庆,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小姑,您也来了,最近咋也不来东宫找朕玩了!” 宝庆公主回头说道:“大侄贼,父皇说你太忙了,不让我去找你!” “别听你父皇的,他老糊涂了,以后……” 话还没说完,朱雄英的后脑勺就被抽了一巴掌。 “你他娘的说谁老糊涂呢,整天没大没小的!” 朱雄英回头笑呵呵的说道:“孙儿说的这么小声,您都能听到,这证明耳朵好使,能伸手就打中孙儿的脑瓜子,眼神也不错,力气也够,那孙儿就放心了!” 永兴三年就是原本历史上的洪武三十一年,老爷子会在今年六月驾崩,朱雄英一直担心这件事,如今六月已过,老爷子没有油尽灯枯之相,这也让朱雄英放下心来。 原本历史,老爷子的晚年非常凄惨,嫡长子朱标病逝,嫡次子朱樉被毒杀,到了人生的最后两年,文官轮流站出来和这位老皇帝打擂台(南北榜案),心力交瘁之下又得知晋王朱刚去世的消息,彻底压垮了这位老皇帝。 而现在的老爷子早已卸下了身上的担子,退位养老,直到去年彻底放权,而且晋王也没有病逝,还有了朱文珏和小宝庆的陪伴,至今没有大限将至的迹象。 老爷子笑骂道:“就你这个混账东西最孝顺!” 朱文珏低着头再偷笑,对着小宝庆小声说道:“嘿……我爹又被太爷爷打了!” 朱雄英喝了一碗凉丝丝的酸梅汤,顿时感觉去了不少暑气,神清气爽。 “皇爷爷,有几个事,孙儿想给您说说!” 老爷子摇着蒲扇,随口道:“说吧!” 朱雄英缓缓说道:“高炽的儿子出生,四叔也当爷爷了,想必也想尽快看看自己的孙儿,所以孙儿给四叔去了一封信,让他下个月和王妃一起进京,看看瞻基!” 老爷子摇着蒲扇,冷笑一声,说道:“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你和你三叔最亲近,和你四叔最不对付,你能这么好心啊,你指不定又出什么鬼点子呢!” “嘿……皇爷爷不愧是洪武爷,真是啥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啊!” 朱雄英拍着马屁,故意逗老爷子开心,而老爷子也十分享受,眯着眼睛,摇着扇子,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这就是孙儿想说的第二件事了!” 朱雄英突然正色起来,十分严肃的说道:“孙儿打算进行军改!” 此话一出,老爷子手中的蒲扇突然愣在半空,随即坐了起来,将蒲扇拍在桌子上,说道:“不成,现在还不是时候!” 朱雄英连忙解释道:“皇爷爷,现在卫所制度已经烂了一半,不出十年就会全部烂透!” “不是孙儿说着不好听的话惹您生气,您当年引以为傲的卫所制度已经没多少战斗力了,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经过岁月的侵蚀,逐渐生锈,再无寒光,如此下去,就变成了一块废铁!” 卫所制度已经完成了使命,也该到了退出历史舞台之时了。 “你说的这些咱都知道!” 老爷子喝着凉茶,说道:“可军改不是一件小事,耗费数不清的钱粮不说,牵一发动全身啊,这要是改不好,很容易引起动乱,导致江山震动!” “孙儿明白这些道理,可不能看着卫所制度这样烂下去而无动于衷,将来一旦有了战事,又该如何是好啊!” 朱雄英也非常忧虑,趁机说道:“其实孙儿心中有个军改的大致计划,您帮着参考一下吧!” “不用!” 老爷子直接拒绝,严肃道:“咱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不是军改的时候,你先把添丁入亩和士绅一体纳粮的事情彻底夯实再说其他的事情……” “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破裤裆,这还不算什么,万一扯到蛋就会留下病根!” “你的新政为什么能推下去,那些士绅为什么最后服软了,真的是韩宜可,詹徽的功劳吗?” “他们代表的是朝廷,而你是站在朝廷上的皇帝,而且还是个实权皇帝,因为你手上握着的权力让他们感到害怕,而权力的根源就是军队!” “你要这个时候军改,就会影响那些勋贵,军官,军老爷们的利益,万一后院起火,军改不成,反倒影响了新政,得不偿失啊!” “卫所制度虽然越来越烂,但还没到完全烂完的地步,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有百万兵,你先凑合用吧!” “你不是在搞什么五大营吗,一旦有了战事,也能拉上去顶一顶!” 说到此处,老爷子突然笑了,说道:“你把你四叔叫回京城,就是想让他帮你去军改,对吧?”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四叔,这种得罪人的事交给他,大孙啊,你有点不太厚道啊!” 朱雄英的心思被老爷子一语点破,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皇爷爷,您的意思,孙儿都明白,但是孙儿怕再次出现林宽那样的事,此次民变,完全是由卫所军官贪婪之心所致,私吞军田,侵占民田,勾结士绅,倒卖军粮,吃空饷,喝兵血,这样的事情在大明卫所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之前就查过一次,五个大都督没有一个屁股干净的,这一次来个彻底的大检查,恐怕又要查到不少人!” 听到这些话,老爷子的神情突然冷漠起来,那凌厉的眼神迸发出一股让人胆寒的龙威。 “那就杀!” 老爷子狠厉的说道:“这种事情绝不能容忍,发现一个查一个,查到一个杀一个!” 朱雄英突然说道:“皇爷爷,要是都杀了,卫所一定缺乏军官,到时候恐怕会误了军事啊!” “谁让你现在就杀了!” 老爷子冷声道:“查到后先问罪,给他们戴上脚镣,让他们继续留任干活!” 第329章 军事谋划 如此复杂的事,让老爷子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而且方法也是如此简单暴力,依旧是洪武朝的老传统,人可以死,但是死之前要把活干完。 改革需要见血,新政的推行已经充分验证了这句话,军改也是一样。 “大孙啊!” 老爷子悠悠说道:“放心吧,你的新政现在是深入民心,即使有人造反,也不过就是死鱼临死前扑腾两下罢了,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要你做的事情利国利民,那就是臣心,军心,民心皆得,有这三心,这皇帝你就能当的稳如泰山。”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军改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我承认卫所制度现在出现很大的问题,确实需要改进,你要改军,我不拦你,但不能操之过急。 少年帝王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很想做些事情,尽快扫除帝国的隐患和弊病,兴盛天下,但所用的方法和手段都是十分激进的。 朱雄英也不例外,有些道理他都明白,但就是忍不住的想一口吃个胖子。 二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情,他十年就想做到,十年能做到的事情,他恨不得一年就做完。 “大孙,朝政的事情,咱已经不管了,但咱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卫所制度并非一无是处,其实的好处你也明白……” “咱想说的是,即使你要改军,只能代替卫所,绝不能废除!” 说着,老爷子已经起身,按着朱雄英的肩膀说道:“军改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目前国库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慢慢来吧,别着急!” 所谓的军改,无非就是两条路,取消卫所制度,收回所有军田,重新整编,裁减或者增加,从此没有士兵不用自给自足,由朝廷拨饷拨粮养兵。 也就是从府兵制改成募兵制,从此以后当兵拿饷,一心操练,不用种地务农,成为职业军人,战斗力也会大大提升。 但是……很显然,以大明目前的国力和财政税收,是养不起这么多兵马的,这条路虽好,但却走不通。 而第二条路就是府兵制和募兵制并存,把卫所士兵变成预备役部队,朝廷再花钱练出几支可以打硬仗的野战军,也就是职业军人。 其实朱雄英早就开始另起炉灶了,也就是五大营,有的已经打造完毕,如装备精良火器,配备洪武大炮的火器部队,神机营。 有的在建造中,张温,朱寿正在辽东整军,由无良哈,鞑靼,瓦剌,女真等外族人组成的骑兵部队,三千营。 还有沐晟,曹震正在打造的五军营,骑兵,步兵等各类远近的混合兵种。 有的还没动静,如第四营,山地营,用于各种山岭沟壑,雨林中作战。 这五大营兵马,功能不一,兵种不一,作用也不一样,却可以用于各种环境下作战,也是将来开疆拓土,大型战争的主力。 但这些同样需要钱,打造五大营的军费至少需要上千万的银子。 以五大营逐渐取代卫所,而卫所也会逐渐裁减,或者成为专司生产的后勤兵种。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也就是说卫所制度不能废,以五大营为基础的新军还要练,朱雄英现在需要大量的钱粮。 “皇爷爷,您放心吧,孙儿都明白!” 朱雄英点头答应下来。 老爷子望着殿外,感慨道:“想当年,徐达,常遇春二人,率汉家虎贲三千,一路北上,横扫燕云,这是何等的勇武,没想到才过了三十年,战斗力下滑到打一个白莲教都费劲,哎……” 朱雄英安慰道:“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谨慎而为!” 老爷子点点头,看着两个孩子,招呼道:“文珏,宝庆,走了,咱带你们去抓知了猴,晚上炸着吃!” 朱文珏自然是一溜烟跑了出去,小宝庆回头问道:“大侄贼,你去不去一起抓知了猴?” 朱雄英笑道:“我等着吃,好不好?” 小宝庆撅着嘴说道:“你咋和大胖一样,变成吃货了!” 朱雄英莞尔一笑,说道:“哎哟,小姑,您可别这么说,我比大胖差远了,他才是真正的吃货,你看他那肚子,和身怀六甲似的!” 小宝庆嘿嘿笑道:“ 大侄贼,我听说大胖生个儿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朱雄英大笑道:“不然他肚子怎么会这么大的!” 老爷子回头喊道:“闺女,走了,别听他在那扯淡!” ,,, 九月,江南! 朱允熥独自坐在大堂外的一棵树下,听着蝉鸣,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回想自己的这些年的生活和经历,越发惆怅起来。 王妃在封地,儿子在京城,而他自己身处江南,一家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团聚。 儿子文坤在宫里生活,由大哥抚养,自然不会亏待,可他还是想带在身边,由自己抚养,但朱允熥心里明白,新政大业还没有完成,还没有弄死朱允炆,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就在他惆怅之时,一道脚步声传来,只见身穿官服的詹徽缓缓走来。 “下官见过千岁!” “詹大人,不用客气,快坐!” 朱允熥对詹徽十分的客气,二人在江南相处两年了,早已经到了十分熟悉的地步,即使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也算无话不谈了。 朱允熥亲自倒茶,问道:“詹大人,舅爷,大舅,何指挥没和你在一起?” “谢三爷!” 詹徽十分恭敬的接过茶杯,说道:“凉国公三人闲来无事,带人去郊外狩猎去了,说是给三爷打些野味尝尝鲜,我年纪大了,又是文官,自然去不了!” 朱允熥听后心中十分感动,感慨道:“本王这几年在江南全靠你们照顾,本王心里真的很感激!” “三爷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詹徽趁机说道:“如今江南新政也接近尾声,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朝廷召回的诏书应该就到了,我们也都该回去了,以后三爷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下官绝不推脱!” 江南新政在詹徽强硬的血洗下,可以说大为成功,但同时也让江南士绅,商人对他恨之入骨,而朝廷参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如今想致他于死地的人,至少能从奉天殿排到紫金山。 想让她詹徽死的人有很多,但能让他死的人只有皇帝,只要皇帝不开口,任何人都动不了他。 詹徽自己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已经为自己的仕途准备了一份让皇帝惊喜的政绩。 而回到京城后,朱允熥,詹徽,蓝玉三人一定各有安排,也就意味着要分道扬镳了,再也不能一起共事了。 朱允熥却说道:“回到京城后,我想去宗人府!” 第330章 交易 詹徽一楞,问道:“千岁何出此言啊?” 朱允熥苦笑一声,说道:“咱们在江南杀了这么多人,无辜的也好,罪有应得的也罢,终究是一场震动,一定会有人逼着大哥追究,而大哥为了稳定江南,也会处理一些人!” “如今新政也推完了,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锅,本王不想让大哥为难,你们打着本王的名号杀人,这些罪责也都会加在本王身上,本王不怪你们,本王去背锅,不至于送命,要是让你们背锅,,,哎,这么大的锅,你们也背不起来!” 詹徽听后,深感震惊,原来这位徐王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 “千岁,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若是没有三爷坐镇江南,下官很难在江南推行新政,还请千岁恕罪!” 朱允熥确实笑了笑,说道:“詹大人,本王从没有怪过你们,你们推行新政是为了朝廷,为了大哥,本王亦是如此,本王坐镇江南其实就是为你们撑腰的,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听到此话,詹徽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如果这位徐王真要给皇帝说些什么,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毕竟人家是亲兄弟,皇帝对这位亲弟弟也是疼爱有加。 “我从小命苦!” 朱允熥低头叹息道:“从出生就没了母亲,小时候又受吕氏和淮王的欺负,皇爷爷和父亲也没时间管我,我整日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甚至都有了轻生的念头!” “所幸后来,大哥来了!” 提到朱雄英,朱允熥突然笑了,眼神也充斥着一抹神采,继续说道:“大哥回来后帮我扳倒了吕氏,将这个毒妇挫骨扬灰,我的日子才算彻底好过起来,大哥知道我受了很多委屈,就努力的补偿我,给我封了亲王,还给我娶了媳妇!” “所以我很感念大哥,要说委屈,大哥才是最委屈的人,整个江山的重担都在他一个人肩膀上担着,我有心为大哥分担,却又没那个能力,后来大哥让来江南帮着推行新政,我真的很高兴,所以这个锅,我自己非常愿意背,哪怕永远囚禁宗人府,我也无怨无悔!” 朱允熥情深意切的一番话,让詹徽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想背锅并不是为了他詹徽,也不是蓝玉,而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仅此而已。 “即使被关进宗人府倒也没什么,大哥是不会亏待我的,更不会亏待我的儿子!” 此时的朱允熥十分轻松,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虽然我来江南没做过什么事情,但也算给大哥帮忙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就是,,,就是有些事情还没做,心里是个遗憾!” 詹徽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斟酌再三后,最终还是问道:“千岁若是信得过下官,可否和下官说说,说不定下官可以帮帮忙!” “我以前备受吕氏母子欺凌,吕氏已死,但他还活着,这些年经常深夜惊醒,梦寐之间,全是他当年欺负我的一幕幕,心中梦魇,越发严重,难以消散!” 朱允熥神情冷峻,眼神充斥着一股仇恨,捏着拳头,即使是三伏天,也能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的寒意。 而詹徽也彻底明白过来,这是让他对付淮王朱允炆。 朱允熥突然站了起来,说道:“詹大人,江南新政,大功于你,罪在我身,本王祝你登堂入室,平步青云,你帮本王除掉淮王,可否?” 詹徽想都没想,立马起身,拱手严肃道:“下官愿为三爷分忧!” 作为人精中人精,詹徽没有任何犹豫,完全没有权衡利弊,而是一口答应下来,看似草率,其实心中早有打算,他不是在帮徐王,而是在帮皇帝除掉淮王。 更重要的是,詹徽也没有拒绝的资格,他要不答应,一旦朱允熥把罪责推到他和蓝玉身上,蓝玉是他舅老爷,怎么都死不了,而他詹徽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不管是詹徽上了朱允熥的船,还是朱允熥上了詹徽的船,已经不重要了,总之,现在二人是共乘一条船。 朱允熥亲自扶起詹徽,说道:“请詹公教我!” 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称呼都变了,这也就意味着二人已经组成了灭淮联盟。 “三爷,敢问您对付淮王可有优势?” 詹徽的意思很明确,你有什么底牌! “淮王府有本王安插的人,淮王护卫也有!” 朱允熥没有隐瞒,但影子暗卫的存在是任何人都不能说的。 詹徽又问:“可有查到淮王不法之事,甚至有不臣之心?” “暂时没有!” 朱允熥缓缓摇头,说道:“淮王自就藩后一直很小心,估计是察觉到了府中有朝廷的眼线,重要的事情,他都是和长史黄子澄商议,本王的人查不到!” “至于淮王护卫,也不过千余人,他也几乎没管过,军中的眼线没什么用,出王府之时,只带亲信几人,我的人接触不到他!” “不过,淮王表面上臣服朝廷,其实背后对我大哥当皇帝一直耿耿于怀,背后一定暗藏祸心,说不定在暗处正在策划什么阴谋!” 詹徽听后沉思半天,随后问道:“三爷所说的阴谋是造反吗?” “不好说。” 朱允熥皱着眉头说道:“本王也不确定,至少现在还没有查到淮王有谋反的证据和举动!” 詹徽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确定那就是有反心,有反心就一定会造反,造反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罪啊!” 朱允熥这几年在江南跟着詹徽成长不少,瞬间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含义。 “詹公的意思是,向朝廷举报淮王谋反,让大哥去办他?” 詹徽笑着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办案要讲证据,不然难服人心,再说,淮王怎么也是陛下的弟弟,如果在没有铁证的情况办案,会让陛下遭后世诟病,皇室也会认为陛下无情苛刻,陛下是千古圣君,别不能有此污点!” 不愧是詹徽,人家考虑问题永远把皇帝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设身处地为皇帝着想。 朱允熥恍然大悟,点头道:“说的也是,咱们不能让陛下难做!” 詹徽眼神犀利,神情严肃的说道:“所以咱们要先找出淮王谋反的铁证!” 朱允熥愁苦道:“恐怕不容易,他十分谨慎,即使有反意,也不会轻易暴露出来!” 詹徽冷笑道:“没有铁证咱们可以捏造铁证啊,一旦有了铁证,淮王他不反也得反,他要反了,三爷就能名正言顺报仇雪恨,将淮王挫骨扬灰!” 第331章 桐庐阁 徽州,黄山! 这地方曾经有一个黄山行宫,每逢酷暑季节,老爷子总会带着马皇后来此避暑。 后来马皇后病逝,老爷子再也没来过,黄山行宫也逐渐被废弃。 但之后前来黄山避暑的人却多了起来,多是富贾之人以及士绅名流。 黄山素有前山险,后山秀的说法,后山松谷自去年起,突然来了一位博学的中年儒生,他以重金请人搭建了一处十分别致的清幽竹屋,取名桐庐阁。 这位先生既不开堂讲课,传道授业,也不着书撰文,研读经典,而是松谷听涛,赏景品茗,偶尔会有一些人前来拜访。 夏季多雨,一到梅雨季节,黄山后坡就会形成一道独特的景观,那就是松谷听涛。 外面绵绵细雨,桐庐阁内,云香缭绕,银炭烧的通红,铜炉上的泉水也变得沸腾起来。 那身穿黑色儒衫的中年将泉水倒进紫砂壶中,放入今年的新茶,口中念叨道:“来客人了!” 绵绵细雨,山上早已没了行人,却有一人,头戴斗篷,身穿黑袍,外附蓑衣,来到松谷之上。 他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桐庐阁,立马解开斗篷,脱掉蓑衣以及沾满黄泥的僧鞋走了进去。 “道衍大师,你终于来了!” 黑衣儒生倒着茶水,淡淡说道:“喝杯热茶祛祛寒气吧!” 道衍和尚也不客气,立马坐了下来,颇为劳累的说道:“你住的这地方真是为难贫僧了,再高一些,贫僧就上不去喽!” 说着,抿了一口热茶,又望着外面的景色,感慨道:“松谷听涛,果真别有一番风味,这地方真不错,贫僧都不想走了!” “道衍大师,你意志坚定,犹如佛神,这世间恐怕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你,你想做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至死不休!” 此人正是桐庐书院,大先生的学生兼好友,一代大儒杨政。 道衍笑了笑,开始戴起了高帽,说道:“没有杨先生辅助,贫僧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杨政没有说话,道衍继续说道:“淮王说了,你若是祝他成事,事成之后,以东宫太师,吏部尚书,资善大夫之位报之!” “我只想为大先生报仇!” 杨政对这些官位并没有兴趣,转而问道:“淮王有多少兵马?” 道衍悠悠说道:“杨先生有多少钱粮,淮王就有多少兵马!” 杨政却轻轻一笑,说道:“我一介书生,哪来的钱粮!” 道衍望着阁楼外的细雨和风景,说道:“杨先生,你掌控着半个江南的富商和士绅,说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 “如果杨先生没有此意,那就当是贫僧前来黄山领略风景了!” “茶也喝了,贫僧也该告辞了!” “临行之前,贫僧想提醒杨先生一句,请别忘了大先生是如何死的!” 说着,立马缓缓起身,拿过斗篷和蓑衣就要离开。 “大师留步!” 身后传来杨政的声音,走到门口的道衍嘴角瞬间勾起一抹笑意,也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杨先生可还有其他事情?” “我想知道淮王背后还有哪些人?” 最后一句话成功勾起了杨政的仇恨。 道衍回身再次坐了下来,说道:“这些贫僧暂时还不能说,没有把握的事情,贫僧不会去做,淮王求才若渴,礼贤下士,气度非凡,绝非那个小皇帝可比,许多能人志士已经效忠淮王,现在万事俱备,就差杨先生的加入!” 其实也不是差杨政,而是差他背后的富商和士绅的支持,再说的直接点,差钱粮。 “想让我效忠淮王,可以,但是要先杀掉一个人!” 杨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不提啊,道衍立马说道:“何人,先说好,你要想杀皇帝,贫僧可做不到!” “我没这么蠢!” 杨政咬着牙,恨意滔天的说道:“杀江南布政使詹徽,绝不能让这个老贼离开江南!” 道衍眉头一皱,说道:“他可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替朝廷推行新政的开路先锋,他要意外死在江南,任谁都能猜到是谁做的,小皇帝一定震怒,说不定会血洗江南,这对你们士绅不利啊,贫僧劝你还是慎重而为!” 杨政却坚定的说道:“这个老贼十分难缠,也不好对付,只要他还在江南,早晚会被他查到私通淮王之事,一粒粮食都运不出去,一旦他上报朝廷,对整个江南就是毁灭的打击,而淮王也会随之覆灭!” “詹老贼若死,朝廷一定会以此为由,再次在江南屠杀士绅,到时候一定会激起士绅的不满和仇恨,转而支持淮王!” 道衍神情凝重,心想,这个杨政挺狠的啊! “圣人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成大事,必须有所牺牲!” 杨政感慨道:“詹徽必须死,苦一苦江南士绅,骂名我来担!” 道衍顿时乐了,他就喜欢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他还是不希望杨政背后的士绅势力有太多的折损,一旦激怒了皇帝,以詹徽的死为由,对江南士绅来一场大清洗,那杨政就失去了任何利用价值。 “杨先生,贫僧还是要劝你一句,小不忍责乱大谋,为了淮王的大业,请杨先生暂且忍下,待淮王成就大业后,必将詹徽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杨政却愤然道:“不用多言,詹徽必须死在江南,以慰大先生在天之灵,和万千冤死的士绅冤灵!” 道衍知道,杨政已经被仇恨所蒙蔽,再说也没有任何意思了。 “这事不劳烦大师动手,此事我会自己安排的!” 道衍手中转动的佛珠突然停了下来,问道:“那钱粮的事情,,,” 杨政悠然说道:“会有人去找淮王的!” “既然如此,那贫僧就告辞了!” 道衍带上斗篷,穿上蓑衣,准备离开,走到阁楼外,却听到杨政说道:“大师,山路湿滑,还请多加留意!” “阿弥陀佛,贫僧记住了!” 道衍离开桐庐阁,离开松谷,冒雨朝着山下走去。 “你的一念之差却要让贫僧多跑一趟江南,实在不该啊!” ,,, 两个月后,京城,皇宫! 内阁成员加六部主官,副官齐聚文华殿,商议政事,主要还是新政,摊丁入亩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进行南北对换之事,这件事之前就定下,只是还没有迟迟落实。 不管是摊丁入亩还是士绅一体纳粮,侵占的都是原本属于士绅豪强,地主富商的利益,自然也包括这些文官,当初他们也都反对新政,就连勋贵也站出来公然反抗,朱雄英毫不留情的处置了带头的冯胜,这才算压下去反对之声。 对于强势且掌权的新皇帝朱雄英来说,一切反对都没有什么用,他们也只能被迫接受。 第332章 群攻詹徽 提到新政,众人自然想到了江南,吏部尚书张拱手道:“陛下,詹徽任江南布政使三年任期已满,该回京述职了!” 礼部尚书王钝也趁机说道:“陛下,官员任职期限为三年,按吏部官职制度,詹徽该调任别处了!” 朱雄英听后却是没有任何反应,手指轻轻点点在御案之上,一下接一下,让人有些猜不透。 “张部堂,你在云南当了可不止三年的布政使吧!” 朱雄英又看向王钝,说道:“还有王部堂,朕记得你在江南可是连任十二年的布政使!” “皇爷爷当初说你们是东南,西南的两大柱石,若不是你们在地方上有些重大的政绩,品行秉忠,也不会成为新朝的重臣啊!” “你们何时也有了眼红的毛病?” 张连忙说道:“陛下,非是臣妄言,臣不过是按吏部的规矩办事,绝无其他意思啊!” 王钝接着说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啊,洪武中年,连连爆发大案,涉案官员无数,朝廷也抽不出官员换任,臣才在江南连任十二年之久!” 朱雄英冷笑两声,说道:“幸亏当年你们都在地方,不然这八成也会被连累其中,现在坟头上的草恐怕都有半人高了!” 二人被皇帝这番话怼的哑口无言! 洪武十二年到洪武二十三年间是官员的黑暗期,朝廷爆发三大案,朝廷的核心班子是换了一茬又一茬,昨天还是尚书天官,明天可能就要被砍头。 如今仍然活跃在朝廷的洪武老臣,当年都是安分守己,且品行端正,政绩突出的地方官,不然,哪里轮得到他们和新皇帝一起坐在这文华殿喝茶。 “陛下!” 凌汉站了起来,这老头一开口,就让朱雄英头疼不已。 “詹徽卑鄙无耻,品行不端,乃十足小人也,陛下万不能再委以重任!” 这俩人可是死对头了,当年二人是都察院的左右御史,凌汉就和詹徽不对付,凌汉就看不惯詹徽的品行,二人从洪武朝斗到永兴朝。 詹徽在江南期间,凌汉是逮到机会就参他,甚至以死相谏,朱雄英也没办法,不能问罪詹徽,只能安抚凌汉。 朱雄英现在是看到凌汉就头大,是真的头大,之前让他回家养老,又赐田赐银,可凌老头却说,只要詹徽不死,他就不走,就算死也要死在都察院。 他不愿意走,朱雄英又不能强行逼他走,万一过激把他逼死了,逼死忠良恩师的恶名算是留下了,搞得朱雄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老大人,你先坐下,听朕说!”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朕知道你们都瞧不起詹徽,认为他背叛你们的圣人之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背后还把他比作汉朝时期,心狠手辣的酷吏郅都!” “你们只知道郅都杀人如麻,是个酷吏,却不知他也是大汉的苍鹰,豪强畏之如虎,百姓爱之青天,帝国苍鹰镇守雁门,匈奴不敢犯边!” “你们说詹徽品行不好,但朕听说,他一不贪污,二不行贿,就是想不择手段的爬向更高位,这难道也有错吗?” “要说私心,谁能没有私心啊,王部堂,朕给你东宫太师的头衔,你要不要?” 王钝瞬间老脸一红。 “张部堂,朕给你一个公爵,你受不受?” 张低着头不说话。 “凌老大人,等你百年后,朕给你定个文正好不好?” 凌汉却昂着头义正严辞的说道:“臣只求一个公正的身后事,即使臣有此心,也不会用这种让人不齿的手段!” “呵呵……” 朱雄英顿时笑了,大家都想爬向更高的位子,不过你们要脸,詹徽不要脸,这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一样,鸭子别笑鹅摆腚! “詹徽是没有你们品行高,但他能办实事啊,朕做的是前无古人的事情,用人自然也要不拘一格,朕要循规蹈矩,这新政还怎么推,只有剑走偏锋,才能取得胜利!” 朱雄英十分骄傲的说道:“你们可以去民间看看,自推行新政后,百姓的日子是不是好过多了,就连那个造反的林宽,他都说朕是个好皇帝,难道你们连一个反贼都不如?” 众臣哑口无言,就连凌汉也无言以对了。 同时心里也有很大的感慨,这位少年继位的新君真是越来越成熟了,如果刚继位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如今才过去不到四年,他就成长到能把六部尚书,都察院御史反驳到哑口无言的地步。 说的简单些,朱雄英越来越像一位合格的皇帝了。 “当初,詹徽和朕许诺,任期满,就给朝廷带来六百万银子的新税,如今任期已到,朕会召他回京,如果他能拿出六百万银子,朕会重用他,如果少一个铜板,朕也不会轻饶他!”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冷眼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董伦第一说道:“陛下圣明!” 杨士奇:“陛下圣明!” 朱雄英偷偷踢了一下旁边坐着的朱文珏。 朱文珏立马站出来说道:“凌老大人,你别再盯着詹徽了,有那精力先把我父皇交给你查军的事办好,等你把这事办完,你在斗他,行吗?” “实在不行,孤这个太子给你们俩拿把刀,你们对着砍!” 朱文珏指着六部尚书说道:“张大人,管好你们吏部,王大人,你们礼部怎么什么事都要管,还有郁大人,算好你的账,一个个的操多大的心!” 郁新十分的郁闷,说道:“殿下,臣没说话啊!” “你嘴说没说,但你心里一定在说话,我都听到了!” 朱文珏蛮不讲理的说道:“你们别整天和我父皇过不去,我父皇仁善,不愿和你们计较,一个个的别得寸进……进……” “叔父,进什么来着?” 朱高炽咧着嘴提醒道:“得寸进尺!” “对,就是这个词!” 朱文珏继续说道:“你们多跟人家董先生学学,兢兢业业,埋头做事,从来不给父皇添乱……” “董先生,等你百年之后,我父皇不给你谥号,等孤继位了,一定给你一个顶级美谥,表彰你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董伦一愣,惊喜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挠挠头,说道:“呃……我说完了,你们说吧!” 接着坐了下来,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抠着面前的桌子。 此举让在场的臣子们全部愣住了,这还是那个顽劣的太子吗? 朱雄英憋着笑意,故作生气的说道:“太子,你怎么和诸位老臣前辈说话呢,没点规矩了,赶紧给凌老大人几人赔罪!” 朱文珏立马起身,后退两步,对着众人拱手道:“孤还小,不懂事,还请列位前辈海涵,别和孤一般见识,实在不行,孤给你跪下行个大礼赔罪!” 说着,开始撩起衣服! 几个老头吓的脸色大变,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先跪一步,大喊道:“殿下,使不得啊!” 第333章 新政之功 十一月,江南! 布政使司衙门大堂,徐王朱允熥坐在主位之上,左边是江南三司,分别是布政使詹徽,兵马指挥使何荣,按察使周志新,右边坐的是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 这六人全部都是都是皇帝朱雄英的亲信,为了在江南推行新政,朝廷出动了一位亲王,两名国公,一名伯爵,两大亲信文官,耗时三年之久,杀了上万人,才算勉强推了下去。 詹徽捧着黄色的圣旨,对着众人说道:“除兵马指挥使何荣外,陛下让咱们所有人在年前回京!” 常茂顿时大笑道:“这活干完了,也该回京领赏了,哈哈,就是不知道陛下为咱们准备了什么封赏,这段时间大伙都辛苦了,到了京城,我请大伙喝酒,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 何荣苦着脸说道:“那为啥把我一个人留在江南啊,你们都走了,我留在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詹徽手中拿着圣旨,严肃道:“何指挥,此言差矣,陛下让你留在江南其实是对你的看重,意在让你镇守整个江南!” “江南经历一场新政,人心不稳,特别是那些士绅,我们走后,你千万不能大意,一旦出了事,陛下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知道了!” 何荣有些不太高兴,小声嘟囔道:“敢情留下的又不是你!” 朱允熥站了出来,安慰道:“何指挥,你的功劳本王都记着,回去后一定为你请功,詹布政的话你一定要牢记,江南绝不能出现任何动乱!” 何荣立马站了起来,恭敬道:“三爷放心,标下一定谨记!” 朱允熥随后说道:“江南新政,大为成功,诸位都是有功之臣,以詹布政首功,周按察次之,凉国公再次之……” “诸位的功劳,本王一定如实禀报朝廷,到时候论功行赏,自然不在话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拱手道:“谢千岁!” 别看蓝玉,詹徽杀的爽,搞起一桩又一桩的屠杀,其实都是周志新这个按察使在后面不断安抚江南人心,不然早闹翻天了,说白了,这是在给他们所有人擦屁股,新政之功自然也有他一份。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有意见。 周志新也是朱雄英安插在江南监视詹徽等人的眼线,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此时,常茂突然问道:“三爷,新政之功,我排第几?” 还没等朱允熥说话,蓝玉照头就是一巴掌,训斥道:“你他娘的排第一,都是你的功劳,满意了吗?” 说着,又是两巴掌抽在头上。 常茂被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低着头也不敢在说话了。 蓝玉拱手道:“三爷,我的功劳就算了吧,也用不着,我来江南就是给陛下帮忙的,既然是帮忙就没什么功劳可说,赏赐也就免了吧!”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舅爷这话可不对,一码归一码,功就是功,有功自然就要有赏,舅爷就莫要再推辞了!” “千岁言之有理!” 詹徽接着说道:“凉国公风高亮节,淡泊名利,实在令人敬佩,但陛下要是已经准备好了赏赐,不受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 你蓝玉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你是来帮忙的,那我算什么? 你不要赏赐,那我若是要了,是不是证明我詹徽是个不要脸的人? 你是国公,什么都不愁,我还想凭借新政之功登堂入室,青步青云呢,不然我忙活三年,不惜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都是图个什么啊。 你倒好,你这一句帮忙,让我情何以堪! 你瞧瞧你这办的叫什么事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蓝玉也只得应了下来,却不知道詹徽在心中把他骂了八遍。 朱允熥接着说道:“此次回京复命,由于还要押送税粮,税银,所以不能一起回去,本王和詹布政,周按察已经商议过了,由本王押送七成税粮,在大明水师的护送下走水路,过松江府,入海门,到镇江府,在由镇江府入京!” “海军那边,本王已经和楚王商议好了,到时候会调动十艘战舰护送七成的税粮!” “剩下三成,由周按察使护送!” 海军能出动的战舰只有十艘,但还是运不完所有税粮。 “所有税银由詹布政和凉国公,郑国公走陆路护送,何指挥需要派两个卫的兵马跟随!” “领命!” 一场腥风血雨后,江南新政算是结束了,最后的结果,詹徽带着盆满钵满的新税回去了,江南多了上万具士绅,商人以及家眷的尸体。 凡是抗拒新政,拒不交税的士绅,詹徽毫不留情,说杀就杀,连他们的家眷,包括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满门屠尽,可谓已经狠到了极致。 詹扒皮,蓝阎王,常屠夫离开江南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倒没什么反应,毕竟新政是对他们有利,那刀子也没砍在他们身上,但江南的富商和士绅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到了月底,詹徽独自一人正在看着自己亲自写给皇帝的奏表,也是自己的政绩,那是满心欢喜。 一名小吏走了进来,说道:“大人,陆承,周茂才,余正明三位商人求见!” 詹徽立马合上奏表,心想,要账的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没一会儿,三位大名鼎鼎的皇商走进大堂之中。 “见过布政使大人!” 詹徽一笑,说道:“什么风把你们三位吹来了!” 陆承连忙说道:“听说大人要离任江南,我等是特来为大人送行(要钱)的!” 詹徽连连摆手,说道:“算不算离任,不过是任满罢了回京述职罢了,说不定还会在江南连任几年(继续在江南杀人)!” 周茂才拱手道:“大人在江南任职期间,政绩卓着,一定会高升天官(你可千万别在回来了)!” 詹徽顿时笑了,说道:“即使高升,也离不开三位的帮助,你们可是帮了本官的大忙了(谢谢你们的银子嗷)!” 余正明接着说道:“能帮大人,是我们的福分……就是……不知大人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你该还钱了)!” 詹徽明知故问的说道:“何事?” “大人可还记得,去年为了向朝廷交差,大人向我们借了价值五百万两的银子还有粮食等物!” 詹徽听后缓缓坐了下来,感慨道:“年纪大了,有些事确实记不得了!” 见詹徽开始装傻,陆承连忙拿出当初的借据,说道:“大人这是当初咱们立的字据,曹国公担保,上面还有手印……” 詹徽扫了一眼,眯着眼说道:“哦,好像有这事!” “那不知大人何时将这笔银子,还给我等?” 詹徽猛然拍案而起,一副懊悔的神情,说道:“坏了,本来给你们准备好的银子跟着新税一起运往京城了!” 第334章 拉扯 “啊……” 余正明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大人,那赶紧派人追回来啊!” “追?怎么追?” 詹徽却不慌不忙的说道:“你的那些粮食已经走海运运走了,现在恐怕早到了海门了,等追过去,已经入国库了,难道你们还想让本官从国库给你们偷回来啊!” 余正明瞬间愣住了,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可怎么感觉詹徽却占着理呢。 周茂才陪着笑脸说道:“大人说笑了,粮食是运走了,那再无追回的道理,在下也不会让大人为难,可在下三人刚才进衙门的时候,看到士兵搬着税银,大人可用此税银……” “你们三人有所不知啊!” 詹徽打断了他的话,义正严辞的说道:“你们当初的借给本官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当成税粮运走了,这税银是这几年的新政新税,里面没有你们的钱……” “借钱是本官的私事,而这些税银却是国库的,本官奉命运回,这属于公事,本官向来公私分明,要是拿国库的税银为本官填私账,岂不是违反大明律令,尔等要害死本官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三人被詹徽一番歪理搞得全部愣住了,同时心里也明白过来,詹扒皮这是要耍无赖了。 余正明愁眉苦脸的问道:“那敢问大人,我等的银子该当如何?” “先等等吧!” 詹徽悠悠说道:“等本官回京后和户部说说,把这五百万两银子拿出来还给你们!” “你们啊,也不用着急,本官身为布政使,封疆大吏,还会赖你们这仨瓜俩枣啊!” 仨瓜俩枣? 詹扒皮,你也不怕口气大闪了舌头,这可是整个江南地区一年的赋税啊。 回京后还给我们,这话你骗三岁小孩呢,你詹扒皮分明就是想赖账。 “大人,在下当初为了帮大人度过难关,可谓倾尽所有的家当啊!” 周茂才苦苦说道:“现在没有银子周转,今年的茶叶恐怕都收不上来啊,这要是误了朝廷的茶马,在下实在无法向曹国公交代啊,朝廷也会问罪,在下到时候全家性命不保啊!” “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贱商,给条活路吧!” “是啊,大人!” 陆承也开始诉苦起来,说道:“在下奉兵部之令,督造战舰,如今同样断了银子,一旦战舰的进度跟不上去,兵部也会问罪,在下全家一样保不住啊,大人,您开恩!” 余正明附和道:“大人,在下的粮食生意也是一样,您就发发善心,救救我们,留条活路吧!” 詹徽冷眼看着三人,说道:“本官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本官啊!” “所有粮食,银子等新税,本官早已报给朝廷,一旦陛下发现报上去的数目和送回去的数量相差太多,本官该如何交待?” “你们觉得陛下会放过本官吗?” “本官要是被朝廷砍了,你们又该找谁去要钱?” 此话在理,詹扒皮万一真出事了,人死账消,五百万两银子算是彻底打水漂了。 “我们理解大人的难处,可大人也得救救我们啊!” 陆承难为情的说道:“当初,我们相信大人的品行,才把银子借给大人,也算是给大人帮忙,现在也请大人给指条明路,救救我们吧!” 五百万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富商来说,不说全部家当,也算伤筋动骨了,而且各个的理由都让人无法反驳。 “急什么,这天塌了自有上面顶着,砸不到你们身上!” 詹徽悠哉悠哉的说道:“茶马的事,你去找曹国公啊,让他帮着想想办法,就算朝廷怪罪,那也怪不到你这个商人身上,还有你们陆家的船厂,找兵部谈谈,拖上几个月不是问题,还有你们余家找户部支些银子就是!” 几人被詹徽一番胡搅蛮缠搞得毫无办法,虽然之前已经预料到詹扒皮会赖账,但没想到他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詹徽悠闲的喝着茶水,说道:“本官不是故意要赖你们这些钱,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关键是本官现在没有钱还给你们啊!” “大人,您这,,,” 三人想掐死詹扒皮的心都有了,但是詹徽现在毕竟还是江南布政使,不可能公然和他撕破脸。 犹豫再三后,詹徽说道:“这样吧,本官也体谅你们的难处,等本官回到京城,定将此事奏与圣上,到时候从国库抽出五百万两银子还与你们,咱们就按照契约上算,多出的利息都算上,绝对不少于你们一粒粮食一文钱!” “这也是本官能想到的最为稳妥之法,你们要是再不依,那这样吧,本官拿命抵了,厨房有菜刀,你们取来,直接把本官砍死,这事就算完了,你们看如何啊?” 几人相视一眼,神情之中充斥着万般的无奈,却又毫无办法,詹扒皮不仅无耻,还是个无赖。 “大人言重了,我等自然相信大人的品行!” 周茂才趁机问道:“敢问大人,此事何时才能办妥,我等到时候带人去京城将粮食拉来,也省的大人再派人送到江南!” “瞧你这话问的!” 詹徽冷笑道:“那也得本官回到京城见到陛下再说啊,毕竟是五百万两银子的粮食,江南一年的赋税,这不是小数目啊,陛下批了还需要户部审核,调配,哪是说办就能办的啊!” “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大可跟着本官一同进京,自己去向君父要账!” 三人连忙拱手:“不敢,不敢!” 去找君父要账,就以他们贱商的身份,这简直是开玩笑。 詹徽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说道:“行了,回吧,本官忙着呢,就不留饭了!” 说完,立马走了出去,看到前面的士兵正在从库房搬银子,立马指挥道:“当心些,这都是今年的新税,到时候要一分不少的上交给朝廷!” 走出衙门外的三人一脸苦相,余正明恼怒道:“就知道这个詹扒皮会赖账,当初我就说不该借给他!” 陆承无奈的说道:“他手上有许家的账簿,不借给他,恐怕小命难保啊!” “三位,等等!” 衙门外跑来一名衙役,说道:“三位,詹大人说了,你们刚才的茶水钱还没给呢,水是他请的,但茶叶和烧水的碳钱是衙门出的,属于公账,一共三两银子!” 三人瞬间愣住了,陆承连忙说道:“我们没喝啊!” “大人说了,没喝也得给钱,你们若是非要赖账,大人就拿老账本和你们算算账了!” 第335章 有人要杀你 “我呸!” 余正明对着布政使衙门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低声骂道:“他这就是故意来恶心我们的,詹扒皮,你不得好死!” 周茂才叹息道:“他可不能死,他要死了,咱们的钱就彻底打水漂了!” “那怕什么!” 余正明不屑道:“他要真死了,那咱们就去找曹国公,当初可是他担保的契约,他堂堂国公,这白纸黑字,总不能也和不要脸的詹扒皮一样赖账吧!” 周茂才咧着嘴说道:“你当曹国公又是好惹的啊!” 陆承附和道:“这事先不急!” “不是,我听你俩的意思,是不打算要这钱了啊!” 余正明立马不乐意了,瞪着眼说道:“你们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我余家不行,别忘了,当初我可是出了八十万两银子,这些钱是我全部家当了,我必须要回来!” 陆承还指望曹国公帮他办市舶司提举之事。 而周茂才是做茶叶生意的,李景隆又掌管茶马,二人是合作关系,他更不会去得罪。 “余兄,我们可没说不要啊,关键是要不回来啊,刚才詹徽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耍赖,他手上握着咱们的把柄,我们一介贱商又能如何啊!” 陆承无奈的说道:“你要有本事,你去找詹徽要!” “那也不能白吃亏!” 余正明冷眼看着二人,说道:“你们别忘了,不仅詹徽手上有咱们把柄,当年暗通东吴余孽的人可不止我余正明一人!” 陆承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打算告发我们,大家一起死?” 余正明咬着牙,低声道:“我不想死,我只想要回我的钱!” “当初,我是看在你们二人的份上才把钱借出去的,现在钱要不回来了,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 听到此话,陆承,周茂才二人都愣住了。 “余兄,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当初詹徽点名是让我们三人拿出五百万两银子,何时又成看在我们的面子!” “我不管!” 余正明突然恼怒,说道:“这笔钱你们要赔我……实在不行算我借你们的!” 周茂才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立马低声问道:“余兄,你是不是有事,你要有苦衷,你就说出来,咱们这么多年的友谊,能帮我们一定帮你!” “没什么事!” 余正明有些失落,说道:“借我五十万两银子周转,我把余家名下的土地,房舍,商铺全部抵押给你们!” “余兄,你……” “莫要多言,你们借还是不借?” 余正明立马打断二人的话,问道:“我年前就要!” 陆承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周茂才拦了下来,说道:“借,年前一定给你送到嘉兴!” “谢了!” 余正明郑重行礼,随后突然离开。 陆承忍不住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 周茂才隐隐有种不好的直觉,说道:“其实这些钱,就是咱们的买命钱,詹徽手里捏着咱们的把柄,轻易不会举报我们,我担心的是书院那边……” “书院!” 陆承疑惑道:“书院已经被朝廷剿灭,大先生也死了……” “杨政没死!” 周茂才苦着脸说道:“前一阵子还派人来找我取茶叶,哎……” “这……” 陆承整个人都愣住了,本以为随着学院覆灭,大先生投水自尽,稳定好詹徽,他们从此高枕无忧,万万没想那个书院的二号人物杨政还活着。 “余正明急于要钱,或许就是受杨政所迫!” 周茂才苦笑道:“授人以柄,身不由己的日子真难过啊,哎……” 陆承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杨政为何不来找我们,我们的家底可比余家厚多了!” 周茂才沉思道:“余家本来就是江南第一大粮商,他借的钱恐怕都要换成粮食给杨政送去!” 陆承眉头一皱,问道:“他要这么多粮食做甚,吃的完吗?” “民以食为天,这人啊,可以不喝茶,可以不造船,也可以不穿丝绸,但不能不吃饭啊!” 周茂才望着远处,惆怅不已,说道:“杨政要这么多粮食一定没憋好屁,恐怕这大明朝要有变故啊!” “你是说,他要……” 陆承立马朝后面看了一眼,见到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他怎么敢啊!” “他有什么不敢的!” 周茂才苦笑道:“你别忘了,咱们几个当初都是从书院走出来的,杨政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些年,大先生一直在下一盘天下的大棋,南北榜案就是一次试探,他低估了小皇帝,导致书院被朝廷摧毁!” “那个杨政看似是个谦谦君子,其实虚伪至极,如今书院覆灭,大先生身死,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我现在就担心咱们也会被卷进去,哎……” 陆承听后却是沉默半天,说道:“那咱们要不要跟着凑凑热闹,真要变天了,咱们摇身一变,也是官袍加身!” 周茂才都被气笑了,说道:“你想做官想疯了吧,朝廷有百万大军,小皇帝握有兵权,拿什么去改天换日,杨政自己找死,你也要跟他一起陪葬吗?” “他要拿之前的事威胁我们,又当如何?” 陆承突然问道,周茂才却哑口无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事情,没有选择。 “我想想办法吧!” 周茂才十分的无奈,他家大业大,和曹国公十分交好,多年以来,和朝廷的茶叶生意很是稳定,实在不愿意去掺和那些诛九族的事情。 …… 布政使衙门,蓝玉不知从哪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老詹,那三个贱商又来做甚?” “还能做甚,要账呗!” “你给了?” 詹徽笑道:“欠人家钱哪有不给的道理!” 蓝玉又问:“给了多少?” “要三两,人家大气,给了五两!”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晚上请老子喝酒!” “还是回到京城再喝吧!” 詹徽笑了笑,叮嘱道:“咱们明天就走了,税银在今天日落前都要装好,晚上你亲自带兵看守,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放心吧,老子晚上就和银子睡一起!” 这可是江南三年的新政税银,要是出事了,他们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埋在江南吧,饶是猖狂的蓝玉也不敢大意。 詹徽舒了半口气,他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今晚他不打算睡觉,要亲自巡视一整晚。 就在此时,一名衙门小吏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 “何人?” 说着,已经开始拆开,小吏说道:“不知道,那人只说交给大人就走了!” 詹徽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写道:明日,独松关,有人要杀你! 第336章 合谋 看到信上的内容,詹徽眉头一皱,并没有太过惊慌,挥挥手让小吏退下,随后悄悄用火折子将信件焚毁。 有人想让他死,有人不想让他死! 詹徽在江南杀的人头滚滚,激起无数血案,江南的士绅商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挫骨扬灰。 有人想杀他,这没什么奇怪的,但这信到底是谁送的,却让詹徽有些想不透。 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徐王和他的探子,更不会是朝廷派来的,若是朝廷通风报信,实在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既然不愿现身,那就证明不想让他詹徽知道其身份。 詹徽回到大堂之中来回踱步,他并不怀疑这封信上内容有假,相反,绝对真实,他不过是想知道这背后之人以及目的。 詹徽开始一个人分析起来! 首先自己如果死在江南或者死在回京的路上,朝廷不好说,皇帝必然是震怒,以皇帝的性子,必然会将自己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并以自己的死为由,趁机再次打击江南士绅豪强势力。 自己在江南酿成无数血案,这背后想杀自己的人也必然是士绅背后的力量,但还是有聪明人的。 江南布政使,封疆大吏,被人刺杀于江南,不管是不是江南士绅做的,这都属于是对朝廷的挑衅,对新政的反抗。 一旦天威降临,悔之晚矣! 所以詹徽死在江南,对士绅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救他的人一定明白这一点。 至于此人的身份,那实在猜不到! 詹徽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明日押送税银有蓝玉,常茂率领两千人跟着,各地还有巡检司,压根不出了任何问题。 不过此事细细谋划一番,大可做些文章啊! 詹徽捋着胡子,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入夜,詹徽的脚步声惊醒了打地铺睡觉的蓝玉。 “我说老詹啊,你都巡视八回了,不至于吧,你也不嫌累啊!” 蓝玉坐了起来,披着毯子说道:“常茂守上半夜,老子守下半夜,出不了任何问题,你别在看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黑暗中,詹徽举着火把,身上依旧穿着绯红的官服,火光映衬下,显露出他郑重的神情和锐利的眼神。 “睡不着,闲着也是无趣,就过来看看了!” 这不仅是江南之地三年的新税,更是他呕心沥血三年的政绩,朝廷就等他这笔钱过年呢。 最后一步了,可千万不能出问题,他比任何人都谨慎。 蓝玉却笑了,问道:“怎么,回京了,是不是想到朝廷的封赏,就激动的睡不着了啊!” 詹徽感慨道:“谁不想登堂入室啊,地方官再好,那也不如在圣君身边效忠啊!” 蓝玉趁机问道:“老詹,说句实在话,这一次回京论功行赏,你想要个什么官?” “此事自有圣君定夺,身为臣子岂敢妄言啊!” 詹徽笑了笑。 “装,你使劲装!” 蓝玉大笑道:“你这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你说你要不是为了身上这份袍服,你大老远的跑到江南折腾三年做甚啊,说到底这小小的江南还是容不下你这位正三品布政使,你向往的是站在那奉天殿之上!” 詹徽弯着身子,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十分的爱惜,悠悠说道:“此言差矣啊,我在江南当了三年的布政使,虽说苦了士绅,酿成无数的血案,但我同样救活了无数的百姓啊!” “士绅都叫我詹阎王,詹扒皮,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没有一个百姓骂我詹徽是王八蛋啊,我这也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吧!” “这难道还不够吗?”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尚书也好,御史也罢,他们又真正为天下的百姓做过什么?” “恐怕没有吧,他们只会站在奉天殿上大骂我詹徽是乱臣贼子,是品行败坏的小人!” 蓝玉听后却轻蔑一笑,说道:“你说的可真好听,可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没有陛下提拔你当这个布政使,你这辈子恐怕连宫门都看不到!” 詹徽撩起官服,坐了下来,说道:“说的没错,但我也没有辜负陛下对我的圣恩啊!” “不说别人,就说傅友文,让老傅来当这个布政使,他不见得有我做的好啊!” “并不是说老傅能力不如我,而是他没有我心狠!” “大明朝比我有能力的人有不少,但敢于帮陛下一心推行新政,不计代价的人,恐怕也只有我詹徽了!” 詹徽在江南担任主官三年,杀了上万人,激起无数血案,比当年的胡维庸还要更加阴狠。 同样喜欢杀人的蓝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说话间,一名小吏走来,手上提着食盒和两坛子好酒。 “明个就走了,今晚我也睡不着,特意来找你喝点!” 詹徽立马招呼小吏直接把菜放在地上,自己也和蓝玉一样,席地而坐。 这让蓝玉有些意外,说道:“下午的时候,老子说晚上喝酒,你怕误事,不让老子喝,这怎么又劝老子喝,你到底什么意思!” 詹徽亲自倒酒,说道:“白天是我多虑了,你说有你这位杀神在,谁敢打税银的主意,咱大明开国三十多年,还没听说有人胆大包天,劫掠税银的事呢……” “那个……把郑国公也叫来一起喝点!” 蓝玉大笑道:“这就对了,有老子在,谁敢打税银的主意就是找死,来人,给老子拿大碗来,这小酒杯够干啥的!” 没一会儿,常茂也来了,三人开始大喝起来,詹徽用酒杯,蓝玉常茂用碗,到了半夜,二人已经醉的昏睡过去。 冷风吹过,詹徽瞬间清醒了不少,便独自开始巡视装起来的税银。 走到一处角落,看守的小旗立马抱拳道:“大人!” 詹徽微微点头,指着不远处说道:“本官听着那里有动静,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遵命!” 小旗立马带人走了过去,詹徽见四处无人,立马招招手,黑暗中立马出现几个人影,开始将装着税银的箱子搬走。 一个时辰后,衙门大堂! 一名身穿黑衣中年走了进来,说道:“大人,都处理好了,徐王千岁分了每人二百两银子寄给家里!” 詹徽微微点头,指着桌子上的一杯酒说道:“你也该走了!” 黑衣人端起酒杯,开口说道:“大人,小的家里……” “你的家里本官会照顾!” 詹徽打断了他的话,严肃道:“你的父母,本官会赡养,你的儿子,本官会把他送进国子监,你放心走吧!” “谢大人!” 黑衣人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第337章 独松关 次日清晨! 蓝玉你迷迷糊糊的被士兵叫醒,却看到身穿官服的詹徽已经在命令士兵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昨晚聊的尽兴,一下子就喝多了,记得最后直接抱着酒坛子灌,导致蓝玉喝的有些头昏脑胀的。 “别睡了,赶紧起来!” 正在熟睡的常茂,脸上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 “大舅,你抽我干啥?” 蓝玉上去又踢了两脚,骂骂咧咧的说道:“你睡的和头死猪似的,也他娘的不知道税银有没有少,老子昨天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少喝点……” “你倒好,抱着坛子不要命的灌,那酒又不是你亲爹……” 常茂揉揉有些酥麻的脸站了起来,回想着昨晚的事,说道:“不对啊,大舅,我怎么记得是你抱着坛子灌酒……” “你还敢给老子顶嘴!” 蓝玉上去又是两拳,这才满意的走了。 此时,詹徽已经走了过来,蓝玉立马问道:“老詹,老子昨晚喝的有些多了,税银没少吧?” “放心,早上我亲自数了一遍,一两银子都没少!” 听到税银没事,蓝玉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额头,说道:“幸亏没少,真要出了事,咱们那该有脸回去见陛下!” 几人在江南忙活三年,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些新税,一旦这些银子丢了,皇帝绝不会放过他们? 詹徽笑道:“你可是嗜酒如命,昨晚也没喝多少,怎么就醉成那样了!” 蓝玉却是叹息一声,说道:“到底是老了,酒量也不行了!” 詹徽却安慰道:“凉国公,你可不能认老,陛下将来还指望你打仗呢,这军中没有你挑大梁可不行啊!” 听到此话,蓝玉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 其实詹徽说的也没错,如今朝中的武将,能独当一面的都老了,小的还没有谁能单独挂帅,正处于青黄不接的阶段。 一旦发生大型战争,除了晋王,燕王外,也只有蓝玉这个还不算太老的老将能单独领兵出征。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完毕,所有的税银全部装上马车,在两个卫的押送下正式踏上回京的路途。 蓝玉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常茂居中,詹徽坐着马车负责垫后。 蓝玉,常茂睡了一夜,但詹徽却一夜未眠,一路之上,他都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日落,詹徽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之下,却又掺杂了一些激动。 马车上的帘子突然被打开,詹徽探出脑袋,问道:“到哪里了?” “回大人,前面就是独松关!” 终于,最危险的独松关到了! 独松关位于杭州府安吉州境内,是古城临安西北关隘,东西有高山幽涧,南北有狭谷相通,通京城应天府的咽喉要地。 虽然不是通往京城唯一的道路,但却是最近之路。 根据那封信上说,有人会在独松关杀自己。 却不知是在关前,还是在关后。 “老詹!” 外面传来蓝玉的声音,说道:“赶了一天的路了,这天也快黑了,该歇歇了!” 詹徽看了一眼前方狭窄的关道,问道:“凉国公以为当在何处歇息?” 蓝玉回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关口和两壁的悬崖,说道:“这独松关真他娘的是个设伏的好地方,前后道口一堵,峡谷里的部队只有等死的命!” “我看还是入关修整吧!” 事关重大,蓝玉也不敢太大意,就独松关这个地形,两侧悬崖峭壁,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任谁都能想到会有埋伏。 “老子带人先过去,给你们探探路!” 蓝玉正要骑马过去,却听詹徽喊道:“凉国公,让郑国公带人过去就成,你上马车,我有事和你说!” 看到詹徽严肃的样子,蓝玉倒也没有多想什么,立马下马上车。 而常茂带着队伍继续前进,由于道路狭窄,一次只能过一辆马车,所以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过去,俯瞰之下犹如排列整齐的蚂蚁一般,一时半会是绝对无法全部通过的。 “老詹,啥事?” 詹徽悄悄说道:“这一次咱们带回去的税银和税粮,能让国库直接充盈起来,你说陛下会用这些钱粮做些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 蓝玉琢磨道:“陛下的心思连老皇爷都看不懂,我一个粗人,哪里猜得到!” 詹徽严肃道:“八成要用兵了!” “用兵?” “何时用兵?” “对谁用兵?” 一听用兵,蓝玉顿时兴奋起来了!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陛下雄才大略,早有开疆拓土之心,不过是迫于国库空虚罢了!” “推行新政也无非就是积攒钱粮,备以战争所用,你想啊,现在钱也有了,粮也有了,你说陛下能没有想法吗?” “陛下耗费大量的钱财制造火器,发展海军,创立五大营,不发动战争,难道留着好看啊!” 这番话让蓝玉听的直咂嘴,撸着袖子说道:“你说的……还真他娘的有点道理……” 詹徽悄悄瞥了一眼外面,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敢说,不出两年,陛下就会忍不住要打仗,到时候一定会让你挂帅!” 说着,又看了一眼外面,独松关马上过去了,杀自己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突然,蓝玉的一双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好像很明白陛下的心思!” 蓝玉冷声道:“老詹,有句话我要提前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做出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别怪我蓝玉不讲往日情分!” 詹徽精神高度紧张,被他这么一拍,顿时吓了一跳,正色道:“我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破风声被蓝玉敏锐的捕捉到。 “这是箭矢的声音,还他娘的真有人敢劫税银,真是嫌命长了!” 马车停了下来,蓝玉立马冲了出去,叮嘱道:“老詹,你别出去,老子去看看!” “嗖……嗖……” 那是箭矢射在马车上的声音,詹徽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松了口气。 只听到外面有人喊道:“诛杀狗贼詹徽,为江南死去的上万冤魂报仇!” 随后又传来蓝玉的声音:“你们是他娘的从哪冒出来的几头烂蒜,找死呢!” 詹徽透过车窗,恍惚之间能看到十几个黑影,顿时长叹一口气,说道:“才来这几个人够干啥啊,还是让本官帮帮你们吧!” 眼看蓝玉已经带人冲了过去,詹徽再也不敢耽误,立马走了出去,站在马车上,大喊道:“詹徽在此,贼子休要猖狂!” “嗖……” 一根弩箭突然射来,正中詹徽胸口。 “老詹!” 蓝玉大喊一声,却看到詹徽已经倒在了马车之上。 第338章 税银丢失 混乱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道:“詹徽狗贼已死,大仇得报,撤!” “撤……老子看你你们往哪撤!” 蓝玉怒吼道:“今个要不把你们几头烂蒜拍碎,老子就不是蓝玉!” 蓝玉提着刀亲自冲了过去,刀光闪过,一名刺客连人带弓被劈死在当场。 剩下的士兵一拥而上,手持火铳,对着这些蒙面的刺客就是一顿乱射。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许多人被当场毙命! 却不知另一边又有士兵大喊:“公爷,有人要劫税银!” 几道黑影掠过,士兵猝不及防,一时间被杀死数人。 马车上的绳索迅速被砍断,箱子也被不断搬了下去,不少银子已经散落在地上。 “砰!” 前方的士兵听到动静迅速前来支援,箭矢,火铳不断朝着这些黑衣人射去。 马车内,詹徽直接拔掉挂在官服上的弩箭,露出内衬在官服里的盔甲。 原来早在出发前,詹徽为了以防万一,就弄了身盔甲穿在身上。 借着外面的月光和火把的光亮,詹徽仔细的查看着箭头,随后又闻了闻,发现上面没毒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用手反握箭矢,咬紧牙关,猛然朝着自己肩膀处扎了进去。 巨大的疼痛让詹徽全身不断颤抖,额头上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他毕竟是文官,再加上年纪大了,这种伤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处理不当,很容易留下病根。 但是,他詹徽又不是傻子,这样做自然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詹徽捂着肩膀半躺在马车上,外面的战斗声也逐渐停了下来,看来已经结束了。 “老詹,你怎么样了?” 蓝玉提着滴血的刀子,立马冲上马车,却看到詹徽肩膀上插着箭矢,脸色苍白,全身发抖。 “不……不要管我……快去看税银!” 詹徽有气无力的说着,这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也让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蓝玉顿时急了,收拾好残局,队伍迅速通过狭窄的道路,来到独松关前,立马让常茂带着人开始清点税银。 半个时候后,常茂惊慌道:“大舅,大事不好了,少了整整八万两的税银!” 听到此话,蓝玉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揪着常茂的衣领质问道:“你数清楚了吗,怎么会少八万两税银!” 常茂苦着脸说道:“大舅,我带人数三遍了,确实少了八万两税银啊!” “废物!” 蓝玉气的大骂一声,此时,詹徽在士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凉国公,少了这么多税银得赶紧找回来,不然朝廷一定会问罪的!” 蓝玉憋了一肚火,大吼道:“常茂,去把独松关巡检司的检点抓来见老子!” 这场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一波放箭的人是诱饵,只有十几人,全部被火铳击毙。 后来出现五十多人,很明显是奔着税银去的。 没一会儿,常茂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到蓝玉,立马抱拳道:“标下独松关巡检司检点杜高见过凉国公,标下不知公爷……” 蓝玉一脚将他踹倒,手中的马鞭噼里啪啦不断朝着杜检点身上抽去。 “詹布政在你的巡检辖区受伤,差点丧命,税银被劫,士兵死了好几个,你他娘的这个检点是干什么吃的,几十口子人在关前峡谷埋伏,你愣是一点都没发现,老子抽死你!” 杜检点不断求饶,他越求饶,蓝玉就越生气,最后干脆拔出刀子,大喊道:“老子砍了你!” “凉国公,不可!” 身后传来詹徽的声音:“他的罪自有朝廷定,你不可动用私刑,现在还是找回税银要紧!” 蓝玉踢了踢杜检点,大吼道:“狗日的东西,带着你们巡检司的人,给老子去找税银,天亮前找不到,老子剁你两条腿!” 杜检点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立马带人去关前找税银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检点脱不了干系。 众人入关,詹徽躺在独松关巡检司的床榻之上,肩膀上的箭矢已经被拔掉,伤口也得到了处理,一时半会的肯定是好不了。 次日清晨,蓝玉走进巡检司,看到躺在榻上的詹徽,立马关心道:“老詹,你怎么样了?” “小伤而已,死不了!” 詹徽声音有些沙哑,问道:“税银到底少了没有?” 蓝玉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刚才带人又数了一遍,确实少了八万两,这回怎么给朝廷交差啊!” “他奶奶的,这事说来也奇怪了,那伙子也就几十人,几乎都被全歼在关前,这八万两银子是何时丢失的,又是何时运走的,这些狗杂碎又是什么人,背后又是受何人指使,现在是一无所知!” 詹徽冷声道:“不过是些江南士绅的余孽罢了,说到底还是咱们太心慈手软,杀的还不够多啊!” 蓝玉气的大骂道:“狗娘养的,老子真后悔没屠了整个江南的士绅!” “现在少了八万两银子,暂时找不回来了,赶紧想想怎么补上这个窟窿!” 詹徽却说道:“不用补,出了这么大的事,瞒不住朝廷,如实交待就是,相比较咱们在江南收的新税,这八万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瑕不遮瑜,想必陛下也不会太过责备!” “此事朝廷一定会派人去查,这些银子早晚也会追回来!” 蓝玉紧握拳头,愤然砸向桌面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江南士绅,老子早晚将你们赶尽杀绝!”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詹徽冷冷说道:“那些人要杀我詹徽,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我手上血债累累,可他们还劫掠税银……这就不止复仇这般简单了!” 蓝玉立马问道:“此话怎讲?”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谋划一场阴谋,这些人虽说都是无关紧要的马前卒,但却是一场有组织的行动!” “凉国公,你说他们要劫税银,是想做甚啊?” “老子怎么知道啊!” 蓝玉坐在一旁捏着拳头,心中憋着一团怒火。 “凉国公,这件事我想了一夜,感觉有些不对劲!” 詹徽突然严肃起来,说道:“这些贼人打着为江南士绅报仇血恨的名义劫税银,或许是为了迷惑我们!” “如果这些贼人真是江南士绅的余孽,他们这样做无异于引火烧身!” 蓝玉眉头一皱,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江南余孽劫税银?” 詹徽点点头,说道:“八成是这样!” 蓝玉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谁在谋划此事?” 詹徽没有立马说话,过了半天,突然问道:“凉国公,你多久没回凤阳老家了?” 第339章 朱允熥回宫 年底将至,朱雄英也难得松了口气! 东宫大殿外,朱文珏正带着朱文坤,二丫蹲在殿外的院子里砸核桃。 朱文珏最大,手拿鹅卵石,砸开核桃,分给弟弟妹妹吃。 “文珏啊,你慢点,当心别砸到手了!” 只见老爷子牵着小闺女的手,缓缓朝着大殿走来。 “太爷爷来了!” 几个孩子立马跑了过去,一口一个太爷爷,喊的老爷子心里美滋滋的。 “太爷爷,吃核桃!” “太爷爷吃我的!” “我也有!” 三个孩子争先恐后拿着剥好的核桃放在老爷子眼前。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老爷子一一接过孩子们的孝心,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宝庆公主不开心了,撅着小嘴说道:“文珏,我也要吃,你给我砸一个!” “好嘞,小姑奶奶,咱们一起去吧!” 朱文珏拉着宝庆公主的手臂跑了过去,几个孩子一起开心的砸核桃去了。 老爷子随后走了过去,却看到大孙子光着双脚,泡在温水中,正眯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李婉儿正在给他捏肩,十分的享受。 “陛下,皇爷爷来了!” 朱雄英好似没听到一样,李婉儿连忙走过去行礼。 老爷子微微点头,随后瞪着大孙子咳了两声。 “皇爷爷,您别咳了,孙儿已经知道您来了!” 朱雄英缓缓睁开眼,笑道:“您可是许久没来东宫看看了!” “太远了,咱懒的来!” 老爷子瞪着朱雄英,冷声道:“这不早不晚的,泡的什么脚,你现在挺会享受啊!” 朱雄英懒洋洋的说道:“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兢兢业业,宵衣旰食,这到年底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你才当了几年的皇帝啊!” 老爷子十分的不满,说道:“那屁股下的龙椅还他娘的没坐热呢,你那叫宵衣旰食,那咱当了三十年的皇帝算个啥?” “孙儿哪敢和您比啊!” 朱雄英呵呵问道:“您老人家来东宫是来特意探望孙儿的?” “你想多了,咱是来看文珏的!” 老爷子口是心非的说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咱早就不疼你了!” 朱雄英挠挠额头,不再说话,老爷子的爱转移了。 老爷子突然问道:“咱听说允熥快回来了,有这事吗?” 朱雄英顿时一愣,有些意外,老爷子可是从来不正眼看过这个懦弱的孙子,这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 “是快来了!” 朱雄英快速说道:“江南的新政推的差不多了,他押送税粮走的海路,和六叔的舰队一起来的,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吧!” “好!” 老爷子点点头,说道:“正好,老四从北平回来,济熺从辽东回来,老六和允熥也快到了,加上高炽,老十一,老十二,这回咱一家人又能好好过个年了!” 人活的越久,越在乎亲情,其实在老爷子心中,很在乎这些在外面的儿孙,每当看到常年在外的儿子孙子,他都十分的高兴。 殿外! 就在几个孩子正在砸核桃的时候,一个莫约三岁的小孩子跑了过去。 “大哥,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朱文珏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文珂,你还小,玩不了这个,你还是回去自己玩吧!” 宝庆公主大喊道:“文珏,把石头给我,我也要砸!” “哎,小姑奶奶,您慢点!” 院子里充斥着一片欢声笑语,小文珂却融入不进去,只能羡慕的看着,随后低着头,满是失落的离开了。 这些兄弟姐妹都比他大,朱文珏,二丫,朱文坤,这三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加入了宝庆公主,这几个孩子感情最好。 而朱文珂最小,徐妙锦对他管教也严格,所以至今也没人陪他玩。 朱文珂低着头,慢慢的走回偏殿,却听到前面传来一道脚步声,这人身穿亲王蟒袍,眉宇之间和自己的父皇有些相像。 “你是大哥的第二个儿子,文珂吧?” 朱允熥已经到了京城,立马进宫来找大哥朱雄英。 小文珂看到眼前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有些陌生的点点头。 “我和你父皇是亲兄弟,也是你的叔叔!” 听到是自己的叔叔,小文珂立马恭敬的行礼。 “侄儿见过叔叔!” 朱文珂虽然年纪小,但在徐妙锦的教育下却十分的懂规矩。 “乖!” 朱允熥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叔叔有礼物送给你!” “谢叔叔!” 朱文珂突然开心起来,也对这位叔叔来了好感。 朱允熥踏进大院,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看到他开心的样子,眼眶瞬间泛起了泪花。 朱文珏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大喊着跑了过去。 “熥叔……熥叔来了,太爷爷,父皇,母后,熥叔回来了!” 看到这位许久未见的大侄子,朱允熥开心不已,却也没有忘记君臣之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开心的说道:“免礼,免礼,熥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侄儿很想你的!” “臣今日才到,就立马进宫了!” 朱允熥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大侄子,感慨道:“殿下长高了,也懂事了!” 朱文珏回头喊道:“文坤弟弟,熥叔,你父亲回来了!” 朱文坤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些惊喜,却又有些陌生。 “文坤,我是父亲啊!” 朱允熥蹲下身子,含着热泪,说道:“快过来!” 朱允熥走的时候,他还小,所以对亲生父亲的样子很模糊,从小到大,都是伯父在照顾他,关心他,他早把伯父朱雄英当成了父亲。 “父亲!” 朱文坤小声的喊了一声。 “哎,是父亲,我是你父亲!” 朱允熥顿时热泪盈眶,父子俩抱着哭了起来。 “允熥!” 只见朱雄英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大哥!” 朱允熥擦了擦眼泪,立马走了过去,行礼道:“臣弟见过大哥!” “瘦了!” 朱雄英拍了朱允熥的双臂,欣慰道:“也稳重了许多,好!” 李婉儿拿着朱雄英的靴子,也跟着走了出来,夸赞道:“允熥现在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臣弟见过大嫂!” 李婉儿笑道:“出去三年,还变得客气了,快进去说话吧!” “对,快进去暖和暖和,皇爷爷也在呢!” 朱允熥立马走了进去,跪在老爷子面前叩首道:“孙儿允熥给皇爷爷磕头了!” “起来说话!” 老爷子仔细的瞧着这位因为懦弱而看不上的大孙子突然笑了,笑的很慈祥。 “确实稳重多了,允熥啊,咱都听说了,你在江南做的很不错,很好,咱对你是刮目相看啊!” 令人没想到的是,朱允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顿时泪崩。 “孙儿谢皇爷爷!” 第340章 主动背锅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咱夸你呢,哭啥啊!” 朱允熥扶在地上,顿时声泪俱下,说道:“孙儿是喜极而泣,这是皇爷爷第一次夸孙儿!” 他从小就没有自信,受吕氏的压迫更是变得懦弱起来,因为这一点,他受到了老爷子的嫌弃。 老爷子何许人? 那是一辈子都没低过头的洪武大帝,他怎么会看上一个生性懦弱无能的孙子。 但要说眼里没有一点这个孙子,那也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朱标病逝后,他能主动和朱允炆争储,但也让老爷子感到高兴。 不怕你争,就怕你连争的勇气都没有。 老爷子对朱允熥不过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其不为的心理。 虽说后来在朱雄英的帮助下,日子好了起来,但依旧没有多少本事。 所以,朱允熥就努力的证明自己,一是帮大哥做事情,二是让老爷子能多看他一眼。 如今,他终于等到爷爷的一声夸奖了,一声迟来的认可,这怎能不让他泪崩。 “好了,允熥!”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皇爷爷一直都很关心你,刚才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孙儿惭愧,让皇爷爷担心了!” 老爷子缓缓起身,说道:“平安回来就好,允熥啊,晚上陪咱一起吃顿饭,喝两杯!” 朱允熥真的是喜极而泣,主动扶着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 “行了,你们兄弟俩三年没见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咱老头子就不掺和了,咱去陪孩子们玩了,你们说说话吧!” 看着老爷子缓缓离去的背影,朱允熥顿时有些心疼,问道:“大哥,皇爷爷的身体还好吗?” 朱雄英叹息道:“腿脚走不快了,眼神也不太好使了,皇爷爷确实老了!” “好了,不说这些!” 朱雄英立马切开话题,说道:“允熥,你一路辛苦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歇歇,别急着回封地,多陪文坤去宫外玩几天,就算把徐王妃接来,朕也不说什么!” 徐王妃赵氏,多次犯错,本该处死,但朱雄英为了亲弟弟和亲侄子,一直没有痛下杀手,而是禁足于封地王府。 “王妃之前犯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过,大哥能饶她一命已是开恩!” 朱允熥突然拱手道:“臣弟当年不懂大哥的良苦用心,因为王妃之事,甚至还抱怨过大哥,如今每想到此事,臣弟心中越发后悔!”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允熥,看来这三年在江南你真的长大的,大哥都快不认识你了!” “臣弟在江南也是多受詹布政的影响,跟着他学到很多东西!” 朱允熥开始故意帮詹徽说好话。 兄弟俩坐下后,朱雄英拿着小刀开始削梨,问道:“快给朕说说江南新政的情况!” 江南新政的情况,朱雄英大概都知道,但还是忍不住一问。 朱允熥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瞒大哥,刚去江南的时候确实是步步为艰,经过一番谋划,才算勉强推行,后来舅爷带人杀了一部分人,这才算是推了下去,对了,大哥……” 朱允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奏表,说道:“这是臣弟写的奏表,新政的情况都在上面,请大哥过目!” 朱允熥把削好的脆梨递了过去,顺手接了过来,立马打开看了起来。 奏表没有太长,主要是记录着新税的情况,当看到最后的总数时,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讶道:“税银加税粮加起来总共二千二百万两银子,这……这……你没搞错吧!” 朱允熥却严肃道:“大哥,没搞错,确实是二千二百万两银子,这是江南之地三年的新税税收,还有一部分是抄家士绅的赃款,都一并算在里面了!” 天爷啊,二千二百万两银子,这可是整个大明朝两年的财政收入啊! 这个惊喜来的实在太突然了,让朱雄英久久不敢相信,拿着奏表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这……这真是太好了!” 朱雄英激动的已经语无伦次了,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年因为国库空虚的事情愁的彻夜难眠而又无能为力。 “允熥,你立大功了!” 激动万分的朱雄英对着朱允熥的胸口就是两拳,打的他差点岔气。 这就好比家里没钱,全靠自己苦苦支撑着,而这个时候,弟弟突然回来了,还带来一大笔巨额财富。 “允熥,你想要什么赏赐,说吧,只要朕有的,都给你!”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皇位除外,这是皇爷爷给我的,我没有资格给你!” “大哥说笑了!” 朱允熥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臣弟也没做什么,这一切都是詹徽的功劳,大哥要赏,就赏詹徽吧,他才是新政的第一功臣!” “詹徽是要赏,但你也不能落下!” 朱雄英拿着奏表,就像拿着二千二百万两银子一样,慷慨道:“说吧,想要什么,现在就想,不许拒绝,这是圣意,你不能抗旨!” 朱允熥拱手道:“大哥,臣弟在江南忙了三年,确实累了,臣弟想去宗人府歇歇!” 朱雄英没有多想,玩笑道:“你想去看朱高煦啊!” “不是,臣弟以后就住在宗人府了!” 朱允熥严肃道:“臣弟还想把文坤一起带过去!” 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瞎说什么……你知道宗人府是做什么的吗?” “臣弟当然知道,宗人府是囚禁皇室子弟的地方!” 朱雄英瞪着他说道:“那你还要去,脑子坏掉了啊!” 朱允熥却十分冷静的说道:“大哥,江南死了这么多人,朝廷总要有个交待,不然如何来堵住悠悠之口,如何能稳定江南人心!” “不成,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朕自会处理!” 朱雄英十分果断的说道:“此事休要再提!” 令人没想到的是,朱允熥直接跪了下来他,说道:“大哥,你要不依,臣弟就跪死在这!” “你……”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允熥,你这是何苦啊!” “只要能帮到大哥,别说去宗人府,就是粉身碎骨,臣弟也心甘情愿!” 朱允熥苦苦哀求道:“大哥,你就让臣弟去吧,只有臣弟这个亲王才能背起这口大锅!” “大哥,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臣弟长大了,也该为你的分担一些了,臣弟没啥大本事,只能帮这点小忙!” 朱雄英恼火道:“不准,朕说不准就是不准!” 谁料,朱允熥直接站了起来,态度坚定道:“大哥,臣弟去了宗人府,新政就彻底稳定了,你是皇帝,当顾全大局,要为整个江山社稷考虑,怎能为私情而意气用事,你何时变的这般妇人之仁!” 第341章 回京复命 尚书房! 朱雄英将奏本狠狠的摔在御案上,咬着牙怒道:“袭击朝廷命官,杀害朝廷官兵,劫掠朝廷税银,真的好大的狗胆!” 这份奏本正是詹徽派人快马送回来了,上面写着在独松关发生的一切。 “李进!” “臣在!” 朱雄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深呼一口气,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这份奏本,李进已经看过了,立马拱手说道:“回陛下,臣认为詹布政分析的有道理,此事不见得是江南士绅所为,是有人故意将祸水引入江南……” “陛下,臣直言,江南刚刚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人心不稳,此时万不能再起杀戮,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迅速冷静下来,继续问道:“你认为此事是何人在背后谋划?” “此事尚未查清,臣也不敢断言,不过,臣认为,此人居心不轨,定有祸乱天下之心!” 朱雄英听后,眉头紧皱起来,脑海中不断过滤着有嫌疑的人,要说祸乱天下恐怕只有一人。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宜公开,当隐瞒下来,于暗中调查,毕竟,官员遇袭,税银丢失,朝廷颜面……” 八万两银子,对于二千二百万新税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被劫却是对朝廷的一种挑衅。 “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 朱雄英神情冷峻,又问道:“徐王死活都要去宗人府,你觉得朕应当让他去吗?” 李进犹豫一下,随即说道:“臣知晓陛下与徐王千岁兄弟情深,陛下于心不忍,但……但江南之事,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个交待……” “这就犹如南北榜案的刘三吾,当年的胡维庸案,空印案,郭桓案也是如此,如果徐王千岁是有功之臣,那有罪的就是詹徽和蓝玉……” “江南这口大锅,他们俩要想背起来,除非用自己的命……” “可陛下若是处死这二人或者其中一人,那将来恐怕人人自危,新政如虎,再也没有人愿意为陛下推行!” “徐王千岁若是担下,不至于危及性命,宗人府是什么地方,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罢了!” “臣斗胆说句实话,江南这口大锅,徐王必须背,也只能由徐王来背!” 朱雄英听后沉默许久,这才无奈的说道:“允熥……徐王真的长大了!” 如今的朱允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软弱无能,任人可欺,满脑子都是浆糊的皇孙了,看来在江南的这三年,詹徽,蓝玉把他教的不错。 “陛下,臣还有一事尚未禀报!” “说吧!” 李进上前两步,悄悄说了几句话,隐约之间提到了曹国公。 朱雄英没有立马表态,而是问道:“李景隆也快回来了吧!” “松江府送来的奏本上说,市舶司衙门和港口到年底就可以竣工了,曹国公想必最近就会回京复命!”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朕会处理……” “詹徽,蓝玉,常茂应该今晚就到,你和他们也是老相识了,替朕去迎迎他们,请他们在东长房吃顿饭,朕先不见,明天一早大朝会,让他们跟着一起上朝!” “臣明白!” …… 傍晚,冷风袭来,吹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 一队士兵押送着一辆辆马车缓缓走进京城的南城门。 这些箱子被死死绑在车上,上面贴着封条,隐约可以看见江南税银的字迹。 “折腾三年,老子终于回来了!” 蓝玉看着不远处的城楼,心情十分高昂,犹如得胜班师的大将军一般。 听到蓝玉的声音,詹徽忍不住打开马车上的帘子,一阵寒风吹过,吹在他苍老的脸上,眼神瞬间有些模糊起来。 天气虽冷,但詹徽的内心却是比六九天的太阳还要炽热。 他在江南兢兢业业干了三年,大力推行新政,为朝廷带来了两千二百万两银子的新税,等待他的必然是高官厚禄。 詹徽不看重什么厚禄,活到他这个岁月,锦衣玉食和粗茶淡饭几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但这高官……就不知道有多高了。 城门下,蓝玉立马下马,詹徽在马车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他肩膀上的箭伤还没好,如今脸色苍白,显得有些憔悴无力。 二人走了过去,定睛细看,一名身穿蓝袍的官员正站在城门前等候。 “下官见过凉国公,见过詹布政!” 李进主动行礼,别看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但在官职上,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官。 别人不知道李进是谁,可这两位曾经活跃在洪武朝的老臣却是门清。 李进要想身居高位,现在至少也得是二品红袍加身,只不过他自己不想而已。 朱雄英曾经就提出让他当新朝的兵部尚书,这可是正二品,掌实权的天官,李进毫无犹豫的拒绝了。 李进也是淮西人,但他却不是淮西党,而是曾经的东宫太子党,朱标去世后,他成皇党,太上皇的皇。 现在属于朱雄英最信任的头号军师。 “李进,怎么会是你啊!” 蓝玉有些惊讶,他和李进是认识的,不过,这位曾经跟随老爷子的近臣已经淡出朝堂很多年了,听说一直在宫里做些整理文案的粗活,这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下官奉皇命,前来迎接二位功臣!” 李进不卑不亢,面无表情,既没有刻意回避什么,也没有和二人拉拢感情。 “是陛下让你来的!” 蓝玉心中顿时一喜,詹徽却十分客气的说道:“有劳李大人了!” 詹徽曾经在洪武朝也风光过,与李进有过交集,二人相处的还不错,虽说没好到一张桌子喝过酒,但至少不是政敌,可多年以后再见李进,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詹布政客气了!” 李进说道:“下官已在东长房备好酒宴,请三位进宫赴宴,请!” “李大人请!” 三人交代好事情,跟着李进一起进宫了,走进东长房,蓝玉打量四周,笑道:“好家伙,这东长房修的挺气派啊!” 相比之下,詹徽更为激动,他早就听说皇帝设了东西两房,供百官享用餐食,其中东长房只有正三品以上官员才能进去吃饭。 如今他终于终于踏进这座梦寐以求的东方房了! 李进一一介绍道:“那几个房间是亲王用餐之处,目前只有蜀王,湘王还有燕王……” “燕王……” 蓝玉满脸的不屑,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李进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凉国公有所不知,宫里的燕王是燕世子,今年被陛下特封为燕王,父子同爵!” 蓝玉冷哼一声,没说什么,他和燕王是多年的死对头,所以对此事是十分的不满。 第342章 重赏 詹徽不关心他和燕王的矛盾,开口问道:“李大人,陛下和太上皇也常来东长房吃饭?” 李进边走边说道:“太上皇偶尔带着太子殿下来吃饭,陛下倒是常来,与众臣同案而食,谈些政事!” 说着,指了指外面那张毫不起眼的木桌子,继续道:“陛下常在那吃饭!” 听到同案而食,詹徽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却是那些二品官员的常态。 常茂忍不住说道:“那我以后也来东长房,和陛下同案而食!” 李进笑了笑,说道:“郑国公,陛下开设东西两房的用意,是体恤官员不意,俸禄微薄……” “你贵为公爵,又是皇亲国戚,不说每年的俸禄,就是赏赐都吃不完,就别来东长房凑热闹了!” 这些武将勋贵,俸禄高,打仗又能捞钱,这样的事朝廷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文官就不一样了,如果不贪污受贿,触犯律法,只靠那点死俸禄生活。 蓝玉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吃不起饭啊!” 常茂也不敢顶嘴,他就怕这位大舅。 说话间,几人坐了下来,李进立马吩咐厨子开始上菜。 “这个时辰,按理说东长房早关火了,但陛下得知三位回来,特意吩咐重新开火!” 常茂又忍不住了,大大咧咧的问道:“陛下怎么不来,俺好几年没见陛下了,这心里当真是有些想念!” 一旁的蓝玉猛然瞪眼,一巴掌抽在他脑瓜子,训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屁股给老子闭上,再敢多说一句话,滚出去站着,没规矩的东西!” 有些话,即使你是皇帝的舅舅,也不能乱说。 詹徽帮着说道:“李大人,郑国公就是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什么别的意思,请别介意!” 李进笑道:“郑国公真汉子,陛下心胸宽广,不会介意的!” 说话间,热腾腾的菜全被端了上来,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是为了让三人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李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詹徽十分的客气,并没有自己是三品官而轻视眼前这位七品官。 “不敢当!” 李进同样客气一句,二人一饮而尽。 “酒多伤身,詹布政有伤在身,还是少饮,当保重身体啊!” 詹徽心中顿时一惊,看来自己猜对了,如今的李进早已不是当年的李进,凡事江南布政衙门送进京城的奏表,不用经过通政司和内阁,由专人直接呈给皇帝亲自批阅,这个七品官竟然知道自己受伤的事。 由此可见,李进绝不是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谢李大人关心,在下并无大碍!” 李进却说道:“詹布政,下官所说的保重身体就是让你多保重身体,没有其他意思,陛下还要对你委以重任呢!” 听到此话,詹徽心中顿时掀起一阵狂热,但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惭愧,惭愧啊!” 詹徽开始装起来了,故意说道:“臣愧对陛下圣恩啊!” 李进放下筷子,说道:“詹布政可是有功之臣,仅用三年时间就把新政推了下去,还为朝廷带来两年的税收,陛下当真是龙颜大悦,夸赞你是治世能臣!” 詹徽那苍老的脸庞顿时泛起一丝笑意,趁机问道:“敢问李大人,丢失税银之事,陛下怎么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进抿了口酒,说道:“陛下的意思,咱们做臣子的怎会知道,谁又敢妄揣圣意啊!” “李大人所言极是啊,来,在下敬你一杯!” “不敢当啊!” “日后同殿为臣,自然当得!” 李进说话很有水平,詹徽明白,自己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所性也就没再提税银的事情。 几人推杯换盏,开始闲聊起来,半个时候后,李进劝道:“几位还要少喝几杯,这天也不早了,明早还要跟着早朝,三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一场接风宴就这样结束了,三人各回各家,詹徽是地方官,他的家人都在老家,所以在京城没有家。 蓝玉,常茂都邀请他去自己家住,但李进却说陛下安排了住的地方。 待二人走后,李进严肃道:“詹布政,陛下要单独见你,跟我来!” 詹徽心中顿时一惊,却也没敢多问什么。 深宫幽静,隐约能听到盔甲摩擦的声音,那是皇宫侍卫在巡逻,寒风刺骨,走在风中的詹徽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亦或是害怕,激动,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尚书房内,隐约有一丝光亮,这就证明皇帝还没睡。 李进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说道:“詹布政,陛下让你进去!” 詹徽低着头,迈着小步子缓缓走了进去,这尚书房他并不陌生,不过,他曾经进来的时候,椅子上坐的还是洪武爷。 “臣江南布政使詹徽,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詹徽单手撑在地上叩首,说道:“臣右肩有伤,御前失礼,请陛下赐罪!” 由于右肩被箭矢所伤,带着整个手臂都使不上劲。 “爱卿快起,不必多礼!” 朱雄英放下手中的饼子和汤匙,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谢陛下!” 对于詹徽的到来,朱雄英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那二千多万两银子可不是假的。 “爱卿,你先坐着歇会,朕把这两口东西吃完,咱们君臣再说话!” 朱雄英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继续吃了起来。 一块饼子,一碗厚粥,这就是朱雄英的在深夜吃的晚饭。 “爱卿吃饱了吗?” 朱雄英趁机问道:“没吃饱陪朕一起吃点!” “谢陛下,臣刚才已经在东长房吃过!” 朱雄英拿着饼子,就着米粥,外加一碟酱菜,吃的津津有味。 喝完粥后,又往碗里倒上半碗温水,晃了晃后,两口喝了下去。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贵为天子万岁,生活却如百姓一般俭朴,实在让臣愧疚!” “这话说的可不对!” 朱雄英擦了擦嘴,说道:“百姓可没有饼子厚粥吃,哪怕夜里想喝上一口热水,恐怕也舍不得做饭用的柴火!” “是臣失言了!” 詹徽立马说道:“陛下是圣人,却以饼粥为食,身为帝王,已经很难得了,陛下有太上皇之风!”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从江南回来,朕很高兴,詹卿,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詹徽想行礼,却又不方便,只能恭敬的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为朝廷带来了两年的税收,解多年国库空虚之困,你是功臣,是大明朝的功臣啊!” 朱雄英缓缓说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朕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 “你立下如此奇功,朕必然有重赏,你想要什么官位,尽管说,一定要往大了说!” 第343章 试探的真心 “这……” 詹徽竟然一时语塞,这哪有让人自己选官的道理。 而且皇帝的话也不见得是真心,说不定就是试探。 即便是真心,这选什么官都不合适,选的大了,皇帝会认为你贪心,选的小了,那吃亏的就是自己。 “只要能为陛下效命,臣不在乎官职大小!” 詹徽就是詹徽,混迹官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的老油条,这个回答,太尼玛鸡贼了,既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又把问题提给了皇帝。 看似回答了,其实说了两句废话。 朱雄英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问道:“真不在乎?” 詹徽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累死累活在江南忙活三年,为了推行新政,杀了上万人,粘的满身是血,连脸都不要了,为了就是登堂入室,高官厚禄,为的就是权力啊。 “陛下,为官者,当为君王分忧,为百姓谋福,为江山社稷而献身,为万世开太平,而非为了官职大小!” 詹徽一本正经的严肃道:“臣认为,大官也好,小官也罢,皆是朝廷命官,陛下的臣子,既然都效忠陛下,那又何必去追求官职的大小!” 听听,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大公无私,朱雄英差点把他认成韩宜可了。 虚伪也没什么,只要能干实事儿,不当搅屎棍,那就是能臣。 “话是这么说,可你是功臣,朕要给你个小官,岂不显得朕小气,以后谁还愿意帮朕推行新政!” 朱雄英严肃道:“朕为什么要让你自己挑,还不是你的功劳太大了,朕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封赏,才能表彰你在江南的政绩!” “说吧,放心大胆说,朕不会多想的!” 看吧,皇帝扯了半天,又把问题重新提了过去。 詹徽已经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新皇帝,只是看着慷慨,大大咧咧的性子,其实那心思深的很。 洪武爷亲自挑选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陛下,臣实在没想过这些!” 詹徽有些不太相信皇帝的话,始终认为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轻易是不会上当的。 朱雄英突然问道:“六部主官,尚书之位,你意下如何?” 六部尚书是正二品官,而他目前是正三品的地方布政使,这绝对是高升了,而且已经到达仕途顶端,再往上那就是爵位了。 文官封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臣叩谢圣恩!” 就在詹徽起身撩起衣服,准备叩首之时,朱雄英突然说道:“侍郎行吗?” 詹徽一愣,这怎么又突然改了,侍郎是三品官,距离尚书仅有一步之遥,布政使也是三品官,按照品级上说是一样的。 但布政使是地方官,侍郎可是京官,而且还有参政议事之权,晋升的机会也多。 “行!” 詹徽一口答应下来,准备谢恩之时,朱雄英再次开口说道:“通政司还缺个右通政!” 通政司的主官叫通政使,由杨靖担任,右通政是副官,正四品官。 詹徽心中一紧,这怎么越来越低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朝廷何处缺官,陛下就让臣去哪里,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臣不挑官,也不挑地方!” 朱雄英听后却是大笑起来,说道:“朕为你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院,就在金川门外十里处!” “把你的家人接来,以后就安心在京城住下吧!” “今个太晚了,回去也有多有不便,徐王和朕说,等你来了去他那住下,要和你商议一下新政的事情!” “你去找徐王吧!” 詹徽顿时松了半口气,留下京城那至少以后是个京官。 不过,让詹徽纠结的是,皇帝只字未提税银丢失的事情。 而朱允熥找他所为何事,他心知肚明! …… 京城也有一座徐王府,是朱雄英特意为弟弟建造的,其他叔叔辈的藩王在京城也都有王府,不过,规格自然比不上他们封地的,最多算是一座大一些的宅子,都没有曹国公的家大呢。 黑暗中,詹徽顶着寒风,敲响了徐王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太监,叫安顺,是高丽进贡来的太监,被内监分到徐王府。 “您是詹布政大人吧?” “本官正是!” “我们千岁等您很久了!” 詹徽跟着小太监走进徐王府,没一会儿来到大堂,小太监前去禀报。 “詹公!” 朱允熥慌忙跑了出来。 “见过千岁!” “别客气,外面冷,进屋说话!” 朱允熥亲自走过去,将詹徽扶进大堂,随后吩咐府人上茶和糕点,可谓极尽礼遇。 “你们先下去吧,本王要和詹公谈些事情!” 朱允熥挥挥手,小太监安顺立马带着府人走了出去,房门也被死死关上。 大堂内就剩两人,朱允熥按耐不住,立马小声问道:“詹公,陛下可有询问那件事情?” 詹徽眼眸闪动,缓缓摇头,说道:“陛下没提此事,不过……” “以陛下的秉性,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 朱允熥有些担心,说道:“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詹徽瞥了外面一眼,说道:“不会,那些人又不是我们安排的,税银丢了和他们逃不开干系,这一切都和我们无关!” 朱允熥长舒一口气,问道:“之后我们该怎么做?” 詹徽坦然道:“自然是要把这些丢失的税银挂在淮王脖子上!” “千岁,这件事急不得,等过了风头再说!” 朱允熥捏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可本王有些等不及了,现在就想把他挫骨扬灰!” “千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詹徽苦苦劝道:“千岁暂且忍耐,三年,就三年,三年之内,下官一定助千岁铲除淮王,报仇雪恨!” 朱允熥斟酌半天,这才缓缓说道:“好,詹公,本王听你的!” “千岁,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詹徽突然说道。 “你我二人,无话不讲!” 詹徽严肃道:“淮王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哪怕是陛下也是一样!” “一旦公之于众,下官必死,而陛下即便有心保住千岁,恐怕也敌不过朝中臣子的悠悠之口!” “千岁不可信任身边任何人,特别是千岁派出去的探子,他们不仅是千岁的人,有可能还是陛下的人!” 朱允熥眉头紧皱,没有说什么。 詹徽继续说道:“臣说这些并非挑拨千岁和陛下之间的兄弟情谊……” “陛下毕竟是陛下,是天子,是圣人,是君父,千岁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朱允熥缓缓站了起来,神情自若的说道:“你说的本王都明白,此事就算被陛下知道,想必也会默认!” 詹徽也站了起来,严肃道:“千岁,下官担心的是太上皇啊!” 第344章 厚赏 次日卯时,天还未亮,随着午门城楼上的钟声,鼓声同时响起,宫门瞬间大开,官员按照顺序入宫。 过五龙桥,穿过奉天门,在太监的高呼声中缓缓走进奉天殿之中。 百官手持芴板,列队整齐,朱雄英从内殿缓缓走到御台龙椅之上。 行礼过后,朱雄英开口说道:“朕自继位一年后,大力推行新政,如今已过三年,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之政大为成功!” 站在文官中间之列的李进第一个站了出来,朗声道:“天佑大明,天佑永兴,天佑陛下!” 群臣纷纷附和,虽然有些勉强,但也只能低头认了。 “新政大为成功,离不开众位爱卿的辅佐,特别是两位忠臣干吏……” “第一位是韩宜可,韩公为了推行新政,不惜以命而拼,陨落齐鲁!” “韩公牺牲之时,空中一颗大星陨落,战马嘶鸣,耕牛低哞,朕的辅弼良臣走了,如断朕一臂啊!” “韩公是为新政而死,是为朕而死,为天下的黎民百姓而死!” 群臣齐齐拱手道:“韩公千古!” 朱雄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正色道:“而朕要说的第二位新政干吏就是江南布政使詹徽!” 话音落下,奉天殿内一片哗然,韩宜可品行秉正,是贞良之臣,无人不服,可詹徽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个心狠手辣,借新政之机上位的卑劣小人,一个酷吏罢了,他算什么能臣干吏。 “宣,詹徽!” 朴不了扯着尖锐的嗓子冲着殿外喊道:“宣江南布政使詹徽觐见!” 大殿的文官顿时一惊,没想到詹徽已经回来,而且就在殿外。 片刻后,詹徽身穿一身破旧却十分整洁的官服缓缓走了进来,拱手道:“臣江南布政使詹徽,见过陛下,万岁万万岁!” “念吧!” 朱雄英微微点头,一旁的朴不了拿过圣旨,打开后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布政使詹徽,在任期间,任劳任怨,为朝廷大力推行新政,政绩卓着,劳苦功高,特进兵部尚书,光禄大夫,武英殿大学士,加封东宫太子少傅,詹事府少詹事兼太子洗马,授参政议事之权,东长房用餐之权,外宫乘轿之权,钦此!” 圣旨读完,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家伙,这是把能给的,都给詹徽了吧! 兵部尚书,正二品天官,之前空了五六年之久。 光禄大夫,从一品散介! 东宫太子少傅,正二品虚衔! 武英殿大学士,之前是刘三吾和方孝儒,二人被免职后就空了出来。 少詹事和太子洗马全是辅佐太子的官职! 最后还有三大荣誉,也是超出其他臣子的三大特权。 就连詹徽自己都愣住了,他本来皇帝会给自己一个侍郎,毕竟自己弄丢了八万两税银,其他的官职就不说了,令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兵部尚书,这可是掌实权的官职,还有太子少傅,要知道,太子六傅向来都是加封给皇亲国戚,公侯勋贵的,而且几乎没有文官。 站在文官最前面的徐王朱允熥提醒道:“詹少傅,还不谢恩,更待何时?” 詹徽激动万分,甚至眼角微微泛着泪水,他不顾年老的身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肩膀的疼痛,双手撑地,身体伏在地上,用尽所有力气喊道:“臣詹徽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詹卿,你答应的朕的,你做到了,朕答应你的,也做到了,日后莫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 詹徽激动道:“承蒙陛下厚恩,臣誓死以报,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雄英正要开口,却看到朝堂之上,有人站了出来,冲着詹徽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忠臣了!” 此人正是詹徽的死对头,都察院主官,左都御史凌汉。 “陛下,詹徽此人,品行不端,暗藏鬼胎,借推行新政之机,在江南大肆屠杀,造成上百起冤假错案,导致江南之地怨言四起,局势动荡!” 说着,立马跪了下来,挺着腰板,说道:“陛下万可重用此等奸佞之臣啊!” 右都御史练子宁拱手道:“陛下,臣要参詹徽假借徐王之令,大行屠戮之举!” 礼部尚书王钝说道:“臣要参詹徽欺诈江南商人,借机谋私之罪!” 刑部尚书暴昭说道:“陛下,詹徽却有动私刑之举,请陛下依法问罪!”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片刻的功夫,出来二十多人,全是参詹徽的。 朱雄英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会发生,于是就想看看詹徽的能力,如果他连这种场面都处理不了,那只能说自己看走眼了。 “詹卿,你怎么说?” 詹徽作为官场老油条,哪里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开始一一反击。 “凌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本官制造冤假错案,大肆屠杀,岂不知本官杀的都是抵抗新政的士绅,商人,可有错杀一位百姓?” “还有,本官推行新政,是受朝廷委派,奉皇命而行,凌大人此话分明是在诋毁新政!” 凌汉气愤道:“你少在这胡搅蛮缠,你敢说你没有冤杀一人?” 詹徽毫不退让的反驳道:“为了推行新政,为了陛下千秋大业,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死几个士绅又有何妨!” 练子名呵斥道:“你这是强词夺理,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死!” 詹徽听后却冷笑起来,说道:“你们只看到本官在大肆屠杀士绅,却不知道,本官在江南为官三年,救活无数百姓,为朝廷带来二千二百万两的税收!” “什么……二千二百万两的税收?” 此话一出,那是一片哗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看向户部尚书郁新。 郁新倒吸一口凉气,点了点头,足以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怪不得皇帝会给他詹徽这么高的封赏,这可是两千二百万两啊,整个大明两年的税收。 许多参詹徽的官员已经默默退了回去。 詹徽傲然看向众人,仿佛在说,国库空虚多年,是我詹徽用了三年时间给填满的,你们谁有这个本事。 “那也免不了你屠戮江南之罪!” 凌汉继续说道:“陛下,若是不问罪詹徽,江南人心不稳,必然动荡啊,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其实凌汉也并非强词夺理,毕竟治理天下,还要依靠士绅,人杀了,新政也推下去了,这个时候朝廷就要开始安抚了,至少要有一个态度。 “陛下!” 此时,朱允熥突然站了出来,拱手道:“屠戮士绅,欺诈商人,动用私刑,全是臣把刀架在詹徽脖子上逼他这样做的,所有事情都与詹徽无关,全是臣一人所为,臣所犯之罪,罪无可赦,请陛下治罪!” 第345章 忍痛囚禁 威严的奉天殿之上,徐王朱允熥身上的金色蟒袍象征着他比其他藩王的尊贵。 他是太子朱标的嫡次子,是洪武爷的嫡孙,和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是太子的亲叔叔。 可他现在却跪在奉天殿之上,主动要求他的皇帝大哥治罪。 御台之上的朱雄英十分为难,虽然已经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但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是无法下手。 朱允熥故意抬高声音,大喊道:“臣愿伏法,请陛下治罪,给江南一个交待,以正朝纲!” “三爷,你……” 站在他身后的蓝玉并不知道这背后的隐情,立马说道:“陛下,江南之事,臣也有份,臣愿与三爷……徐王千岁一同承担!” 常茂同样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也有份,那些士绅都是臣所杀,要罚就罚臣吧!” 朱允熥心中十分感动,但现在可不是讲情分的时候啊,你们担下来就是送命啊。 “陛下,江南之事,全是臣一人所为,与任何人都无关,请陛下尽快问罪!” 蓝玉立马说道:“不,臣也有份!” 常茂昂着脑袋附和道:“没错,人都是臣杀的!” 站在后面的詹徽已经彻底无语了。 朱允熥回头怒视着二人,低声道:“舅爷,舅舅,你们别说话了,这里没你们的事!” 二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朱雄英唯恐有人再拿蓝玉,常茂说事,果断说道:“江南之事,朕已查明,皆是徐王一人所为!” “来人!” 两名侍卫走了进来,蓝玉神情突变,立马说道:“陛下,此事与徐王无关,是臣……” “住口!” 朱雄英立马呵斥一声。 “将徐王囚禁于宗人府!” 朱允熥顿时松了口气,立马高呼道:“臣叩谢圣恩!” 最终,朱允熥被两名侍卫带走了,脸上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退朝!” 朱雄英龙袍一甩,气哼哼的直接走了。 群臣也只得一一退下! 凌汉脸色铁青,走到詹徽身边,冷声道:“乱臣贼子,蛊惑圣君,老夫和你势不两立,你不倒,老夫绝不致仕!” 詹徽淡淡说道:“那本官就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哼!” 凌汉拂袖而去,气的直接出宫,东长房的饭都不吃了。 练子名,王钝等人走过詹徽身边,全是一副鄙夷的眼神。 吏部尚书张看了詹徽一眼,却是叹息一声,不知何意。 唯独户部尚书郁新,投来赞许的眼神,或许他认可的不是詹徽,而是那二千二百万两新税,身为户部尚书,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国库空虚的难处。 董伦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的做事风格向来都是做好自己的事,旁事不管,詹徽有没有罪,和他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而他身后的杨士奇却对詹徽微微拱手,表达自己的敬意,但还有许多老臣没走,他也不敢太过明显行礼。 杨士奇明白,詹徽在江南三年,为朝廷带来两年的新税,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刚才在朝堂之上,詹徽那番让他震惊的话。 只要百姓过的好,死几个士绅又有何妨! 这句话始终萦绕在杨士奇心中,发人深省。 要想成就大业,必然有所牺牲,杨士奇也算看透了,苦士绅,朝廷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要敢苦百姓,皇帝必然会先苦你三族。 他真的是一位爱民的好皇帝,不是表面说说,而是一步步在做,他的心里真的很在乎百姓。 杨士奇在恍惚之间,突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老詹!” 蓝玉带着常茂凑了过来,立马问道:“三爷这是怎么了,还有陛下……” 詹徽低声道:“出宫再说!” …… 奉天殿,偏殿!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脸上铁青,双眼紧闭,脑袋仰在椅子上。 “万岁!” 朴不了小声问道:“今早要去何处用膳?” 朱雄英气愤道:“吃个屁,没胃口!” 身为皇帝,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朱雄英终于明白老爷子当年流放那些疼爱的女儿们是有多难。 朱允熥这三年变化的太大了,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受詹徽的影响,脑子已经进化了。 如今,这小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来人!” “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一一吩咐道:“告诉宗人府的官员,让他们给徐王找一处干净,宽敞,透气,透光的地方住,每日膳食不可有任何亏待,一切按照亲王标准去办!” “冬天要有暖炉,夏日要有冰块,日常瓜果茶水点心不能少,再挑两个麻利点的太监前去伺候!” 朴不了恭敬道:“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 朱雄英喊了一声,开始犹豫起来,随即说道:“徐王世子就不用跟着去了,你告诉徐王,文坤还小,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以后还是由朕来照顾,让他和太子同吃同住,一起读书!” “徐王妃……算了,你去挑一个模样好的高丽女子一并送过去!” “奴婢明白!” “等等!” 朱雄英再次叫住他,说道:“你帮朕想想,还有什么是朕没有想到的吗?” 江南之事,朱雄英始终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朱允熥,想尽办法在生活上补偿,生怕亏待了什么。 朴不了略作思索,拱手道:“万岁,奴婢认为,隔上几日,当让徐王千岁回自己府上住上几日,或者乔装一番,进宫与陛下把酒言欢,顺便还能探望世子!” 朱雄英听后,大为赞同,说道:“你说的对,就这么办,但是,不能让那些文官看到,不然朕会为难……” “另外,你亲自去宗人府,问问徐王还需要什么,回来告诉朕!” “奴婢明白……”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瞬间松了口气。 …… 上午! 朱雄英在尚书房待的有些烦躁,就想出去透透气,还没踏出房门,只见一个身影快速跑来。 “父皇,你为什么要把熥叔关起来?” 朱文珏气喘吁吁的质问着,一副生气的样子。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长大了是吧,敢质问起你爹来了!” 朱雄英怒斥道:“滚大本堂读书去!” 朱文珏低着头,苦苦哀求道:“父皇,你把熥叔放出来好不好,儿臣求你了!” “滚蛋!” 朱文珏大声吼道:“我不滚,你放了熥叔!” 气愤之下的朱雄英一脚踹了过去,朱文珏被直接踹倒在地,从御阶上滚了下去。 “太子殿下!” 一旁的太监和侍卫吓的魂都快飞了出来,立马冲上前抱起了太子。 只见朱文珏脸上全是灰尘,额头上流出一丝血迹,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346章 虎父犬子 “文珏!” 朱雄英大喊一声,吓得全身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冲动了,如今是悔恨不已。 “快去叫御医!” 说着,立马抱起朱文珏快步走进尚书房。 “文珏,儿子啊,爹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朱雄英心急如焚,立马将朱文珏平放在尚书房内殿的床榻之上,揭开他身上的衣服,开始按压嘴唇到鼻子之间的人中穴。 也可用银针刺百会穴,在头部发际正中直上五寸的位置,都可以缓解晕厥症状,这都是当年老道士教的。 “咳!” 随着一声咳嗽声,朱文珏猛然醒了过来,咧着嘴,捂着脑袋说道:“爹,我的头好疼啊!” “别动!” 朱雄英按住他的手臂,说道:“先躺着,等御医来了再说!” 随后,朱雄英不断的安慰着,过了一会儿,御医戴思恭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臣……” “免礼,赶紧给太子看看!” 戴思恭不敢耽搁,望闻问切用了一遍,反复查看几遍后这才拱手说道:“陛下,太子并无大碍,额头上只是皮外伤,敷些治伤药,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至于头晕之状,睡一觉即可!” 听到此话,朱雄英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顿时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要真出什么事了,朱雄英能自责一生,老头子能陷入疯狂,李婉儿能恨他一辈子。 朱雄英拿着药瓶,轻轻的将药粉涂在朱文珏的额头之上。 “爹,你刚才踢的儿子好疼啊!” 朱文珏十分的委屈,可怜巴巴的问道:“爹,您是不是不喜欢儿子了?” 朱雄英安慰道:“胡说什么呢,你是爹的儿子,爹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太子,是储君,等你长大了,等朕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就把皇位传给你!” 朱文珏趁机问道:“那文珂怎么办?” “他不会跟你抢的!” 朱雄英叹息道:“哎……虽说你们都是朕的儿子,但你是嫡长子,又比他大这么多,这皇位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不然,你太爷爷都饶不了我啊!” 提到老爷子,朱雄英突然脸色一变,连忙叮嘱道:“文珏,今天这事你可不能给你太爷爷说,你娘也不能说,要是问起来你头上的伤是咋回事,你就说玩耍时不小心摔的!” “为啥啊!” 朱文珏撅着嘴说道:“先生说,为人当坦荡诚恳,当敢作敢当,如此才不失为大丈夫之烈!” “狗屁!” 朱雄英开始劝道:“你太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心疼,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忍心看他老人家为你担惊受怕啊!” “还有你娘,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万一再急出好歹又该怎么办,你都这么大了,少给家里添乱!” 呵呵,你少骗我,你分明就是怕太爷爷用鞋底子抽你! “父皇,儿臣不说也行,你放了熥叔吧!” 这小子和允熥倒是叔侄情深,朱文珏出生的时候,宫里还没有其他孩子,都是朱允熥这位亲叔叔陪他玩,也难怪会替叔叔苦苦求情。 这一次,朱雄英没有再发火,而是耐心的说道:“你熥叔犯了很大的错误,他在江南杀了很多人,所以朝中要朕问他的罪……” “朕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他关进宗人府才能保全他的性命!” “明白了吗?” 朱文珏缓缓摇头,说道:“不太明白……熥叔在江南杀了几个人?”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少说一两万吧!” 朱文珏顿时愣住了,皱着眉头问道:“熥叔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怎么会杀这么多的人?” 朱雄英笑道:“回头你带着文坤去宗人府去看看你熥叔,顺便问问他就知道了!” “记住了,今天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你太爷爷!” 朱雄英再次叮嘱着,这要让老爷子知道了还得了啊。 “那父皇……你以后不能再打我了!” “好!” “父皇以后只能疼我一个人!” 朱雄英这几天都在陪朱文珂玩,这小子吃醋了。 “文珏啊,文珂也是朕的儿子,是你的弟弟啊!” 朱文珏听后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捂着脑袋说道:“我头疼,我去找太爷爷说说话兴许就好了!” “老子答应你,行了吧!” 朱雄英有些无奈,更为无语,这小子真是一肚子的鬼点子。 “父皇,我还想……” “你还想让你姐来看看你,是吧?”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你别太得寸进尺,当心你姐收拾你!” 朱文珏脖子一缩,立马又躺了回去,说道:“我头不疼了,爹,你别陪我了,去忙吧!” “哎……” 朱雄英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尚书房外,一位身穿朱红色国公服的中年,大步走来,那真是虎虎生威,走路都带风。 站在殿外的侍卫李辰,刚准备拦下,却发现此人有些眼熟,离近一看,顿时一惊。 “爹,您怎么回来了?” 李景隆瞥他一眼,训斥道:“什么爹,谁是你爹,记住了,在宫里只有上下尊卑,君臣之礼,没有什么爹!” “你看看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皇宫侍卫的威风,像他娘的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一样,老子一代虎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犬子,你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父子俩许久未见,刚见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李辰苦着脸没有说话,立马退了回去,变得昂首挺胸,腰板挺的笔直。 “这他娘的还像个侍卫的样子!” 李景隆随即说道:“进去禀报陛下,就说曹国公求见!” 李辰面无表情的拱手道:“回曹国公,陛下正在处理政务,属下不敢打扰,还请曹国公见谅!” “你他娘的……” 李景隆指着他,低声呵斥道:“你他娘的现在是无法无天了,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回曹国公,这是宫里,只有上下尊卑,君臣之礼,没有什么老子!” 李辰继续拱手道:“请曹国公莫要为难属下!” 李景隆一愣,顿时怒了,说道:“李辰……你他娘的现在出息了是吧,你别忘了,是老子当初费尽心思,把嘴皮子磨破才把你送进宫给陛下当侍卫,没有老子,你算个屁!” 李辰却淡淡问道:“这话你敢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说一遍?” 听到此话,李景隆气的是七窍生烟,说道:“这要不在宫里,老子非得抽死你!” “这要不是在宫里,我还不敢说这些话呢!” 李辰满不在乎的说道:“又不是我求你送我进宫当侍卫的!” “狗东西,你再说一遍?” 李辰不耐烦的说道:“是是,我是狗东西,虎父犬子说的就是咱父子俩,那你和我爷爷放在一起是什么?” 第347章 有功有罪 “何人在殿外喧哗!” 听到尚书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李辰立马快步走了进去,低头拱手道:“回陛下,是曹国公求见!” “曹国公,,,” 这话从李辰嘴里面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啊,朱雄英差点没反应过来,说道:“曹国公不是你爹吗?” 李辰拱手道:“宫里只有上下尊卑,君臣之礼,没有父子!” 朱雄英顿时乐了,说道:“李辰啊,你现在和你爹真是越来越像了,,,呵,让他进来吧!” “遵命!” 片刻后,身穿国公袍服,富贵无比的曹国公李景隆小步走进尚书房。 “臣李景隆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淡淡说道:“起来吧,自己搬椅子,自己倒茶!” 李景隆却谦卑道:“陛下,臣站着就好!” “那你站好了,立正说话!” 李景隆尴尬的问道:“敢问陛下,何为立正?” 朱雄英并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道:“港口和市舶司衙门的事办完了?” “回陛下,七日前已经全部竣工,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就算遇到强烈的海浪冲击,也摧毁不了臣建造的港口,即便是铺天盖地的狂风,臣建造的市舶司衙门也是岿然不动!” 李景隆严肃道:“臣可以拿自己脑袋担保,若是有一丝偷工减料的事情,陛下直接摘了臣这颗项上人头!”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朱雄英也信了不少,说道:“你放心,朕会派人去验收,干的好,无功,干的不好,论罪!” “是!” 李景隆在江南这两年,虽说整日吃喝玩乐,但皇帝交给他的事情却也没落下,反而自己还贴了不少钱。 “你坐下吧!”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你风尘仆仆的从江南回来,完成朝廷交待的重任,虽说是戴罪立功,却也是大功一件,按理说朕该为你接风洗尘,但是……” 最后两个字让他心中瞬间一紧,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江南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最多是喝点花酒罢了,这算什么啊。 “但是有件事,你要和朕说清楚!” 李景隆突然一愣,拱手道:“陛下请讲,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雄英随手拿过一道奏本,扫了一眼,问道:“这是詹徽送上来的江南新政新税,上面有一笔钱,就是这五百万两银子,上面写着是借江南富商的,上面还有你的担保画押,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是这件事,李景隆暗暗松了口气,说道:“回陛下,此事皆是詹徽与江南富商之间的事情,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詹徽说都是为了新政,臣就想,既然是为了新政,臣必然要鼎力相助,就稀里糊涂的担保画押了!” 这家伙开始踢皮球了,极力推卸责任,等于直接把詹徽卖了。 朱雄英冷声问道:“那再给朕说说,当初太上皇万寿圣节之时,你送的那颗东海明珠从哪里来的?” “这个……” 李景隆神情紧张起来,说道:“那一日,臣巡视港口,突然狂风大作,海浪滔天,一条蛟龙突然从海里钻了出来,口中含着一颗东海明珠,臣立马抽剑……”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呵斥道:“说点人话!” “是!” 李景隆吓得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是詹徽为了凑够新税,想出向江南富商借钱的办法,那些商人唯恐詹徽赖账,这才找到臣做了担保……” “臣是觉得,詹徽也是为了新政,就当个这个担保人……” 说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皇帝神情严峻,又接着说道:“臣是收了江南富商的好处,但臣没有谋私啊,陆家的船厂,臣献给了朝廷,那颗明珠也是臣的孝心,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为了太上皇,臣的赤胆忠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啊!” 朱雄英扶着额头,瞥他一眼,直接气笑了。 “你在江南吃点喝点玩点再拿点,朕都不会说你说什么,但你收了江南富商如此多的好处,难道只是为了请你当个担保人,你……曹国公,还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真等到有一天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再去哭着找老头子求情吗?” 李景隆脸色大变,立马跪了下来,惶恐道:“陛下,臣……臣有罪!” 朱雄英瞪着他,带着一丝怒容问道:“卖爵鬻官,曹国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陛下,臣当时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不见得臣就会帮他们谋官啊!” 李景隆极力的解释道:“臣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请陛下明鉴!” 朱雄英脸色冰冷,说道:“朕虽宽容,却也有底线,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都清楚,千万别把手伸的太长!” 李景隆连忙说道:“是,臣明白!”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和江南商人的那些事,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朝廷无关,你和詹徽二人……自己去处理,朝廷不可能给你们擦屁股的!” 谋官是你们自己答应的,借钱也是你们自己借的,朝廷不会给你们官,更不会从国库拿钱替你们还账。 李景隆算是听明白了,皇帝早就知道这些事了,也算默认了,但直到新政推完,港口建好,他才开始秋后算账,这分明就是想赖账。 朱雄英抬头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回陛下,没了!” “那你可以退下了!” “是,臣告退!” 走到门口的李景隆停了下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立马走了回去,拱手道:“陛下,臣从江南回京的时候,给陛下,太上皇,太子殿下带了一些当地的糕点和酥糖!” 朱雄英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成,你有心了,太上皇那份你亲自给他送过去吧,朕和太子的就留这吧!” “是!” 李景隆心中窃喜,又能见拍舅爷马屁了,到时候舅爷一高兴,嘿……那什么事都不算事。 李景隆走后,朱文珏伸个脑袋立马从后面溜了出来,跑到点心盒面前拆了起来,抓起一块酥糖就往嘴里塞。 “你姐还没回来,给她留点!” 朱雄英吩咐道:“一会儿把这两盒酥糖点心拿回东宫,分给二丫,文坤,文珂尝尝!” “知道了!” 朱文珏提着盒子跑了出去,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第348章 这孙子哪来的 乾清宫! 大殿之上,李泰半跪在地上,帮着老爷子捶腿,笑呵呵的问道:“爷爷,您看孙子这力道还可以不?” 老爷子十分的享受,笑着问道:“不错,你比云成那个阉人捶的都舒服,学过啊?” 李泰却是有些失落,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低着头说道:“记得小时候,我爷爷经常下地干活,常年农作导致腿脚不好,经常疼的一夜都睡不着,我就跑到医馆想学习推拿之术为爷爷减轻痛苦,可我没钱,人家不愿意收我,我就留下帮医馆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这才学了一些,可爷爷还没享受几年就走了,哎,,,” 说着,一双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之上,只听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真是个好孩子啊,咱就喜欢有孝心的人!” 原本半跪在地上的李泰,那条腿也在不知不觉间跪了下去,声音哽咽道:“看到太上皇,小子就想到了已经故去的爷爷,都是那般慈祥,淳朴,小子没有攀附投机之心,小子就是想把太上皇当成亲爷爷,好好尽尽孝心!” 老爷子感慨道:“好一个赤子之心,你比杨荣那个投机的狗东西强多了,算咱没有看错你!” 李泰顺势伏在地上,说道:“小子不想当什么官,小子就想以后留在爷爷身边,寸步不离的伺候爷爷!” 人岁数越大,越重视感情,半生艰苦风雨,半生戎马朝堂的老爷子竟然有些微微动容,感慨道:“难得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你啊,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跟着李进做事,咱是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顺手拿了一枚放在盘子里的脆梨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从山东莱阳府运来的脆梨,甜得很,尝尝!” 李泰立马接了过来,顿时感到受宠若惊,恭敬道:“谢爷爷!” 手中拿着梨子,好似宝贝一般,咬了一小口,甜不甜已经不重要了,这可是洪武爷赏的,就算是坏的,吃到肚子里也是甜的。 “你吃点东西怎么像个妇人似的!” 老爷子笑骂道:“坐下吃,大口的吃,这有椅子,就坐在咱身边吃!” “是!” 李泰激动的坐了下来,还只敢用屁股挨着椅子边缘,大口的吃着梨子,傻笑道:“甜,真甜!” 老爷子顿时乐了,说道:“一会儿把这一盘都端走,咱年纪大了,吃不了这凉的,放坏怪可惜的!” 李泰感动道:“爷爷对小子的好,小子无以为报,小子再给爷爷捏捏肩吧,要是捏的不好,您把小子吃进去的梨子打出来!” 老爷子被逗笑了,说道:“说那屁话,,,不过咱这肩膀啊,确实有些酸痛,年纪大了啊,不服老不行喽!” 李泰立马三两口吃完手中的梨子,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立马走到老爷子身后,说道:“爷爷,您就瞧好吧!” 老爷子满脸的享受,随口问道:“李泰啊,你现在是什么官了,几品啊?” 李泰一愣,立马小声说道:“回爷爷的话,小子现在跟着李恩师在文楼做事,做些杂活,是个不入流的小吏,没有品级!” 老爷子悠悠说道:“能在宫里的衙门做事,还没有品级,你可是独一份啊,这宫里从不缺穿红袍的,穿绿袍的可是一个都没有,你能明白咱得意思吗?” 穿绿袍的不是官,而是没有品级的吏,宫里官都用不完,哪有什么吏。 李泰尴尬的笑道:“小子有些不太明白,小子只想跟着李恩师安安稳稳的做事,能孝顺爷爷,这就够了,其他事情小子也不会多想!” 老爷子很欣慰,笑道:“不贪心,不错,不错,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慢慢来吧!” “爷爷说的是,小子定当谨记!” 过了一会儿,云成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恭敬道:“皇爷,曹国公求见!” 要是以前,老爷子一定笑呵呵的说上一句,九江来了,快让他进来,可如今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的问道:“他来干啥!” 云成说道:“回皇爷,曹国公说,是来探望皇爷的,还带了东西!” 老爷子确是随口说道:“那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李景隆提着盒子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李景隆叩见太上皇!” 说着,立马捧着盒子继续道:“臣在江南十分想念舅爷,真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臣刚刚回京,就立马进宫来探望舅爷,还为舅爷带来了江南的糕点,臣知道舅爷不爱吃甜食,臣特意亲自挑选了一些软咸口的来孝敬舅爷!” “九江,有心了!” 老爷子微微颔首,招呼道:“那个,,,李泰,给咱接过来吧!” “是,爷爷!” 李泰立马上前,将盒子接过,恭敬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老爷子缓缓起身,李泰很有眼色的扶了过去,说道:“爷爷,您慢点!” 李景隆猛然抬头,立马看向这个穿绿袍的小吏。 爷爷? 老爷子啥时候莫名其妙多出个孙子? 看他这样子,好像很得老爷子喜欢。 难不成是那个藩王之子? 那也不对啊,老爷子明明叫他李泰,也不姓朱啊。 这孙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九江啊,咱都退位四年了,按理说不该在管政事,国事是不管了,可咱不能不管这个家啊,开海的事情,你办的还不错,但五军都督府你该好好管管了,前一阵子,林宽之事让皇帝极为恼火,盛怒之下,已经开始查军了,你心里有点数啊!” 老爷子十分严肃的说道:“别让咱为难,更别让皇帝为难!” 老爷子的意思,李景隆自然明白,说道:“臣记住了!” “起来吧!” 李景隆缓缓起身,关切道:“舅爷,臣不在这段日子,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随口道:“咱能有啥,能吃能喝能走的!” 李景隆叹息一声,感慨道:“臣见舅爷衰老,心里当真是难受,臣家里就剩舅爷一个长辈了,舅爷年纪大了,陛下日理万机,也不能无时无刻陪着舅爷,舅爷身边虽说有宫人伺候,可毕竟不如亲人,臣就想,不当什么官了,就想留在舅爷身边,好好孝顺您老人家,哎,,,” 老爷子听后连连摆手,笑道:“你把朝廷的事办法,就算尽孝了,咱也没什么事做,除了种的那点庄稼费点劲,以后有李泰帮咱,也能省不少工夫!” 李景隆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个李泰到底什么来头,老爷子怎么对他如此亲切,能帮老爷子种地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老爷子突然说着:“这大殿有些烦闷,扶咱出去走走吧!” “舅爷,臣扶,,,” 话还没有说完,李泰已经扶了上去,笑道:“哎,爷爷,您慢些!” 第349章 如何善后 乾清宫大殿内,李景隆突然愣住了,这个李泰……到底是他娘的从哪里冒出来的?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李泰已经扶着老爷子走出了大殿。 李景龙连忙快步追了上去,屁颠屁颠的跟在老爷子身后,趁机说道:“舅爷,今儿个天好,无风无雨,暖和,不如臣陪您出去走走吧!” 老爷子却摆手说道:“对于咱这个老头子来说,这宫里宫外的……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你忙你的去吧,不用陪咱这个老头子!” “你们几个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这好几年都没回来,大小军务都是几个佥事在管着,他们几个还没回来,你也该上上心了!” 一阵凉风吹过,将李景隆吹愣在原地,还没等他说话,老爷子已经走了。 此时的李景隆竟然一时失神了,惆怅之间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望着老爷子离开的背影,还有李泰那副孝子贤孙的半张笑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老爷子面前……失宠了。 舅爷不疼我了! 而且还一直拿五军都督府说事!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看来得先把屁股擦干净再说…… …… 晌午,春和宫! 大殿之上的圆桌摆满了各种食材,铜锅在炭火的灼烧下逐渐沸腾起来,朱雄英立马招呼道:“水开了,可以下肉了!” 朱高炽二话不说,立马站了起来,端着盘子,抄起筷子,一片片切好的新鲜羊肉被一股脑投进沸汤之中。 朱雄英拿着筷子放进去一些豆腐,趁机说道:“燕王,你把太子教的不错,这小子比之前进步很大,朕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陛下客气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朱高炽夹起一块羊肉放进朱雄英碗里,说道:“这羊肉切的薄,放进热汤里就熟了,在煮就不好吃了!” “你自己吃,朕不爱吃羊肉,太膻了!” 说着,夹起一块豆腐,说道:“朕还是爱吃这豆腐,好东西啊,清清白白,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能吃得起!” 你爱吃不吃,毛病真多! 大胖心中暗骂一声,自己吃了起来。 “刚才说到哪了,,,哦,,,朕想起来了,你把太子教导的不错,朕准备赏你的点啥,说吧,想要什么?” 朱高炽放下筷子说道:“陛下,教导太子是臣分内之事,至于赏赐,就算了吧,臣现在什么都不缺!” 其实,平心而论,朱雄英对大胖确实不错,一个燕藩,两个亲王,而且大胖的俸禄位列所有藩王之上,外邦进贡的好东西也会送给他一些,内阁又招进几个翰林院的学士帮他分担政务。 当然,朱高炽心里都明白,收了人家这么多好处,当然要办事,所以教导太子也是尽心尽力而为。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辽东的女真,前段日子派人来进贡,人参貂皮你带回去一些,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很是漂亮,要不你拿回去养吧!” 朱高炽连连摇头,说道:“臣不喜欢养鸟,倒是喜欢养些小狗,若是有稀罕之物,臣倒想讨要一只!” 朱雄英吃着豆腐,立马招招手,朴不了走了过来,恭敬道:“万岁,奴婢在!” “之前外藩进贡之物中可有稀罕的狗子?” 朴不了想了想,说道:“回万岁,奴婢记得,永兴元年之时,鞑靼臣服大明,来人朝贡,其中就有几只草原上的狮子狗,当时太子殿下要抱走玩,万岁不让,就放在内监养着,奴婢们该杀,不慎养死了几只,如今就剩下两只刚下出来的小狗了,请陛下责罚!” 朱雄英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死了就死了,几只狗而已,犯不着责罚什么,回头把那两只小狗给燕王送去!” “奴婢遵命!” 朱高炽顿时喜笑颜开,说道:“臣谢陛下!” 朱雄英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摊丁入亩的新政在江南算是结束了,虽说詹徽带了两千二百万两新税回来,解了国库困苦之忧,但他毕竟杀了这么多人,导致江南人心不稳,朝廷也要有个交代啊!” 谈到政事,朱高炽同样认真起来,放下筷子说道:“徐王担下所有罪名,已经被囚禁于宗人府,这那难道还不够吗?” 朱雄英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朕总不能把皇弟关在宗人府一辈子吧,高炽,你说呢?” 朱高炽一愣,皇帝说的不是允熥,也不是徐王,而是皇弟,他突然明白过来,连忙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皇弟们也是为朝廷而牺牲自己,都是有功之臣,依臣所看,别说关一辈子,就是关十年八年都算太多,最多一两年足够了,用太子殿下的话说,自罚三杯得了!” “陛下别忘了,您不仅是天子,更是咱们朱家的族长啊,若是对宗族亲人太苛刻,难免也会让宗室心寒啊!”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其实朕也不想这样做,可事情出了,总要有人承担,你说的也没错,朕也于心不忍,但朕是皇帝,不得不为天下稳定而考虑啊!” “不管是允熥,还是高煦,他们被关进宗人府,都是因为士绅,朕也恨他们,可朕又不得不用他们,没有他们教化百姓,这天下也不会稳定啊!” 所谓的士绅,其实就是那些做不成官或当官退休后的读书人,这些人,介于官和民之间,是管理地方事务的地主加文人,是维持地方治安和伦理道德的主力,另外,士绅还有修桥,修路等义务,是整个天下不可缺少的一环。 这也是新政难推的主要原因,不能太狠,也不能太松,既要割士绅的肉,还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干活,现在詹徽一刀切下去,肉是割掉了,士绅吃了亏,人家不愿意干活了。 他们不干活,各乡里就会逐渐乱起来。 “陛下!” 朱高炽思索一阵,说道:“臣认为此事有两个解决之法!” 朱雄英立马来了兴趣,问道:“哦,,,说说!” 朱高炽缓缓说道:“一种是继续优待士绅,仍然赐予免税,劳役之优待,但却不是终身,可按照功名大小而定,一紧一松,既安抚了士绅,新政也得以长久!” 这话说白了就是打一巴掌给个枣吃,属于朝廷变相的向士绅低头了。 按理说,这个办法是最稳妥的,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朱雄英却很不满意,冷声道:“朕想听听你的第二个办法!”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臣的第二个办法是,日后,免除赋税可作为一种特别的赏赐,赐予有功于朝廷社稷的臣子,可按照品级而定,譬如,二品尚书致仕,本人可终身免除赋税,劳役,家人同等,人死而清!” 第350章 新任兵部尚书 朱雄英细细琢磨了一阵大胖的话,这个办法可以减轻朝廷之上反对新政的声音,无疑也是一种妥协,因为这些官员致仕后也会变成士绅,用不了多久,就会诞生一批新的士绅,到时候新政就成了笑话。 “你的办法总是让朝廷向文官士绅妥协,你也了解朕,朕连老头子都敢顶撞,什么时候向任何人低过头!” “朕明白你的意思,你从小接受的是正统儒家教育,所以士大夫那一套在你心中已经变得根深蒂固,所以你的思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朱雄英十分严肃的看向朱高炽,说道:“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朝廷变相的向士绅妥协,可你换个思路想一想,如果他们的作用被取代,那士绅又算是些什么东西?” 皇帝的话让朱高炽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又立马暗了下来,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啊,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尝试过,这就如同士绅取代世家,本质没什么区别。 朱雄英突然站了起来,拍着大胖的肩膀说道:“民间的百姓常说,皇权不下县,没钱莫告官,朕还就不信朝廷的圣旨到不了乡里!” ,,, 兵部! 新任兵部尚书兼东宫太子少傅詹徽,身穿一件崭新透亮,绣着仙鹤的朱红袍服端坐在大堂主位之上。 文官袍服上绣的禽,武官袍服上绣的是兽,穿上这身袍服…… 按照礼制,仙鹤补子只有一品官员才能使用,按理说詹徽只是正二品的尚书,没有这个资格,但他还有一个从一品光禄大夫的散介,着实也不算逾越礼。 詹徽捋着胡子,十分严肃的查看兵部的公文,军报。 自从担任兵部尚书以来,詹徽立马投入到衙门公务之中,朱雄英念他新政之功,歇息数月,至少把伤养好再去衙门,可詹徽却说,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为解君忧,敢辞其劳。 任命第二天就来到兵部衙门处理之前留下的公务,重新审核各种军报。 大明朝的兵队一分为二,分别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掌管。 兵部在军队中有任免将领,升调,训练军队的权力,但不能统帅军队打仗。 而五军都督府虽然有统兵作战,管理屯田,掌管军籍,推选将领的职能,但没有调遣军队的权力。 两个衙门相互配合,也相互衡制,其实兵马大权还是掌握在皇帝手中。 土木之变过后,文官掌权,兵部同时拥有统兵权和调兵权,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被架空,彻底沦为军官养老院。 兵部掌管全国武官选用和兵籍,军械,军令,驿站等事务,权利很大,责任更大,当然,油水也是最多的。 詹徽带伤上阵,工作态度那确实没得说,是六部尚书中最积极的。 “铁侍郎!” 詹徽拿着兵部的账本问道:“这上面很多兵器,火器,箭矢的调配,记录的为何含糊不清……” “还有这武职官员的考核,升降,承袭等事务,简直就是一团烂账,你这个侍郎是怎么当的?” 面对詹徽的质问,铁铉不卑不亢的拱手道:“部堂大人,这都是洪武朝的账目,属下接手兵部已是永兴二年的事了!” 詹徽冷着老脸,问道:“洪武朝的账难道就不用查了?” 铁铉无奈的说道:“属下接手兵部之时,也去五军都督府核实详查过,由于过去太久,官员调动频繁,实在无从查起!” 铁铉说的是实情,詹徽当然明白,但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你把最近几年缺失的账目整理出来,本堂亲自处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詹徽上任兵部尚书不仅没有放火,反而主动为前几任兵部尚书擦屁股。 詹徽当然不是傻子,他实在没必要这样做,但今时不同往日,永兴朝也不比洪武朝,现在最大的风口就是半朝文官在四处查军。 各地方查出的假账,坏账,烂账等各种问题,自然与五军都督府脱不了干系,当然,与兵部也有关系。 与其到时候让皇帝骂一顿,拿着鞭子赶着走,还不如主动自己处理。 而詹徽也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当这个兵部尚书,不是因为有这个空缺,也不是自己有这个能力,而是皇帝下一步的新政恐怕就是军队了。 开始查军,这就是一个十分响亮的信号! 聪明人总会先知先觉,提前做出应对之策,蠢货只会等待事发,被动挨打,即使不死也会遍体鳞伤。 詹徽叹息一声,自己头上挂着这么多头衔,看似风光无限,无人能比,可实际却恰恰相反。 拿的越多,做的就会越多,詹徽真的怕自己手中的刀子将来会砍向武官,真若有那么一天,自己将会成为彻彻底底的孤臣。 詹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吐了一口不小心喝在嘴里的茶叶,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此时,一名兵部小吏走来说道:“部堂大人,曹国公来了!” 詹徽犹豫一下,立马盖上账本,说道:“快请,快请!” 大堂外,只见李景隆大步走来,詹徽立马上前行礼,拱手道:“下官见过曹国公!” 李景隆笑呵呵的说道:“詹大哥……你这……实在太客气了,这是没把我李某人当成兄弟啊!” 詹徽恭维道:“曹国公贵为皇亲,又是陛下的近臣,下官实在不高攀高枝啊!” “詹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啊!” 李景隆故作生气的说道:“你若再见外,我可就走了!” “留步!” 詹徽走上前说道:“眼看这也到饭点了,我让人去买几个菜,弄些酒,就在这兵部衙门吃点喝点,正好还有这事要和曹国公商讨!” “老詹大哥,你真是太客气了,呵呵……” 随后两个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饭桌上,李景隆端起酒杯,主动说道:“詹部堂,咱们兄弟之间不说什么客套话,你在江南苦苦熬了三年,受尽委屈,如今总算柳暗花明,登堂入室,来,这杯酒我敬你!” “曹国公客气了!” 一杯酒下肚,李景隆笑道:“詹老哥,你现在可了不得啊,兵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还有东宫太子少傅,文官之中位列首席,真是无人出其左右啊!” 詹徽整个身子直接靠在椅子上,笑着摆摆手,说道:“曹国公此言差矣啊,要不是陛下拔擢,詹某恐怕还在江南当布政使呢,当然了,当布政使也没什么不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过,相比较地方,朝廷对于詹某来说,可以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第351章 高手过招 兵部衙门大堂! 听到詹徽的这番话,李景隆伸出去的筷子不经意间又收了回来,瞧瞧,看看,听听,好一个江南布政使,好一个兵部尚书,好一个太子少傅,好一个良臣干吏,好一个国家柱石。 当真是大公无私,淡泊名利,一心为公,一心为国,一心为君,当真让人刮目相看,钦佩至极。 “恩?” 李景隆立马附和道:“詹部堂品行才干都是放在整个大明都是首屈一指,在地方上担任布政使当真是屈才,只有在这朝堂之上立稳脚跟,谋得高位,才能大展拳脚,施展毕生才学,为整个天下的百姓谋福啊!” 詹徽听后笑着却是笑着摆手道:“这官大也好,官小也罢,无非就是多做少做而已,官大就多做些事,官小就少做些,都是为朝廷效命,为陛下分忧,何必在乎这些,都是虚名罢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多大的官才算大,这再大的官也是陛下的臣子啊!” 说着,猛然看向李景隆,问道:“曹国公,您说詹某这话说的没错吧!” “没错,这话说的在理!” 李景隆立马将双手行礼,举过头顶,慷慨道:“君父就是君父,没有君父哪来的咱们啊,能为君父分忧,那是咱们为臣子的荣幸啊!” 詹扒皮,说他妈你胖,你还喘上了,真可惜君父不在,这话要是让君父听见,知道有此忠臣,那不得感动的流下二斤眼泪,湿了整个龙袍。 詹徽端着酒杯,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曹国公,詹谋提议,这杯酒,咱们敬陛下,敬圣君,敬君父!” “好,敬君父,干了!” 二人慷慨激昂,打着皇帝名号,直接痛饮一杯。 坐下后,李景隆放下酒杯,叹息一声,悠悠说道:“詹部堂,你是不知道,君父现在很是忧愁啊,就本公昨个进宫,直接被训斥一顿!” 詹徽顺着话问道:“不能吧,曹国公奉命督造港口和市舶司衙门,这是大功一件啊,怎会被训斥,难不成您没把开海的事情办好?” “非也,非也啊!” 李景隆小声说道:“因为其他事,詹部堂可还记得当初在江南之时,你向江南富商借钱,并答应陆承市舶司提举之事,当时还是本公出面作保!” 詹徽听后却是眉头紧皱,眯着双眼,缓缓摇头道:“有这事吗?詹某怎么不记得了,哎,这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 姓詹的,你个老棺材瓤子,你他妈给我装什么装,这事分明就是你搞出来,你现在不认账可不行。 “其实啊,本公也忘了有这事,还是昨日进宫,陛下提了一句,陛下说,让我来找你商量一下,如何解决此事,既然詹部堂记不得了,本公也只能如实上奏,自己去找陆家谈谈,看看怎么解决吧!” 李景隆感慨道:“咱李某人虽然地位低微,能力不足,可对陛下的忠心却不比任何人少,千错万错都是咱当臣子的错啊,咱不能给朝廷丢人,不能给君父抹黑啊!” 听到此话,詹徽脸色微变,眼眸微抬,琢磨着说道:“曹国公,詹某好像想起来了,确实有此事,当时还是您当的担保,您可是帮了詹某大忙了,来,詹某再敬您一杯!” 李景隆笑了笑,摆手道:“本公觉得吧,还是要先要办事情,事情办好了,多少酒都能喝,要是办不好,恐怕连喝口水都是奢求啊!” “说的是啊!” 詹徽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这事吧,其实詹某也没什么主意,这样吧,曹国公说怎么办,詹某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李景隆却是冷笑两声,詹徽啊詹徽,你他妈的是真能扯淡,老子让你把那五百万两银子还了,你把自己的脑子砸烂,把脑浆拿出去按金子卖也还不起啊。 这事要办不好,朝廷一旦怪罪,你狗日的直接推老子身上,老子找谁说理去。 你忽悠忽悠蓝玉也就罢了,还想诓骗老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本公毕竟年轻,这等大事还得靠詹部堂,詹太傅,詹大学士做主啊,本公听招呼便是!” 詹徽感到有些头疼,这个李景隆真是不好对付啊! “如此大事,交给詹谋一人恐怕不太合适,既然陛下过问,咱们还当一起商讨为好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唱什么聊斋,还得坐下慢慢谈吧。 “这话我认同!” 李景隆咧嘴一笑,说道:“詹部堂,此事既然与你我二人有关,那谁都不能置身事外,要是相互推卸,把事情办砸了,到时天威降临,你我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老李实在不想和詹徽扯淡了,和这样的滴水不漏的老狐狸共事实在太累了。 “这也是詹某的意思!” 詹徽立马附和道:“我看这样吧,欠款的事情由你来办,市舶司提举之事由詹某来办,你看如何?” 本来就是这两件事,钱和官,李景隆有钱,詹徽有门路,一人办一件,绝对公平公正! 李景隆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细细的琢磨一阵,这才缓缓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有句话咱们得提前说好,到时候谁要办不成,就要担下所有责任!” 詹徽却是叹息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说的不算啊,真若没有办好,另一人也难逃责任,咱俩同乘一船,风浪一起,先落水后落水,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道理,李景隆当然明白,于是立马问道:“詹部堂可有办法解决?” 其实,这两件事都不好办,首先是五百万两银子的欠款,先不说李景隆有没有这么多钱,即使有,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帮詹徽擦屁股。 李景隆要做的就是,合理合法的把这笔钱赖掉。 而詹徽却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想办法帮陆承弄到市舶司提举的位子,二是直接不认账,反正这事也不过是口头承诺,没有任何字据,不过此事一旦被传出去,都察院,六科的御史言官一定不会放过他,那必然是往死了参,到时候为难的还是皇帝。 不能给皇帝添麻烦,这是詹徽为官的底线。 “此事皆由詹某而起,却连累了曹国公,詹某心存愧疚啊!” 你他妈的终于说句人话了。 李景隆立马表态道:“詹部堂,都这个时候了,本宫愿与你共同进退!” 此事因谁而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让你们二人去办,那就需要你们二人共同承担。 詹徽捋着胡子,气定神闲的说道:“看似这是两件事,实则可以当成一件事来办!” 李景隆微微笑道:“愿闻其详!” 第352章 逗狗 京城,燕王府! 大院内,朱高炽坐在地上,手中拿着几块吃剩的骨头放进狗盆里。 两只全身雪白的小狮子狗立马围了过来,朱高炽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两条好狗啊,放在宫里真是白瞎了!” 说着,立马将狮子狗抱在怀里,拿着骨头亲自去喂。 朱高燧穿着单薄的衣服,手中拿把刀子正在胡乱的比划着。 兄弟俩各有各的爱好和乐趣。 “我说三弟,你来看看我这两条狗咋样,瞧瞧这毛,瞧瞧这牙口,这可是草原上正宗的狮子狗,在这京城都买不到!” 朱高燧看都不看,随口说道:“没兴趣!” “你不识货!” 朱高炽抱着狮子狗乐道:“跟着我以后你们算是享福喽!” 耍了一阵,朱高燧有些累了,提着刀子走过来说道:“老大,我听说咱爹娘要从北平回来看瞻基,这都马上过年了,啥时候到啊!” 朱高炽随口说道:“快了吧,按照日子来看,应该就这两天……把你的刀子扔一边去,别伤到我的狗了!” 朱高燧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刀子,又看了看了看大胖手中的狮子狗,咧着嘴笑道:“赶明哪天你进宫了,我直接把你这两个狗崽子炖了,给瞻基炖汤喝!” 大胖瞪他一眼,冷声道:“你可以试试,你不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皇祖父抽死你!” 听到皇祖父三个字,朱高燧瞬间没有笑意,立马说道:“说着玩呢,大哥,别当真啊,瞻基要想喝狗肉汤,我这个当三叔的给他出去买,呵呵!” 朱高炽抱着两只狮子狗,那是爱不释手,笑道:“老三啊,有句话我得告诉你!” 朱高燧呲着大牙,十分乖巧的笑道:“哎,大哥,您说,弟弟听着呢!” 大胖指着自己的狗,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可告诉你,这是草原上鞑靼人喂养的狮子狗,别看现在乖巧,一旦养大了会十分凶猛,以后京城有什么斗狗押注的,我这两条狗必然能赢得狗王之名,赚的盆满钵满!” 朱高燧愣住了,问道:“你跟我要说的事就是狗啊?” “不然呢?” 大胖悠哉道:“我还跟你谈政事啊,你在锦衣卫,我在内阁,你在宫外,我在宫内,压根就不在一起共事,能有什么好说的!” 朱高燧撇撇嘴,嘟囔道:“你好好逗你的狗吧,我走了,给大嫂说一声,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大胖回头问道:“你又找谁去鬼混?” “梅顺昌,李庄,郭珍!” 这三人,一个是梅殷的儿子,一个是李坚的儿子,郭珍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子,他母亲是永嘉公主。 “你怎么也和这些人搞在一起了!” 朱高炽放下手中的狮子狗,缓缓站了起来,说道:“老三啊,你以后少和那些勋贵子弟往来!” “知道了!” 朱高燧随口敷衍一句,将刀子扔到一旁,穿上裘袍大裳,立马朝着府门走去。 然而此时燕王府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刚被大胖数落一顿的朱高燧本身心里就有气,听到这厌烦的敲门声更加厌烦起来,气的大骂道:“敲他娘的什么敲,敲坏了小爷要你的脑袋,丫的,你还敲……你家死人了,赶着奔丧去啊!” “小爷倒要看看,这是哪来的小鬼,敢在我朱三太岁头上动土!” 朱高燧气哼哼的走了过去,立马拿掉门闩,拉开府门,可眼前之人吓的他魂都丢了。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燕王朱棣和燕王妃徐妙云,两口子一路赶到京城,见过老爷子和大侄子后,立马朝着燕王府奔去。 朱棣一巴掌抽了过去,骂道:“老子刚才听你说什么死人了,你他娘的告诉老子,谁死了?” 朱高燧捂着脸颊,委屈巴巴的说道:“爹,我啥也没说啊,你听错了,刚才听到有人敲门,我就猜到是爹娘来了,立马跑过去开门,大哥还拦着我不让我去……” “娘,儿子委屈啊!” 徐妙云冷着脸说道:“刚才的话我都听的真切,你该打!” 朱棣一把推开朱高燧,说道:“滚一边去,本王要去看孙子!” 朱高燧顺势躺在地上开始打滚,哭着大喊道:“我委屈啊,你们都不疼我啊,大哥,你快来,我要被咱爹打死了!” 任凭他如何喊叫,就是没人理他。 朱棣两口子大步走来,朱高炽立马放下手中的狗盆迎了过去。 “爹,娘……儿子见过父王,见过母亲!” 朱棣微微点头,徐妙云却立马上前,关心道:“高炽,这几年你过的还好吗?” “孩儿不孝,有劳母亲挂念,一切皆好!” 朱高炽红了眼眶,声音哽咽道:“就是时常牵挂父母!” 徐妙云神情黯然,叹息道:“高炽,这些年苦了你了!” “孩儿不苦,皇祖父对孩儿很是照顾,陛下对孩儿也不错!” 徐妙云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朱棣站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说道:“高炽现在也是亲王了,又深得父王的喜爱和陛下的信任,听说还负责教导太子读书,过的肯定是不错的,就是可惜高煦了,哎……” 朱高炽低着头,不敢说话,徐妙云瞪了他一眼,说道:“高煦那是自己作的,怪的了谁,只要高炽好好的就行,以后燕藩还要交给高炽呢!” 说着立马拉着朱高炽的手臂,说道:“高炽,快带母亲去看看瞻基!” “好,母亲,这边请!” 朱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 徐妙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朱瞻基,十分的欢喜,笑着哄道:“乖孙子,快让奶奶看看!” 朱棣立马凑了上去,伸着双手说道:“妙云,快让本王抱抱!” “高炽你都没抱过几回,别再把孙子摔了!” 朱棣强势的说道:“就是没怎么抱过儿子,这才得多抱抱孙子!” “你小心点!” 徐妙云轻轻的将朱瞻基放到朱棣手上。 朱棣抱在怀中,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朱瞻基的小脸蛋,笑道:“本王的孙儿,瞧着这小眼睛,鼻子和本王多像啊!” 徐妙云站在一旁却说道:“和你一点都不像,倒是和高炽小时候一样!” 朱棣也不生气,笑道:“这孩子本王真是喜欢,瞻基,朱瞻基,这名字取的真好,谁给取的?” 朱高炽拱手道:“本来是想让皇祖父赐名,谁知陛下已经提前想好了,就叫瞻基!” 朱棣随口说道:“陛下是瞻基的伯父,这名字赐的好啊,瞻基,基,定万世之基业!” 听到此话,朱高炽瞬间脸色一变,连忙提醒道:“父王,是定咱们燕藩的基业!” 第353章 思念 一场大雪一场冬! 随着漫天雪花飘落,也迎来了永兴四年的正月。 燕王一家人回京,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爷子了。 皇子之中,能让老爷子在乎的儿子,也就太子,秦王,晋王,燕王这四个最有能力且跟着自己苦过来的儿子。 老大,老二都先他一步走了,老三还在封地,所以对于老四一家人进宫过年,显得格外高兴。 乾清宫十分的热闹,欢声笑语不断,老爷子不断和朱棣说话,说的还是以前的种种往事。 徐妙云将朱瞻基也抱进了宫里,朱棣十分高兴的说道:“父皇,您看瞻基生的多俊俏,日后也一定是位美男子!” 徐妙云趁机说道:“父皇,千岁说瞻基长的像他,您说句公道话,像吗?”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嘿……这孩子可比老四小时候好看多了!” “你们是不知道,老四刚生下来的时候,黢黑,连眉毛都没有,整个一黑铁蛋,别说瞻基了,就是高炽都比他好看多了!” “哈哈……” 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拘束,纷纷大笑起来。 老爷子感慨道:“人生过的真快啊,连老四都当爷爷了,咱也老了!” 朱棣安慰道:“父皇,儿臣也是当了爷爷才明白一些事情,当初……” “好了!”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只要咱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好!” “父皇说的是!” 大人们闲聊着,宫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好不热闹,朱棣抱着朱瞻基真是爱不释手。 “瞻基,爷爷的好孙子,叫爷爷!” 朱高炽提醒道:“父王,瞻基还小,不会说话呢!” 朱棣笑道:“瞻基聪慧,说不定就叫了呢,这可是本王的孙儿,自然与众不同!” 朱高炽笑了笑,看得出来,朱棣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孙子。 坐在老爷子身边的朱雄英始终没有说话,看着燕王一家其乐融融,在看看自己的家,心中瞬间泛起一阵酸楚。 他十分羡慕四叔一家人,夫妻恩爱,兄友弟恭,团团圆圆。 再想想自己,娘没了,爹也没了,一个弟弟有二心,一个弟弟被囚禁在宗人府。 朱雄英心中感慨道,如果爹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宝庆公主凑了过来,从后面拍了拍朱文珏的肩膀,笑道:“文珏,要不要出去滑雪?” 朱文珏坐在父亲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 “咦……那我去找别人玩了!” 朱雄英伸出手臂,抱在儿子的肩膀上,关心道:“怎么了,文珏,是不是不开心?” 朱文珏扯了扯父亲的衣服,低着头说道:“爹,儿子想和您说句话,咱们出去说好不好?” “好!” 其实朱雄英也不想呆在这里了,看着别人团圆,心里也不好受。 朱文珏牵着父亲的手义无反顾的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回头之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泪花。 “爹,我想爷爷了!” 刚才朱棣抱着朱瞻基的一幕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一句话差点让朱雄英泪崩,他蹲下身子,立马抱起了朱文珏,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也想!” “爹,儿子昨晚梦到爷爷了,梦到爷爷回来了,就在东宫,爷爷打着灯笼,陪我一起抓知了猴!” 朱文珏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 “爹,我真的好想爷爷,我想让爷爷回来,想让爷爷抱着我,带我去烤红薯,带我去抓知了猴!” 朱雄英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内心,两行清泪瞬间滑落脸颊。 “爷爷已经走了!” 朱雄英轻轻的擦着儿子脸上的泪水,安慰道:“爹带你去太庙,一起去看看爷爷吧!” 朱文珏擦着眼泪,郑重的点点头! 寒风中,朱雄英牵着朱文珏的手,踩在雪地上,一步步艰难的朝着太庙走去,父子俩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他们不是皇帝和太子,那不过是一对失去父亲和失去爷爷的父子俩罢了。 乾清宫大殿内,老爷子突然看到身边没人了,立马问道:“皇帝去哪了,还有太子呢?” 一旁的云成拱手道:“回皇爷,陛下和太子殿下刚才一起出去了!” “去哪了?” “奴婢不知!” 说着,走上去小声说道:“奴婢刚才好像看到太子殿下偷偷的在哭,陛下神情也透着一丝的悲伤!” 老爷子听后,那双冷眸瞬间皱起,疑惑道:“这大过年的,多喜庆的事,他们父子俩这是……” 说着,看到朱棣一家人欢声笑语的身影,心中也瞬间明白过来。 “哎……”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皇爷,要不奴婢去把陛下和太子殿下找回来?” 老爷子犹豫一下,最终摆手道:“算了!” 说着,立马看向朱棣,继续道:“老四啊,天也不早了,带着家人回去歇着吧,晚上记得进宫来吃饭!” 朱棣正高兴着呢,也没多想,拱手道:“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见老爷子有些不太高兴,其他人也纷纷退下,整个乾清宫迅速冷清下来,只有郭惠妃一人陪在身边。 “皇爷,您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位陪伴自己后半生,算得上知冷知热的郭惠妃,老爷子叹息道:“刚才老四一家人让雄英和文珏这父子俩伤心了!” “他们肯定去太庙找标儿了,这事是咱考虑不周啊,不该让老四一家人进宫,还把他们父子俩叫了过来,哎……” 郭惠妃安慰道:“皇爷,您也是想趁着过年把家人凑在一起热闹热闹,陛下会理解的,您也不用太过自责!” 老爷子却连连摆手,说道:“这个家太大了,家人也多,可咱心里只有标儿一家人,今天突然看到老四,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高兴,这才伤了两个孩子的心!” 反应过来的老爷子心中有些自责,诸皇孙中,就大孙子最可怜,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皇爷,陛下和太子都是仁孝之人,若是看到您因此事而内疚,他们心中反倒也会自责,您就别多想了!” 郭惠妃继续安慰道:“过年了,您得乐乐呵呵的,您要不高兴,这一家人都是心思,陛下更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你说的也在理啊!” 说着,缓缓起身,郭惠妃立马扶了上去,老爷子躬着身子,看向殿外,神情逐渐悲痛起来。 “标儿是咱心里永远的痛,是咱对不起两个孩子啊!” 第354章 摊牌了 晚上的宴会,老爷子说自己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就没有参加。 朱雄英本就心情低落,加上老爷子不去,他就更不想去了,但作为皇帝,朱家的族长,还不能不去。 一番强颜欢笑的客套后,没啥兴致的朱雄英就坐在主位上,陪着儿子朱文珏一起吃饭,父子俩聊的倒是挺好的。 最为高兴的人是朱棣,秋后出塞打个小胜仗,一伙想来打草谷的鞑靼人,被歼灭在长城脚下,再加上喜得孙子,那真叫一个美啊。 不管谁敬酒,那都是来者不拒,喝的满脸通红,大醉不已,就连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的。 “陛下!” 朱棣端着酒杯走向高台之上。 “父王,您醉了,还是回家歇着吧!” 朱高炽扶着他老子,有些担心。 “高炽,你回去吧,我想找陛下说说话!” 朱高炽唯恐他老子酒后失言,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连忙劝道:“父王,天也不早了,陛下也要休息,有时候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高炽,既然四叔想和朕亲近,你还拦着做甚,下去吧!” 朱高炽颇为无奈的拱手道:“是,臣退下了!” 说完,立马回头,悄悄说道:“爹,这是在宫里,那不是你侄子,是大明的皇帝,您可不能什么话都说!” 朱棣没有任何反应,朱雄英却指着说道:“文珏啊,去扶你四叔爷过来!” “是,父皇!” 朱文珏立马走了下去,刚要伸手扶着朱棣,却被他躲了过去,拱手道:“殿下,使不得,臣还是自己过去吧!” 说着,立马走了过去。 朱雄英客气道:“四叔,坐吧!” “谢陛下!” 朱棣倒也不客气,立马坐了下来,朱雄英笑道:“四叔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陛下!” 朱棣满身酒气,看来喝了不少,但意识还算清醒,过年了,大家都喝的尽兴,谁也没太注意高台之上的叔侄俩。 “有些话,臣藏在心里很久了,臣憋的实在难受,臣想趁着这次回京的机会,将心里话全部掏出来!” “四叔请讲,朕洗耳恭听!” 朱雄英微微一笑,他就象征性的喝了几杯,比在场任何人都清醒,或许他已经猜到四叔要说什么话了。 “记得小时候,父皇常年在外打仗,后来虽然一统了天下,却因政务繁忙,没空管我们兄弟几个!” 朱棣借着酒劲,谈起了当年的往事。 “都说长兄如父,这话一点都不假,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大哥一手带到大的!” “有苦,大哥替我们吃,有错,大哥替我们受,其他兄弟就不说了,就说我朱老四,大哥对我那是恩重如山啊!” 朱雄英神情严肃,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四叔,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等着他铺垫完,进入正题。 “可天道不公,大哥英年早逝,有时候我就恨,恨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啊,让我替大哥去死!” 这话有点假了啊! 朱雄英喝了口热茶,依旧没有说话! “这些年时常梦见大哥,每当脑海之中浮现出大哥的生前的样子,我就愧疚,因为我做错了事,而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是大哥,是大哥帮我求情,父皇这才饶了我一命!” 朱棣双眼通红,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哭诉道:“陛下,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大哥啊!” 这些话让朱雄英有些意外,他也没有想到原本已经过去的事,燕王会重新提起,而且是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我悔恨啊,陛下,我真的好悔啊!” 能让朱棣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或许是老爷子,也或许是尚在襁褓中的朱瞻基。 得到的越多,越害怕失去! “好了,四叔,不说这些了!” 朱雄英主动给个台阶,谁知朱棣却强势的说道:“不行,我必须要说!” “就算说出来,陛下要杀我,我也要说!” 朱棣深呼一口气,严肃说道:“我曾经确实对那个位子有过想法!” 朱雄英神情立马冷峻起来,四叔啊四叔,你难不成真喝多了。 你就说你让朕如何答复你? 是无所谓还是立马砍了你? 有些事,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你要说出来啊,大家都尴尬,你这又是何必呢。 “直到后来大哥病逝,陛下从漠北回来,臣就再也没什么想法了!” 朱棣没有躲避,而是看着朱雄英的眼神,勇敢的面对。 “臣说完了,陛下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只请陛下能饶了高炽兄弟三个还有瞻基!” 不知是什么原因,朱棣直接摊牌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雄英索性也直接挑明了说道:“四叔啊,其实你的想法,朕都知道,朕也知道你已经真心悔悟,不然,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 “朕曾经和四叔说过,将来开疆拓土还要四叔挂帅,但不见得非四叔不可!” “晋王,蓝玉,傅友德,王弼……再不济还有楚王,湘王,肃王,宁王!” “天下兵权尽在朕之手,朕一道圣旨就能断了你们燕藩的军械和粮草,你的燕藩三卫不出半个月就得全部饿死……” “要想活下去,除非去抢掠百姓,可这样做也等于失了民心!” “谁对百姓好,百姓心中都明白,放着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皇帝不管,跟着你去造反,四叔决定可能吗?” 朱棣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想想当初的想法,真是有些太可笑了。 朱雄英傲然道:“其实啊,朕最不怕的就是藩王造反,一场新政推下去,天下民心所向,任凭你千军万马注定都会在民心之下化为无数的飞灰!” “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四叔是明白的!” 朱棣拱手道:“臣知错,大错特错了!” 经过这么一分析,朱棣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永兴不是建文,不可能自掘坟墓。 有永兴在,这天下就不可能再有永乐。 而朱雄英也明白,这位从不屈服的北地猛虎能如此坦荡的把这件事说出来,这意味着,他完全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彻底向自己这个侄子低头了。 “朕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既然父亲已经宽恕了四叔,那朕也不说什么了,不过……” 朱雄英突然话锋一转,这让朱棣也为之紧张起来。 “不过,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四叔总要给朕一个交待吧!” “如果四叔说,此事不清楚,那就当朕没有问,此事就此翻篇!” 朱棣犹豫片刻,最终说道:“陛下,臣真的不清楚,但以臣和他相处多年了解,或许可以猜上一二,臣认为……淮地的可能性很大!” 第355章 朱棣的分析 京城,燕王府! “父王,您慢些走,这就到家了!” 朱高炽扶着酩酊大醉的朱棣,来到大堂之上坐了下来。 “高炽,让府人下去吧!” “哎!” 朱高炽应了一声,立马屏退所有人,并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送了过去。 “爹,您喝点茶醒醒酒吧!” 原本喝到脸红脖子粗的朱棣瞬间坐了起来,冷笑道:“本王压根没喝醉,醒什么酒啊!” 朱高炽愣住了,但心中也明白,自己老子装醉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本王常年出塞与鞑靼作战,喝的都是军营中的烈酒,辽东烧刀子,入口如烈火,下肚如刀子!” 朱棣得意的说道:“就宫里那些御酒和凉水简直没什么区别,再喝两坛恐怕也不会醉!” 朱高炽不关心酒,随即问道:“爹,您和皇帝都说了些什么,儿子见皇帝有些不太高兴啊!” 朱棣坦然道:“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把咱家曾经干过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此话,朱高炽瞬间呆滞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焦急说道:“爹,您疯了,这种事情,怎能说出去……而且都过去四五年了,为何又要……难不成陛下旧事重提,要追究当年的大罪?” 朱棣叹息一声,说道:“孰轻孰重,本王自然明白,就在宴会前,你皇祖父又把本王叫了过去,说本王惹的陛下不高兴了……” “本王也不愿意再提这些事情,这都是老头子逼的啊!” 朱棣有些恼火,老爷子现在偏心偏的冒尖,大孙子不高兴,凭啥自己跟着受罪。 非要重提当年事,逼着自己自己去找他大孙子认错,还说什么,皇帝不悦,罪在你身。 朱棣挠破头都想不明白,自己就是来京城看孙子,而且还是朝廷下诏让自己一家人来的,怎么就惹到皇帝了。 “爹,皇帝怎么说?” 朱高炽心中紧张起来,低声问道:“难不成要问罪?” 朱棣长舒一口气,说道:“大哥都走了,当年的事他也不愿意追究什么,不过却问了老和尚的事!” 朱高炽顿时一惊,问道:“爹,您……您不会还和道衍私下有往来吧?” “放屁!” 朱棣瞪他一眼,严肃道:“本王真要和他再有往来,恐怕咱们全家早都去见祖宗了!” 听到此话,朱高炽终于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孩儿就担心您还会执迷不悟!” 朱棣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朱高炽提了提裤带,凑到跟前,眯着那双人畜无害的小眼睛问道:“爹,您当真不知道那老和尚身在何处?” 朱棣眉头一皱,坦然道:“自燕山一别,本王和他再无往来,这老和尚犹如人间蒸发一般,从此再无消息!” 朱高炽听后犹豫一阵,最终还是问出了疑惑。 “那父王是如何回答的陛下?” “你问这做甚!” 朱棣立马起身,背过身去。 “孩儿可为父王参谋一二!” 你还好意思问我做甚,你自己干的事,连累我在宫里做牛做马,每天像头驴一样干活,你说我问你做甚。 我怕跟着你去见祖宗! 朱棣犹豫一阵,缓缓回过身来,怅然道:“道衍……这个老和尚,三教合一,身怀屠龙术,这样的人是不会闲云野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大明不止我朱棣一个亲王啊!” 朱高炽低声严肃道:“那父王以为,道衍当在何处?” 朱棣冷冷一笑,说道:“当日燕山一别,老和尚告诉了本王第二句谶语,龙战于野,血色玄黄,主兄弟争于室,溅血禁中!” 朱高炽听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向稳重的大胖此时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甚至都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这句谶语,就算没读过什么书的人都能听的明白,那就是兄弟之争,而且还是生死之争。 “以前我一直认为这句谶语说的是当年的二宫之争,后来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老头子在背后谋划的!” 朱棣感慨道:“现在我是越来越明白了,这句谶语说的其实是嫡庶之争啊,他们兄弟俩必有一死!” 既然是兄弟相争,那无非就是朱雄英,朱允炆,朱允熥之间的争斗,朱允熥是他大哥的亲弟弟兼狗腿子,朱棣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朱雄英和朱允炆之间的争斗。 “父王,您这样做,实在……实在太过……哎……” 朱高炽从小与朱允炆在宫里读书,关系一直都不错,实在不忍心看他身死。 “不推给他,还能推给谁?” 朱棣瞪着那双虎目说道:“就算本王没有指他,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他吗?” “永兴那小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骨子里狠劲和老头子是一样的,宽容大度,那只是表面,他和先太子都是伪善之人!” “你看着吧,等到新政忙活完,他……永兴,一定会找理由收拾朱允炆!” 朱高炽无言以对,犹豫半天,只是叹息一声。 朱棣神情严肃道:“永兴现在是羽翼丰满,大权在握,压的藩王们不敢有任何心思,都快自身难保了,自然也不敢和道衍有什么勾当,只有这个小淮王对永兴充满仇恨和执念,还是想着去争一争,真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如果本王所料不错,他们俩一定在背后正在谋划造反之事!” 朱高炽脸色阴沉,趁机说道:“父王,事已至此,那咱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直接揭发淮王,用他的血来洗脱咱们家当年之罪!” 刚才还替淮王说话,现在立马变得狠厉起来。 孰轻孰重,朱高炽自然是分得清,别看他整天一副老实巴交,甚至可以说窝囊透顶的样子,其实内心腹黑无比。 “现在还不是时候!” 朱棣冷笑一声,说道:“朱允炆……一个生于深宫,长于妇人,甚至连五谷都分不清的庶子,他能成什么气候,你就算给他十万兵马,他都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比永兴简直就是一个在九霄云顶,一个在黄土之下!” “永兴是真厉害,一场新政推下去,有人操刀,有人背锅,最后国库充盈,他坐在奉天殿上尽收天下民心!” “高,真是高明啊!” “十个淮王也斗不过一个永兴啊!” 朱高炽同样感慨道:“父王言之有理,孩儿这些年在他身边做事,同样发现他是一个能力很强且很有想法的皇帝,而且他的想法往往都是一针见血,直接切中要害,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的新政,或许真的能让大明蒸蒸日上,国富民强!” “这是好事!” 朱棣淡淡一笑,说道:“你在宫里好好辅佐他吧,说到底这天下还是咱们朱家的天下,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第356章 哭太庙 都说过年是喜庆的好日子,可朱雄英这个皇帝比平常处理政务还要累。 写福,封玺,祭祖,祈福,还有各种宴会,典礼,朝拜。 这些事情忙完,这个年就算过去了,官员回到衙门继续干活,皇帝自然也不会闲着。 深夜,一道孤独身影的走进太庙正殿之中,望着贡案之上的孝康皇帝灵位,脸上的神情瞬间黯然下来。 身穿冕服的朱雄英点燃三根香,拜过之后亲自插进香炉之中。 “你们退下吧!”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朕想和孝康皇帝说会话!” “遵命!” 跟随而来的太监,侍卫立马退了出去,殿门也被缓缓关闭。 空旷的太庙就剩下朱雄英一人,显得格外孤单和冷清。 “爹,儿子来看您了!” 朱雄英摘下头上的十二疏冕冠,轻轻的放在一旁,整个人也顺势坐在了地面的垫子上。 “爹,过年了,您在那边吃饺子没?” 朱雄英神情没落,望着朱标的灵位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爹,您这个人总是以政事为先,把江山社稷看的比自己还重要,那儿子就先和您说说政事吧!” 说着,立马拿出一份红色的奏本,继续说道:“先给您说个好消息吧,经过儿子四年的努力,新政终于推下去了,虽说还谈不上真正的盛世,但百姓缴纳的赋税比以前要少很多,日子也比以前好过多了,儿子是不是很厉害!” “爹,您先别急着夸我……儿子还没说完呢!” “土地改革,让天下的百姓吃饱饭也只是开始,按照咱们父子俩当初的治国方略,下一步就是军改了,可皇爷爷说军队是国之根本,不能操之过急,那就只能先开海了,打通海上丝绸之路,把海外各国全部纳入到咱们大明朝的宗藩体系之中!”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充盈国库,有钱才能开疆拓土!” “爹,您活着的时候说,打仗劳民伤财,苦的是百姓,儿子明白这些道理,可有些仗是必须要打的!” “等国家富起来,儿子一定会发动一场漠北大战,彻底消灭北方的心腹大患,到时候就让四叔挂帅,肃清沙漠!” “还有,高丽也要打,李氏有些不太老实,还有安南,那群白眼狼早晚都要收拾,对了,咱们大明西边还有一个强大的帖木儿帝国,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他们碰碰,到时候就让三叔去吧,看看谁才是这个天下的霸主!” 说着,朱雄英脸上满是骄傲。 “这些事情还远着呢,不过儿子已经开始准备了,就是五大营,儿子之前给您说过,如今都在组建中,想来用不了三五年就会全部成型!” “儿子做的还不错吧!” 朱雄英突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又低下了头,呢喃道:“爹,儿子多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夸夸我!” “哎……” 朱雄英神情黯然,接着说道:“儿子和您说说家里的事吧,皇爷爷越来越老了,最近几年,头发都全白了,腰也有些躬了下去,但身体却没什么大毛病,您就放心吧,儿子会好好照顾皇爷爷的!” “还有允熥,这小子去江南历练三年,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如今懂事的让人心疼!” “爹,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些后悔培养允熥了,早知道他变成这样,还不如让他去封地,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当个逍遥王爷!” 朱雄英叹息道:“可这样的话,我又觉得对不起他!” “不提了,不提了!” 朱雄英对着朱标的灵位连连摆手。 “说说您最喜爱的大孙子吧,文珏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机灵,调皮,都被皇爷爷惯坏了!” “但是现在比以前懂事多了,前一阵子儿子不小心踹了他一脚,却不慎从御阶上滚了下来,幸好人没事,头擦破一点伤,这孩子没告诉皇爷爷,不然儿子又得挨一顿鞋底子了!” “前几日,文珏想您想的一直哭,还说做梦梦到您带他去烤红薯,抓知了猴……” 朱雄英眼中含着泪水,声音也逐渐变得哽咽起来。 “您怎么不给儿子托个梦啊,儿子也想您啊!” “过年的时候,儿子看到四叔一家团圆,心里十分难受,您要还在该有多好啊,儿子也不用羡慕别人!” 朱雄英早已泪流满面,说道:“爹,您知道吗,儿子这些年过的很累,真的很累,可儿子不能说啊,更不能给皇爷爷诉苦!” “儿子答应您会创造一个真正的盛世,就绝不会食言,不管多苦多累,儿子都会坚持下去!” “爹,您晚上给儿子托个梦好不好,儿子真的很想您啊!” 整个太庙充斥着朱雄英凄凉悲痛的哭声,每一声都是儿子对父亲的思念,就连守在外面的太监和侍卫也被感染,跟着低声抽泣起来。 “万岁太苦了!” 朴不了用衣袖轻轻擦着眼角的泪水,说道:“万岁和先太子的父子之情当真是感天动地,就是石头听了,恐怕也会感动,哎……” 樊忠站在殿外,昂首挺胸,脸颊两侧划过一道泪痕。 李辰感慨道:“陛下才是整个大明最苦的人!” …… 深夜,睡梦中的朱雄英猛然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息。 听到动静,朴不了立马走了进来,恭敬问道:“万岁,您怎么了?” 朱雄英恍惚道:“朕梦见孝康皇帝了,我真梦见我爹了!” “老朴,你看到没有,我爹就坐在这大殿之上,刚才还夸我做的很好,还说让我好好照顾这个家!” 朱雄英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尚书房龙椅旁,既激动又开心的说道:“我爹就坐在这龙椅之上,我就站旁边,这怎么没人了,孝康皇帝……我爹去哪了?” 朴不了跪在地上,抱着朱雄英的腿哭道:“万岁,孝康皇帝陛下已经走了,您清醒一些吧!” “放屁!” 朱雄英大声咆哮道:“我爹没走,赶紧去找!” 慌乱之间,朱雄英撞在御案上,剧烈的疼痛也让他梦中醒了过来。 “万岁,您没事吧?” 朱雄英双目无神,只是淡淡说道:“去把兵部尚书詹徽给朕找来!” “奴婢这就去办!” 一个时辰后,詹徽连夜进宫,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连夜召见自己。 皇帝连夜召见臣子几乎都是军情紧急之事,一般召见的都是五军都督府,兵部以及公侯之人。 可就算有紧急军情也要先送到兵部啊,由兵部呈于尚书房。 怀着忐忑的心情,詹徽匆匆走进尚书房,拱手道:“臣詹徽见过陛下!” 朱雄英缓缓抬头,正色道:“朕要给孝康皇帝再次追封,为大明太宗文皇帝,明早朝会你带头提出来!” 第357章 太宗文皇帝 别看皇帝说的轻松,却让詹徽整个人愣住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听错了,连忙问道:“陛下刚才说,追封孝康皇帝为大明太宗文皇帝?” “怎么?” 朱雄英质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詹徽擦了擦额头的密汗,拱手道:“陛下仁孝,追思先太子殿下,自然是合情合理,不过……” “不过,臣直言,追封太宗文皇帝,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臣怕朝中有些人会反对,特别是凌汉,王钝之清流之辈!” 朱雄英冷声道:“要是好办朕还把你叫来做甚!” 詹徽何等聪明,他立马明白过来,连忙拱手道:“臣这就去办!” ,,, 年后,一如既往的大朝会照例举行,朱雄英端坐在龙椅上,精神黯然,双眼发红,布满血丝,朝中没有知道,皇帝在太庙哭到半夜。 朴不了高呼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詹徽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手持芴板拱手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雄英微微颔首,詹徽开始说道:“陛下,我大明开国三十余年,如今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人心所向,天下人都说如今的大明盛世皆是二圣之功,不过,臣认为,除陛下和太上皇丰功伟业外,孝康皇帝陛下的功绩决不能忽视,,,” “臣大胆直言,若是没有孝康皇帝辅佐洪武圣君,盛世之景至少要推迟十年,甚至二十年到来,孝康皇帝之功绩彪炳千秋,功延万代,孝康庙号实在不足以彰显其功绩,臣认为,当追封为大明太宗文皇帝!” 此话一出,整个奉天殿那是一片哗然。 太宗,这是一个仅次于太祖,高祖的庙号,通常给予王朝的第二位皇帝。 朱标生前没当过皇帝,庙号孝康还是朱雄英继位后的追封,虽说他有皇帝的权力,但从身份上讲,毕竟只是太子,追封孝康皇帝,实至名归,但要说追封太宗文皇帝,那就着实有些不合礼法了。 而大殿之上的众臣大都猜测,这个詹徽就是在故意奉承皇帝。 “陛下!” 礼部尚书王钝站出来说道:“太宗皇帝的庙号在历朝历代皆是追封给生前有重大功绩的帝王,孝康皇帝于王朝虽说也有大功绩,但生前毕竟只是太子,若是加封为太宗,实在不合礼法,请陛下三思啊!” 凌汉接着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詹徽此人,欲毁我大明礼法,天朝纲常,不断蛊惑圣君,实在居心叵测,小人之举,请陛下治其大罪,肃清朝堂!” 其实,追封朱标为太宗文皇帝,这件事确实不符合礼法,凌汉,王钝他们也没什么错。 詹徽当仁不让的反驳:“本官不过是谏言陛下追思亲人,以行孝道,何以居心叵测,二位大人,你们阻拦陛下行孝,三番五次诋毁本官,到底是何居心?” “放肆!” 凌汉怒斥道:“分明是你詹徽故意阿谀奉承,极尽谄媚直言,蛊惑圣君,背礼忘常,所图的不过都是自己那颗黑心罢了,哼!” “我詹徽的心是赤胆忠心,是为天下之心,唯独没有你说的什么黑心!” 旁边的李景隆冷笑一声,你们几个真是闲的厉害了,一个敢提,一个敢反对,还有一个敢骂,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特别是你詹徽,你他妈的是真孝顺,你真是想进步想疯了,真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的巴结陛下。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咳了两声,说道:“孝康皇帝于江山社稷却有大功绩,如果没有孝康皇帝,岂会有如今的永兴新政,没有新政,天下的百姓仍然饱受饥饿之苦!” 皇帝只是感慨一下,并没有表态,可李景隆却突然明白过来,搞了半天,原来是皇帝的意思啊,就说詹徽不会无中生有,莫名其妙的提到追封先太子。 “陛下,我天朝上国奉行以孝治天下,而陛下又是至情至孝之君,若能追封孝康皇帝为太宗,更能体现陛下心怀大孝,更为天下人做出仁孝之典范!” “臣谏言,为孝康皇帝陛下追封,当为我大明太宗文皇帝!” 凌汉立马反驳道:“曹国公,你放肆,你竟敢让圣君违背礼法!” “你才放肆呢!” 蓝玉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这是陛下的家事,与你们何干?” 王钝反驳道:“天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 “什么家事国事的!” 常茂见自己的大舅都站出来,自然也不甘示弱,说道:“陛下不仅是圣君,还是孝康皇帝陛下的嫡子,陛下想尽孝,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啊,管的还挺宽!” 说着,立马朝向朱雄英,拱手道:“陛下,臣谏言,不仅要追封孝康皇帝为太宗文皇帝,还要追封孝康皇后为文皇后!” 好家伙,你这私心都不带掩饰的,谁不知道,你姐姐是当年的太子妃,孝康皇后。 “郑国公言之有理!” 蓝玉立马附和道:“孝康皇帝和皇后生前伉俪情深,既然要追封太宗文皇帝,那必然也要追封文皇后!” “凉国公言之有理!” 李景隆趁机说道:“为人当以孝为先,陛下的孝心感天动地,礼法在孝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曹国公言之有理!” 常茂看着几人说道:“如果连孝心都没有的人,那还算是个人吗,那羊羔子吃奶的时候还知道跪下呢,你们几个难道连羔子都不如!” “你,,,” 王老头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怒然道:“陛下,郑国公出言不逊,辱骂朝臣,扰乱朝堂,请陛下问罪!” 你有理说理,胡搅蛮缠,骂人家羔子都不如就过分了。 朱雄英故作生气,怒斥道:“郑国公,罚俸三个月!” 常茂低着头说道:“臣认罚!”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当初大明开国之初,太上皇就曾追封四位皇考为帝,熙祖裕皇帝,仁祖淳皇帝都在其中,如今追封先太子为太宗文皇帝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朱雄英缓缓起身,说道:“朕近日十分怀念父亲,梦寐之间全是孝康皇帝生前的音容相貌,朕有时侯就想,如果当初即位的是孝康皇帝,这个天下一定治理的比朕好,也绝对是一代圣主贤君,百年以后,也必然是咱们大明朝的太宗文皇帝!” “朕说的没错吧?” 奉天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朱标的能力和品行那是有目共睹,如果是朱标即位,或许大明又是一番天地。 “陛下言之有理!” 詹徽带头,李景隆,蓝玉几人纷纷附和,就连凌汉,王钝也没了意见。 “既然朕说的没错,礼部就去办吧,传诏海内,追封孝康皇帝为大明太宗文皇帝!” 第358章 回不去的路 朱雄英大权在握,他决定的事情其实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更不需要征求谁的同意。 只不过他贵为天子圣人是不会亲自去和臣子们打擂台。 以后有詹徽和他们斗,办什么事都会省去很多麻烦。 而詹徽在朝堂上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文官清流说他是永兴朝最大的奸臣,更有歹毒之人给他扣上一顶“胡维庸”的帽子。 可不管怎么说也改变不了皇帝对他的看重和信任,三年布政使,换来登堂入室,各种头衔加在一起,俨然成了文官之首。 人有骂,自然也有人巴结,不少地位低微,品级低没的官员都动起了小心思,大有依附詹公之举。 然而詹徽是来者不拒,只要你愿意尊他一声詹公,那他就愿意提拔你。 这其中不乏一些国子监,翰林院,六部三寺以及都察院的青年才俊,不少人已经投了拜帖,希望能成为詹公的门生。 奉天殿,偏殿!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紧闭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皇!”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朱雄英抬头一看,原来是二丫。 “女儿能进去吗?” 只见二丫拿着食盒站在门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二丫,快进来!” 朱雄英疲惫的神情下透出一丝笑容,连忙招招手。 “父皇,这是娘亲一大早起来做的饼子,是带馅的,父皇最爱吃的猪肉大葱!” 二丫打开食盒,将一盘巴掌大小的饼子端了出来。 “父皇,您快尝尝吧,娘亲说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丫拿着饼子放在朱雄英嘴边。 “好!” 朱雄英立马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称赞道:“好吃!” “你吃了吗?” 二丫天真的笑道:“女儿已经吃过了,吃了两个呢!” 朱雄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去给父皇倒杯茶吧!” 二丫十分听话的去倒茶了,这孩子虽说不如大丫聪明,但却很听话,很天真,也很勤快,是东宫最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而且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自己去做,几乎不使唤宫人,和她母亲张月倒是很像! 和这个二女儿在一起,朱雄英感到很轻松。 二丫站在朱雄英身边,抬头打量着整个大殿。 这里是皇帝处理政务,接待重臣的地方,外人进不来,张月不让二丫来这里。 “父皇!” 二丫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儿能在这里玩一会儿吗?” “就一小会儿,父皇放心,女儿不会说话,也不会发出动静,更不会打扰到父皇!” 朱雄英却是笑了笑,说道:“傻孩子,当然可以了,在这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二丫低着头说道:“其实女儿很想来找父皇玩,可娘亲说父皇很忙,也很累,不让女儿来打扰父皇!” “没关系的!” 朱雄英微微笑道:“以后想来玩尽管来,父皇要是不在,你就自己在这玩!” 二丫开心极了,摇着朱雄英的手臂笑道:“谢谢父皇!” “去玩吧!” 朱雄英吃着饼子,随口问道:“二丫啊,最近可有读书?” “娘亲教我读女训!” 二丫坐在一旁,托着下巴说道:“大姐说,四书五经也要读!” “是该读!”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多读书总是好的,回头父皇给你找个老师教导你吧!” 二丫缓缓摇头,说道:“娘亲说,女子德行为重,至于学问……能识文断字即可,若是品行不端,学问越多,危害就越大!”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有道理,说的太有道理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和身影。 “啥事笑的如此开心?” 只见老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棉袄,脚上是一双厚重的棉鞋,缓缓走了进来。 “皇爷爷,您来了!” “太爷爷!” 老爷子看着二丫,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呀……咱二丫现在越长越俊俏了!” 老头子不喜欢大丫,却十分喜欢听话,懂事,勤劳的二丫。 被夸的二丫笑的十分开心,立马从碗里拿着饼子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是娘亲让我来给父皇送饼子的,太爷爷,您也尝尝,可好吃了!” 老爷子顺手接了过来,吃了两口,说道:“嗯……是你娘的手艺,就是这个……咱淮西老家的味!” 朱雄英笑道:“您老要是喜欢吃,就多吃几个!” 老爷子看着手中的饼子,感慨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喽!” 谁也不知道老爷子说的回不去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年纪大了,再也回不了老家了,也或许是从孤庄村到应天府的路。 更多的应该还是曾经的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岁月吧! “二丫的娘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在宫里任劳任怨,生活简朴,咱听说对待宫人也和善,而且从不为自己多求什么,咱记得跟你也有八九年了吧!” 老爷子突然问着,朱雄英回忆着说道:“那可不,记得那是洪武二十五年,我爹病入膏肓,为了给我爹冲喜……” 提到朱标,老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之情,那是他一生的痛啊。 “标儿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命薄,没那个福分,哎……” 老爷子突然说道:“朝会的事咱听说了,其实啊,你有那个心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给他一个太宗,毕竟你爹没当过皇帝,哎……都是命啊!” 朱雄英感慨道:“我爹生前监国辅政近二十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加封太宗也无可厚非!” 老爷子十分欣慰,却又有些担心,问道:“你把太宗给了你爹,将来你用什么?” 朱雄英笑道:“这都是死后的事了,我又决定不了,这事您该去问咱文珏太子爷!” 老爷子笑了笑,随后又问:“那等咱死后,你打算给咱一个啥庙号,还有谥号?” “皇爷爷,我不想和你谈这样的事情,请你以后别再说死不死了,我听着心里难受!” “人哪有不死的啊,该死就是死啊,活得太久,身边人都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也没啥意思!” 老爷子不似以往的那些千古一帝,总是想着长生不老,千秋万代,他把生死看的很淡,就盼着哪天能一觉直接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其实,老爷子百年后,庙号必然是太祖皇帝,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你的功绩必然大于你爹,甚至还会大于咱,将来恐怕不好给你定庙号啊!”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我觉得明成祖这个庙号就不错!” 第359章 恩师的维护 开春即是农耕时节,老爷子带着李泰和一帮老太监又在忙碌他那一亩三分地。 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不会耽误老头子种地。 少年贫苦,食不果腹的经历让老爷子格外重视农耕。 每到农忙之时,朱雄英总会帮老爷子去农耕,现在朱文珏也长大了,也能帮着干些农活了。 内花园,李泰光着双脚,小腿上全是干裂的淤泥,脸上也是印满了泥花,正在农田里卖力的干活。 傍晚,老爷子身穿一身粗布衣裳,站在农田边,招呼道:“李泰啊,天不早了,上来歇歇吧,明个再干!” “哎,来了,爷爷!” 这声爷爷喊得当真是无比亲切,李泰悄悄从农田里抓起一把淤泥,趁着擦汗的时候涂在了脸上,又用袖子一擦,凉风吹过,立马干在了脸上。 这一幕让老爷子身边的李进全部看在眼里,顿时忍不住笑了笑。 这小子,真是有点意思! “李泰啊,辛苦了!” 老爷子笑呵呵说道:“干的真不错,瞧你这一脸的泥,一会儿去内监好好洗洗,在宫里吃过饭再走,明个早点过来!” 李泰却苦着脸说道:“爷爷见谅,小子明天可能来不了了!” 老爷子瞪着他质问道:“咋……你不愿意给咱干活了,还是怕累?” “不是,不是!” 李泰立马解释道:“能帮爷爷干活,是小子的福分,小子巴不得能常陪在爷爷身边,是明天上午,陛下召见所有的三甲进士,小子也在其中!” “是这事啊,咱听皇帝说过!” 老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小子,这事咱帮不了你,明个你得好好答啊,争取留在京城,不然就没人帮咱干活啊!” 李泰心中一紧,陪着笑道:“爷爷说的是,小子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他一个三甲进士出身,就算补了缺,外放出去也是个芝麻绿豆官,一辈子到死恐怕都到不了知府。 可留在京城就不一样,虽然是个管理文楼的小吏,但却是李进的门生啊。 虽说平常做的都是一些端茶倒水,刨土种地的活,可自己是给两代帝王的军师端茶倒水啊,那是在给太上皇刨土种地啊。 别说下放个县令,就是知府,李泰都不会有任何心动。 “李进!” “臣在!” 老爷子招招手,吩咐道:“这小子帮咱干一天活了,带他去东长房吃顿好的!” “遵命!” 到了日落,李泰在内监洗个澡,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 “恩师!” 李进微微颔首,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带你去吃饭!” “是!” 李泰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恩师身后,心里美滋滋的。 进入东长房,正好赶上饭点,已经有不少官员在吃饭。 亲王都有自己的包间,外面的官员主要分成三桌。 凌汉,王钝,郁新等清流坐在一桌,董伦,杨士奇等内阁成员坐在一桌,詹徽独自一人坐在一桌。 李进带着李泰来到餐口,说道:“这些吃的,你可以随便吃,但是必须要吃完,不能浪费一粥一饭!” 各种精美菜肴,各种蒸煮煎炸的食物,各种天南海北的特色小吃,让李泰大开眼界。 别说吃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李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吃饭的红袍老爷们,小声问道:“恩师,学生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李进微微点头,自己端了一份羊肉水饺和一碟酱菜。 “别看我,你吃你的就成!” 李泰连连点头,冲着御厨笑道:“来只扒鸡,酱牛肉和猪头肉各来半斤,再来两张大饼我卷着吃!” 能来东长房吃饭的重臣,岁数都不小了,凌汉,王钝,詹徽,董伦,这都六十岁以上了,哪里会大鱼大肉胡吃海塞的让人笑话,再说了,他们身体也受不了。 可李泰又是扒鸡,又是牛肉,猪头肉的,实在让人咂舌。 “李大人!” 只听见四十多岁的吏部侍郎蹇义回头说道:“这里可是东长房,朝廷重臣用餐之地,非圣恩不得入内,你身后这小吏是何人,为何跟着你也进了这东长房!” 李泰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物,刚要拱手行礼,却被李进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冷声道:“他是李泰,我的学生,太上皇的义孙,帮太上皇种了一天的地,让他来东长房吃顿饭,蹇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蹇义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太上皇的意思,那请李大人随意!” 李进冷笑一声,故意大声说道:“李泰,拿着你的东西去吃饭,你帮太上皇干活了,这是你应该吃的!” “这有些人吧,吃着陛下的饭,回头还要砸陛下的锅,身无半寸新政之功,却心安理得的享受新政之优,什么东西啊!” “李泰,以后你要当一个能干事,干实事的人,可不能尸位素餐,吃着皇粮却不拉黄屎啊!” 恩师帮他出头,这让李泰十分感动,恭敬说道:“恩师教导,学生定当谨记!” 蹇义恼怒道:“李大人,你……” 一旁的张拦了下来,小声提醒道:“别去惹李进!” 然而此时却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只见詹徽笑的前仰后合,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李进坐到了詹徽那一桌,李泰立马恭敬行礼道:“小子见过詹部堂!” 詹徽一时心情大好,笑道:“没这么多繁文缛节,快坐下吃饭吧!” “哎!” 有个视自己如亲孙子一般的太上皇,又有李恩师为自己传道授业,加以庇护,视为亲子。 杨荣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想投机取巧,谋取仕途,最终却落得一个被囚禁的下场。 李泰无心插柳,绝处逢生,遇到了人生的大贵人,从此一飞冲天,前途无量。 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这就是命啊! 李进主动说道:“李泰啊,明天的大典,詹部堂可是礼官!” 李泰一愣,瞬息之间就明白过来,立马行礼道:“劳请部堂大人指点一二,小子不胜感激!” 詹徽却笑了笑,说道:“李大人,你有些不地道了,你这是让本堂犯错啊!” 李进吃着水饺,笑道:“严重了,错不错的还不是詹部堂一句话的事啊!” 詹徽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李大人,咱们这些洪武老臣能滚到新朝不容易啊,按理说本堂不该多说什么,以免遭来祸端,但那是对别人,对你李大人就另说了……” 李进哪里不知道,詹徽这个老狐狸是在提醒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詹部堂但说无妨!” 言外之意,这个人情我欠下了。 詹徽欣慰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明天大典,陛下会问所有进士一些问题,答的好会留下重用,剩下的全部外放地方,一律准九品起步!” 第360章 李泰高论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一缕缕阳光照在皇宫的琉璃墙瓦之上,也照在了奉天殿前的丹墀之上。 自大明开国后,老爷子定下各种礼法章规,其实就有关于朝会的规定。 由于老爷子是个勤勉的皇帝,所以他规定,皇帝每天都要上朝议事。 事实证明,除了特殊日子外,老爷子三十年如一日,几乎没有缺席过任何朝会,一天三次,分别为早朝,午朝和晚朝。 刚开始继位的时候,朱雄英严格落实老爷子当初定下来的规定,大小朝会照常举行。 可时间长了,别说大臣们受不了,就是朱雄英自己都吃不消,而且很多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屁事,有的臣子,特别是文官,能啰嗦半个时候都说不到重点。 永兴四年,朱雄英再也扛不住了,立马把老爷子定下的朝会规定给改了。 三天一次小朝会,五天一次大朝会,若是有什么大事,可在武英殿临时议事。 官员沐休制度也在永兴朝得到了完善,经过朱雄英斟酌考虑之下,决定每个月五号所有官员公休一日。 春节,立秋,中秋,端午,冬至,太上皇的生日,皇帝的生日各休一日。 这么算下来,除丧,病,省亲,祭祖,迁葬等特别假期外,大明朝官员一年的假期达到了惊天动地的二十天。 虽说二十天也不算很多,但和洪武朝一年只有三天的公休相比,永兴帝简直就是体恤人臣的千古圣君。 不上朝不代表可以休息,特别是身为皇帝的朱雄英。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一朝更有一朝之景象。 洪武朝严刑峻法,重典治国,而新朝永兴帝,却是在各种改革,清扫洪武朝遗留下来的各种积弊。 国事,家事,大小事物几乎占领了他的所有生活。 奉天殿前的御阶,丹墀之上早已站满了人。 这些人有的身穿粗布棉衣,有的身穿儒袍,有的穿华丽的锦衣,有的满是补丁,年纪几乎都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 这些人全部都是去年北榜的三甲进士,有些还是二甲出身,足足五百多人。 兵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詹徽,身穿一身礼服,站在所有进士前,高声喊道:“肃静!” 站在下面的进士们立马不敢在窃窃私语,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朱雄英身穿冕服,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李进和朱高炽,以及许多六部官员。 五百多人齐刷刷的拱手行礼,齐声喊道:“学生见过陛下!” 殿试都是由皇帝本人亲自监考,所以凡是考中殿试的都可以称自己为天子门生。 詹徽立马走了过来,低声道:“陛下,一切准备妥当!” 朱雄英微微点头,并没有坐上准备好的椅子,而是走到士子之间,詹徽,李进和朱高炽立马跟了上去,朱雄英却让他们后退,自己过走了过去。 “都坐吧!” 朱雄英摆摆手,随即对着众人,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朕自继位以来,全力推行新政,改革帝国之弊端,而新朝已过四年,经过无数人的努力,朝廷才算初步完成土地改革,想必你们的家里也都少交许多赋税吧!”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进士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俺是河南怀庆府的,家里有六口人,可地却只有十二亩薄田,劳累一年,输官之后也就剩不了多少粮食,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自从陛下的新政推行后,就少交了大半的赋税,家里突然就能吃上饭啊,这日子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俺爹经常说,当今永兴陛下是个好皇帝,真带劲,中的很啊!” 这一口河南话惹的众人大笑不已,就连朱雄英也是忍俊不禁,可从来没听到有人夸赞皇帝真带劲的。 又一位进士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俺是徐州府的,一起参加殿试的同乡有七八个人,其实,俺们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中进士,那不是祖宗保佑,那是陛下的圣恩,所以,俺想多嘴问一句,陛下想让俺们做些什么,俺们心里好有数啊!” “是啊,陛下!” 又一人站了起来,接着说道:“俺们什么都不做,每天就是到附近乡里看看,在京城白吃白喝快一年了,这心里有愧啊!” 朱雄英一一点头,摆摆手让他们坐下,说道:“再回答你们的疑问之前,朕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这几个月以来,你们到京城外的乡里体察民情,都有何感悟?” 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学子站起了起来,拱手道:“回陛下,学生耕读传家,家里算不得贫苦,倒也不算富有,学生从小读书,不谙农事,下到乡里方知百姓之艰辛,学生若是为官,一定做一位为民谋福的好官!” 此人正是和韩克忠几人交好,并成为王钝门生的陈丕。 坐在他身边的李泰眉头一皱,心想,你进京赶考,家里把地卖了才给你凑够的盘缠,啥时候变成耕读传家了? 可转念一想,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陛下,百姓之苦,多为官员疏忽,不知乡情而导致,学生若是为官,一定经常走访乡里,察看民情,做一位真正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而陈丕的最后一句话仿佛点醒了不少人,不少进士已经站起来开始表忠心了。 他们的意图朱雄英心中岂会不知,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想做一个好官的初衷都是好的。 站在远处的朱高炽眯着双眼,心中暗暗发笑,这些人想投机都不会投,说这样的话容易得罪人啊。 你说京城的官不好,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而站在他旁边的李进立马朝着人群中的一人微微点头。 “陛下!” 只见李泰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学生下乡数月,走访数乡,深有感悟……” “学生以为,百姓之苦,也并非官员不作为而致,相反,自我大明开国以来,历经洪武之治,肃清贪腐,到了永兴新朝,重典治国,如今早已是政律通明,少有贪墨之事,更何况天子脚下,所任官员皆是朝廷的能臣干吏,更不敢欺瞒圣君,背道而驰,贪污受贿,此乃自倔坟墓也!” 朱高炽顿时一乐,嘿……这才是聪明人的回答。 詹徽,李进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朱雄英自然是认识这家伙,顿时来了兴趣,笑道:“继续说下去!” 李泰拱手继续说道:“学生以为乃是政令不通所致!” 朱高炽顿时睁大了双眼,惊叹道:“好家伙,人才啊,一针见血!” 第361章 乡官 政令不通,这四个字让在场的士子是一片哗然,也对此人的胆量十分敬佩。 陈丕小声提醒道:“李泰,你疯了,这种话不能乱说!” 说朝廷政令不通,这无疑也是打皇帝的脸。 说了这么多,也只有李泰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了,朱雄英脸色冷清,问道:“哦……那你说说何为政令不通?” 李泰看到皇帝有些不太高兴,心里顿时开始打鼓了,但转念一想,既然话都说出来了,怎么都要说完。 “陛下,学生认为,要想天下安定,最为重者当为乡里,乡里安定,天下即安定!” 李泰壮着胆子继续说道:“然……各乡里名义上县衙管理,但其实大小事物都是由士绅决断,这就导致乡里的百姓只认士绅,而不识衙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县之地何其大,仅凭一个县官又怎能管理过来,最后还要依靠当地士绅,即使有为百姓谋福之心,也是有其心而力不足!” “学生所说的政令不通,其实就是皇权……皇权不下县!”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朱高炽终于反应过来,此人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啊,就凭他一个毛头小子,绝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说着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詹徽和李进。 这两个老家伙脸上全部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意。 朱雄英走到李泰面前,沉声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李进倒还没什么反应,詹徽却是脸色一变,只要李泰说了出来,或者朝他们看一眼,那就完了。 强大的威压,让李泰的手臂都在发抖,结结巴巴说道:“回陛下,学生经常帮太……帮一位老人种地,听他老人家讲了许多道理,加上学生下乡了解民情,这才有了这些言论……” 说着,立马跪了下来,说道:“学生妄言……请陛下恕罪!” 李泰是老爷子的义孙,经常帮老爷子种地,这些事朱雄英都知道,既然是老爷子的提点,那也说得过去。 “起来吧,你说的很好!” 朱雄英继续问道:“那你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李泰进步说道:“回陛下,学生愚钝,不知破解之法!” 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啊,啥事都让你说了,尴尬的就是皇帝啊。 詹徽瞬间松了口气,幸亏这小子机灵啊。 乡里是由各地士绅管理,而各地士绅势力根深蒂固,甚至还有许多从朝廷退下来,回到老家养老的官员。 这些人虽然致仕了,但还有许多好友,同僚,门生在朝中,势力依旧很大,绝不是一个县令可以撼动的。 往往新官上任都要先去拜访当地士绅,最好能认个门生,以便将来的仕途顺风顺水。 所以在乡里,士绅说话往往要比县太爷还管用,就算有正直的县官敢于和士绅斗争,人家写封信,你这屁股还没坐热的县太爷可能就要走人了。 这也是当时许多百姓受士绅蛊惑,不明所以,跟着一起对抗新政的原因。 说白了,朝廷缺乏对乡里的管理! 朱雄英对李泰的回答很是满意,对着众人说道:“新政是推下去了,可士绅却不愿意了,特别是江南之地,那里的士绅已经开始不问乡里,不管乡事,目的就是逼迫朕罢免新政,恢复以前的税制,你们说怎么办?” 奉天殿前的进士们瞬间炸开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站了起来。 “陛下,朝廷万不能向士绅妥协啊!” “是啊,陛下,您是千古圣君,士绅算什么东西!” “陛下,他们要再闹就是谋反,杀了他们!” “对,绝不能向他们妥协!”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贫苦出身,又是北方人,所以对新政很是认可。 朱雄英随即摆摆手,说道:“朕的心永远向着百姓,既然士绅决定不管乡里,那朝廷就派人去管,这也是朕把你们召来的原因!” “朕决定在县衙之下,每一乡里再设一位乡官,官为九品,俸禄十二石,可自行招募两位吏目驱使!” “朕决定把你们五百多人全部派到江南各乡,管理,教化当地百姓!” 新政推下去了,士绅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现在全部罢工,不帮着朝廷干活了,乡里没人管,很快就会乱起来,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朱雄英十分重视,所以这才有了乡官的诞生。 这是朱雄英提出,朱高炽来完善的乡官体系。 而皇帝的话瞬间就让士子们兴奋起来,乡官的诞生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以后也全部是朝廷的官员了,也能吃上一份皇粮。 “谢陛下!”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所有士子全部站了起来,齐声行礼道:“谢陛下圣恩!” 虽说只是最低的九品官,可那也是官啊,掌管一个乡里呢,而且江南都是人口稠密的大县,一个乡的人比北方一个县的人都多。 他们都是三甲特进的进士,也就是说,不是因为有他们才有了乡官,而是有乡官的建立,才有了他们。 以他们的出身,能有官做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嫌弃官大官小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才能遇到的好事啊。 “别高兴太早!”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说道:“如果乡官当的好,三年后会优先补缺县官,如果一个乡里都管不好,那就不用当官了,直接回家种地吧,但是……” 朱雄英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说道:“朕会派御史去寻访各地,如果发现谁要敢仗着手中权力,勾结当地士绅,收取贿赂,欺压百姓,荼毒乡里,阳奉阴违,朕会把你们的皮剥下来,填上稻草,悬挂于你们各自的乡里,受万世唾骂,而且,你们的家人也会被流放!” 就说嘛,没这样的好事,这样的刑罚,当真是残酷至极。 朱雄英高声喊道:“周侍郎!” 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立马快步走来,拱手道:“臣在!” 朱雄英指着他继续说道:“他是周志新,外号,冷面寒铁,曾任江南按察使,现任刑部侍郎,以后也是你们的主官,若是你们在乡里受到士绅的为难和打压,甚至威胁,可以直接离开当地,来刑部找他!” “学生领命!” 朱雄英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取代士绅,瓦解各地方的小势力,加强朝廷对乡里的管理。 这五百多人只是在江南试行,也是开路先锋。 “张部堂!” “臣在!” 朱雄英吩咐道:“回头把这些人录入吏部,三天后让他们全部去江南任职!” 张拱手道:“臣领命!” 第362章 被践踏的尊严 傍晚,京城外的一处酒楼之内! 一个凉菜,一个炒菜,一碗肉汤,外加一盘瓜子。 别看菜品简单,坐在这吃饭的两个人可不简单。 一位是兵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詹徽。 另一位是掌控文楼,有批红之权,皇帝身边的第一智囊谋臣李进。 二人推杯换盏,随口闲聊的不咸不淡的小事情。 当然,如果是为了扯淡,二人压根不会坐在一起吃饭。 李进很忙,文楼一大堆事,还要给皇帝出谋划策,有时候还会去给太上皇聊聊当今的朝政。 詹徽更忙,除了兵部,他还在东宫任职,偶尔还会去给小太子讲讲课,闲暇之余还要揣摩皇帝的心思,这样才能稳住自己在朝中的位置。 詹徽主动说道:“用乡官取代士绅,皇权从此能下县,既解决了新政留下的难题,也加强了朝廷对乡里的掌控,陛下这步棋,走的是相当的高明!” “李大人,本官多嘴问上一句,这是陛下的主意,还是太上皇的指点?” 太上皇不问政事,这句话谁信谁是傻子,能让人笑话是蠢猪一般。 可事实证明,老爷子现在确实不太过问了,即使知道了一些事情,也不会过多的去掺和。 “自然是当今永兴圣君!” 李进一副坦然的样子,说道:“陛下的治国之理念,独树一帜,绝不亚于当年的上位,假以时日,必能造就大明盛世!” 詹徽立马附和道:“千古明君,非永兴陛下莫属,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圣君贤主!” 李进笑了笑,说道:“背后说说就行了,陛下最不爱听臣子说这些浮夸的话!” “本官不过是有感而发!” 詹徽独饮一杯,随后说道:“今个幸亏你那个学生机灵,要不然……我这个刚上任的兵部尚书恐怕就要下去了,李大人,你可是害苦我喽!” “那我自罚一杯!” 李进倒也实在,说着就要自己倒酒,詹徽立马拦了下来,略带深意的说道:“李大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这是没把我詹徽当朋友啊!” 李进笑道:“没把你詹部堂当朋友,今个就不会坐在这吃饭了,你去打听打听,除了东长房,我李进还吃过谁的饭!” 詹徽听后立马大笑起来,说道:“是我小人了,李大人,我自罚一杯!” “免了,你我都不罚,这杯酒就先别喝了!” 詹徽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趁着酒意,随口问道:“李大人,你说陛下白日里点的那些乡官,三年后能剩下多少人?” 李进皱着眉头,缓缓说道:“剥皮萱草之刑,严刑峻法之下,恐怕没有几个敢的!” 詹徽微微一笑,摆手道:“别看今个那些士子义愤填膺,痛恨士绅,其实他们从此也都是士绅了,只不过自己还没发现而已,等到他们体会到了当士绅的好,呵呵……什么当个好官,什么为百姓谋福,都是笑话……” “哪个不想削尖脑袋往上爬啊!” 詹徽捏着拳头说道:“权利滋生欲望,任何人都不例外!” 李进听后,眯着眼睛,冷声问道:“你的意思说太上皇的国策是错的,还是说当今陛下不该延续重典治国?” 詹徽一愣,端到嘴边的酒杯顿时放了下来,沉声道:“李大人,你这帽子扣的可真不错啊,我真担心你哪天在陛下面前进献谗言,让我詹某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进淡淡一笑,说道:“我李某人谈不上什么君子,可也不是什么小人,不过你刚才所言,要是让陛下听见,倒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传到太上皇耳朵里,恐怕会骂上你一句胡惟庸!” 听到胡惟庸三个字,詹徽全身忍不住颤抖一下,这酒意也清醒了不少,当年的胡惟庸案他可是经历者,那个时候,整个朝堂都被笼罩血雨之中,官员提前买好棺材,上朝前留好遗书。 “李大人,你的门生受到陛下赞扬,定会收到重用!” 詹徽无疑是在提醒李进,我刚帮你,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当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李进却是小声问道:“詹部堂,你真以为太上皇让我带李泰去东长房只是为了吃饭吗?” “你真以为太上皇会把他的义孙下放到地方吗?” “李泰要是走了,那内花园的地,是你去种,还是我去种,难不成你想让陛下去?” 一连三个问题,让詹徽猛然醒悟,甚至后背发凉。 李进淡淡一笑,同时也是在提醒詹徽,你别觉得我欠你什么,你帮你不是我李进,而是太上皇的义孙,你帮太上皇难道还要去讲什么欠你人情。 欠你一个免死铁券还差不多。 见詹徽不说话,李进提醒道:“詹部堂啊,陛下将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受到的阻拦也很大,将来你一个人站在朝堂之上,即使有心,恐怕也是位卑言轻,你该好好找找自己的路了!” ,,, 礼部衙门! 二甲进士陈丕双膝跪在地上,哀求道:“请老师帮帮学生!” 王钝坐在大堂椅子上,冷着脸说道:“帮你,,,帮你什么?” 陈丕诚恳说道:“老师和吏部张部堂是知己好友,只要老师开口,张部堂必然会卖老师这个面子,学生便能在京城补个空缺!” 按理说,陈丕是二甲出身,但他这个二甲太靠后了,和三甲的进士一样,全被打发到江南区当最低的乡官了,但是陈丕不甘心,特来找自己的老师王钝走个后门。 “老师恩情,学生定当铭记于心,万死以报!” “住口!” 王钝怒斥一声,抄起案上的砚台朝着陈丕砸去,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额头之上。 陈丕惨叫一声,捂着额头,鲜血顺着手指缝隙流在手臂之上,滑落在礼部衙门大堂的地面上。 “身为读书人,却心术不正,投机取巧,堂而皇之来找老夫为你谋官,真是恬不知耻!” 王钝没有任何怜悯,义正言辞的痛骂道:“亏你和老夫还是同乡,太康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当初收你为门生,是看在同乡的份上,却不想你满肚子的歪门邪道,你这样的人,即便当官,也是个大奸大恶的贪官!” 陈丕忍着疼痛,不断朝地上磕头,咬着牙苦苦求道:“老师,请您帮帮学生,学生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为了一个官位,卑躬屈膝,你可还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滚!” 王钝怒吼道:“以后再也不要让老夫看到你!” 陈丕沉默了,他捂着额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走出礼部大堂。 突然,一包东西从大堂内扔了出来,正好滚落在脚下,这是他用尽全身的钱财为老师王钝买的一包好茶叶。 陈丕一言不发,缓缓捡起地上的茶叶,这一刻,他最后的尊严被彻底击碎。 第363章 低谷 日落,黄昏的余晖洒在京城的房舍,田垄之上,也照在了头疼欲裂,心如死灰的陈丕身上。 他踉踉跄跄走出礼部衙门,一路之上遭受了礼部官员的指指点点和时不时传来的耻笑。 他走出礼部衙门外,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想起还在老家务农的父母,一年多没回去了,他给家里写信,说自己考中了进士,在京城当了大官,但是俸禄还没发,希望家里能寄些钱过来。 家中的老爹老娘十分高兴,立马卖了家里的牲口,凑了二两碎银子寄了过去。 陈丕用这二两银子买了半斤上等的好茶叶送给自己的老师王钝,希望能看在同乡的份上给自己在京城谋个官位。 可王钝不仅不为他这个门生办事,还狠狠的把他羞辱一顿。 父母的艰辛,老师的侮辱,上天的不公,让陈丕心中凄凉无比,一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昏倒在礼部衙门口。 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而他身边,正坐着三个熟悉的人。 “陈大哥醒了!” 李泰惊呼一声,韩克忠,王恕立马走了过来,关心道:“贤弟,你怎么样了?” “我……我怎么还没死啊!” 陈丕有些失落,连续的打击,让他实在没脸去见家中的双亲,还不如一死了之,当时就起了轻生的念头。 “别胡说……” 韩克忠劝道:“遇到困难和挫折就去寻死,绝非大丈夫所为!” 王恕松了口气,安慰道:“没事就好,贤弟,以后万不能有轻生念头!” 陈丕晕倒后,礼部衙门的人并没有管,还是之前客栈的跑堂小二认出了他就是之前参加北榜的北榜的士子,立马带回了客栈,并打听着找到了在翰林院任职的王恕。 王恕又去都察院找到了韩克忠,最后找人告知了还在文楼打杂的李泰。 陈丕额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苦笑一声,说道:“让……让兄弟们看笑话了!” “说啥呢!” 李泰安慰道:“咱们几个走到一起不容易,谁会笑话你啊,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陈丕在京城没有什么亲人,只认识这三位去年一起参加科举的士子。 可一场大试后,他们的身份也变得差异起来。 韩克忠是北榜状元,都察院的御史,目前在查军,深得皇帝陛下信任和都察院右副御史凌汉的器重。 王恕是北榜榜眼,在翰林院任职,资历到了,升官是稳稳的事情。 李泰虽然在殿试中没有好名次,但命好,不仅成为太上皇的义孙,还有一位处处帮他的好老师。 只有自己,仕途一塌糊涂,到头来和三甲进士一样,成了一个九品芝麻乡官。 韩克忠苦苦劝道:“贤弟,咱们几个也算共历风雨,所以我想劝你一句,我们考取功名,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当乡官能为一乡百姓谋福,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陛下也说了,乡官做的好,会加以重用,我知道你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但是若是连一乡都治理不好,何谈步入朝堂啊!” 王恕也跟着劝道:“克忠说的对,慢慢来吧,将来我们总有共谋大业的机会!” 去年,他们四人在这客栈之中起誓,若是能考取功名,登堂入室,步入仕途,一定要当一位为民做主,为百姓谋福的好官。 陈丕麻木的点点头,心中却是十分的不甘,李泰回头说道:“韩大哥,王大哥,你们衙门还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和恩师说过了,今天不回文楼了,就留在这陪着陈大哥!” “那好,我们就先告退了!” 韩克忠,王恕走后,陈丕缓缓闭上双眼,李泰先叫店家送来一桌酒菜,又把房钱给了,直接塞了二两银子。 陈丕忍不住问道:“你……你哪来的钱?” 四人之中,李泰和陈丕关系最好,两个人也都是知根知底,李泰也是贫寒出身,无父无母的人,如今出手却如此大方,这让陈丕有些不解。 李泰却随口说道:“恩师给我的!” 陈丕又问道:“李大人不过是个七品官,他一个月的俸禄恐怕都没有二两银子吧……” 李泰坐了下来,说道:“恩师不靠俸禄吃饭,他是两代皇帝身边的军师智囊,过年过节都有赏赐!” 陈丕听后,眼神之中尽是羡慕的神情,心中也越发惆怅起来,问道:“昨日在宫里,那些话也是李大人教你的吧?” 李泰没有说话,有些事大家虽然都明白,但是不能说。 陈丕感慨道:“李大人对你真好,处处为你考虑,不遗余力的帮你!” 人家李进大人,想尽办法给自己的学生谋前程,事事都照顾周全,甚至还给钱花,再想想自己的老师,倾尽所有,把头磕破,换来的不过是一顿羞辱和冷漠。 李泰看出来了陈丕的想法,主动说道:“要不我帮你去找恩师说说,让你留在京城!” 陈丕却是苦笑一声,说道:“贤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是你的事情,李大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但我和李大人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人家岂会相助!” 李泰却严肃的说道:“陈大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啊,咱们兄弟之间还谈什么你我!” 陈丕很是欣慰,说道:“这不一样,你当初死里逃生,因祸得福,能有今天不容易,我不想害你!” “这怎么能是害啊!” 李泰还要说话,却被陈丕拦了下来,说道:“好了,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去江南当个乡官!” “其实韩大哥说的也没错,为一乡百姓谋福也不错,也算对得起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陈丕摆手道:“不说这些了,陪我喝点吧!” 李泰自然是十分乐意,吃饭间,陈丕忍不住问道:“贤弟,现在朝堂之上,谁最得势?” 李泰想都没想,开口就来,说道:“那必然是兵部的詹部堂啊,他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不过……” “不过,他这个人品行极差,和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不和,都察院的凌老大人,还有你的老师王部堂,那是天天参他,大家都说他那身红袍,是用江南上万人的血染红的!” “可也没什么用,人家深得陛下重用,我听恩师说,现在陛下有事都喜欢找詹部堂商量!” 陈丕听后心中猛然一惊,又问道:“那詹部堂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李泰琢磨着说道:“很难说……恩师说他是能臣干吏,也是个卑鄙小人,所以在朝廷,他没什么朋友!” 陈丕听后,眼神中划过一丝精光,李泰端起酒杯,说道:“陈大哥,别愣了啊,来,喝酒!” 这顿酒喝到深夜,李泰安抚几句就走了! 第364章 舍弃尊严 陈丕打开窗户,望着窗外的月色,想起了远在老家,辛勤劳作的爹娘,忍不住叹息一声。 “爹,娘,孩儿让你们失望了!” 惆怅间,又想到今日在礼部衙门的耻辱,陈丕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拿回今日失去的尊严,我要把你们全部踩在脚下!” 就这样,他从深夜坐到了天亮,一夜未眠,双眼之中充满了血丝,但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砰!” 窗户被猛然关上,陈丕穿好衣服,拿着那份沾有血迹的茶叶从客栈走了出去。 金川门外十里,这里坐落着一处宅院,修的极为气派,这里曾经是大明左丞相汪广洋的府邸。 沉寂二十多年后,这里迎来了他的新主人,大明永兴朝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少傅詹徽,詹资善。 门匾上朱红詹府十分醒目,两座石狮子同样威武气派,天还未亮,詹府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 天朦胧亮,詹府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门口的人立马涌了上去,手中的红色拜帖争先恐后的递了过去。 “户部承运库大使丁安,前来拜会詹部堂!” “工部员外郎龚正亮,前来拜会詹少傅!” “光禄寺监事孙凝成,前来拜会詹大学士!” 这十几人全是京城各衙门的官员,上到正四五品,下到八九品的都有。 如今詹徽得势,前来依附,找他办事的人每天都有,而且还不少。 看到这一幕,陈丕手中拿着茶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 “请管家爷转告,下官愿为詹部堂效命!” 说着,立马伸手塞给管家不知什么东西,继续道:“管家爷,一点家乡的土特产,还请笑纳!” 而管家也是心安理得的收了起来,并接过他递来的帖子,笑道:“这位大人放心,一定转告我们家老爷!”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一群官员争先恐后的开始送“土特产”,管家来者不拒,一一收下,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这一幕可让陈丕大开眼界,堂堂朝廷命官,正五品的官员,竟然极尽讨好,卑躬屈膝到称呼一个仆人为爷。 这些人把帖子送了进去,立马就走,一刻也不耽误。 陈丕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卑微的讨好,可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踌躇之际,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一名官员又走了回来。 他好像看出陈丕的犹豫,好心劝道:“后生,当狗不丢人,当不了狗才叫丢人,今天跪下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站起来!” 这位老官员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到陈丕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今天跪下,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站起来,陈丕不断的琢磨着这句话,想想自己已经颜面尽失,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啊。 可笑自己还在这纠结半天! 等到陈丕拿定主意,詹府的管家早已收了拜帖关闭了府门,甚至都没多看陈丕一眼。 陈丕深吸一口气,心中明白,这是他唯一一次机会,如果错过,这辈子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了京城,当三年乡官,回家种地。 陈丕不相信自己能在五百名乡官之中脱颖而出。 若想出人头地,必须舍弃尊严! 打定主意,陈丕一步步走向府前,借着朦胧的月光,抬头望着朱红牌匾上的詹府,义无反顾的跪了下去。 寒风吹过,冻的他瑟瑟发抖,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可想到家中爹娘的期望,老师的羞辱,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 这一跪也不知过了多久,詹府的大门被再次打开,陈丕缓缓抬头,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位身穿红袍,面容消瘦,神情阴冷的老人。 “学生陈丕,见过部堂大人!” 陈丕强忍着额头上的疼痛,对着詹徽就是三个响头。 刚刚止住的伤口再次崩裂,殷红的血迹瞬间在纱布上蔓延,甚至流到了脸上。 陈丕等了半天,也不见詹徽有什么反应,立马捧着带来的茶叶,继续说道:“一点茶叶,不成敬意,请部堂大人笑纳!” 詹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丕也紧张到了极点。 “自从本官回京后,送金送银,送字画送女人的倒是不少,拿一包茶叶却是少见!” 詹徽瞅了一眼那包用荷叶包起来的茶叶,问道:“说说你吧!” 陈丕伏在地上,连忙说道:“学生陈丕,太康人,永兴二年北榜二甲进士,于昨日授九品乡官之职!” 听到是乡官,詹徽来了兴趣,说道:“你把头抬起来!” 陈丕头裹纱布,面容憔悴,加上他这身粗布衣裳,着实是落魄潦倒。 “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说官官不作为的士子吧!” 陈丕心中一紧,立马再次叩首,说道:“学生妄言,心中悔恨不已,请部堂大人责罚!” 詹徽面容阴冷,随口问道:“找本官做甚,说吧!” “学生想跟随大人做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说着,又是三个响头! 詹徽顿时冷笑起来,说道:“想跟随本官做事的大有人在,其实不乏四五品的官员,本官为何要用你一个小小的九品乡官!” 也就是说,你有什么价值,詹徽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会收下的,七八九品的芝麻官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陈丕早就有此准备,说道:“学生的老师是礼部尚书王钝!” 此话一出,詹徽立马变了脸,冷哼一声,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去找你的老师,跪在本官府前做甚?真是聒噪!” 说罢,立马就要坐轿去衙门! 陈丕立马转身,继续跪着说道:“学生去找过王部堂,他不但没有帮我,反而将我的头打破,还狠狠的羞辱我一顿,骂我是和詹部堂一样的……” 詹徽停了下来,回头冷声问道:“一样的什么?” 陈丕低声说道:“一样的无耻小人!” “大胆!” 管家立马冲了上去就要动手。 “好小子,你他娘的敢辱骂部堂大人,简直就是找死!” 陈丕不敢再耽误下去了,快速说道:“学生投奔大人就是为了报仇,只要部堂大人帮我,从此以后,我和王钝恩断义绝,势不两立,我帮詹公对付他!” 和詹徽过不去的文官有很多,其中以凌汉最激烈,其次就是礼部尚书王钝。 相互之间都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老师不愿意帮忙,陈丕立马转投老师的死对头门下,并以后要对付自己的老师,当真有些无耻了。 无耻这个词或许在别人眼中是骂人的话,但在詹徽这里,倒也没什么,因为他也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詹徽没有任何回答,坐着轿子走了,而他带来的茶叶却被管家拿走了。 第365章 关押的王爷们 宗人府! 同一处高墙大院内关着两位皇孙,这两位皇孙虽然都是王爷,但享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朱允熥依旧穿着亲王朱红蟒袍,虽然身处带锁的房间内,可该有的待遇那是一点都不少。 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桌子上摆满了各类糕点和新鲜的时令水果,而且身边还有太监伺候着。 朱允熥吃着鸡腿,望向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隔壁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天天都是稀粥,这他妈的都快能照出人影来了,还有这馒头,比石头还硬,这是给人吃的吗?” 隔壁传来朱高煦的咆哮声:“这他妈的喂猪,猪都不吃,有这么作贱人的吗,丫的,我受够了,不活了,让永兴来杀了我吧!” “咚,咚!” 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传来一阵阵闷声,这是朱高煦在击打墙壁。 他每天都会发疯似的对着墙一顿发泄,住他隔壁的朱允熥早已经习以为常。 “消停会!” 隔壁传来宗人府官员的呵斥声:“你袭击圣君,没杀你都算陛下开恩了,还挑三拣四的,不吃就饿着!” 朱高煦大声吼道:“我受够了,我要见永兴,我他妈的错了还不行吗!” “再喊把你锁起来!” 听到隔壁的声音,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忍不住叹息一声。 被贬到宗人府的解缙连忙问道:“千岁,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对胃口?” 朱允熥缓缓摇头,说道:“以后不用这么麻烦,每顿两个菜,几个饼子足矣……” “大哥在宫里宵衣旰食,尚能节俭,我一个罪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奢侈享受……” 解缙有些为难的说道:“千岁,这都是陛下的吩咐,我们不敢违抗,陛下对千岁爱护至极,兄弟情深,即便是这样,陛下还不满意,唯恐亏待千岁!” “我们若是按照千岁说的去做了,陛下得知,一定会责罚我们,请千岁见谅!” 朱允熥无奈的叹息一声,接着说道:“那以后把本王的饭菜分出一半,给隔壁的高阳王送去吧!” “这……” 解缙小声提醒道:“陛下当初对高阳王还是不错的,但他却不满足,趁着陛下探望他之时,袭击了陛下,下官说句不好听的话,千岁,您何必去照顾他啊!” 朱允熥有些于心不忍,说道:“这件事本王知道,而且高阳王小时候还欺负过本王,可说到底都是同族兄弟,没必要折腾他,更何况他也知道错了!” 解缙恭敬拱手道:“千岁仁善之心,天下少有,胸襟宽广,更是让下官敬佩!” 不得不说,宗人府真是一个可以让人改变的好地方,不仅让朱高煦主动认错了,就连解缙也稳重不少。 说话间,一袭蓝袍走来,看到人来,朱允熥立马站了起来,解缙连忙迎了过去,行礼道:“下官见过李大人!” 李进微微点头,说道:“出去吧!” “遵命!” 房间的大门被关了起来,朱允熥已经走了过来,问道:“李大人,是不是陛下让你来的?” “是!” 李进拱手道:“千岁,陛下让我来问问,您在宗人府过的还好吗?” “好,好,一切都好!” 朱允熥有些激动,说道:“你回去告诉陛下,本王在这里很好,让他不要挂念!” “下官一定带到!” 李进接着说道:“陛下也让千岁放心,徐王世子在宫里和太子殿下同吃同住,一起读书玩耍,一切安好!” 在宗人府,最让朱允熥牵挂的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虽然知道大哥不会亏待这个侄儿,可伯父毕竟只是伯父,那不是亲爹能完全代替的。 “陛下还说,若是千岁思念徐王妃,可派人接来京城,与千岁相聚!” 朱允熥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却缓缓摇头,说道:“算了!” 有些事,他还没有做完,不想分心! “千岁!” 李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要给千岁在宗人府换个地方住!” 朱允熥疑惑道:“这是为何?” 李进接着说道:“陛下让千岁前往后院居住,那地方距离后门较近,方便千岁做些事情!” 朱允熥顿时一惊,难道自己和詹徽做的那些事情暴露了,难道自己想整死淮王之事也被查了出来。 “需要……需要本王做什么事情?” 李进附耳说道:“陛下让千岁去查查江南税银丢失之事!” 朱允熥心中顿时一沉,同时也明白过来,这件事还没有解决呢。 “本王可否能从宗人府出去?” 李进坦然道:“按规矩来说是不行,但千岁需要办案,可从后门夜出两个时辰,或者派人出去,但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不然,陛下会很难做!” 朱允熥点头道:“本王明白!” 李进走后,朱允熥独自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内心也极为复杂。 他在江南这三年,跟着詹徽学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本事,那就是思考。 凡事都要思考,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很难了,特别是对于一些不善于思考的人来说,让他动脑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比如蓝玉,他的思考全部用在了军事上,朝堂权谋争斗,那是一窍不通。 而朱允熥经过一番思考,他意识到了很多问题。 朝廷这么多人,这么多衙门,不乏亲信之辈,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已经被关在宗人府的罪人去查江南税银丢失案? 是不是大哥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大哥故意而为,目的是试探自己什么。 这些问题,朱允熥都想到了,但是他却分析不出来真正的结果。 江南税银丢失案压根就不用去查,就是他朱允熥和詹徽联手做的。 不管目的如何,这件事显然是不能让朝廷知道的。 深夜,宗人府后门被缓缓打开,黑暗中,一位头戴黑色斗笠,身披黑色披风的人走了进去。 “千岁!” “詹公!” 朱允熥没有过多的寒暄,立马将白天李进的话全部说了一遍。 詹徽神情凝重,烛火映照下,更显得阴冷无比。 “千岁莫慌!” 詹徽眯着双眼,说道:“既然陛下让查,那千岁就去查,尽量去拖……拖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那批税银悄悄运到淮南!” 朱允熥焦急道:“可我担心大哥知道了此事,监守自盗,盗的还是朝廷的税银,这事一旦传出去,即使大哥有心保护我,皇爷爷也会逼着大哥处死我!” 朱允熥说的没错,他很了解老爷子这个人,都说老头子喜欢护犊子,可他只护大孙子,为了大孙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第366章 谋淮 身为亲王,勾结地方布政使,盗取朝廷税银,这可是天大的罪。 身为皇帝的朱雄英若是连这种大罪都能饶恕,必然会造成人心浮动,朝廷动荡,都察院的御史能用口水淹了整个奉天殿。 “千岁,即使陛下知道,恐怕也不会降罪!” 詹徽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说道:“千岁以为,陛下不想除掉淮王吗?” “这也是本王最为不解之处!” 朱允熥皱着眉头,神情忧虑的说道:“以前,大哥是皇太孙,天下大事都是皇爷爷做主,大哥没办法,按理说,现在当了皇帝,随随便便派个锦衣卫往淮王府塞件龙袍,直接办了他又有何难,但大哥自从当了皇帝,好像突然忘了他一样!” “千岁有所不知啊!” 詹徽坐了下来,坦言说道:“依在下之见,陛下自继位后,全力推行新政,和天下百姓的温饱相比,一个淮王实在不放在眼里……” “换而言之,陛下压根没精力去管他,而且也没把他当回事,他现在连成为陛下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 詹徽突然看着朱允熥,继续道:“千岁恐怕还不知道吧,陛下于上个月十五,追封先太子为太宗文皇帝,由此可见,陛下对先太子是十分想念……” “或许因为先太子的缘故,陛下才一直没有为难淮王!” “还有,太上皇还在,有些事情,陛下也难做,如果陛下真要派人去淮王府上藏上一件龙袍,或许能瞒过别人,但绝对瞒不过太上皇……” “太上皇还活着呢,陛下就敢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将来呢,是不是更要对手握兵权的叔叔们赶尽杀绝!” “而且其他藩王也会多想,认为陛下刻薄寡恩,更加担心将来有削藩之心,从而人人自危,皇室人心不稳!” 听完詹徽的分析,朱允熥顿时恍然大悟,这些事情,他之前倒是从来没想过,如今却全部明白过来。 “千岁,在下还是那句话,所想除掉淮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就必须逼他造反,只有淮王真正反了,才能名正言顺将他挫骨扬灰!” 詹徽极为严肃的说道:“陛下坐在那把龙椅上,有些事情难做,所以就需要千岁来做……” 朱允熥若有所思道:“本王……明白了!” 詹徽坦言道:“千岁放心,这件事在下已经有了计划,两年之内,淮王必反,他不反也得反!” 朱允熥暗暗点头,问道:“詹公,你说淮王真的有反心吗?” 詹徽冷冷一笑,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陛下当年亲手杀了废太子妃,他不可能没有想法,不过是陛下掌握大权,他不敢动罢了!” “淮王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却不是个傻子,现在谋反,等同于找死,在下认为,他一定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合适的机会!” 朱允熥斟酌半天,苦着脸说道:“大哥恐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凤阳知府是出身太子府的薛岩,两淮盐运使是庄妃娘娘的父亲张度,凤阳留守司指挥使是花炜,淮王护卫指挥使是廖铭,这些人都是大哥的心腹,而且凤阳附近几个卫所指挥使都是勋贵子弟!” 詹徽却严肃道:“千岁勿忧,这些人……在下会在两年之内,全部调走,让淮王放松警惕,大胆放手的谋划造反!” 朱允熥担忧道:“詹公,你小心一些,我大哥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本王担心,你……” “千岁,千万别这么说……” 詹徽感慨道:“千岁如今被囚禁于宗人府,其实是在为下官背锅,下官心里十分愧疚,如今能为千岁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允熥心中十分感动,说道:“詹公,辛苦你了!” 詹徽笑了笑,客气道:“能为千岁做事,是下官的福气,何来辛苦!” 朱允熥长叹一口气,问道:“詹公,你说真有这么一天,淮王会在什么时机下发动叛变?” 詹徽十分果断的说道:“战争!” “战争?” “没错!” 詹徽继续说道:“如今的大明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火器精良,陛下早就起了战意,不过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朱允熥点头道:“大哥一直都有开疆拓土之心!” 詹徽感慨道:“这一天,不远了,大明的周边必将战火四起,遍地烽烟!” 或许只有詹徽这位亲历者才明白,当今皇帝推行新政到底是什么。 皇帝想打仗,可国库没有钱,而这位圣君又不想把庞大的军费压在百姓身上,所以这才有了这场席卷天下的永兴新政。 如今国库里有二千多万两银子,加上今年的两税,恐怕还会更多,而且从倭国源源不断运来的银子正在逐渐补空洪武朝遗留的宝钞空账问题。 只要宝钞盘活了,那钱就不再是问题。 …… 次日! 朱雄英站在奉天偏殿,盯着大明的疆土地域图渐渐入神。 人一旦有了钱,就想挥霍享受一下,而皇帝有了钱,也总想找点事情做。 这钱花出去才叫钱,存着保不准哪天就发霉了。 “万岁,凉国公蓝玉,兵部尚书詹徽已在殿外等待!” 朱雄英回过神来,点头道:“宣!” 片刻后,二人走进大殿,齐声拱手道:“臣等见过陛下!” “不用多礼,坐吧!” 蓝玉倒是没有多想什么,但詹徽却在进来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看到皇帝正在查看江山社稷图,而且神情很是不甘。 “叫两位爱卿前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谈谈军事!” 蓝玉拱手道:“陛下尽管询问!” 朴不了立马端来茶水,朱雄英有意无意的问道:“自新朝始,咱大明已经四五年没打过仗了吧!” 蓝玉心中顿时一喜,皇帝难道要打仗了。 “回陛下,自洪武二十九年北伐以来,咱们大明朝就再也没发动过大型战争,不过小规模的争斗却是常年都有!” “这些年,燕王不遵朝廷之命,数次带兵,私自出塞,与鞑靼交战,损兵折将,耗费……” “凉国公!” 朱雄英打断了蓝玉的话,说道:“这些事朕都知道,朕自会处理!” 蓝玉趁机给燕王上眼药,朱雄英那是门清。 到了秋后,天气变冷,北方的游牧就喜欢南下长城一带躲避寒冬,顺便打草谷。 这些年,北方各部主动向大明称臣纳贡,双方倒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争斗,但还是有不少骑兵小队,趁机南下掠夺大同,宣府,北平一带。 没有朝廷旨意,藩王不可随意动兵,但若敌人来犯,可主动出击。 去年,长城外出现十几个鞑靼骑兵小队,朱棣直接发动三万人前去征讨,耗时半年,追了百余里才全歼了这伙来犯的强敌。 第367章 该练兵了 燕王朱棣,可以说他是个炽热的战争狂人,就喜欢出征打仗,但他和同样喜欢带兵作战的蓝玉还不一样。 蓝玉那是满足心中的杀戮,而朱棣则是享受那种胜负欲。 当初,朱雄英被封为皇太孙的时候,他为了发泄心中的不甘,找个理由,带兵跨过长城,扫平好几个草原上的大小部落,而且一路追杀,不接受投降,直到赶尽杀绝为止。 朱雄英喝了口茶,问道:“漠北现在是什么情况?” 蓝玉这几年都在江南,对漠北的变化不是很清楚,但詹徽上任兵部尚书后,早就看过这几年北方送来的军报。 “回陛下,自洪武二十九年北伐后,鞑靼的主力部队几乎损失殆尽,仅剩二三万残兵败将……” “蒙古大汗额勒伯克被俘,北元小朝廷覆灭后,权臣阿鲁台杀了鬼力赤,收拢兵马,拥立本雅失里为主,但却没有重复北元朝廷,只是以蒙古大汗自居!” “据我明军探马回报,阿鲁台经常活跃在瀚海南一带,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和不断征服大小部落,又有了七八万的兵马,其中大半都是骑兵!” 自洪武末年,最后一次北伐后,北方各部主动与大明修好,双方互不侵犯,这一点也是朱雄英希望看到的事情,因为要全力推行新政,所以没工夫搭理他们,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新朝以来,北方各部也确实做到了,不仅没有大规模入侵大明,反而年年进贡,岁岁来朝,那是相当的听话。 朱雄英要搞新政,所以不想发动战争,而北方草原各部同样需要休养生息。 双方都在积蓄力量,而且都有吞并对方之心。 听到詹徽的话,朱雄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北方游牧的恢复速度实在太快了,当初在捕鱼儿海之战,北元的主力被蓝玉率军一锅端了,但七八年的时间又恢复了十几万兵马。 洪武末年,朱雄英亲自率军北伐,用天炉战法再次消灭了北元主力,可这才过去四五年,竟然再次恢复了七八万兵马。 这些游牧生命力极为顽强,好像怎么打都打不死。 蓝玉看出了皇帝诧异的神情,主动说道:“陛下,草原上的游牧,他们的生活环境恶劣,从小就要面对残酷的生存,因此有较强的体格和战斗力!” “由于常年以骑射为生,在战争爆发时,平民可以迅速转为士兵,不用通过军事训练就能具有很强的战斗力!” “还有,游牧女人,她们的身体要比我们汉人女子强壮,所以生育能力也强……” 说着说着,蓝玉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话。 “陛下可是要对草原用兵?” “朕……” 还没等朱雄英把话说完,蓝玉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愿为征虏大将军,再次挂帅出征,扫荡草原,肃清沙漠,不破敌军,誓不……” “停停停,朕什么时候说要打仗了!” 朱雄英敲敲了桌子,皱着眉头说道:“朕不过是问问北方的军情,你激动啥啊!” 蓝玉猛然抬头,又立马坐了回来,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臣还以为陛下要对北方用兵,这才主动请战……”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将来真要兵伐漠北,也会让你去的,担心啥啊!” “臣谢陛下!” 蓝玉趁机说道:“陛下是圣君,君无戏言,詹部堂可以作证,到时候陛下一定要让臣去,可不能反悔啊!” 詹徽笑了笑,朱雄英喝口茶水,也没搭理他的话。 蓝玉担心的是燕王将来会抢他征虏大将军的位子。 “朕确实有了战意,但新政还没稳定,现在还不是打仗的时候啊!” 朱雄英感慨一声,科技院,海军,五大营,前前后后砸进去这么多钱,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价值,这心里难免有些痒痒。 詹徽思考片刻,立马说道:“陛下,依臣之见,朝廷可以不战,但不能不备战啊!” 朱雄英坦然道:“嗯,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自新朝以来,陛下忙于新政,无心战争,但臣认为,当常有备战之心,操练兵马,用于将来开疆拓土!” 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对练兵也有一套啊?” 詹徽笑道:“臣惭愧,并不通晓练兵之术,但凉国公是咱们大明的军神,军中的常胜将军,练兵这种事,必然有所心得!” 蓝玉顿时来了兴趣,直言道:“陛下,其实所谓的练兵并没有多难,军中练兵多是一些日常操练,什么骑术,枪术……那些都是次要的!” “其实,真正的精兵强将,都不是操练出来的,而是从一场场真刀实枪,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拼杀出来的,往往一名新兵参加两三次战斗,还能活下来,那就已经算的上精兵了!” “什么是精兵?” “战场上不怯战,面对敌人,知道往胸口捅,知道往脖子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最快的弄死对面那些狗日的,这就是精兵!” “平时操练再好,没什么用,上了战场腿肚子打转,那手中的刀子都不知道往哪招呼,这种事臣见过太多了!” “要练兵,要想练精兵,最好的方法就是上战场玩命,刀头舔血,长枪见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谈起军事,蓝玉那真是如数家珍,十二岁就跟着姐夫出来劫道,没有人比他更懂如何去砍人。 朱雄英听后只是用眼神死死的盯着二人,盯的二人心里发毛,甚至有些害怕。 朱雄英的那眼神和老爷子当年实在太像了。 “你俩在这说了半天,又是备战,又是练兵,说到底不就是想让朕发兵打仗吗?” 二人见心思被戳破,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也不敢回答皇帝的话。 朱雄英缓缓起身,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说道:“大明朝的军神,大明朝的兵部尚书,你俩过来给朕在地图上指指,哪地方能练兵!” 二人相视一眼,有些心虚的走了过去,朱雄英站在二人身后,双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说道:“朕数三个数,当数到三,你们俩要同时指出心中所想的练兵之地,谁要不指,拖出去仗二十,罚俸一年!” “一!” 二人立马抬头,仔细的查看着地图,进宫前是商量着一起给皇帝说说,该打仗了,可没商量打哪里啊。 “二!” 二人将目光分别投向两个方向。 “三!” 随着皇帝最后一声,二人同时伸出手指,指向两个地方。 蓝玉指的是北边长城外的鞑靼,而詹徽指的却是东边的高丽。 朱雄英顿时大笑两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随后离开奉天偏殿。 蓝玉顿时懵了,看向詹徽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詹徽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第368章 三王定辽东 “草,你不是挺能猜陛下的心思吗!” 蓝玉瞥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赶紧猜猜啊!” 詹徽神情紧张起来,连忙低声道:“凉国公,这可是在宫里,你可别乱说话,妄猜圣意可是大罪,我什么时候都没猜过陛下的心思!” “老詹,你就是个废物!” 蓝玉大骂一声,扬长而去。 詹徽嘀咕道:“你要不是陛下的亲舅爷,你现在恐怕都长成半大小子了!” …… 从奉天偏殿出来后,朱雄英立马朝着后宫走去,好几天都没见老爷子了,心里着实有着想念。 还没走到乾清门,却看到老爷子已经走了出来。 “大孙啊,咱正想去找你呢!” 朱雄英立马扶了过去,说道:“您有事派人招呼一声就是,孙儿自己过去,您何必亲自前来啊!” “这次是家事!” 老爷子指着不远处的春和宫,说道:“咱过去说!” 到了春和宫外,老爷子直接找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朱雄英也坐在一旁。 “皇爷爷,什么家事,您说,孙儿去办!” 老爷子悠悠说道:“你的几位小叔叔,韩王,沈王,安王,这都早就成年,咱就想吧,这孩子们都大了,留在宫里也不是事啊,咱找你来就是想让你赶紧让他们去封地就藩!” 韩王朱松,沈王朱模全都二十岁了,安王朱楹也有十七岁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去封地了。 这件事老爷子也和朱雄英提过,但是这三位藩王的封地,都有很大的问题。 韩王朱松,这个韩不是河南的宜阳,也不是山西阳翟,而是高丽的三韩之地。 按照老爷子当初封王戍边的想法,等把高丽打下来,就让韩王过去经略。 到这件事在洪武朝是一拖再拖,拖到最后都没有解决。 沈王朱模的封地也在辽东,沈阳,加上之前就藩的辽王朱植,这就是老爷子当初预想的十二王戍边防御体系中的三王定辽东。 这个辽东也包括高丽之地。 “大孙啊,咱想了想,实在不行先让韩王去辽东的开原吧!” 老爷子缓缓说道:“正好你也有开发辽东之意,加上沈王,还有辽王,足以领略辽东了!” 朱雄英故意说道:“辽东那地方,您也知道,天寒地冻的,您就忍心想让两位叔叔去吃苦受冻啊!” 老爷子叹息道:“不忍心又能怎样,孩子大了就得分家,赖在家里不走算怎么回事!” “辽东虽然苦寒,但却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必须要派藩王镇守,将来也要多派一些郡王过去,由南往北,逐渐开发,让他们向辽王学习,不仅自食其力,还能反哺朝廷,都想吃现成的可不行啊!” 朱元璋的定下的藩王制度是,就藩的藩王吃饭的同时也要干活(戍边),完全是当镇边将军用的,后来才被朱棣给改成不用干活吃白饭。 朱雄英找个理由说道:“王府还没开始建造呢!” “让他们带着人,自己去封地建造!” 老爷子接着说道:“当初辽王就藩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他自己在大凌河北砍树建宫,吃住都在军营中,辽王府也是最近几年才建造好的!” “安王也是一样,都去自力更生,咱这个当爹的年纪大了,也顾不上他们了!” 安王的封地在平凉,属于陕西布政使司管辖,这地方比韩王,沈王的封地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个苦寒之地。 要说老爷子偏心眼,那是一点都不假,前面几个儿子,都是和勋贵联姻,派人提前建造好王府,中间几个儿子虽然不如前面几个上心,最起码还给娶了媳妇。 最后几个儿子,不仅不给娶媳妇,干脆连王府都懒得派人建造了,就想着赶紧打发走,还说什么自力更生。 朱雄英又说道:“可是三位叔叔尚未成亲,就这样去封地了,有些不太合适吧!” 韩王,沈王,安王去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朱雄英也不是不想让三位叔叔去就藩,而是想让这些大一些的儿子陪伴老爷子的晚年。 孙子是孙子,儿子是儿子,这是不一样的。 “咱老了,操不了他们的心了,娶媳妇的事你上上心吧!” 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回头看看,哪家勋贵还有合适的女子,给他们当王妃,联姻还是有必要的,实在没有,就帮他们找个出身低,但品行好的闺女,给个圣恩,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又补充道:“也别亏待你这些叔叔,他们都是咱的儿子!” “皇爷爷放心,孙儿都明白!” 朱雄英趁机说道:“其实,孙儿想让几位小叔叔在宫里多留几年,好好孝顺您……” “咱明白你的意思!” 老爷子真的老了,脸颊消瘦,头发花白,那一辈子都没弯下去的腰也有些驼了。 他望着远处的宫殿,有些恍惚的说道:“其实咱也舍不得他们走,韩王,沈王,安王都是孝顺的孩子,前些日子,咱受了风寒,都是这三个孩子和宝庆在咱身边伺候……” “可规矩就是规矩,咱们不是寻常百姓之家,而是皇家,更不能乱了礼法,该走就得走,舍不得也得走!” 朱雄英叹息一声,看的出来,老爷子也不想让这三个儿子走,别说什么儿子之间有远近亲疏,这都是在自己身边,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孩子,哪里会舍得啊。 “两年吧!” 朱雄英主动求情道:“就在让三位叔叔在留下孝顺您两年,顺便给他们在京城把媳妇娶了!” “皇爷爷,您就应下来吧,再说了,王府官员,随行护卫,都还没准备,国库也没钱拨给……” “国库没钱?” 老爷子顿时眉头一皱,冷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咱不知道,詹徽那狗日的给你从江南带回两千多万两银子,你还给咱说没钱……” 朱雄英嘿嘿笑道:“那有钱了也不能乱花不是,要用在刀刃上,咱不能秉着暴发户的心态开始无度挥霍啊,您说是这个理吧!” 老爷子笑骂道:“就你的理最多!” 朱雄英抱着老爷子的手臂,趁机说道:“皇爷爷,不瞒您说,现在有钱了,孙儿这腰杆子比以前都直了,说话都硬气了,所以啊,心也有些飘了,就想着做些事情!” 老爷子冷笑两声,说道:“你一撅屁股,咱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说吧,想去打谁?” …… 找朋友画了一副书中人物图,大家猜猜都是谁? 第369章 十二王戍边 春和宫殿前,朱雄英拍着老爷子的手臂,陪着笑脸说道:“不是要打谁,是练兵,练兵,您想啊,这些年,在军事上砸了这么多钱,打造上万的火器,可直到现在连个响都没听到……” “孙儿总得看看耗费如此多的财力,人力,物力,这到底值不值啊!” “借口,你都是借口!” 老爷子缓缓站了起来,朱雄英立马拍拍屁股扶了上去,爷孙俩来到春和宫大殿坐着。 朱雄英趁机说道:“皇爷爷,孙儿以前早就说过,孙儿不是一个喜欢打仗的皇帝,穷兵黩武,苦的都是百姓啊!” “但该打的仗是必须要打的!” “孙儿说练兵,其实就是练兵,没别的意思,您也知道,现在军中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了,跟随您当年打天下的武将,如今是死的死,老的老,最年轻的蓝玉都快六十了!” “而新一代的将领挑不出一个完全能挑大梁的人!” “梅殷,李坚,掌掌兵权,操练兵马还可以,可打不了大仗啊,徐允恭,平安,同样担任不了一军统帅!” 老爷子开口说道:“九江还不错!” 啥? 李景隆?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您别逗乐了,我可不敢将来让他统领大军去北伐,就怕没肃清沙漠,反倒把自己葬送沙漠了!” 老爷子一乐,摆手道:“九江没你说的这般不堪,能操练兵马,弓马娴熟也不错,就是实战差了些!” “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老的老了,小的还没成长起来,着实是个问题!” 朱雄英趁机说道:“所以孙儿想着,与其将来被动成长,还不如现在主动去练练本事,找个老将带队,让那帮二代的勋贵小将去练练兵,省的以后丢他们老子的脸!” 这也是朱雄英一直很担心的问题,如今仅存的老将只剩下傅友德,冯胜,郭英,耿炳文垂垂老矣,蓝玉那帮骄兵悍将也都上了年纪,现在是勉强能用,十年以后呢? 恐怕剩不了几个人了,即使还活着,恐怕也无法挂帅出征,如同现在常年卧病的冯胜一样。 如今能单独领兵出战的人,也不过就蓝玉,傅友德二人,王弼勉强能算半个。 朱雄英不得不未雨绸缪,提前培养将来能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 老爷子也忍不住感慨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徐允恭,常茂,李景隆,没有一个能超过他们父辈的,徐允恭隐隐还算有徐天德的影子,常茂,莽夫一个,李景隆,本事都在嘴上了!” “剩下那些勋贵,没一个能拿出手的!” “大孙啊,你想的是对的,确实该练练他们了,等这些老家伙都死了,也该让他们上了,没点本事,空顶爵位,又能富贵几年啊!” “练练也好,把那些二代,三代勋贵都派过去!” 老爷子终于被说动了,朱雄英又问道:“皇爷爷,您认为应该去何处练兵?” 老爷子捋着胡子,开始琢磨起来,沉声道:“拿地图来,咱要瞅两眼!” 朱雄英立马提醒道:“内殿御案上就有!” 春和宫是太子寝宫,属于东宫的一部分,虽然朱文珏不在这地方住,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很快,云成将一份五寸长的地图取了回来,并平铺在老爷子身边的桌子上。 老头子转头看了过去,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那双虎目都快贴在地图上了。 “大孙,你过来!” “来了!” 朱雄英立马走过去坐在老爷子身边,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孙,你看……” 老爷子手指漠北,说道:“既然是练兵,长城外肯定是不能去,那不是练兵的地,那成北伐了!” 练兵肯定是挑一个不太听话,且实力还不咋样的软柿子捏,漠北肯定是不行。 “西域之地,这地方盘踞着关西七卫,属于所縻之地,这些势力对大明还算忠心,不似兀良哈那条养不熟的狗,至今没有反叛过大明,而且这些年肃王,庆王把这块地方经营的还不错!” 西域虽然是外族在生活,但是关西七卫很听话,从来都没有做过二心的事情,没必要动他们。 “麓川,这地方表面顺从大明,其实暗藏反心,曾经被沐英打服过一次,最近几年有点不太听话,三番五次挑起事端,大有陈兵怒江之心,将来你要解决了,但不是现在!” 麓川实在太远了,运送粮草军备极为艰难,而且多是山川瘴气,绝非练兵之处。 “安南……” 老爷子突然停顿了片刻,问道:“这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雄英说道:“还是那样,今年过年的时候,安南陈朝派使臣前来朝贡,还是老一套,没啥新鲜事!” “不过,安南使臣说,陈朝国君陈安病重,而皇室衰微,军国大事全部托付于外戚黎季犁管理!” 老爷子微微点头,也没有多想,说道:“他们自己家的事,自己处理,咱们不管!” “安南这地方,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简而言之,老爷子认为越南偏远,地理和民情使得对其征讨难以带来实际利益,反而成为得不偿失的负担。 这一点朱雄英也想到了,以目前大明的国力,假如打下安南,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贴钱,贴人,贴粮食。 “其他诸小国对大明宗国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拿他们练兵,说不过去,而且实力都太弱小,也练不出什么东西!”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皇爷爷,按您的意思,这个不能打,那个也不能动,合着到时候把那些勋贵小将分成两拨,一人给把刀子,扔在演武场砍呗!” “咱还没说完呢!” 老爷子猛然拍了拍桌子,没好气的说道:“你急个屁啊!” 朱雄英立马点头哈腰的笑道:“皇爷爷,您说,您说,孙儿听着呢!” 老爷子随后指着地图,用手指沿着长城划了过去,问道:“长城防线,从东到西,十二王戍边,这是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藩王之间相互拱卫,互为犄角之势,可谓固若金汤,不过,现在还有一个缺口没有堵上,知道是何处吗?” 朱雄英扫了一眼,琢磨道:“如果安王,韩王,沈王就藩后,整个北方防线,西起嘉峪关,东至辽东,甚至还超出山海关外,没什么缺口啊!” 老爷子淡淡一笑,说道:“你再瞅瞅!” “西北有肃,庆,安三藩,还有一个强大的秦藩,中间的燕云之地有燕,谷,代,外面还有一个强大的宁藩,辽东也有辽,韩,沈……” 话还没说完,朱雄英拍向地图,恍然大悟的笑道:“明白了!” 第370章 打高丽 朱雄英终于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十二王戍边,固若金汤,唯一的缺口就是辽东南端的高丽。 一旦辽东发生了战事,高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趁火打劫,侵占辽东的土地,劫掠辽东人口。 辽东军事稳定后,高丽就会立马派使臣前来大明宗国哭天抹泪的道歉。 洪武朝时,直到二十二年才收复辽东,局势一直不稳,为了顾全大局,也就没腾出手收拾他们。 这种背刺的事情,那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管是之前的王氏,还是如今的李氏,都是一个德性。 高丽世受中原王朝的大恩,给他们带去先进的文化和技术,可他们就是长不出一颗忠心,取而代之的不过是狼子野心罢了。 三王定辽东,最大的隐患就是高丽李氏。 老爷子的意思也很明确,把高丽这颗钉子拔掉,彻底稳定整个藩王戍边的防御体系。 朱雄英摸着下巴,看着地图上的高丽,意味深长的说道:“高丽,不强也不弱,确实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你别高兴的太早!” 老爷子提醒道:“高丽再不听话,名义上也是咱们大明的宗藩国,你想出兵,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师出有名,奉天讨伐!” 朱雄英咧嘴一笑,说道:“孙儿明白!” 说完,立马就走出大殿,却听到老爷子呵斥一声:“回来!” 朱雄英笑着说道:“皇爷爷,您吩咐!” 老爷子极为严肃的说道:“你想打高丽,咱不拦着你,但是……” “你只能派人去,绝不能御驾亲征!” 朱雄英瞬间沉默了! “你别忘了,当初你爹的走的时候,你跪在咱跟前,亲口答应过咱,以后就守着咱好好过日子,将来永远不会亲自去领兵打仗!” 老爷子的话犹如惊雷,让朱雄英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抬头一看,恍惚之间才发现,老爷子真的老了,若是自己御驾亲征,太子还小,无法监国,朝廷的事情又要老爷子来负担,不仅如此,还会让老爷子担心。 其实朱雄英很想出去透透气,可想到这些,也只能作罢。 “咱都这个岁数了,你难道还想让咱替你操心吗?” 这句话,也彻底震醒了朱雄英,他连忙走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郑重说道:“皇爷爷,孙儿再次向您保证,现在,将来,孙儿永远不会御驾亲征!” 老爷子叹息一声,那双粗糙的手轻轻的放在朱雄英头上,说道:“咱知道你的性子,让你当皇帝就是相当于把你囚禁在这皇宫之中,可你是咱的嫡长孙,你是皇太孙,这就是你的命啊,这也是你要担起的责任,你注定这辈子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 老爷子于心不忍,又心疼的说道:“孩子,苦了你了!”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苦,一点都不苦,孙儿不去了,再也不去了,以后就好好陪在爷爷身边,哪里不不会去了!” “好孩子,快起来吧!” 老爷子欣慰不已,说道:“别有什么负担,咱会给你最大的自由,但有些事情却不能让步,高丽那地方,随便去个指挥使都能打下来,你说你御驾亲征,有什么意义?” 朱雄英心里也明白,老爷子最不想让自己做的事情,就是打仗,因为打仗劳民伤财。 老爷子是个马上皇帝不假,但却不是一个战争狂人,把该打的打了,该收的收回来,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行了,无休止的打下去,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自洪武二十二年,蓝玉率军北征,于捕鱼儿海之战消灭北元后,老爷子再也没有发动过大型战争。 这一次能让朱雄英去打高丽,已经算是十分照顾大孙子的情绪了。 按照老爷子的想法,他过他的日子,咱过咱的日子,各自安好,要不是朱雄英提出练兵的想法,恐怕老爷子还不会轻易同意。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不用陪着咱!” 老爷子摆手道:“该怎么做,也不用咱教你!” 换而言之,老爷子能让打这一仗就很不错了,还想什么御驾亲征的好事,做人得知足。 回到武英殿,朱雄英立马吩咐人把礼部尚书王钝,兵部尚书詹徽叫来。 毕竟先礼后兵,是传统美德! 半个时辰后,两个身穿红袍的老头同时朝着武英殿走来。 虽说同样身穿红袍,同为六部尚书,王钝补上绣的孔雀,而詹徽挂的却是仙鹤。 二人并在一起,同一步伐,却谁也不理谁,甚至还相互嫌弃对方,脸上尽是不屑的神情。 “臣王钝(詹徽)参见陛下!”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都坐吧!” “谢陛下!” 由于朱雄英身边的核心班子都是清一色上了年纪的老臣,所以除了早朝,其他时候都是让他们坐着说话。 一是体恤臣子,二是这些人站一会就腿疼,怕他们摔在地上摔出事了。 “王部堂!” “臣在!” 朱雄英随口问道:“高丽现在是什么情况,给朕说说!” 王钝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要问高丽的情况,而詹徽却是心中一喜,看来自己那一指确实指到皇帝心中去了。 “回陛下,自洪武二十五年,李成桂兵变,推翻王氏以来,就彻底掌控了高丽的大权,这些年一直不断向大明宗国讨要国号,始终未成……” “虽说李氏掌控了大权,但还有许多忠于王氏的人对李氏很是不满,洪武末年,有个叫李穑的高丽臣子就曾经来到大明,请求大明出兵,阻止李成桂的篡国阴谋,并同意王昌亲朝!” 朱雄英点头问道:“那皇爷爷怎么说的?” 王钝接着说道:“太上皇说,立亦在彼,废亦在彼,大明不与相干!”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们自己家的自己处理,和我们大明没有任何关系。 “后来高丽的尹彝,李初请求发兵讨伐李成桂,依然被太上皇拒绝!” 朱雄英笑了笑,是老爷子的性格,随后又问道:“那现在的高丽又怎么说?” 王钝接着说道:“据前来的高丽使臣说,李成桂因为得不到大明的册封,心中郁闷,最近两年开始称病,除了世子李方果,谁也不见,高丽政务全部交给着大臣郑传道负责!” 朱雄英听后咧着嘴问道:“他是真有病还是装熊的?” “这……这臣也不知道啊!” 朱雄英故作生气的说道:“乱臣贼子,以下犯上,篡权弑主,还想让大明赐他们国号,当真是痴心妄想,可恶至极!” 听到此话,詹徽心中瞬间明白过来,趁机说道:“陛下,臣认为既然高丽来人请求大明出兵相助,身为天朝上国不能放任反贼作乱而无动于衷,陛下身为圣君,当率正义之师,前往高丽,代天惩之,清剿李氏叛逆,还王氏一个公道,还高丽一个朗朗青天啊!” 第371章 文官之间的战斗 “詹徽!” 听到此话,王钝顿时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公然违背太上皇制定的祖训,蛊惑圣君发动战争,征伐宗藩属国,到底是何居心!” 朱雄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也是吓了一跳,王老头真是暴躁,一言不合就敢当着皇帝的面拍桌子吼人。 “陛下!” 王钝苦苦劝道:“休要听那詹徽谗言,当初太上皇早已定下祖训,大明宗国不得插手宗藩属国内政,詹徽大逆不道,蛊惑陛下违反祖训,留后世骂名,请陛下严惩此奸佞!” 朱雄英摆摆手,笑道:“王部堂,你别激动,朕也没答应他,非要去打高丽啊!” 詹徽瞥了王钝一眼,立马说道:“陛下,身为大明宗国,若是视宗藩内乱而不管,难免会让人心寒,实在有失天朝威望……” “其他藩宗属国之臣,看到宗国不管,也会谋生反逆之心,若是人人都学高丽李氏,发动兵变,以臣弑君,谋朝篡位,天下恐会大乱矣!” “于我大明宗国统领各地宗藩属国也是不利!” 王钝再次怒吼道:“你大胆!” “你竟敢公然违背太上皇之祖训,照你这般说,难道太上皇也是错的不成?” 这帽子扣的真不错。 詹徽立马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太上皇当政之时,高丽李氏对大明恭恭敬敬,可现在早已生出二心!” “王部堂何不知,当初北方鞑靼,瓦剌犯境,陛下率军北伐,血战漠北之际,高丽趁机入侵辽东,被凉国公全歼于鸭绿江之事!” “哼,本堂身为礼部尚书,岂能不知!” 王钝毫不示弱的说道:“此事高丽李氏已经派人前来认错,身为天朝上国,岂能没有容人之心!” “难道赔点东西,认个错就完了?” 詹徽站了起来,同样开始吼了起来,说道:“那战死辽东的将士又怎么说?” “此事,陛下都不予追究,你今个提起又是何居心?” 王钝反驳道:“身为大明将士,为国捐躯乃是宿命,更是荣耀!” 詹徽气愤道:“说的好听,那你怎么不去死?” 王钝指着詹徽怒喝道:“老夫就算死,也得拉上你这小人一起死!” “本堂比你年轻数岁,要死也是你先死!” “放你娘的屁,黄泉路上无老幼,你这种恶贯满盈的奸贼,早晚被天打雷劈!” “姓王的,你吃屎了,满嘴喷粪,你以为我詹徽又是好惹的!” “詹狗贼,我日恁姨勒,你就是个老不死的畜生!” “王老贼,我日你八辈子祖宗,你连畜生都不如!” 两个人从辩论,逐渐演变成了吵架,最后直接对骂,谁也不肯吃亏,不愿让步,看这架势,恐怕再骂几句就得打起来。 朴不了连忙上前拦住二人,说道:“两位老大人,别吵了,陛下都走了!” 二人突然停了下来,同时回头一看,主位上早已空空,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而且他们俩骂的太专注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两位老大人身为朝廷重臣,位列六部主官,又是闻名天下的学士,同时兼任东宫官职,教导太子之重任,竟然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如此粗鄙!” 朴不了开始训斥二人,说道:“两位大人别忘了,这是在宫里,不是你们家门口!” “陛下刚才说了,你们在他面前骂两句,不给你们计较,可谁要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直接把衣服扒了,都他娘的滚蛋!” “每人罚俸一个月,走吧!” 二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同时拱手道:“臣知错,臣认罚!” 王钝瞪了詹徽一眼,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了。 一个月俸禄没了,能不生气吗,文官可全靠那点死俸禄生活呢。 詹徽却是冷笑一声,罚俸禄的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从江南回京后,皇帝赏赐他不少东西,丝毫不担心家里没钱花。 其实,这一切都是他就是故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了气走王钝,不让皇帝为难。 皇帝明明想去打高丽,却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王钝说的有理有据,他身为皇帝自然不能公然违背祖训。 皇帝已经很难为了,如果继续让王钝说下去,只会让攻打高丽之事流产。 未解君忧,敢辞其劳,一直都是詹徽做人做官做事的本色。 詹徽一时心情大好,用手指指了指悬挂在武英殿的一幅地图,心中暗暗得意起来,十分高兴的走出大殿。 本堂指哪,皇帝打哪,好,真好啊! 朴不了小步走到了屏风后,恭敬道:“万岁,他们都走了!” 朱雄英缓缓走了出来,其实他压根就没走,一直站在屏风后面,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詹徽最后的动作,皇帝全部尽收眼底。 “飘了好,飘了好啊!” 片刻后,内阁董伦走了进来,拱手道:“臣见过陛下!” “先生,有事吗?” 董伦是个只会埋头做事,从不参与朝堂争斗的老实人,几乎很少看到他单独奏报皇帝。 “回陛下,有些,,,有些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伦欲言又止,看得出来,他不想得罪人,但又不敢知情不报。 朱雄英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有些于心不忍,说道:“先生坐下说吧,天热,喝口茶水歇歇吧!” 董伦年纪也很大,快八十岁的高龄了,是目前朝堂之上,年纪最大的老臣,朱雄英对他很尊重,向来都是以“先生”相称,或许是看重他老实的品行,亦或许是弥补刘三吾留下的遗憾吧。 “谢陛下!” 董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喝了口凉茶,这才缓口气,说道:“陛下,最近数月,通政司送来许多衙门主副官送来的奏本,上面多数人说,兵部尚书詹徽依仗圣恩,大肆结交官员勋贵,臣还听说,京城六部三司以及地方官,不少人都前往詹府,投送门贴,想要投靠詹徽,一些新上任的年轻官员,纷纷成为詹徽的门生弟子,大有结党营私之举!” “臣不敢私自决断,请陛下圣裁!” 结党营私,这是一个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词! 朱雄英听后,神情凝重,问道:“先生说的可是事实?” 董伦放下茶杯,接着说道:“臣不知,但臣前几日上朝之时,路过詹府,确实看到不少官员在府外等待,所为何事,臣就不知道了!” 朱雄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 “臣告退!” 董伦扶着椅子,缓缓起身,看得出来,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朱雄英吩咐道:“去把董先生送回去!” 朴不了立马扶了过去,看着一把年纪还在操劳国事的董伦,朱雄英再次说道:“先生日后不必深夜前来上朝,天亮后前往内阁就好,下午日落前回家,不必深夜留守!” 董伦感动不已! 第372章 论战高丽 董伦走后,朱雄英顿时冷笑一声,朝着外面大喊道:“李辰,滚进来!” 身穿盔甲,腰挂佩刀,早已汗流浃背,站在外面热成狗的李辰大步跑了进来,拱手道:“陛下,臣在!” 朱雄英吩咐道:“去内阁,把那些参詹徽的奏本全部取来,然后找个没人地方,全部烧了!” “遵命!” 朱雄英感慨道:“不聋不哑不当家啊!” ,,, 三日后,大朝会! 天不亮,群臣已经到达午门之外,三五成群,相互交头接耳,一群大老粗武将之间站着一个穿红袍的文官,显得鹤立鸡群,极为扎眼。 此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少傅詹徽。 “去,去,都让让!” 身后传来蓝玉十分霸道的声音。 “你们什么官职,什么爵位啊,就站在这里,没点眼色啊!” 看到来人是蓝大将军,谁也没有脾气,主动让开道路,让这位爷走在最前面。 蓝玉大呼一声:“老詹来了吗?” 詹徽正在和曹国公不知聊着什么,立马被蓝玉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事办的如何了,陛下有没有要打仗的意思?” “有!” 詹徽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想亲征高丽,不过,不过,,,” 蓝玉急切道:“不过啥,你赶紧说啊,卖什么关子!” “不过这事没这么简单,既然是打仗,那总要有出兵的理由吧!” 詹徽一五一十的说道:“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去攻打人家吧,那高丽虽有二心,可名义上毕竟还是咱们大明宗国的宗藩属国啊,乱起刀兵,不符礼法,不合规矩,后世史书也会记录陛下,违反祖训,穷兵黩武,留下骂名啊!” “那你说怎么办?” 蓝玉懊恼道:“老子等了多少年才等来出征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老子不管,老子就要去打仗,打不了鞑子,打打高丽也成啊!” 詹徽无奈的说道:“可你不能不考虑陛下啊,不能你想打仗,陛下就让你去啊,你是陛下的舅爷,可你是也是臣,陛下是君啊!” 蓝玉记得不行,说道:“老詹,这事你得想想办法,就当帮老子的忙,你要能说动陛下出征高丽,让老子挂帅,就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詹徽心中顿时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为难,说道:“本堂,,,尽力而为吧!” 随着值班太监一阵鼓声响起,午门大开,群臣如鱼鳞般列队整齐,缓缓走进宫里。 走到五龙桥,蓝玉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只见曹国公李景隆过桥之时,一个没留神,差点摔倒在桥上。 “九江,你他娘的这是想不开,想跳桥啊!” 蓝玉并没有生气,回头调侃道:“你要想死,可别死在这啊,咱们太子殿下到了冬天还要在这滑冰呢,你说你死在这了,岂不是晦气,那殿下今后还能来吗!” 李景隆陪着笑脸说道:“脚滑,脚滑而已,凉国公莫要说笑!” “住口!” 领路的太监呵斥道:“皇宫重地,严禁说笑喧哗,凉国公,曹国公,违反宫中禁令,朝会礼法,记下来!” 另一名太监立马将二人的名字写在簿子上。 皇宫是威严神圣之地,专有内监的太监监察,凡是进宫的臣子都要守宫里的规矩,凡是衣冠不整的,大声说话的,随地吐痰的,打闹斗殴的,随地大小便的,一律都会被记录下来,一般都会被罚俸和打板子。 李景隆刚才之所以走神,是听到了詹徽和蓝玉的对话,并没有听得真切,但却听到了打高丽这三个字,而从这三个字他就分析出了大概是什么事了。 无非就是,皇帝想打高丽,文官拦着不让,搬出礼法祖训,然后,,, 然后就他妈轮到我大明曹国公,太子太傅,永兴大表哥李景隆站出来为君分忧了。 奉天殿之上,群臣就位,整齐行礼,朴不了拿着拂尘,大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詹徽,凌汉竟然同时站了出来,手持芴板,刚要开口,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臣李景隆有本奏!” 詹徽,凌汉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想李景隆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 “曹国公……讲吧!” 李景隆抬起头,拱手道:“启奏陛下,据辽东传来军报,高丽李氏于数月前突然陈兵鸭绿江对岸,此举乃是窥视我大明辽东之地,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认为,当出兵讨伐,施以惩戒!” 朱雄英听后眉头一皱,说道:“哦……竟然有这种事情?” “陛下,臣绝不会谎报军情,军报已经送进兵部!” 李景隆直接把事情踢给詹徽。 朱雄英立马问道:“詹卿,曹国公说的可是实情?” 詹徽并没有收到李景隆说的军报,但有没有这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配合曹国公。 “回陛下,确有其事,臣刚刚要奏的就是此事!” 詹徽义正严辞的说道:“陛下,臣认为,高丽此举是在挑衅我大明天威,若不降下雷霆,将来何以统领万方宗国!” “臣奏请陛下下旨出兵,讨伐高丽乱臣贼子,壮我大明天威!” 朱雄英连连点头,刚要开口,却被凌汉的大嗓门打断。 “陛下,万万不可啊!” 凌汉正义凛然的说道:“当初太上皇定下不征之国,高丽亦在其中,而且祖训规定,天朝宗国不得插手宗藩属国之事,陛下若是要攻打高丽,实则是违背祖训之举啊!” 王钝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身为圣君若是都不遵从祖训,那后世之君岂不是更不在乎,太上皇苦心定下的祖训又有何意义?”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即便是朱雄英这个皇帝也是没办法反驳什么。 “两位爱卿说的也有道理!” “陛下!” 李景隆再次出言道:“祖训自然不能违背,但高丽陈兵辽东,难道我们只能等他们先动兵才能反击吗?” “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将士啊,臣请陛下早做准备,高丽狼子野心,早晚会侵犯辽东,不得不防啊!” 朱雄英故作为难道:“曹国公说的也有理啊!” “陛下,战争一开,两国涂炭,只会死更多的人啊!” 凌汉苦苦劝道:“和平来之不易,臣请陛下念及两国百姓之艰,罢免刀兵,各自安好,与民休息!” 蓝玉悄然站了出来,傲然道:“和平是来之不易,但我大明是要靠强大武力打出的和平,而不是赵宋那般,割地赔款,卑躬屈膝换来的苟延残喘!” 第373章 朝堂争论 奉天殿之上,蓝玉的话震耳欲聋,充满了豪情壮志,让人热血沸腾。 是啊,我大明如今的太平盛世都是老爷子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无论面对任何敌人,从来没有过怯战之心,你不服,那就把你打服。 割地称臣,和亲纳贡,那是不存在的,如今你想向大明称臣纳贡,那也要看大明会不会接纳你。 同时,这些话也说到朱雄英心坎里去了。 “凉国公说的对,朕要的是打出的和平,而不是赵宋官家的屈辱偏安!” 皇帝表态了,蓝玉顿时激动不已,说道:“陛下何不御驾亲征,统领三军,踏平高丽,亲手斩杀乱臣贼子,以壮永兴圣威!” “蓝玉!” 凌汉怒斥道:“你竟然蛊惑圣君亲征,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年幼,无法监国,太上皇年岁已高,有心无力,陛下若是去出征高丽,那朝廷又该由何人来主政!” 这也是老爷子最担心的问题,一旦朱雄英这个皇帝走了,朝廷没了主心骨,庞大的政务没人及时处理,一定会陷入瘫痪之中。 老爷子现在眼神不好,看奏本都费劲,已经无法再处理政务了。 蓝玉反驳道:“可将被关押于宗人府的徐王放出,由徐王辅佐太子殿下监国,可保朝堂无忧!” 朱雄英顿时笑了,凌汉却气的大吼道:“凉国公,这话你可敢对着太上皇说?” “若是让太上皇知道你蛊惑陛下御驾亲征,一定饶不了你!” 提到老爷子,蓝玉那桀骜不驯的劲头立马软了下来,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谁不知道,老皇爷最反感的事情,就是皇帝御驾亲征。 打仗是武将的事,皇帝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到地方万一再一顿瞎指挥,本来稳赢的仗都会败了。 身为皇帝,就该坐镇朝廷,统领万方,而不是去打什么仗。 纵观洪武一朝,大小战事无数,可老爷子从来没有御驾亲征过。 凌汉搬出老爷子,搞得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 仗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说打就能打起来的。 大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朱雄英也是颇为无奈,又有些不满,说道:“既然不能打,那几位爱卿的意思就是让朕什么都不做,放任高丽陈兵辽东,等到他们打过鸭绿江,到时候朝廷再派大军去收复辽东……” “陛下,臣绝无此意!” 王钝拱手道:“臣认为,辽东之事,还需两国洽谈,追其陈兵我大明边关缘由,倘若另有隐情,岂不是伤了两国和气,若确实有虎狼之心,陛下再降天威也不晚啊!” “这能有什么隐情!” 常茂再也憋不住了,站出来大大咧咧的说道:“这分明就是高丽那个姓李的搞得鬼,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咱们大明的意思!” “如果咱们大明无动于衷,他们必定是得寸进尺,进一步蚕食辽东之地!” “陛下,别听这些酸儒之言,什么玩意啊,直接发兵打过去,踏平整个高丽,剿杀李氏,以绝后患!” “臣愿为先锋,摧敌破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皇帝还没答应呢,你这又是骂人,又是请战的,什么意思啊。 王钝恼着脸说道:“陛下,郑国公出言不逊,不敬圣君,有违臣子之道,请陛下责罚!”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郑国公,罚俸三个月!” “臣领罚!” 皇帝也挺狠的,文官犯错都是罚半个月,最多一个月俸禄,而勋贵犯错,最低三个月起步,常茂今年的俸禄快被罚完了! 真要是罚文官三个月俸禄,那就是不给人家留活路,把人家朝着死路上逼。 如今,永兴朝的臣子几乎都是洪武朝时期的老臣,这些人品行端正,清正廉洁,没有任何灰色收入,一家人生活全靠那点俸禄。 王钝身为礼部尚书,在武英殿说脏话,骂人,被罚了一个月俸禄,恐怕下个月,全家的生活都会过的紧紧巴巴的。 “陛下!” 户部侍郎夏原吉站出来说道:“如今国库充盈,钱粮之数远超洪武一朝,但……” “但有如此之鼎盛着实不易,若是提兵十万,出兵高丽,恐怕至少要花费五六百万两银子,算上大量火器的消耗,以及战后的抚恤,赏赐,恐怕还会更多,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 户部尚书郁新同样说道:“夏侍郎言之有理,往年之亏空,尚有许多未有填补,户部还在清算之中,看似国库充盈,倘若补上洪武一朝的亏空,又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啊!” 现在不谈礼法祖训了,又拿钱说事了! 这些事朱雄英并不清楚,问道:“还有什么亏空没有弥补?” 郁新继续说道:“回陛下,这些年各地藩王的俸禄,历年的赏赐,翻修王府,娶妻纳妾等大小事务,由于国库空虚,一直都在拖着,如今国库充盈,还请陛下……” “那就再继续拖一拖吧!”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果断说道:“朕以为……既然是陈年旧账,又何必在去翻出来,显得朕没有点气量!” “俸禄该给就给,娶妻纳妾也不急于一时,至于翻修王府,也没什么必要,如果觉得房子破,住不了,就回京城,朕赐他一处王府,正好还能进宫看看太上皇,让他们尽尽孝心!” 洪武朝留下的烂账,让他们去找老洪武要去,关我永兴什么事。 “臣遵命!” 不花钱,自然也是户部想看到的事情,郁新立马爽快的答应下来。 “现在议的是高丽之事!” 朱雄英看着满朝文武问道:“朕也听明白了,武官主战,文官主和,吵了一个时辰了,都没吵出什么结果,难道就不管不问了?” “赶紧给朕拿出一个解决办法!” 奉天殿一阵窃窃私语,好似在小声商议,隐约还能听到武将那边低声骂娘的声音。 詹徽心中也明白,皇帝不是不想打,而是没有一个能说服臣子,且合情合理出兵的理由。 毕竟有祖训在,皇帝不可能公然违背,更何况太上皇现在还活着呢。 “陛下!” 礼部尚书王钝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可下诏传至高丽,让李氏亲自前来大明给个说法,若确实有犯兵之意,再兴兵讨伐也不迟!” 詹徽撇了他一眼,说道:“洪武朝时,太上皇曾数次下诏,那李氏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无非就是怕我天朝降罪!” “陛下!” 詹徽再次站了出来,说道:“臣有一稳妥之法!” 大殿迅速安静下来,朱雄英眉宇一展,说道:“讲!” 詹徽沉声道:“臣以为,我大明当派出使臣,前往高丽,兴师问罪,若是李氏有悔改之心,也免得了一场涂炭!” 第374章 出使高丽 詹徽的话让所有人吃惊不已,这老东西一直都是主战派的,这怎么突然转性了,就连朱雄英也是颇为惊讶。 蓝玉低声骂道:“老詹,你他娘的没睡醒吗,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李景隆神情凝重,摩挲着手中的芴板,琢磨道,这老东西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既然主战派的詹徽都开口了,朱雄英也说不了什么,说道:“就依爱卿之言,何人愿为使臣,出使高丽?” 詹徽拱手道:“臣举荐吏部员外郎王佐担任使臣,前往高丽!” 朱雄英对这个人没多少印象,说道:“吏部员外郎王佐何在?” 话音刚落,文官队伍最后面立马站出一人,快步上前,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朗声道:“臣王佐愿奉命出征高丽!” 穿上蓝袍的王佐很是激动,这是他为官几十年,站在奉天殿上第一次在皇帝面前露脸,怎能不高兴。 “高丽之事,就这样定了!” 朱雄英挥挥衣袖,奉天殿内传来一声嘹亮呃退朝声。 出宫的路上,蓝玉一把抓住詹徽的手臂,冷声问道:“老詹,你什么意思?” “说好帮老子说服陛下,出征高丽,你最后怎么就认怂了,就那些老东西,你怕他们什么啊!” 说着,蓝玉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就说这文官不靠谱,老子倒是真忘了,你也是文官,都他娘的一个德行!” 常茂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算我大舅看错你了,还害的我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面对指责,詹徽却是淡淡一笑,奋力甩开袖子,扬长而去,都懒得再客套什么。 蓝玉抱怨道:“他奶奶的,没把事情办好,他还有脾气了!” “哎,,,他又不是咱淮西人,说到底,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和咱们一条心!” 常茂莞尔一笑,扯着蓝玉衣袖说道:“走吧,大舅,去我府上喝酒去,把曹国公也叫上!” 蓝玉对着詹徽的背影唾弃道:“呸,什么东西!” ,,, 散朝后,朱雄英还是一如既往的回到尚书房继续处理政务,关于出征高丽之事,并没有绞尽脑汁的多问,老爷子都默认了,他更没有什么顾虑的。 至于詹徽,他没有来找皇帝多说什么,而皇帝也没有召见他过多询问,事情总会解决,出兵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的。 次日晌午,兵部衙门大堂! 詹徽依旧是那身绯红仙鹤补子官袍,端坐在大堂之上,不过并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喝着茶水,眯着眼睛,好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兵部大堂中间早已摆满了一桌酒席,詹徽好像是要宴请什么人,只是这人还没到而已。 “詹公!” 身穿青袍,神采奕奕,极为精干的陈丕走了进来,十分恭敬的说道:“吏部王佐,王大人到了!” 自从他投靠詹徽后,立马得到了重用,兵部武库司司务,正九品的官位,按理说以他殿试二甲的出身,放一个正九品的官也实数正常,但有些位子,可不是有了资格就能坐上去的。 这个正九品的兵部武库司司务虽然官小,却是受兵部尚书直接统辖,换而言之,陈丕头顶没有小上司,他的上司就是兵部尚书,一把手绝对的亲信,而且这还是在京城当官,不是地方乡官可以比的。 更何况,永兴二年的科举出现了南北榜案,南榜涉嫌舞弊,丢人现眼,北榜水平太低,滥竽充数,从而导致这一年的进士遭到了各衙门的排斥,大家不约而同的都不要这一科出身的进士。 除了一甲那几个人受到了朝廷的重用,二甲,三甲即使进了衙门,也是坐冷板凳,做一些端茶倒水的苦活,按部就班的走仕途,恐怕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詹徽听后,立马起身,淡淡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四十多岁的王佐走了进来,拱手便拜道:“下官见过詹公,按理说下官应该立马来见詹公,可这两日下官都在礼部,筹备出使高丽之事,实在抽不开身,还请詹公见谅!” 詹徽笑了笑,说道:“理解,理解,本堂岂是那不通情达理,斤斤计较之人,如今你担任使臣,出使高丽,也算熬出头了!” 王佐立马拱手道:“下官能谋的使臣之位,代天出使宗藩,皆是詹公拔擢,没有詹公,也没有下官的今日,詹公大恩,下官必以死相报!” 詹徽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以死相报,说的好,说得好啊,快请坐,这桌酒席是本堂自掏腰包,用的自己俸禄为你准备的送行酒!” “詹公大恩,下官,下官实在,,,” 王佐动容不已,说道:“詹公请!” “陈丕,倒酒!” 詹徽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陈丕十分乐意的拿起酒壶,开始小心翼翼的倒酒。 “詹公,下官敬您!” “请!” 二人一杯酒下肚,詹徽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时候出发高丽啊?” 王佐立马说道:“回詹公,礼部已经定下日期,三日后就走,从辽东到开京!” 詹徽点点头,随后问道:“知道本堂为何推荐你担任使臣,出使高丽吗?” 王佐一愣,说道:“下官不知,请詹公明示?” 谁知詹徽却面露苦涩,叹息道:“陛下有征伐高丽之心,却受到群臣的阻拦,陛下碍于礼法祖训也是为难啊!” “陛下为难,你说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那能看着吗?” 王佐顺嘴说道:“是不能看着,身为臣子,当为君分忧啊!” “说得好!” 詹徽赞许道:“说的好啊,来,就冲这句为君分忧,本堂敬你一杯!” “詹公严重了!” 詹徽摆摆手说道:“陈丕啊,本堂要和王大人谈些事情,你先出去吧,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陈丕立马放下酒杯,走了出去,并把大门死死关上。 大堂内的氛围突然肃静起来,詹徽神情严肃,接着说道:“都说为君分忧,可又有几个能真正愿为君王分忧的,王大人,你呢,是嘴上说说,还是真有为君分忧之心?” 王佐立马站了起来,恭敬道:“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好,王大人果然是忠君爱国之大明良臣,本堂没有看错你!” 说着,詹徽的神情突然诡异起来,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问道:“如果陛下需要你去死,你可愿意?” 第375章 王佐的处境 兵部大堂内,氛围仿佛瞬间被凝固起来,而王佐早已是脸色大变,愣在原地,手中的酒杯也已脱手,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詹……詹公,此话何意啊!” 王佐苦着脸问道:“陛下不过是让下官出使藩宗属国,问罪高丽,那李氏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大明天朝的使臣啊!” 詹徽面容阴冷,说道:“李氏是不敢说大明的使臣,而你要做的是想尽办法死在高丽!” 此话犹如五雷轰顶,瞬间在王佐头顶炸开,心中也掀起无数波澜。 “詹公,下官……下官不太明白!” 不知王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让詹徽极为不满,也失去了耐心。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陛下要打高丽,但名不正,言不顺,受人话柄,你作为大明使臣要是死在高丽,朝廷就有了代天讨伐,兴兵报仇,清除李氏叛逆的理由!” 王佐听完,脸色苍白,手臂也在轻微发抖,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詹徽要用自己命去换朝廷出兵高丽。 同时,也认清了詹徽真实的嘴脸,他就是一条蛇,一条能咬死人的毒蛇,而自己在奉天殿接旨,担任使臣,出使高丽之时,就再也没有了退路。 这一切都是詹徽的阴谋! 王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的问道:“我想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这还重要吗?” 詹徽咧着嘴角,冷冷说道:“只要用你的死换来出兵的理由,这就够了!” 王佐突然崩溃起来,拍着桌子大喊道:“陛下是仁善圣君,我不相信陛下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是你……是你詹徽自己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詹徽瞪着他,冷声道:“这里是兵部衙门,你是不是想把这点破事弄的人尽皆知啊!” “本堂劝你给自己留点尊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佐十分绝望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 詹徽趁机说道:“你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的大英雄,朝廷,陛下和本堂都会记得你的功劳!” “实话告诉你吧,此事陛下不知道,可你好好想想,这种事能告诉陛下吗?” “即使告诉陛下,你让陛下怎么说?” “陛下是千古圣君,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詹徽的话让王佐如梦初醒,这种事皇帝是不会去做的,皇帝不做,做臣子的就要主动去做。 “成大事者,总要有所牺牲!” 詹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只要你死在高丽,本堂会奏明朝廷,将你的尸首运回大明安葬,给你追封谥号……” “你的儿子,以后就是本堂的儿子,本堂会把他送进国子监,将来登堂入室,你的小女儿,等到出嫁之时,本堂亲自前去送嫁!” 王佐听后捏着拳头,缓缓闭上双眼,沉默半天后,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冷声说道:“我会在高丽死出一个人样,而你詹徽别太得意,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詹徽坦然一笑,捋着胡子大笑道:“这就不劳王大人费心了!” 王佐冷言道:“答应我的事,你要做到,请照顾好我的家里!” “你放心吧,我詹徽虽然是个卑鄙小人,可还没有无耻到欺骗死人的地步!” 王佐松了口气,随即拂袖离开兵部衙门。 随后陈丕立马走了进来,拱手道:“詹公!” 詹徽抬眼问道:“都听到了?” 陈丕低着头说道:“是!” 詹徽冷冷一笑,说道:“你带两个人跟着去,如果他不要体面,你就帮他体面!” “是!” …… 次日,尚书房! 王佐低头站在皇帝身边,朱雄英站起身问道:“知道朕派你前往高丽的用意吗?” 王佐心中一惊,难不成真是皇帝背后暗授詹徽,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发兵高丽的理由。 可既然皇帝问了,他也只能说道:“回陛下,臣明白!” 朱雄英立马质问道:“朕还没说呢,你明白什么?” “啊!” 王佐急忙拱手道:“臣糊涂,请陛下明示?” “朕看你是真糊涂了!” 朱雄英也没有过多责怪,说道:“朕问过吏部,你的官品还算不错……” “此次出使高丽,表面上是向李氏讨要说法,查询陈兵辽东之事,其实,朕是另有用意!” 王佐顿时心如死灰,果然,这是皇帝的意思。 “你到了高丽,见到李成桂,不必客气什么,直接问罪,让他主动向大明臣服,朕说的臣服,不是成为宗藩属国,而是成为大明高丽布政使司!” 说着,朱雄英忍不住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这几天,朕也想清楚了,如果能不用武力收复高丽,也免了一场刀兵之苦,真若打起来,又不知道死多少人,朕不想看到生灵涂炭,遍地狼烟,不管是对高丽,还是我们大明都没有任何好处!” “你告诉李成桂,他若能深明大义,交出兵权,主动归降大明,朕赐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以后就留在京城为官,他的几个儿子皆封侯爵,他那个在鸭绿江之战被活捉的儿子李方干,朕也会派人从琉球接回来,一切从优!” 朱雄英捏着拳头,神情突然冷峻威严,继续道:“如果他执迷不悟,不愿归降,或者态度不明,推三阻四,那就直接下战书,明年开春,正式开战!” 王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皇帝是这个意思啊。 这一切都是詹徽狗贼自己的意思。 “陛下,李氏真若不降,当真要开战吗?” 王佐壮着胆子问道:“陛下若是发兵,则名不正言不顺,恐会对陛下名声有损!”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朱雄英交代道:“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 “你若真能劝说高丽李氏归降大明,算你大功一件,朕给你升官,让你去礼部担任侍郎!” “臣领命!” 出宫的路上,王佐心中犯起了愁,不知该如何选择。 听皇帝的意思,压根不是让自己去高丽送死,很明显,那是詹徽自己的阴谋。 按理说,自己应该遵照皇帝的圣意去办,但是,如果李氏不降,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功劳,回来继续做冷板凳,而且还会遭到詹徽的报复。 詹徽那个人就是一条毒蛇,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而且性格是睚眦必报,将来自己一定会被他整死。 这件事还不能告诉皇帝,即使说了,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大动干戈的惩处詹徽,只会换来他的仇恨和报复。 一边是劝降李氏归降,大功一件,绿袍换红袍,一边是命丧高丽,魂归他乡,换取家中富贵…… 王佐一时也难以选择! 第376章 陈瑛的投帖 傍晚,一辆豪华的八人大轿从衙门回到詹府府前,随着一声“落轿”,身穿一品仙鹤绯红袍服的詹徽从轿子内缓缓走了出来。 “老爷,您回来了!” 詹府管家詹福立马迎了上来。 詹徽微微点头,问道:“今个可有人前来投帖?” 詹福立马说道:“老爷现在是朝堂重臣,陛下身边的心腹大臣,咱们詹府每天都有人前来投帖,希望投在老爷门下,攀个交情!” “拿来与我!” 詹徽走进府中,来到大堂坐了下来,詹福立马将一叠投帖取了过来,恭敬放在詹徽面前,说道:“老爷,最近不少人前来府上送礼,有京官也有地方官,甚至还有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不过,送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小人斗胆,都收了下来,老爷您看,,,” 詹徽眉头一皱,摆手道:“都拿过来,本堂看看!” 詹福立马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带着几个家丁,将送来的礼物搬了进来。 詹徽随手拿出一份包好的茶叶,上面清楚写着,江南上等龙井二斤,江南布政使司松江府同知吴登,用手掂了掂,比普通茶叶重上几分,很明显这茶叶里面有猫腻。 詹徽立马撕开油纸,零碎的茶叶不断散落在地上,一颗洁白无瑕的明珠瞬间从茶叶中暴露出来。 “是,,,是明珠!” 詹福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老爷,小人实在不知这其中暗藏玄机,还以为就是茶叶,小人该死,请老爷责罚!” 詹徽顿时冷笑起来,说道:“东西全部收下,把这些人的名字,官职,何年何月送的东西,以什么名义,送的什么东西,全部记下来交给老夫!” “小的明白!” 詹徽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随口问道:“聪儿现在何处?” 詹徽口中的聪儿是他的唯一的孙子,詹聪,今年刚满二十岁。 詹徽的儿子早已去世,就留下一个孙子,当年被贬官的时候,这个小孙子跟着一起吃了不少苦。 如今自己起来了,自然要弥补这个孙子,那是极尽疼爱。 詹福欲言又止的说道:“回老爷,小少爷……小少爷出事了……” 詹徽眉头一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詹福结结巴巴说道:“小少爷因为……因为品行不端,被……被国子监削了太学生的身份,赶了出来!” “什么?” 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詹徽顿时是怒火中烧,质问道:“他现在何处?” “在……前院……” “哼!” 詹徽立马快步朝着前院走去,一脚踹开房门,大喊道:“混账东西,给老夫滚出来!” 只见躺在睡觉的詹聪吓得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低着头行礼道:“祖父,孙儿……孙儿……” 詹徽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抽在脸上,怒斥道:“混账东西,你为何被国子监削了身份,赶了出来?” “你可知道,你的太学生身份是老夫向皇帝磕头求来的!” 詹徽气的不是他喝酒玩乐,而是他竟然被国子监赶了出来。 国子监是大明最高学府,简单的说就是大明人才储备基地,只要进了国子监,成为太学生,那就属于半只脚踏进了仕途。 如今自己的孙子被国子监赶了出来,等同于自断前程。 “孙儿在国子监听到有人侮辱祖父,便上前理论,他们骂您是奸臣,是小人,孙儿气不过,这才动起了手!” 詹聪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国子监的胡祭酒不问缘由,说孙儿好凶都狠,扰乱学院,不配成为圣人弟子,就把孙儿赶了出来!” “祖父!” 詹聪突然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孙儿不想再去国子监读书了,同为太学生,他们看不起孙儿,那些老师也不屑于孙儿的提问!” 詹徽听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沉默半天,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迁怒于自己的孙子。 “聪儿,你起来吧,是祖父冤枉你了!” 詹徽将孙子带到一旁,苦苦劝道:“国子监你还是要去,就算所有人排挤你,欺负你,你也要坚持读下去,等你肄业,拿到功名,爷爷帮你进入朝廷!” 詹聪擦着眼泪,连连点头,说道:“孙儿已经被赶了出来,恐怕回不去了!” “这事你不要担心,祖父帮你去办!” “孙儿谢过祖父!” 詹徽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詹徽立马走了出去,说道:“聪儿受了委屈,心情不好,给他找些乐子,好好哄哄!” 官家詹福立马说道:“老爷,昨日有人从扬州送来两个瘦马,豆蔻之年,模样出色,要不给少爷送去解解闷?” 詹徽眉头一皱,问道:“谁送的?” “是北平按察使陈瑛所送,他派人送来拜帖,说和老爷是故交,曾经同殿为臣,希望有机会和老爷能在京城一叙!” 陈瑛! 听到这个名字,詹徽冷冷一笑。 “原来是他啊!” 二人确实是故交,当年詹徽在洪武朝担任吏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时候,这个陈瑛就是他的下属。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当年这个小小的检察御史,已经成了地方三司中的按察使。 而陈瑛给詹徽投帖的意图也很明显,想进步了呗。 想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的,毕竟在天子身边,进步的机会才多。 在地方上干的再好,那皇帝也看不到啊。 …… 文华殿! 吏部尚书张,礼部尚书王钝,兵部尚书詹徽,刑部尚书暴昭,户部尚书郁新,以及工部侍郎傅友文,六大主官齐聚一堂。 朱雄英端坐在主位之上,进行三天一次的小朝会。 大朝会,五天一次,在奉天殿,小朝会三天一次,在文华殿,军事则在武英殿。 “工部……军校的事办的如何?” 皇帝询问,傅友文立马说道:“回陛下,军校的两楼四院,月初已全部完工,陛下可以随时监察!” “你办事,朕放心!” 朱雄英正色道:“傅友文督造军校有功,官复原职,仍任工部尚书!” 傅友文激动道:“臣谢陛下圣恩,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傅友文官复原职,最高兴的莫过于詹徽了,今后他不再是孤单奋战,终于有了战友。 这二人都是淮西勋贵中的文官! 可即便如此,势力也依旧很弱,所以朝堂话语权还是掌握在那些清流手上。 “陛下!” 张拿出一份奏本呈了过去,说道:“朝廷六部等衙门至今仍有许多空缺,有些从洪武朝就开始空着,如今新朝已过四五年了,是否提拔一些能力出众,品行端正的良臣补上?” 詹徽心中顿时一喜,机会来了! 第377章 任官 文华殿,小朝会! 朱雄英接过张呈来的奏本,打开扫了一眼,这才发现,上面的缺官真的不少,几乎囊括了各个衙门的大小位子。 六部侍郎就缺了四个! “怎么一下子缺了这么多官?”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张拱手道:“陛下,新朝所用臣子,多为洪武老臣,这些官员大多上了岁数,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年老体衰,实在无法继续为朝廷效命,所以在新朝四年间,有数人致仕,一直没有补上,就在前几天,户部侍郎王纯老大人也提出了辞官的请求!” 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当初改元永兴,一干朝廷重臣全是老头,包括现在也是。 比如,凌汉,王钝,董伦,包括詹徽,傅友文,这都早超了致仕的岁数了,可没有一个愿意走的。 大家虽老,却都想为大明江山,永兴大业,继续发光发热,燃烧最后的岁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永兴朝的核心班子,又叫永兴老年天团,一群老头整天围着和他们孙子一样大的皇帝转。 “补官是一定要补的!” 朱雄英突然抬头说道:“朕觉得是不是该补上来一些年轻人了!” “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两鬓斑白,白胡垂髯的……哪个不是都当了祖父,有些人恐怕都有重孙子了!” “可朕呢?” “朕才二十多岁,整天和你们一群老头在一起,有时候,朕都觉得自己也七老八十了!” 在场的老臣们顿时笑了起来,如果没有朝政争论,永兴朝的朝堂氛围还是很和睦的,这些老头们有时候还很可爱。 特别是吵架,相互问候对方八辈子祖宗的时候,更可爱。 朱雄英最爱听文官吵架,比看戏都精彩。 但吵归吵,可不能动手打架,都上了岁数,万一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 玩笑归玩笑,皇帝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 张正色道:“陛下,举荐青年才俊入朝为官,固然是好事,但重要官职还是要依靠有经验和资历的老臣来担任,不然,实在无法服众啊!” “这是自然!”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朕是不可能提拔一个刚入仕途的毛头小子来担任侍郎这样的高位!” 大家身居高位,那都是多年靠着能力,熬着资历,一步步走到今天,突然冒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成了自己的上司,那能服他都怪了。 但凡朝堂上穿红袍的,就没有一个是低于四十岁的人。 朱雄英看着奏本,说道:“既然缺官,那该补就补,朝廷也不缺那点俸禄,吏部缺个左侍郎,可有推荐?” 吏部副官啊,正三品官职,掌管一部分官员的考核和调动,升降,绝对是核心位子。 话音刚落,詹徽立马说道:“陛下,臣推荐北平按察使陈瑛,此人是洪武老臣,国子监出身,曾任都察院监察御史,为人刚正,品行忠贞……” 詹徽说了很多,但朱雄英却没有表态,而是悠哉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又慢慢的放下,甚至都没多看詹徽一眼。 很明显,你推荐的人,皇帝不满意。 陈瑛是谁,朱雄英并不知道,但是你詹徽推荐的人,那这个人应该不是啥好鸟。 “陛下!” 刑部尚书暴昭说道:“臣举荐苏州知府姚善,此人是举人出身,为官清廉,崇尚节俭,为政持大体,不为苛细,治理有方,是个难得的人才!” “准!” 朱雄英没有任何迟疑,继续问道:“王纯老大人致仕,空出一个右侍郎之位,说说吧?” 户部侍郎王钝说道:“陛下,礼部员外郎郭任,可担此重任!” “准!” 郭任这个人,朱雄英是知道的,为官廉洁,做事谨慎且能干的官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任劳任怨,是个非常有原则的老实人。 在其位,谋其政,这样的人在户部任职是在合适不过的。 历史上,建文要削藩,以黄子澄为首的官员说从弱到强,一个接一个的慢慢削,但是郭任却反其道而行,他认为应该先把最强大的燕王削掉,结果建文选择了黄子澄的策略。 吏部,户部,都是十分重要的部门,绝不是谋私的地方,朱雄英不可能让詹徽将手伸进这两大衙门。 “傅友文担任尚书,工部还缺个副官!” 朱雄英突然问道:“詹卿,你刚才举荐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该给詹部堂面子的时候还是要给的。 詹徽一愣,不知在想什么,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回陛下,是北平按察使陈瑛!” 朱雄英点头道:“让他去工部吧!” “另外,朕还要再说一件事!” 朱雄英突然严肃起来,继续说道:“朕听说,永兴二年的南北进士分到各衙门做事,都不受你们的待见,甚至还有羞辱人家的事情,可有此事?” 众人纷纷低头,不好说话,算是默认了! “哼!”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冷声道:“韩克忠,尹昌隆早就告到朕这里了,到了你们衙门做事,不给人家饭吃,有骂人家南方进士科场舞弊的,羞辱人家北方进士滥竽充数的,这都是你们手下官吏干的好事!” 所有人,不管干没干过的,全部齐刷刷的拱手道:“臣等知错!” 朱雄英冷声道:“朕警告你们,回去也告诉你们下面的官吏,谁要再敢有南北歧视,故意讽刺,羞辱永兴二年的进士,朕一定饶不了他!” “遵命!” 朱雄英就怕这些人凑一起闹事啊,毕竟当年南北榜案闹的是天下皆知,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重新缝合了南北之间的关系。 韩克忠,尹昌隆,这两个人也意识到了这些,所以立马一起上奏,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小事。 “补官之事,一定要公平公正,不可暗动手脚,资历到了且有能力胜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朱雄英犹豫一下,继续吩咐道:“储备官员不要全部上任,留下一部分人,有些位子不用全部补上,慢慢来,明年科举大考,还会出一批才俊,总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年纪大的官员稳重,做事情一板一眼,权衡利弊,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缺乏一股子干劲。 年轻的官员敢说敢干,愣头青,一根筋,不怕得罪人,就像韩克忠,尹昌隆这样的人,朱雄英是最喜欢的。 新政就需要这样的人去做,所以朝廷现在需要注入一批新鲜血液,而不想再用那些守旧的老人。 第378章 司马院 “傅友文留下,其他人回去做事吧!” “臣等告退!”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独留傅友文一人站了。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傅卿,坐吧!” “谢陛下!” “你是颍国公的堂弟,也是洪武朝的老臣,朕记得你也快七十了吧!” 傅友文那屁股还没碰到椅子,立马又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虽年老,尚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做事!”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别多想,朕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虽六十多岁,但在这些朝臣中,还算年轻的!” 傅友文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让致仕,那都好说,自己好不容易官复原职,屁股还没坐热,就回家养老了,这算什么事啊。 “给朕说说军校的构造!” 搞了半天,原来是军校的事情,傅友文捏了把汗,一五一十的说道:“陛下,军校共造两楼四院,分别为机关楼,用于处理军校大小事务,另外还有一处军备楼,用来储备操练所用的武器,除了寻常刀枪之类的武器,还有火器,三眼铳,洪武铳,神火飞鸦,神龙出水,洪武大炮等!” “四院,位于两楼前后,用于教学之处,另外还有马场,点将台,演武场,背靠玄武湖,还可以演练水战,面朝紫金山,操练攻防战!” 当初军校的选址,是朱雄英带着一些武军都督府的武官亲自挑选的,最终选为紫金山和玄武湖之间。 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喝了口茶,继续问道:“军校的框架,你准备如何搭建?” 傅友文思考片刻,继续说道:“回陛下,臣询问过朝中的几位国公和老将,臣认为可参照国子监进行官员任命,军校设一名主官,正三品,坐镇军校,需用武官,最好是德高望重,战功赫赫,有资历且能服众的国公担任,两名副官,正四品,执掌两楼,由于需要处理军校大小事务,需用文官为好,同样需要用资历老的臣子!” “下属四院设四名小主官,四名副官,主为武,副为文,用于管理和教学,其他需要看守管理之处,设若干官吏,可用从战场上下的伤残老兵担任,也算是朝廷对这些出生入死将士的优待,更显陛下皇恩浩荡!” 看得出来,傅友文确实对军校的事尽心尽力,说起来也是没有任何犹豫,朱雄英很是满意,说道:“你做的不错,官职可有考虑?” 傅友文欲言又止的说道:“臣确实想了一些,就是,,,就是不知是否符合圣意!” 朱雄英坦然道:“那就说说吧!” 傅友文继续说道:“臣认为,军校和国子监一样,都是为朝廷培养人才,不过是文武之分罢了,军校可定名为司马院,既然是始于陛下圣意,这个主官自然也要由陛下担任,为上大司马,而司马院的学生也可称天子门生,将来这些司马院的学生也更加对陛下忠心,不过,陛下还要忙于朝政,这个上大司马只是名义上!” 这些话算是说到朱雄英心坎里去了,司马院是培养武将的最高学府,必须要和皇权绑在一起,天子门生的含金量非常高,有了这层名义上的名分,也让这些从司马院走出去的军官对皇帝忠心耿耿。 “陛下,司马院实际上的主官,可设一个大司马职位!” 大司马,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官职,始于西周,汉武帝于元狩四年置大司马,以代太尉之权,后汉光武帝为了削弱三公权力,将大司马改为太尉,到了东汉末年,大司马与三公并设,位在三公之上,南北朝或置或不置。 大司马,简单说,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到了明朝,没有什么大司马,原本大司马的权力一分为二,就是现在的五军都督府和兵部。 朱雄英听懂了傅友文的意思,这个司马院的主官大司马,其实就是个没有兵权的官职,权利也只在军校那一亩三分地,一个官职而已,其实叫什么都一样,叫大司马名头上好听,而且也象征一种荣誉,大名鼎鼎的汉朝名将卫青就担任过这个官职。 “准!” 傅友文接着说道:“两位副官可用副大司马,四楼为前后左右四大司马,副官即为副司马,下属衙门可用小司马,试司马为官职!” 朱雄英听着是连连点头,赞扬道:“好,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遵命!” 傅友德接着说道:“司马院还需要调动一队士兵,用于保护司马院和内部管理!”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这是必然的,回头成立一个司马监,就从十二卫中挑选出一些人过去,让皂旗张担任主官,另外再从锦衣卫南镇抚司分出一部分人过去,进行司马院内部监察,这事找沐昂去办!” “陛下圣明!” “是你考虑的周全,朕不过是补漏罢了!” 傅友文再次问道:“陛下,司马院大司马之位可有人选?” 朱雄英坦然一笑,说道:“蓝玉是大明的军神,论资历,他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太上皇打天下,论军功,又有捕鱼儿海这样的辉煌战绩,除了他还能有谁担得起这个大司马之位!” “是,凉国公实至名归!” 其实,傅友文是想推荐自己堂兄,颖国公傅友德,论资历,能力,军功,傅友德还要高于蓝玉,但傅友德有一点是比不过蓝玉的,那就是人家是皇帝的舅爷,皇帝有点私心也实属正常。 “副司马由卓敬,杨靖担任!” 这两个也是洪武老臣了,资历,名望,能力都够了! “四大司马,耿炳文,郭英,顾成,,,” 朱雄英一时也想不起还有那些老勋贵,说道:“以后再说吧!” 蓝玉那帮淮西勋贵可以挂名,但不能去司马院担任官职,会打仗和会教人打仗,这完全是两码事,那些大老粗,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去教别人。 “陛下,宋国公,颖国公尚在京城闲置,可否,,,” 傅友文试探着问道。 提到这两个战功赫赫的老将,朱雄英却是叹息一声,说道:“两位老国公打了一辈子的仗了,朕不想在折腾他们了,朕没有疏远的意思,朕是真心想让他们在家享享清福,安度晚年,朕也知道他们的想法,,,罢了,罢了,在司马院再设两个从三品的虚官,就叫司马都督,由两位老国公挂名!” “陛下圣明!” 第379章 出使高丽(上) 三个月后,高丽,开京! 这里是高丽的都城,始建于中原王朝的五代后梁时期,经经三十代君主,距今已有四百多年,接近五百年的历史。 高丽君主由王氏传承,到了大明开国洪武时期,他们的君主叫王禑。 洪武二十二年,冯胜挂帅出征,逼降前元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势力,成功收复辽东。 高丽国王王禑趁明军在辽东立足未稳,派李成桂提兵十万过鸭绿江攻打明朝的北伐军。 李成桂自知不是对手,向王禑提出退兵的请求,王禑不准,强行令李成桂出战。 面对冯胜,蓝玉率领的十几万明军以及投降明军的纳哈出二十万兵马,李成桂自知没有任何胜算,在郑传道的劝说下,直接发动威化岛兵变。 一路打回开京,废了国王王禑,清洗王氏和忠于王氏的臣子,又立了一位傀儡君主王昌,后来又改立王瑶,但高丽的大权全部掌握在李氏手上。 高丽的王宫又叫满月台,虽然比不上明皇宫,但修的也叫一个奢华壮丽,气势磅礴。 虽然是高丽皇宫,但里面住的却是李成桂,高丽国君王瑶早已被赶到了济州居住。 当年朱雄英跨海平倭的时候见过这个可怜虫,他哭哭啼啼的请求大明皇太孙出兵,帮他赶下李氏,还位于王氏。 朱雄英没搭理他,如今这位高丽名义上的国君就掌握在明朝手中。 经历三个月紧赶慢赶,从大明应天府出发,过辽东而入高丽的使臣王佐,终于来到了开京的满月台。 王佐身穿官服,带着数十人的使团走了过去,高丽重臣郑传道早已率领不少官员在此等待。 看到大明使团,郑传道立马拱手道:“高丽门下侍郎赞成事,同判都评议使司事,判三司事,判义兴三军府事,宝文阁大学士,知经筵,艺文春秋馆事,奉化县忠义君见过大明天使!” 一大串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官职让王佐听的眉头直皱,满脸不屑的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都没听清,一个小小的宗藩小国,还搞出如此多的花样,真是不像话,哼!” 郑传道敢怒不敢言,只得低头拱手道:“天使教训的是,在下高丽郑传道!” 郑传道? 王佐呵斥道:“你就是郑传道啊,当年太上皇让你去大明问罪,你为何不去?” 郑传道这个人,曾经在老爷子执政的最后一年出使大明,自然免不了老爷子的一顿敲打。 回国的路上,走到山海关,郑传道怀恨在心,说了一句,好便好,不好便来抢一场。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对我不好,我就来大明抢一把。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老爷子耳中,立马让李成桂将郑传道送来应天府问罪。 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李成桂自然是不愿意的,便以郑传道有病在身,行动不便为由,拒绝了洪武皇帝的请求。 当时大明正值皇位交替,新君即位后一心推行新政,也懒得去搭理这些屁事,所以最后也没有理会高丽。 郑传道低着头说道:“在下重病缠身,走不了远路,还请天使恕罪!” “哼!” 王佐瞪着他说道:“我看你说话底气十足,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郑传道低着头,没有接话,或许也懒得搭理这位大明使臣。 “哼!” 王佐也懒得和他废话,趾高气昂的说道:“带我去见李成桂!” 王佐之所以敢直呼高丽掌权者的名讳,依仗的就是他大明宗国的使臣身份,这就是来自大国的底气。 更何况,临行之前,皇帝早就交代了,对高丽李氏不必客气。 而一干高丽大臣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 “天使请!” 郑传道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却也不敢和大明使臣撕破脸。 走进高丽王宫大殿,却发现殿中只有一些伺候人的侍女和太监,王佐质问道:“李成桂何在?” 话音刚落,只见头缠白布,身穿锦衣的李成桂在幼子李芳硕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同时,他的几个儿子,李芳远等人也走了进来。 “成桂身体有恙,常年卧床,请天朝使臣海涵!” 王佐才不管他有没有病,立马从随行的陈丕手中接过圣旨,高举道:“大明永兴陛下圣旨!” 李成桂率领高丽群臣立马跪了下来,高呼道:“臣高丽忠义伯李成桂接旨!” 王佐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高丽提兵数万,陈兵鸭绿江,名为练兵,实则图谋辽东,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朕执政八年,御极四载,观其高丽小垂,不过沧海耳,不知沧海与我共之,尔如不信,朕命舳舻千里,精兵数十万,揭帆东指,虽不尽灭尔类,岂不俘囚其大半,尔若不信,尽可一战便知!” 这道圣旨把李成桂吓得那是全身直冒冷汗,已经同于直接宣战了。 “请天使转告大明永兴大皇帝陛下,成桂绝无图谋辽东之意,圣旨所裁之事,实属误会啊,请大皇帝陛下明察!” 李成桂连连叩首,大明的永兴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他也听过一些,如果是洪武皇帝下这样的圣旨,那八成是吓唬人的,因为洪武皇帝敲打高丽是常有的事。 可即位不久的永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皇帝,少年热血,总想做些事情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说打,那八成就是要真打,倭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误会?” 王佐傲然道:“哪有如此多的误会,你陈兵辽东,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臣知错!” 李成桂额头上的白布掉在地上去的,浑然不知,慌乱之中说道:“高丽愿意赔偿宗国,下嫁臣女于永兴大皇帝陛下,请大皇帝陛下宽恕!” 和军事正处于巅峰时期的大明开战,开什么玩笑,给李成桂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永兴陛下不要你们的赔偿,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开战之事就此作罢!” 听到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李成桂立马表态道:“天使请讲,臣竭尽所能!” 王佐扫了一眼跪到一片的高丽臣子,这才缓缓说道:“永兴圣君说了,只要忠义伯愿意交出高丽兵权,政权,臣服天朝,朝廷赐你世袭罔替国公之位,前往应天,享受荣华富贵,你的儿子,皆封侯爵,李芳干也会被优待……” “高丽从此成为大明高丽布政使司,高丽臣子从此成为大明臣子,高丽百姓成为大明百姓!” “希望忠义伯深明大义,以两国百姓为重,也免得一场刀兵,死伤无数!” “若是忠义伯执迷不悟,妄图对抗天威,那就开战吧,就怕到时候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第380章 出使高丽(下) 王佐说完,在场的所有高丽臣子都懵了,包括李成桂,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投降给你荣华富贵,不投降,那就打,你们要是打输了,那就等死吧。 所有人都看向李成桂,等待着他的答复,许多高丽臣子竟然面带一丝丝的笑意。 因为他们刚才听到了一句话,高丽的臣子以后就是大明的臣子。 大明可是天下的大宗国,而高丽几百年深受中原王朝影响,都以穿汉服,说汉话为荣,高丽的士大夫接受的也是中原的儒家文化。 在高丽士大夫心中,大明国子监是心中梦寐以求的圣地,做梦都想前往大明国子监学习。 所以,当听到能做大明的官,一个个顿时两眼放光,巴不得李成桂立马答应下来。 而李成桂反应过来后,努力的咽了一下口水,神情僵硬带着一丝无奈,眼神中飘着不易察觉的恼怒,艰难的说道:“我高丽早已独立数百余年,并奉中原王朝为宗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宗国何以欺人太甚?” 王佐冷声道:“让你高丽臣服天朝,那是看得起你们,数年前,琉球之国求着我们大明设立海外行省,陛下都没有答应!” “那是他们,不是我们高丽!” 李芳远突然站了起来,指着王佐吼道:“高丽自古就是我们土地,凭什么要给你们大明!” 王佐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身看向李成桂,质问道:“忠义伯,这是你的意思?” “天使息怒!” 李成桂站了起来,训斥道:“无知小儿,住口!” 说罢,又对王佐说道:“天使,当初高丽与天朝定下规矩,高丽称为天朝宗藩属国,称臣纳贡,而天朝也不得插手高丽内事,可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笑话!” 王佐据理力争道:“出尔反尔的是你们高丽,在你李氏当政之后,私自招募女真人,那女真部落早已归顺大明,尔之举动,可是二心?” “洪武二十九年,鞑靼犯境,尔高丽李氏竟然起兵三万,侵犯辽东,是不是忘了,你的儿子李芳干是怎么被大明活捉流放的,难道这不是赤裸裸的背叛!” 李成桂老脸一红,胡乱解释道:“当初那些女真人是自愿前往高丽的,还有侵犯辽东,那是君王王瑶下的命令,臣也没有办法啊!” 听到此话,王佐顿时笑了,这些理由真是牵强到离谱的地步。 “忠义伯,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李成桂厚着脸皮说道:“事实就是如此,天使若是不信,臣也没办法!” 王佐冷声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开战了?” “臣绝无此意!” 李成桂接着说道:“只是归顺大明之事,事关重大,臣一人做不了主,还需和君王以及高丽诸臣商议才能定论,请天使回国转告永兴大皇帝陛下,此事高丽会慎重考虑,还请不要出兵,以免伤了两国和气,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啊!” “你若能真为两国百姓考虑,就主动降了,早日回大明享受荣华富贵!” 王佐傲然道:“你们李氏已经掌控高丽大权,那王氏不过是傀儡罢了,有什么可商议的,实话告诉你吧,永兴陛下说了,你必须现在就拿定主意,是战还是和,给个准话,本使也好回去复命!” 王佐态度十分强硬,让李成桂犯起了仇,他不想和大明开战,原因很简单,因为打不过,可他又不想投降。 放着好好的国王不当,去大明当什么国公,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就算永兴小皇帝不屑于做这种事情,那也得派人监视,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不想打,又不想降! “父亲,要不降了吧?” 说话的人是李成桂最受宠的小儿子李芳硕,这些年,李成桂抱病,任何人都不见,唯独这个小儿子除外。 “放屁!” 李芳远呵斥道:“你这没有骨头的东西,和你兄弟,真是耻辱,高丽是我们高丽人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半分!” “父亲,您绝不能同意啊,我高丽尚有五十万精兵,外加十万铁骑,万余神射手,粮草军械无数,军民皆战,众志一心,又有无数山城,居高临下,且看明军如何应对!” 这个牛逼吹的不可谓不大,如今大明正直军事鼎盛,朱雄英都不敢说自己有精兵五十万外加十万铁骑,还有堪比特种兵的上万神射手。 王佐冷声道:“忠义伯,你这是要与大明一战!” “臣不战!” “那就是降?” “臣也不降!” 李成桂开始耍起了无赖! 王佐瞬间失去了耐心,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怒斥道:“李成桂,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兵变谋反,以臣弑君,大逆不道的奸贼,不折不扣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罢了!” “忠义伯……呵呵,这封号真不错,篡权夺位,以臣弑君,你李成桂真乃天下第一忠义之人!” 王佐早已想了清楚,如果高丽李氏愿意臣服投降,自己回去担任礼部侍郎,若是不应,那自己只能一死,为朝廷征讨高丽开路,也为家人谋一个富贵。 王佐的话句句直戳李成桂的肺管子,被骂的狗血淋头。 李成桂好歹也是武将出身的高丽枭雄,被人羞辱成这样,顿时恼羞成怒,大吼道:“你们明国为何要逼我?” “那你就投降?” “我不投!” “那就战!” “我也不战!” “那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 王佐:“……” 李成桂开始耍小孩脾气,搞得大明使团已经无语了。 自己的父亲如此懦弱,李芳远彻底看不下去了,孤傲道:“明国的使臣听着,我们绝不会将高丽的土地拱手让出去,永兴小皇帝不是想战吗,那就来战,我们高丽接着……” 李芳远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就算打不赢,我们高丽也要耗死你们!” “好,你们的意思,本使明白了!” “天使,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成桂顿时急了,呵斥自己的儿子道:“靖安大君,休要妄言!” 李芳远怒火中烧的问道:“父亲,难道你想当高丽的罪人?” 李成桂呵斥道:“住口,逆子!” 李芳硕趁机说道:“李芳远,你分明是想害死我们李氏和高丽百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芳远不屑道:“明国又如何,永兴又算什么,当年的隋炀帝如何,三次东征,那天可汗唐太宗带甲百万又如何,照样都没灭掉我们!” 隋炀帝,唐太宗当年打的是高句丽,和现在的高丽没有任何关系。 但高丽为了图谋辽东,早已强行冒认高句丽为祖宗。 第381章 求仁得仁 西汉时期,大汉帝国对辽东之地的控制力逐渐削弱,余扶人首领朱蒙在高句骊县建立高句丽国,并向汉朝称臣纳贡。 到了汉末三国,魏晋南北朝,中原乱成了一锅粥,高句丽开始猥琐发育,趁机做大做强,整合辽东以及大半个高丽半岛。 经过长期发展,终于在隋朝成为一个强大的势力,高句丽桀骜不驯,虎视眈眈,很快就引起了隋炀帝杨广的不满,三征高句丽,均以失败告终,同时也拖垮了强大一时的隋朝。 到了大唐时期,李世民,李治父子先后九次起兵征讨高句丽,在李绩,苏定方,薛仁贵三路大军千里横推下,攻破都城平壤,擒其君王,毁其宗庙,曾经强大的高句丽就此灰飞烟灭。 到了五代时期,一个叫王建的新罗人崛起,在高丽半岛建立了高丽王朝,也就是现在的王氏高丽。 王氏虽然统一了高丽半岛,但却再也没有能力染指辽东之地,更不可能达到高句丽时期的实力。 由于中原政权更迭太快,高丽也分不清谁是大哥,干脆一起拜了,北宋,大辽,金国,蒙元,要不是西夏离得远,高低也得给磕两个。 而且李成桂也不是高丽人,他的祖父乃是前元派到高丽的达鲁花赤(监督官),据说是来自泉州的汉人,到了前元至正年间,鞑靼势力衰微,高丽王氏趁机反攻元双城总管府,李成桂的父亲趁机归附了高丽。 所以,当李芳远说那些话,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小儿之言,天使切勿当真!” 李成桂强忍着怒火,出言安慰道:“请天使回去告诉永兴大皇帝陛下,高丽愿与天朝皆为兄弟之国,明国为兄,高丽永远为弟,每年朝贡,我们可加倍送过去!” 王佐傲然道:“我们大明地大物博,谁稀罕你们高丽那点破烂玩意!” “你们李家算什么东西,你的祖父,父亲当年都是狗鞑子的狗腿子罢了,靠着卖主求荣才在高丽苟延残喘罢了!” “王氏待你李家不薄,可你却发动兵变,残害王氏,如今鸠占鹊巢,在这大言不惭,就你这样的小人,也配和我们大明成为兄弟,我呸,真是恬不知耻!” “李氏小儿,宵小之辈,以臣弑君,大逆不道,丧尽人伦,你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还不投降自刎,以谢天下!” “若执迷不悟,一旦天威降临,必叫尔等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王佐接连不断的辱骂,气的李成桂大怒道:“明使,你三番五次羞辱于我,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乱臣贼子,安敢大言不惭?” 王佐不断的激怒李成桂,就是求一死。 “要杀就杀,何必多言,哼!” 王佐一副视死如归,引颈受戮的样子。 李成桂虽然恼怒,但让他杀大明的使臣,他还真不敢。 “杀你又能如何!” 李芳远怒喝道:“你们的永兴小皇帝有什么了不起,他要有本事就来打!” “就算灭不了你们,也要将你们明国彻底拖垮!” “住口!” 眼看李芳远越说越离谱,尚有理智的李成桂大喝一声道:“来人,把靖安大君带下去!” “我看谁敢?” 李芳远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刀,横在王佐脖子上。 王佐心中顿时一喜,默念道:快,杀了我! “父亲,高丽和明国早晚会有一战,今日,我就彻底断了您投降的念想!” “不可!” 李成桂大惊道:“勿伤明使,他要死了,会彻底惹怒明国,我们不是永兴的对手!” 李成桂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区区一个半岛,都没有大明一个行省大,怎么可能抵抗住明军的滚滚铁骑。 此话让李芳远心中一惊,同时也冷静下来,手中的刀子也颤抖了一下,就在他准备收刀之际,王佐趁其分身,猛然扑向李芳远,大喊道:“杀贼!” 常年带兵,让李芳远早有了超出常人的警戒之心,眼看王佐向自己扑来,他条件反射般的直接捅了过去。 大明使臣王佐血溅当场,殒命高丽。 这一幕顿时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李成桂也是目瞪口呆。 郑传道本来就和李芳远不对付,立马呵斥道:“靖安大君,你闯大祸了!” 跟随使团前来的陈丕指着李芳远怒吼道:“反了,反了,你们竟敢杀害我大明使臣!” “不是我杀的!” 李芳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声喊道:“不是我杀的!” “王大人分明就是死于你手,在场之人全部看在眼中,你还敢狡辩!” 李芳远解释道:“是他先攻击我的!” 陈丕不依不饶的说道:“王大人是文官,何以能攻击你,就是你杀害了王大人!” 李芳远有些崩溃了,拿着带血的战刀,恼怒道:“就是我杀的,你能怎样!” 郑传道趁机说道:“忠义伯,靖安大君杀了明国使臣,必然会惹怒大明,到时天威降下,恐国破人亡啊!” 李成桂惊慌之下迅速反应过来,瞪着李芳远怒喝道:“来人!” 殿外迅速冲进来一队高丽甲兵。 “将靖安大君拿下,问罪!” 李芳远是李成桂几个儿子中最有能力的,但是李成桂偏偏对这个儿子不感冒,疼爱小儿子李芳硕。 李芳远没有反抗,扔掉手中的战刀,任凭甲士拿下,走到殿门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瞪了李成桂一眼,眼神中尽是怨恨和不甘。 就在陈丕还想呵斥几句之时,李成桂眼睛一闭,直接昏了过去,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深夜! 李成桂秘密召见了他的头号军师,兵变第一功臣,也是他的心腹,高丽“赵普”郑传道。 “先生请坐!” 李成桂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忙询问道:“依先生之见,明国可会发兵攻打我们高丽?” “必然会!” 郑传道十分肯定的说道:“那个明国使臣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激怒我们杀了他,给他们的皇帝找一个兴兵的借口!” “哎……” 李成桂捶胸顿足,说道:“逆子害了我们高丽啊!” 郑传道继续说道:“即使不杀使臣,明国也会寻找其他理由,攻打高丽,还是早做打算吧!” 李成桂长叹一声,说道:“我高丽贫瘠弱小,何以挡的过明国的虎狼之师,我看,还是派遣使臣前往明国赔罪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以高丽的军事实力和大明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郑传道眼神阴毒起来,说道:“那就把杀害使臣的凶手靖安大君,押送到明国,用他的命来平息永兴皇帝的怒火吧!” 第382章 高丽巨变 李成桂也没了办法,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李成桂当初发动兵变,夺得高丽大权,稳定朝堂,他的几个儿子可谓立下汗马功劳。 特别是老二李芳果,老三李芳毅,老四李芳干,老五李芳远。 前五个儿子都是他的原配夫人韩氏所生,但韩氏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最后两个小儿子,李芳蕃,李芳硕是续弦康氏所生。 这个康氏颇有姿色,仗着宠爱整天哭哭啼啼的,李成桂耳根子软,就慢慢疏远几个大儿子,宠爱小儿子,并扬言,等自己成为高丽君王,就册立贤小儿子为世子。 但几个大儿子却不干了,高丽都是我们兄弟几个打下来的,就算大哥李芳雨是个不成器的废物,那还有老二,老三,老五呢,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妾生的小儿子。 以郑传道为首的朝堂势力联合康氏自然是支持李芳硕的,毕竟李成桂年纪大了,一旦继位的是乳臭未干的李芳硕,那这个傀儡君主就会掌控在他们手上。 所以,郑传道等人在李成桂的支持下,开始加强集权,削弱勋臣和王子们手中的权力,尤其是逐步夺取他们手中的兵权,使双方利益冲突加剧,矛盾激化不可调和。 孤灯下,郑传道看向李成桂,发现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就连下床都要用手扶着,这一看就是重病缠身,看来白天的晕厥不似是装的。 “松轩,你身体如何了?” 松轩是李成桂的号,二人共事多年,私下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傍晚之时,医师看过了,说不容乐观啊!” 李成桂咳了两声,确实是不容乐观,再加上今天的惊吓,恐怕随时都有病故的危机。 “松轩,你好好修养身体吧!” 郑传道安慰道:“军国大事有我和南誾,沈孝生在,不用太过担心!” 李成桂叹息一声,摆手道:“那就拜托你了,我累了,不想在管了!” 诸子政权,王氏党羽蠢蠢欲动,朝堂明争暗斗,再加上今天发生杀害大明使臣之事,让已经六十多岁的李成桂是心力交瘁。 走出寝宫,来到寿昌宫大殿,一位姿色非凡,雍容华贵的少妇人早已等待多时,此人正是李成桂的小妾康氏。 “先生!” 郑传道连忙行礼:“夫人!” “先生不必多礼!” 康氏十分严肃的说道:“长话短说,我已问过医师,忠义伯病重,无法医治,恐怕时期不多了,大有大限将至之兆!” 郑传道没有说话,他早已猜到了这些。 “先生,忠义伯一旦有什么意外,请你一定要拥立李芳硕为世子,并诛杀李芳果,李芳远等人!” 郑传道立马表态,说道:“夫人放心,臣等誓死效忠公子!” 随后,郑传道匆匆离开王宫,好像很急的样子,这一切都被一名王宫的侍卫看在眼里。 当夜,高丽王宫的侍卫被全部换掉,郑传道立马召集亲信,决定发动政变,胁迫李成桂称王,并册立李芳硕为世子,从而掌控朝堂。 …… 次日,郑传道果然开始行动,而且一切极为顺利,王宫的侍卫立马包围了寝宫,巨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李成桂。 看着冲进来的侍卫,李成桂质问道:“你们这是作甚?” 郑传道走了出来,说道:“我们要拥立你为高丽的国君!” 说罢,立马将一件王袍披在李成桂身上,并抬向寿昌宫大殿。 “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快把我放下来,我李成桂绝不做篡位之贼!” 李成桂胡乱挣扎几下,被士兵抬到了王座之上。 郑传道为首的朝臣立马跪拜道:“恭贺高丽新王登基!” 坐在王座上,看着身上的黄色王袍,李成桂叹息道:“你们……你们真是害苦了我,真是害苦了我啊!” 李成桂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顿时感觉病都快好了一半。 后面就是一贯的老套路了,李成桂自封高丽王,康氏为王后,立李芳硕为世子,并大封群臣,郑传道总理高丽朝政,真是皆大欢喜。 在郑传道的逼迫下,李成桂召来大明使团,不过成为高丽王的李成桂再也不似昨日唯唯诺诺,而是趾高气昂的宣布一件大事。 高丽正式和大明永兴小皇帝宣战! 有人高兴,那自然有人就不高兴,最为不高兴的就是那些以李穑为首的大儒,他们都是忠于王氏的臣子。 当然,还有一人也不高兴,那就是靖安大君李芳远,因为他马上就要被押送到大明谢罪了。 已经宣战了,谢罪不谢罪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郑传道就是摆明了要整死他。 就在李芳远被押往大明的当天深夜,一队士兵趁着夜色,偷偷摸进监牢,悄无声息解决了所有看守狱卒。 “大君,我来救你了!” 牢房里的李芳远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来人是自己的亲信河仑。 河仑迅速将李成桂称王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君,郑传道明日准备将你送到明国问罪,离开高丽就是死路一条了!” 河仑劝道:“你带我们反了吧!” 李芳远没有多少慌张,反而表现的很平静,颇有大将风采,沉思一番后,问道:“你现在有多少人?” “只有数十兄弟,全在这了,不过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闽无疾,他同意跟您一起反了,已经去找李叔蕃,他手下有上万的兵马,天亮就能赶到!” “好!” 李芳远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立马同意下来。 到了天亮,李芳远的小舅子闽无疾请来了忠于他的心腹之人李叔蕃以及上万兵马。 李芳远立即起兵,打着清除奸佞的名号开始夺权。 郑道传,南誾等人正沉浸在胜利后的美好憧憬中,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没有丝毫的预知预判,更没采取任何应急措施,聚在一起喝酒,却不想李芳远已经带着兵马围了他的家,直接放火烧了起来。 郑传道等人被逼了出来,刚要痛斥李芳远,却不想李叔蕃大手一挥,万箭齐发,将几人当场射死,随后又下令屠其满门。 李芳远带着兵马闯进王宫,凡是遇到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整个高丽皇宫顿时乱作一团,李芳远直奔寝宫,不想直接撞到了已经成为高丽王的李成桂。 “逆子,安敢谋反!” 面对父亲的威压,李芳远丝毫不惧,将带着血迹的刀狠狠的插在地上,半跪在地上说道:“父王,儿臣不得已起兵诛杀乱臣贼子,还请父王见谅!” “请父王下诏,处死李芳蕃,李芳硕,改立儿臣为世子!”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李成桂顿时大怒。 “我要不同意,你会如何?” 李芳远缓缓拔出战刀,冷声道:“那儿臣只能请父王退位了!” 第383章 东征 三个月后,礼部尚书王钝,一路小跑,举着奏本,奔向奉天偏殿。 “陛下,臣王钝有紧急要事奏报!” 朱雄英正在教导朱文珏学习政务,听到外面王钝传来的喊声,立马站了起来,看着一向稳重的王钝如今慌张至极,立马说道:“让他进来!” 王钝快步走进偏殿,上气不接下气的拱手道:“臣见过,,,” “出什么大事能让你这个礼部堂官慌成这样!”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王钝一路跑来,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就连官服都被浸透了一半,两条腿越发感到无力,倒也没有客气,立马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朴不了端来凉茶,王钝一饮而尽,这才缓了下来。 “陛下,出大事了!” 王钝神情严肃的说道:“前往高丽的使团于今日晌午回到了京城,前往礼部衙门复命!” 朱雄英问道:“高丽怎么说?” 王钝继续说道:“高丽李芳远杀了咱们大明的使臣王佐,次日在郑传道等人的拥护下,竟然自称高丽王,而且公然向大明下战书,正式宣战!” 朱雄英听后,直接愣住了,皱着眉头问道:“李成桂杀了大明使臣,自立为王,而且向大明宣战……你不是在说笑吧?” “陛下,这种事老臣怎敢胡言乱语,这是李成桂送来的战书,请陛下过目?” 王钝立马将带着的战书呈了过去,朱雄英缓缓打开,看完后,顿时大笑起来。 “好啊,真好啊!” 朱雄英将战书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杀我大明使臣,自立为王,宣战,李成桂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 王钝站了起来,拱手道:“臣认为,那高丽李氏即使有反心,也没胆大到敢杀我大明使臣的地步,李成桂虽有小心思,但也不至于狂妄到与我大明宣战的地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臣觉得应当再次派人前往高……” “朕不管他有没有什么隐情,做了就是做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敢杀使宣战,那就要承担大明的怒火,朕若再隐忍不动,岂不是让那番邦小国小看!” 朱雄英怒吼道:“此事不必再劝,来人!” 朴不了躬着身子说道:“奴婢在!” 朱雄英立即吩咐道:“传凉国公蓝玉,兵部尚书詹徽,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允恭,郑国公常茂,驸马都尉梅殷,李坚,工部尚书傅友文,还有户部的郁新,夏原吉,全部到武英殿等着,一个时辰后,商讨征东事宜!” 吩咐完后,朱雄英立马拿着战书去找老爷子了。 武英殿,自新朝开始,这里成了召开军事会议的地方,一般像这种大小朝会之外的临时会议,一般都是军国大事。 各衙门,公侯,接到口谕后,立马放下手中的公务,朝着宫里赶去。 蓝玉撩着袍服,走的飞快,就连常茂都快赶不上他的速度。 “大舅,这到底咋回事啊,陛下让我们去武英殿所为何事?” 常茂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蓝玉后面。 他这个郑国公的地位其实比蓝玉的凉国公还要高,当年仅次于魏国公徐达和韩国公李善长。 上朝的时候,徐允恭站武将第一,常茂第二,李景隆第三,蓝玉第四,没办法,谁让前三个有个好老子呢。 “你耳朵聋了,口谕上说的很清楚,商讨东征事宜,要他娘的打仗了!” 蓝玉咧着嘴笑道:“陛下终于下定决心要东征高丽了!” 常茂恍然大悟,跟在后面,惊喜道:“早他娘的该打了,当年在辽东就应该灭了他们!” 想到上一次北伐,蓝玉竟然有些惆怅,说道:“就是不知道陛下会让谁统领征东大军,若是陛下御驾亲征,老子就给陛下牵马!” 常茂捏着拳头说道:“那我就给陛下当先锋,率军冲锋陷阵!” 蓝玉转身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搞得常茂一头雾水,却又不敢还手。 大殿内,不少官员已经到了,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 “高丽之事,陛下不是已经派使臣前去问罪了,这怎么突然要东征……” 驸马梅殷询问着李景隆,他和李坚,徐允恭三人从前年开始奉命修建港口,如今也回来没几天。 李坚跟着问道:“我们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景隆低声道: “两位驸马还不知道吧,听说高丽的李成桂谋反了,杀了咱们大明的使臣,还要宣战!” 驸马梅殷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高丽……向咱们大明……宣战……天爷啊,他们疯了吧!” 李景隆坦然一笑,说道:“上赶着找死,那能咋办……只能成全他们,呵呵……” “陛下正愁着没理由对付他们呢,这下好了,等着身死国破吧!” 说话间,蓝玉,常茂走了进来。 “凉国公!” “郑国公!” 大殿内的官员纷纷行礼,别管怎么样,人家舅甥二人大小是个国公,该行礼就得行礼,这是规矩。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两名文官,大明朝的正副管家,户部尚书郁新,侍郎夏原吉,二人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最后来的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太子少傅詹徽。 詹少傅理所应当的坐在了长桌主位龙椅下首右侧第一的位子上。 “詹部堂!” 傅友文主动打招呼。 “傅部堂!” 詹徽微微点头。 二人刚要交谈, 蓝玉凑了过来,双手按在二人肩膀上,低声说道:“老詹,老傅,咱都是自己人,我直说了,陛下要打高丽了,陛下要是不愿御驾亲征,你们可要举荐老子为大将军,挂帅出征!” 詹徽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傅友文咳了两声,说道:“颍国公也可挂帅!” 蓝玉立马不高兴了,说道:“老傅,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傅友德都七十多了,你还折腾他做甚啊,他恐怕连骑马都费劲,更别说去打仗了!” “就是!” 常茂也走了过来,帮着说道:“颍国公,还有我岳丈,一个比一个老,陛下这次都没诏他们过来,知道这是为啥吗!” 常茂期待别人的回答,然而并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因为陛下心疼他们,为了大明朝出了一辈子的力气,这得是多大的皇恩!” 常茂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说道:“要说现在咱们大明还能单独挂帅出征的人,那非我大舅凉国公莫属啊,你俩怎么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啊!” “想当年,我大舅率领二十万儿郎,挥师北伐,在捕鱼儿海……” 傅友文听不下去,抢着说道:“在捕鱼儿海全歼鞑靼主力,俘虏天保奴……这些事情听的耳朵都生出茧子了,别再说了,本官推荐凉国公便是!” 第384章 蓝玉挂帅 蓝玉听后,顿时大笑两声,重重的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差点将二人拍倒在地,说道:“要不说咱们都是自己人,好样的!” “陛下到!” 随着一声尖锐且嘹亮的声音响起,大明永兴皇帝朱雄英迈着四方步快速走进武英殿。 众人立马起身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坐吧!” 朱雄英直接坐在了主位的龙椅之上,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高丽的事,还有不知道的吗?” 詹徽立马接话说道:“身为下国,竟敢杀害宗国上朝使臣,当真是狂妄至极,罪不容诛!” 傅友文也起来说道:“篡权弑主,自立为王,简直就是不把我们大明宗国放在眼里,如此狂妄之徒,该当教训!” 像高丽这样的宗藩属国,王位的传承必须经过宗国大明的同意才能顺利坐上,自立为王的,是不会被人认可的,这也是李成桂明明大权在握,却迟迟没有称王,归根结底,大明不想给他。 “陛下,区区弹丸小国,尺寸之地,竟然向我们大明宣战,简直就是跳梁小丑,不自量力,让人贻笑大方!” 李景隆拱手道:“臣认为,陛下当立即发兵,征讨李贼叛逆!” 常茂瞅他一眼,心想,你不也姓李吗,咋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打是一定要打的,朕找你们来,是商议如何去打,什么时候打,派谁去打?” “陛下何不御驾亲征,龙御天兵,横扫高丽,以壮大明军威!” 朱雄英缓缓摇头,带着些许遗憾说道:“当年从漠北回来,朕就答应过太上皇,以后就守着他老人家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走了,朕终生不会御驾亲……” 话还没有说完,蓝玉已经立马跪了下来,伏首道:“陛下,臣愿挂帅出征,不破高丽,绝不回京!” 常茂跟着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愿为凉国公先锋,摧敌破阵,血战高丽!” “臣也请战!” 李景隆也站了出来,十分诚恳的说道:“论带兵打仗,臣比不过凉国公,论冲锋陷阵,臣也比不过郑国公,可臣弓马娴熟,统晓兵法谋略,可当得一偏将,为国效忠!” “臣愿为参将,留在凉国公帐下听命!” “臣也愿为陛下分忧!” 随后,徐允恭,梅殷,李坚纷纷站出来请命。 大伙的战意都很高涨啊! 蓝玉挂帅,其他人自然不敢争抢,在场的人,乃至整个朝廷,谁也不敢绝对的说,自己用兵能比蓝玉厉害。 能跟着蓝玉捞些军功就算不错了,关键还是皇帝让不让你去。 朱雄英站了起来,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坐着,跟着一起站起。 “出兵高丽的事情,朕和太上皇已经商议过了!” 朱雄英神情严肃道:“决定明年开春后,正式兵分三路,攻打高丽,清剿叛逆!” 这是朱雄英的用兵风格,每逢战事,他都喜欢多路并行,对敌人进行合围包抄。 “陛下!” 常茂趁机说道:“那高丽小丑已经向咱们大明宣战,如今才到九月,等到开春出兵,还要等到半年之后,是不是……晚了些?” 朱雄英并没有回答,而是问蓝玉道:“凉国公,你觉得半年后晚吗?” “回陛下,一点都不晚!” 蓝玉瞪着常茂,怒斥道:“蠢货,此次出征高丽是灭国之战,至少需要十万兵马,兵马调动,粮草运输,兵器盔甲,火铳大炮都需要时间运到辽东鸭绿江一带,那地方道路崎岖难走,半年时间都紧的很!” “而且辽东严寒,冰天雪地的,遍地风雪,别说打仗,走路都困难,现在出兵,就等于要在冬天作战,士兵有多苦,你知道吗?” 如果这要不是在武英殿,且皇帝还在这,蓝玉说啥都要把常茂收拾一顿。 而常茂这个人……有时候比鬼都精,有时候比猪还笨。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凉国公用兵如神,乃我大明军神,又有单独领兵经历以及捕鱼儿海的辉煌之战,此次攻打高丽,当为三军统帅!” 傅友文也帮着说道:“臣附议!” 就在此时,户部尚书郁新拱手道:“臣也举荐凉国公挂帅,只有用兵强者才能尽快结束战争,减少伤亡和战争消耗,凉国公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蓝玉激动万分,现在就连和他不对付的文官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了,这个大将军他是势在必得。 “凉国公,听旨!” 皇帝突然开口,蓝玉一愣,立马反应过来。 “圣躬安!” 朱雄英正色道:“朕封你为征东大将军,提兵十万,统领大军,攻打高丽!” 距离当年的捕鱼儿海之战,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终于让他再次挂帅出征的机会,一时激动不已,大声喊道:“臣蓝玉领旨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继续说道:“王弼为征东副将军,常茂为先锋,徐允恭为参将,李景隆为运粮官,梅殷,李坚负责火器军备的押送……” “另外,户部做好钱粮的调配,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做好兵马调动,工部派些工匠过去,负责维修军械,各衙门做好协调,万不能有任何纰漏!” “臣等领命!” 朱雄英点头,说道:“蓝玉,詹徽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等到所有人走后,朱雄英说道:“都跟朕过来!” 说着,走到一幅三四丈长的超大地图面前,拿着放在下面的小棍指着地图说道:“此次出兵高丽,主力军队从辽东出发,过鸭绿江,攻打高丽的千里长城,在之后,攻取义州,定州,安州,只要能攻破平壤,兵锋就能直抵高丽都城开京!” “这是朕与太上皇一同定下的出兵路线,至于如何破城,朕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此话,蓝玉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子了,皇帝的意思就是,没有束缚,这就意味着随便打,随便杀,随便抢。 “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李氏的人头提回来给太子殿下当球踢!” 朱雄英那就不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有句话,朕要提醒你,到了高丽境内,必须要约法三章,不得纵兵抢掠,不得随意杀害高丽百姓,不得奸污女子,不得毁城泄愤……” “陛下,臣带兵……” 蓝玉刚要说话,就被打断,呵斥道:“别给朕说什么激励士气,现在国库有钱,等打完仗回来,自有朝廷厚赏,如果你觉得为难,朕换燕王挂帅!” 听到皇帝要换人,而且还换成燕王,蓝玉立马急了,说道:“能,陛下,臣能做到,臣真的能做到!” 詹徽趁机说道:“凉国公,陛下的意思是,我们是仁义之师,不仅要攻下高丽的城池,还要攻下高丽的人心,以后高丽就是我们大明的行省,这哪有杀自家百姓,攻自家城池的道理!” 第385章 老带新 攻打高丽是必然的,但不是打下城池,抢掠一通,杀了李氏,胜利班师就完事了。 打下高丽后,高丽会变成大明的一个布政使司,换句话说,高丽以后就是大明的地盘了,而不是所谓的宗藩属国,那高丽的百姓就是大明的百姓,高丽的城池就是大明的城池,总归还要治理。 詹徽的话其实就是朱雄英要表达的意思。 蓝玉是常遇春一手带起来的人,所以带兵打仗的风格也深受其影响,杀性极重,纵兵抢掠,杀俘泄愤,毁城屠民是常有的事。 往年都是和漠北作战,杀就杀了,毕竟留着也是祸害,抢就抢了,也不过是些牛羊,焚就焚了,也没什么城池,不过是些破帐篷而已,打完就走,反正那大漠草原,一片荒芜,大明也不会要。 但高丽不一样,那是一个完整的宗藩属国,有大量人口和经济文明,而且还是深受中原王朝影响的地方,完全在不用费劲的情况下,成能成为完整的大明行省。 “如果凉国公要是大肆屠杀,毁镇焚城,必然会受到高丽军民的殊死抵抗,势必会让战事艰难,不知有多少将士送命,而且于陛下名声也,,,也是不利!” 詹徽正色道:“攻克高丽后,我大明还要治理,若是人都被你杀干净了,成为一片无人之地,对我大明来说又有何用?凉国公三思啊!” 蓝玉低头拱手道:“陛下,臣明白了!” 朱雄英冷笑道:“明不明白,你都要按照朕的意思去做,朕会派黄观,景清,宋琮三人跟着你当参军!” “陛下!” 蓝玉有些为难的说道:“臣打仗向来果断,不习惯被人指手画脚,更何况还是文官,他们哪里懂什么军事,恐怕只会误了战事!” “他们不参与军事,怎么打还是你说的算,每攻克一处,他们会去张榜安民,接收当地衙门和官员,封存地方仓库,平复高丽人心,懂了吗?” 蓝玉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臣懂了!” 说完,又问道:“陛下,这十万征东大军该从何处调配?” 这些事情,朱雄英还没想好,转身问詹徽道:“兵部怎么说?” 詹徽略作思考,说道:“回陛下,此战定远侯王弼为副将,他麾下神机营有两万将士,而且还配有大量火器,会宁侯张温,舳舻侯朱寿麾下的三千营虽然还没组建完成,但也有万余骑兵,辽王三卫可征调两万,另外,燕藩兵强马壮,战斗力极强,可调集两万于辽东,剩下两万余人,可调集凤阳留守司兵马前往!” “凤阳留守司,,,” 朱雄英琢磨道:“这里的兵恐怕没什么战斗力,都是些勋贵之后!” 凤阳留守司的大小军官,上到指挥使,将军,下到千户,百户,几乎都是当年淮西功臣的后代,这些勋贵子弟因父辈,祖辈之功全都混上了世袭的铁饭碗。 “正因为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才要练!” 詹徽上前两步低声道:“朝廷可没亏待他们,既然受朝廷优待,也该让他们报效朝廷,臣记得陛下曾经说过,永兴朝不养闲人!” 这话可算说到朱雄英心坎里去了,大笑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詹徽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朱雄英继续说道:“此次出征高丽,除了讨伐高丽李氏,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练兵!” “凉国公,此次征东,除了定远侯王弼,朕不会再给你派任何老将,不过,朕会给你派二十多名小将为参将,而你要做的不仅要打胜仗,还要在战斗中将他们培养起来!” “这些人将来会成为大明军中的中流砥柱,所以,朕不管你用任何办法,都要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 蓝玉顿时有些为难,说道:“陛下,要说打仗,臣没有二话,可这教人打仗,,,” 朱雄英冷声问道:“做不到?” 看到皇帝那质疑的眼神,蓝玉立马说道:“能做到,臣一定竭尽全力教导他们!” “陛下,臣想知道,都有哪些人跟着臣一起去征讨高丽?” 朱雄英淡淡一笑,说道:“为将者是该提前熟悉手下的兵!” 说罢,随意将一份御册推到蓝玉面前,继续道:“都在这上面,自己看吧!” 蓝玉迅速打开奏本,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除了先锋常茂之外,剩下的参将有:朱济熺,朱有炖,朱高燧,平安,吴高,杨文,吴良,何福,汤軏,廖铭,傅让,花炜,刘承恩,瞿陶,瞿郁,邓铭,郭振,耿璇,李芳,李辰,樊忠,张辅,,, 好家伙,这些人中,有本身镇守一方的大将,有藩王世子,有世袭的国公,有世袭侯爷,有驸马,有皇亲,有国戚,有皇帝的亲信,还有已故的功臣子弟,大部分都和皇家沾亲带故的。 “朕已经下令,让这些人从各地赶来,全部归于你帐下听命!” 朱雄英正色道:“不必在乎他们的身份,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即使阵亡于高丽,朕也不会怪你!” “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蓝玉拱手行礼。 征讨高丽之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朱雄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蓝玉大步走了出去,詹徽却依旧站在原地,朱雄英都准备回去找老爷子吃午饭了,这才发现詹徽还没走,回头问道:“这都到晌午了,你还不走,想吃饭去东长房,这里又不管饭!” 詹徽拱手道:“回陛下,臣认为,高丽之事,还可做些文章!” 朱雄英停了下来,笑着问道:“怎么说,你也想混个参将,去跟着一起上战场打高丽啊?” “陛下玩笑了,臣都这个岁数了,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会打什么仗啊!” 詹徽笑了笑,继续说道:“臣不是武将,也不会打仗,但臣想到一句话,战争的胜利或许不在战争内,有可能在战争外!” 詹徽的话让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转身坐了下来,问道:“说下去!” “陛下,据臣所知,李氏发动兵变,夺取高丽大权,连废两位王氏君主,并大肆屠杀王氏贵族和效忠王氏的高丽臣子,但王氏统领高丽已有四百余年,深受世家贵族和儒家士大夫的拥立,高丽的士族领袖李穑就曾多次来到大明,求情发兵,清除李氏,恢复王氏王权!” 詹徽低声道:“陛下,高丽王氏的君主王瑶还在我们手上,如今就在济州,可派人接回京城,做些文章,征讨高丽的战争必能事半功倍!” 朱雄英听后,顿时沉默了! 第386章 战争之外 世家! 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算得上一个很久远的阶级。 当年黄巢起兵,杀尽天下世家,从此世家掌控天下的局面不复存在。 但在高丽,却是还有世家的存在,自高丽王朝中期开始,豪族、寺院兼并土地日益严重,大世家,士绅占据大量私田,而这些士大夫同样占据朝堂,作威作福,使高丽百姓困苦不堪。 李成桂夺权以后,迅速进行土地改革,没收寺庙,士绅,世家,贵族等高层大量的土地,将这些土地分给百姓耕种,从而进一步掌控高丽的经济。 为此,他还把跟随他一起发动兵变的有功之臣曹敏修贬出朝堂。 李成桂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但同时也得罪了高丽的世家贵族。 这和永兴新政中的土地改革如出一辙,但李成桂没有朱雄英敢大厮杀人的魄力,所以他的土地改革,受到了高丽世家贵族的强烈抵制。 虽然现在看来,高丽的世家贵族碍于他手中的兵权,不敢造次,不过,一旦国内有什么变故,这些贵族一定就是随时爆炸的炸药桶。 而詹徽的意思就是利用这些世家贵族对李氏的不满,从内部瓦解,为征东大军减轻压力,甚至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陛下!” 詹徽趁机说道:“臣知道天朝对一个小小的宗藩小国用这种手段不光彩,但若是能减少杀戮而胜利,我们明军将士就能牺牲少些,这比什么都重要啊!” 名声……朱雄英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他纵容詹徽在江南杀了上万的士绅,哪还有什么名声。 “说的对,能少死些将士,比什么都重要啊!” 朱雄英神情坦然,说道:“这件事你去做吧,该怎么做,不用朕在提醒你了吧?” “臣明白!” 詹徽眉头一皱,苦着脸说道:“陛下,臣就怕凉国公那边……他宁愿让士兵去拼命,也不屑用这种手段!” “这个好办!” 朱雄英说道:“回头朕拟道圣旨,你带着圣旨办事!” “谢陛下!” 朱雄英接着问道:“攻破高丽,李氏覆灭后,你打算怎么做,朕要是高丽布政使司,不是王氏高丽!” “臣明白!” 詹徽苍老消瘦的脸庞下挂着一丝笑意,说道:“后面的事……臣会安排的,绝对不会让陛下为难!” “那就好!” 朱雄英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你去吃饭了,朕也要回去了,有什么事再谈吧!” “臣告退!” 看着詹徽离开的背影,朱雄英心中顿时惆怅起来。 詹徽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他随口的两句话,就能让一个国家覆灭。 打着复位王氏的旗号,挑动高丽内乱,让世家贵族在各地捅李氏的刀子,然后…… …… 深夜,宗人府! 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詹徽从后门走了进去,来到后院高墙之中。 一盏孤灯悄然亮起,映衬出了詹徽消瘦的影子。 “三爷!” “詹公来了,快坐!” “谢三爷!” 一番客套后,詹徽直言道:“三爷,陛下要打仗了,准备明年开春就要对高丽用兵,由凉国公挂帅,郑国公担任先锋!”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舅爷和大舅出马,小小的高丽自然不在话下!” “这是自然!” 詹徽接着说道:“此次征东,陛下让二十多名勋贵小将跟随练兵,镇守凤阳的花炜,和淮王护卫廖铭也在其中,另外还在各地调集了十万兵马,整个凤阳留守司的兵马也全部被调到了辽东!” 朱允熥听后十分惊喜,问道:“凤阳现在没兵马了?” 詹徽点头道:“我查过兵部的军备档案,整个凤阳,除了留守司外,也就留守皇城和看守皇陵的少量兵马,不足两千人,多是一些当年跟随老皇爷打天下的淮西后代,没什么战斗力!” 朱允熥听后,立马长舒一口气,问道:“后面该做什么?” “下官会想办法把东宫属官出身的凤阳知府薛岩调走,让知府的位子先空出来!” 詹徽面容阴冷,继续说道:“那批税银也该动了!” 朱允熥有点担忧的问道:“詹公,咱们做了这么多,他真的会反吗?” “下官不敢有十足的把握!” 詹徽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过,朝廷调走了凤阳留守司的兵马,这势必会造成凤阳空虚,加上陛下的亲信都被调走,淮王一定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更何况,税银出现在淮南,一旦被朝廷发现,他不反就是死路一条,以淮王对陛下和三爷的仇恨以及当年挣储失败的不甘,他必然会放手一搏!” 听到詹徽一顿论言,朱允熥放心了不少。 “詹公,辛苦你了!” “三爷客气了!” 朱允熥亲自将詹徽送出宗人府,望着高墙,喃喃自语道:“朱允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次日,兵部衙门大堂! 一名身穿红袍,莫约四十多岁的官员早已等待已久,此人正是回京不久的陈瑛。 “良臣(陈瑛字),久等了!” 詹徽推门走了进来,说道:“衙门事多了些,这才来晚了!” 陈瑛立马站了起来,恭敬行礼道:“见过詹公!” “詹公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勤于公务,大公无私,乃天下官吏之典范,我永兴新朝第一良臣,实在令下官敬佩啊!” 陈瑛一顿马屁,拍的詹徽哈哈大笑起来,都说忠言逆耳,可谁不想听好话啊,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拍马屁,但听着就是心里舒服啊。 詹徽笑着摆手道:“良臣,言重了,这第一良臣,老夫可当不得啊,朝中比老夫名望高,地位高的臣子大有人在啊!” 陈瑛趁机继续拍道:“可论才干,朝中众臣恐怕无人能出詹公左右啊!” 詹徽指了指陈瑛,笑道:“你啊……哎……” 詹徽高兴了,陈瑛自然也高兴,趁机问道:“詹公,下官来到京城已有数月,还不见任命……下官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詹徽瞥他一眼,问道:“怎么……怕老夫言而无信啊?” 陈瑛陪着笑脸说道:“下官绝无此意,听说陛下有龙凤之姿,仰慕已久,不过是想在奉天殿一睹真龙之相!” 詹徽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端起茶杯,有意无意的说道:“陈瑛啊,你要摆正自己的位子,本堂呢,也要摆正自己的位子……” “这想见陛下的人多了,陛下难道都要见吗?” “这话又说回来,为何老夫能随时见到陛下?” “那是因为老夫是新朝的有功之臣!” “你说你没点投名状,就想入伙,呵呵……” 陈瑛何等聪明人,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立马问道:“还请詹公为下官指条明路?” 詹徽故作忧虑,突然说道:“倒真有件差事交给你去做,办好了,老夫引荐你见陛下……” 第387章 踢毽子 年底,春和宫! 大丫,二丫穿着红色的新棉袄,正在殿前的空地上踢着毽子,朱文珂站在一旁也想和姐姐们一起玩,可是他怕姐姐们不和他一起玩。 二丫拍着小手,开心的大喊道:“大姐,快踢过来!” “二丫,接着!” 毽子腾空,大丫一个“蝎子摆尾”,毽子从她身后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从二丫头顶飞了过去。 “大姐,你踢的太高了!” 二丫顺着毽子飞行的轨道望了过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是父皇!” 面对突如其来的毽子,朴不了连忙挡在皇帝身前,惊呼道:“万岁小心!” 谁知朱雄英却将他一把推开,一个弹腿将毽子踢向空中,随后伸出脚尖稳稳的接住。 “万岁好身手!” 朴不了趁机开始拍起了马屁。 “父皇!” 大丫,二丫同时跑了过来,关心道:“父皇,您没事吧?” 朴不了连忙上前说道:“两位公主殿下,还是当心些吧,这要是砸到万岁可……” “滚一边去!” 朱雄英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呵斥道:“大过年的说这些屁话,砸着就砸着,能咋的,朕就乐意……滚!” “万岁息怒,奴婢知错了!” 朱雄英懒得搭理他,立马走向两个女儿! 二丫抬着小脑袋问道:“父皇也会踢毽子吗?” 朱雄英微微点头,笑道:“会一些!” “父皇刚才那两脚踢的很厉害!” 大丫笑着说道:“可不是会一些哦!” 二丫拍手说道:“父皇原来是高手啊!”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十分享受两个女儿的夸赞。 二丫趁机说道:“父皇和我们一起踢毽子好不好?” “好啊!” 难得空闲,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立马脱掉身上的大氅,不经意间却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朱文珂。 “文珂!” 朱雄英招手道:“过来一起玩!” 朱文珂十分开心,立马跑了过来,先是恭敬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谢父皇好意,但是儿臣不会踢毽子啊!” “不会可以学啊!” 朱雄英蹲了下来,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你看你两位姐姐踢的多好!” 朱文珂有些为难的说道:“母亲说要多读书,不能……不能贪玩!” 徐妙锦对儿子的教育很严格,从小就教导他认字读书懂规矩,和顽皮成性的朱文珏简直就是两个鲜明的对比。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玩的,不能整日在屋里读书,那不读成书呆子了!” 朱文珂低头拱手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好了,一会儿父皇教你玩!” 随后,朱雄英开始秀他踢毽子的绝技,大丫踢的不错,而且踢的很优雅,二丫也不错,但是比大丫差点,朱文珂完全就是跑腿捡毽子的。 “父皇,快踢过来!” “接着!” 就在朱雄英陪着女儿愉快的玩耍之时,刚挨骂的朴不了小声走来说道:“万岁,礼部尚书王老大人求见!” 朱雄英玩的正在兴头上,听到后开始嘟囔道:“真是一刻都不能让朕闲着!” 顺着,一脚将毽子踢到了空中,继续说道:“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王钝迈着小步走来,看到皇帝和两位公主一起玩耍,顿时眉头一皱。 “臣王钝参见陛下!” “说!” 朱雄英的注意力都放在踢毽子上,都没看王老头一眼。 王钝颇为无奈的说道:“陛下,高丽君主王瑶已从济州送到京城,如今就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等着吧!” 朱雄英大喊道:“二丫,你这个抬腿不对,转身后要用弹腿,用脚尖踢!” 王钝张着嘴巴,还想说着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一位身穿破旧棉衣,十分落魄的年轻人低头走了进来,跪在朱雄英面前,伏首道:“臣高丽君王王瑶叩见大明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依旧在踢着毽子,随口说道:“一边跪着去,一会儿朕要把你踩死了可不负责啊!” “是,大皇帝陛下!” 王瑶擦了擦汗,找到一个角落处重新跪了下来。 他这个高丽君主是李成桂推上去的傀儡,生性懦弱,从来也没享受过君主该有的权利和生活。 他在李成桂面前不敢说话,在天朝大皇帝面前,更不敢多言,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去把詹徽叫来!” 半个时辰后,朱雄英热的满身是汗,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摆手说道:“累了,累了,不玩了!” 大丫立马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衣袖擦着朱雄英额头上的汗水,二丫跑回大殿将热茶端了过来。 大丫拉着二丫说道:“父皇要处理政事了,我们走吧!” 二丫点点头,顺便把朱文珂也带走了。 都说闺女是小棉袄,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大丫,二丫都是相当懂事的孩子。 等了一会儿,詹徽匆匆赶来,朱雄英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和王瑶谈谈,朕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臣明白!” 随后,詹徽走了过去,拍了拍王瑶的后背,说道:“高丽国君,起来了,陛下都走了!” “啊!” 王瑶惊讶道:“我……我就是来找大皇帝陛下,请求天朝发兵……” “明白,老夫都明白!” 詹徽犹如一位慈祥仁善的老者,安慰道:“国君放心,陛下已经下旨,国君之事由老夫负责……” 王瑶这才站了起来,行礼道:“天朝老大人,敢问您如何称呼?” “老夫大明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东宫太子少傅……” 詹徽自报家门,说了一大串的头衔和官职,最后十分谦虚的说道:“国君称老夫詹徽即可!” “不敢,不敢!” 王瑶再次行礼,问道:“敢问老大人,大皇帝有没有帮我夺回高丽的意思?” 詹徽笑了笑,说道:“国君莫急,这一路辛苦,还没吃饭吧?” 王瑶尴尬的说道:“吃了一些冻硬的饼子!” 詹徽听后却是长叹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王瑶身上,十分关心的说道:“国君受苦了,老夫听的心里难受啊,哎……罢了,老夫先带国君到东长房吃顿好的吧,高丽的事,咱们吃饱再谈,国君意下如何?” 王瑶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眼前的这位詹老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啊,就像一位慈祥善良,善解人意的老人一样,让久经苦难的王瑶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和温暖。 第388章 菩萨心肠的詹徽 东长房! 詹徽招呼御厨端来一桌子的菜,就是为了好好款待王瑶,让他有家的感觉。 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菜肴,王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努力保持一国之君的气度,可那双渴望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国君,请!” 听到詹徽发号施令,王瑶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上来就撕开一个鸡腿。 “老大人,这鸡肉入口即化,味道也不错,好吃,真好吃!” 詹徽笑了笑,介绍道:“国君,这是我们大明德州府的扒鸡,闻名天下,也是我们永兴圣君最喜欢吃的!” 王瑶大口的吃着,就连酥脆的骨头都不舍得扔。 他虽然贵为高丽国君,但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这些年都是在济州过着缺衣少食的苦日子,哪里见过这种奢侈的场面。 “老大人,这个水饺也好吃,是什么馅的,我从来没吃过!” 詹徽耐心的说道:“国君,这是羊肉水晶饺,羊肉切成沫,配上虾米,用上等的面粉做皮,这是陛下可怜我们这些老臣牙口不好,特意准备的,深受老臣的喜爱,陛下身边的李进大人最爱这道菜!” 王瑶嘴里塞满了水饺,含糊不清的说道:“真没想到,一个饺子还有这么多名堂,天朝不愧是天朝,绝不是我们高丽小国可比的!” 詹徽不怀好意的笑道:“国君言重了,你们高丽也有好东西,什么高丽参,战马,弓箭,还有女人,太监……” 王瑶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也或许就没认真听,依旧在不断的吃饭,连连称赞大明的东西好吃。 “老大人,这里这么多好吃的,是永兴大皇帝陛下吃饭的地方吗?” 王瑶开始问东问西的,詹徽耐着性子,解释道:“国君误会了,这里是东长房,是六部尚书,侍郎,内阁以及所有正二品到从三品官员吃饭的地方,有功于朝廷且品级不够的官员也可享受!” 听到这些话,高丽小国君顿时感慨不已,自己眼中的奢侈享受,不过是天朝二三品官员的日常生活罢了。 “在天朝做官,真好!” 看到高丽小国君有些失落,詹徽连忙安慰道:“国君,快吃,这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亲自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汤端了过去,说道:“这是我们太上皇最爱的一道汤食,洪武豆腐汤,国君快尝尝!” 王瑶尝了一口,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哇”的一声,那是号啕大哭。 詹徽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问道:“国君,您这是……” 王瑶痛哭流涕的说道:“老大人,不瞒你说,我就是被李贼立的一个傀儡国君,他从来不把我当人看,还把我流放到了济州,不仅派人看守我,还经常不给我饭吃……” “我从来没过过好日子,我连一件见大皇帝陛下的礼服都没有,纵观历史,就没有比我还惨的国君!” “自从来到天朝,只有老大人对我最好,不仅给我衣服穿,还带我吃这么多好吃的,我……从心里感谢你们啊!” 在高丽,他这个国君,从来没人把他当回事,而在大明,礼部尚书王钝对他礼遇有加,詹徽更是对他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让他感动不已。 詹徽忍不住笑了笑,搞了半天,高丽小国君是真情流露啊。 詹徽拍了拍王瑶的后背,像哄自己孙子一样,安慰道:“国君放心,高丽本就是天朝的宗藩属国,如今回到天朝,也算回到自己家了!” 家…… 这个字对于王瑶来说是多么的渴望和遥不可及,一时哭的更厉害了。 “国君莫哭,天朝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詹徽不断的安慰着,王瑶趴在桌子上依旧在大声的哭泣的着,引来不少御厨抬头看笑话。 哭了一阵,王瑶缓缓抬起头来,擦干眼泪,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詹徽挠了挠他那满头的白发,让这位心细如发,能谋能断的兵部尚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又过了一会儿,王瑶吃了差不多了,也好像反应过来,问道:“老大人刚才说,替我讨回公道,是天朝发兵,讨伐李氏吗?” “是!” 詹徽坦然说道:“李氏篡权自立,自封高丽王,还杀了天朝的使臣,向天朝宣战!” 王瑶顿时大怒,拍着桌子大喊道:“无耻之贼,高丽是我们王氏的……无耻,无耻至极!” 詹徽冷笑一声,王氏更该死,对于辽东之地,李氏是有贼心没贼胆,从不表现出来,不过一旦有机会,他们一定会趁机得点好处。 王氏就不一样了,对辽东之地的垂涎那是表现在明面上的,不给就抢。 “国君,我们天朝这次出兵就是为了帮你们王氏清除叛逆,还你江山!” 王瑶感动万分,立马行礼道:“天朝大恩,我王氏定当感恩于心,如果我能回到高丽,一定与天朝万世修好,年年朝贡,岁岁来朝!” “还有老大人,等我掌控了高丽的朝政,一定备厚礼重谢,老大人若是有意来我高丽为官,我让老大人当文班之首!” 詹徽笑了笑,拱手道:“呵呵……谢国君好意,老夫年纪大了,走不了远路,还请国君见谅!” 老夫在大明已经是文官之首了,去你那个小国去当官……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挖人墙角,待遇还不如以前,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能干出这种脑残之事。 当然,詹徽也是一笑而置,也没当回事。 “国君,老夫也不瞒你,征讨李氏对于我们天朝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不过……” 詹徽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们天朝圣君仁善,不愿多行杀戮,更不愿看到黎民涂炭啊!” 王瑶感慨道:“大皇帝仁爱无双,却有大国圣君风范,实在令我小国之君汗颜!” 你一个傀儡君主也配和我们大明永兴圣君相比,真是笑话。 詹徽暗骂一声,继续说道:“国君是王氏血脉,在高丽也有很大的威望,据老夫所知,高丽的士大夫和世家士绅应该都是支持国君的吧!” 王瑶愁苦道:“老大人说的没错,如今高丽仍有许多老臣忠于我们王氏,不过,李贼势大,又掌控兵权,所以……哎……” “那就好!” 詹徽终于露了笑容,说道:“为了能减少对高丽的杀戮,也为了早日能让国君回去重继正统,有些事情需要国君帮帮忙!” “老大人请讲!” 詹徽正色道:“跟随征东大军前往高丽,挑动各地世家豪强,造成内乱,为大军减轻压力和损失!” 王瑶听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问道:“老大人,若是我协助天朝攻破高丽,到时候会还政于我吗?” 詹徽面不改色的说道:“国君放心,老夫可以向圣人起誓,攻破高丽之日,就是国君重掌高丽之时,到时候天朝自会退兵,绝不插手高丽国事!” 第1章 出征高丽 大明永兴五年春! 清晨,天气晴朗,一缕阳光照在皇宫大殿上的琉璃瓦上,同时也照在高耸壮丽的鸡鸣山上。 山下除了有文道昌盛的国子监,还有威严崇高的功臣庙和英灵殿。 今天是征东大军出征的日子,而皇帝把这次的出征地点,选择在了英灵殿。 殿前甲士林立,威严肃穆,朱雄英身穿冕服,亲自焚香祭拜大殿中,祭奠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 而殿外,蓝玉身穿鱼鳞甲,内衬铁裙,腰挂宝剑,身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意十足。 身后副将王弼,先锋常茂一左一右立于两侧。 再之后是李景隆,徐允恭,最后是一群年轻小将。 朱雄英祭祀完后,迈着步子,从英灵殿中走了出来,太子朱文珏跟在身后。 蓝玉带头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行起了军礼。 “末将征东大将军蓝玉,率麾下战将二十余人,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立于大殿前,微微颔首,神情肃穆道:“平身!” “谢陛下!” 朱雄英一眼扫了过去,此次出征的参将,几乎包含了老中青三代将领,也是大明朝所有的军事种子。 十年后,等到蓝玉,王弼这些老将退去,想必徐允恭,平安,常茂,李景隆这些人也能挑起军中的大梁,再过二十年,又是年轻一辈小将的舞台。 朱雄英大喊道:“来人,拿酒来,朕要为众将士壮行!” 两坛盖着黄布的御酒被端了上来,一一倒在碗中。 朱雄英高举酒碗,慷慨道:“这第一碗酒,敬黄天后天,愿神灵护佑我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皇天后土,是对天地的敬称,意思是尊贵的天地,代表着天地之间的尊贵和威严。 “这第二碗酒,敬英灵殿的英灵,敬那些壮烈牺牲,为国捐躯的将士,敬大明英烈!” 众人齐声呐喊道:“敬大明英烈!” 清冽的酒水缓缓倒在地上,为英灵殿增添一丝肃穆和崇敬。 “这第三碗酒,朕敬所有出征的将士,愿我大明儿郎,英勇杀敌,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万岁!” 三声呐喊,所有人一饮而尽。 “杀!” “杀!” “杀!” 三声震耳欲聋的杀声,当真是神情饱满,斗志昂扬,杀意浓浓,英灵殿中的大明英烈仿佛感受到了召唤,整个英灵殿瞬间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下。 好气魄,不愧都是大明的好儿郎啊! 祭祀完后,朱雄英单独把蓝玉叫到一旁,交代道:“尽量把将士们都带回来,不到万不得已,少用以命换命的打法,咱们大明儿郎各个都是宝贝,用来换高丽人的命不值!” 蓝玉抱拳道:“臣明白!” 朱雄英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朕给你定下的约法三章,不可杀降,不可抢掠,不可毁城,定要切记!” “还有,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切勿逞强,徒增伤亡!” 朱雄英就怕大军攻到一个城池,对方投降了,而蓝玉为了军功拒降,让麾下士兵去拼命,捞军功。 “陛下放心,臣都记住了!” “还有!” 朱雄英故意压低了声音,严肃道:“此次东征,还有燕王的两万兵马,朕知道你和燕王不和,但你不能故意消耗燕王的兵马,都是大明的男儿,燕藩还有守卫北平的重任,一旦兵力受损,将来如何面对更强的北方游牧,这个道理,朕希望你能明白!” 蓝玉捏着拳头,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看来他之前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朱雄英点点头,关心道:“舅爷多多保重!” “谢陛下!” 随后,蓝玉骑上战马,大手一挥,怒吼道:“大军即刻出发,东征讨贼!” 大军浩浩荡荡北上辽东,正式讨伐高丽。 除了武将,跟随大军而行的还有几个文官,黄观以及任期满,刚刚回京的凤阳知府薛岩为监军。 另外,高丽君主王瑶也在其中,跟随他的正是詹徽派出去的陈瑛。 这一次,詹徽从刀变成了持刀人,刀刀砍向高丽李氏。 …… 北平! 接到兵马调动圣旨的朱棣,顿时气的拍桌子。 “让本王调两万精锐骑兵跟着蓝玉那个老匹夫去征高丽,这是哪个狗日的给永兴出的馊主意啊!” 站在一旁的张玉提醒道:“千岁慎言啊,或许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不可能!” 朱棣十分肯定的说道:“永兴这孩子本王是知道的,还算有格局,不是蓝玉就是詹徽,狼狈为奸的两个狗东西!” 不让朱棣参战,没什么,调动燕藩的兵马,也没什么。 可不让朱棣出战,还调动燕藩的兵马给蓝玉统领,这让燕王非常的恼火。 这二人有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见面就砍那是有些夸张了,但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最让朱棣担心的是,蓝玉会在征高丽的战争中,故意消耗燕藩的兵马,要知道朱棣这些年攒这点家底不容易啊。 “千岁!” 张玉身边的年轻小将,也是他的儿子,张辅说道:“朝廷圣旨不可违抗啊!” “哎……” 朱棣有些无奈,说道:“张辅,陛下亲自点名让你去征东大军当参将,本王的两万骑兵就交给你了!” “能不上就不上,实在躲不过去,你以保存实力为主,如果蓝玉那个老匹夫强行逼你打,那你就认真打,一定要把燕山男儿的威风发来打出来,不能让任何人小瞧了!” 张辅抱拳道:“末将明白!” 其实,以蓝玉的能力和十万兵马,打个高丽,那是十拿九稳,几乎没有太大问题。 不过,朱棣最担心的还是蓝玉会故意坑自己的兵马,毕竟那个老匹夫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得不防啊。 虽说蓝玉打仗是把好手,但是人品却是差的很。 暗骂蓝玉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失落和气愤。 虽说自己打仗不如蓝玉,可也没差多少,打一个小小的高丽还是能稳稳拿下的,为什么永兴不让自己去。 如果让自己去,都不用麻烦调兵,直接率领本部兵马和燕藩将领就能直接把高丽灭了。 “哎……” 朱棣砸着拳头,心中郁闷不已,抬头说道:“听说高燧也在东征大军之中,张辅,到时候你看着他点,别让他犯浑,能护着就护着点吧!” “末将明白!” 张辅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朱棣也看得出来,一个老将带一大堆小将去打仗,其实还包括几个皇孙,这分明就是去练兵。 如果朱高燧和张辅能学到蓝玉的用兵战术,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想到这些,朱棣竟然偷笑起来。 第2章 狮峰龙井 皇帝忙着政务,蓝玉忙着去打仗,大家都挺忙的。 可要说大明朝最忙的人,还要数詹徽,詹爱卿一把年纪了可谓操心操肺,不仅要忙兵部衙门的事情,还要忙着为皇帝分忧,还要为徐王对付淮王,太子少傅的衔可不是空挂的,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去大本堂给太子上课,堪称大明朝的劳模。 可詹徽自己都差点忘了,当年自己在江南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这不让人家找到了家门口。 “落轿!” 豪华的轿子稳稳落在詹府门口,詹府管家詹福立马迎了上来,掀开帘子,将自家老爷扶了出来。 “老爷,您慢些!” 詹徽还是那副苍老而又消瘦的样子,但这双眼神却如苍鹰一般锐利。 “聪儿可是去了国子监?” “是,小的去国子监看过,小少爷一切安好!” 詹徽这才放下心来,他找到皇帝求个恩典,打算让自己的孙子重新进国子监,得知真相的皇帝直接把胡祭酒免职,让他回家养老,更何况皇帝还要用到詹徽,干脆就卖个人情。 再说了,你们斗不过詹徽,就去故意整人家孙子,难道说这也是圣人教你们的道理? “老爷,从江南来了三位皇商,还带着礼,说是来拜见老爷的!” 詹徽听后,却是冷笑一声:“老夫正打算去找他们,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好啊,好!” 来到大堂,陆承,周茂才,余正明三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詹徽一袭红袍,胸前挂着一品仙鹤补子,虽然年老,但整个神采奕奕,仿佛比前两年在江南还要年轻,当真是春风得意。 陆承连忙拱手道:“见过布政使大人!” 詹徽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刮了刮上面的浮沫,都没正经看三人一眼,问道:“你叫本堂什么?” 陆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陪着笑脸说道:“小的该死,部堂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詹徽不动声色的喝口茶,随后将嘴里的茶叶当着三人面吐在了地上,这才放下茶杯,嫌弃的说道:“呸,这什么茶,让虫咬了吧,喝茶都能喝出臭虫,真是晦气!” 陆承三人尴尬不已,周茂才硬着头皮问道:“大人,您这话,,,” “哈哈,本堂不是说的你们,可不能胡思乱想!” 詹徽看着三人问道:“找本堂何事,说吧?” 周茂才最为机灵,上前说道:“部堂大人,其实我们三人前来京城,就是为了前来探望大人,小的听说大人爱喝些茶叶,就带了一些今年刚采摘的石峰龙井,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詹徽顿时笑了笑,说道:“石峰龙井,本堂听说这可是极品御茶,一年都产不了几斤,价比黄金,还是有价无市,本堂有幸得圣君皇恩,赐了二斤,至今都没舍得拿出来喝啊,你倒是好本事,还有这等好东西!” 周茂才讪笑道:“不敢隐瞒大人,宫里喝的是第一茬的新茶,小的送来的是二茬,虽比不上头茬,但也差不了多少,小的这次进京,准备了四斤,部堂大人二斤,曹国公二斤,不过,曹国公的那二斤是三茬采摘的,比不上送给大人的!” 詹徽顿时笑了,摆手道:“什么二茬,三茬的,不过都是树叶子泡水罢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再说了,若是收下你的东西,岂不是违反大明律令,老夫身为朝廷官吏,兵部堂官,更不能知法犯法,不过,,,” “不过,既然你大老远的送来了,也算有心,若是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情谊,这样吧,回头老夫让府上支些银子给你,算是买下来了,你若不依,老夫绝不会收下!” 詹徽说的是正义凛然,周茂才趁机夸赞道:“部堂大人,公私分明,清正廉洁,真乃我大明第一良臣廉吏,那是在世包公啊,实在令小的佩服啊!” 陆承也站了出来,趁机说道:“大人,小的瞧部堂大人身上的官服有些旧了,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太子少傅,位居朝廷之首,却能如此节俭淳朴,也令在下深深折服,,,” “小的斗胆为大人带来了几匹丝绸,不值什么钱,还请大人笑纳!” 詹徽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说道:“有心了,这做人做事都要一视同仁,本官不能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和刚才一样,拿钱给你,就当买下了,不然被朝廷查到,剥皮萱草的,,,” “剥皮萱草你们知道吗?” “我大明最残酷的刑罚,从后背开始下刀,活生生的剥下整张人皮,然后填上稻草挂起来,,,” “嘶!”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想想那场景,都感觉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詹徽冷笑一声,说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老夫衙门还有事!” 周茂才向陆承使个眼神,陆承连忙说道:“大人,但小人上不能上的朝堂,为君分忧,下不能地方为官,造福百姓,小人虽为一介贱商,地位卑微,却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就想为朝廷做些事情,以报皇恩!” 市舶司衙门的事你该帮我办了。 陆承说完,周茂才也凑了过来,说道:“大人,小人听说朝廷即将开海,而且我大明的茶叶在海外小国很受欢迎,而且利润极大,小人就想着能提朝廷分担一些,朝廷拿大头,小人拿点辛苦钱就好!” 一个谋官,一个谋财,皆与开海有关,真好啊。 詹徽听后,叹息道:“难啊,一件事还好办,两件事加在一起就难办了,更何况老夫还欠你们不少银子,整日和户部打交道,老夫这两条腿都快跑断了,哎,,,” 周茂才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大人,您说这话小人就听不懂了,什么钱?” “周兄,大人兴许是记错了,之前在江南,那明明是我们交的税钱,大人这是在和我们说笑呢,哈哈,,,” 二人一唱一和,把詹徽直接逗笑了,大堂内充斥着一片欢声笑语。 钱我们不要了,但事你就得办了。 詹徽颇为为难的说道:“这按理说吧,老夫身为朝廷官吏,不应该帮你们做这些事,但你们在江南毕竟帮过老夫,帮老夫就是帮了朝廷,也算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可毕竟现在还没有开海,什么时候开,那要看陛下的意思,老夫若是现在就答应你们,那有欺骗之嫌,这些事,老夫只能说尽力而为!” 詹徽真诚的态度,让二人瞬间松了口气,连连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大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余正明站了起来,说道:“大人欠的五百两银子中,有小人的八十万两,大人亲口答应,等江南的新税下来后就偿还,可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小人想问一句,大人到底什么还给小人,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第3章 陷阱 詹府大堂之中,听到余正明这番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詹徽那双眸子也变得冷寂起来,眼神仿佛能把人千刀万剐。 就连陆承,周茂才也是脸色大变,连忙走过去,低声说道:“正明,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什么钱,还不赶紧给部堂大人认错!” 周茂才也跟着劝道:“咱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 余正明对二人的好言相劝视若无睹,说道:“不用多言,你们不要,那是你们的事,可我要我的钱,我有什么错……” “詹大人,小人就想问一句,这钱你还给不给了,你要说不给,小人一句话不说,立马就走,我拿着契约,自己去找户部要,不为难你詹大人,小人相信,大明朝还是有讲理的地方!” 詹徽神情冷峻,冷声问道:“你当真要问老夫要这些钱?” 此事一旦闹大,朝廷的清流派必然会群而攻之,到时候恐怕皇帝都说不了什么,而且丢脸的还是朝廷。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白纸黑字……还请大人能给小人行个方便!” 詹徽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好啊,好,这个账,老夫认!” 詹徽何人,那是大明朝的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东宫太子少傅,是永兴皇帝身边的近臣,是朝堂之上一位绣着仙鹤补子的文官,说他是文官之首,也一点都不为过。 也就是洪武朝废除了丞相制度,不然,以詹徽的资历,能力加新政之功,怎么也混上一个左丞相当了。 就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你来找他要钱,还当着其他两位皇商的面,你这要的不是钱,是在打詹徽的脸,而且打的啪啪响。 而詹徽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仿佛被人狠狠的抽了几巴掌,还留下一道道手指印。 余正明步步相逼,问道:“那敢问大人何时还小人那八十万两银子?” 陆承惊慌道:“正明,你疯了,敢和大人这么说话!” “陆兄,这事你不要管了!” 余正明压根就不领情。 詹徽忍着怒火,面不改色的说道:“八十万两,老夫没有,不过,老夫可以先奏报朝廷,给你八万两,剩下的钱,按照利息,明年全部结清!” 能给八万两就不错了,至少能应急,真要把詹徽逼急了,弄死一个商人那就和玩似的。 余正明行礼道:“还请大人莫言食言!” “老夫一口吐沫一个钉,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詹徽冷声道:“半个月之内,八万两银子给你送到江南!” “那就多谢大人了,告辞!” 余正明说完就走! “送客!” 连带着陆承,周茂才一同被赶了出去。 回到客栈,陆承气愤不已,说道:“余正明……他想干什么,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不提那那五百万银子的事,可你今年看他那个态度,不要回自己的钱,那是誓不罢休啊!” “他也不想想,那个詹徽是什么人,那就是个唯利是图,睚眦必报的小人啊,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今他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个小人!” “我是实在搞不懂他怎么想的,以前多精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糊涂了……” “看着吧,詹徽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说不定咱们也要跟着一起吃瓜落!” 陆承一顿抱怨,周茂才却十分的冷静,叹息道:“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陆承拍着桌子说道:“他再有苦衷,也不能连累我们啊,这办的叫什么事啊!” “要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本来我们都和詹徽谈好了,他这横插一脚,又玄了,哎……” 周茂才神情凝重,并没有说话! “周兄,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事该怎么解决啊!” 陆承毕竟年轻,心态不稳,有些急了! 周茂才突然问道:“杨政让你准备的钱粮,你准备的如何了?” 陆承一愣,不太高兴的说道:“你问这个做甚……杨政……哼,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些年,我们给他的还少吗?” “现在张口就是十万两银子,还有二十万石粮食,他要这么多钱粮做甚,要造反啊!” 陆承也是随口一说,可周茂才却十分严肃的说道:“八成是要造反啊!” 陆承的脸色瞬间大变,立马坐了下来,低声问道:“周……周兄,你没开玩笑吧?” 周茂才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恐怕我们也要被卷入这场动荡之中啊!” “一旦杨政背后的人反了,我们也成了帮凶,更逃不过诛九族的大罪!” 陆承的的双手都开始发抖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周兄……你……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 周茂才突然看着他,略带深意的看着他,问道:“我一直在想詹徽今日答应给余正明八万两银子……他上哪去弄八万两银子!” 陆承慌张道:“派人……派人去地方搜刮……” “他要敢去地方上搜刮,皇帝能剥了他!” “那你的意思是……” 陆承早被一句诛九族吓得六神无主。 “我听说詹徽在押送税银回京的时候,路过独松关,税银被劫,丢了八万两,如今詹徽又给余正明八万两,难道你不觉得巧合吗?” 陆承瞬间明白过来,瞪着眼珠子说道:“你是说,那丢失的八万两银子是詹徽自己搞得鬼……”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被朝廷查到,就是死罪啊!” 周茂才愁苦道:“我也想不通这些,不过,我感觉詹徽一定在酝酿一场大阴谋!” “如果那八万两银子就是江南丢失的税银,余家一定会被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陆承倒吸一口凉气,恍惚说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被牵连其中……” 周茂才无奈的说道:“咱们给杨政送钱粮,他拿来造反,咱们同罪,这种事一查一个准,这世间将再无松江陆家,嘉兴周家,哎……” 周茂才能看穿局势,却破不了局,因为暗通倭寇和张士诚余孽的账本,杨政手上有一本,詹徽手上也有一本。 该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 “杨政背后的人……如果造反成了,我们是不是就能活了?” 陆承突然问道。 “没错,不仅能活,还是有功之人,入朝为官也说不定!” 周茂才严肃的问道:“大明正值鼎盛之期,你觉得现在造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真是笑话!” 陆承瞬间沉默了! 周茂才接着说道:“还是找詹徽谈谈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陆承也是无奈,说道:“他这个人吃人不吐骨头,不见得会放过我们!” 第4章 投诚 “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啊!” 周茂才无奈的说道:“难道真的要伙同杨政谋反,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詹徽手上虽然捏着账本,但并没有报给朝廷,不然咱们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陆承冷哼一声,说道:“他想用那个账本吃死咱们,这个老狐狸,胃口大的很!” 周茂才却连连摆手,说道:“不怕他吃,就怕他不吃啊!” “他既然想吃,那就证明咱们还有利用价值,这或许就是那一线生机!” 陆承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我听你的,今晚就去找詹徽,坦白一切,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二人想的挺好,来到詹府才认清一个现实。 詹徽早就不是当年的江南布政使,人家现在是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是地位尊贵的武英殿大学士,是经常给太子上课的东宫太子少傅,是正一品的荣禄大夫。 不是你们两个地位连农夫都不如的商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上一次来,还能进詹府喝杯热茶,这一次来,连詹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拿钱塞给管家都不好使。 詹徽家进不去,没办法,二人天不亮,又去兵部衙门等着。 等到天朦胧亮,终于看到一辆豪华的八人大轿赶了过来。 只见詹徽从轿子里缓缓走了出来,闲庭信步来到兵部衙门。 “大人!” 周茂才立马高呼一声,詹徽好似没听到一般,甚至都没正眼瞧二人。 “大人,我们是……” 詹徽猛然回头,那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神让二人不寒而栗,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来人,拿下!” 詹徽立马命人抓了二人,任凭他们呼喊却充耳不闻。 二人被堵上了嘴巴,蒙上了双眼,也不知道被带到何处去了。 当二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昏暗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摆在二人面前的却是一碗米饭,一碗碟青菜。 二人被关了整整一天,滴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二话不说,抄起饭菜一顿狼吞虎咽。 这两位家财万贯的皇商,头一次感觉这普普通通的米饭竟然会如此之香甜可口。 然而,就在他们吃到一半之时,房门被缓缓打开,“滋拉”的声音让二人同时停了下来。 回头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修长的影子,如同鬼魅般的詹徽走了进来。 “大……大人!” 二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强大的威压让他们说话都不利索了。 “吃饱了吗?” 詹徽的声音有些沧桑,又带着些许的冷漠,看似随口的一句话,能让人汗出如浆。 二人立马放下筷子,说道:“回大人,吃……吃饱了!” 詹徽不喜欢站着,走到哪里都是坐着,茶水是必备的,他自己随身都要携带一个紫砂壶,那是六十大寿的时候,皇帝赐给他的贺礼,平时没事就放在手里盘着玩,视若珍宝一般。 “知道老夫为何关你们一天吗?” 二人相视一眼,陆承低着头说道:“是……是昨日冲撞了大人,这才……” “放屁!” 詹徽拍着桌子,冷声道:“尔不过一介贱商,竟敢在兵部衙门前公然呼喊老夫,若是被其他官员看到,岂不是会说老夫与你们有什么勾当!” 是啊,毕竟詹大人不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个一个要脸的人。 堂堂天子近臣,和你们这些贱商结交,丢不起这个人啊。 “大人,小人知错了,实在是事情紧急,这才冒犯了大人……” 詹徽冷笑道:“那个姓余的通倭,难道你们也暗中勾结那些张士诚的余孽!” 听到此话,二人心中猛然一惊,果然,詹扒皮要对余家动手了。 “大人!” 二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小人冒昧造访,就是为了余家的事啊!” 詹徽没有说话,由于天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周茂才口才好,说道:“我们来找大人,是想告诉大人,余家勾结南北榜案余党,意图谋反啊!” 二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紧张,毕竟,卖人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心里有些不安。 “说下去!” 詹徽声音冰冷,而且极为严肃。 “大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周茂才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既然下定决心,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前元至正末年,小人十几岁之时,前往江南桐庐书院求学,由于头脑灵活,受到杨政先生的赏识!” “后来,杨政让小人舍弃功名,留在江南经商,和小人一起经商的还有三个人,后来在东吴张士诚的逼迫下,不得已为他卖命……” “伪吴政权灭亡后,我们又为大明效命,筹备钱款,粮草,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我们四人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南的丝绸,粮食,茶叶和造船……” “本想着做做生意,赚些小钱,好好过日子,没想到杨政竟然逼迫我们暗中给海上的东吴余孽输送各种物资!” 詹徽冷冷说道:“原来你们也暗通那些东吴余孽,哦……对了,还有倭寇,你们可能不知道,当今陛下最痛恨的就是倭寇,你们说,这些事情,要是让圣君得知,该怎么处置你们?” 陆承胆战心惊的说道:“死……不……满门抄斩!” “错!” 詹徽冷笑道:“通敌卖国,呵呵……当诛九族!” 陆承吓得全身发抖,周茂才却是猛然哇哇大哭,声如雨下,十分委屈的说道:“大人啊,我们不想做这种事情,可我们要不做,杨政就把我们曾经为张士诚筹备粮草的事情告到朝廷啊,我们实在没办法啊!” “大人,看在我们曾经也为新政出过钱,出过力的份上,饶恕我们这一回吧!” 说着,立马磕头如捣蒜。 詹徽缓缓起身,走到二人身边,并没有表态,而是质问道:“你们刚才说,余家勾结杨政造反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那个杨政,逼迫我们三家,准备钱粮,到时候按照他的指示,运到一个地方,昨天晚上,我们和余正明一起喝酒,他说杨政要钱粮是为了谋反,还拉拢我们一起,我呸……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当然当然不可能会去做……” “等到余正明走后,我们立马来向大人举报!” 周茂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但过了半天,也不见詹徽有什么反应。 直到一炷香过后,詹徽才开口说道:“你们说的可都是实情?” 周茂才赌咒发誓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按理说,你们通敌,罪无可赦,但念在你们新政有功,又能提前揭发贼人的阴谋,暂时留你们一命!” 詹徽继续说道:“不过,最后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们能立多大的功劳!” 二人相视一眼,叩首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詹徽冷笑道:“如果老夫所料不错,那些钱粮应该是运到淮南之地,你们明白吗?” 第5章 凤阳留守司 一个月后,辽东,辽阳! 明朝自收复辽东后,设立辽东都司,总辖辽东二十五卫,是整个辽东地区经济,政治,人口中心,也是辽东第一坚城。 征东大军都是由各地方征调的部队,如今正在全部赶往辽东辽阳城。 而如今的蓝玉就在辽阳城内,他在等待部队到齐,以辽阳为起点,一步步吞并整个高丽。 辽东苦寒,即便到了开春,地上的积雪依旧没有融化,而且还透着彻骨的寒意。 辽东本地兵马早已习惯这种严寒天气,但是凤阳留守司的士兵军官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到底是他娘谁出的主意,让我们凤阳留守司来辽东打仗!” 一名年轻的千户躲在帐篷内,身上披着被子,将手伸在火堆上取暖,还吃着滋滋冒油的烤羊肉。 凤阳留守司的军官几乎都是功臣子弟,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当年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功臣,有些人在开国之前就战死了。 他们虽然战死了,但不能亏待人家的后人啊,便让他们的儿子,孙子世袭他们生前的官职,并把两淮子弟编到一起,也就是如今的凤阳留守司。 里面十几岁,二十出头就世袭百户,千户,佥事,甚至指挥使的功臣子弟那是多如牛毛。 这支部队的职责就是镇守凤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 而且,朝廷给凤阳留守司的军田也多,加上大家都是功臣子弟,说不定就认识什么公侯勋贵,所以谁也不敢吃他们的空饷。 别的部队在啃硬干粮的时候,凤阳留守司的兵都喝起了小酒,吃起了烤肉。 “大哥,你小点声,别让大将军听见了!” 另一名十几岁的百户低声说道:“我可听说了,蓝玉不好惹,咱们也惹不起!” “这他娘叫什么事啊!” 千户抱怨道:“爷们在凤阳,顿顿有酒有肉,来到这破辽东,吃个烤肉都要偷偷摸摸的,草……” “俺就希望大将军能照顾咱们凤阳子弟,打仗的时候,别让咱们冲前面,留条小命,回凤阳享福,俺这个百户才当了半年,可不能把命留在高丽那屁地方!” 几人将吃剩的骨头随手丢在地上,纷纷充斥着内心的不满。 “好了!” 千户用棉被擦了擦满是油腥的手,直接躺在了床上,用脸瞪了瞪棉被,说道:“回头给老子拿个新的过来……” “还有,把地上的骨头收拾干净,找个地方埋起来,埋深一些,别让那几个狗监军闻出味来!” 百户招招手,立马走进来几个小兵,开始收拾地上的骨头,装到盆里,就在走出帐篷之时,正好和走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谁……没长眼睛,是不是瞎啊!” 百户摔在地上,破口大骂,骨头全部散在了地上。 千户回头看了一眼,却吓得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他们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却认识他身上的那副鱼鳞吞兽甲。 蓝玉手持马鞭对着千户就是两鞭子,怒斥道:“现在各部都在整顿兵马,准备作战,辽东兵马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操练,你们这些人,躲在帐篷里喝酒吃肉……” “你们是来打仗的,还他娘的是来享受的!” 千户低着头,即使被打,被骂,也不敢说话,这可是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消灭北元的大明军神,此次攻打高丽的最高指挥官,陛下亲封的征东大将军。 “这是谁的兵?” 跟随蓝玉巡营的一群参将中挤出一人,拱手道:“回大将军,他们是凤阳留守司的兵,是末将的属下,此人是已故汝国公周武之孙!” 说话的人正是凤阳留守司的指挥使,血战太平,东丘郡侯花云之子花炜。 “你自己看着办吧!” 蓝玉撂下一句话,直接走了,一群参将立马跟了上去。 又掀开一个帐篷,里面的士兵竟然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巡视整个大营,两万兵马,至少有一半的军官没有参加操练,躲在帐篷里,不是喝酒就是睡觉,还有一些溜出军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回到中军大帐,蓝玉用马鞭指着花炜说道:“花指挥,你过来!” 花炜大步上前,抱拳道:“大将军!” “砰!” 蓝玉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将花炜踹倒在地。 “就你带的这些兵,连老子的马夫都不如!” “老子真不知道,你这个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了!” 花炜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大将军,非是末将无能,而是凤阳留守司的兵都是功臣子弟,末将……末将……” “别给老子说这些!” 蓝玉冷声道:“给你一个时辰,去把部队给老子集合起来,凡是躲在帐篷里的,出去的,不参加操练的,全部斩了,老子不管他爹,他爷爷是谁!” “末将领命!” 在场的公侯勋贵,皇亲国戚,皇孙驸马,没一个敢说话的。 花炜刚出去没多久,朱高燧走了进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奋的笑道:“师父!” 蓝玉冷着脸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师父,只有大将军蓝玉!” “大将军!” 朱高燧立马改口,抱拳道:“荣国公率领神机营到了!” 王弼来了! 蓝玉顿时转怒为喜,连忙说道:“快,快请进来!” “不用请了,爷们!” 只见王弼一身盔甲,大步走了进来,虽然六十多岁了,却依旧精神百倍。 “哈哈!” 蓝玉大笑两声,立马让所有人退了出去。 “兄弟,老子终于把你盼来了!” 征东副将军,神机营主将,双刀王,荣国公王弼,当年是常遇春的副手,后来变成蓝玉的副将兼参谋兼先锋,能攻能守,能谋能断,大明朝为数不多的全能型的武将。 “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你骂人,你也一把年纪了,这脾气就不能改改,气大伤身,还以为自己是二十琅珰岁,一泡尿能尿一丈长的小伙子啊!” 蓝玉冷笑道:“老子要能改,老子就不是蓝玉了!” “老子刚才巡营的时候,差点没被气死,如果这十万兵马都是凤阳那些兵,这仗压根就不用打了,老子直接跳鸭绿江,给陛下谢罪吧!” “就是把我姐夫挖出来,也打不赢这仗!” 王弼笑了笑,说道:“怕什么,老子这次把神机营给你带来了,两万人,全部配备了火器,还有三百座洪武大炮,上千发炮弹,你指哪,老子就给你打哪!” “哈哈!” 蓝玉拍案而起,大笑道:“你来了,老子就放心了,赶明等燕王的兵马一到,咱们爷们在高丽大干一场!” 第6章 千里长城 次日! 辽阳城外,烟尘滚滚,万马奔腾,带兵的是一员身穿银白亮甲,手持陌刀的年轻小将。 “吁!” 小将勒紧缰绳,下令停下,一瞬间,上万的战马发出嘶鸣。 城上甲士问道:“来者何人?” 小将高呼道:“征东参将张辅,奉命率领两万燕藩骑兵,求见蓝大将军!” 城门被缓缓打开,走出一名三十多岁的参将,此人身披盔甲,腰悬战刀,正是江国公吴良之子,江阴侯吴高。 也是此次征东参将中,为数不多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朱雄英曾经交代蓝玉,这些参将之间也有不同。 其中,吴高,吴杰,杨文,何福四人并不是新兵蛋子,而是早已镇守一方的大将,而蓝玉要做的就是培养他们独当一面的能力,将来可以单独领兵作战。 “大将军有令,张参将入城议事,麾下骑兵于西城外扎营!” “末将遵命!” 燕藩兵马既然被调入辽东,那自然就属于征东大军,当然要听从蓝玉的调遣。 城楼之上,躲在暗处的蓝玉早已观察多时,看着燕藩的骑兵,问道:“荣国公,燕王的兵马,如何啊?” “强……很强!” 王弼坦然说道:“这应该是燕藩最精锐的两万骑兵了,是真正的精兵,看来燕王把家底都掏给你了!” “燕王虽然和咱淮西勋贵不和,但这一次却没藏私心,倒是让本公有些刮目相看了,也算给足你这个征东大将军面子了!” “拉倒吧!” 蓝玉不屑的说道:“你可别燕王想的太好,你以为他是给老子面子啊,怎么可能,他巴不得老子死在高丽……” “他是害怕陛下找他麻烦罢了!” 王弼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样,有这两万精锐骑兵,又多了三成胜算!” 蓝玉却摆摆手,说道:“我们打的几乎都是攻城战,骑兵没多大用处,除非李成桂敢和我们打野战,老子觉得,他没这个胆子!” “别轻敌!” 王弼严肃道:“李成桂不是泛泛之辈,当年打过红巾军,数次击退倭寇,又能以军事手段发动政变,独揽高丽大权,也算是个枭雄!” “而且高丽的神射手,骑兵战斗力都很强,军中也不乏善战之辈,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吃大亏!” 蓝玉听后却是冷笑两声,满是鄙夷的说道:“他们的那点微末战术,都是学自我们中原,要论兵法计谋,行军布阵,咱们汉人是他们祖宗!” “学点皮毛,还真的娘的能成精啊!” 王弼还想说着什么,蓝玉已经转身走了,回头说道:“走吧,兵马都到齐了,琢磨怎么打吧!” 走进大帐,蓝玉指着沙盘上的辽阳镇问道:“好好琢磨琢磨吧!” 王弼回头看了看,问道:“就咱们俩啊,你怎么不把那些参将叫来一起商议一二?” “老子已经派人去叫吴高和杨文了,这二人镇守辽东多年,对高丽比较熟悉,剩下那群新兵蛋子,滚一边玩去吧,老子看着就烦!” “要不是陛下让带着练兵,老子都懒得搭理他们,一群狗屁不懂的玩意!” 蓝玉是真心不想带这些人,他认为这些人除了吴高,杨文,何福几个还行,剩下的人不仅帮不了忙,还都是累赘。 说话间,吴高和杨文二人走了进来,抱怨道:“见过大将军,见过左副将军!” 辽东三巨头,平安善战,吴高善谋,杨文最猛。 “不用多礼,过来吧!” 蓝玉直接问道:“说说高丽的事吧!” “是!” 吴高指着沙盘说道:“大将军,末将已经探查清楚,镇守千里长城的人是高丽的义安大君李和,此人是李成桂的庶弟,自幼随兄李成桂南征北战,不离左右,屡立战功……” “李和此人虽然勇武,却十分淳朴,为人随和,对待士兵极好,在高丽军中威望很高,绝无投降的可能!” “至于兵马,大概万余人左右,几乎全是步兵!” 高丽长城,始建于两宋时期,是为了防备契丹,蒙古,女真等游牧入侵高丽,在鸭绿江南修建的一座防御工事。 要想进攻高丽,必须先破了这个千里长城。 蓝玉手指划过千里长城,问道:“这破玩意怎么说?” “大将军,末将愿打头阵,率领三千辽东兵马,架云梯,推冲车,一举攻破这个屁长城!” 杨文主动请战! 吴高沉思片刻,说道:“大将军,依末将之见,千里长城足足高达二十余丈,城墙坚厚,若是强攻,恐怕会很大,何不试试掘土挖洞之术!” 看着两个也不算年轻,但还是后辈的将军,蓝玉和王弼同时笑了。 “哪里用的着如此麻烦,直接把洪武大炮架出来,对着长城下的城门轰就行了!” 蓝玉回头问道:“荣国公,你觉得多少发炮弹能给轰掉?” “如果打的准,三百座洪武大炮,一轮下来就炸碎了!” 王弼很有自信! …… 次日,大军正式前往高丽,在千里长城外的新安堡停了下来。 长城之上,望着黑压压一片的明军,李和神情凝重,眼神中充斥了担忧。 其实,他自己心里都明白,千里长城形同虚设,压根就挡不住明军,无非就是拖延时间罢了,更何况来人还是大明的军神蓝玉。 但他是李成桂的弟弟,别人投降还有一条活路,他只有死战长城这一条死路。 明知是死,但李和还是要死战到底! 副将提醒道:“大君,明国的军队压上来了!” 李和微微点头,吩咐道:“弓弩准备,到了射程之内再攻击,不要在乎箭矢的消耗!” 千里长城支撑不了多久,还不如尽快消耗掉,延迟明军的进攻。 而明军派出打首战的傅让,傅友德之子,如今是王弼的副手,神机营副将。 “盾牌顶上去!” 傅让抽出佩刀,步行前进,开始发号施令。 三百名盾牌手手持大盾牌,排成一列,一步步前进,而后面就是神机营炮手推着前进的洪武大炮。 眼看越来越接近长城,高丽的箭矢如雨点一般骤然袭来。 “变阵!” 一字长蛇阵立马开始变化,四人一组,纷纷后退,保护神机营的炮手。 高丽的第一波箭雨几乎没对明军造成伤亡。 部队继续前进,傅让仔细端详着距离,眼看到了洪武大炮射程之内,立马停了下来。 “对准城门,一发速射!”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开始响起,待到硝烟散去,城门早已消失,连带着上方的城墙也跟着坍塌,直接漏出一个大口子。 傅让抱拳道:“大将军,不辱使命!” 蓝玉满意的笑道:“傅家小子,三板斧抡的不错啊!” “和大将军比,还差的很远呢!”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指着轰出的口子说道:“路……老子给你们铺好了,谁去趟趟水?” “末将愿往!” 参将中有两人站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两个生瓜蛋子。 景川侯曹振之子,曹炳! 武定侯郭英之子,郭镇! 第7章 攻长城 高丽千里长城外! 看着不远处被轰出城外的口子,蓝玉又看着眼前这两个新兵,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两个生瓜蛋子,能行吗?” 曹炳和他爹曹震一个性子,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将军,末将来的时候,我爹从军中拨了一千人马给我当亲兵,末将不用大军,就率领亲兵,一举拿下千里长城!” 郭镇也不示弱,同样说道:“末将也愿率领一千亲兵,拿下长城!” 千里长城可是首战,谁拿下谁就是首功,蓝玉本来是想让常茂打头阵的,但转念一想,郭家,曹家也不是外人,这军功谁立都是立。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上吧!” 蓝玉下令道:“曹炳,郭镇听令,率领你们本部人马,一个时辰之内,给老子拿下高丽的狗屁长城!” “末将领命!” 辽东寒风呼啸,王弼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这俩生瓜蛋子从来没上过战场,能行吗?” “看看吧!” 蓝玉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陛下让老子带着这群生瓜蛋子练兵,总不能不管不问,走个过场吧,回头怎么和陛下交代!” 王弼担忧道:“这俩人要死在这了,郭英和曹震一定和你势不两立!” “去他大爷的吧!” 蓝玉满是不屑的骂道:“他们算什么东西,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了就死了,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老子什么,陛下都说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死在战场和老子无关!” 远处,曹炳,郭镇已经率领兵马开始步行冲锋。 “杀!” 曹炳高举战刀,大吼道:“曹家的兵听着,谁第一个冲进长城,老子赏他一千两银子!” 曹家的兵顿时精神一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的向前冲着。 一旁的郭镇也不甘示弱,大喊道:“郭家的兵,谁第一个冲进长城,本驸马把公主身边的侍女许给他当媳妇!” 郭家的兵爆发出一股欢呼。 “为了媳妇,上了!” 两家的兵马,气势十足,朝着被炸开的口子涌去,而等待他们的,却是高丽军满天的箭雨。 “嗖,,,嗖,,,” 前排的明军瞬间倒下一片,各自的士兵举着盾牌护住自家的主将。 “别管老子,冲上去!” 曹炳急眼了,开始带头冲锋,在躲过箭雨后,已经冲到了炸塌的长城口子上。 高丽守将李和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早已命令士兵堵住了缺口,曹炳,郭镇率领人马冲上碎砖之上,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高丽士兵和一道道袭来的箭矢和少许火器。 不少明军中箭倒地,而站在长城上的高丽弓箭手居高临下,正在不间断的朝着明军放箭。 “郭驸马,让你家的兵上啊!” “曹老大,你他娘的净说屁话,我们郭家的兵一直顶在前面!” 郭镇看着不断被消耗的兵马,大喊道:“不行就撤吧,口子太小,兵马摆不开,一时半会攻不进去!” “现在撤退,我曹家的脸都能丢尽!” “那也总比送命强!” 二人躲在盾牌后面争论不休。 李和见明军被压制,拔剑大吼道:“明国的军队不过如此,冲过去,吃掉这伙明军!” 高丽军顿时士气大振,朝着缺口冲了过来。 曹炳站起身来,怒吼道:“冲过去,杀了这些高丽狗!” 双方在长城缺口开始近距离肉搏。 “老子送你们回家!” 曹炳一刀劈死一名高丽士兵,要说,郭曹派来的这些亲兵,战斗力真不错,原本被压制的明军,一旦贴身肉搏,立马爆发出超强的战力,竟然打的高丽军前进不了半步。 双方在长城缺口不断厮杀,同时,郭曹两家的兵马也在不断被消耗着。 远处,王弼咧着嘴说道:“天爷啊,郭英,曹震的家底快被这两个小子败完了!” “哈哈!” 后面的三千营主将,会宁侯张温,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虎父生犬子啊,你们说要是老曹,老郭在这,会不会当场气死过去?” “你他娘的少说两句吧!” 一旁的三千营主将孙恪瞪他一眼。 蓝玉脸色铁青,眼神都快喷出火来了,大喊道:“荣国公,出动洪武大炮,掩护他们撤回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曹炳,郭镇被堵在长城口,已经攻不进去了,说不定就得被李和吃掉,一旦被黏住,就是想撤都撤不了了。 很快,洪武大炮对准长城上的守军,再次开炮,暂时压制住了弓弩的攻击,明军暂时收兵。 曹炳,郭镇全部折损了大半的兵马,灰头土脸的走了回来。 曹炳提着带血的战刀,来到蓝玉面前,问道:“大将军,我们即将攻破高丽的千里长城,为何此时收兵啊,末将心中不甘!” 曹炳心中有些怨气,整天听人吹嘘蓝玉打仗多厉害,今日一战,分明就是不会打仗。 蓝玉冷着脸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对着曹炳的肚子,猛然就是一脚,转身又一巴掌抽在郭镇脸上。 曹炳躺在地上,说道:“大将军,你打我干啥?” 郭镇捂着脸说道:“大将军,末将可是驸马,你就算不给我父亲面子,也得给太上皇面子吧!” 蓝玉拿着马鞭,对着二人又赏了几鞭子,怒斥道:“这是你们哪个爹教你们这么打仗的!” “还驸马,,,你他娘的别给皇家丢人了,郭英的儿子就是个废物!” “还有你这个狗东西,日你娘的,还问老子打你干啥,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老子现在立马砍了你!” 这可是首战,二人折损上千的兵马,还没攻进长城,差点让人吃掉,蓝玉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心里没火都怪了。 “曹炳,郭镇!” 王弼走了过来,耐心的说道:“刚才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一鼓作气冲出进去,要么将他们引出来打,但你们打的,要说猛吧,好像也不是很猛,想撤吧,又不太甘心,长久消耗,你们必死无疑,明白了吗?” 毕竟是两个老侯爷的儿子,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听到此话,二人这才知道自己的错误,再也没有任何怨言,低着头抱拳道:“大将军,末将知错!” 蓝玉正在气头上,大手一挥,没好气的说道:“不会打就别逞能,站在一边看看别人怎么打的,好好学着,老子今个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冲锋破敌!” “常茂!” “末将在!” 蓝玉没有太多废话,直接问道:“两千兵,一个时辰够吗?” 常茂抱拳道:“回大将军,用不到,半时辰后,末将不把守将的脑袋拧下来,大将军就把末将的脑袋拧掉挂起来!” 第8章 茂太爷逞威 都瞧瞧,都看看,什么叫底气? 这他娘的就叫底气! “好!” 蓝玉严肃道:“军中无戏言,如果你半个时辰内没攻破高丽的千里长城,老子绝不会饶了你!” “你是征东先锋,挑个参将和你一起出战!” 常茂立马扫视在场的诸位参将,问道:“谁愿意和本先锋一起立个首功?” 本来大家战意十足,但曹炳,郭镇的前车之鉴,让人心里开始打鼓,千里长城只是被炸开一个一丈多长的口子,出战的人必须破开这道口子为大军开路,高丽军一定设下重兵,强弓硬弩之下,堪称九死一生。 不少人已经低下了头,谁也不愿意白白送命啊! 就在常茂刚想骂人之时,站在最后的一员小将站了出来,抱拳道:“师父,徒弟愿意陪您一战!” 常茂学着蓝玉的口吻说道:“这里没什么师父,只有先锋将军!” 樊忠再次抱拳道:“末将愿随将军出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常茂大手一挥,说道:“走!” 蓝玉看着眼前这些参将,那是头疼不已,一个个盔甲穿的都挺好,那披风挂身后威风极了,看着都挺像回事的,其实狗屁都不是。 “都他娘的杵在这作甚,等着吃饭啊!” 蓝玉将马鞭砸在参将之中,怒吼道:“都滚出去,睁大你们的那双牛蛋,仔细瞧瞧,别人是怎么打的仗!” 众参将立马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生怕蓝玉抽在自己身上。 “老子真是服了,要说打仗,咱们哥几个就能吞掉整个高丽,偏偏要带上这群大爷,陛下的圣意,老子又不能不听,非要让他们来练兵,你们瞧瞧,这一头头烂蒜,哪个能练出来!” 蓝玉坐了下来,拍在桌子上,说道:“真是气死老子了!” “陛下是对的!” 王弼也坐了下来,严肃道:“现在有咱们几个,陛下还有人用,可十年,二十年以后,咱们都死了,陛下还有人用吗?” “不能只考虑眼前啊,陛下深谋远虑,正因将来无人可用,所以趁着咱们哥几个还活着,才要多为陛下培养出来几个将来能打仗的人出来啊!” 蓝玉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你说的这些老子都明白,陛下也说了,此次出兵高丽,其实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练兵,可老子实在受不了这些废物!” 王弼笑着安慰道:“没有天生就会打仗的人,就说咱们刚跟着老皇爷那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别人冲咱们就跟着冲,冲过去就是杀,,,” “能打的将军,都是一场场恶战熬出来的,经历的多了,自然也都懂了!” “既然陛下把事交给你了,你就得上心!” 张温也趁机说道:“大哥,你也犯不着生气,既然陛下说是练兵,就让那些小的先上,他们不行,咱们这些老家伙再给他们擦屁股就是!” “哎,,,” 孙恪也凑了过来,说道:“都是自家的孩子,就算擦屁股沾到屎,那也没有嫌弃的道理!” 蓝玉顿时笑了,站了起来说道:“说的也是理啊,走吧,爷们!” 说着几人走了出去,边走边回头说道:“一直听说你们在辽东整顿三千营,快三年了吧,赶紧拉出来让老子看看!” 张温摆手道:“想看还用得着咱爷们!” 孙恪招呼道:“让小辈给你演练演练!” 说着,立马将杨文喊了过来,张温笑着说道:“去把咱们的三千营拉出来,让大将军指点一二!” “末将遵命!” 长城之外,常茂一身铁甲,头戴铁盔,不是那种一小片铁块衔接在一起的鱼鳞甲,而是巴掌大的生铁,穿孔拼接而成,没有任何图案造型装饰,就是名副其实的铁甲。 普通铁甲也就三十斤左右,但常茂穿的这种,重达五十多斤,一般人穿着别说冲锋打仗,就是走路都困难。 但常茂不是一般人,他是张飞,马超那样的万人敌。 “冲过去,剁了高丽的杂碎!” 没有太多的豪情壮语,也没有任何许诺,有的只是一道命令和目的,以及身为先锋主动带头冲锋的行动。 这无异于比任何许诺都能激起士兵的战力。 高丽的千里长城上,李和凝视着黑压压的冲来的明军,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带队冲锋的明军将军,全身铁甲,身材魁梧,犹如一把利剑,不要命的朝着长城袭来,完全不是前两个人能比的。 “如果本将没有猜错,这个人可能是常遇春的儿子,大明郑国公常茂!” 听到常遇春的名号,副将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大名鼎鼎的常十万,真正让他害怕的不是常遇春打仗有多厉害,而是这个常屠夫喜欢杀降。 李和很明显提前做过准备,立马吩咐道:“一定要守住缺口,不能让明军冲进来!” 眼看明军越来越接近长城,李和果断下令放箭。 冲锋的明军不断有人倒下,却没有停止下来,而是继续奋力冲向缺口。 而缺口处的高丽军早已严阵以待,不断朝着明军放箭。 常茂冲在最前面,承受的箭矢也是最多,可对方并没有神射手,所以压根射不透常茂身上的铁甲。 常茂看了一眼缺口处的高丽军,立马回头吼道:“弓箭手,开始抛射!” 冲在最后的三百明军立马张弓搭箭,对着正上方的长城缺口开始放箭。 突然冒出来的箭矢让防守缺口的高丽军顿时大乱起来。 位于后方的曹炳恍然大悟,情不自禁的说道:“原来要这样打,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啊!” “你要能想到你就不姓曹了,你们曹家的人什么时候长过脑子!” 蓝玉先是数落一通,随后扯着嗓子大喊道:“都看到了吧,这个时候要用弓箭抛射压制,才能让敌人自乱阵脚,为冲锋在前的士兵减轻压力!” “你们这些烂蒜,就他娘的像个傻子一样乱冲,那能攻过去都怪了,打仗要他娘的动脑子!” 曹炳被骂的不敢抬头! 长城内,高丽副将指挥道:“不要乱,明军冲过来了,盾牌顶上去!” 常茂已经冲到了缺口,看到三层手持盾牌,并成三排的高丽兵,并没有停下来指挥,而是作出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行为。 “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也能挡住老子!” 常茂怒吼一声:“老子今个让你们这些高丽狗看看,什么叫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茂太爷!” 常茂猛然加速,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直接朝着高丽军的盾阵撞了过去。 三层的盾阵,前后二十多人在常茂的撞击下,竟然犹如豆腐一样,全部撞翻在地,不堪一击。 “师父,您没事吧!” 樊忠立马将常茂扶了起来,高丽军看到明军即将冲了进来,立马涌了上去。 常茂摘掉铁盔,将铁槊横在胸前,另一端交给樊忠,喘着粗气说道:“和老子一起强推过去!” 樊忠立马将锤子挂在腰间,常茂怒吼一声:“走起!” 第9章 三千营军规 高丽长城缺口下,常茂,樊忠二人共同横着长槊,怒吼着朝着赶来的高丽军冲去。 “砰!” 铁槊碰到高丽军,前排的士兵竟然直接被震的吐血。 常茂肌肉暴涨,樊忠青筋暴起,二人将高丽军推的连连后退,竟然一口气推进了长城之内,高丽守军顿时倒下一片。 “儿郎们,杀进去!” 先锋部队长驱直入,从倒在地上高丽军身上践踏而去。 不远处,一帮参将看的是目瞪口呆,郭镇惊愕道:“这一泡尿的工夫,高丽引以为傲的千里长城就这么被攻破了?” 傅让惊叹道:“郑国公真乃天下第一猛将!” 李辰穿着一身精美的薄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的说道:“平常怎么没看出来,小樊子竟然这么猛!” 就连跟随而来,担任参军的几名文官也是称赞天将下凡,当世无人能敌。 固若金汤的高丽长城,被成功攻破。 蓝玉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在场的参将大声吼道:“都他娘的看到了吧,这才叫打仗,你们那都是什么玩意,他奶奶的,丢人现眼!” 一众小将被骂的不敢言语。 “杨文!” “末将在!” 蓝玉随手一指:“三千营压上去,凡是抵抗的一个不留!” 三千营全是兀良哈,鞑靼,女真等游牧组成的骑兵,所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兀良哈骑兵喜欢用铁蒺藜骨朵,鞑靼擅用弯刀,女真用强弓,另外还有绊马索,套绳,狼牙棒,斧头,锤子等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 身上的穿着也各不一样,有的穿盔甲,有的穿皮甲,还有兽皮,毛毡,骨制头盔等,看上去就是一群杂牌兵,但这万人杂牌骑兵的战斗力却是非常的强悍。 当初建立三千营,朝廷并没有给任何支持,没钱,没粮,没武器军械,完全是张温和朱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仁爱”之心,感化异族,一点点组建起来的。 先锋部队打通道路,三千营全部冲进长城内,开始收割! 蓝玉大手一挥,说道:“都跟着老子进去瞅瞅,高丽的豆腐长城长啥样!” 而长城内早已乱成一片,开始的时候,高丽军依靠弓弩优势,还能抵挡一二,当常茂率领先锋部队攻破长城缺口之时,高丽军就已成败局,而三千营的骑兵冲进来后,那就只剩逃跑了。 “嗷!” 一名身穿牛皮甲的兀良哈骑兵鬼叫一声,将套绳甩了出去,直接套在一名高丽士兵头上,勒住脖子,拖在战马后面,活生生的将其拖死。 “嗖!” 一道斧头飞去,直接砍死一名想要射箭的高丽士兵,这是女真骑兵。 高丽军兵败如山倒,副将慌张道:“大君,你快带着剩下的士兵前往宽甸堡,末将前来挡住明军!” 李和手持宝剑,说道:“明军有十万兵马,骑兵已经冲进来了,你如何能抵挡?” “能挡多久就挡多久吧!” 看着身后不断被杀的士兵,李和悲愤不已,这简直就是屠杀。 他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才防守了一天,固若金汤的千里长城就被明军的火炮轰开,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万人敌的猛将,一举破城。 原本他以为依靠强大的弓弩最少能坚持十日,可没想到仅仅用了半日就失守了,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了,让李和顿时心如死灰。 李和咬着牙说道:“召集将士们,和明军死战!” 副将苦着脸说道:“大君,士兵都是冲散了,压根召集不了啊!” 此时,留在长城上的高丽军被死死堵住,要么和明军拼命,要么跳长城而死,但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而城内少量高丽军早已被三千营的骑兵冲的四散而逃,即使投降,也免不了被杀的命运,混乱中,谁还管得了谁啊,纷纷化为明军的军功。 这些三千营的骑兵都是游牧,生活在苦寒之地,朝廷不给饷,什么都要自己解决,那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野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拿军功的机会,那还不可劲的杀。 在他们眼中,那不是高丽士兵,还是军功,是银子,是粮食,是自己以后的人生。 “这有个大官!”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朝着声音方向看来,当看到长城守将李和之时,顿时兴奋起来,立马朝着那股残兵杀去。 “兄弟们,发财了!” 李和身边只有二百多士兵,副将持刀大喊道:“保护大君!” 面对奔袭而来,并发出欢呼声的骑兵,高丽残军颤颤巍巍站了出来,很多人都在发抖,连弓箭都拉不起来。 几百骑兵形成一个圈子,迅速将李和他的二百多残兵包围起来,眼神全部死死的盯着李和,仿佛凶猛的野兽看到了猎物,双眼都在放着绿光。 一名长满络腮胡子,留着金钱鼠尾辫的三千营女真骑兵扬着马鞭说道:“这个高丽人是我们四司先发现,应该归我们女真所有!” “放屁!” 一名大汉勒着缰绳,反驳道:“明明是我们三司追上的,应该归我们兀良哈!” 三千营分做五司,鞑靼为一司,瓦剌为二司,兀良哈为三司,女真为四司,汉人为五司,司下面还有几个小旗,按地名,部落,出身命名,女真四司就有三个小旗,分别为海西小旗,野人小旗和索伦小旗。 “怎么?” 女真骑兵立马张弓搭箭,对着兀良哈骑兵,说道:“你想抢功?” 兀良哈骑兵扬起狼牙棒,吼道:“就你们这些野人,老子一棒子砸碎你的脑袋!” “你再说一遍?” “怕你咋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三千营副将,会宁侯张温带着各司的指挥使到了。 “侯爷!” 张温骑在马上,看着被围的高丽军,又看了看三司和四司的,冷声道:“三司,四司,违反三千营的规矩,私自相斗,三司,四司的指挥使,你们自己处理吧!” 三司指挥使阿札施里瞪着那名拿着狼牙棒的士兵说道:“自尽!” 狼牙棒瞬间掉在了地上,夺过一把刀子捅进了自己的胸口,从马上跌落下来。 四司指挥使孟特穆冲着自己的士兵说道:“他都死了,你还在等什么?” 女真骑兵也没有犹豫,拔出一根箭矢,猛然插进自己脖子,死在了马上。 三千营之中,各部矛盾很大,相互打架斗殴,争夺东西的事情经常发生,也只有孙恪,张温这样的骄兵悍将能镇住这些异族。 第10章 又添丁 张温是淮西勋贵中最狠的人,想当年,他驻守兰州,被王保保率领大军包围,他胆子极大,竟然以五千兵马出城反打元军二十万兵马,直接打的王保保措手不及,损失严重。 而他自从整顿三千营以来,靠的就是一个狠字,各司各旗还敢和主将孙恪叨叨几句,但唯独不敢反驳铁血的张温,三千营能稳定发展,张温可谓功不可没。 在场的兀良哈三司,女真四司的骑兵,以及他们的首领阿札施里,孟特穆在张温面前,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回头带回去,把这两个人葬了!” 张温态度冷静下来,吩咐道:“这两人,按照战死抚恤,他们的军功和官职,由他们的兄弟儿子继承!” 阿札施里,孟特穆连忙行礼道:“谢侯爷!” 这就是会宁侯张温,铁血的背后,还极为富有人情味。 而明军发生一幕让高丽军极为害怕和不解,他们听不懂汉话,但却看到那个明朝的将军一指,那两个士兵就立马自尽了,对自己人都如此狠辣,而他们高丽人如今已经变成了案上鱼肉。 张温眯着双眼,指着李和问道:“你就是那个高丽的什么鸟大君吧?” “正是本将!” 高丽军中传来李和的喊声:“明国的将军,如果你肯放过这些士兵,本将可以立马自尽!” 张温顿时大笑两声,压根都没看他,回头说道:“阿札施里,孟特穆,老子做事,向来公平公正,既然是你们两司一起发现的,那就把这个什么大君剁成两半,军功平分!” “轰!” 还没等两个指挥使下军令,兀良哈骑兵,女真骑兵全部冲了过去,瞬间淹没了这三百高丽士兵,而李和得知自己死期将至,唯恐被分尸受辱,果断拔刀自刎而亡。 远处,常茂早已卸掉身上的铁甲,光着膀子,手持长槊,四处寻找着高丽“土特产”。 “师父,师父!” 樊忠快速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师父,你看,咱们的军功被三千营抢了!” 只见三千营各司在张温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张温的战马上还挂着一颗人头,正是那高丽长城守将李和。 “我说会宁侯老张啊,你办事有些不讲究了吧!” 常茂将长槊狠狠地砸在地上,质问道:“这长城是爷们带着徒弟和儿郎们拼死拿下的,你们三千营吃现成的,我也不说啥,可爷们亲口立下了军令,要把守将李和的人头带回去,这怎么说?” “瞧你那点出息!” 张温直接将人头扔了过去,说道:“你说你都国公了,还要军功作甚,无非就是多点赏赐,回头把缴获的兵器,盔甲给我们三千营送些过来!” “你看看老子这些兵穷的,还他娘的用骨头制作长矛!” 常茂咧着嘴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好说,好说!” 说着直接把李和的人头递给一旁的樊忠,说道:“你整天师父师父的喊,老子也没送你什么东西,今个送你一个人头,算是礼物了!” 樊忠立马后退一步,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心里有些接受不了,为难道:“师父,这人头,,,人头,我就不要了!” “这他娘的是人头吗?” 常茂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他娘的是军功,你把这颗人头送到大将军面前,那就是首功,少说能官升三级!” 樊忠尴尬的说道:“师父,我,,,我没拿过人头,我只帮我爹剁过狗头!” “那你就把这个当成你爹给你的狗头!” 说着,直接扔了过去。 …… 京城,皇宫!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朱雄英走进乾清门,隔着好远喊道:“皇爷爷,皇爷爷在这吗?” 老爷子正躺在长椅上午休,被突然吵醒,翻个身子,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回你的东宫休息,来咱这吵吵什么!” 朱雄英兴奋的说道:“皇爷爷,喜事,喜事啊!” 老爷子随口问道:“啥喜事?” “妙锦生个男孩,您老人家又多个重孙子!” 老爷子脑袋一歪,随口说道:“知道了!” 朱雄英凑过去,笑着问道:“皇爷爷,您又多个重孙子,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老爷子继续躺着,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说道:“高兴,高兴,晚上咱多喝两杯!” 朱雄英眉头一皱,趴在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可孙儿没看出来您有多高兴啊!” 老爷子斜眼一瞪,说道:“怎么,咱还得跑到太庙给祖宗磕两个头,你才满意是吧?”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是……”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您老人家给赐个名吧!” “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想不出什么名,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爷子完全不当回事,侧着身子说道:“没事就滚,别在这烦咱!” 老大朱文珏出生的时候,老头子比谁都急,那是天天带在身边,一会儿见不到就想的慌。 老二朱文珂,虽然没有朱文珏受宠,最起码还给赐个名,偶尔看几眼,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这老三出生,干脆连名字都不给取了,好像有没有都一样。 想来也是,重孙子也五六个了,老爷子好像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您老人家歇着,孙儿这就滚!” 朱雄英无奈的走了出去。 “你等会!” 老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后院正在烧火做饭,炖肉煮鱼蒸米饭,咱听说文珏这段时间读书很用功,回头让他过来吃些!”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就这事啊……” “你就别来了,没做你的饭!” 老爷子挥挥手,说道:“滚吧!” 朱雄英没好气的对着朴不了说道:“去把咱大明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请来用膳!” …… 深夜,宗人府! “三爷,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詹徽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和喜悦。 朱允熥连忙问道:“詹公,怎么说?” 詹徽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低声道:“淮王暗地里勾结江南士绅,商人,意图谋反,千真万确!” 朱允熥瞬间拍案而起,气愤道:“哼,本王就知道他暗藏反心!” “陛下知道此事吗?” “不知道!” 说完,詹徽又补充道:“老夫也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 “不过,这对于陛下,对朝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詹公,此话怎讲?” “江南士绅一直都是陛下的一块心病啊,他们今天能操控科举,明天就能占据朝堂,架空皇权!” 詹徽的眼神变得阴毒起来,低声道:“借淮王谋反,彻底将江南士绅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第11章 李氏的反应 高丽,开京! “君上,千里长城失守,全军覆没,义安大君李和自刎而亡,被明军分尸泄愤,人头就挂在高丽长城上!” 消息传到高丽国都,李成桂当真是震惊不已,他震惊的不是长城失守,面对虎狼般的明军加上蓝玉那个疯子,失守不足为奇,但失守的如此之快,着实让整个高丽朝堂震惊。 当年耗尽无数人力财力,修建而成的长城防线,曾经无数次抵御了契丹,蒙古,女真人的进攻,说固若金汤,万无一失,那是夸张,最起码也能抵挡一二,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一日之内,就被明军攻破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李和是怎么守的千里长城,万余精兵,又有强弓硬弩,怎么会在一日之内就被明军攻破!” 李成桂愤怒的说道:“难不成那明军都是天兵,能插着翅膀飞进来!” 要说坚持一个月失守,那情有可原,一日就失守,李成桂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这是赤裸裸的打脸,高丽军不是明军的对手,这是现实,但差距如此之大,着实有些让人心虚了。 青海大君李之兰站出来说道:“君上,此次千里长城失守,罪不在义安大君,明军以大炮强行将千里长城轰出一个大缺口,谁也没有想到明军的大炮竟然会如此厉害,义安大君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只能用士兵去填缺口,可明军兵马实在太多,这才丢了长城!” “明军所用的这种火器名为洪武大炮,炮弹所到之处,可摧城碎石,遍地开花,血肉糜烂,威力十分惊人!” 李之兰是李成桂义弟,原本是女真千户,姓佟,恭愍王时率部归化入高丽,因入北青郡李成桂麾下而改姓李氏,也是李成桂的心腹。 李成桂努力的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慌的说道:“明国的军队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高丽右政丞金士衡趁机站出来说道:“君上,明军势大,又有蓝玉统兵,加上洪武大炮这种神兵利器,我高丽怎能抵挡的住啊,臣谏言,不如降了吧,也免得刀兵之苦,百姓涂炭啊!” 左政丞赵浚附和道:“君上,明国天朝,一京十四行省,带甲百万有余,又有无数战将,绝非我高丽小国可比啊,若是拼命抵抗,恐有灭国之危,请君上以社稷百姓为重啊!” 自从郑传道,南誾这些主战派的人死后,高丽朝廷上的士大夫,已经全被求和派占据。 高丽和大明对抗,几乎就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对于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士大夫来说,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王氏也好,李氏也罢,谁当这个高丽国君都无所谓。 李成桂神情凝重,有些犹豫,他年轻的时候,率军击退潘诚率领的二十万红巾军,立下威名,也击败过盘踞在辽东的前元纳哈出,也曾经多次斩杀倭寇,立下赫赫战功,一时名声大振,也堪称一代名将。 可他现在已经老了,六十多岁的高龄了,加上重病缠身,早已力不从心,自然也没了当年的豪情。 李成桂心中十分矛盾,他不想投降,一个国公之位哪里比得上在高丽当王,他也不想打,千里长城之战,已经证明明军的实力。 十万兵马,蓝玉,洪武大炮,这三个加在一起足以踏平高丽。 “兴安大君,你认为我们高丽该当如何?” 兴安大君叫李济,是王氏权臣李仁任的侄子,也是他的长女婿, 李成桂通过和庆州金氏,东州崔氏,骊兴闵氏等世家贵族联姻,成功融入了高丽上层贵族的圈子,从而巩固了他在高丽统治中的地位。 这位长女婿李济深得李成桂的喜爱和信任,如果把李成桂当成老爷子,那李济就是梅殷。 李芳远发动兵变后,李济想带兵去除掉他,却被李成桂以大敌当前,阻拦下来。 “君上!” 兴安大君李济开口说道:“众皆可降,唯君上不可降!” “臣等降了,永兴皇帝为了他的名声,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宗藩属国的小臣,尚能苟延残喘,但君上斩杀使臣,登基为王,早已宣战,若是投降,必然死路一条,难道君上想被押回明国受辱吗?” 话音刚落,金士衡立马站出来呵斥道:“兴安大君,你放肆,竟敢如此诅咒君上!” 李济严肃道:“本君不过是劝谏君上罢了,金大夫熟读史书,岂不闻天朝汉末,鲁肃劝谏孙权联刘抗曹乎?” “大夫想投诚,本君亦会死战!” 李济之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大殿内的士大夫哑口无言。 “说的好!” 李成桂拍案而起,神情严肃道:“兴安大君之言,深得孤之心!” 此情此景,李成桂俨然有了一国之君之风范,他义正言辞的说道:“身为天朝上国,竟妄动刀兵,肆意发动战争,欺我宗藩属国,是可忍孰不可忍,孤意已决,我高丽必与明国决一死战!” “兴安大君,孤命你率领五千铁骑,星夜增援北上,驰援义州,务必将明军抵挡在义州城前!” “臣领命!” ,,, 明军攻破千里长城后,全部驻扎在宽甸堡,准备攻打义州! “大将军!” 参将杨文走进大帐,抱拳道:“末将已经派人清点完毕,此战共缴获弓弩千余,箭矢上万,战马却寥寥无几,另外还有两千多高丽俘虏,如何处置,请大将军示下!” “蓝大爷,这些俘虏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末将以为,当全部射杀,震慑高丽李氏!” 曹炳带着一丝怨气说道:“用他们的狗命来祭奠死难的将士!” 杀俘,这也是蓝玉打仗一贯的作风,常遇春那点坏毛病都让他学来了。 “滚你娘个蛋吧,谁是你大爷!” 蓝玉毫不留情的大骂道:“你爹脑子缺根弦,你脑子也进屎了是吧,出征前,陛下怎么说的,忘了是吧,你他娘的真不愧是曹震的儿子,记吃不记打啊!” 曹炳被骂的狗血淋头,低着头悄悄的退了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 蓝玉严肃的说道:“陛下为本将约法三章,不可杀降,不可劫掠百姓,不可毁城泄愤,谁他娘的敢违反军纪,别乱老子翻脸不认人!” 众参将抱拳齐声道:“末将遵命!” 杨文继续问道:“大将军,那些高丽俘虏……到底……到底该当如何处理?” 说了半天,就是不让杀,可不杀留着也不是办法啊,两千多俘虏就是两千多张嘴,战事才刚开始,以后的俘虏会更多,除了消耗粮食外,还要派兵看守他们,实在是个累赘。 蓝玉也为难起来,按照他的想法,直接挖个坑埋了,省的麻烦。 第12章 攻打义州 可现在不行啊,皇帝三令五申不让他做这种事情,他蓝玉可不敢再违抗圣意。 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样单独挂帅出征的机会也不多了,还指望这次攻打高丽,立下军功,将凉国公改成梁国公,可不能出事啊。 他也明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私分明,在朝政大事上,皇帝向来不含糊,那是有过必罚,任何人都不例外。 就在蓝玉纠结之时,一位文官站了出来,说道:“大将军,其实陛下不让杀俘的用意是爱惜百姓民生,这些俘虏都是青壮年劳力,杀不如用……” “朝廷早有经略辽东,开垦荒地,屯田练兵之意,却苦于人口稀少,劳力不足,一直被耽搁下来!” “不如派人把这些高丽俘虏押送回辽东,交于辽王看守,再由儒家之礼教化,用于将来朝廷领略辽东的劳力!” 听到此话,蓝玉顿时一喜,对这名文官也高看一眼。 此人正是洪武二十七年殿试榜眼景清,现在已经是都察院正五品的左佥都御史,此次东征大军的监军之一。 “好,这个办法好!” 蓝玉扫视一圈参将,最终将眼神定在一位不起眼的参将身上。 “李芳!” “啊……末将在!” 李芳万万没想到,蓝玉竟然会点自己的将。 他是李善长的孙子,老爷子最大的外孙,临安公主的儿子,朱雄英的表弟,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人。 “按照景御史所说,由你将高丽俘虏押送回辽东,交给辽王!” 蓝玉也是在卖人情,一是看当年和李善长的情分,二是看皇后的面子,三是临安公主的人情。 别人去找皇帝皇后,或许见不到,但临安公主过去,都不用通报,面子极大,毕竟皇帝都怕这位大姑姑。 “末将领命!” 朱雄英对李芳的评价是,成大事不足,成小事有余。 这种军功简直就是没有任何风险的白捡。 蓝玉走到沙盘地图前,对着众人说道:“鸭绿江南岸就是高丽的第一座城池,义州,由李成桂的女婿李济镇守,这家伙有点能力,城内的兵马也不多,大概一万多人左右,有五千骑兵!” “情况就是这样,多的话,老子不想多说,攻城战,也没有什么说头,洪武大炮虽然威力强大,但千里长城之战,直接消耗了三成……” “后面还有定州,安州,平壤要打,所以洪武大炮只能给你们打掩护,不可能再给你们轰出一条路!” 别看洪武大炮轰的过瘾,那都是白花花的钱啊,如果每一战都用洪武大炮直接轰,以大明目前的国力来说,轰不起,代价实在太大了。 这玩意只能当辅助作用,并不是主力。 而且此次出征高丽的目的是练兵,由蓝玉,王弼几个老将指点这些小将如何打仗,而不是去学如何操控洪武大炮。 蓝玉看着众人,问道:“这一次,老子给两万兵马,可自由调配,谁愿请战拿下义州?” “没打过的优先立功!” 杨文抱拳道:“大将军末将请战,攻下义州!” “好!” 蓝玉再次问道:“还有谁?” “大将军,末将也愿出战,攻克义州,斩杀李济!” 蓝玉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江阴侯吴高,点头道:“再来一个!” 曹炳也站了出来,抱拳道:“大将军,末将愿……” “你滚一边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蓝玉的嫌弃,顺便还蔑视了郭镇一眼,千里长城之战,二人打的如同狗屎一般,已经让蓝玉放弃了培养的想法。 王弼趁机说道:“本公提醒各位一句,接下来也就义州,定州,安州,平壤这为数不多的几仗有的打,立军功的机会可不多了!” 参将中的李辰悄悄后退一步,要不是皇帝点他名,他才不来跟着东征,要军功有什么用啊。 太爷爷李贞当年留下的恩情,爷爷李文忠留下的军功,李家几辈子都吃不完,更何况,他老子李景隆还能干活,而李家就他一根独苗,为什么要去拼命啊。 李家不缺地位,更不缺钱,熬死了老子李景隆,李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李贞的情,李文忠的功,李景隆的财,这将来都由自己来继承啊,明明可以吃现成的,傻子才会去拼命,哈哈…… “大将军,末将想试试!” 突然有一人站了出来,蓝玉抬头一看,原来是安陆侯吴杰。 吴杰是根正苗红的二代勋贵,他的父亲是开国功臣安陆侯吴复,资历很早的从龙之臣,在收复云南的战斗中立下很大的功劳。 洪武十六年病逝后,作为长子的吴杰继承了爵位。 他和吴高,杨文,以及宣德侯金镇,宣宁侯曹泰,六安侯王威等人的关系很好。 吴杰这个人,沉默少语,不苟言笑,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却勇略过人,善于审时度势。 “好,那就由你们三人出战义州!” 这二十多个参将,蓝玉最看好的只有四人,分别是杨文,吴高,吴杰,何福,剩下的倒也不是说不好,而是对不上他的胃口。 蓝玉行军打仗的风格,不是谁都适合学的。 出战的三人立马回去商量对策,杨文,吴杰,吴高,这是铁三角组合了,曾经跟着老将顾成,奉命征讨五开蛮夷。 “老规矩,江阴侯谋划,安陆侯补充!” 杨文大大咧咧的说道,他虽然名字带个文字,却是个善于冲锋陷阵的猛将。 吴高犹豫半天,说道:“攻城战没有什么巧计,我打算今晚就开始进攻义州!” 杨文眉头一皱,问道:“出其不意?” 吴高用兵是出了名的谨慎,如今却怎么突然要冒险。 “是佯攻吧!” 沉默寡言的吴杰终于开口了。 “也不算佯攻吧!” 吴高淡淡一笑,说道:“义州城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城,但想攻破也绝非易事,强攻不是什么上策,即便拿下义州,也会有很大的损失,得不偿失,所以,攻城战也是有说法的!” 杨文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说?” “咱们三个,从今晚开始,轮流出战,只攻,不破!” 吴杰立马问道:“疲敌之策?” “然也!” 吴杰斟酌半天,说道:“这样的疲敌之策对方一定能看出来,而且义州有两万守军,虽说和我们旗鼓相当,但我们是攻城的一方,相比之下兵马处于劣势,我担心大动干戈之下,反倒会先疲了咱们自己!” “我们可以相互换兵,让士兵轮流休息!” 吴高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不太可行!” 吴杰皱着眉头,不太认同。 杨文听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说道:“你俩在这争论半天,是不是太高估高丽了!” 第13章 永兴通宝 杨文严肃道:“大将军让我们率领两万人出战,兵马随便挑,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兵种上下功夫!” 一向不善谋略的杨文也有自己的想法,作为铁三角的主心骨,也不是什么莽夫。 吴杰犹豫一下,说道:“凤阳留守司的兵,不能要!” “同意,那些兵打不了仗!” 吴高接着说道:“骑兵不适合攻城,所以也没用!” “不见得!” 杨文摇头说道:“我在辽东的时候,跟随孙张两位侯爷整顿三千营,其中的四司是由女真人组成的,下辖三个旗,其中有一个索伦旗,里面全是索伦部落的人,不仅战斗力十分强悍,而且还十分矫健,爬山涉水,如履平地,或许可以一用!” 吴高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说道:“疲敌加突袭!” “好主意!” 吴杰表示赞同,说道:“还需要神机营的十座洪武大炮,百发炮弹!” “好!” 杨文拍着桌子说道:“我去神机营找傅让!” 这些二代,三代勋贵,除世袭之外,就傅让混的最好,神机营副将,左军都督府佥事,王弼退下来后,他是稳稳的主将,掌握整个大明的火器部队,可谓前途无量。 …… 京城,春和宫!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朱文珏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站在身后,笑呵呵给他的太爷爷捶背。 “太爷爷,我爹弄两个破铜钱都看半天了,这是咋了?” 朱文珏趴在老爷子耳边,低声的笑道:“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 老爷子笑道:“你别小看你爹手上那枚小小的铜钱,那可是咱们大明的命脉!” “皇爷爷!” 朱雄英拿着两枚铜钱,半跪在地上,一手一个放在老爷子面前,说道:“您瞧瞧,左边是洪武通宝,右边是新铸的永兴通宝,这新钱比旧钱确实好看不少啊!” “咱看不见!” 老爷子用手一摆,没好气的说道:“拿一边去,别在咱眼前晃悠!” 朱雄英凑在老爷子腿边,笑道:“皇爷爷,您看两眼,新钱比旧钱不仅好看,还重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咱的洪武比不过你的永兴啊!” 朱雄英笑道:“开国之君打天下,继位之君那自然是要治天下,如果新朝还比不过旧朝,那只能证明孙儿是个无能之君,您说对吧?” “就你屁话多!” 老爷子伸手把那枚新铸的永兴通宝夺了过去,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又放在手中掂了掂,问道:“是重了些,也比老钱有光泽,这是放了多少铜,?” “六成铜加上四成铅!” 老爷子咧着嘴说道:“你倒是真他娘的舍得啊!” 洪武通宝的铸钱比例是铜四铅六,没办法,开国那会,实在太穷了,国家缺少大量的铜,只能多加一些铅。 后来,连铜都没有了,那只能发行纸币宝钞代替,最后沦为废纸。 朱雄英坦然一笑,说道:“这只是宝钞局打造出来的样钱,还没有大批量的生产!” “孙儿觉得还不错!” 朱雄英接过老爷子扔来的样钱,琢磨道:“现在都到永兴五年了,也该铸新钱了,孙儿准备先铸造五千万枚永兴通宝流放出去!” 老爷子却说道:“是挺不错的,但你要上哪去弄这么多铜,咱可告诉你,咱大明可没有!” 朱雄英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说道:“大明没有,但是高丽有啊,那地方有些数不尽的铜矿,随便开采几个都够铸钱的!” “高丽人其实也都知道,他们的地方有大量铜矿,但是却没有开采提炼的技术,也没有技艺高超的工匠……” “和那倭国一样,面对取之不尽的财富,只能瞪眼看着跺脚,却无能为力啊!”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指着朱雄英笑骂道:“你这个猴崽子,咱就知道你没憋好屁,还给咱说什么练兵,原来是想那些铜矿,你真是精的没边了,现在连咱都瞒着!” 朱雄英嘿嘿笑道:“皇爷爷,您这话说错了,练兵是真的,开采铜矿也是真的,您说,他们高丽每年朝贡,送来一堆破烂玩意,又从咱大明拿走多少好东西……” “再说了,他们的文化,农耕,冶炼,制度,律法,哪样不是我们天朝送给他们的!” “要是没有我们天朝相助,他们和那个不毛之地的虾夷又有什么区别啊!” “您现在再想,拿他们点铜矿,这过分吗?” 老爷子缓缓点头,捋着胡子说道:“照这么一说,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是啊!” 朱雄英凑了过去,扶着老爷子的手臂。 “是个屁!” 老爷子甩了甩手,突然变脸,说道:“咱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咱过咱的日子,他们过他们的日子,吃饱了撑的去打他们啊!”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那是他们狼子野心啊,不给点教训,还以为咱们大明好欺负呢!” 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你打都打了,还说这些做甚,哎……打仗不是什么好事,苦的都是百姓!” “咱现在也管不了你了,以后少打仗,多把心思放在民生上,百姓的日子好过,比什么都强!” 老爷子是个马上皇帝,但却不是什么战争狂人。 作为皇帝,他不喜欢随便发动战争,除了一些必须要打的仗,洪武一朝的重心,几乎都放在恢复元气,治理国家上。 作为农民出身的开国之君,骨子里喜欢安宁的生活,你打你的鱼,我种我的地,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家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 朱雄英当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不会学汉武帝穷兵黩武,更不会把战争的负担加在百姓身上!” “孙儿想着,等新政彻底稳定下来,为天下百姓减免赋税,把三十税一减成五十税一!” 老爷子背着手,长叹一口气,说道:“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心里装着天下百姓,可你减免赋税也必然影响国家的财政收入,国库没钱,万事皆难,这些你要想清楚了!” “孙儿自然想过这些!” 朱雄英感慨道:“去年陕西闹一场白莲教,死了不少人,大臣们都说是田九成那些妖人蛊惑百姓谋反,才导致这场动乱的发生!” “可孙儿却不这样认为,百姓难道真的愚昧到轻信什么弥勒降世的鬼话,难道看不出来这伙人要谋反?” “不见得吧!” “其实百姓心里都明白,可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跟着造反,归根结底,还是吃不饱饭!” 第14章 预言 这些话才是道出了白莲教之乱的根源,百姓要是能吃饱饭,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啊。 百姓能图什么? 无非就是有地种,有饭吃,不死,仅此而已! 老爷子当然造反的初衷,可不是称王称霸,当什么皇帝,而是活不下去,造反能混口饭吃罢了。 如果当年能吃饱饭,老爷子也许会在凤阳老家种一辈子地,或者在皇觉寺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白莲教之乱被平定后,孙儿也问过陕西的官员,他们说,在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陕西共有三十一万五千两百多顷田,这几年的不断复耕和开垦,到如今的永兴五年,应该能达到四十万顷!” 老爷子回头问道:“四十万顷养不活一个陕西的百姓?”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听着确实不少,但是这里面有一半,十六万顷是军屯!” 老爷子听后瞬间沉默了,军田是不用纳税,军户也不用服徭役。 “而十六万万军屯,也无法养活所有的卫所兵,陕西的百姓不仅要供应军粮,还要供养三藩!” “不仅是陕西,整个北方五省百姓的情况都差不多,新政推行后这日子才算好过一些!” 朱雄英又补充道:“也不过是比以前好过一些而已!” “其实孙儿刚才说减免赋税,并不是全国所有的布政使司都要减免!” “北方五大布政使司是必须要减的,尤其是西南之地,孙儿听那里的官员说,百姓只能以稀粥野菜果腹,到了灾年,连粥都喝不上,树皮,草根,观音土,易子而食……” “凡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孙儿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哎……没法说!” 朱雄英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南方的情况虽说比北方好一些,但其实也没好上太多,该减的还是得减!” “当然,江南除外,江南百姓就算再苦,也苦不过北方的百姓!” 不知不觉间,朱雄英已经扶着老爷子走出大殿。 “大孙啊,你做的是对的!” 老爷子感慨道:“天下最苦,莫过于农民,开春之后,鸡鸣即起,一家人就要扛着犁到地里耕种,没有牛的,只能靠人去拉……” “好不容易有点收成,还要输官……” “农民靠天吃饭,一旦遇到灾害,将是灭顶之灾,咱经历过,所以知晓农民的苦!”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永兴要的不是士大夫笔下的盛世,而是百姓心中的盛世!” 听到此话,老爷子突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高兴和欣慰,感慨道:“这个家交给你,咱是越来越放心了!” “该减就减吧,开国三十多年了,到了新朝,也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就是这朝廷的财政……” “皇爷爷,这些您不用担心……” 朱雄英打断老爷子的话,认真道:“孙儿之前给您说过,如果为了国库充盈而向百姓加税,那是自取灭亡……” “更何况,那点农税才有几个钱,正确的富国之路要以工商税为主,农税为主!” 老爷子摇头道:“你这不正好反过来了,工商税也没几个钱啊!” 明初时期,是有工商税的,也是三十税一,看似和农税没什么区别,但从事工商业的人是少之又少,这和老爷子抵制商人有很大的关系,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时的环境所致。 经历元末的动荡,各地早已是千疮百孔,可以说大明帝国是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 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恢复生产,生产之首就是农耕。 民以食为天,百姓吃不饱饭,什么都是扯淡! 所以,这个时候的工商业是十分萧条的,国家的财政还是以农税为主,要是以工商税为主,朝廷早就饿死了。 “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大力发展工商业,将来大明的主要财政收入,要以工商业为主!” 朱雄英继续说道:“一旦工商业兴起,不仅国家的财政收入多了,也可以减轻农户的负担!” “大明要想强盛,这是唯一的路!” 开国已经三十多年了,在人口范围内,土地的复耕和开垦已经达到了顶峰,再多也多不了多少税收,也该到了发展工商的时候了。 老爷子眯着双眼,好似在心中斟酌,随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该正式开海了!” 朱雄英严肃且认真的说道:“孙儿打算明年,永兴六年正式开海,捕鱼也好,经商也罢,所有船木均可下海!” “大明,扬帆起航,正式开启大航海时代!” 开海的事,早在洪武朝之时就提过,当时老爷子说不合时宜,海上有倭寇,张士诚,陈友定的余孽作乱。 后来朱雄英亲自率领水师平了这些倭寇,海盗,还把倭国灭了。 洪武末年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打算开海了,但各种事宜和变故又耽搁下来。 直到永兴新朝,开海的时候才算开始,派李景隆,梅殷等人修建港口和市舶司衙门,如今全部竣工。 “那啥……” 老爷子突然交代道:“你开海……搞什么海上丝绸之路,什么大航海的,咱不管,别忘了让那些小国来咱们大明朝贡,要把更多的小国纳入到咱们大明的家国宗藩之中,这是大事,你可别忘了!” 朱雄英认真道:“这是自然,皇爷爷放心吧!” 老爷子点点头,接着问道:“蓝玉出征也快两个月了吧,怎么没听你说战事啊,你可是最关心这些的!” “昨天兵部送来战报,三天前,郑国公率领先锋部队,一举攻破了高丽的第一道防线,千里长城,这会恐怕已经开始攻义州了!” 朱雄英坦然道:“凉国公带队,又有王弼几个老将,没有什么担心的,大明军神是不会让自己跌下神坛的!” 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常茂这个蠢货还算有点用,蓝玉……不是省油的灯,你别看他这几年老实了,其实……他骨子里就不是个老实的人!” “你也不想想,十二岁就跟着他姐夫出来劫道砍人,能是什么安分的主!” “这个混账东西……咱太了解他了,你给他定的那些规矩,没啥用,顺风顺水的打完,他就立马飘起来,要是打急眼了,他什么都事都能做出来!” “就说当年在喜峰口,不过是城门开的慢了些,他竟然攻打自家城关,你说……你说他脑子是不是长在屁股上了!” 朱雄英抿嘴笑了起来,说道:“这几年经历这么多动荡,总该长记性了!” “得了吧!” 老爷子摆手说道:“你就看着吧,这次出征高丽,他绝对会惹点事出来,那个梁国公的爵位别给他定的太早!” 第15章 疲敌之计 “轰!” “轰……轰……” 深夜,十座洪武大炮在傅让的指挥下对着义州城池轰了过去。 驻守义州的高丽军既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击鼓防守,只是寻找掩体躲了起来,待炮声停止后,无精打采的继续站了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如临大敌的感觉。 北方天气寒冷,即便到了开春,也充斥着一股彻骨的寒意,特别是夜里,刀剑之上全部挂着一层薄薄的的白霜。 炮声过后,义州城又恢复了安静,甚至周围都没有飞鸟的响动。 而城池之上,数十道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的动静突然出现。 守将李济每天晚上都会带着亲兵亲自巡视城防,防止明军突然攻城。 火把照亮城池,李济突然看到一名高丽士兵双手拄着长枪昏昏欲睡,又扫了一眼其他人,各个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们已经对洪武大炮的炮声麻木了。 李济突然大声吼道:“都打起精神,明国的军队说不定就在今晚攻城!” “大君,明国的军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已经整整十日了,他们每晚放几炮就走,没有任何进攻的行为,多半是没有攻城的把握!” 这些话,李济几乎每晚巡城都要提醒一遍,开始的时候,大家提高警惕,预防明军突然袭击,可这么久过去了,明军没有动静,让所有人产生了虚张声势的想法。 李济怒斥道:“你懂什么,这是明军的疲敌之计,就是等我们放松警惕,打一个措手不及!” 吴高三人定下的疲敌之策,只要是长脑子的将领都能看出来,李济也算是高丽能拿出手的名将,自然是一眼看穿。 可能看穿是一回事,能破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军不断虚张声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攻城,而高丽军就要时时刻刻的打起精神,抵挡明军的突然进攻。 精神高度紧张,三五日还能坚持,时间长了,那谁也扛不住啊。 所以,李济能看穿明军的疲敌之策,却无破解之法,只能不断的提醒士兵,打起精神。 “大君,我们一定时刻打起精神,提防明军偷袭,誓死守卫义州!” 高丽士兵手持长枪,站的笔直,倒也有股子战意,可眼神中的疲惫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明军杀人不眨眼,那个蓝玉喜欢杀俘,咱们守卫千里长城的兄弟们全让明军杀了,所以明军要是攻城,你们只有死战!” 李济不断的鼓励士兵,高丽军爆发出一股狠劲。 “我等愿与城池共存亡!” 李济走后,那股维持片刻的狠劲顿时消散,高丽兵立马松懈下来,该睡觉的睡觉,该烤火的烤火。 “明军要想攻城早就攻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天都能冻死人,明军都是南方人,他们更受不了,还攻城……恐怕还没到义州城,就冻死大半了!” “天天守在这破地方,真遭罪!” “让我看啊,大君是被明军吓怕了,这才疑神疑鬼的!” “疲敌之计又能如何,还不让人睡觉了,他来这走一圈,回去抱着小妾睡觉了,咱们呢,还不是在这继续受冻!” “小朴啊,你看着点,老子睡会儿,天亮再叫老子吃饭!” 守城的高丽兵不断的抱怨着,以及对李济的不满。 义州城外二十里处,傅让端起一碗肉汤,喝着说道:“安陆侯,江阴侯,杨参将,我们神机营带来的八十发炮弹已经打完了,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杨文三人抱拳道:“谢了,等回到京城,我们兄弟三人做东,请你到最好的酒楼喝酒!” “好!” 傅让也不矫情,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王弼只给了五十发炮弹,傅让偷偷多给了三十发,这人情算是欠下来。 喝完肉汤,傅让带着神机营的人,将洪武大炮推走,回去睡觉了。 深夜,明军一处营地灯火通明,几堆篝火正在持续燃烧,上面吊着一口口大锅,煮着羊肉,散发出让人嘴馋的肉香。 杨文招呼道:“开饭!” 大半夜的煮羊肉,这很明显是有事情要做。 在大锅周围,围站着三百多名士兵,他们有的穿盔甲,有的身穿羊皮袄,甚至还有穿老虎皮,熊皮的。 带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重弓,有马刀,有骨制长矛,斧头,匕首,短刀,绳子,钩子等。 这三百多人全是三千营四司索伦小旗的士兵,也是整个女真四司战斗力最强的士兵。 羊肉熟了,索伦小旗的士兵争先恐后围了上去。 “别抢,都能吃上羊肉,喝上肉汤!” 索伦部位于辽东北地的苦寒之地,靠狩猎为生,所以身体十分强壮。 这三百多人是张温连打带吓征来的精壮士兵,同为女真部,一个索伦兵就能干倒两个海西兵。 “索伦小旗的兄弟们,露脸的机会到了,只要能拿下义州,朝廷必定有重赏!” 索伦小旗齐声呐喊道:“索伦,索伦!” 索伦是满语,刀锋,猎手的意思! 而这一次,他们要作为刀尖,趁夜突袭高丽的义州城,为大军开路。 “将军!” 索伦小旗的百户博穆,也是他们部落的首领走了过来,用着不太标准的汉话说道:“如果我们索伦兵攻克了义州,可否请求朝廷给我们部落一些过冬的粮食和衣物,让我们的族人熬过今年的寒冬?” 辽东之地,最难熬的就是冬天,大雪封山,寸步难行,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很难熬过漫长的冬天。 杨文瞪他一眼,厉声道:“仗还没打呢,就开始谈条件,这话要是让大将军听到,一定先杖你五十军棍!” “博穆,你现在要认清楚你的身份,你不是什么索伦部落的首领,而是大明三千营四司的百户!” “当年要不是我们永兴陛下仁义,早把你们女真各部一个一个的平了!” 博穆捏着拳头,却不敢说话,只要他敢反驳杨文一句,整个部落必然要遭殃。 “如果你能攻克义州,本将会上报你们的军功,你要的粮食和衣物或物会赏赐下来!” 毕竟现在还要靠这些兵卖命,杨文也后退了一步。 “谢将军!” 博穆郑重道:“索伦部必将死战,拿下义州!” “好!” 杨文下令道:“吃饱喝足,半个时辰后,突袭义州,拿下城池,本将亲自向大将军为你们请功!” “谢将军!” “别着急谢!” 杨文话锋一转,说道:“陛下三令五申,破城后,不得劫掠高丽百姓,不得杀俘,不得奸污妇女,如果你们要敢违反,别怪本将拿你们人头以正军法!” 不仅是索伦兵,整个三千营都差不多,战斗力强,但军纪极差,违反军令是常有的事。 第16章 索伦兵 张温这些年都杀了上百违反军纪的三千营士兵,但效果甚微,他们身上的野性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掉的。 杨文最害怕的就是这些兵在破城后,大厮杀戮抢掠,战乱中,杀几个降兵倒也没什么,一旦杀手无寸铁的平民,那绝对不能轻饶,到时候非但无功,还会问罪。 皇帝给征东大军定的这几条军规,是绝大部分将领都无法理解的,其中抱怨者不在少数,包括大将军蓝玉。 他们哪里会明白,皇帝已经把还没有攻下的高丽当成了大明的国土,当成了大明的布政使司。 深夜,丑时,正是最困最乏的时候,义州城上,守夜的士兵拄着长枪早已是昏昏欲睡,有的已经躺在火堆旁大睡起来。 微弱的火光也给黑夜中悄悄潜伏的索伦士兵指明方向。 三百索伦士兵,带着各种武器,猫着身子,快速向城池接近,然而义州的高丽守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很快,三百索伦士兵全部摸到了义州城下,贴着城墙而立,借着月色,博穆高举手臂,指向城墙。 只见百名索伦士兵立马从腰间掏出飞爪,齐刷刷的抛向城墙之上,犹如一条条蛛丝一般,死死的钉住。 博穆大手一挥,索伦士兵用嘴咬着刀子,匕首,身上挂着大弓,斧头等武器,快速的向城池上爬去,动作十分敏捷矫健。 “什么动静?” 铁爪钉在城墙的响声让一名高丽士兵有所察觉。 “能有什么动静啊,都这个时辰了,外面能冻死人,大君莫名其妙,你也跟着疑神疑鬼的……” 另一名高丽士兵睡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压根没当回事。 “不对,我刚才明明听到动静了!” 说着,那名高丽士兵拿着火把走到城边,借着火光往下一看,瞬间愣住了。 只见一名穿着羊皮袄,身背大弓,嘴上咬着匕首的人与他近在咫尺之间,四目相对,有些不敢置信。 高丽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那名索伦士兵单手握绳,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猛然划了过去,一刀封喉。 高丽士兵捂着喷血的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带着火把从城上摔了下去。 “砰!” 落地的声音,惊醒一些士兵。 “这是什么声音?” “嗖!” 一支箭矢悄然飞过,正中他的咽喉之上。 博穆低吼一声:“上!” 上百名索伦兵突然从墙壁登上城楼,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高丽军就是一顿屠杀。 巨大的动静立马惊动了剩余的高丽军! “敌袭,有敌……” 一把长枪飞过,那名高声喊叫的高丽军被死死的钉在城墙上。 另一名传令兵拿起鼓锤就要敲鼓,被一把突如其来的骨矛连人带鼓直接穿透。 此时,剩余的索伦兵也全部爬了上来,博穆大声喊道:“冲下去,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突袭义州,打开城门,为大军开路。 他们只有三百多人,即使悍勇,能以一当十,也敌不过城内的两万大军。 索伦兵立马抱成一团,不断清理城上的高丽军,而听到动静的高丽军,已经从城下冲了上来。 “布雅,达伦,冲下去!” 听到博穆的喊声,两名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索伦兵站了出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居高临下,直接怒吼着朝着石梯上的高丽军撞了上去。 高丽军瞬间被撞倒一片,索伦兵趁机冲了下去,踩死大片的高丽兵,而那两名索伦兵已经从城上掉了下去,当场摔死。 当索伦兵冲到城内之时,高丽军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火光乍现,守将李济突然出现,指着索伦兵呵斥道:“卑劣的明军,本将就知道你们会偷袭……放下武器,投降我们高丽,饶尔等一条狗命!” 他的话并没有人理会,李济看到这些人的打扮,立马明白过来,说道:“尔不是明国人,何苦要为明国卖命,倒不如归顺……” 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利斧突然朝着他飞去。 “大君,小心!” 李济立马闪身躲避,但斧头却直接砍在身后一名亲兵的脸上,只听惨叫一声后,索伦兵直接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高丽兵立马开始围攻过去,双方混战在一起,本以为能轻而易举消灭这伙孤军,可战着战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伙孤军的战斗力真是相当的彪悍,犹如一座人形堡垒,不断冲散包围,朝着城门快速移动。 李济当机立断,立马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就在前排的高丽弓箭手张弓搭箭之时,索伦的弓箭手速度更快,一排箭矢早已射了过去。 索伦兵用的都是重弓,箭矢也比寻常箭矢要粗,一箭射过去,犹如小型的床弩,能直接穿透身体,甚至一箭射死两人。 李济顿时慌了,正准备再次组织弓箭手之时,索伦兵已经冲了过来,黑夜之下,与高丽军混战起来。 而不远处,城门已经被索伦兵缓缓打开,博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举起重弓,朝着空中射出一道悠长的鸣嘀箭。 这是城破进攻的信号! “将军,索伦兵得手了!” 杨文闻言大喜,随即翻身上马,拔出战刀,大吼道:“建功立业,就在当下,冲进义州,斩杀李济,冲啊!” 二十里的距离,骑兵一个冲锋也就到了! “大君,明国的骑兵快冲进来了!” 战场虽然混乱,但李济还是能隐约听到外面的马蹄声,那是明军的骑兵。 高丽这个地方产马,骑兵自然也少不了,说强也不是多强,说弱也不算多弱,至少比倭国的狗骑兵要强上不少。 但面对大明的骑兵,那就另当别论了,明初的大明铁骑,堪称天下无双。 眼下的情况,高丽步兵已经与索伦兵绞杀在了一起,黑灯瞎火之下,几乎分辨不出来敌我。 李济心中明白,义州城已经阻挡不了明军的铁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用城内的五千骑兵阻挡明军骑兵,掩护步兵撤退,化整为零,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和明军打巷战。 “步兵撤退,骑兵出击!” 李济果断下达军令,索伦兵越战越勇,竟然以三百人打的高丽五六千兵马节节败退。 一声嘹亮的马嘶声响起,杨文率领五千三千营骑兵冲进城内,立马与同等兵力的高丽骑兵撞在一起。 各种厮杀声,惨叫声连连不断,直到天亮,才算慢慢恢复平静。 义州城内大道之上,遍地都是各种武器以及士兵和战马的尸体,一万人混战,杀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李济率领几千人藏起来了,看来要与我们打巷战!” 吴高满脸是血,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杨文已经成了血人,手上的战刀都卷刃了,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凝视着遍地哀嚎的伤兵,杨文捏着拳头说道:“把这些没死透的高丽军抓起来,集中到城池上,如果李济不现身,每隔半个时辰杀一批,直到斩尽杀绝!” 第17章 安抚 清晨! 蓝玉在亲儿子蓝春的伺候下,起床,洗漱,换甲。 东征高丽,蓝玉压根就没打算自己出手,不仅是皇帝让他练兵,更多的还是他从心里看不上高丽。 说的直接点,没啥挑战性,说他自大,倒也没什么毛病,但他确实有自大的实力。 蓝玉想要的战争,是在漠北之地,和鞑靼,瓦剌作战,北方的游牧才配当他的对手,至于高丽……呵呵……真看不上。 蓝玉整理着身上的甲胄,随口问道:“义州城拿下了没有?” 蓝春为他老子挂上披风,说道:“今早杨文将军派人传来军报,义州城已经被攻破,歼灭高丽步兵三千余,骑兵四千余,守将李济带领残余兵马藏了起来……” “安陆侯吴杰断定,李济想故意拖延咱们的大军,准备打巷战!” 蓝玉眉头一皱,问道:“杨文是怎么解决的?” “他把那些高丽伤兵集中到城池之上,每隔半个时辰就杀一批,逼迫李济出来决战!” 蓝玉听后顿时冷笑两声,说道:“杨文这个后起之秀还不错,算是这批参将中的佼佼者了!” 在这些跟随东征的参将中,蓝玉最欣赏最看重的就是杨文。 因为杨文身上那股狠劲和他是一模一样,为将者,要是没点舍我其谁的狠劲,那就打不赢仗。 蓝春趁机问道:“爹,您为何对这个杨文另眼相看,他也不是什么勋贵子弟啊!” “勋贵……” 蓝玉冷哼一声,说道:“现在还有几个勋贵子弟能像个人一样,徐家那个还不错,曹国公也能算半个,剩下都是一群老子英雄儿狗熊的废物……” “郭英的儿子,曹震的儿子,还有凤阳那些吃货,都什么玩意啊,这些废物中也包括你蓝春!” 说着,蓝玉突然有些生气,指着蓝春骂道:“你瞧瞧你这窝囊样,哪里像是老子的种,你哪有老子一点的虎气,像个绵羊一样,要不是陛下点你将,老子才不带你来,丢人现眼!” 蓝春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也不敢反驳,反正从小到大都被骂习惯了。 “爹,这不有我们兄弟几个吗!” 蓝玉的义子蓝冬站起来说道:“以后有我们帮着大哥,您还担心什么!” “是啊,爹,您就别说大哥了!” 蓝太平也帮着说话! 蓝春和他这些义弟们的关系都非常好! “爹,要我说,这些参将打起仗来,都太软了!” 蓝荣站了起来,大大咧咧的说道:“您就应该派我们兄弟几个上,一日就破城,还搞什么疲敌,巷战,真是麻烦!” 这四个人跟着攻打高丽,从来没上过战场,都快憋疯了。 “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放屁!” 蓝玉虎目一瞪,说道:“攻打这些小城有什么意思,打赢了也是没劲,让给那些小将添添彩吧!” “都他娘的放心吧,老子把平壤留给你你们呢,这才是大军功!” 听到此话,四人顿时笑了起来,蓝闹儿趁机笑道:“看吧,要不说还是咱爹疼咱们!” 蓝太平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就他娘的你会拍马屁!” …… 日落! 义州城池上,一道道银光闪过,一排高丽残兵结束了痛苦,倒在他们曾经没有坚守多久的城池之上。 “别忙活了,李济这个缩头乌龟是不会出来的!” 吴高一身盔甲,站在城池上,凝视着整个义州城。 “残兵都快杀完了,他都不出来,由此可见,此贼心狠!” 吴杰也走了过来,沉声道:“大将军派人传令,命咱们迅速清除城内的高丽残兵,斩杀李济!” 其实,义州城破,大军完全可以越过此处,攻打定州,但几千兵马藏着始终都是一个大隐患,必须现在就要解决了。 杨文捏着拳头,锤在城墙之上,说道:“搜……明天一早就开始搜,把兵马撒出去,一定要把李济狗贼搜出来!”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 吴杰却愁苦道:“我担心士兵会趁火打劫,借着搜捕的机会敲诈勒索,杀人劫财,奸污妇女,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大军之中还有监军,搞不好咱们也要被连累!” “三千营都是什么人,你比我们都清楚!” “这……这……哎……” 俗话说,慈不掌兵,还是皇太孙的时候,朱雄英就得了一个小洪武的名号,那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当年的平倭之战,杀起倭寇,那叫一个心狠手辣,让人胆寒。 可自从当上皇帝,当年狠厉的皇太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越来越仁慈,几乎不怎么发火。 这打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但皇帝非要给十万大军带上一个紧箍咒,搞得这些参将都很无奈。 杨文急切的说道:“战事当紧,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误了战事,罪过更大,谁触犯了军纪被监军发现,谁他娘的倒霉!” “不可!” 吴高劝道:“不如把凤阳留守司的兵马调过来搜捕吧,风险会小一些!” “可!” 吴杰表示赞同。 杨文也没什么意见,说道:“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我去调兵!” 当夜,三千营和凤阳留守司换兵,次日一早,一万兵马被杨文派出去搜捕李济和他麾下的残兵。 安州城破,城内的高丽官员带着当地的世家士绅立马前来向明军投降。 这些事不归军队管,随大军前来的还有不少文官,景清没有为难高丽的官员,而是安抚,并言明,天朝圣君早有圣旨,此次出兵高丽是为了讨伐李氏叛逆,只要投降,对当地官员和百姓秋毫无犯,并让他们继续担任当地官员,安抚百姓,管理地方。 高丽官员和世家士绅自然是千恩万谢,他们就怕明军会纵兵抢掠,甚至屠城,毕竟谁不知道蓝玉的恶名。 感念永兴圣君的仁爱和宽厚之心,当地官员和世家士绅向景清透露了一些高丽残兵的藏身之地。 景清按照他们说的,立马告诉了杨文,吴杰带兵,剿灭三五百人,大部分都投降了。 经过审问俘虏,当时高丽的人马都被三千营冲散了,李济身边只有千人,至于在哪,谁也不知道。 虽然没找到李济残兵的藏身之处,但也为搜捕减轻了许多压力。 李济率领的那千余残兵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次日,蓝玉率领大军过义州,准备攻打下一个城池,定州。 因为按照约定,朝廷的第二路大军应该快动了。 按照皇帝的战略,此次出征高丽,是三路大军合围开京。 二路大军,蓝玉是知道的,至于第三路大军,从何处出兵,调的何处兵马,谁来挂帅,这些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第18章 闯祸 道路上,一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袄,挎着腰刀的士兵。 鸳鸯战袄是明军统一的制服,外面以红为主,内以青紫为辅,亲军为黄。 虽说为明军统一制服,但并不是所有明军都有的,别的卫所不好说,像凤阳留守司这种朝廷的“亲儿子”,那必然是优先发放。 “这么冷的天,让咱们出来搜寻高丽残兵,他们倒歇着了,呸!” “就是,咱们爷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咱们的苦……咱爹,咱爷爷都替咱们受完了!” “就说我爷爷他老人家,渡江取金陵的时候就跟着老皇爷出生入死,还有我爹,当年跟着中山王北伐,战死元大都……” “咱们的父辈,祖辈,哪个不是从龙之臣,要打仗,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功臣子弟上啊!” “大明百万兵,调哪地方的不好,非要把咱们凤阳留守司调到辽东,这是哪个狗日的给陛下出的主意,咱们爷们是打仗的人吗!” 凤阳留守司对此次出战辽东怨言很大,都是功臣子弟,在凤阳嚣张跋扈惯了,就连指挥使花炜都管不了。 “好了,都他娘的少说两句!” 百户茅纯回头呵斥道:“大将军本来就对咱们凤阳功臣子弟有意见,让人听到又是麻烦,别说搜城,就是让咱们去攻城,你照样扛着云梯就得上!” 茅纯的爷爷是茅成,很早就投奔老爷子打天下了,归常遇春麾下,后来攻打张士诚的时候阵亡,大明开国后追封东海郡公,入功臣庙排行第二十位。 其他人不敢有什么话,可身为千户的周宁却悠哉悠哉的说道:“义州城这么大,那个李济随便找个地方都够咱们找上数月的,再说了,这是在高丽的地盘,万一被高丽残兵偷袭,小命就彻底交代在这了!” “爷们说这些话不是怯战,而是想告诉你们,命只有一次,丢了可就没有了!” 周宁,雄武侯周武的儿子,二十三年卒,赠汝国公,谥勇襄,世袭指挥使。 本来周宁是有希望接任凤阳留守司指挥使的位子,结果朝廷空降一个花炜,由于他桀骜不驯,经常犯事,所以这个世袭的指挥使一直没混上,直到现在还是个千户。 “周大哥,这都到晌午了,总要吃饭吧,吃不饱饭也没力气搜城啊!” “说的是啊,这哪有差饿兵的道理!”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咱们自己花钱买肉都不让吃,让咱们跟着那群辽东卫所的穷鬼吃猪食,也不知道大将军怎么想的!” 提到吃饭,这些凤阳留守司的士兵又是一顿抱怨。 “住口!” 茅纯呵斥道:“连大将军都敢背后议论,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好了,都别说了!” 周宁停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饭总是要吃的,咱们已经数日不见荤腥了,趁着这次搜城,怎么都要吃一顿再说!” 一小队人马,四处走着,很快,就发现了一处村庄,炊烟升起,很明显在烧火做饭。 “走,过去吃点!” 周宁大手一挥,立马带着人走了过去。 枯树枝围的篱笆,被凤阳留守司的士兵抽刀砍断,其中一名士兵拿着刀,耀武扬威的吼道:“有喘气的吗,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十几岁的高丽少女从做饭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周宁等人,顿时恐惧万分,冲着屋子大喊两声。 屋子里立马走出一名好汉,看到眼前拿着刀的明军,也不由恐慌起来,结结巴巴的说着高丽话,周宁等人也听不懂。 “说的什么鸟语,老子听不懂,老子们饿了,给弄点吃的过来!” 茅纯连忙说道:“陛下亲自下的圣旨,征东大军不得劫掠高丽百姓,我们这样,,,” “茅纯,你够了!” 周宁呵斥道:“吃他一顿饭算什么劫掠,老子又没杀人,再说了,咱们大明出兵是为了帮他们高丽清除叛逆,吃他们一顿饭能有什么!” 茅纯只是个百户,也不敢反驳什么,可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几人走进屋内,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老汉也不敢得罪这些人,立马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看到送上来的稀粥,白菜,周宁顿时怒了,将饭菜直接摔在地上,一拳将老汉踹在地上。 “狗日的,老子辛苦帮你们打仗,就给老子吃这个,给老子打!” 其余士兵一拥而上,对着躺在地上的老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茅纯看不下去了,立马拦了下来,其中一名士兵说道:“大哥,院子里有个猪崽,直接杀了吃!” 周宁摆摆手,那名士兵直接冲了出去,抽出战刀一刀将猪捅死,又用带血的刀架在老汉脖子上,逼着他做饭,买酒。 半个时辰后,一盆香喷喷的猪肉被端了上来,几人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几个人醉醺醺的半躺在屋子里床上,茅纯劝道:“千户大人,我们该走了!” 周宁压根不予理会,眯着眼笑道:“要是能有个娘们那就更美了!” 其中一名士兵趁机说道:“大哥,刚才那个高丽女子小模样还不错,要不叫进来陪陪你!” 茅纯听后顿时脸色一变,劝道:“找死呢,圣上下了约法三章的圣旨,不可奸污女子,万不可违反军纪,触犯圣意!” “怕什么!” 周宁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子是谁,老子是大明朝的功臣子弟,我爹那是为大明留过血的功臣勋贵,老子能看上一个高丽女子,那是他的福分……” “去给老子带进来!” 两名士兵立马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传来老汉和女子的喊声。 那高丽女子被强行扯了进来,老汉趴在地上,用高丽话大喊道:“天朝大人不是说过不伤害我们高丽百姓吗,为何言而无信啊!” 老汉的呼声立马引来村子里的其他百姓,而屋子内,那女子被周宁按在床上,惊恐之下,拼命的大喊大叫。 周宁一巴掌抽过去,大骂道:“给脸不要脸!” 那女子拼命反抗,趁其不备,狠狠的咬住周宁的手臂,疼的他大叫起来。 “贱人,你敢咬老子!” 气急败坏的周宁抽出桌子上的战刀,茅纯大喊道:“不可杀人!” 话音刚落,刀子已经捅进了那高丽女子的胸膛,当场毙命。 门外的老汉看到这一幕,立马冲了进来,一副要和周宁拼命的架势。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其中一名士兵直接抽刀从后面捅死了那名老汉。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女,茅纯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闯大祸了!” “杀几个高丽人而已,怕什么!” 周宁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子就不信圣上能为几个高丽人为难我们这些功臣子弟!” 第19章 李辰出战 义州城内,周宁穿着盔甲,拿着战刀,带着凤阳留守司的士兵,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可走出去却发现,外面围了不少高丽的百姓。 “看什么看,滚开!” 周宁拔出刀子,朝着围观的高丽百姓砍去,吓得人四散而逃。 回去的路上,茅纯有些担忧,说道:“周千户,这件事要不要去找花指挥坦明,让他找大将军,可不能让几位监军知道了!” 提到花炜,周宁立马恼怒起来,吼道:“找他能做甚,他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跟着陛下种了几年地,这个指挥使的位子也轮不到他坐!” “老子已经说过了,几个高丽人……杀了就杀了,老子就不信陛下能怪罪老子!” “我爹是大明的雄武侯,朝廷追封的汝国公,我爹在世的时候,哪个勋贵不给几分面子!” “我爹要是还活着,凤阳指挥使的位子就是我的!” 借着酒劲和杀人后的冲动,周宁把心中积压的不满全部说了出来。 …… 次日! 义州城衙门前聚集着许多高丽人,有百姓,有商人,有地方的官员,而衙门口放着两具尸体,正是那对父女。 听到众人的诉说,义州的知州立马为难起来。 别说现在义州被明军占领,就是整个高丽恐怕都保不住。 虽然天朝答应不伤害平民,但即便杀了,他们作为战败方也没有追责的权力。 而且他们更怕明军借着搜捕李济之机,大肆屠城。 义州知州也十分的无奈,只得息事宁人,把人埋了,毕竟惹不起明军。 外面的声音和哭诉声,立马吸引了正在衙门写榜文的景清。 “怎么回事?” 身穿大明官服,一身正气的景清从衙门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刚刚写好的黄色榜文。 “景大夫!” 知州连忙恭敬行礼! 景清看着地上的尸体,再次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知州拱手说道:“不敢隐瞒景大夫,昨日,有几名身穿红甲的天朝士兵冲进村庄,欲对这女子行不轨之事,未遂后,杀人泄愤……” “还有城内不少士绅家中遭到威胁,明抢,敲诈!” 景清脸色铁青,冷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事实?” 知州躬身拱手道:“下官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景大夫啊!” 衙门口的高丽人立马跪了下来,不断对着景清磕头哭诉。 景清听不懂高丽话,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回景大夫,他们说,想请景大夫替我们做主!” 景清心中顿时怒然,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说道:“我们天朝永兴陛下爱惜民生,不忍高丽百姓受刀兵之苦,出征之时,特下诏三军,约法三章,对百姓秋毫无犯!”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官身为监军,自然责无旁贷!” “你告诉他们,本官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也让他们记住,我们天朝永兴陛下是爱惜百姓的仁义之君……我们圣君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罢,景清拂袖而去! …… 定州城前五十里,征东大军大营! 大帐内,蓝玉站在军事沙盘前,对着一众参将,没好气的说道:“都他娘的杵在那等死啊!” 参将们立马围了过去,蓝玉看到他们就没好脾气,都想一巴掌全部拍死在高丽。 “要不是陛下让老子带你们练兵,就你们这些烂蒜,老子八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们!” “别以为老子骂你们几句,心里多委屈,老子的带兵打仗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能学到皮毛,就他娘的心里偷着乐吧!” 一群参将不敢反驳,低着头连连称是。 蓝玉骂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指着地图说道:“定州,小城,守城的将军叫崔成器,实力不详,兵马数不详,那城门和纸糊的差不多,其他的没啥说的,谁想去拿军功?” 定州城是个小城,守城的也不是李家人,没啥难度,就是白捡军功。 “大将军,末将愿往!” “大将军,末将亦愿往!” 在场的参将几乎全部请战,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软柿子,谁都想去捏一下。 蓝玉扫了一圈,说道:“你们都他娘的想去,一个小小的定州城,派出去三五个人,那会让人笑话欺负他们,所以,只能由一人前去破城!” 说着,突然发现一个躲在后面的参将,这家伙躬着身子,学着别人的样子,其实压根就没请战,也是所有参将中,唯一一个没有请战的人。 “后面那个怂货……站出来让老子看看你是哪家的孩子!” 那参将不太情愿的站了出来,尴尬的笑了笑。 “大将军,呵呵……” 看到此人,蓝玉顿时乐了,故作不认识的问道:“你是谁啊?” “回大将军,家父曹国公,末将是宫里陛下身边的贴身护卫,奉命跟着大将军征东!” 蓝玉笑着点头道:“哦……原来是曹国公家的大公子,别人都请战,你他娘的连送到手的军功都不要,是什么意思?” 瞧你这话问的,我要军功干啥,我太爷爷追封郡王,我爷爷配享太庙,我家一门双公,风光无限,我爹的钱八辈子都花不完,我在陛下身边当侍卫,比谁都有前途。 此时的李辰真想当着所有人面,大声质问蓝玉一句,大将军,你告诉我,我要军功有什么用? “回大将军,小小的定州,弹指可灭,打赢了也不光彩,微末小功,即便打赢,也会辱没我李家的威名,末将实在看不上,还是留给别人建功立业吧!” 李辰把自己的胆小和懒惰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到底还是随了他老李家的根。 “你他娘的挺能吹啊,和你爹一个德行!” 蓝玉指着定州城说道:“这老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让咱爷们也看看,这李文忠的孙子到底是好汉还是草包!” 李辰愣住了,听这意思,是让自己出战啊,这还了得啊,自己哪里会打什么仗! “大将军,其实末将,,,” “李辰听令!” 蓝玉正色道:“老子给你一万兵马,再给你二十座洪武大炮,十日之内,给老子攻克定州,不然军法处置!” 李辰顿时傻眼了,自己不过是来高丽走个过场,怎么还真打了。 蓝玉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爹明个押送粮草就到了,不行让你爹帮帮你!” 蓝玉让李辰出战,是想送个人情,毕竟定州城小,攻打起来并不怎么困难,其次,也是想看李九江的笑话。 第20章 争执 义州,明军大营! 周宁带着一群凤阳留守司的兄弟正围坐在火堆旁烤火,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突然,营房帘子被人挑开,一名身穿大明蓝袍官服的文官走了进来。 周宁蔑视一眼,随口问道:“你谁啊,来我们这干啥,这是你们文官该待的地吗,刀剑无眼,当心别把你吃饭的家伙弄丢了!” “都察院御史,征东参军景清!” 面对嘲笑,景清并没有动怒,而是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哎呦……是参军大人啊,失敬了,快请参军大人上座!” 说着直接抬手将一块木头疙瘩扔了过去,笑呵呵的说道:“监军大人坐啊……” “大哥,这监军是几品官啊,管啥的?” 其余士兵趁机嬉笑道:“管东管西,管拉屎放屁,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打不了仗,就靠那张嘴装的像个人,哈哈……” 景清脸色铁青,他压根不屑于和这些兵痞争论,而是走到周宁身边,冷声问道:“义州城南村落的那对高丽父女是你们杀的?” 周宁捅了捅火堆,灌了口酒,满不在乎的说道:“是又怎样,怎么,你想拿老子问罪啊!” “呵呵……老子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监军,你若是给脸不要,老子立马把你扔出去!” 这些功臣勋贵在凤阳耀武扬威惯了,他们连蓝玉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景清这个五品小文官了。 “好,好……” 话音刚落,营帐外立马冲进来一队卫兵,带头的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凤阳留守司指挥使,征东参将花炜。 花炜大手一挥,冷声道:“来人,将周宁等人拿下!” 卫兵一拥而上,周宁抽出根烧火棍还想反抗,却不想刀子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你们凭什么抓老子,老子干啥了!” 周宁等人被绑了起来,拼命大喊道:“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老子周宁,世袭指挥使,老子的爹是雄武侯,是从龙之臣,当年跟着老皇爷出生入死,是大明的功臣,是汝国公……”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抓老子……” 景清冷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凤阳留守司千户周宁,百户茅纯等二十余人,奸污女子未遂后杀人泄愤,违反军纪,辜负圣君之仁义,押下去交由大将军明正典刑,以肃军纪!” 花炜满脸怒火的说道:“带下去!” 周宁等人被押了出去,时不时的回头骂道:“花炜,你这个狗东西,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日你大爷,你不得好死……” “还有你这个狗娘养的监军,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茅纯慌了,连忙说道:“景大人,这和我没关系啊,我没杀人,更没有违反军纪,当时我劝过周宁数次,他自己不听……” 可惜没人理会他们,景清为人十分正派,且性情如火,嫉恶如仇,自然不会留情。 而花炜作为他们的上司,更是会遭到牵连。 …… 定州城外,明军大营! 刚下达完攻取定州的军令后,正想吃午饭,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蓝春,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 蓝春出去没多久,还没回来,景清已经冲了进去。 “下官见过大将军!” “景大人!” 蓝玉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蓝玉这个人飞扬跋扈,而且特别看不起文官,当年刘伯温当御史中丞的时候没少参他,李善长,胡维庸那些人也都不想搭理他。 因为蓝玉不会尊重人! “带上来!” 随着景清一声号令,周宁,茅成,以及另外抢掠敲诈的凤阳留守司军官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 “大将军,这些都是违反军纪的军官士兵,肆意杀害高丽百姓,奸污女子,劫掠民财,欺压民众,请大将军执行军法,以儆效尤!” 蓝玉听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走到几人面前,问道:“这都是你们干的?” 周宁跪在地上大喊道:“大将军,这是战争,死几个百姓又能如何,打仗哪有不抢东西的,这是规矩,兄弟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我们是胜利者,当取高丽所有!” 蓝玉听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的好,说的好啊,把老子的马鞭拿来!” 片刻后,蓝玉手持马鞭,对着犯错的几人,毫不留情的抽了过去。 “好大的胆子……老子都快憋疯了,都不敢抢劫杀人,你们算什么东西,竟然违抗军令!” “打仗不见你们这些狗东西冲锋,惹事倒是有一套!” 蓝玉拿着马鞭,将众人抽的嗷嗷大叫。 “大将军,我爹是雄武侯周……周武,请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啊!” 周宁被抽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开始求饶。 “大将军,我爹当年是您手下的佥事,跟着您打过捕鱼儿海之战……” “我爷爷当年是常大将军麾下的骑兵千户,攻打元大都的时候阵亡……” 在场被打的凤阳军官纷纷自报家门,让蓝玉手中的鞭子也有些下不去手了。 他们很多人的父辈,祖辈,蓝玉都认识,甚至还一起无数次并肩作战,其实出身常家兵的军官不在少数。 蓝玉拿着马鞭呵斥道:“来人,将这些犯事的狗东西,全部推下去,每人杖军棍二人,以示惩处!” “慢!” 景清立马拦了下来,说道:“大将军,周武等二十余人,违抗军规,藐视圣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论罪当斩!” 任谁都能看出来,蓝玉明显是在偏袒这些凤阳留守司的军官,打二十军棍,不疼不痒的,这压根不算什么惩罚。 “那好!” 蓝玉改口说道:“那就多加十棍,一共三十军棍,要狠狠的打!” 景清毫不退让的说道:“论罪当斩,请大将军执行军规!” 蓝玉冷着脸,虎目一瞪,景清直视着他威胁的眼神,丝毫不惧。 王弼趁机站出来打圆场,说道:“景大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他们上战场,戴罪立功,即便战死,也算光荣!” “皇命难违,请大将军执行军规,处死周宁等人!” 景清不吃这一套! “够了!” 蓝玉突然暴呵一声,说道:“杀几个高丽人罢了,又不是我朝子民,儿郎们拿命拼杀,抢点东西又能怎样,没屠了他们高丽,老子已经算客气了!” “景清,老子已经给够你面子了,这事即便让陛下知道,老子也不信陛下会为了这点事,砍了这些父辈,祖辈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子弟!” 景清态度强硬的说道:“大将军,你到现在都没明白陛下的用意!” “陛下要是天下一统,要的是高丽臣民真正的臣服之心,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大明高丽布政使司!” 第21章 父子谋划 其实,杀几个高丽人没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抢点东西倒也挺正常的,毕竟这都是大伙用命拼来的。 战争从来不是两支军队的事情,而是两个国家。 胜利者可以享用失败者所有的东西,就连百姓也不是无辜的。 但高丽毕竟是大明的宗藩属国,而此次出兵也是为了征讨乱臣贼子李氏,如果屠杀抢掠百姓,那难免会遭人诟病。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主要原因还是开疆拓土之意! 朱雄英要的是一个人口,制度,稳定的高丽,而不是遍地狼烟,房屋尽毁,土地荒芜,只有老弱妇孺的空城。 如果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丽,那还不如不要,要了只会倒贴。 总而言之,朱雄英不仅要攻下高丽的城池,更要攻下高丽人的心,如此才能让高丽尽快融入大明的版图之中。 大肆的屠杀,只会换来仇恨和反抗,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杀人来解决,有些时候,仁义之心更胜千军之力。 但是蓝玉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认为只是抢点东西,杀几个高丽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蓝玉傲然道:“老子只知道,老子是征东大将军,掌管大军所有军务,你不过是随军的文官,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兵马之事,无需你插手!” 景清毫不退让的说道:“本官是陛下派来的监军,军纪之事自然要管,大将军若是执意包庇周宁等人,那就是违抗圣意!” 蓝玉顿时怒了,呵斥道:“老子有没有违抗圣意,不是你说的算!” “军中之事也不劳你一个文官操心!” “来人,叉出去!” 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将景清拉了出去。 “大将军,杀了周宁等人,义州彻底稳定,其余城郡得知陛下仁义,定然望风而降……” “你若执迷不悟,陛下一定会亲自问罪……” 蓝玉气愤的坐了下来,骂道:“真他娘的聒噪,算什么东西,管起老子来了!” 王弼走了过来,叹息一声,说道:“你何必为了这些人去得罪他啊!” “这个景清颇受陛下的信任,此次派他出来当参军就是看着点咱们,以防咱们几个乱来……” “周宁等人的父辈,祖辈是和咱们一起打过仗,可人都死了,咱们和这些小辈又有什么交情,实在犯不着啊!” 蓝玉捏着拳头说道:“老子就看不惯这些文官的嘴角,老子才是大将军,凭什么要受这些文官的管治!” 其实,蓝玉也并不是非要保着这些犯事的凤阳子弟,不过是被景清驳了面子,心里不舒服,赌口气而已。 “听我一句劝,把犯事的军官都砍了吧,毕竟他们违反了军纪,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被那些文官诟病!” 王弼有心劝着。 “不行,老子要把他们砍了,岂不是向那些文官低头!” 蓝玉丝毫不退让,说道:“抢点东西,杀点人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哪里没有几个冤死的鬼,黄泉路上不分老幼……” “再说了,陛下要是真的怪罪,岂不是伤了功臣子弟的心……” “陛下英明神武,只要咱们把仗打好,想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说什么的……” 蓝玉态度坚定,王弼也不好再劝什么了! …… 次日! 李景隆押送粮草来到了义州,除了粮草还有一些其他辎重。 不过,让人失望的是没有火器,也没有洪武大炮的炮弹补充。 李景隆告诉众人,炮弹都在科技院,但是皇帝不给,原因很简单,此次出征高丽,是让那些小将学习兵法战术的,绝不能太依赖火器。 交完粮草,李景隆谢绝蓝玉等人的接风宴,准备去看看儿子李辰。 毕竟就这一个儿子,老李家唯一的一根独苗,此次又是第一次随军打仗,当爹的不担心都怪了。 来到军营后,又听说李辰要率军攻打定州,这可没把李景隆吓掉半条命。 这根独苗真要出了事,别说对不起列祖列宗,就是家里那个母老虎都能活活的撕了他。 李景隆掀开营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十分的恼火。 只见李辰将盔甲丢在一旁,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小兔崽子的……” 李景隆顿时上火了,一把扯开被子,上去就是两个耳光,直接从床上扔了下来。 李辰被摔在地上,疼的大骂道:“哪个狗……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景隆气的简直要喷火,大骂道:“混账东西,大将军让你去攻打定州,上万的大军等待你发号施令,你他娘的竟然在这睡起觉来了!” “误了战事,你就是死罪,老子都保不了你!” 李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难为情的说道:“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都没离开过京城,在宫里给陛下跑跑腿还行,哪里会打什么仗啊!” “而且也不是我自己请战的,是大将军说什么定州城小,好打,非要送我军功,不要都不行,爹,你说我要军功有什么用,就说我爷爷当年立下的军功,咱家吃八辈子都吃不完啊!” “住口!” 李景隆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李辰连忙用手挡着,说道:“爹,你要打我,等我回去就告诉我娘!” 李景隆无奈的放下了手臂,骂道:“不争气的东西!” “爹你先别骂,听儿子说啊!” 李辰好像提前想到了一番说辞,一点点说道:“爹,我明明不会打仗,硬着头皮上阵,要是打了败仗,丢人不说,还会连累士兵白白送命,那不成了朝廷的罪人啊!” “到时候咱家都要跟着受连累,儿子虽然没啥大本事,可也不想牵连家里啊,咱李家历经三代人的积累才有了今天,可不能说没就没了!” 听到此话,李景隆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能为家里着想,倒也是长大了。 李辰趁机说道:“爹,儿子一直在等你来,要不这一仗你帮儿子打吧!” “放屁,你自己接的军令,老子帮你打这会让人笑死,以后都抬不起头,老子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人家都是亲自带兵打仗,只有李辰是个还没断奶的孩子,让自己的老爹帮自己打个最容易的小城,李景隆想到这些,头都快炸开了。 “爹,我觉得也丢人,可你总得给儿子支个招,怎么能拿下定州城吧!” 李景隆眉头一皱,摸着下巴问道:“把定州城的情况给老子说一遍!” 李辰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守将崔成器,兵马不过万,仅此而已。 第22章 李辰单骑入定州 崔氏,号称高丽第一世家豪族,除李氏之外,当属崔姓最多。 不过,高丽崔氏并非同一本源,分布在高丽各州郡,各不相属,也没有直系血缘关联,为了利益各自为政罢了。 定州城守将叫崔成器,出身高丽全州崔氏,也是家族安排在高丽军中的子弟,崔成器能不能成器不好说,但对面大明的军队,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派兵前往的开京求援的士兵已经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国君已经派出兵马,由青海大君李之兰亲自率领万余骑兵驰援定州。 坏消息是,走到半路,李之兰率领增援的兵马突然转道南下了,只留下一句话,让崔成器死守定州,务必坚持一个月,若是弃城而逃,或者投降明军,定斩其全家。 面对明朝大军,崔成器现在是心急如焚,打是一定打不过的,一旦明军攻城,一个小小的定州必然挡不住明军的虎狼之师。 到时候只会落得一个城破人亡的下场,说不定自己的人头也会被明军挂在城楼之上。 可要投降,死的就不是他一家,而是整个家族几千口子人,毕竟全州崔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是整个世家。 突然,卫兵来报:“将军,城外有一员明军的将军要见你!” 崔成器心中顿时惊慌起来,问道:“明军要攻城了?” “回将军,没有大军,城外只有一人,是一位年轻的将军!” 卫兵抱拳道:“他说,你要是不见他,他就立马率领大军开始攻城,还说我们小小的定州城能扛住多少洪武大炮的炮弹!” 听到洪武大炮,崔成器顿时脸色一变,那可是明军的神兵利器,连固若金汤的千里长城都能攻开,更别说没有多少守军的定州城。 “快,快请明国的那位将军进来!” 定州城大门被缓缓打开,一员明军小将骑马冲了进去。 崔成器亲自前往迎接,可当看到这位明国将军时,也是愣住了。 只见这员小将身穿一件做工精良,且精美的银色鱼鳞甲,配有肩吞,腹吞的造型,下摆为黄色裙边,头戴凤翅盔,脚踏云纹战靴,身后挂着大红披风。 这种甲胄,轻便灵活,防御力也强,但同样造价却是不菲的。 即便是在天朝明军之中,能穿起这种盔甲的将军,也是不多,再加上甲胄上的黄色点缀,也意味着此人身份不凡,八成是皇亲国戚。 “下国鄙将崔成器见过天朝小将军!” 崔成器不敢怠慢,连忙抱拳行礼。 明军小将看都不看他,直接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主位之上,翘着腿说道:“你就是崔成器啊,汉话说的不错!” “鄙将学过汉话,也识得汉字,对天朝也是仰慕已久!” 凡是有身份地位的高丽人,几乎都会说汉话,高丽是受中原王朝影响最深的地方,高丽人都以穿汉服,说汉话为荣。 崔成器把自己放的很低,问道:“敢问将军是?” “你问小爷名号啊,那你听好了!” 年轻小将傲然道:“小爷是大明陇西郡王之重孙,祁阳王之孙,太子太师,五军都督府右军大都督,世袭曹国公……之子李辰是也!” 说完,又补充道:“当年名震塞外的李文忠,那是我爷爷,大明永兴圣君那是我表叔,太子见了我都要尊称一声兄长!” 一大串的头衔和关系,让崔成器压根没反应过来,但心里也算有点清楚了,眼前这个小孩的身份很高,至少听过李文忠的大名,和皇家还有亲戚。 “原来是……是……是小将军……小公爷,失敬,失敬!” 崔成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李辰了。 “你刚才说仰慕我们天朝,那就好办了!” 李辰冷笑两声,问道:“小爷问你,你还真打算坐守定州,与天朝大军对抗到底?” “鄙将万万不敢和天朝大军对抗啊!” 崔成器连忙说道:“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 李辰猛然拍了拍桌子,气势十足的说道:“我们天朝大军早已陈兵定州城外三五日,为何迟迟没有攻城,就是等着你主动投降……” “而你却一点都不自觉,非要小爷来找你说……” “我们的上千座洪武大炮,上万发炮弹,五十万大军早已对准了你的定州城,只要小爷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让定州城飞灰湮灭!” “我的表叔……我们大明朝的永兴圣君,仁义爱民,不忍伤害你们高丽的百姓,如果你们辜负了圣君之恩,那就用你的人头来向我表叔谢罪吧!” 说完,李辰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然朝着地上摔去。 这些都是李景隆教的,动用军队攻城,洪武大炮配上火器压制,还有攻城车,云梯,破城锤,拿下一个小小的定州,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样传统的攻城实在没什么意思,而且多多少少都要折损兵马,要想把定州之战打的出彩,那就得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才有了李辰入城劝降守将崔成器,而且李景隆对儿子的安危也有把握,只要李辰把自己的身份抛出去,那崔成器就不敢轻举妄动。 身份上要特别要强调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表叔是大明永兴皇帝。 虽然朱雄英也没比李辰大几岁,按照辈分来说,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表叔。 而且,李辰的态度越强硬,崔成器就越害怕。 李辰不懂得谈判,也不懂态度该如何强硬,李景隆出了个主意。 拿出当大爷的架势,在京城怎么去秦淮河喝的花酒,现在就怎么去定州劝降崔成器。 而崔成器也着实被李辰这一套吓住了,杯子碎在脚下,也打碎了他最后坚守的心。 “小将军,非是鄙将执迷不悟,妄图抵抗天朝大军,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崔成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是委屈的说道:“鄙将的全家还在国君……不……还在李氏逆贼手上,我若投降,全家恐性命不保啊!” “这件事好办!” 李景隆早就料到了这个原因,并把对应之策告诉了李辰。 “明天一早小爷会带部队前来攻城,到时候你装装样子,让士兵往天上放箭……” “你若敢假戏真做,诓骗小爷,小爷就用洪武大炮轰你狗日的!”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崔成器磕头说道:“不敢,不敢,鄙将会安排好一切,恭迎天朝大军进城!” “明个小爷卯时攻城,你做好准备,小爷要在定州城吃早饭!” 崔成器立马起身,一脸谄媚问道:“小公爷想吃些什么,鄙将今晚就开始准备!” 第23章 首次大捷 次日一早,天朦胧亮! 李辰穿着盔甲,腰挂宝剑,骑在战马之上,率领蓝玉给他的一万兵马朝着定州城缓缓走去,看着还挺像这么回事。 李辰的身后是十座洪武大炮,由神机营的士兵推着,本来是不给的,王弼看在曹国公的面子上,还是借了出去。 这是做两手准备,万一那个狗日的崔成器诈降,直接用洪武大炮轰开城门杀进去剁了他。 定州城池上,一盏明灯不断闪烁,这是李辰和崔成器商议好的信号。 看到对面已经安排好了,李辰拔出宝剑,有模有样的大喊道:“洪武大炮准备,给本将轰开城门!” 神机营推着洪武大炮上前,开始装填炮弹。 “轰……” “轰……轰……” 城门被炸开,李辰再次下令道:“杀进去,冲啊!” 明军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进去。 定州城池上,崔成器大喊道:“放箭,放箭,当心些,可别伤了天兵!” 在大明李辰将军高超的指挥和战术安排下,明军一鼓作气,英勇拼杀,仅用了一个屁的工夫,就成功率军攻进定州城。 而且,战后统计,此战共消耗十枚炮弹以及一人轻伤,轻伤是因为那名士兵在进攻的时候绊倒了,把脚崴了。 定州之战,是征讨高丽以来的第一次大捷,兵不血刃,没有任何伤亡。 定州城内,崔成器走了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小公爷,这戏演的不错吧,刚才我让士兵都是朝天上放的箭!” “不错,不错!” 李辰翻身下马,崔成器很有眼色的扶了上去。 “哎,小公爷,慢些,慢些!” 李辰下马问道:“昨个让你给小爷准备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崔成器点头哈腰的笑道:“小公爷的吩咐,鄙将哪里敢怠慢啊,早就准备好了!” “不瞒小公爷,这小小的定州没什么好东西,鄙将连夜派卫兵去打了几个野味,高丽参炖飞龙,又派人去海里捞了新鲜的沙参……” 李辰在京城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自从跟着大军征高丽,那是吃不好,睡不好啊,突然听到有这么多好吃的,那是欣喜不已啊,拍着崔成器的肩膀,得意的笑道:“崔成器,你果然能成大器啊!” 崔成器附和道:“都是小公爷的栽培!” …… 天亮后,蓝玉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早饭也被端了上来。 刚烙好的饼子,肉酱,还有厚粥! 在外打仗,风餐露宿都是常有的事,甚至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也有,所以蓝玉对吃的不挑剔。 拿着饼子,一口一口的吃着,突然,蓝玉好像想到了一件事,立马问道:“今个是最后的最后一天了吧,李辰那小子开始打定州没?” 一旁的蓝春立马说道:“儿子现在就去问问!” 没等出去,差点和来人撞个正着,原来是朱高燧闯了进来。 看到这小子,蓝玉立马招呼道:“高燧,过来吃点!” 蓝玉虽然和燕王朱棣不合,但还没狭隘到为难他儿子的地步,相反,对燕王家的老三还格外照顾。 朱高燧整天一口一个师父的喊着,又会拍马屁来事,所以相处的倒也挺愉快,现在已经完全变成蓝玉的狗腿子了。 “师父,我吃过了!” 朱高燧兴奋的说道:“我是来给师父报喜的,定州城被攻下了!” 蓝玉听后没有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依旧是吃着饼子,随口问道:“这仗是怎么打的?” 朱高燧接着说道:“来人说,李辰沉着冷静,指挥有方,先用洪武大炮炸开城门,随后冒着高丽军的箭雨冲锋,一鼓作气拿下定州,而且除了一名士兵歪脚外,没有任何伤亡!” 蓝玉听后顿时愣住了,李辰前往定州劝降崔成器之事他并不知道。 冒着箭雨攻城,而且没有任何伤亡,这他娘的就很矛盾。 蓝玉皱着眉头琢磨道:“他奶奶的……真是见鬼了,这小子难不成被他爷爷李文忠附体了?” 李文忠善用奇兵,经常打一些出其不意的仗,用兵极为诡异。 徐达稳,常遇春猛,而李文忠主打一个快字,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李文忠那边仗都打完了。 “不是李景隆打的吧?” 蓝玉有些不确定的问着,相比较李辰这个毛头小子,蓝玉更相信李景隆觉醒了他爹的血脉。 “还真不是,曹国公在一个时候前就回京继续押送粮草了!” 朱高燧坚定的说道:“大伙都看到了,就是李辰亲自带兵打的,他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第一个攻进定州!” 蓝玉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看来这军功还真得给他记上,而且还是征东以来最大的军功。 “真他娘的邪门了!” 定州没有投降,是李辰率军攻进去的,这就算破城之功,要是对方投降,那就没什么功了。 …… 京城,皇宫,武英殿! 看到前线送来的军报,朱雄英挠了挠额头,神情自若,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什么生气。 随后又拿出一份奏本,扔到兵部尚书詹徽面前,沉声道:“景清说,凤阳留守司千户周宁等人,借搜城之机,劫掠财物,奸污女子,无故杀害当地的百姓,这事怎么说?” 詹徽立马将奏本打开,看了起来,其实皇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他不过是借着看奏本的机会,想一套说辞。 “陛下!” 郭英站了起来,拱手道:“臣认为,周宁等人违抗军纪,理当惩处,但念在他们的父辈,祖辈曾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当小惩大戒!” 耿炳文附和道:“陛下,两军征战,难免会有死伤,更何况又不是我大明的领土和百姓,若是重罚这些功臣之后,难免会让其他人寒心!” 周宁等人干的事,放在战争之时,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两位老将都没当成个事。 打仗嘛……就是杀……杀完之后抢……抢钱,抢粮,抢女人……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并没有理会二人,而是淡淡问道:“兵部怎么说?” 詹徽深吸一口气,说道:“按罪当斩!” 耿炳文有些犹豫的说道:“这……有些太过了吧,毕竟都是功臣子弟!” 朱雄英身边的李进说道:“陛下,周宁等人违抗的不仅是军令,更是圣谕,罪不可赦!” 这话才是真正的切中了此事的要害,要是以前,战争时期,杀几个人,抢点东西,也算不了什么。 但打仗之前,皇帝已经下旨,约法三章,三令五申军纪,周宁等人还敢去做,这是赤裸裸拿皇帝的圣旨当放屁。 第24章 第三路大军 朱雄英感慨道:“高丽的百姓也是百姓啊,身为天朝圣君,也该庇护宗藩的百姓!” 皇帝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周宁等人必须处死! 詹徽立马拱手道:“臣明白!”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这点屁事还要奏报朝廷处理,蓝玉这个大将军当真是威风啊!” 还真让老爷子说对了,蓝玉真是不让人省心,不闹出点事出来,他就浑身不舒服,所幸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朱雄英突然切开话题,问道:“战事怎么说?” 作为兵部尚书,詹徽主动说道:“回陛下,征东大军已经连破高丽的千里长城,义州,定州,大军继续向南挺进,只要攻破安州,平壤,就能直取高丽的都城开京!” 朱雄英沉默一阵,说道:“安州城没什么说的,以蓝玉的能力,轻而易举可破,平壤是高丽大城,也是来京的屏障,必定有重兵把守,恐怕要费点工夫……” 郭英站出来说道:“陛下,二路兵马可以动了!” 二路兵马就是楚王朱桢统领的两支海军舰队。 朱雄英看着地图上的东南海域,说道:“说说理由!” 郭英继续说道:“征东大军势如破竹,按照时间推断,半个月之内必定攻破安州,前往平壤……” “平壤虽是高丽大城,但我们明军有十万兵马,又有强大的火器,破城也是早晚之事,由此可断,三个月之内,必能攻到来京……” “此时出动海军,正是良机,如果二路大军战事顺利,就能和征东大军顺利会师,合围来京!” 朱雄英没有表态,而是仔细的看着地图,又问道:“说说二路大军的进攻路线!” 郭英指着地图说道:“陛下请看,楚王可率领海军从木浦之小岛,丽水,鸣梁之地登陆,迅速攻取三韩之地,让高丽两面受敌,自乱阵脚……” “随后合兵北上,攻清州,取汉阳,彻底切断李氏的后路,形成两路包围的战局!” 这是最为经典的两路合围战术,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朱雄英之前也和老爷子说过。 老爷子给出的意见是,可行,但是变数太大,会有一定伤亡。 李氏父子不是什么草包蠢猪,一定会有所防备,海军虽然装备精良,战斗力高强,但毕竟都是步兵,一旦在平原之地遇上高丽的骑兵,即使有火器优势,那一定会有不小的伤亡。 养一个海军比养一个骑兵的代价还要高,即使和高丽骑兵一命换一命,那也是亏的。 “现在出动海军还为时尚早!” 朱雄英琢磨道:“不过,第三路兵马可以动一动了!” 第三路兵马? 在场的众人都很疑惑,从始至终,只有蓝玉率领的征东大军和楚王朱桢的海军,从来没听说还有第三路大军。 …… 高丽东南,对马岛之上! 一艘艘战船押送着倭寇被送到了岛上,站在大船之上的正是东瀛布政使兼兵马指挥使兼按察使齐泰。 “所有倭人,全部下船!” 齐泰一声令下,士兵手持长枪,战刀,不断拍打着这些倭寇。 “西巴,快下去,快点!” 押送这些倭寇的是高丽士兵,都是当年平倭之时,高丽送来助阵的精锐射手。 而岸边,早就站着一位虎背熊腰,身披盔甲的明军将军,正是镇守辽东的大将平安。 齐泰行礼道:“平将军,三千名倭寇,一千名高丽士兵,已经全部送到!” 平安抬头一看,只见这些倭寇身材矮小且消瘦,满脸是灰,身上穿的也是破衣烂衫的,有的甚至还光着脚。 这些都是当年平倭之战的俘虏,本来是要全部杀掉的,但考虑到倭国的银矿还需要有人开采,倭寇身材矮小,正适合钻洞挖矿,就全部留下来当了矿工。 原本俘虏了两万多精壮的倭寇,这些年在齐泰不要命般的挖矿下,只剩下一半人了,平常由这些高丽士兵负责看守。 高丽一直都被倭寇压着打,如今得势,对这些倭寇那是百般刁难和虐待,导致人数骤减,齐泰唯恐会耽误挖矿进度,这才制止了这种情况。 此次作战,为了不影响挖矿的进度,齐泰也只能拿出三千倭寇出来。 平安倒也没说什么嫌弃的话,而是大手一挥,身后的明军将一车车东西推了过来,全部倒在地上,有武器,有衣服,也有野菜团子,红薯等吃的。 倭寇们看到吃的,顿时两眼放光,恨不得立马冲过来抢。 “吃的,有吃的!” 一头饿急眼的倭寇立马冲了出来,从平安身边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抓起地上的红薯啃了起来。 平安拔出腰间的战刀,缓缓走到那头倭寇背后,手起刀落,直接将头砍了下来。 随手拿着倭寇的人头走到所有倭寇面前,冷声道:“老子没发话,谁要敢乱动,这就是下场!” 说完,直接扔到了倭寇面前。 那颗倭寇头颅下还滴着血,甚至嘴里还嚼着红薯,翻着白眼,极为恐怖。 “老子是大明平倭伯平安,是大明洪武圣君的义子,也是此次进攻高丽的大将!” 平安瞪着倭寇,说道:“这些武器,衣服,食物,都是给你们的,一会儿吃饱了,穿上衣服,拿起武器,跟着老子一起进攻釜山,作战英勇的……老子赏他肉吃!” 说着,又看向那千余高丽兵,继续道:“还有你们,把弓箭都给老子准备好,见到你们自己人,都给老子狠狠的射,谁要敢三心二意,老子带兵先屠了你们这些狗日的!” “齐大人,你给这些狗日的用他们狗日的话说一遍!” 齐泰顿时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劲,却这种鄙语也是无奈,随即跟随自己的两名官员分别用倭话和高丽话翻译一遍。 “对了,齐大人,你再告诉这些狗日的东西,让他们相互监视,以防吃里扒外!” “明白!” 齐泰虽然一人兼任三司,看似位高权重,其实也就在倭国这一亩三分地之上,说白了,他这个三司其实相当于流放。 平安大手一挥,说道:“让这个狗日的来领东西,一人一块红薯一个野菜团子,别让这些狗日的吃太饱,饿不死就行,不然冲起来就跑不快了!” 倭寇一人一件破衣服穿上,捡起地上的武器,坐在船上开始啃着得之不易的食物。 “狗日的们,都他娘的别吃了!” 平安已经看到了远处釜山岸边的高丽巡逻兵,立马招呼道:“高丽的弓箭手做好准备,对准你们的亲爹,大爷,二舅,三叔,给老子狠狠的射!” 第25章 奇袭釜山 釜山,位于高丽的东南角,与对马岛隔着一条百里的海峡。 到了高丽末期,也就是元末明初时期,倭寇日益猖獗南海岸,釜山地区被强调为军事重要据点,并屯有重兵把守。 但自从倭患被平定后,这里就失去了军事价值,大量的军队被抽走,如今只剩下几个千人小队驻守。 平安催促加速战船,并让高丽弓箭手做好准备。 眼看即将上岸,平安拔出战刀,咆哮道:“放箭,把岸边的巡逻兵全部射死!” “嗖……” “嗖……嗖……” 上百根箭矢全部射了过去,釜山岸边的巡逻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全部被射死在岸边。 平安凝视着站在前排的高丽弓箭手,竟然发现有十几人没有放箭,顿时怒了,用战刀指着他们吼道:“来人,把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全部给老子砍了!” 随行的官员立马开始翻译,站在他们后面的倭寇立马将这十几名高丽弓箭手砍死,然后扔进海里。 “再有不听老子军令的,这就是下场!” 这是平安制定的军规,让高丽兵和倭兵相互配合,相互监督。 经过这场小插曲,平安率领的混合联军顺利上岸,并朝着釜山几个驻地杀了过去。 “倭寇……有倭寇!” 一处高丽军驻地传来惊慌的声音,数百人迅速集结,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箭雨已经将他们射翻在地。 “倭寇……真的是倭寇……他们不是已经让明国全部消灭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釜山!” “快,拿起武器,和倭寇拼了……” “打不过……还是快跑吧!” 只见倭兵拿着武器,大喊大叫,不要命的向前冲去,高丽兵居中,用弓箭远程压制,明军在最后,拿着火铳,弓箭成为督战队,只要谁敢回头,逃跑,直接就地斩杀。 别看这些倭寇个头矮小,但冲锋起来,那两条小短腿跑的飞快,而且作战之时,那是见人就杀,毫不留情,异常凶悍。 釜山高丽军被打个措手不及,连部队都没集合起来就被杀的四散而逃,压根没有抵抗之心,倭兵就在后面追着砍,只为心中的那一个执念。 明国的平安将军说了,只要作战勇敢,就能有肉吃,他们常年挖矿,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里敢想荤腥。 对于这些倭兵来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一口肉更能激发战斗力。 不到一个时辰,这个驻地的三百多高丽军留下上百具尸体,剩下的兵全逃跑了。 平安立即下令,收兵,将高丽军驻地的武器,粮食,被褥,凡是能拿走的全部都拿走,补充自己的消耗。 他们这几千人的混合联军压根就没有任何补给,朝廷也没有拨给平安一兵一卒,甚至一粒粮食。 兵器是当年平倭之战时留下的,粮食是找楚王借的,衣服和兵马都是齐泰给的。 倭兵开始在高丽军驻地疯狂的搜刮东西,什么锅碗瓢盆都不放过,全部挂在身上,甚至还有扒死人衣服穿的。 倭兵抢的激烈,高丽兵实在看不下去,立马加入进去,同样开始疯抢,甚至为了一件死人衣服大打出手。 “砰!” 一声火铳响起,所有人全部停了下来,平安厉声道:“所有狗日的迅速集合,老子不想说第二遍!” 平安的凶狠,所有人都已经见识过了,立马带着抢来的东西开始列队。 “能带的都带走,不能带的,都给老子扔了,那个小倭子,你他娘的拿根破棍子做甚,准备拿回家当孝棍哭你爹啊!” “还有那个高丽的狗日的……你他娘的连裤衩都拿,是想套在头上当头盔吗?” “妈的……你们都是从山里出来的野人啊!” 面对这群没出息的东西,平安气的是脸红脖子粗。 “老子带你们再去北边端两个驻地,好东西多的是,都给老子把这些破烂东西扔了!” 经过翻译,杂牌军顿时发出稀奇古怪,如同鬼怪般的欢呼声。 战死的倭寇尸体也不管了,东西拿完,直接把房子点了,一把火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之后,平安率领这伙杂牌军连续突袭两个高丽营地,最后一个营地的高丽军已经有所防备,死了不少倭兵和高丽兵,但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那个营地领头的高丽将军被平安一刀劈死。 依旧是老规矩,东西全部搬走,整个营地带着尸体被一把火烧了! 今天的活干完了,平安立即收兵,带着缴获的东西,满载而归,乘船离开釜山,退回对马岛。 凭借这几千杂牌军攻下整个釜山有些不太现实,即使拿下也守不住。 所以朝廷给平安的任务也很简单,率领这些杂牌军骚扰高丽的釜山地区,牵制李芳远的兵马,让他们无法北上支援安州,平壤。 …… “西巴!” 李成桂将手中的军报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感到头疼欲裂。 原本打算增兵定州,但李芳远担心明军水师会从鸣梁,丽水一带登陆上岸,和蓝玉的大军形成合围之势,立即派青海大军李之兰率领两万骑兵星夜疾驰,增援木浦一带。 可到了地方,却连明军战舰的影子都没看到,派出战船在海上一番探查,发现明军的战舰全部停在济州附近海域,压根没有进攻的打算。 迫于蓝玉大军的压力,李成桂又把李芝兰的两万骑兵调回北方,驰援安州,走到半路,釜山被袭击的消息传到来京。 明军大将平安,率领明军,倭军,高丽军,三方混合联军,从对马岛出兵,一口气端了釜山三处营地,杀了七八百人。 平安的大名,李成桂自然知道,明军中的常胜将军,用兵极为强硬,他唯恐釜山有失,后院起火,立马传令李之兰的骑兵前去支援。 等到李芝兰的骑兵赶到的时候,平安又端了两处高丽营地,正坐着战船回对马岛。 骑兵虽猛,但马又不会游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平安跑回对马岛,而又无可奈何。 只要没人,平安就带人前往釜山,又杀又抢,等到骑兵赶来,又坐船逃回海上。 平安还用倭寇做诱饵,打李芝兰一个措手不及,又假扮高丽军,袭击李芝兰的战马,反反复复,平安如同遛狗一般,不知道就从哪里就冒出来了,把李芝兰的心态都要崩溃了。 当然,平安也损失了不少倭兵和高丽兵,不过,即便损失殆尽那也不心疼,这些人本来就是炮灰。 消息传到来京,李成桂的肺都要气炸了, 第26章 高丽的王 高丽釜山之地遭遇杂牌军的连续偷袭,平安的这种打法,虽然对整个战局作用不是很大,但却狠狠的恶心了李成桂。 最让李成桂恼火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高丽的弓箭手,用高丽兵,加上高丽弓,回头再用来打高丽,不管谁输谁赢,死的都是高丽人,平安稳赚不赔,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父王!” 李芳远站了出来,说道:“依儿臣之见,釜山之地不过是明军的小股势力,那个明国的平安,是想用这种打法,牵制我们高丽的兵力,想来也只有区区几千人,不足为例!” “平安要是有几万兵马,他早就占领釜山,进攻大丘……” 李成桂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照你的意思,是要不管不问了,釜山让给那些倭寇叛徒了?” 李芳远正色道:“平安的袭扰战术目前来说没有任何办法,除非将战船开到对马岛,将这伙杂牌军消灭!” “但相比较平安手下的那些倭兵以及叛国的高丽兵,明国的水师战舰才是真正的大敌!” “即使让他们占领釜山又能如何,微薄兵力,出不了大丘,北面蓝玉率领的明国主力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 李芳远还是很有远见的,平安那几千杂牌军要什么没什么,也只能在釜山那地方骚扰一下,要想率军北上,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压根就没有攻城器械,也没有粮草支援,只能打到哪抢到哪,抢不到就退回对马岛继续啃红薯。 李成桂有些疲惫,也有些心累,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说道:“蓝玉率领明军连破千里长城,义州,定州,李和被杀,李济不知所踪,崔成器被俘虏,安州岌岌可危啊!” “明军即将攻到安州,永安大君派人前来开京求援,你带两万骑兵前去驰援安州吧!” 永安大君李芳果,李芳远的二哥,也是安州城的守将。 李芳远却说道:“君上,安州城乃是小城,守久必失,只会耗费兵马,不如放弃安州,集结重兵,全力固守平壤,将明军拖垮在城外!” 李成桂眉头一皱,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你的兄长还在安州城,难不成也要放弃?” 李芳远冷笑道:“君上,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有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若是城破,别说一个永安大君,整个李氏都要陪葬!” 李成桂一愣,猛烈咳了两声,无奈道:“我已经老了,加之重病缠身,已经无力主持政务,以后军国大事全部交给你决定!” 现在李芳远已经掌握了高丽的兵权,并杀了自己同父异母,深得李成桂喜爱的两个弟弟,李芳蕃和李芳硕。 李成桂的权力早已被儿子李芳远架空,本身就是重病缠身,加上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也是力不从心,心中已经有了隐退的想法。 如果这次打退明国的军队,李成桂愿效仿天朝的洪武皇帝,将王位传给五子李芳远,自己当个太上王,从此不问国事。 “那儿臣就谢过王上了!” 李芳远随意行了礼,李成桂早已离开大殿,面对空旷的王座,他毫不犹豫坐了上去,心中瞬间充满了喜悦。 他的野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他以名不正言不顺,第五子的身份终于坐上了高丽的王座。 这一刻,他就是高丽的王! …… 定州,明军大营! 蓝玉手中拿着一块黄色锦帛,心中有火,却不敢发出。 这是朱雄英派人给蓝玉传来的密诏,上面写着对周宁,茅纯等二十余人的处罚。 之所以没大张旗鼓的派太监来传诏,还是给这位征东大将军留点面子。 周宁,茅纯等二十余人全部被绑了起来,跪在地上,他们眼巴巴的等待着朝廷的审判。 “来人!” 蓝玉虽然对皇帝的密诏无法理解,但更不敢违抗圣谕。 “千户周宁等二十余人,无故杀害高丽百姓,奸污女子,纵兵劫掠,违反军令,辜负圣意,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百户茅纯虽未违反军纪,但却参与行事,且多次劝阻,可免一死,杖五十军棍,贬为小旗!” 周宁等人听到这个结果,顿时慌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因为几个高丽的百姓而要处死他们这些功臣子弟。 “大将军,我不服!” “我们也不服!” 周宁等人立马站了起来,大吼道:“不就是杀了几个人,抢点东西罢了,陛下为何要处死我们?” “就是,战场之上,杀人抢掠,一直都是老规矩,在场的诸位,你们敢说自己没干过这些事?” “为何到我们就要处死,这不公平!” 蓝玉握着黄绢,瞪着几人呵斥道:“有他娘的什么不服,这是陛下的圣意,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在给老子废话,老子现在就剁了你们,狗东西,给老子讲起理来了……” “大将军,我爹是雄武侯,渡江之战的时候就跟着老皇爷打天下,是老资格的开国功臣,为大明流过血,立过功,你不能这样对我!” 蓝玉懒得搭理他们,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押回义州,交给那个景清处理,老子不管了!” 周宁被士兵押出大帐,回头咆哮道:“我不服……我不服……我爹是雄武侯周武,你们不能杀我……皇帝不能杀我……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功臣子弟……皇帝……刻薄寡恩……” 蓝玉突然回头,指着周宁问道:“这狗日的刚才说什么?” 蓝春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说……他说陛下……陛下刻薄寡恩!” 蓝玉顿时大怒,大吼道:“把这个狗东西给老子腰斩了!” 最终,周宁等人在义州城,当着高丽官员,士绅,百姓的面前,被景清斩杀,唯独周宁死的最惨。 义州城算是稳定下来,可这么久过去了,至今都没有搜到守将李济,这可急坏了杨文三人。 就在处死人后,一位随军文官来到了义州大营。 杨文三人看到此人,都都愣住了,问道:“这位大人是?” “本官工部侍郎陈瑛!” “原来是陈大人!” 杨文随口问道:“不知大人来我营中是?” “本官是来向三位将军献策的!” 陈瑛捋着胡子,说道:“只要三位将军按照本官说的做,自会有人将李济送过来!” 三人立马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大人请讲!” 陈瑛冷笑两声,说道:“恩给完了,接下来就该立威了,把阵亡高丽士兵的人头全部割下来,每家每户挂上一个,并放出话去,私藏逆贼李济,全家处死,若能擒获献给明军,重重有赏!” 第27章 再登一步 陈瑛和詹徽最大的区别就是长相。 詹徽整个人十分消瘦,脸颊无肉,山羊胡子,看谁都是一副阴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这是典型的奸臣模样。 而陈瑛不一样,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大耳朵,高额头,那双眼睛十分的真诚,按照算命的来说,这是有福之相。 可就是这样一位忠厚老实的大人,一开口直接让三位常年镇守边关的武将倒吸一口凉气。 杨文,吴高,吴杰三人面面相觑,这个陈侍郎真他妈的狠啊,连死人都不放过。 “陛下的圣谕是不可屠杀百姓,可没有说屠杀死人,既然已经是死人了,何不再利用一次!” “三位将军顺便告诉义州知州,今个日落前,如果抓不到李济,那你们就屠了整个义州!” 陈瑛笑呵呵的说道:“当然,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 “本官道句心里话,这些高丽人就不能给他们好脸看……恩威并施才是驭人之道!” “三位将军若能按照本官所说而做,必能抓到那李济!” 说完,行礼告辞! 两军交战,一般胜利的一方都会打扫战场,掩埋两军战死的将士,即使不想管,也要担心造成瘟疫。 大明和高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深仇大恨,双方将士各为其主,对战死的士兵尸体也要给予尊重。 折腾死人的尸体,这让杨文有些接受不了。 “这姓陈的文官挺狠的!” 杨文咧着嘴,看着陈瑛离开的方向。 “他是朝廷派来的,陪同那个王丽君主王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吴高沉声道:“听说他是詹徽推荐上来的,詹徽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啊!” “要说这文官狠起来,比咱们这些武官还要狠,一场新政,詹徽在江南杀了上万人……” “要说两军厮杀,死上几万人,那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要说屠杀上万的民众……嘶……老子下不去这个狠手!” 杨文开口道:“这些和咱们没什么关系,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抓到李济,清除城内的高丽兵!” 沉默半天的吴杰犹豫道:“或许可以试试陈瑛说的办法!” 吴高沉思半天,随后点点头,表示认同,杨文严肃道:“那就试试吧!” …… 皇宫,内花园凉亭! 云成将一块西瓜缓缓切开,老爷子开口道:“都愣着干啥,吃啊!” 朱雄英,朱高炽,朱文珏一人拿起一块,老爷子招呼道:“李进,李泰,你们也来吃一块!” “谢上位!” “谢爷爷!” 朱雄英打趣道:“李泰,你这爷爷喊的是真顺口,当初你冒充朕的义弟,这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了,皇爷爷义子义侄是有不少,可这义孙,唯独你一人啊!” 时也,命也! 不得不说,李泰真是走了狗屎运! “陛下说的是,臣一定不会辜负太上皇对臣的一番情意,以后好好跟着恩师学习本事,帮着太上皇打理庄稼,也为陛下分忧!”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李泰是个好孩子,别为难他,咱就看中他这份赤子之心!” 朱雄英来了兴趣,问道:“李泰,朕问你,当初你第一次见到老头子的时候,是真的没认出来太上皇的身份,还是故意演戏?” 李泰顿时心中一紧,这件事,他的恩师李进问过,曹国公李景隆,兵部尚书詹徽,吏部尚书张??,内阁杨士奇,还有他的好友陈丕都问过。 就连旁边的那个死太监云成也悄悄问过,但是不管任何人问,他都是一个回答。 有人说他李泰走了大运,误打误撞入了太上皇的法眼,也有说他故意装傻,投机取巧。 “回陛下,当时太上皇穿着粗布衣裳,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像一位种地的老人家一样,这才有了冒犯之处,臣心中的太上皇应该是身穿金黄龙袍,威严英武,臣实在没有想到,爷爷老人家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老爷子大笑道:“咱就是种地的老农夫,说的也没错啊!” 朱雄英冷笑道:“你要早入朝十年,就知道你这位太上皇爷爷的厉害了!” 老爷子现在不当皇帝,又有朱文珏,二丫,宝庆几个孩子陪着,确实是一位慈祥可爱,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但是,十年前的老爷子,那是杀伐果断,一个眼神就能让臣子们后背发凉,汗出如浆,全身颤抖的洪武爷。 老爷子突然说道:“李泰这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吧!” 李泰趁机说道:“臣家里也没什么长辈了,姻亲大事还请爷爷做主!” “你这小子……是想让咱给你拉钎保媒啊!” 老爷子指着他笑了笑,琢磨了说道:“咱记得老二家还有个小闺女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吧!” 老爷子说的是已故秦王朱樉的小女儿,朱樉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蒲成郡主嫁给了吴复的儿子吴伦,也是安陆侯吴杰的弟弟。 这事要是成了,李泰就是秦王府的仪宾。 公主的夫婿叫驸马,郡主,县主的夫婿叫宗人府仪宾。 老爷子对这个义孙还真是疼爱! “皇帝,你看如何?”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您老人家决定了,孙儿照办就是!” 李泰顿时愣住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可身后的李进却听明白了,老爷子保媒,皇帝也同意了,那这事就算成了。 李进悄悄踢了他一脚,低声道:“太上皇和陛下要把郡主许给你,还不磕头谢恩!” “啊!” 李泰扑通一声立马跪了下来,叩首道:“太上皇,小子出身低微,文韬武略皆是平庸之辈,恐怕配不上郡主啊!” 老爷子却是摆摆手笑道:“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咱就不爱听这些话,以后你就跟着你老师学本领,早点学成,将来好好辅佐皇帝和太子,别辜负咱对你的一片苦心!” “你叫咱一声爷爷,帮咱干活,咱不能亏了你!” “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转头问道:“皇帝,你怎么说?” 朱雄英放下西瓜皮,擦了擦手说道:“既然是二叔的女儿,那也是朕的亲堂妹,自然也不能亏待,就封个长安郡主吧,不过……” “不过,考虑到李泰以后还要帮您老人家种地,这府邸就不能建在秦藩了,朕回头自掏腰包,给堂妹找一处宅子,扩建为府邸吧!” 老爷子此举除了对李泰喜爱,还想让他接李进的班,成为掌管文楼的下一个人,成为皇帝绝对的心腹。 老爷子踢了踢李泰,问道:“你他娘的倒是放个屁啊!” “啊!” 李泰强行压制内心的激动,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跪在老爷子面前磕头道:“臣叩谢圣恩!” “狗东西!” 老爷子笑骂一句,随后招手道:“李进!” “臣在!” 老爷子笑着问道:“这事你去宗人府办吧!” “臣遵命!” 第28章 太子问答 老爷子这几年不怎么过问朝政之事,除非朱雄英主动询问。 反倒是皇家的内事,尤为关心。 他想趁自己还活着,尽量把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婚事,能办的都赶紧办了。 老爷子曾经也和大孙子说过,能和勋贵,重臣联姻的还是需要的,不过,开国功臣都联的差不多了,如果要联姻,就要和永兴朝新晋的勋贵联了。 其实,说白了,朱雄英的那些堂兄弟姐妹,都是他稳定皇位的棋子,当然了,这都是老爷子的意思。 更何况,无论是嫁入皇家,还是娶皇家的女子,都是一件好事。 老朱的女子,还都是不错的,那都是敢爱敢恨。 就在此时,朱文珏手中拿起一块,用筷子一点点将里面的西瓜籽弄点,随后双手捧在老爷子面前,笑着说道:“太爷爷,孙儿已经把籽都弄了出来,您快尝尝!” 老爷子立马接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瞧瞧……还是咱文珏最孝顺……” 老爷子喜欢朱文珏除了他嫡长的身份外,还有其他很多原因。 这小子别看读书不咋样,但总能想着法的哄老头子开心。 坐在一旁的朱雄英吃着西瓜,似笑非笑的说道:“把你这个聪明机灵的劲用在读书上,比什么都强!” “爹,儿子最近已经很努力了!” 朱文珏不服气的说道:“您要不信可以去问叔父!” 坐在一旁的朱高炽顿时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西瓜,尴尬的笑道:“太子殿下比以前确实有很大的长进!”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说道:“胖子,你要不姓朱,进了朝堂,你也是个权臣!” “说这屁话!” 老爷子瞪着大孙子说道:“你上哪找又有能力,又是自家兄弟的臣子,有高炽帮你,算你命好!” 朱雄英将西瓜皮随手扔在桌子上,没好气的说道:“这西瓜一点都不甜,不好吃!” 朱高炽擦擦嘴,随口说道:“这西瓜挺甜啊,我最爱吃皇祖父种的西瓜了!” 朱雄英瞥他一眼,说道:“那你就多吃点,田里多的是,都是留给你吃的……” “不过朕要提醒你一句,这甜东西吃多了,当真会得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 朱高炽反驳道:“这怎么还有咒人的病的,皇祖父,您瞧瞧……陛下又欺负孙儿了!” 老爷子拍了拍桌子,训斥道:“皇帝,你够了,高炽喜欢吃点东西,就让他吃,咱又不是吃不起!” 朱雄英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大胖,别怪朕没提醒你,朕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听就听,不听拉倒!” 说着,对着朱文珏招手道:“儿子过来,爹告诉你,这一点可不能跟你叔父学,咱是太子储君,是要当皇帝的人,可不能吃成胖子!” 朱文珏嘿嘿一笑,问道:“父皇,你刚才说的什么糖尿病,心脏病是什么病啊?” 朱雄英曾经跟着老道士学过医术,仔细想了想说道:“应该叫消渴病,厥心痛!” 朱文珏挠挠头,有些不明白! 老爷子开口说道:“行了,文珏啊,你过来,上太爷爷这边来,别听你爹在那扯淡!” “嘿嘿,太爷爷,孙儿来了!”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重孙子,真是越看越喜欢,问道:“咱听说你最近也跟着你爹,你叔父学习了政务,那咱考考你!” “太爷爷,您请问,孙儿一定知无不言!” 别看他答应的干脆,为了防止回答不出来,已经开始半跪在地上给老爷子捶起腿来了。 “咱问你,咱大明攻打高丽,你认为是对还是错?” 朱文珏昂着脑袋说道:“我爹说,那个高丽的李氏不服王化,不尊天朝,自立为王,理当惩之……” “但是叔父却说,作为天朝宗国,不该插手宗藩政事,更不该大举刀兵,劳民伤财!” 老爷子微微一笑,问道:“那你觉得谁说的对?” “孙儿认为父皇说的对!” 朱文珏很认真的说道:“孙儿这几个月跟着父皇和叔父学习政务,也听东宫先生讲过高丽的事情,孙儿觉得,高丽的一切都是我天朝所赐,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哪里能有今日!” “可他们不思回报,却对辽东之地虎视眈眈,简直就是白眼狼,现在更是不得了了,敢杀我大明的使臣,还敢自立为王,若不发兵讨伐,还以为我们大明好欺负!” “不听话就揍死他们!”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文珏能说出这样的话,在他心中,大重孙子一直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恍惚之间才意识到,太子已经十岁了。 朱文珏出生于洪武二十五年,现在是永兴五年,对应原本历史的洪武三十五年! 老爷子有些激动,立马坐了起来,开始加深难度,又问道:“你父皇为了几个高丽百姓而处死一些犯了军法的勋贵功臣子弟,你认为是不是有些太无情无义了?” 朱文珏听后,立马转头看向朱雄英,老爷子说道:“你看他干啥,说你自己的想法?” “是!” 朱文珏回想着说道:“孙儿倒没有觉得父皇无情无义,相反,父皇对待臣子很是宽厚,是那些勋贵得寸进尺,出征之前,父皇三令五申提醒他们,但他们还是不当回事,既然他们拿父皇的圣旨当放屁,那就该杀,父皇没有牵连他们家里,已经够仁慈了!” 老爷子彻底被震惊了,看着大孙子问道:“这是你教他的?” 朱雄英同样有着惊讶,说道:“没有啊!” “那就是你教的!” 老爷子看向朱高炽,又说道:“这也不像你会说的话啊!” “回皇祖父,孙儿从来没和太子殿下谈过任何关于高丽之事!” 老爷子伸出手臂,拍了拍朱文珏的肩膀,十分欣慰的问道:“文珏啊,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朱文珏坦然道:“是东宫太子少傅詹大人在大本堂讲的君臣之道,皇权至上,不分对错,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孙儿就想,那些勋贵不敬君父,违背纲常,就是该死,如果这一次饶了他们,那下一次还有人自持功劳,不尊圣喻,那以后父皇的话就成了屁!” “孙儿自己也想过,人人都应当遵从君臣父子之道!” “管他是什么功臣之后,还是什么勋贵,若是无法无天必然导致国家动乱,太爷爷当年能杀,我父皇亦能杀!”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他奶奶的……咱还以为是谁呢,搞了半天,原来是詹徽这条老狗!” “你还别说,这老狗说的还真没错,是这个理!” 同时,这也意味着,詹徽已经开始提前站队了! 第29章 老爷子的担忧 傍晚,炽热的天气也变得凉快了不少,伴随着蝉鸣和少许的蛙叫,这内花园倒也不算冷清。 人走后,朱雄英扶着老爷子在园里走着,察看着精心种植的各类蔬菜瓜果。 朱雄英吃着刚摘的新鲜胡话和老爷子聊着家常。 “文珏长大了!” 老爷子感慨道:“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孩子了,以后有你们父子在,大明至少可旺百年!” “皇爷爷也把这孩子想的多好,他心里还是想着玩,今个那些话,也无非是别人教他的!” 老爷子缓缓摇头,说道:“不见得,这孩子从小在咱身边长大,咱比任何人都了解文珏,他是很聪慧的,只是对读书不感兴趣……” “读书固然很重要,但身为皇帝最重要的还是心中的仁义和驭人之道,都说三岁看到大,他都十岁了,咱不会看错,文珏这孩子将来不会差的!” 朱雄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老爷子说的对,他这个太爷爷确实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要了解文珏,这小子几乎就没在东宫住过,即使去了东宫,也是找文坤和二丫玩。 “再看吧!” 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什么叫再看吧,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最近对文坷有点好的过份了!” “他也是你儿子,你对他好,无可厚非,咱也说不了什么,但是有些话你不能说,也不该说,文坷好读书,将来当个藩王应该是不错的!” 朱雄英淡淡一笑,他哪里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啊,无非就是怕自己亲近文坷,从而会疏远文珏。 “皇爷爷,您老人家想多了,文珏是嫡长,是太子,外面藩王,朝中的勋贵,重臣,早都有站队东宫的心思……” “晋王,燕王,楚王,蜀王,湘王,临安公主,宁国公主,蓝玉,李景隆,梅殷,李坚,常茂,王弼,曹震,孙恪,詹徽,张??,王钝,董伦……这些皇亲勋贵,朝廷重臣哪个不是太子党啊!” “孙儿真要动了文珏的太子之位,不说别人,就临安姑姑……她敢直接进宫,大巴掌抽孙儿……皇爷爷,您信不信?” “朕是皇帝不假,可要真被临安姑姑打了,那也只能吃哑巴亏!” 临安公主,那是典型的皇后太子党! 老爷子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能明白这些道理就好!” 其实,老爷子压根就不怕结党,当年他都把朝廷的重臣送到东宫,教导太子朱标,鼓励所有人都成为太子党。 一样的道理,朱文坷的聪慧已经让老爷子感受到了危机,万一将来朱文珏不如朱文坷,皇帝要把朱文珏换了,而自己早已驾崩,到那时,没人给太子撑腰,又该如何了! 所以当老爷子听到很多臣子,包括藩王公主,驸马勋贵,朝廷重臣已经隐隐站队太子,心中也就默认了,这是好事。 只要支持太子的人越来越多,皇帝就不敢轻举妄动。 储君事关国本安危,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也绝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说着说着,祖孙二人离开了内花园,来到乾清宫大殿。 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到了嘴边又放了下来,突然问道:“高丽那边,打到哪了?” “前一阵子,曹国公押送粮草回京,说他儿子李辰率领一万兵马,天亮进攻定州,仅用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攻破了城池,定州城守将投降,明军无一伤亡,堪称征东第一大捷!” 老爷子听后顿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李辰……就那个不务正业,当侍卫都嫌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兵不血刃下定州,没搞错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兵部的军报和曹国公说的差不多,不会有假,应该是他爹指点的,不管怎么样,没死一人就拿下城池,总会是好事!” “现在征东大军都在传着,说李辰被他爷爷李文忠附体了,哈哈……” 老爷子笑骂道:“去他娘的吧,净瞎扯淡!” 朱雄英感慨道:“如果后面的战事都能如此顺利,李辰要真有这个本事,朝廷再赐他们家一个父子同爵,也没什么!” 老爷子喝着茶水,笑道:“就怕那小子是瞎猫碰个死耗子,误打误撞碰上了!” 朱雄英笑道:“能碰上也是一种本事,多碰几次,这军功也够封个爵位了!” 这说的倒是实话,永兴皇帝对封赏从来不吝啬,每一次打仗,都有很多武将拿到了爵位。 这一次打完高丽,又会多出一大批公侯伯爵。 老爷子突然问道:“蓝玉那个混账东西又闯祸了是吧?” 朱雄英抿了抿嘴,说道:“一些小事罢了,也不算什么!” 老爷子骤然骂道:“小事……公然包庇犯罪的勋贵,辱骂监军,违抗圣意,这还算小事?” “这狗东西他到死都改不了身上的野性,一旦离开你的眼皮子底下,那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自己想干啥就干啥,这几年闯了这么多祸,还是死性不改,哼!” 朱雄英劝道:“孙儿已经处理了!” 老爷子愤愤道:“你给他留脸,把这事盖过去,他心里还糊涂着呢,说不定还埋怨你刻薄寡恩!” 朱雄英坦然道:“不至于,蓝玉还是忠心朝廷的!” “那是!” 老爷子冷声道:“他要再没点忠心,还留着他做甚,就凭他做的那些屁事,咱早把他剁了喂狗了!” 眼看老爷子越说越生气,朱雄英连忙劝道:“皇爷爷,您就别跟着操心了,孙儿心里都有数!” “咱提醒你一句,蓝玉这个人记吃不记打,永远都不长记性,蹬鼻子上脸,永远都不能给他好脸看!”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皇爷爷放心吧,孙儿都记住了!” 说完,又趁机问道:“皇爷爷,您说此次征讨高丽,孙儿约法三章,为了几个高丽百姓而大开杀戒,处死二十多个勋贵子弟,是对还是错?” 老爷子喝着茶水,悠悠说道:“正所谓,蛮夷畏武而不畏德,不过,高丽世受华夏影响,国内也以穿汉服,说汉话为荣,由此可见,他们倒也不算什么蛮夷!” “既然有崇尚天朝之心,若是大开杀戒,反倒会激起没必要的动荡,得不偿失,你做的是对的!” “那些无法无天的勋贵子弟也该治治了,实在不行,搞军改,再杀一批,省的给他们老子丢人,也少给朝廷添麻烦!” 朱雄英缓缓摇头,说道:“那孙儿就真的成了刻薄寡恩之君了!” 老爷子突然严肃道:“皇帝理当刻薄寡恩,那秦始皇,汉武帝,哪个不是如此,即便是人人称颂的汉文帝,也是一样,你要想当个合格的皇帝亦是如此!” 第30章 春榜 身为皇帝,刻薄寡恩,倒也不完全算是什么弊病,这也要看对谁。 毕竟人和人不一样,有人懂得知足,满足,在其位,谋其政,而有些人贪心不足,表里不一,伸手太长。 “皇爷爷,孙儿都记住了!” 老爷子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说话间也到了饭点,祖孙二人准备去吃饭。 不过,这一次没去东宫,也没去东长房,而是来到小官领饭的西长房。 由于在西长房吃饭的人太多,压根就容不下,所以并没有设置餐房,这些三品以下的官员几乎都是领了饭带回各自的衙门吃。 太上皇,皇帝驾临西长房,这可吓坏了前来排队领饭的官员和放饭的御厨,纷纷拱手行礼。 老爷子大手一挥,说道:“吃你们的,别这么臭规矩!” 说着,已经走了进去,看着有些空旷的西长房,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这怎么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啊,准备让咱站着吃啊!” 放饭的御厨立马放下勺子,快速小跑过来,跪在地上说道:“皇爷,万岁恕罪,小的实在不知道两位圣人驾临西长房,所以也没有提前准备……” 朱雄英开口道:“起来吧,朕和太上皇也是随意走走,赶紧去准备吧,晚上就在这吃了!” “遵命!” 御厨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的招呼人去搬桌子,拿椅子,并带人擦了好几遍,只是时间太急,上面的油污并没有擦的太干净。 老爷子倒也不嫌弃,直接坐了上去,作为贫苦出身的皇帝,不会太在意这些生活上的细节。 朱雄英也是对吃喝用度没有什么要求,自然也不会矫情。 御厨躬着身子问道:“小的斗胆问一句,皇爷,万岁想吃点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 老爷子随口说道:“不用准备什么,西长房有什么就拿什么!” 御厨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回皇爷,西长房只有一些粗面饼子,酱菜和稀粥,实在是委屈了二位圣人!” 老爷子虎目一瞪,说道:“废什么话,赶紧去拿,咱又不挑!” “是!” 御厨赶紧去挑了几个品相好的饼子,盛了一碟酱菜和两碗稀粥端了过来,稀粥还是特意捞了些稠的。 “还是这粗粮更养人啊!” 老爷子掰开一块巴掌大小的饼子,将其中一半递给大孙子。 朱雄英接了过来,问道:“皇爷爷,您现在连一个饼子都吃不完啊!” “年纪大了,本来吃的就少,吃的多,晚上肚子难受!” 老爷子咬了一口,悠悠说道:“哪能和年轻的时候似的,那拳头大小的馍,咱能一口气吃八个都不觉得饱!” “跟着郭帅打天下那会儿,经常都是饿着肚子打仗,上了战场就是砍,砍累了就趁机找吃的,只要发现能吃的东西,就立马塞嘴里,就着地上的泥水,血水咽下去,有劲了就继续杀!” “那个时候咱不过也是个百夫长,义军里比咱官大的人多如牛毛,打完仗那就是抢,甚至自己人为了挣点东西,刀兵相对……” “刚开始咱不愿和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争什么,后来成了家,实在没办法了,也有了想法,可咱身为郭帅的义子,要是跟着抢,难免有些不合适,幸亏有一群贴心的好兄弟看出咱的为难,冯国用,花云,胡大海,还有华云龙几个人就帮着咱抢……” 回忆着往事,老爷子顿时惆怅起来,感慨道:“这几个好兄弟都走的太早了,华云龙洪武七年病故,冯国用和花云,胡大海都没熬到开国,哎……” 冯国用是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大才,起兵前是结寨自保的一方豪杰。 花云勇不可挡,个人武艺相当不俗,在常遇春出来之前,都是先锋大将,投奔老爷子之前是个背剑闯荡江湖的侠客。 至于华云龙,那是个占山为王的强人! 胡大海虽然是个不通文章的大老粗,但他的部队从不乱杀人,不掠夺妇女,不焚烧房屋,又尊重读书人,刘基,宋濂,叶琛,章溢,都是他推荐上来的。 冯国用和胡大海是最可惜的两个大才! 年纪大了总喜欢怀旧,老爷子也不例外,只要一个人没什么事做,总会念叨着当年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老爷子讲,朱雄英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心中也能感受到乱世的残酷和热血。 “咱打下这个天下不容易啊,大孙,你要好好治理,别辜负了当年流过的血!” 老爷子吃了半块饼子,喝了一碗稀粥,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朱雄英肩膀,郑重的叮嘱着。 “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大明盛世!” 说话间,祖孙二人走出了西长房,聊起了家常,老爷子突然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忙啥呢,几天都不来看咱了?” “打高丽的事,军改的筹划,还有开海的提前准备……对了,还有今年的科举!” “自从三年前发生了南北榜案,孙儿就把殿试大考改成了分榜取士,春秋各一次,上一次是南方学子考春榜,北方学子考夏榜,以后隔一届调一次!” “北方春榜已经结束了,这马上又要开始考南方夏场了!” 老爷子背着手,大步走着,连连点头,说道:“一场南北榜差点酿成分裂南北的大祸,分榜是对的,可以平衡南北之间的关系,这朝廷也是一样,半南半北,南人北官,北人南官,才是社稷稳定之道啊!” 朱雄英接着话题说道:“皇爷爷说的没错,包括监考官也是一样,这次南方夏榜,孙儿用的贝州先生董伦,他是北方人!” 老爷子长叹一声,说道:“可别再冒出一个刘三吾啊,再来一次南北榜,朝廷吃不消的!” “孙儿明白!” 南北榜案对大明的稳定影响极大,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南北分裂的隐患。 在原本的历史中,老爷子已经开启了南北分榜的科举制度,不过到了建文朝,又被建文取消,恢复旧制,导致朝廷被大量南方官员掌控。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在靖难之役时,北方军民纷纷支持燕王朱棣。 老爷子突然问道:“今年春榜考的如何?”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不如上一次恩科北场,文章太过平凡,远不及韩克忠三成!” “哎……凑合用吧!” 老爷子也颇为无奈,北方什么情况,他也清楚,说道:“看今年的南方夏榜能不能出几个治国大才!” 朱雄英琢磨一阵,如果没有记错,今年科举,确实会出几个重量级别的治国大才。 第31章 攻城失利 高丽,安州城! 城下,明军的云梯,投石车轮番上阵,配合十座洪武大炮,开始接连不断的攻城。 而安州城虽然只有八千守军,但在永安大军李芳果的指挥下,竟然硬生生的挡住了明军的狂轰滥炸和各种攻城器械。 虽然苦苦坚持着三日,但兵马已经折损了三成还要多。 而此次攻打安州,明军的损失也挺大的,已经阵亡了千人,云梯也损毁了不少。 此次带队攻城的明军参将是周王世子朱有炖以及邓愈之子邓铭。 蓝玉派人攻打安州,其实是晋王世子朱济熺先请战,之后周王世子朱有炖和邓铭又请战。 之前作战之时,这二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但是李辰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定州,刺激到了每一个参将,也激发了他们的好胜心。 本来蓝玉想让朱济熺带队上的,毕竟他在辽东跟着了孙恪,张温,杨文等人整整练了三年兵,应该不差。 但耐不住朱有炖和邓铭的苦苦请战,还说蓝玉这个大将军不能偏私。 蓝玉也没有多想,就让二人带队开始攻打安州城。 二人本以为会像李辰拿下定州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也拿下安州。 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二人实在没想到,猛攻了三天,硬是没破开安州城的大门。 李芳果确实有些本事,他早就料到明军会以洪武大炮的优势轰开城门,已经提前命人准备很多的大石头堵在城门后面。 而且作为李成桂的嫡次子(其实已经算是长子了,老大李芳雨已经喝酒喝死了!) 从小跟着父亲在军中锻炼,绝对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手下有一支千人的卫兵,其中还有三百名精锐的神射手。 普通的弓箭破不开明军的防御,但是这些神射手都是猿臂善射的精锐,所用的箭矢全是破甲箭,对明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到了第四日,朱有炖和邓铭决定集中洪武大炮强轰安州城的城墙。 王弼冷着脸走到阵地前,丝毫不顾及他周王世子的身份,对着朱有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老子的洪武大炮是你这么用的吗?” “你打了三四天了,浪费老子上百发炮弹,连块砖头都没砸掉,你这个仗是怎么打的!” 王弼大手一挥,吼道:“傅让,让神机营撤了,洪武大炮全部推走,别浪费老子的炮弹!” 神机营的炮弹都是有数的,而且朝廷不给补给,后面还有平壤,来京两座大城要打,必须要节省点用。 朱有炖憋着一口怨气,抱拳道:“荣国公,末将准备集中炮弹炸开城墙,一鼓作气冲进去拿下安州城,这个时候你让神机营撤退,末将这些天的努力就白费了,你可不能因私情而废军事!” 王弼也生气了,怒斥道:“你给老子诈唬啥,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周藩,你想干啥就干啥啊!” “打了三天,你频繁使用洪武大炮轰城,给老子炸坏了七八座,每一座洪武大炮都有编号,而且在兵部都有备案,一旦毁坏要追究责任的,朝廷追究起来,老子找谁说理去,这个责任你来承担,回头上报朝廷,让周王给我们神机营赔偿军费!” 朱有炖用洪武大炮用出了甜头,不断的下令开炮轰城,导致七八座洪武大炮炸膛,神机营的士兵也被炸死好几个。 神机营那是王弼的命根子,无论是大炮还是士兵,都是宝贝,培养一个合格的炮手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天赋。 也不怪一向沉稳的王弼大火,看到自己的神机营损失这么大,他的心都在滴血。 再加上,淮西勋贵本来就和燕王不对付,而周王又和燕王交好,对这位周王世子更没有好脸色看。 朱有炖被指着鼻子骂一顿,心中更加恼火,但还是强压着怒火,抱拳道:“荣国公,神机营的一切损失全由末将来承担,只求再借一用,今天末将定要攻下这安州城,活捉李芳果!” “你拉倒吧!” 王弼指着天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难道不会看天吗,这他娘的乌云密布,很明显快是要快下雨了,还要洪武大炮有什么用!” 火器并不是万能的,一旦面临下雨天,火器不仅发挥不了威力,还会成为负担和累赘。 “咋的,没有洪武大炮你就打不了仗了啊!” 王弼真的怒了,对着朱有炖劈头盖脸一顿骂。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抓紧时间换人,站后面看别人怎么打的……别不服气,老子对你已经够客气了,要不是看在你是世子,老子这马鞭早就抽你身上了!” 朱有炖虽然不服气,但仗打成这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拿周王出来压人也不好使,淮西勋贵压根不吃这一套。 这还是骄兵悍将中脾气算好一些的王弼,换成蓝玉那个暴脾气,恐怕早就拿鞭子上来抽人了,他才不管你是什么藩王世子呢。 别人打仗都是顺风顺水,怎么轮到你周王世子就不行了,是对手太强,还是你朱有炖能力不行。 邓铭走过来,垂头丧气的问道:“世子,怎么办?” 朱有炖咬着牙说道:“传令,继续攻城,今天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安州城!” 军令已下,明军再次冲锋,盾牌兵顶在前面,攻城车紧随其后开始撞击城门,弓箭手压制,后面的士兵扛着云梯嗷嗷叫的往前冲。 “轰隆!” 随着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空中立马下起了暴雨。 天公不作美,暴雨倾盆而下,所有的火器全部哑火,这无疑给攻城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而高丽军的神射手却不受暴雨影响。 明军的战斗力受暴雨影响而削弱。 鼓声依旧,杀声震天,但攻城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破城车锤破了城门,却锤不破后面堵住的大石头,朱有炖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攻城的云梯受暴雨影响,变得极为湿滑,即使没有高丽军攻击,很多士兵自己从半空滑了下来。 不远处,蓝玉看到这一幕幕,眼珠子都快喷出火来了,怒声道:“停止攻城,把兵撤回来,把周王世子还有邓家那个小子给老子绑起来,吊在辕门上,老子也给周王,给邓愈留点面子,不抽他们,就淋两个时辰的雨!” 明军立马吹响撤退的号角,全身湿透的朱有炖和邓铭立马走进大营,还没开口,却看到蓝玉那凌厉如刀的眼神。 “周王世子,老子听说你常年跟着燕王在北平戍边,按说也不是什么新雏儿,这仗怎么打的比茅房的屎还烂!” “还有你……邓家的小子,你爹邓愈一代名将,你那个大哥邓镇,曾经和老子一起征过辽东,也算骁勇善战,怎么到你,就成了一坨狗屎了!” 第32章 辱骂 安州之战,可以说是攻打高丽以来,打的最烂的一次,耗费大量的火器不说,还战死了上千士兵。 “大……大将军,末将是第一次上战场,指挥有些欠缺……” 邓铭被骂成了狗屎,但邓家随着邓愈,邓镇的离世早已不如从前,他怎么敢和如日中天的蓝玉顶撞,也只能胡乱解释着。 “你这是指挥欠缺?” 蓝玉毫不留情的骂道:“你他娘的压根就不会指挥,甚至连带头冲锋的勇气都没有!” “别给老子说什么第一次上战场,人家李辰也头一次,怎么就不损一兵一卒,顺顺利利拿下定州,轮到你为何就不行了!” 一旁的李辰突然一愣,随后十分傲娇的挺起了胸膛,整个人变得神气起来,犹如在斗鸡场打败对手的大公鸡一般。 朱有炖毕竟是周王世子,如今被蓝玉骂成这样,心中有些不服气,随手抱拳,说道:“大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末将也不过是一时失利,不足以证明末将就是无能之辈!” 蓝玉可不怕他什么世子身份,指着鼻子骂道:“攻了四天,连一块砖头都没啃下来,不是无能之辈又是什么东西,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敢和老子顶嘴!” 朱有炖不服气的说道:“可末将同样杀敌上千人!” “你还有脸和老子说这个,老子的兵是那些高丽狗杂碎可比的吗?” 蓝玉恼火道:“拿高丽十条狗命换老子一个兵,老子都是亏的!” “出征前,陛下让我尽量把儿郎们都带回去,你损兵折将,毁了老子上千兵,还有脸和老子理论,你们连曹炳,郭镇都不如!” 站在下面的曹炳和郭镇立马臊的低头,二人悄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偷笑起来。 “你俩怎么有脸笑的!” 蓝玉抄起马鞭扔了过去。 “来人,把朱有炖,邓铭绑起来,给老子吊在外面淋雨,好好看看安州城下因为你们愚蠢的指挥,而战死的袍泽尸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邓铭就不说了,朱有炖可是周王世子啊,蓝玉这样做,等同于在打皇家的脸啊。 “大将军,周王世子……” 蓝玉直接打断孙恪的话,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周王世子,只有大将军和参将,作战不力,就该军法处置,不然何以对得起战死的儿郎们!” 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将朱有炖,邓铭二人绑了起来。 其实,这俩人说冤也不冤,说不冤吧,确实有点冤。 谁让他们遇上了安州城这块硬骨头,又碰上了李芳果这个精通军事的守将。 论指挥和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以及提前谋划,还有运气,之前的李和,李济,崔成器等人实在没办法和李芳果相比。 朱有炖拼命挣扎,却被按在地上,大喊道:“大将军,你这是公报私仇,因燕王之怨,迁怒我们周藩!” 这话惹的朱高燧不乐意,站出来说道:“周世子,这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燕藩对朝廷忠心耿耿,与任何人都没有恩怨,又哪里来的私仇,你可不能俩嘴皮一碰,就开始胡咧咧,我警告你,你这是挑动是非,我家老大就在朝廷,当心我让他参你们周藩!” 朱高燧就是擅长见风使舵的家伙,谁得势他就和谁站在一边,燕藩和周藩的关系一直都不错,朱高炽和朱有炖的关系也不错,朱高煦和朱有燻的关系同样不错,然而这些和朱高燧又有什么关系啊。 “执法如山,公私分明,身为大将军理当如此!” 朱高燧还不忘拍了一句马屁。 蓝玉没有搭理他,而是冲着众人说道:“在老子这,不管你是什么这个世子,那个公侯,什么驸马勋贵,全都要受老子统辖!” “陛下让我带你们练兵,可老子不能拿儿郎们的性命陪你们玩,以后,谁在作战不力,损兵折将,老子绝不轻饶你们!”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不行,是个酒囊饭袋,绣花枕头,就他娘的靠边站,把头伸下去,别让老子看见你!” 不少人已经很自觉的低下了头,原本跃跃欲试的想法也胎死腹中,朱有炖和邓铭下场他们都看到了,实在太丢人了。 这军功不要也罢,反正他们大部分人几乎都有世袭的爵位在身,实在没必要再去冒着风险锦上添花。 人是处理了,可仗还得继续打下去,几个义子早就按耐不住了,蓝冬率先站了出来,抱拳道:“大将军,末将愿请战安州,如若三日内破不了安州城,愿自刎于帐前!” “大将军,末将亦如此!” 蓝玉义子中最猛的蓝太平也站了出来。 而蓝玉却瞪着他们说道:“没到用你们的时候呢,逞什么能,退下!” 两个义子也不敢多言,立马老实退了回去。 蓝玉扫视一圈在场的参将,至少还有一大半人没上过战场,那个李芳果打仗有一套,而安州之战,已经不能再让这些新兵蛋子练兵了。 蓝玉缓缓走了下去,却把目光放在了几个文官参军身上。 黄观,景清,宋琮! “如今我军受阻于安州城,三位军师可有良策?” 这三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科举出身,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一个探花,论学识那是没什么问题,可要行军打仗,出谋划策,那着实是为难人了。 而且人家三人是来当参军,监督军纪的,不是当什么军师,蓝玉就是在故意恶心他们,特别是这个刺头景清。 因为周宁之事,被他捅到了朝廷,害的他蓝玉被皇帝训斥了一顿。 黄观拱手道:“我等不懂军事,大将军既是大明军神,又何必多此一问!” “书生……哈哈……” 蓝玉大笑起来,说道:“当年的刘伯温,李善长……对了,还有那个汪广洋,都是书生,但人家却能出谋划策,筹备军事,怎么你们几位就不行了,尿了?” 蓝玉开始故意找事了!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景清站出来说道:“用兵的最高境界是用谋略战胜敌人,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将军难道连兵书都没看过吗?” 听到要和自己论兵法,惹来蓝玉大笑起来,说道:“书生之见就是书生之见,靠着看兵书打仗,那是纸上谈兵,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老子一本兵书都没看过,照样打胜仗,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敢打敢拼,靠的是手中的刀子,靠的无所畏惧的勇气,而不是什么兵书!” 景清却反驳道:“大将军之说,下官不敢苟同,兵家圣人之言,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大将军也莫要小看书生!” 蓝玉顿时来了兴趣,笑道:“听景大夫这意思,是想去那安州走一遭,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拿下安州城!” 景清也是个倔脾气,立马表态道:“有何不敢!” “好!” 蓝玉拍着手说道:“有胆量,景大夫若能拿下安州,本帅亲自为你请功!” 第33章 才子之乡 皇宫,文华殿! 朱雄英端坐在主位之上,内阁大学士董伦和杨士奇将此次南榜录取的进士以及试卷恭恭敬敬放在御案之上。 董伦拱手道:“此次南榜殿试共录取进士五十四名,名单和试卷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微微颔首,顺手拿起进士名录翻开,董伦,杨士奇一干内阁大臣心中也越发紧张起来。 自南北榜案后,科举大试在朝中就成了让人不敢提及的话题,从而更不敢参与其中。 而朱雄英也深知此次科举是缓和南北关系的一次机会,特意选了德高望重的贝州先生董伦担任主考官以及阅卷官。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董伦是北方人! 既然已经实行南北分考,也就不会在发生南北榜那样的事情。 可南北榜的影响至今都没有彻底消除,也让董伦等人心里打鼓,唯恐做错了什么事情。 永兴五年南榜殿试,一甲第一名王艮,第二名胡广,第三名李贯! 二甲第一名吴溥,第二名朱塔,第三名金幼孜…… 前六名就冒出两个熟悉的名字,胡广,金幼孜,原本历史中,永乐朝的名臣,也是内阁大臣。 朱雄英很是满意,继续看下去,又发现一个重量级别的人物。 二甲十七名:杨溥! 好家伙,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南杨终于冒出来了。 杨士奇最早入仕,如今就在内阁,杨荣还被关在牢狱之中,现在最后一位杨溥也来了,三杨全部到齐,就是不知道这三人这辈子还能不能组成三阳开泰。 不过,他这个二甲十七名的名次,放在南榜中,确实有些不够看了。 看到皇帝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董伦等人也算松了半口气。 而当朱雄英看到考生籍贯的时候,原本舒展的眉头骤然紧促起来。 而皇帝的反应也让大殿内的臣子们顿时紧张起来。 “陛下,名册可有不妥之处?” 董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朱雄英略带深意的说道:“江西吉安府……这地方当真是人杰地灵,这文曲星都扎堆了!” 原来,此次南榜的一甲以及二甲第一名竟然全是江西人,而且还都出自吉安府,包括那个金幼孜也是。 整个名册,江西的学子几乎占据了一半! 董伦顿时慌了,连忙上前,紧张道:“陛下,臣绝没有徇私舞弊之举,更没有偏私之心,所取名录皆是以文章优劣而定,请陛下明查!” 朱雄英听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名册,再看董伦,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刘三吾。 其实,直到今日,朱雄英都没有怪过刘三吾,相反,心中还有许多的同情和不忍,其中夹杂着一丝愧疚。 刚才那番话,他也听刘三吾说过! “陛下!” 杨士奇也站了出来,拱手道:“江西之地自杨公始,就有文章节义之邦的美誉,宋时,大兴理学之念,历经发展,如今早已是书院林立,遍布朗朗书声,文风极为强盛!” 在定进士名次之时,杨士奇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并提醒了董伦。 董伦虽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又不想蒙骗皇帝,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文章优劣排了一遍,但最终还需要皇帝亲自来定。 朱雄英盯着杨士奇问道:“如果朕没记错,你也是吉安府人吧……对了,还有咱们大明的第一才子解缙!” 杨士奇心中顿时一紧,拱手道:“回陛下,臣确实是吉安人,但在此事中,臣绝没有偏私,所有试卷最终皆由董公而亲审!” “朕没有责怪你们,怕什么啊!” 朱雄英感慨道:“吉安府,出过欧阳文忠这样的文坛领袖,也出过文信公这样的忠烈英雄,了不起啊!” 朱雄英不止听过一次这个地方,当真是正儿八经的才子之乡,而且进士质量也很高,并非都是只会写文章的书呆子。 不止吉安府,纵观整个明朝,每一场科举考试,几乎都会被江西学子霸榜。 “别把朕想的心胸狭隘!” 朱雄英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吉安府的学子有这样的实力,那该给就给,别的学子也挑不出什么理!” “状元,榜眼,探花,全部出自一个地方,也算是佳话了,想来今年的秋收,吉安府也是一场大丰收啊!” “好事,好事!” 皇帝的话,也让董伦,杨士奇等人心中松了口气,拱手齐声道:“陛下圣明!” ,,, 高丽,安州城! 雨过天晴后,明军再次开始大举攻城。 虽说景清请命前往安州,劝降守军,但蓝玉不可能把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书生身上,他景清死在城内倒没什么,耽误军事可是大事。 而蓝玉虽然想给景清一个难看,但也没把他劝降的事放在心上。 “放弃所有攻城器械,包括破城锤,云梯,霹雳车!” 一员年轻小将骑在战马之上,剑指安州,大声咆哮道:“开炮!” 二十座洪武大炮并没有全部发射炮弹,而是逐次点燃引线,故意延迟炮击速度。 “盾牌兵向前推进二十丈,掩护弓箭手和火铳手!” 安州城下炮火弥漫,杀声震天,此次带队攻城的是驸马都尉耿璇,长兴侯耿炳文之子,江都公主的丈夫,也是朱雄英的妹夫。 一排士兵手持长面盾牌,在洪武大炮的掩护下,迅速上前,弓箭手和火铳手猫着身子,跟在后面,距离城池百步之时,瞿家兄弟突然叫停。 “弓箭手,抛射!” 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飞了过去,高丽军猝不及防,顿时倒下一片,李芳果却临危不乱,站在城池之上大喊道:“快,反击!” 第一波进攻过后,通常情况下,需要准备片刻才能组织第二波攻击,而这之间的空隙就是绝佳的反击之时,李芳果对战场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手持弓箭,火铳的高丽士兵刚要起身反击,明军的第二波进攻已经袭来。 “顶住,反击!” 李芳果开始发号施令,而等待他的却是一阵火铳声和数不清的弹丸。 弓箭,火铳交替使用,短短的交手,明军就稳住了阵地,压的高丽军抬不起头。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沐家的三段击战法了!” 蓝玉一眼就瞧出了这种打法,正色道:“先用洪武大炮掩护兵马向前推进,盾牌兵用于防守,再用沐家的三段击战术不断压制消耗,打的有些保守了,不过也算有点意思!” 王弼凑过来笑道:“到底是耿家的孩子,这稳重的打法也是随了他爹长兴侯!” 谈起耿炳文,军中对他的评价就是一句话。 进取不足,防守有余,典型的防守型武将! 第34章 杀鸡取卵 虽说高丽军被压制的抬不起头,但耿璇并没有趁机率军攻城,而是看到明军所携带的箭矢和弹丸差不多即将耗尽,果断下令退兵,没有任何犹豫。 他压根就没有攻城的打算,此次上阵,就是奔着消耗高丽军兵马来的,耿璇虽说也没正儿八经上过战场,但成为驸马之前就一直跟着耿炳文在军中。 耿璇这个人和他父亲耿炳文一样,生性谨慎,相对于攻城,更善于打防守战。 但作为激进的年轻人,他更喜欢热血的进攻,此次跟随大军征东,就是想让蓝玉指点一二,学习排兵布阵,冲锋陷阵,学习如何在正面战场击败敌人。 明军打完撤退,而安州城这边就惨多了,李芳果看着千疮百孔的城池,再看着遍地阵亡的士兵尸体,整个人变得担忧惆怅起来。 今日之战,他被耿璇的三段击战法打的不知所措,面对明军接连不断的远程攻击,毫无应对之法,每一次反击都暴露在明军的攻击之下,死伤惨重。 特别是他麾下的精锐神射手,死了一百多人,其中一半人死于一击毙命,伤口几乎都是在胸口和咽喉,这都是瞿家兄弟做的。 “大君,此战我军阵亡八百余人,受伤近两千,剩下重伤者已无力参战,安州城能战之士尚有两千人不到,而且,箭矢,弹丸,滚木等也所剩不多了!” 副将快步走来,抱拳道:“还有……西城墙墙体已经开裂,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还请大君早做打算!” 李芳果神情冷峻,眼神中透着坚定,却又有些无奈,他死死握着刀柄,问道:“君上怎么说,援兵何时能到?” 副将低着头说道:“回大君,就在数日前,君上重病,已无力朝政,将高丽要务全部托付给了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说,援兵十日就到,命大君务必守好安州,阻挡明国大军!” 李芳果听到,猛然拔刀砍向城上的砖头上,气愤道:“大敌当前,竟然还在内斗,这安州城如何能守得住!” 副将安慰道:“大君,如今我们已经守得五六日之久,咬咬牙再坚持三五日想也什么难事,只要我们坚持十日,等来援军,就会有一线生机!” 李芳果无奈的叹息道:“不会有什么援军会来了,别说坚持十日,就是坚持十个月,开京也不会往安州派来一兵一卒,更别说什么生机!”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李芳果很了解这位五弟李芳远。 有头脑,有谋略,且擅长隐忍,一朝得势,必然是六亲不认,最小的两个弟弟,李芳蕃,李芳硕,已经莫名其妙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如果没有战事,现在恐怕早已大开杀戒了,亲兄弟又算的了什么。 李芳果是嫡次子,是高丽王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也是李芳远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君,我们……我们还要死守安州吗?” 面对副将的询问,李芳果站在城池上,凝视着城外,心中顿时惆怅起来。 安州城是注定守不住,可投降…… 别人投降或许能有一条生路,可他李芳果是君上的儿子,而明军打的就是讨伐李氏的旗号,即使投降也注定一死。 更何况,这几日守城,也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那个蓝玉暴戾无比,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战死安州无疑是唯一的归宿! “传令,凡响安州城内,不管是平民,还是奴婢,佃户,包括寺庙里的和尚,凡是十四岁到六十岁之间的男子,全部召集起来,登城御敌!” “向所有士绅,商人,世家征收钱粮,告诉他们,等打退明军,一并奉还,如若不给,直接带兵强征!” “另外,拆掉民房,用于守城,召集城内老弱妇孺,为大军生火做饭,输送物资!” 李芳果接二连三的命令让副将整个人都愣住了。 永安大君疯了吧! “大君,万万不可啊!” 副将惊慌道:“若是拆毁民房,强行征兵,征粮,必然会遭到全城士民不满,说不定还会造成内乱,请大君三思啊!” “不用多言!” 李芳果咬着牙说道:“安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身为高丽人,受我李氏大恩,如今正值国难,也该到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本君与安州城共存亡,谁都不能幸免!”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彻安州城上,李芳果疯了,真的疯了,他要整个安州为他陪葬。 …… 皇宫,奉天殿! 今年南榜殿试一甲进士全是江西吉安府学士,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朝堂,顿时议论纷纷。 而皇帝不仅没有怀疑什么,对此事反倒很高兴,立马吩咐下去,在宫中设宴,宴请中榜的进士,凡是在京正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进宫赴宴。 朱雄英身穿常服坐在龙椅之上,十分随和,正在与朱高炽交谈着什么。 皇后李婉儿雍容华贵,正在被临安,宁国,安庆几个公主拉着聊起了家常,曹国公家那口子也凑了过来。 太子朱文珏和徐王世子朱文坤相互打闹,玩的很开心。 朱文坷和朱瞻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分享什么秘密。 “啪!” 朱文珏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敢直接拍太子爷肩膀的人,整个宫里也找不出几个。 大丫站在他的身后,后面还跟着几个岁数差不多的女孩,都是勋贵,重臣家的孩子。 朱文珏回头笑道:“姐,你也来了!” “我早就来了,你刚才又不是没看到我,还多问什么!” 朱文珏陪着笑脸说道:“天黑,没看到!” 大丫也不跟他计较,笑嘻嘻的说道:“文珏,姐姐把你媳妇也带来了!” 朱文珏顿时愣了,挠了挠屁股,尴尬的说道:“姐,你别说笑了,我哪来的媳妇!” “灵儿,快来!” 大丫回头喊了一声,将躲在后面的韩灵儿拉了过来。 “这是父皇和母后给你定的亲事,灵儿以后就是你媳妇!” 韩灵儿始终低着头,十分害羞的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尴尬的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瞧把你吓的,还太子爷……没出息!” 大丫拉着韩灵儿就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带灵儿去见父皇和母后,你自己玩吧!” 说着,已经朝着高台之上走去,路上不断的朝人打招呼。 “十一叔爷,十二叔爷,二十一叔爷,二十五叔爷……” 小朱楠笑嘻嘻的喊道:“大丫,来,给叔爷磕个头,叔爷给你买糖吃!” 大丫似笑非笑的说道:“成啊,我叫上父皇一起给叔爷磕一个……” “听说叔爷昨个又尿床了,这可不行啊,连尿都憋不住,这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实在不行,让我父皇给你改个封号吧,叫尿王,叔爷觉得如何啊?” 第35章 郭爱 眼看大丫真走了,朱楠顿时慌了,连忙笑呵呵的喊道:“大丫,叔爷给你闹着玩呢,可别当真啊,这种话可不兴说的!” 虽说朱雄英比朱楠大二十岁,但辈分摆着呢,按理说侄子给叔叔磕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侄子是皇帝啊,只有君臣之礼,没有什么叔侄家礼。 大丫一点都不给这位比她还小的叔爷面子,因为她不止一次见到这些小叔爷仗着自己三番大辈,为难自己的父亲。 我父皇是看在太爷爷的面子上才敬着你们,我可不惯着你们,在我面前充大辈,还是省省吧。 朱楠回到座位上,有些尴尬,韩王朱松小声劝道:“二十六弟,不是哥哥说你,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你闲的没事惹大丫干嘛,这丫头又不好惹,以后少说这样的话!” “知道了,二十一哥!” 朱楠无奈的点点头。 “见过几位姑奶奶!” 大丫走了过去,随口行礼,好似在应付一般。 临安公主大大咧咧的说道:“咱家大丫真是越长越好看了,这是随了皇后,婉儿小时候就长的好看,不然怎么招来咱大侄的爱慕!” 大丫笑了笑说道:“大姑奶奶,我还是觉得我更像我父皇,不仅长的像,骨子里更像!” 宁国公主看着大丫,琢磨道:“大姐,你别说,大丫那眉宇之间的英气,还真有点像雄英!” “呵……姑奶奶们,你们先聊着,我先过去了!” 临安公主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一眼高台处的朱雄英,感慨道:“雄英这些年变了,以前确实有英气,现在越来越多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 “都是累的!” 宁国公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咱们大哥走的早,哎……父皇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太子尚小,也帮不上忙,这一大家子事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孩子也是可怜!” “那也没办法啊!” 安庆公主说道:“咱们又帮不上什么忙!” 宁国公主白她一眼,说道:“你啊,别添乱就算最大的帮忙了,这些年就属你惹的麻烦最多!” 作为最受宠的安庆公主把脸摆了过去,临安公主虽然泼辣,至少讲理,安庆公主就是纯粹的喜欢无理取闹,经常和老爷子顶撞。 “父皇,母后,,,叔父也在呢!” 大丫带着韩灵儿走了过去,虽说是皇家,但私下也没这么多规矩,一家人不至于见面就要磕头行礼。 朱高炽眯着双眼,夸赞道:“这一转眼,大侄女都长这么大了,秀外慧中,又有咏絮之才,内外兼修,七窍玲珑,都说你生的像皇后,以叔父只见,你和陛下倒是越来越像了!” 听到夸赞,大丫笑的眼睛都变成了月牙状,说道:“还是叔父会夸人,怪不得都说您眼光独到,是一位有大智慧的智者,侄儿看,您将来一定能成为治国能臣,一代贤王!” 这话说的大胖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还是咱大侄女会说话,我那有本宋太祖时期的孤本论语,回头拿给你!” “哎呦,,,叔父,您客气了,那多不好意思!” 大丫凑过去,小声说道:“叔父,侄儿那还有一盒乳糖,是宗藩属国进贡的,就两盒,我和二丫一人一盒,太子都没有,我不爱吃甜的,回头您拿走尝尝!” 听到是贡品,还是吃的,大胖搓着手笑道:“那成,回头宴会结束我捎走!” “得嘞!” 大丫这姑娘古灵精怪的,大胖很喜欢和这位大侄女聊天,那是相当的懂事。 “父皇,母后,灵儿来了!” 大丫主动将韩灵儿带了过来,小丫头十分的羞涩,也十分紧张,立马跪在地上行礼。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朱雄英看到这丫头,立马变得眉开眼笑起来,招呼道:“婉儿,快给灵儿拿些吃得来!” 初见这丫头的时候还是面黄肌瘦,如今再见,不仅长大了许多,整个人也活泼不少。 李婉儿亲自将御案上的新鲜瓜果,糕点端了过来,十分温柔的说道:“灵儿,快吃吧!” 小丫头摇摇头,有些不敢说话。 “哎呀,这是我父皇和母后赐给你的,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大丫拿着一块糕点塞到她手里,劝道:“快吃吧!” 不远处,一位老妇人瞧着高台处,忍不住问道:“当家的,那女娃是哪家的孩子,怎么陛下和皇后一家人对她如此亲近!” 一旁的武定侯郭英仔细一瞧,说道:“已故韩公的孙女,当初陛下为了表彰韩宜可新政之功,当时就和韩家定了姻亲!” 武定侯夫人说道:“听说陛下后宫就三个妃嫔,这陛下还年轻,再多纳几个也是好事!” 郭英瞪她一眼,低声训斥道:“你胡咧咧啥呢,韩家那女娃是给太子定的姻亲,那是将来的太子妃!” “太子妃,,,” 武定侯夫人惊呼一声,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啊,韩家这是得了多大的机缘和福报啊。 “当家的,你快看,皇后娘娘和咱家小孙女说话了,还赐了什么吃食,那个女娃又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皇后娘娘也赐她了!” “那是兵部铁侍郎家的孩子!” 郭英皱着眉头说道:“这是在宫里,不是咱府上,你少说两句!” 武定侯夫人感慨道:“当家的,你说这好事怎么不落在咱家头上,咱家郭爱也不差啊,你自己看,皇后娘娘对咱家郭爱眉开眼笑的!” “你懂个屁!” 郭英故意压低声音,说道:“那是陛下和娘娘看在大公主的面子才赏赐几个孩子,别他娘的说了,陛下过来赐酒了!” 郭英走了过去,小丫头也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盘糕点,开心的说道:“奶奶,快看,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 武定侯夫人抱起这个平常不太关注的小孙女,问道:“爱儿,刚才皇后娘娘都给你说了什么?” 郭爱笑道:“皇后娘娘夸我长得好看,还说以后可以进宫来找大公主,二公主玩!” 郭爱是郭英的孙女,是第八子郭钰的女儿,按理说没有资格进宫赴宴,但人家是大公主大丫邀请来的客人。 大丫,二丫,郭爱,铁秀娘,还有韩灵儿,几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 武定侯夫人笑呵呵的劝道:“那你以后要多和大公主来往,要是能见到太子,不妨也说上两句话!” 第36章 丑状元 火树银花,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宫里一片热闹,处处充斥着盛世的祥和。 公侯勋贵,朝廷重臣,纷纷上前敬酒,皇帝来者不拒,喝酒嘛,自然就要喝痛快,也是难得放松的时候。 “陛下!” 礼部尚书王钝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南场殿试,一甲,二甲进士已经全部进宫,如今就在奉天门外等候!” 朱雄英点头:“宣!” 今晚月光宴本就是宴请新晋学子而准备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歌舞全部撤掉,所有官员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就连朱文珏都知道老老实实回到父皇身边,宴会的立马安静下来。 “宣南场殿试,中榜学子觐见!” 随着太监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奉天门方向迅速走来一群学子,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有五六十岁的老头,位于所有人前面的有三人,也就是本次殿试的一甲,通俗讲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学生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学子立马行礼,高中殿试的学子全是进士出身,所以也是天子门生,自称学生也没什么问题。 朱雄英并没有回到主位上坐着,而是一直站在臣子们之间,手中还拿着酒杯,微微点头,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这些学子也是头一次进宫,即使起来也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朱雄英招招手,朴不了立马端来御酒,走到一甲三人面前,问道:“陛下要为状元郎赐酒,你们三人谁是状元啊?” 话音刚落,中间那名瘦青年站了出来,低着头拱手道:“学生,,,学生王艮,见过,,,陛下!” 王艮已经紧张到话都说不成样的地步,朱雄英走上前两步,说道:“不必紧张,朕会钦点你为状元,赐进士及第!” 王艮始终不敢抬头,说道:“陛下……学生……学生不是紧张……而是……学生从小……就有……就有口吃的毛病……”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感慨,好好的状元,竟然有口吃的毛病,真是可惜了。 朱雄英却微微一笑,说道:“既有口吃,却没有自暴自弃,求学之路,想必也比别人艰难许多,朕不会因为你口吃的毛病而取消你的功名!” 说着,又言道:“把头抬起来,朕要看看今年的文曲星是何等的才俊!” 王艮有些犹豫,拱着手继续说道:“学生,,,学生相貌丑陋,恐,,,恐会吓到陛下,万,,,万死之罪!” 朱雄英语气平静道:“无妨,抬起头来!” 王艮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只见这位状元郎长的实在是奇特。 额头隆起,又尖又细,眼睛又小又圆,尖嘴猴腮,五官极不协调,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受。 这种面相,一般都是阴险狡猾之人,但朱雄英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自卑和惭愧。 而在场之人看到王艮这般丑陋的相貌,顿时议论纷纷,刺耳的声音让这位状元郎羞愧的低下了头。 朱雄英倒没说什么,而是对着另外两人问道:“谁是榜眼?” “学生胡广,见过陛下!” 这位叫胡广的榜眼,长得那叫一个体态修长,相貌堂堂,一张国子脸,颇为端正威严,这颜值都快赶上卓敬了。 单从相貌来说,和刚才的状元王艮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那就不是放在一起能比较的人。 探花是一个叫李贯的人,三人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而且既是同窗又是同乡,还是好友。 “状元郎,抬起头来!” 朱雄英突然拍了拍王艮的肩膀,说道:“王艮,南场殿试一甲第一名,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 “陛下!” 礼部尚书王钝突然打断了皇帝的话,拱手说道:“王艮虽有才学,但如此不堪之貌,若是点为状元,实在有损朝廷颜面!” “臣附议!” 不少官员站出来反对皇帝钦点王艮为状元。 练子宁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我大明状元当是相貌堂堂,五官端正,王艮不仅面相丑陋,且有口吃毛病,当不得状元魁首!” 古代也有选官标准,除了才学和能力外,还要看长相,威容严恪,仪容端正是标准长相,还要留把好胡子,如果能有重眉那就更好了。 另外声音还要洪亮,字正腔圆,不能一开口就是方言,皇帝都听不懂。 尖嘴猴腮,大腹便便,獐头鼠目,鸢肩豺目,弯腰驼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或者一把络腮胡子,和李逵似的……这样的形象基本与当官无缘了。 说白了,没有当官的样子! 而王艮相貌丑陋,且有口吃,按照选官规定,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听到周围人都在拿自己相貌和毛病说事,王艮自知羞愧,说道:“陛下,学生相貌丑陋,天生口吃,实在当不起状元,请陛下将学生划为三甲,学生没有任何怨言!” 历史上因为有才学却因相貌丑陋错失状元的人也有,钟馗就不说了。 洪武二年,大明第一次科举,郭翀考中殿试第一名,而老爷子当年因为此人貌不惊人,不足以显示大明帝国的新兴气象,于是将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的吴伯宗钦点为第一名。 眼前的王艮也是一样,吃了长相的亏。 “陛下!” 王钝接着说道:“王艮有真才实学,考中魁首也实属不易,若归于三甲,实在不公,可降为榜眼,状元之位由胡广补之!” 王艮倒没什么反应,他已经认命了,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可一旁的胡广心中顿时一振,眼神中充斥着无比的激动。 状元,榜眼,都会赐进士及第的功名,授翰林院编修,其实没什么区别,但从名声上讲,区别很大。 世人只记得骑大马,穿红袍的状元郎,哪里会知道什么榜眼! “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御史,还有你们……” 朱雄英指着在场的文官大骂道:“都是德高望重,受人尊重的老臣,怎么也学会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的毛病了!” “当着人家王艮的面,一口一个相貌丑陋,有损国体,专往人家痛处说,这难道这也是圣人教你们的狗屁话!” “选官首看能力和品行,长得好看,无德无才,又有什么用!” “这满朝臣工,个个相貌端正,又有几个能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的!” 朱雄英将在场反对王艮为状元的文官骂的狗血淋头,无人敢言语。 “王艮,你的整军策论朕看了,写的非常不错!” 朱雄英正色道:“朕不仅赐你进士及第,翰林院编修,还会派人去你的家乡报喜,赐匾赐金,光耀门楣!” 王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感动的痛哭流涕。 “陛下皇恩,学生必誓死以报!” 坐在不远处的詹徽双眼一闭,感慨道:“朝廷又得一把快刀,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37章 劝降(一) 高丽,明军大营! 安州城,李芳果杀鸡取卵,征调了城内四五万百姓为兵,又将无数房屋拆毁充当守城军械,耿璇的消耗战术变得毫无用处,如此下去,明军反倒会被消耗的吃不消。 安州之战耽误的日子实在太长了,蓝玉已经意识到不能再让小将练兵,一旦误了合围来京的日子,对于整个战局都是不利的。 如此境况下,蓝玉立马召开军事行动,这一次,他这个大将军要亲自带队攻城,一举拿下安州城,凌迟处死李芳果这个狗东西。 就在军令即将下达后,监军景清闯了进去。 “大将军且慢攻城!” 景清正色道:“下官愿进城劝降李芳果投降!” “你拉倒吧!” 蓝玉满是不屑的说道:“前些日子,你就说劝降安州投降,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倒是想起来了,老子没工夫陪你玩,之前的事也不追究你什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眼!” “大将军!” 景清连忙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和安州的官员联系,知州闽齐贤以及城内的其他官员,世家士绅儒士早有投诚之心,迫于李芳果的军威而不敢而已……” “今日,我就要前往安州,面见李芳果,商讨劝降一事!” 蓝玉傲然道:“你别费那个劲了,那个李芳果摆明了不会投降,要与我明军死战到底,你去了说不定还会把命搭在那!” “你虽然告老子的状,但老子气量大,不给你一般见识,之前的事就算了!” 景清顿时急了,态度坚定的说道:“大将军,给我一日的时间,不……就两个时辰,如果两个时辰后我没从安州城出来,你再攻城也不迟啊!” “如果能劝降安州,能少死不少人啊,大将军!” 听到能少死人,蓝玉有些动摇了,王弼劝道:“让景大夫试试吧,攻城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万一成了,也是好事,即使不成,我们再攻城也不晚!” 蓝玉被说动了,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本帅就等你一阵,不过,你记住了,只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不管你是死是活,老子都会攻城!” “谢大将军!” 景清二话不说,立马出了大帐,蓝玉看着这位颇为硬气的文官,突然喊道:“你等等,老子派几个人跟着你去安州,保护你的安危!” 景清回身行礼,并没有说什么,等于无声的拒绝。 “这书生倒是有些胆气,老子倒真有些小看他了!” 身为提笔弄墨的文官,敢一个人闯敌营,这比武将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许多参将都不敢请战,而景清这个文官竟然孤身入虎穴,也让蓝玉对他另眼相看。 “咱大明凉国公何时学会心疼这些遭瘟的书生了!” 孙恪打趣道:“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这些没事就参咱们,死了就死了,死了更好!” “别他娘的乱放屁!” 蓝玉冷声道:“再怎么样,他也是咱们大明的官员,是征东的监军,也算是老子麾下的兵……” “他要死在安州,朝廷颜面何在,陛下的脸往哪放,老子的军威又何在!” 听到此话,王弼顿时欣慰一笑,说道:“对喽,他死了倒没什么,可不能让陛下没面子,而且他是朝廷派来的监军,要是死了,陛下一定会问罪我们几个老家伙,没啥意思啊,实在犯不着!” …… 安州城下,身穿官服的景清一步步走了过来,抬头冲着城上的高丽士兵喊道:“勿要放箭,我是明使监军景清,要见你们高丽的永安大君李芳果!” 守城的副将挥挥手,城上的弓箭手立马收了起来。 很快,一根绳子吊着一个大筐从城上扔了下来。 “明使,请!” 景清毫不犹豫的站进了筐里,扶着竖起的绳子被拉上城楼。 “景大夫!” 一群身穿官袍的高丽官员立马涌了上去,手忙脚乱将景清扶了下来,唯恐怠慢。 高丽崇尚天朝,而景清作为天朝使臣官员,那是让他们仰望的大人物。 面对周围手持刀兵的高丽军,景清视若无睹,临危不乱,整理着自己的袍服。 “景大人,请!” 安州城官闽齐贤带着官员十分的客气,将景清带进了城内,而城内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大量房舍被拆毁,遍地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吃着草根树皮,青壮力则被士兵押着扛运木石,街边道路更是遍地死尸。 “安州城为何是这副惨况?” 景清望着城内,询问随行的高丽官员! “哎……” 闽齐贤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安州城虽说算不上富裕,却也安稳,就在半个月前,永安大君李芳果为了阻挡天朝大军,全然不顾全城百姓死活,拆毁民房,抢夺粮食,强征兵丁……” “导致数万百姓无家可归,无食果腹,只能垂垂等死,哎……” “李芳果残暴,早已天怒人怨,我安州军民都在盼望天朝大军早些打进来,解救我高丽百姓于水深火热!” 闽齐贤边说边抹眼泪,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也不知道真是为了全城百姓还是自己的私心。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李芳果疯了,为了阻挡明军已经无所顾忌了,全然不顾百姓死活,他这是摆明了要让整个安州城为他李家陪葬。 换而言之,李氏在安州彻失民心,要不是手里还有点兵权,早就被城内的军民撕碎了。 “不顾百姓死活,如此倒行逆施,必遭雷霆万击,死无葬身之地!” 景清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 闽齐贤激动道:“请景大夫为我们全城百姓做主啊!” 景清眉目微闭,说道:“带本官去找李芳果!” 安州府衙之中,李芳果身穿一身锦衣蟒袍,傲然坐在大堂之中。 景清大步走了进去,看到李芳果竟然穿着一身蟒袍,顿时眉头紧皱起来。 李芳果趾高气昂的问道:“见到本君为何不拜!” 景清冷哼一声,厉声道:“笑话,本官身为天朝使臣岂能拜你这乱臣贼子!” “你不过是一下国小臣,何德何能,也配穿我天朝的蟒袍,沐猴而冠,真是可笑至极!” 景清上来就是一顿骂,气的李芳果拍案而起,抽剑怒声道:“本君宝剑新磨,正好拿你开锋!” 景清冷笑一声,泰然道:“杀了我,征东大军必屠你李氏全族,毁你祖宗宗庙,杀尽你高丽三千里江山!” “杀啊!” 面对剑刃抵喉,景清全然不惧,一步步上前,竟然逼的李芳果连连后退。 高丽虽然与大明已经撕破脸,但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的威严仍然让高丽感到发自内心的害怕和恐惧。 第38章 劝降(二) “明使,你不要逼我!” 李芳果强装镇定,怒吼道:“本君杀你犹如杀鸡屠狗一般简单!” 景清顿时大笑起来,怒斥道:“我看出了你内心的虚伪和懦弱,你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天朝的畏惧……” “别拿把破剑吓唬人,本官不惧你的刀锋,哼!” 说着,对着剑身直接用手拍开,甩了甩袖子,负手而立,颇有大国使臣风范。 李芳果也被景清这从容不迫的,不惧生死的气度镇住了,便收起了配剑,即使要杀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用不着使用武器。 “说吧,来我安州有何贵干?” 李芳果将手中佩剑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冷声道:“如果是劝本君投降,那还是免开尊口了!” “投降?” 景清蔑视道:“真是可笑,就凭你一个乱臣贼子也配向我大明投降!” “你应该自缚双手,身负荆条,向我天朝大军乞降,或许尚能留一条狗命残喘!” 景清态度强硬,让李芳果再次恼火,指着他质问道:“明使,你当真以为本君不敢杀你?” “杀我……呵呵……” 景清傲然道:“我天朝三十万大军如今就在城外,顷刻之间就能让你小小的安州城灰飞烟灭,让你李氏死无葬身之地!” 李芳果听后却是冷笑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真是大言不惭,你们要真有本事早就破城了,何必等到现在,这几日你们连日攻城,即使有洪武大炮这等神兵利器也奈何不得我安州!” “别以为你们大军就在城外,本君就怕了你,我安州城尚有十万精锐敢战之士,开京五万铁骑援军即日就到!” 景清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我观你高丽军皆是土鸡瓦狗尔,残兵败将,实在不值一提……” “五万铁骑……真是可笑,谁不知李成桂篡权夺位,自立为王,又被儿子夺权,如今高丽军权全部掌握在李芳远手中,他视你这位兄长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怎会发兵助你,时至今日,尔还不明所以,安州就是一座死城!” “尔竟然在此洋洋得意,殊不知早已大难临头,成为李芳远的替死鬼!” 开京让他坚守安州十日,援兵就到,可如今都过去二十天了,李芳远要是有发兵之心,援兵早就到了,何苦等到现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丽已经彻底放弃安州了,同时也放弃了李芳果。 景清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深深刺进了李芳果的内心深处。 这些事情他何尝不明白啊,明国都打到家门口了,可高丽朝堂还在争权夺利,进行内斗,为一己之私而弃江山社稷而不顾。 李芳果也无可奈何,身为李成桂的儿子,他即使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因为天朝就是打着清剿李氏叛逆的旗号。 “不必多言,有本事就攻城,没那个本事就回你们明国,以后不要插手我们高丽内事!” 李芳果坚定的说道:“连日攻城,毫无作用,蓝玉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他要真有传闻中那般厉害,那就来,本君接着就是!” 景清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真以为我们拿不下一个你小小的安州城,无知……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我们大将军拿你练兵玩呢!” “你能守上半个月,不是你多有本事,而是我们明军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打打闹闹,逗你玩呢!” “真想破你这安州城,一轮洪武大炮轰过去,你又如何能抵挡!” “我们天朝永兴圣君爱惜百姓,不愿伤及无辜,不然早就降下雷霆,将安州城轰为平地!” 李芳果虽然心中不服,但也无法反驳,几日的守城,他也看得出来,明军带队攻城的全是清一色的年轻小将,蓝玉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将从来没有露过脸。 “你若能打开城门,跪地乞降,我天朝大军绝对不杀降兵,对城内百姓秋毫无犯!” “如若妄图对抗天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城破人亡……” “蓝玉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听说过……到时候你会死的很难看!” 蓝玉是谁,他当然清楚,城破后,他是什么下场,当然也清楚。 可他身为李成桂的儿子,除了坚守到底,多活几天,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而且景清也始终没说,他李芳果投降后能活下来。 可话又说回来,即使景清保证能饶他一命,他也不会信。 “明使,别白费口舌了!” 李芳果坚定的说道:“即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本君也不会投降你们!” “城破之日,本君立即焚城,与安州共存亡,你们休想得到任何东西!” 此话一出,不仅是景清,就连在场的高丽官员也是震惊不已,他竟然要焚城,让整个安州城的百姓为他陪葬。 真没想到,李芳果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景清怒骂道:“对自家百姓都能下如此狠手,你果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啊!” 李芳果瞪着景清,冷笑道:“明使,别逞什么口舌之快了,你回不去了,今日,本君要用你的人头祭旗,鼓舞我高丽士气!” 他竟然要杀天朝使臣,这可吓坏了在场的高丽官员。 “永安大君,这万万不可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岂能随意乱来!” “是啊,大君!” 闽齐贤哀求道:“景大夫是天朝的官员,也是明军的监军,若是杀了,一定会遭到明军的疯狂报复啊!” 杀了景清,不管是李芳果,还是其他人,将再无任何退路。 杀天朝使臣,那就是打皇帝的脸,蓝玉一定会屠了整个安州,即使是朝廷,也怪罪不了,那些文官也说不了什么。 “住口!” 李芳果拔出宝剑呵斥道:“尔等受我李氏大恩,国难当头,却三心二意,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们早有投诚之意!” “本君就算死,也会提前杀了你们这些墙头草,谁再敢为明使说话,本君现在就送他归西!” 利刃相逼,在场的高丽官员再也没人敢说话了。 反观景清大笑起来,十分泰然道:“大丈夫死则死尔,有何惧之!” “不过,临死之前,圣君有句话让我转告于你!” 李芳果顿时乐了,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小臣洗耳恭听!” “既是圣喻,那便只能说于你一人听,附耳过来!” 李芳果来了兴趣,上前说道:“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说吧!” 景清附在他耳边说道:“圣君说,你的死期到了!” “你说什么?” 李芳果还没反应过来,景清的袖子鼓动两下,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进了李芳果的胸口。 李芳果哪里会想到一个书生竟然会搞这种刺杀之事,压根毫无防备。 “噗呲!” 景清拔出匕首,对着刚才的伤口又是一刀。 “噗呲……噗呲……” 一瞬间,十几刀下去,李芳果的胸口被景清捅成了马蜂窝。 第39章 书生胆气 “轰!” 安州城守将,李成桂嫡次子,高丽永安大君李芳果,竟然被大明一介文官刺死于安州府衙大堂之中,还是当着高丽官员的面。 甚至死前都没留下一句话,胸口被捅了十几刀,鲜血染红了半身蟒袍,死的透透的。 这一幕让在场的高丽官员全部愣住了,永安大君李芳果就这么被人杀了。 杀他的还是一个文官! 袖子里藏匕首,这很明显就是提前准备好的,就是奔着刺杀来的。 “景……景大夫……你把永安大君杀了,这……这……” 闽起贤已经惊讶到结巴的地步了。 “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如此轻松而死,真是便宜他了,呸!” 景清手臂微微发抖,不过由官服做遮掩,别人倒也看不出来,他手中握着刀子,刀刃上还在滴血,神情严肃,眼神凌厉,隐隐透着不一般的杀气。 外面的卫兵听到动静,全部冲了进来,看到李芳果倒在地上以及拿着刀子的景清,立马明白过来。 “明国人,你竟敢杀害我们永安大君,来人,杀了他,为大君报仇!” 景清怒吼道:“闽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闽齐贤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立马拦了下来,厉声道:“我看谁敢动!” 他身为知州,在安州城官声还不错,加上出身世家,也有很大的威望。 “李芳果倒行逆施,他是死有余辜,你们难道想为他陪葬吗?” 闽齐贤一顿呵斥,让这些卫兵不敢也轻举妄动。 景清用沾满血迹的匕首对着卫兵呵斥道:“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若于天朝抵抗到底,杀无赦!” “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 在场的高丽官员齐声呵斥,步步紧逼,将这些卫兵围了起来,在威压之下,最终全部放下了武器。 闽齐贤带着高丽的官员纳头便拜,叩首道:“大人孤身入城,为我安州除害,英勇大义之举令我等敬佩,如今李贼已死,请大人为安州百姓主持大局!” 景清扔掉匕首,整理着身上的官服,戴正了官帽,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天朝出兵,只为讨伐李氏叛逆,与旁人无关,你们依旧担任原职,各司其职,安抚百姓,稳定城内!” “现在立即派出你们的亲信,跟随本官,诛杀李氏余孽,解散城防的百姓,打开城门,迎接天朝大军进城!” “下官遵命!” 闽齐贤等一众高丽官员以及当地的士绅,世家,立马回去召集衙门,家族的人马以及城内的百姓讨伐李氏余孽。 安州城在李芳果的倒行逆施下,早已尽失人心,如今李芳果已死的消息传来,纷纷开始站出来讨伐李氏,很快衙门口聚集了上千人的讨李大军。 有衙门的衙役,有家族的仆人,有城内的百姓,甚至还有寺庙的和尚,李芳果拆了他们的房子,抢了他们的粮食,财物,甚至庙都给毁了, 他们都是安州城的受害者,一时群情激愤。 “感谢天朝大人为我们除掉这个大害!” “我们都愿意跟着景大夫干!” 景清大手一挥,慷慨道:“李氏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你们所有人跟着本官,一同诛杀李氏余孽,冲过去,杀啊!” 上千人手持农具,木棍,以及对李氏的仇恨,在景清的带领下,愤然冲向安州城池。 城外,蓝玉横刀立马于阵前,身旁跟着常茂,后面的一群老将,老将旁边是杨文,吴杰,吴高,何福等人,至于其他参将全部安排在后面观战。 常茂有些不耐烦了,提着长槊,说道:“我说大舅,这差不多了吧,那个景清说不定已经被杀了,别等了,攻过去,拿下安州,把李芳果乱刀剁成肉酱!” “老子给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没有什么大舅,只有大将军,再不长记性,老子抽你鞭子!” 蓝玉扬起马鞭,做出抽人的动作。 “大将军,该攻城了吧,你还真信那个书生能成事啊!” “闭嘴!” 蓝玉呵斥一声,说道:“说两个时辰,老子就等两个时辰,绝不会食言,万一老子这边动了,景清必死无疑,到时候朝廷一定会问罪,你懂不懂啊,长的是猪脑子啊!” 常茂十分的无奈,低着头悄悄说道:“大舅,我怎么说也是个国公,这么多人,你给我留点面子!” 蓝玉瞪着他说道:“你小孩家的要什么面子啊!” “大舅,我不小了,都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在老子这也是小孩!” 话音刚落,安州城内隐约传来一阵喊杀声,蓝玉顿时一愣,问道:“什么情况?” 常茂回头大喊道:“樊忠,去看看咋回事!” “遵命!” 樊忠骑着战马,马上挂着锤子,奔向安州城。 城池上,副将正带人严守以待,抵抗明军,听到厮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安州的官员带着上千人冲来。 副将大喊道:“闽大人,你可是带人前来支援安州城防?” 闽齐贤高声回应道:“正是!” 副将顿时大喜,欣慰道:“好,好啊,真是国难见忠良啊,也不枉大君守城护国之心!” “金副将,快让我们上城御敌,,,” 景清立马站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把弓,不耐烦的说道:“你给他一个死人废什么话!” 说罢,随即张弓搭箭,对准金副将,猛然射了过去。 “嗖!” 箭矢破空而出,一箭封喉,金副将瞬间口喷鲜血,从城楼上一头栽了下来,震的七窍流血。 景清这一手彻底震惊了高丽的官员以及周围无数的士兵,百姓。 先是孤身入城,刺杀永安大君李芳果,又一箭射死金副将,这是文官能干出来的事吗? 景清大喊道:“杀过去,诛灭李氏余孽,迎接天朝大军进城,杀!” 千余反李大军,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登上城池,诛杀李芳果的百余人亲兵,还有一路清理城门后的石块,为蓝玉大军开路。 闽齐贤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景清,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位景大夫压根就不是什么文官,而是武将假扮的书生。 “大惊小怪什么,君子六艺也有射礼,这么多年没练,倒是有些生疏了!” 景清也没当回事,闽齐贤张着嘴巴,心中惊叹道:“一箭毙命,又快又准,还又狠,您这叫生疏?这箭法比武将都厉害!” “景大夫,下官问一句,您真是文官吗?” 刺杀守将,箭射副将,毫不惧色,诛杀李氏余孽,有勇有谋,指挥进攻也有一套,这样的人要是文官出身,恐怕说破天都没人会信。 景清傲然道:“本官是洪武二十七年的殿试一甲第二名,高中榜眼,进士及第,正儿八经出身翰林院的文官!” 第40章 下安州 “大舅,你快看,安州城上的高丽军自己打起来了!” 常茂骑在战马上,拍着手大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安州城什么情况? 蓝玉也很疑惑,景清进城劝降守将李芳果,这怎么突然就自己打起来了。 而且打的还挺狠,不少士兵从城楼上掉了下来,犹如下饺子一般,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片刻后,安州城门瞬间被人打开,两侧高丽士兵跪倒一片。 “这什么情况?” 蓝玉皱着眉头说道:“难不成要唱什么空城计?” 此时,一人一骑疾驰而来,樊忠翻身下马,抱拳道:“大将军,景大人杀了安州守将和副将,现在正带人清理李氏余孽!” “城门已开,请大将军速速率军进城,稳定局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蓝玉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景清……他一个文官,杀了李芳果……还带人在反攻安州,他哪来的兵?又哪来的胆?” 樊忠继续说道:“末将也不知,如今景大人就在安州城池之上带人杀敌!” 文官杀敌……开什么玩笑呢! 事已至此,蓝玉立即下令,冲着后面的参将和大军喊道:“走,跟着老子去安州看看什么情况!” 大军并没有冲锋,而是一步步前进,走到城下,抬头一看,只见景清手持弓箭,官服上染的到处都是鲜血,他静静的看着蓝玉,眼神中透着一丝傲然。 “恭迎天朝大军入城!” 闽齐贤率领安州官员跪在城门两侧,趴在地上行礼,屁股快撅上了天。 蓝玉并没有理会这些高丽的官员,而是骑在马上,踩着高丽兵的尸体,带着大军进城。 李芳果的亲信早已被清理干净,至于其他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至于那些被强征来的百姓,早已解散,他们本来就不想为李家效命。 随着李芳果已死,城内的军队死的死,降的降,再也无力抵抗,安州城彻底易主。 城内,景清带着人走了过来,后面还抬着一具身穿蟒袍的尸体。 蓝玉翻身下马,蹲在地上看了两眼,作为纵横沙场的老将,他一眼就看出胸口的几道致命伤,而且还是近距离被短剑,匕首之类的武器所伤。 “乖乖,十几刀啊,都他娘的捅成马蜂窝了,挺狠啊!” 蓝玉起身问道:“你干的?” 景清微微颔首,坦然道:“拒不投降,为了两国士兵,百姓的安危,本官只能将这逆贼刺死,事出有因,想来圣人是不会怪罪的!” 蓝玉重新审视着这位显瘦的文官,一个读书人去刺杀一个武将,还成功了,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你当文官真是可惜了!” 蓝玉咧着嘴笑道:“都察院,御史不适合你,等打完仗,本帅一定奏请陛下,把你调兵部任职,以今日的军功,加上这份胆气,当个兵部尚书不是问题!” “大将军谬赞了,虽说自古都是文死谏,武死战,可紧要关头,文官亦能死战!” 景清正色道:“莫笑书生无胆气,还请大将军以后不要轻视我们文官,报国殉国之心,我也有之!” 蓝玉坦然一笑,随后双手抱拳,对着景清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转身离开,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这位文官的认可。 如果没有景清孤身入城,杀掉李芳果,又联合高丽官员,士绅世家反杀李氏余孽,蓝玉也能破城,但会死很多人。 攻城必定会有伤亡,即使是蓝玉亲自带队也是一样,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不死一人。 景清是功臣,安州之战的第一大功臣,他的英勇无畏,挽救了无数明军将士的性命,他完全受得起大将军蓝玉这一拜! 拿下安州城后,景清立马张榜安民,将李芳果强行征来的财物,粮食全部还了回去,战死,病死的士兵尸体集中焚烧,被毁的房屋开始重建。 一系列的仁义之举,受到了当地百姓,士绅,世家的支持,短短几日就彻底稳定了局面,深得人心。 这才是大明永兴皇帝攻打高丽的真正意义! 大明要的不是高丽的城池,也不是财物,更不是粮食,土地,而是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只要人心向明,高丽很快就会融入大明,成为天朝稳定的疆土。 …… 淮南! 深夜,一辆马车从淮王府驶出,无人知晓其去向,莫约半个时辰后,停到了一处酒楼前。 “千岁,到了!” 车帘被缓缓打开,身着蟒袍锦衣,披着黑色披风的朱允炆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环顾四周无人,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酒楼之上,油灯突然燃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门被缓缓打开,朱允炆走了进去,只见房间内站着十几人,齐声行礼道:“见过淮王千岁!” 朱允炆微微抬头,眯着双眼,扫视一圈,说道:“诸君……不必多礼!”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低沉的佛号,油灯晃动几下,只见道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千岁,这些都是贫僧跋山涉水,找来的奇人异士,辅佐千岁成就大业!” 朱允炆双手合十,对道衍十分恭敬,说道:“大师辛苦了!” “能为千岁做事,是贫僧的福分!” 道衍客气一下,接着说道:“贫僧为千岁介绍一下这些人……” 说着,走到其中一位算命先生身边,介绍道:“这位是贫僧的好友,天下第一相术师袁拱,秦王之死,就是袁大师手笔!” 袁拱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谦虚道:“在下也不过是窥得一丝天机罢了,秦王寿命已尽,在下不过是顺水推舟,算不得什么!” 朱允炆拱手道:“秦王暴戾,坏事做尽,罪不容诛,本王不齿于这种败类为叔叔,在此替秦藩的百姓谢过大师,为天下除了这个祸害!” 秦王朱樉,虽说是他的叔叔,但从小到大,这位亲二叔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即使自己主动向二叔行礼,换来的也是冷眼相待。 而老秦王的死,让朱允炆感到十分痛快解气,如果晋王,燕王也死了,那就更好了。 秦晋燕三王虽然不和,但对待这位东宫庶子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完全当成一个屁。 “这位是江南大儒,桐庐书院的杨政先生,南北榜案的策划者!” 朱允炆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拱手道:“先生,请受本王一拜!” “千岁客气了!” 杨政回礼道:“永兴皇帝分榜南北,看似公平,实则偏心北方,轻视南方,取仕不公,天下人心浮动!” “江南士绅都愿支持淮王,成就一番大业!” 第41章 谋反阵容 常言道,天子当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与百姓共天下。 上民易虐,上天可欺,君王要想治天下,稳定江山社稷,就必须依靠士大夫。 但“叛逆”的永兴皇帝朱雄英却说,天子当与百姓共天下。 他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在做,一场新政推下去,整个大明的士绅被大放血,尤其是江南之地。 江南士绅的特权被取消,当然不干了,开始罢工,以后乡里的事情我们不管了。 企图用这种方法逼迫朝廷作出妥协,毕竟乡里的稳定离不开士绅的管理和教化。 而朱雄英给出的结果是,以后不用你们操心百姓的事了,朝廷会派人管理乡里。 一群由北方三甲进士组成的乡官队伍全部被朝廷安排到了江南各乡里,听巡察御史说,这些进士在江南干的都不错。 这些愣头青就任以后,开始整顿乡里,为百姓申冤,甚至调解乡邻之间的矛盾纠纷。 有些乡官闲着没事,就把乡里百姓召集起来,为他们讲解大明律,御制大诰,教他们如何去告状。 由于这些乡官都是穷苦出身,心中对士绅有股子特别的恨意,凡是乡里涉及到士绅的情况,直接上门抓人问罪,当地县令来了都不给面子。 乡官的建立,也是在逐渐取代士绅的权力和作用。 朝廷这样搞,相当于取消了所有士绅的福利和权力,最终受害的有三类人。 读书人! 有功名的士大夫! 致仕的官员! 这三类人最后都会成为一类人,那就是士绅。 如今大明的士绅对永兴皇帝是恨之入骨,尤其是江南之地的士绅,当初为了推行新政,詹徽可是杀了上万人。 不过,而任谁都能看出来,詹徽所做的一切都是朝廷授意的,或者说是皇帝的默许,囚禁徐王,那不过是给人看的。 真要追究起来,上万条人命,够朱允熥,詹徽,蓝玉死十回了。 既然这个皇帝不听话,那只能换个听话的皇帝。 江南士绅,转而暗中支持淮王,一旦改天换日,他们能得到无尽的好处。 而杨政代表的就是整个江南的士绅。 朱允炆自然是心中一阵狂喜,一个江南顶北方五省,他同于得到了五个布政使司的支持,那可是半壁江山。 想到这些,朱允炆嘴角已经勾起一丝无法掩饰的笑意,仿佛已经拥有了一半的大明江山,也有了与大哥朱雄英争斗的资本。 “千岁!” “千岁!” 道衍和尚连续呼唤两声,朱允炆这才反应过来,从幻想回归到了漆黑的房间。 “千岁,这位是颖国公傅友文之子,驸马都尉傅忠,能文能武,智勇双全,起事后,由傅驸马统领三军,直捣应天府!” 朱允炆行礼道:“统领战事,讨伐永兴,就全部托付于傅驸马了!” “在下一定为千岁效死命!” 傅忠愤恨道:“老皇帝刻薄寡恩,小皇帝故作好人,是他们害的我被贬为庶民,我与无道昏君势不两立!” 朱允炆开口说道:“待打到应天府,攻进皇宫,本王一定亲手砍了永兴,替你出了这口气!” 傅忠行礼道:“谢千岁!” 道衍又走到一位中年身边,这位中年相貌平平,穿着打扮如同种地的农夫一般,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朱允炆指着中年问道:“大师,这位是……” 往往最不起眼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道衍是不会弄一些酒囊饭袋来凑数。 毕竟造反可是大事,无能之人只会拖后腿。 “千岁,这位不是人!” 此话一出,朱允炆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人是什么,难不成还是神仙了。 “请大师直言!” 道衍微微一笑,说道:“这位是天神转世,白莲教首领田九成……” 听到这个名号,朱允炆瞬间惊住了,反应过来后立马朝着田九成行礼。 “小王见过田首领!” 朱允炆主动行礼,而且连称呼都变了,对待别人都是本王,而对待田九成则变成了小王。 因为在这些人中,田九成的实力是最强的。 永兴二年,发生在陕西沔县的白莲教起义就是田九成搞出来的。 白莲教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攻克数县,毁掉数城,杀害地方官,伏击官兵,就连阳平关都失守了,可谓是声势浩大,席卷了半个布政使司。 最后朝廷派耿炳文,郭英两员老将,率领十万大军,配合秦藩三卫,历时一年之久才算扑灭这场浩荡。 高福兴,王金刚奴,何妙真等白莲教骨干被处死,但首领田九成一直没被抓到。 这几年,他一直隐藏在暗处,秘密培养骨干,发展势力,准备再大干一场。 在场之人,最容易让人忽视的田九成,但却此次谋反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可以说,如果没有田九成这个白莲教首领,剩下这些人压根就成不了事。 “千岁客气了!” 田九成神神叨叨的说道:“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天命于淮南之地,淮王千岁就是救民于水火,推翻永兴伪帝,打倒洪武逆贼,继承大统的明王!” 元末战乱,出现了两位明王,一个是明王韩山童,还有一个是他的儿子小明王韩林儿,名义上统领各地义军。 朱允炆要是成为明王,便可号令整个白莲教为他所驱使。 我是明王……我是明王…… 朱允炆顿时精神一振,大大增加了谋反的信心。 “千岁,这位是凤阳留守司佥事,天水郡公严德之子,严升!” “这位是凤阳留守司千户,颖川郡侯陈弼之子,陈继先!” 凤阳留守司一共三万余人,调走两万征高丽,还剩一万多人留守凤阳。 佥事严升抱拳道:“凤阳留守司尚有万余将士,十座洪武大炮,我们兄弟二人愿为淮王千岁效命!” 势力越来越强大了,朱允炆心中越发有诛灭大哥朱雄英的信心。 道衍又向角落里的三人,继续介绍道:“千岁,这三位是江南的皇商,富可敌国,起事所需钱粮全由三家所出!” 余正明率先表态,说道:“第一批八万两银子已经准备完毕,如今正从江南运往淮南!” 陆承,周茂才二人相视一眼,说道:“粮草还在筹备中,想来月底便能凑齐二十万兵马所用……” 如今有钱有粮,有将有兵,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朱允炆十分激动,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郑重道:“此次起兵,就拜托诸君了,若能夺回大位,本王必厚报诸君!” 众人齐声道:“愿为千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42章 李辰再立功 拿下安州后,蓝玉率领大军继续前进,攻打下一个城池平壤。 明军浩浩荡荡前行,蓝玉骑着战马走在大军前列,一路之上都在不断观察地形以及各种情况。 “凉国公,看到没有,这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几个人!” 王弼骑马上前,郑重说道:“我派探马查看了附近五十里,所有村庄空无一人,房舍尽数被毁,就连附近的树木也被烧了大半!” 蓝玉凝视着前方,冷笑一声,说道:“坚壁清野,固守平壤,这倒是步好棋,看来高丽也不全是酒囊饭袋之辈!” 明军攻打安州之时,高丽也没闲着,早已派兵前来支援,不过,支援并不是安州,而是平壤,外围五十里百姓全部被驱赶进了城内,让明军无粮可用,无壮丁可征,焚毁树木,明军就无法修复,打造攻城器械。 由于辽东没有粮食,整个大军的军粮都要从南方运到北方,再由北方运到辽东,转而进高丽,最终才能送到征东大军,极为耗费时间和大量人力财力,军械也是一样。 高丽的目的很明显,要在平壤和明军打持久战,将明军拖垮,等到坚持不住,自会退兵,就像当年高句丽拖垮隋朝一样,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从国力来说,高丽是绝对耗不过大明的,但大明不可能倾全国之力给他们一个小小的高丽耗下去。 明军在平壤西三十里处的丘陵之处安营扎寨。 想当年,徐达,常遇春第一次率军北伐,一路高歌猛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仅用了八个月,就从应天府打到了元大都,成功收复了北方失地。 如今东征高丽,要不是为了练兵,培养这些小将,蓝玉以自己的能力和十万兵马,半年之内就能打穿整个高丽。 蓝玉虽然表面不着急,总是说战事还早呢,但心里比谁都急,安营之后,立马召集众将,商议如何攻打平壤。 蓝玉冲着站在下面的副将,参将问道:“对面平壤城什么情况?” “何人镇守?” “兵力如何?” “如何布防?” 站在下面的副将,参将顿时沉默下来,无一人回答。 眼看要冷场,耿直的杨文站出来说道:“回大将军,我军拿下安州不久,如今出道平壤城外,还未来得及探查城内情况!”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蓝玉勃然大怒,冲着众人吼道:“这点小事都要老子去操心,要你们有什么用!” 面对蓝玉的威压,没有人敢反驳什么,即使是淮西勋贵中的老将也是如此。 眼看众人被骂,李辰昂首挺胸的站了出来,抱拳道:“大将军,平壤城情况不用探查,末将已经知晓!” 说着,立马大步走了出来,指着中间的军事沙盘说道:“平壤城夹在大同江和普通江之间,有内外两城,呈三角之势,另外还有四城七门,分别为,北城密台门,七星门,西城普通门,南城芦门,含球门,东城长庆门,大同门,,,” “这七门中,东城的大同门和长庆门面对大同江,无法布置攻城,所以我军要想攻破平壤城,需要对其余五大门下手!” “除此之外,北城外有一座牡丹台,是平壤城边的第一高地,上面有一座外围小城,驻有兵马,和城内互相呼应,呈犄角之势!” “平壤城驻守兵马大概在两万人左右,配有骑兵以及大量的弓弩,火器,火炮,是一座十足的坚城,易守难攻,守将叫李叔藩,,,” “不过,末将所说都是两个月前的情况,现在有没有增兵,末将就不得知了!” 小小的李辰在沙盘上不断指点,犹如一代名将,把蓝玉,王弼,孙恪,张温这些老将都看呆了,整个大帐一片哗然,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了李辰身上,有惊讶,有质疑,也有不屑,作为所有参将中年纪最小,且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勋贵,能站在这大帐中野不过是看在他爹曹国公的面子,他是从哪里知道平壤的情况。 蓝玉听后,走了下去,用马鞭戳了戳他的胸口,问道:“这里是军帐,军中无戏言,你要敢耍老子,别怪老子不讲你爹的面子,把你军法从事!” “说,这些情况,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辰严肃道:“不敢诓骗大将军,平壤城的情况,都是义州城守将崔成器告诉的末将!” “原来如此!” 蓝玉这才放下心来,大手一挥,说道:“再给李辰记一功!” 这些情报不会有假, “谢大将军!” 李辰笑的合不拢嘴,趁机说道:“大将军,崔成器就在帐外,可将他召进大帐详细审问!” “好!” 蓝玉立马下令道:“让崔成器进来!” 没一会儿,义州降将崔成器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对着蓝玉抱拳道:“下国降将崔成器,见过天朝蓝大将军,见过各位将军!” 一个降将能进明军的大帐,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屁话不要讲!” 蓝玉指着沙盘问道:“给老子指出平壤城的防守情况以及薄弱之处,还有那个李叔藩!” 崔成器不敢耽误,立马指着沙盘说道:“回大将军,五门之中,以西门普通门最为难打,因为城前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护城河,也就是普通江,另外七星门也是易守难攻,这两道城门直冲天朝大军,一定会有重兵把守!” “至于李叔藩,他是李芳远最信任的心腹大将,其人颇有军事才能,,,” 说着,突然话锋一转,笑道:“当然,和蓝大将军自然是没法比,那个李叔藩给大将军牵马都不配!” 蓝玉看着这位机灵的高丽将军,大笑道:“崔成器,老子打小看你就能成大器,以后你就留在老子帐下当个参将,为我们明军效命!” 崔成器顿时大喜,立马抱拳道:“末将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蓝玉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成器啊,你留在我们明军好好干,要是立下军功,老子带你回大明的五军都督府当官!” 崔成器激动不已,去天朝当官,还是在朝廷军枢五军都督府,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老崔家的祖坟何止是冒青烟,那简直是在喷岩浆。 “能遇到大将军这样的贵人,成器真是三生有幸,成器虽生于小国下朝,却对天朝上国十分仰慕,若是能往天朝为官,您就是成器的再生父母啊!” 崔成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蓝玉就是“咣……咣”的磕头,激动道:“以后成器这条命以后就是大将军的,大将军让成器往东,成器绝不往西,大将军指哪,成器就打哪,两横一竖就是干,一力两点就是办!” 第43章 谋划平壤 一番忠心之言,把众人全部逗笑了,孙恪笑着问道:“要是让你攻打自己的国家,你也愿意?” “愿意,愿意!” 崔成器果断且严肃的说道:“大将军剑指之处,就是成器舍命之地!” “你倒是能屈能伸啊!” 张温有些看不上这个降将,呵斥道:“高丽怎么说也是生你养你的母国,那李氏对你委以重任,镇守义州,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而转头出卖国君,真是个不忠不义的狗东西!” 崔成器听后既没有愧疚之色,更没有恼怒之情,反而言辞凿凿的说道:“这位将军此言差异,天朝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成器虽算不上什么良臣,却有一颗忠心,一颗为天朝大皇帝陛下舍命的忠心,至于李氏……” “得位不正,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罢了,谈不上什么国君……” “再说了,天朝攻打义州之时,我抵抗了啊,实在打不过英勇善战的天朝天兵,朝天上放三箭已经算是对得起李氏了!” 崔成器的这番话真是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也让在场的将军们无话可说。 蓝玉摆摆手,说道:“好了,屁话少说,崔成器,老子问你,平壤城的兵力配置,你可知道?” 崔成器想了想说道:“回大将军,平壤城内有四千骑兵,剩下守城之兵也是精锐,配有大量的箭矢,火铳,还有火炮……” “平壤是开京的屏障,后面一马平川,一旦失守,天朝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开京,所以,国君……不……李贼必然会派兵支援平壤,想来现在的兵力一定会增加!” 王弼趁机问道:“可有劝降守将的可能?” “绝不可能!” 崔成器极为肯定的说道:“平壤城守将李叔蕃,曾协助李芳远发动兵变,是他的心腹之臣,对李氏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不战而降!” 孙恪捏着拳头说道:“什么狗屁李叔蕃,打的就是这个无名小卒,即使降了也不受,揍他娘的,让儿郎们多捞些军功!” 蓝玉沉思片刻,问道:“我军还有多少粮草?” “两个月足够了!” 王弼劝道:“粮草的事,大将军不用担忧,会源源不断的从辽东运来,或者走海运,下一批粮草一个月后就到!” 蓝玉咂咂嘴,倒也没说什么,粮草由户部发放,曹国公李景隆押送,皇帝亲自盯着战事,是绝对不会让大军饿肚子的。 可话又说回来,虽然粮草没有后顾之忧,但不能就这么长久耗下去啊! 皇帝让你稳着打,但你不能奔着一年两年的打啊,还是要尽快结束战争,为朝廷减轻财政压力。 毕竟,皇帝攒几个钱,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要不是朝廷有令,不能劫掠高丽,蓝玉早就开始自己筹备粮草,那是一点都不会麻烦朝廷。 打是一定要打的,平壤是高丽大城,四城七门,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又有一条普通江作护城河,绝非之前的安州,义州可比,即使用洪武大炮这样的神兵利器,也是轰不开的。 蓝玉心里明白,平壤之战是一场硬仗,必然会有一定的伤亡。 “荣国公,你怎么看?” 蓝玉主动询问身边的王弼,论谋略果断,王弼由在蓝玉之上。 其实,换而言之,王弼比蓝玉更稳重,更适合单独领兵作战。 王弼指着沙盘上的平壤城北的一处山峰说道:“要想攻破平壤,必须先拔掉牡丹峰上的小城,消灭驻守的兵马,断掉他们的犄角之势!” 王弼所言也正是蓝玉心中所想,抬头看了一眼在场的参将,现在不是主动请缨的时候了,只能点将。 “傅让!” “末将在!” 蓝玉指着牡丹峰说道:“这上面有多少兵,老子也不知道,老子给你三千人,拿下牡丹峰!” “末将领命!” 傅让在这些小将中算得上出类拔萃,在王弼的教导下颇有军事才能,所以蓝玉才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攻打牡丹峰,北城密直门的高丽军必定出城夹击!” 蓝玉接着说道:“耿璇,给你五千兵,挡住北城的敌人,坚守到傅让的神机营拿下牡丹峰为止,老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得到你老子的真传!” “末将领命!” …… 京城,武英殿! 照例的军事小朝会照旧举行,议论的自然也是当前最为紧张的高丽战事。 曹国公李景隆拿着一根小棍站在比人高的地图上比划起来。 “据前线传来军报,大将军蓝玉率领征东大军连克三州,拿下整个黄海道,如今正在攻打平壤,攻破平壤后,便能一举拿下高丽的开京……” 说着,李景隆立马移到地图下方,继续说道:“平安将军从对马岛出兵,从釜山登陆,袭扰整个东南,几乎打散了整个庆尚道的各地兵马,而高丽李氏对此毫无反应,并没有派出任何兵马支援,好似舍弃了庆尚道!” “平安将军派人送来军报,提出继续北上,率领孤军,袭扰江原道的想法!” “如今高丽的精锐兵马,一分为三,一部分在全罗道防守我大明的水师,二在平壤防守征东大军,还有一部分在汉阳(汉城)一带,目地不明!” “臣猜想,应该是作为奇兵,偷袭征东大军!” 地图前,朱雄英坐在椅子上,听着李景隆分析着战事,身后坐的是五军都督府武官,勋贵,以及兵部尚书詹徽。 “都说说吧!” 论行军作战,制定战略,朱雄英就是个半吊子,远不如在场的一些老将。 “陛下,臣认为曹国公的猜想应该是对的!” 郭英站了起来,拱手道:“据探子送来的情报说,盘踞在汉阳的兵马全是轻骑兵,很明显是为突袭做准备,其目地应该是绕到我军后方,偷袭后军!” “有道理!” 梅殷,李坚,耿炳文等武将全部认同郭英的说法。 朱雄英回头问道:“哪位爱卿有不同看法?”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詹徽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老臣认为,汉阳兵马如果是奔着蓝玉后军,反倒没什么,有凉国公,荣国公几位老将在,一定会防备后军,臣担心的另有目的……” 说着,走到地图面前,指着一处高丽地图说道:“陛下请看,这是安州,如果高丽重新夺回安州,并派大部队镇守,无异于切断了后续粮草辎重的补充,那征东大军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成为一股孤军,只要粮草耗尽,十万大军会被活活的饿死!” 朱雄英听后顿时眉头一皱,下面的臣子也是议论纷纷,詹徽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第44章 曹国公论战 “詹卿之言,不可不虑啊!” 不得不说,詹徽这个兵部尚书当的确实尽心尽力了。 如果高丽军率领大军绕道江原道,直取安州,那蓝玉的这十万大军就会被困在平壤和安州之间,粮道被截,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义州,安州虽然被明军攻克,但并没有派多少兵马镇守,也不过是几个文官在管理。 “詹部堂之言,虽有几分道理,却经不起推敲!” 李景隆笑了笑,十分的坦然,说道:“即使高丽军长途奔袭,绕道取安州,对我军影响也是甚微!” “诸位别忘了,我们大明还有两支纵横海上的水师舰队,可以在高丽任何地方登陆作战!” “之前没动用水师从海上运送粮草军械,正是当作奇兵,出奇制胜!” “不过,詹部堂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高丽军切断辽东的粮道,那海上的奇兵就只能变成运输队了!” 李景隆先否定了詹徽的说法,体现了自己的军事能力,最后又委婉的承认,得罪人的事可不能做。 宁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詹徽可不是什么好人,心毒着呢。 詹徽拱手道:“陛下,曹国公言之有理,是臣没有考虑到这些,差点误了大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军事朝会本就是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没有什么对错,有想法就大胆说,说错了,也无罪,朕怕有些人装哑巴,本着但求无功,只求无过的想法,占着坑不出恭!” 皇帝在这指桑骂槐,暗指那些出工不出力的人。 朝廷一旦有事,顶着各种头衔进宫了,来到这武英殿一坐,别人说他就听着,别人不说他也不说,喝杯茶散朝走人。 詹徽虽然考虑的不怎么周全,但人家毕竟是文官,不用操心战事。 能说话,就足以证明确实用心想了,动脑子琢磨了,人家有为朝廷分忧的这个心。 “陛下!” 李景隆压根不给别人表现的机会,说道:“臣认为,平壤作为高丽都城最后一道最坚固的屏障,李氏绝对会不断派兵支援……” “但以凉国公的军事能力,攻破平壤也是早晚的事,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 “拿下平壤,大军就能直取开京,放在李氏面前的无非两条路,要么拼命抵抗,要么南逃!” “以臣对高丽人以及李氏的了解,他们绝没有死战的勇气,那就只能弃城而逃!” 朱雄英听的十分认真,说道:“继续说下去!” “是!” 李景隆继续说道:“如果李氏要逃,那必定会逃到此处!” 说着,用手郑重的指了指开京南的一个地方。 “汉阳!” 耿炳文神情凝重,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汉阳群山环抱,北面是北岳山和北汉山,南边是冠岳山,南山,西边是仁王山,东边是龙马山和洛山,中间就是盆地,汉江从东西方向横穿而过。 和大明京都应天府的地形有些类似,都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 一旦李氏逃到汉阳,那攻打起来,就十分艰难了。 “所以,臣大胆推算,大军攻破平壤后,李氏一定南逃汉阳,据四面山城而守!” “有道理!” 耿炳文认同这个说法。 “曹国公说的不错!” 郭英连连点头。 李景隆的军事理论以及推演之法,还有对战场的走向确实是有理有据,得到在场武将,勋贵们纷纷认可。 朱雄英抬头问道:“曹国公可有破解之策?” 面对皇帝的质问,李景隆拱手道:“臣有一些想法,就是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他既然能提出来,自然早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不然刚才都不会提出这些问题。 “但说无妨!” 李景隆行礼过后,再次走到地图前,说道:“如今征东大军正在攻打平壤,平安将军的兵马只有几千杂牌军,而且没有攻城器械,袭扰还行,要是北上破城,恐怕绝无可能,反倒孤军深入,被高丽军包围歼灭,风险太大,即便攻下几个城,对整个局势的作用也不大,得不偿失!” “臣的意思是,该动用两支水师舰队了!” “第一舰队,集中兵力,攻打全罗道,直攻丽水,鸣梁之地!” 耿炳文听后,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说道:“全罗道不好打,高丽的水师如今全部被调到此地,防备的就是咱们的大明水师!” “咱们大明水师虽然骁勇,擅长水战,还有火器上的优势,一旦登陆,就是步兵,面对高丽骑兵,也打不出什么优势,很有可能吃亏!” 李景隆听后却是笑了起来,说道:“老侯爷急了不是,本公还没说完呢!” “攻打丽水,鸣梁,只是虚张声势的佯攻,并不是非要拿下高丽的西南之地,不过是牵制高丽的部分兵马罢了!” “我们真正的奇兵是第二舰队!” 说着,李景隆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长线,继续说道:“这条江叫临津江,位于开京和汉阳之间,第二舰队趁着夜色,使进江华湾,直入临津江,摧毁江面全部桥梁,彻底阻断开京和汉阳之间的联系……” “东征大军和第二舰队两面夹击开京,如此……李氏就成了困在开京这个壳里的王八,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围而不攻,不战自降,能不能饶他一条狗命残活,全由陛下圣决!” “好!” 郭英拍案而起,赞扬道:“曹国公这番论战,真是妙不可言啊,大有岐阳王当年之风采啊!” “高见,高见啊,真乃虎父无犬子啊!” “曹国公好样的!” “大都督实至名归啊!” 在场的勋贵,武将,纷纷赞扬李景隆的提出的战略。 佯攻全罗道,奇袭临津口,断敌后路,此举犹如一把锋利的大砍刀,将整个高丽从中间拦腰斩断,使其首尾不能呼应,彻底断绝李氏的后路,两路合击,围而不攻,待到开京耗尽粮草,大局可定。 朱雄英拍着手说道:“好,精彩,曹国公这番论战,真是相当的精彩!” 李景隆不管实战能力如何,今日这番战略谋划,着实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就连郭英,耿炳文这些老将也是高度认可。 …… 散朝后,詹徽回到兵部衙门,还没喘口气,陈丕走了进来。 “大人,刚刚有人给大人送了一封信!” 詹徽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淮王勾结白莲教,策划谋反,其党羽为妖僧道衍,书院余党杨政,白莲教首领田九成,原驸马都尉傅忠,江南皇商余正明,凤阳留守司佥事…… 检举人:陆承,周茂才! 第45章 继续下饵 兵部衙门大堂! 看到信上的内容,詹徽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虽然他之前已经料到淮王会有想法,但得知确有其事后,还是感到万分的惊讶。 “詹公,您怎么了?” 陈丕发现詹徽脸色有些不好,关心的问着。 “本官没事!” 詹徽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陈丕走后,詹徽再次看了一眼密信,记住了上面的名字后,立马焚毁。 现在放在他面前有两条路,第一,立马向朝廷举报淮王勾结妖僧以及白莲教谋反,趁着他们还没行动,直接提前消灭。 第二,隐瞒下来,装作不知道,坐等淮王谋反,朝廷派出兵马平叛。 不管如何选择,詹徽心中明白,淮王不过是跳梁小丑,别说偷偷摸摸谋反,就是给他十万装备精良的兵马,他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小淮王,书呆子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老爷子拿他当孙子,他却把自己当臣子,就这样的愚昧无知之人,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当个藩王都不够料,还想造反当皇帝,真是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詹徽心里更明白,如果淮王真的谋反成功,坐上那九五之位,自己一定是被第一个处死的臣子。 思来想去,詹徽决定暂时不向朝廷揭发,因为目前淮王还没有任何实际上的谋反举动,而且那些妖魔鬼怪也没有开始行动。 要想造反还要有兵马,詹徽还想看看淮王谋反的兵马从哪里来。 凤阳留守司都是勋贵功臣子弟,他们靠父祖之功,享受朝廷优待,只要脑子没病,绝对不会和淮王凑在一起,干什么谋反之事。 自己能想到的事情,淮王逆党也一定会考虑到,他们的兵马从哪里来,现在还不知道。 更何况,淮王谋反只是陆承,周茂才二人的一面之词,朝廷要是想办淮王,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但这样做,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诟病。 皇帝刻薄寡恩,以莫须有罪名,处死自己的弟弟。 这种陷皇帝于不仁不义的事情,詹徽是绝对不会做的。 有理还要有面! 斟酌一番后,詹徽决定继续放线下饵,把所有的鱼全部引出来。 “陈丕!” 詹徽突然朝着门外喊了出来。 “詹公!” 陈丕立马跑了进来,拱手道:“您吩咐!” 詹徽低声说道:“你亲自去一趟淮南,找到陆承和周茂才,告诉他们,继续加柴,让火烧起来!” “属下领命!” 陈丕不知道詹徽要做什么,也没有去多问什么,但只要是詹公的吩咐,他一定会全力去办。 …… 高丽,平壤城北。 牡丹峰是城外的一处山峰,因酷似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故而得名。 如今正值五月,郁郁葱葱,整个山峰被绿色的植被所覆盖,隐约还能听到不少鸟鸣声,风景秀丽,着实是一处清雅宜人的好地方。 山峰下,只见傅让身披皮甲,手持佩剑,凝视着整个牡丹峰,身后是三千名神机营的士兵。 他可不是来欣赏风景的,而是要拿下此处的制高点,破了平壤城的犄角之势,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山峰上的高丽军驻地。 “神机营的兄弟们,这是我们入高丽以来单独打的第一仗,务必要打出我们神机营的神威!” “让这些高丽狗尝尝我们大明天朝,洪武大炮的厉害!” “冲!” 一阵急促的擂鼓声响起,三千神机营士兵推着战车,以及少量洪武大炮,手持盾牌,火铳,开始进攻牡丹峰上面的牡丹台。 牡丹峰方向一动,平壤北城立马城门大开,一队高丽骑兵冲了出来,意图很明显,两面夹击,吃掉蓝太平的三千兵马。 犄角之势,相互支援,这是很传统的打法。 朱高燧兴奋的大喊道:“师父,师父,北城动了,是骑兵,看样子有七八百人!” 蓝玉一瞪眼,训斥道:“打仗的时候再叫师父就抽你!” 吴高看着烟尘滚滚的高丽骑兵,说道:“这犄角之势倒是有些意思!” “狗屁,蛮夷小国,懂什么犄角之势,不过是学点我们汉人兵法的皮毛罢了!” 张温用马鞭指着高丽骑兵耻笑道:“咱们的三千兵马刚刚动了一下,北城就按耐不住开始出动骑兵,他娘的……你倒是等一会儿,等两军缠在一起再出兵啊!” 王弼回头对着参将们解释道:“高丽在这个时候就出兵合击,实在太过操之过急了,提前暴露意图,很容易惊动对方,从而及时撤退,犄角之势就成了狗屁!” 蓝玉心高气傲,看到这些蠢笨的参将就没好脾气,几乎也没怎么教过,都是王弼在战场上不断的指点这些小将去如何应对战场上的各种情况。 吴高主动询问道:“荣国公,这个时候是不是要派一支骑兵截住北城的援军?” 王弼点头道:“这是必然的,一旦让他们合围,咱们的三千兵马必定全军覆没,血洒牡丹峰!” “截住援军的兵马也必须坚持到拿下牡丹峰为止!” “只要破了犄角之势,援军将毫无意义,自会主动退兵,除非指挥官是个蠢货才会死战!” 蓝玉冷声道:“退……既然出来了,那他娘的就别回去了,都埋在一块吧!” “老子今天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合围夹击!” “耿璇!” “末将在!” “拿出你们耿家的防守本领,率领两千人,截住这些援兵!” “末将领命!” “杨文!” “末将在!” “率领你们三千营的一个司,前往北城,逼他们关闭城门,和耿璇前后夹击,吃掉这些高丽骑兵!” “末将领命!” “吴高!” “末将在!” “领一队骑兵,以防北城再次派兵接应,随时支援杨文!” “末将领命!” 王弼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二人常年在一起作战,都是老搭档了,蓝玉作战,就不喜欢走寻常路,经常剑走偏锋,偏偏还都能砍对地方。 这是一种运气,更是一种能力! 一切果然不出蓝玉所料,杨文率领的骑兵冲向北城,高丽军见大事不妙,果断关闭城门,放弃外面的八百骑兵。 杨文率领三千营的一司骑兵果断冲击高丽骑兵的后背。 高丽骑兵顿时慌了起来,区区八百人,怎么能敌得过两路合击。 而且三千营二司的骑兵都是投降明朝的兀良哈士兵,作战异常凶猛。 “西巴,明国人真狡猾!” 北城之上,高丽副将闽无疾望着城外,气的破口大骂,本来想着前后夹击吃掉牡丹峰的明军,结果反被支援的明军骑兵包了饺子。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打开城门支援,因为吴高还有一队人马在不远处,正死死的盯着,所以只能看着自己的骑兵被明军吃掉。 第46章 炮轰牡丹台 牡丹峰全面开战! 傅让率领三千神机营的士兵开始全面攻山,攻打山峰上的牡丹台。 牡丹峰的地势并不是特别陡峭,士兵推着战车和洪武大炮行进的也没有特别艰难,而牡丹台上面的高丽军早就发现了明军的动静,守将河伦早已布满士兵,防御冲山的明军。 “停!” 傅让高呼一声,凝视着不远处的高丽军旗,下令道:“洪武大炮上前,对准牡丹台,全力开炮,将所有炮弹全部打光!” 神机营士兵开始推炮装弹,三段击战法,不断轰向牡丹台。 “轰,轰,,,” 炮声地动山摇,整个牡丹峰都在颤抖,高丽士兵被轰的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炮弹打完后,傅让果断下令道:“放弃洪武大炮,冲过去,一举拿下牡丹台!” “杀!” 明军士气大振,开始朝着近在咫尺的牡丹台冲去。 但冲到一半时,山上箭矢如雨,铺天盖地朝着明军袭来,傅让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立马指挥士兵结成盾阵防御,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滚木礌石,明军一时受挫,难以前进。 牡丹峰,平壤北城外密台门,已经打起来了,蓝玉一直在观察明军动向,看着不断在城池上移动的高丽军,果断开始点将攻城。 蓝太平攻北城七星门! 蓝荣,蓝冬攻南城芦门! 蓝闹儿攻南城含求门! 常茂攻西城普通门! 平壤之战至关重要,蓝玉不可能再把小将派出去练兵,关键时刻只能用自家人,但这些小将也没闲着,除了一个何福留下镇守大本营,其余全部被打散分到主将麾下,跟着一起攻城。 而且,蓝玉率领王弼,孙恪,张温几个老将亲自过江督战,务必一举拿下平壤城。 七星门外,蓝太平从身上撕下一块红色布条,将持刀的右手和刀柄死死的缠在一起,冲着士兵喊道:“老子叫蓝太平,是大将军的义子,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老子带头冲在最前面,如果老子阵亡了,你们不要退,踩着老子的尸体继续冲,直到攻破七星门,将高丽狗斩尽杀绝为止!” 蓝太平没有什么豪情壮语,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任务,还有自己死后的事情。 “是爷们的,就跟着老子冲上去!” 蓝太平持刀大吼道:“杀尽高丽狗,杀啊!” 蓝太平带头冲锋,一下子就激发了士兵的斗志,三千明军拿着各种武器,扛着云梯,推着攻城锤,铺天盖地的朝着七星门冲去。 将且不惧死,兵何以惜命! 蓝太平并不知道七星门有多少高丽军,有什么武器装备,他也不关心这些,冲就得了,大不了一死。 如果连死的勇气都没有,那也不配当蓝玉的义子。 与此同时,蓝荣,蓝冬,蓝闹儿开始攻打芦门,含求门,蓝玉的四大义子全部上阵,这四人都是跟随蓝玉征战多年的悍将,打起仗来不要命,十分勇猛。 牡丹峰战场! 面对高丽密集的箭矢,傅让死战不退,顶着盾牌,不断向牡丹台移动,一百步,八十步,每移动一步,就有神机营的士兵倒下,盾牌可以防御箭矢,却防不了滚木礌石。 六十步,五十步,傅让抬头看了一眼牡丹台,无数箭矢和弹丸朝着他极速袭来,对面的高丽士兵也不是傻子,自然早就发现了明军的指挥官。 “嗖!” 傅让躲闪不及,肩膀被一箭射中,高丽的神射手真不简单,这箭带来的冲击力差点将傅让射倒在地。 “傅参将!” “小公爷!” 傅让身边有百名亲兵,都是当年跟随傅友德征战的老兵。 傅让蹲在地上,伸手将箭矢拔了下来,看到上面没毒,这才放下心来,咬着牙说道:“我没事,盾牌兵掩护,扔洪武雷!” 明军迅速变换队形,藤牌聚在一起,形成几个大型藤牌盾阵,后面的士兵从腰间拿出洪武雷,一道道白烟燃起,满天的铁疙瘩砸进牡丹台。 “这是什么玩意!” 一名高丽士兵捡起洪武雷,十分好奇的端详起来。 “轰!” 伴随一声爆炸声响起,这名高丽士兵化为一片血雾,守将河伦惊慌大喊道:“这是明军的炮弹,快躲开!” “轰,,,轰,,,” 数不清的洪武雷在牡丹台炸开,一时间,爆炸四起,碎石乱飞,巨大的爆炸和冲击力直接将整个牡丹台上的堡垒炸塌。 “冲过去,全部杀绝,一个不留!” 这是傅让第一次在战场上受伤,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高丽军再无抵挡之力,立马四散而逃,哪里逃得过三千营的火器,纷纷倒在火铳弹丸之下,明军成功占领牡丹台,对着没死透的高丽士兵开始补刀。 突然,一堆碎石传来动静,几个高丽士兵从碎石中钻了出来,这些人被巨大的爆炸震晕过去,后来又被碎石泥土埋了起来。 “小公爷,这里还有几个活的!” 听到呼声,明军迅速围了过来,这几个高丽士兵之中就有守将河伦,不过,灰头土脸的样子很是凄惨。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看到的是明军手持火铳对准他们。 傅让质问道:“谁是牡丹台的守将?” 这些高丽士兵听不懂汉话,立马将武器扔在地上,蹲了下来,这很明显是投降了,包括河伦这个守将。 “我们三千营死了上百位兄弟,你们说投降就投了!” 傅让怒视着这些高丽士兵下令道:“一个不留!” “砰,砰!” 十几杆火铳同时开火,对着河伦这些降兵就是一顿乱射。 傅让指着河伦的尸体说道:“把那个穿盔甲的人头割下来,回头扔进平壤城!” ,,, 淮南! 深夜,朱允炆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道衍,田九成等人,立马质问道:“出什么事了?” 道衍立马打开放在地上的几个大箱子,只见白花花的银锭映入眼前,道衍随口拿出两枚放在朱允炆面前,说道:“千岁,这银子有问题!” 朱允炆接过后,仔细的端详起来,这都是刚熔铸的新银锭,上面印着大明永兴三年铸的字样。 “这没什么问题啊?” 朱允炆感到疑惑,道衍指着银子说道:“千岁请看后面!” 朱允炆立马翻了过来,上面还印有一行小字。 江南税银,官制,足两,监造人:江南布政使詹徽! 朱允炆还没反应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感受着重量,说道:“这银子够分量啊,难道是假的不成?” 说着又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观察成色,琢磨道:“成色也足,大师啊,有些事你不懂,这官银是不会有假的,实在多虑了!” 第47章 愚昧 看着天真无邪的淮王,道衍竟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甚至心中生出一丝悔意,竖子不足为谋,这位淮王比燕王实在……实在……哎…… 就这样的愚蠢之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能成什么大事,他又能拿什么去斗他的大哥,说不定那条好腿又要被永兴打断。 不……应该是人头给他拧下来! 可事已至此,说再说都没用了,只能尽心辅佐,一条道走到黑,奋力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千岁,这和银子的真假没有关系,而是这银子上的官印!” 道衍耐心的解释道:“这批银子是前两年从江南征来的新政税银!” 朱允炆皱着眉头,扶着椅子把手坐了下去,长时间站立,他的那条腿就疼的受不了。 “大师,本王还是不明白!” “即便是江南的税银,总要花出去,江南皇商常年和朝廷打交道,而这些税银从户部流出,流到这淮南,又有什么问题?” 道衍听听,死死捏着手中的佛珠,无奈的说道:“千岁有所不知,江南的新税尚在国库之中,并没有流入民间,听说是皇帝准备封赏,抚恤出征高丽将士的……” “这些钱又是从何而来?” “当初从江南运送税银回京之时,在独松关丢了八万两银子,至今没有找到,此事整个江南早已传开……” “如今,从江南运了八万两银子到淮南,上面还印着江南税银的官印,千岁难道不觉得巧合吗?” 朱允炆顿时脸色一变,终于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师,你是说……这……这些银子是……是丢失的那批江南税银?” 道衍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朱允炆谈下去了。 “大师,此事好办!” 白莲教首领田九成站出来说道:“将这些印有官府字样的银子全部融了,重新铸造,任谁也想不到这些银子的出处!” “好主意!” 朱允炆眉头一展,带着一丝欣喜的笑容说道:“融了重铸,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八万两银子!” 这俩一唱一和的,把道衍直接气笑了。 “八万两银子,融多久能全部融完,你们想过没有,而且,这压根就不是银子的事!” 道衍恼怒且无奈的说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算计咱们,当初江南税银丢失,就是有人故意编排的一出戏,目地就是为了栽赃嫁祸于千岁!” “朝廷很快就会来查这批银子,一旦被查到,淮王劫掠税银的罪名就被坐实,这种罪名,足够千岁死八回了!” 听到此话,朱允炆顿时惊慌起来,虽然他有谋反之心,但现在并没有开始行动,一旦朝廷现在派人查到,那只有问罪处死的份,谋反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大师,你说有人栽赃本王,到底是谁啊!” 道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朱允炆,反问道:“千岁,现在再去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朱允炆猛然醒悟,拍着桌子说道:“是詹徽,一定是詹徽这个小人,他和徐王是一伙的,一定是他们合起伙来栽赃诬陷本王!” 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现在说这些,屁用都没有! 看着不成器的淮王,一向沉稳冷静的道衍有些恼了,说道:“有人一直在背后盯着千岁,就等着你谋反,然后光明正大的处死你!” “这些税银出现在淮南,朝廷现在或许已经知道,正在派人前来调查你,你的死期到了,现在竟然还浑然不知!” “啊!” 朱允炆惊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别看他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事成之后,亲手斩下永兴的人头,其实他在大哥朱雄英面前,连抬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余正明,你敢害本王!” 朱允炆突然暴怒,指着余正明恶狠狠的说道:“银子是你送来的,一定是你,背后勾结詹徽,用这些税银暗害本王!” 余正明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无与伦比的说道:“千岁,小人绝没有勾结詹徽,这些银子都是之前詹徽在江南担任布政使的时候向小的借的……” “小的在京城跑断腿,才让詹徽还了八万两,一文不少全部拿给千岁,以图大业!” “小的对千岁忠心耿耿,为助千岁成事,早已散尽家财,怎会与仇人勾结!” “胡说八道!” 朱允炆气急败坏,突然抽刀就要砍向余正明,呵斥道:“你这个叛徒,本王今日就杀了你!” “千岁,你这是何意?” 杨政站了出来,挡在余正明面前,说道:“银子是詹徽给的,正明只是一介商人,看不出其中门道,也在常理之中,叛徒之说,未免让人寒心了吧!” “阿弥陀佛!” 道衍趁机说道:“千岁,这与余先生无关,一切都是那个詹徽在背后搞鬼,他应该是在替徐王做事,就是为了扳倒千岁!” 造反所需的钱粮都是江南的商人给你提供钱粮的支持,你不明不白的就把人杀了,算怎么回事啊。 一旁的陆承,周茂才相视一眼,很是惊讶。 这和尚好厉害,根据这八万两银子,竟然就将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同时也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跟着杨政一条道走到黑。 淮王优柔寡断,不明是非,毫无主见,甚至可以说愚昧至极,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注定会走向深渊。 或许,这场造反,就是一个笑话。 朱允炆神情缓和下来,想到还需要江南的势力,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刀,立马问道:“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道衍料事如神,他说的话向来都准,朱允炆迫不及待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只能孤注一掷,提前起兵了!” 朱允炆惊愕道:“现在就要起兵,未免太早了吧,兵马,粮草都还没有准备好……” “千岁!” 道衍打断他的话,说道:“再等下去,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到时候你就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怕什么!” 田九成说道:“朝廷派人来查,杀了便是!” 道衍瞪他一眼,问道:“杀了简单……之后呢?” “你杀了文官,等来的只会是朝廷的大军,一旦大军压入淮南,你拿什么反?” 谋反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没有正大光明,提前暴露的,除非有必胜的把握。 田九成没有反驳什么,说道:“请大师指点!” 道衍转身看向角落里的陆承,周茂才问道:“二位,粮草筹备如何?” 二人有些紧张,周茂才行礼道:“不瞒大师,第一批两万石粮草,还有三日即到淮南!” 道衍缓缓说道:“有粮就有兵,好!” 第48章 血战平壤 高丽,平壤! 攻城之战自清晨打响后,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傅让就率军攻破牡丹台,三千高丽军几乎全军覆没,仅剩百余士兵四散而逃,守将河伦被火铳打成了筛子。 北门外,增援的八百高丽骑兵被耿璇死死挡住,眼看牡丹峰已被明军攻破,在救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能选择回城,却不想迎面遇上了杨文率领的三千营兀良哈骑兵。 杨文手持一柄马刀,骑在马上,大吼一声:“三千营的勇士们,开席了!” “嗷,,,” 兀良哈骑兵充斥着一声声兴奋的鬼叫声,仿佛面对的不是高丽的骑兵,而是草原上香喷喷的烤羊,迷人的马奶酒。 高丽骑兵有没有这般不堪,这还真不好说,但这确实是实打实的军功,虽然高丽兵的人头不如鞑靼,倭寇值钱,但多杀几个也是一样的,积少成多,战后换点酒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再说了,高丽兵战斗力差,任谁都能欺负一下子,这是所有部落公认的事实,这样的软柿子,不捏他捏谁。 平壤城外,西,东,南,共四道城门,早已全面开战,一时杀声震天,死伤无数,金戈铁马的战争响彻整个天际。 明军备有,破城锤,攻城车,霹雳车,投石车,以及大小火炮,但是平壤城外有一条普通江作为天然护城河,除了少量火炮能运送过去,大型攻城器械全部失去了作用。 面对大明的虎狼之师,高丽采取坚壁清野,并将城外的人口全部迁走,并焚烧草木,摧毁房屋,就是为了不让明军砍树造船,打造器械。 明军渡江所用的船,还是从安州,义州征调来的。 所以,这就造成明军丧失了拥有强大攻城器械的优势,要想破平壤,只能依靠少量火炮,士兵扛着云梯攻城,会有很大的伤亡,这是硬仗,不可避免。 四门之中,最为艰难的是普通门,这是平壤城的主门,面对的是整个明军的兵锋,而带队攻城的主将常茂,麾下足足分了十二个参将以及三万兵马。 “砰!” 接二连三的云梯落在城池之上,上面的高丽军依靠箭矢,石头,以及煮开的热水,还有金汁阻挡明军的进攻,整个战场顿时臭气熏天。 高丽军也好不到哪去,龟缩于城池上,只要敢露头,必然会被明军的火铳击杀,也只能依靠城上的箭楼不断消耗明军。 普通门前,常茂望着那两座高出城池的箭塔,立马下令道:“给老子拿洪武雷来!” 曹炳提醒道:“郑国公,箭楼太远了,洪武雷扔不过去!” “那是你废物!” 常茂接过士兵送来的洪武雷,对着曹炳喊道:“你他娘的给老子看好了,学着点!” 说着,立马拔掉洪武雷上面的铁片,对着远处的箭楼扔了过去。 “轰!” 众参将还没反应过来,洪武雷直接在箭楼上炸开,上面的弓箭手被铁珠击中,惨叫一声,从箭楼上摔了下去。 再看常茂,都没有助跑,洪武雷在他手上和鸡蛋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扔进城内,直到将整个箭楼炸塌,曹炳,郭镇等人都愣住了,这至少有四五十丈的距离,而且还是从低扔向高处,常茂和闹着玩似的就扔过去了。 曹炳仗着嘴巴,惊叹道:“这,,,这得多大的臂力,怎么练出来的!” 常茂拍着他的肩膀,傲然道:“你再练三五十年,兴许能有老子一半的臂力,好好练!” “樊忠,去把另一座箭楼炸了!” “是!” 樊忠可就没有常茂这般简单了,一个箭步接力,用尽全部力气才算勉强能扔到箭楼之上,即便如此,也强过大部分参将了,箭楼被拔掉,明军压力顿时骤减。 远处,督战的蓝玉凝视着整个战场,一言不发,王弼走上前说道:“七星门那边,不太乐观,士兵战斗力不强,畏战之心太重,蓝太平已经斩了三个逃兵了!” 攻打北城的士兵全是凤阳留守司的兵马,蓝玉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普通门才是重中之重,精兵都在常茂这了,只能委屈他了!” 就在此时,孙恪骑马赶了过来,蓝玉问道:“你那边如何?” “蓝荣,蓝冬还在攻城,战事焦灼,一时半会拿不下!” 王弼看了一眼战场,说道:“凉国公,这样攻城,伤亡实在太大了,没有攻城器械和洪武大炮,我们就失去了最大的优势,不如先行撤退,在想其他办法!” 蓝玉果断说道:“现在是雨季,这些天连日大雨,看样子还会持续数月,我们不可能停战数月,而且洪武大炮即使运过河,也会失效!” 王弼继续劝道:“洪武大炮用不了,还有其他攻城器械,至少不用儿郎们扛着云梯去拼命啊,这样打下去,即使攻破平壤,我军也会伤亡惨重!” 蓝玉犹豫了,就像当年的捕鱼儿海之战一样,是继续寻找北元主力,还是班师回朝。 平壤城全面开战,最为激烈的当属西城的七星门,因为这里距离内城最近,一旦被攻破,便能直接威胁内城的安危。 “轰!” 西城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蓝太平亲自带着士兵去炸城,成功破开了七星门。 “儿郎们杀进去!” 满脸焦黑的蓝太平身先士卒,带着士兵快速冲了进去。 平壤城内城东北有一座风月楼,这栋箭楼俯瞰全城,能看到四周城墙的战况。 眼看七星门被攻破,守将李叔蕃当即下令,抽调其普通门的士兵支援,堵住七星门。 蓝太平率军冲入敌阵,勇不可挡,可面对源源不断赶来支援的高丽军,依旧被堵在了七星门下。 西城的兵马被抽走一部分,压力骤然减轻,常茂自然察觉到了战场上的变化。 “樊忠,带头攻上去!” “火铳,掩护!” 樊忠将锤子挂在腰间,手持一面藤牌迅速开始攀爬,有火铳掩护,压力也减轻不少。 “嗖嗖……” 樊忠顶着藤牌,阻挡射来的箭矢,艰难的向上爬行,很快就扒到城池之上。 藤牌瞬间脱手,甩向一名准备放箭的高丽士兵头上,等他反应过来,一柄锤子已经将他的脑袋砸开了花。 “砰,砰!” 沉闷的声音在城池上不断响起,樊忠左右抡锤,打的高丽士兵不断从城池上掉下去。 樊忠喘着粗气,逐渐力竭,依旧在咬着牙苦苦坚持。 “高丽狗们,爷爷来取你们狗头了!” 郭镇从云梯上攻了上来,迅速接应樊忠。 “小孩,你歇会,看哥哥的!” 曹炳也杀了上来。 有人开路,源源不断的明军登上城池,樊忠满脸是血,已经累的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小樊子,你没事吧!” 李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了上来,立马从身上拿出水壶给他灌了下去,又拿出几块羊肉塞进樊忠嘴里。 “小樊子,你喝了我的水,吃了我的东西,一会儿打起来,你得护着我点!” 第49章 失利 平壤城东北,风月楼之上,一个噩耗传到守将李叔蕃这里。 最坚固的普通门被明军破了,带头的明朝将军,手持一杆长槊,有万夫不当之勇,长槊所到之处,那是死伤一片,高丽士兵压根抵挡不住。 这一次,李叔蕃并没有让驻守其他城门的士兵去支援,而是选择静观其变,他这样做让人有些费解。 半个时辰后,南城,芦门被蓝荣,蓝冬攻破! 一个时辰后,含球门被蓝闹儿攻破! 与此同时,北城被傅让,杨文,耿璇联手攻破。 战斗到了中午,平壤五门全被明军攻破,双方的损失都很大。 “将军,七星门,普通门,芦门,含球门,密台门相继失守,我军死伤严重!” 副将闽无疾焦急的跑向箭楼之上,焦急的说道:“明军的火器十分厉害,还是动用骑兵吧,不然明军就攻进内城了!” 李叔蕃神情凝重,却没有多少慌张,吩咐道:“现在还不是动用骑兵的时候,传令,放弃五门,收缩兵力,全部退进内城,利用城内碉堡和明军周旋!” 普通门下,常茂早已率领士兵冲了进去,接近内城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砰,砰……” 常茂万万没想到,这些宛如王八壳一般的碉堡里面竟然藏着兵马,明军前排士兵立马倒下一片。 “嘶……” 常茂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他的肩膀被火铳打中,泛出一朵血花。 “郑国公!” “将军!” “师父!” 常茂咬着牙怒吼道:“别大呼小叫的,老子没什么事,死不了!” 北城! 蓝太平全身布满了鲜血,身上的盔甲被砍的破烂不堪,肩膀上中了一箭,甚至还有许多伤口在呼呼冒血。 可他并不在乎,直接脱掉盔甲,折断箭杆,扯下披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犹如沐浴在血雨中的战神一般。 “老子还是那句话,跟着老子冲,老子死了,你们就踩着老子的尸体冲过去……” “谁要敢临阵脱逃,老子一定就地处决,绝不留情,老子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认识哪个勋贵……” “不能打仗的兵,都他娘的是废物!” “冲过去,屠了这些高丽狗!” 高丽军躲在碉堡里,不断放着冷箭和火铳,明军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一时死伤一片。 李叔蕃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他早已明白,守外城是绝对守不住的,防守五门也不过是消耗明军的实力,坚守内城,依靠大小碉堡阻挡明军的进攻。 不过,这些攻城的主将也不是莽夫,立马吩咐士兵用火器还击,明军的洪武铳,三眼火铳绝对强于高丽军的鸟铳,他们依靠的也不过是强弓硬弩。 明军有强大的火器,高丽军有碉堡作为屏障,又配有弓弩,双方纠缠在平壤内城外,僵持不下。 城外,听到五门全部被破的消息,并没有多高兴,他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行军打仗最为重要的天时。 如今正值雨季,大雨前毫无征兆,说来就来,一旦下雨,明军强大的火器就会失效,失去强大的火器,绝对攻不进平壤内城。 “北城那边,兵马损失严重,蓝太平身中两箭四刀,死战不退!” 王弼感慨道:“要是能把洪武大炮运来,一炮就能炸掉他们的王八壳!” “说这些没什么用!” 蓝玉正色道:“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像十几年前,二十万大军出塞,深入漠北,几个月下来,都没有找到北元主力,要不是你劝我坚持下去,恐怕就要无功而返了,哪里还有什么捕鱼儿海之战大捷,哪里还有什么凉国公,,,” 话还没有说完,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炸响,蓝玉猛然抬头一看,心中顿时一紧,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乌云密布,大雨将至,要变天了! 蓝玉死死骑在马上,死死抓着缰绳,眼神透着说不尽的不甘,好不容易攻进了平壤,如今因为一场大雨就要放弃。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伴随而来的一声响雷,乌云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看样子一定是场暴雨。 “大将军,收兵吧!” 王弼大声喊道:“一旦暴雨而下,我军就丧失了火器优势,若是高丽骑兵趁机出击,必定死伤惨重啊,咱们身为主将,不能拿儿郎的命冒险啊!” 蓝玉从来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虽然心有不甘,可眼下的情况,只能退兵,号角声响起,明军迅速撤退,退到普通江外! “胜了!” “胜了!” 平壤各个碉堡内传来铺天盖地的呼声, 他们竟然战胜了强大的明国,这简直就是一场让人不敢置信事情,打破了明军战无不胜的神话。 “将军,明军退了,我们赢了,我们战胜了天下无敌的明军,明国人,蓝玉,号称大明军神,也不过如此!” 箭楼之上,副将闽无疾兴奋的说道:“将军,何不派出骑兵趁机追杀过去,将明军全部赶到普通江中,若是能斩杀明国的蓝玉,将军必能名震天下!” 李叔藩并没有多高兴,他望着天上的乌云,心中明白,是这场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救了平壤,高丽只有两万多守军,而明军却有十万大军,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场平壤防守战,高丽士兵同样死伤惨重。 “侥幸胜了而已,不可大意,明国的军队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那个蓝玉更不是泛泛之辈,万一派出骑兵追杀过去,反被反攻,平壤城必然丢失,除了他们的三千营,明军还有两万精锐骑兵,至今还没有动过,本将担心的正是这些!” 李叔蕃用兵很稳,而且也不似其他高丽人那般狂妄自大。 平壤之战,天公不作美,明军首战失利,可话又说回来,即使不下雨,明军在没有大型工程器械和洪武大炮,若是强攻平壤内城,即使攻下,也会损失严重。 明军全部退到普通江西岸,大雨骤然而下,事实证明,王弼的决断是非常正确的,一旦江水暴涨,明军除了彻底攻占平壤城,再无第二条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也要看战场的情况,高丽军占据天时地利,依仗内城碉堡,对明军的伤亡很大。 人算不如天算,此战明军折损三千多兵马,主将蓝太平重伤,常茂,樊忠,傅让,曹炳等参将轻伤,东征以来第一次失利。 第50章 调兵 明军大军全部驻扎在平壤城外三十里处的高地之上。 外面早已下起了倾盆暴雨,回到营地大帐的蓝玉将马鞭狠狠的摔在地上,又把头盔随手扔在桌子上。 “老子十二岁跟着姐夫出道,南征北战半辈子,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蓝玉心里憋着一股怒火,要是和北元作战,敌人势大,暂避锋芒,倒也没什么,但这是可是和高丽打仗啊。 一个宗藩小国,一个小小的平壤城,竟然会在这里吃瘪,强大的自尊心和傲气让蓝玉有些接受不了。 “大将军不必自责,天公不作美,人又怎么斗得过天,你我又能如何!” 王弼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等雨停了,整顿兵马再战就是,咱们天朝大明,兵强马壮,圣主雄君,还灭不了他一个宗藩小国啊!” “说的对,改日再战就是!” 张温坐在一旁,也没把此次失败当回事。 “大舅,你看开点!” 常茂光着膀子,虎背熊腰,一身隆起的黝黑肌肉,十分强壮,肩膀上的弹丸也被取了出来,敷上一层药粉,并包扎起来。 蓝玉看着他肩膀的伤处,冷着脸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点伤算什么,就高丽的火器,打个鸟都费劲,更别说伤人了!” 常茂满不在乎的说道:“大舅,你放心,下一次再攻平壤,我还当先锋攻城,亲手将那个李叔蕃的人头摘下来给你泡酒!” “让我去!” 半躺在椅子上的蓝太平不服气了,咬着牙说道:“老子一定剐了那个高丽守将!” 平壤之战,蓝太平最为勇猛,率先破了七星门,承担了高丽主力的兵锋,同时受伤也是最重的。 “行了,你好好养伤,不能再上了!” 蓝玉看着重伤的儿子也是心疼,虽然不是亲父子,但这么多年一起征战四方,早已比亲父子还亲。 甚至比对亲儿子的感情还深! 听着外面的暴雨声,蓝玉正色道:“吩咐下去,各营做好警戒,所有参将亲自巡视,派出探马,观察平壤的情况,以防敌人袭营!” 张温站起身说道:“放心吧,全宁侯亲自巡视各营,一定万无一失!” “不好说!” 不知什么时候,王弼已经走到了沙盘前,十分严肃的说道:“高丽人狂妄自大,自以为打败了天朝的军队,必定军心大盛,而我们此次出兵,无功而返,加上暴雨,火器无法使用,军心低落……” “如果我要是高丽的将军,必定率领骑兵,绕道东北,过大同江,趁着暴雨,连夜偷袭!” “一旦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再想拿下高丽就难了!” “不可不防啊!” 听到王弼的分析,蓝玉立马走到沙盘前端详起来。 “如果高丽要率领骑兵奔袭,必定从东北道而来!” 蓝玉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立马吩咐道:“来人,去把张辅叫来!” “我去,我去!” 朱高燧自告奋勇,跑了出去! 雨中,张辅打着伞,朱高燧主动说道:“大将军可能要动用燕藩的兵马了,你来的时候,我爹是怎么交代你的?” 张辅坦然道:“燕王千岁说,这两万兵马都是燕藩的精兵,能不上就尽量不上,实在躲不过去,就豁出去的打!” “那就干!” 朱高燧气愤道:“今个攻打平壤,那些高丽狗还用鸟铳打小爷,幸亏小爷机灵躲的快,不然身上就得多个窟窿!” “可是……” 张辅欲言又止的说道:“千岁担心大将军会借战事,故意消耗燕藩的兵马……” 朱高燧摆手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心眼也没这么小,他和我爹就是误会太深……” 张辅没有说话,其实他始终都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点他为将,跟着大军东征,自己不过是燕藩三卫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百户,都没见过皇帝,怎么就让皇帝知道了。 在这些参将中,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公侯勋贵,要么是皇帝近臣,张辅的官职身份是最低的。 走进大帐,张辅抱拳道:“参将张辅见过大将军,见过各位副将军!” 张辅生的相貌堂堂,由于常年在军营长大,又带有一股子武人的气质,看样子就十分稳重。 “张辅!” 蓝玉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燕藩的人,你也知道,老子和燕王不和,但自从你到了征东大军,跟着老子打高丽,老子没为难过你吧?” 张辅再次抱拳道:“是!” “老子也没当小人,故意消耗你们燕藩的兵马吧?” “是!” 自攻打高丽以来,历经多次战事,攻破数城,神机营,三千营,凤阳留守司,全部出动了,唯独燕藩的兵马至今没动过,也没参与任何战事。 并不是蓝玉看不上燕藩的部队,也不是故意雪藏他们,而是这两万人都是骑兵,而战事都是攻城战,完全用不到,即使要用也是小股骑兵,三千营就代劳了。 “那好!” 蓝玉指着沙盘,严肃道:“你和朱高燧现在就带着燕藩的两万骑兵前往安州东三十里处的大同江上游一带,阻击高丽的骑兵!” 说完,又补充道:“本将让全宁侯跟着你们一起去压阵,如果遇到奔袭的高丽骑兵,务必吃掉他们!” “遵命!” 战斗任务下来了,张辅即使不情愿也得接下来,而且还得打好,打赢。 …… 深夜,淮南,淮王府! 身穿蟒袍的朱允炆坐在椅子上质问道:“粮草,钱粮全部备好,你答应本王的十万兵马现在何处?” 道衍神情平静的说道:“就在淮南本地!” 朱允炆眉头一皱,说道:“淮南何来的十万兵马,大师,你莫不是在戏耍本王!” “封地百姓,都是千岁的兵马,只要千岁振臂一呼,必然全部响应!” 朱允炆听后有些恼怒,说道:“真是笑话,这些年淮南之地风调雨顺,加上朝廷新政,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谁去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跟着本王去造反!” 现在可不是乱世,而是永兴盛世,推行新政,减轻赋税,百姓的日子比洪武朝要好过多了。 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地种,生活有盼头,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反对一个明君,跟你一个藩王去造反。 你就藩多年,又为封地的百姓做过什么。 “如果淮南的百姓吃不饱饭,而千岁给他们饭吃,那百姓会不会跟着千岁一起造反?” 道衍的话让朱允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瞪着双眼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道衍冷笑道:“炮轰淮河大堤,引大水冲淮南,到时遍地灾民,千岁的兵马又何止十万之众!” 第51章 毒计 道衍的话让朱允炆瞬间脸色大变,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道衍答应他的十万兵马竟然是十万灾民。 这和尚的心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炮轰淮河……” 朱允炆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淮河一旦决口,恐怕被淹的就不是一个淮南,而是整个江淮!” 道衍却不慌不忙的说道:“一个江淮又算什么,淹的地方越多,灾民就越多,千岁的兵马就越多,实力就越强,起兵之事,大有所图!” 朱允炆越想越害怕,说道:“此事绝对不行,一旦淮河决堤,整个江淮的百姓都会遭殃,到时候会死几十万人,我朱允炆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道衍继续蛊惑道:“凤阳留守司有洪武大炮,到时候趁着雨季,淮河涨水,借雷声掩护,轰来大堤,此事秘密进行,绝不会透露出去,千岁又何必自我烦恼啊!” “淮河本就不稳,常年发水,即使冲垮大堤也是常事,谁又能怀疑到千岁头上!” 话虽如此,朱允炆仍然有些害怕,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啊,他的一念之间,就能决定江淮百姓的生死。 “此事滋大,不可随意决断,本王……本王还需斟酌一二,才能……” 道衍猛然拍了下桌子,厉声道:“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你如此优柔寡断,何时能成大业!” “如今钱粮已经备齐,又有这么多忠志之士辅佐,还有什么要斟酌的……” “难道等着造反消息传到朝廷……” “难道要让永兴派兵来平了你的封地!” “难道要等你考虑到蓝玉东征高丽回来,顺道砍了你的脑袋拿给永兴邀功,再送他一个军功!” “难道你想看到永兴赐死你的王妃,赐死你的儿子!” “难道你想死无葬身之地!” 道衍说的是反话,也是气话,更多的还是发泄自己内心对淮王的不满。 这个小淮王实在不是什么明主,当初选择他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为了他可没少辛苦。 费尽心思,跋山涉水,才为他找来这么多人辅佐,江南士绅,江南皇商,白莲教,还有一些江湖人士,这么多势力陪你玩,你现在说不敢玩了,那可由不得你了。 道衍的话震耳欲聋,发人深省,让朱允炆沉默下来。 看到这招有用,道衍继续开始说道:“如果千岁不愿去做,那这个罪人就由贫僧来承担!” 朱允炆依旧没有说话,他害怕啊,他是读过史书的,自然知道南宋高宗建炎二年,汴京守将杜充眼看金国大兵压境,决定决黄河,由泗入淮,以阻金兵。 杜充于滑州扒开黄河,由泗水夺淮入黄海,大水漫灌,淹死百姓二十万,数以百万人沦为难民。 扒开黄河,最大的影响是造成黄河真正意义的南流改道,基本固定下来夺淮入黄海,期间由于南流水道较黄河原河道又窄又浅,黄河水含沙量又大,所以数百年间河道飘忽不定,一会儿泗水,一会儿涡水,一会儿汴水,一会儿颖水,使得黄淮流域饱受水患,包括尽管后来黄河改回北流,但黄泛区的遗患仍然长时间存在,持续到大明初年都没有完全解决,杜充之举遗害千年。 元末至正年,黄河泛滥,朝廷不管,这才导致民怨沸腾,韩山童,刘福通率领两岸河工起兵,点燃了整个天下反抗暴元的火苗。 “除了炸淮河,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道衍轻蔑一笑,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唯有此计,可助千岁成事!” “千岁爷不必担忧,待到成就大业之日,在派人治水,免除赋税,安抚百姓,施以皇恩,永兴这几年攒了不少钱,到时候全归千岁所有!” “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大业,更是如此,你的爷爷,洪武皇帝,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头颅才登上那九五之位,如今千岁成就大业,牺牲的也不过是区区两淮,又算的了什么!” “总要有人去死,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千岁!”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道衍吟诵佛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罪过……” 朱允炆回头说道:“这可是留下万世骂名的滔天大罪,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道衍坦然一笑,说道:“佛祖是不会原谅贫僧的,死后注定要下地狱,千刀万剐也好,刀山油锅也罢,贫僧都认了,但贫僧生前所做之事,绝不后悔!” 朱允炆听后,死死捏着拳头,好似在做艰难的决定。 “决堤之后,遍地灾民,又当如何?” 道衍不慌不忙的说道:“自然是石人一只眼,挑动淮河天下反,明王降世,普度众生!” “千岁就是明王,到时向灾民布施钱粮,尽收人心,率领两淮子弟,直攻应天,废掉永兴皇帝,逼迫太上皇立千岁为帝,继承大统!” 如此顺利的计划让朱允炆顿时心潮澎湃,也终于下定决心。 “好!” 朱允炆拍案而起,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 “大师,何时行动?” 道衍松了口气,说道:“如今万事俱备,就等暴雨之日,炮轰淮河大堤,一夜之间就能淹没整个淮南,十万大军,唾手可得!” “凤阳留守司愿意效忠淮王千岁,加上白莲教的势力,到时可凑齐二十万大军,足够千岁纵横天下!” 朱允炆眉头一挑,说道:“可本王担心朝廷会有动作!” “千岁放心,朝廷的兵马和蓝玉那些人全部调到了高丽,一时半会集结不了多少军队,至于何地卫所也没多少兵马,可逐个击破,只要能打过江,大业则成!” 道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允炆还是有些担忧,心思很乱。 “大师,本王总觉得会有变故!” 朱允炆其实也没多少信心。 道衍继续开导道:“千岁,凡事都会有变故,造反更是九死一生,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即使是死路,也有一线生机!” “千岁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奋力一搏,才能向死而生,成就九五之数!” “难道千岁认为自己不如永兴吗?” 最后一句话直接戳中了朱允炆的内心,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大哥差多少,朱雄英能坐上这个皇位,靠的不是能力,而是他的嫡长身份。 “永兴,莽夫一个,真是随了常家人,这几年他在皇爷爷暗中的帮助,靠着屠杀才掌控了整个朝堂!” “而他坐上那个位子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失望,重用勋贵武将,打压读书人,欺凌宗藩国,肆意发动战争,毫不顾百姓疾苦,仁义礼法!” “如果是本王坐上那个位子,一定会推行王道,重用士大夫治国,以仁义之礼统御天下才是上上良策,本王的王道治国必然更胜他的霸道之术!” 第52章 又是毒计 其实,朱允炆也是一个很有理想和抱负的人。 他对治理国家也有一套自己的理念,不过他的王道之术和朱雄英的霸道之术完全是背道而驰。 王霸,这是两种不同的思想,也是两种不同的政治主张。 霸道是一种凭借实力的强权政治,王道是一种以道德为基础的仁政。 孟子推崇王道而贬抑霸道,商鞅则相反,推崇霸道而贬抑王道。 荀子认为,“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二者同样可以强国,但是比较起来,“粹而王,驳而霸”,王道还是比霸道更为理想的政治主张。 到了汉代,汉宣帝认为“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二者成为统治者两手并用的统治方术。 宋代的程朱理学又把二者对立起来,重新提出了王霸之辨的问题,认为王道行仁义而顺天理,霸道假仁义以济私欲,因而推崇王道而贬抑霸道。 关于王霸之辩,朱雄英也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王道虽好,但太过理想化,对个人的道德标准太高,而这种标准是绝大部分人都达不到的,包括他这个皇帝也是一样。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是韩宜可,那自然要以王道治国。 可天下只有一位韩宜可,多数人没有太高的品行和道德标准。 所以,朱雄英更推崇霸道之术,天下就是我这个皇帝说的算,不许任何人反驳我,我说推行新政,你们就去办,敢反对,我就砍了你。 纵观历史,真正能实现王道的只有三皇五帝时期,之后公天下变成家天下,全是打着王道的旗号去施行霸道。 而朱雄英就不搞表面这一套,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我就是要走霸道之路。 而朱允炆却对这种霸道之术嗤之以鼻,他始终认为朱雄英当了皇帝之后完全就是不务正业,一顿瞎搞。 为了推行所谓的新政,任用奸臣,大肆屠杀士绅,导致风景秀丽的江南之地血雾弥漫,人人自危。 刻意挑动和宗藩国之间的关系,不遵祖训,大兴刀兵。 藩王……这么大的隐患都不处理,岂不知汉晋七国之乱,八王之乱,危害社稷,江山动摇。 真是该做的事情一件没做,不该做的事情,做的比谁都有劲。 朱允炆自信,大明朝如果交给他,他一定比大哥朱雄英做的更好。 谋反也是为了坐上大位,他要向天下人证明,他朱允炆不比大哥朱雄英差。 “千岁若能登上大位,贫僧相信,一定是一位远超汉文帝,宋仁宗的一代仁君!” 道衍开始鼓励小淮王,其实心里都在发笑。 朱允炆听后,不自觉的偷笑起来,眼神中透着十足的骄傲,故意问道:“大师,本王真的能成为汉文帝那样的好皇帝吗?” “阿弥陀佛!” 道衍双手合十,十分严肃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淮王千岁却有尧舜之资!” 朱允炆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笑声让道衍感到十分刺耳,虽然面带笑容,但内心却非常的不屑。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恶心,他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妄语,都没有什么罪恶感,唯独这次,内心感觉十分对不起佛祖。 我呸,你还真能笑出来,就你还和汉文帝比,你连你大哥一半都不如,我说句了客气话,你还真把自己尧舜了,你给尧舜提鞋都不够料。 道衍其实一直都看不上朱允炆,他和燕王比,无论是能力和头脑,做事的魄力和果断,都相差太远。 别说燕王了,如果宁王,哪怕是谷王都认了,只要有那个心思,道衍都会立马就走,都不会多看朱允炆一眼。 选择这位小淮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别的藩王不和他这个秃驴一起玩。 …… 高丽,平壤城外!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到了夜里才逐渐小了下来,次日清晨,雨过天晴。 一场暴雨,冲刷了战场上弥漫的血腥气息,也缓和了双方你死我活的杀气。 平壤五门被明军全部攻破,李叔蕃不敢耽误,立马让人冒雨修复,可城门早已被明军摧毁,修是肯定修不了,必须要换,但城内并没有备用的城门,更何况一下子要换五个。 副将闽无疾出了一个主意,先用大石头堵起来,暂时防备明军偷袭。 李叔蕃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同意下来,连夜找来许多石头,将五门全部堵了起来。 明军是攻不进来了,但高丽军也别想出去了,而且支援要想入城,只能走水路,过大同江,从东城大同门,长庆门进去,也是仅剩两座没有被摧毁的城门。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蓝玉已经率领大军从四面八方,各个城门,把整个平壤城团团包围起来。 而驻守东城,看守大同门,长庆门的人是攻守兼备,擅长打突击战的老将张温和他的三千营。 现在的平壤城,就是一座进不去,也出不来的死城。 不过蓝玉并没有耗死他的耐心,因为兵部已经派人送来消息,朝廷决定让楚王朱桢半个月后率领大明第二舰队进攻临津江,彻底切断高丽南北之间的联系,断绝李氏的后路,两路夹击开京。 这也意味着,留给蓝玉攻克平壤的时间不多了。 蓝玉审时度势,决定再攻平壤,不过这一次,就要提前耗费些时间了。 派李辰带着崔成器从安州,义州征调高丽的降兵,青壮百姓,运输木材,石头,土块来填普通河。 强攻平壤这种大城,代价实在太大了,只能把攻城器械运过去攻占外城,再用洪武大炮破内城的大小碉堡。 三日后,李辰匆忙冲进大帐,抱拳道:“大将军,普通河填了一半,石头,木材已经不够用了,安州城之前已经被李芳果毁了大半,实在找不到填河的东西了!” 蓝玉听后斟酌一阵,果断说道:“那就把安州城的城墙拆了,把砖头拉去填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王弼赶紧站出来劝道:“大将军,陛下曾经约法三章……” “老子知道!” 蓝玉打断他的话,说道:“陛下说不可毁城,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子也是为了拿下平壤!” “拆……朝廷要是追究,老子一力承担!” 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种话,也只有蓝玉敢说! 大将军都发话了,李辰也只能照做,反正出了事也找不到他头上,找到了也没事,有他爹顶着。 到了中午,帐外亲兵走了进来,抱拳道:“大将军,礼部侍郎陈瑛大人求见!” “他来干什么……” 蓝玉本想让人赶走,想到他是詹徽的人,随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见过大将军!” 陈瑛主动行礼,蓝玉看他一眼,问道:“陈大人来找本帅有何贵干啊!” “在下是来向大将军献策的,在下有一计,可兵不血刃拿下平壤……” 说到此处,陈瑛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继续道:“不过……此计实在有伤天和,就是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接受!” 第53章 年轻真好 一个从来没有打过仗的人,还他娘的是个文官,莫名其妙的前来献策,听他的意思,应该还是挺毒的计策。 这立马让久经沙场的蓝玉来了兴趣,笑道:“那你说说吧,本帅倒想知道是何等的毒计!” 陈瑛收起笑意,严肃说道:“大将军何不效仿当年的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水淹废丘!” 蓝玉顿时一愣,立马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没有什么名声,毫不起眼的陈瑛。 “说下去!” 蓝玉将他带到沙盘前,但陈瑛却看不懂沙盘上的地形和标注的兵马小旗等物。 “如今正值雨季,大将军以填河攻城为掩护,麻痹平壤守军,连日暴雨,大同江之水必然暴涨,趁此机会,掘口灌水,淹了整个平壤!” 这确实是一条赤裸裸的毒计,要知道平壤城内不仅有李叔蕃的守军,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而且还把城外五十里的百姓全部迁进城内。 一旦用水灌城,必定是死伤无数。 历史上,韩信水淹废丘,导致农田尽毁,没了收成,因此发生大饥荒,百姓没收成没粮食没饭吃,导致物价飞涨,百姓自相残食,汪洋一片,沦为泽国,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平壤可是高丽大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被轰被炸,哪怕被火烧,都能再建,可一旦被淹,大水改道,就有可能永远沉浸在水中。 如果拆安州城的城墙还情有可原,那毁了整个平壤城必然会被诟病,除非……除非皇帝能力保他,但封赏就别想了。 “真是一条好计策啊!” 蓝玉大笑道:“还是你们文官的脑子好使,这种毒计都能想得到!” 陈瑛拱手道:“在下一介文官,不过是读过几本史书,效仿先人之法,胡言几句罢了,大将军不必当真,在下就先告退了!” 蓝玉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沙盘琢磨道:“引大同江之水,水淹平壤,此计大有可图啊!” “荣国公,你怎么看?” 王弼颇为无奈的说道:“此计确实不错,一旦成功,便可兵不血刃拿下平壤,不过,这事实在有伤天和,我做不了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再说,咱们是天朝上国,讨伐无道宗藩属国,当以强硬兵锋取胜,水淹平壤,此计确实不错,但却不光彩,倘若传出去,必然有损国威,朝中的那些文官也会以此为由,趁机参奏,陛下也会为难!” 蓝玉听后神情凝重,随即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再攻平壤,就算有攻城器械和洪武大炮,多多少少也会有一定的伤亡,老子实在不想看到儿郎们在送了命,,,” “以前吧,老子觉得,打仗就会有伤亡,死人也是在所难免的,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看透了!” “半辈子戎马,活到咱们这个岁数,即便战死沙场也值了,可外面那些儿郎们不一样,他们还年轻,以后得路还长着呢,都是爹娘生养的,拉扯到大不容易,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有些都还没娶媳妇,就这样送了命,实在不值得!” “陛下把这十万大军交给本帅,本帅就要为他们负责,尽量都带回去,拿些封赏,讨个媳妇,传宗接代!” “老子来做这个主!” 蓝玉很是果断的说道:“老子还是那句话,出了事,老子一力承担!” 说着,蓝玉望向大帐外,看着正在巡逻的卫兵,看着正在操练的辽东步兵,看着正在修复火器的三千营,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参将,一辈子金戈铁马的蓝玉竟然儿女情长般的感慨起来。 “年轻真好!” 王弼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羡慕他们作甚,咱们年轻的时候,活的比他们还精彩!” 蓝玉突然笑了,傲然道:“那是,老子可是蓝玉,十二岁就跟着姐夫出来砍人的蓝玉!” 王弼转身说道:“下定决心要水淹平壤?” “少死几个人,比什么都强,至于骂名,,,” 蓝玉苦笑道:“老子背的骂名还少吗?” “什么骄兵悍将,什么暗中谋反,不忠不义,罪该万死,,,其实说的也对,这些年要是没有陛下护着,咱们这些人,哪能活到今天!” “老子宁愿死上十万高丽人,也不愿伤一个大明的儿郎,他们的命,不值钱!” 作为多年的老搭档,王弼自然明白,蓝玉做出的决定是不会在改变的,也不会再劝什么,说道:“我带人去大同江吧!” “老子自己去,你都国公,老子还想改个字呢,别给老子抢功劳!” 蓝玉笑着说道,王弼又哪里不明白,淹城等于毁城,这是公然违抗圣旨,谁做的,一旦追究起来,最后谁要来担这个责任。 “这边你得盯着!” 蓝玉开始严肃起来,说道:“普通河还要继续填,催着点,三日之内必须填了,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做好强攻的准备,引水灌城,风险太大,咱们不能只走这一条路!” “朝廷已经催了,咱们在平壤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俞通渊的第一舰队已经开始佯攻全罗道,吸引高丽的船队,楚王的舰队想必也从济州出发了,咱们这边要快点,万一让水师拿下开京,咱们可就什么功劳都没有了!” “灌城要是失败,你直接率军过河,强攻平壤,一举拿下全城!” 王弼点头道:“放心吧,咱又不是生瓜蛋子,要说出道,爷们可比你还早!”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王弼号称双刀王,至正十二年就投奔了老爷子,那个时候常遇春还在干着无本买卖的营生,蓝玉当时也就比王弼手上的双刀高一点。 ,,, 安州东三十里,大同江! 经过持续不断地暴雨,江面的水位暴涨,原本清澈的江水掺杂着冲刷进去的淤泥变得浑浊起来,在太阳的暴晒下,犹如煮沸的开水一般,不断冒泡。 “这么热的天,真是要命了!” 朱高燧坐在一处石墩子上,猛灌了几口水,小脸被晒的通红,说着就要解开身上的盔甲凉快凉快。 “不许解甲!” 全宁侯孙恪同样身披锁子甲,热的满头是汗,却冷着脸说道:“高丽骑兵说到就到,必须严阵以待,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战事一起,谁还等着你穿甲,一旦延误军机,咱们的大本营就危险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即便你爹是燕王,陛下也不会饶了你!” 朱高燧不情愿的说道:“知道了!” “你要不想参战,把兵马给本侯指挥,功劳算你的!” 东征高丽,其实就是练兵,这仗都快打完了,他们几个老将都没上阵,孙恪心里实在憋的不舒服,就想大杀一场。 第54章 密谋分马 “嘿,全宁侯,这可不行!” 这可都是他们燕藩的精锐骑兵,朱高燧哪能交给别人指挥,更何况还是与他们燕藩不和的淮西勋贵,这个孙恪也不是什么善茬,那是蓝玉的死党,万一从中搞鬼,折了这些燕藩的精兵,那朱棣能抽死他。 “大将军是让我和张辅出战高丽骑兵,全宁侯压阵,我可不敢违抗大将军的军令!” 说着,朱高燧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不过,老侯爷是沙场老将,骑兵战术天下无双,恐怕比我师父还要略胜一筹,一会儿打起来,还请老侯爷能指点几句!” 孙恪顿时笑了,这马屁很是受用,说道:“你爹的骑兵战术用的也不错,何须问我,我还想看看你们燕藩的战术,跟着学学呢!” “哎呦,老侯爷,你瞧你这话说的,骂人了不是!” 朱高燧起身走了过去,低声说道:“等这一仗打完,缴获的高丽战马,我们燕藩留下三成,你们三千营留下三成,剩下四成拿去给朝廷交差!” 听到此话,孙恪顿时两眼放光,高丽战马,高大,健硕,耐力足,比中原的战马还要好上数倍,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三千营是他和张温搭起来的草台班子,朝廷就给了仨瓜俩枣,武器,装备,粮草等等,什么都缺,但要说最缺的还是战马。 没有战马,还算什么骑兵,这也是二人在辽东折腾三四年,才勉强凑齐一万骑兵的根本原因。 孙恪现在都记得皇帝当初告诉他们一句话,如果他们能把三千营发展到一个军团的实力,他和张温,一个辽国公,一个沈国公。 以前大家都是侯爵,谁也不笑话谁,可王弼成了国公,这就让侯爵们按耐不住心思了,说什么都要弄个国公当当,那是相当的有面。 “这样,,,不太好吧!” 孙恪搓着手笑道:“这要让朝廷知道咱们私分战马,可是要问罪的!” “老侯爷,你糊涂啊!” 朱高燧低声说道:“到时候咱们就说,大部分高丽骑兵被咱们逼进大同江,全都淹死了,这不就得了!” “这一仗我们燕藩来打,损失的也是我们燕藩的骑兵,老侯爷什么都不用做,随便指点几句,就能分三成的战马,最后就算被朝廷查到,你全推我身上,这总行了吧!” 孙恪开始琢磨起来,这说的很有道理啊,真的是白得三成战马啊,而且出了事还不用担责任,谁不干谁是傻子。 “我看你小子挺老实的,和你爹不一样,就勉强答应你了!” 孙恪故作勉强的说道:“我不是贪那些高丽战马,就是看咱爷俩有缘,想教你些真本事,你可别回头告诉你爹!” 朱高燧顿时乐了,说道:“老侯爷,你放心,我也感觉和你有缘!” “缘分,都是缘分!” 孙恪笑道:“回头仗打完了,别忘了让你家的骑兵把我们三千营的马牵回去!” “哎呦,老侯爷,你把心放进屁股里吧,忘不了!” 孙恪老脸一本,质问道:“你小子说什么?” 还没等朱高燧说话,远处骑兵斥候奔了过来,抱拳道:“侯爷,发现高丽骑兵动向,距离此处还有三十里,看样子至少万人以上!” “这些兔崽子终于来了!” 孙恪招呼道:“快,让你家骑兵动起来,干活了!” 朱高燧一边上马一边问道:“老侯爷,怎么打你还没说呢?” “还能怎么打!” 孙恪不慌不忙的说道:“高丽骑兵长途奔袭,必然疲惫,放他们过大同江,直接两翼包抄他们,把他们推进大同江!” 朱高燧挠挠头,又问道:“不对啊,这样的话高丽军必定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我们岂不是要输了!” 孙恪不屑道:“废什么话,高丽军怕死,哪里懂什么背水一战,他们也没那个勇气……” “让你们燕藩的骑兵冲进去砍就行了,只要一波冲散他们,那就赢了!” “老侯爷,我还有一个事想问……” 孙恪怒吼道:“你问个屁,赶紧带人去截住高丽骑兵!” 大同江对岸,青海大君李之兰率领两万骑兵呼啸而来。 自高丽开战以来,可算是忙坏了李之兰,数月以来,不是在救火,就是在救火的路上。 这两万骑兵奔战南北,一会儿前往南方防备大明水师,又要去釜山打击平安的混合杂牌军。 结果到了地方,平安已经打完回对马岛了,李芳远一道军令,他又要回来突袭蓝玉大本营,而且还是东北方向绕远路。 就算是精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这些高丽骑兵各个表情麻木,无精打采的样子。 虽说下了一夜暴雨,但如此毒辣的太阳早已将地上的淤泥晒成了硬泥,马踏过后,卷起阵阵烟尘。 “过江了,老侯爷,高丽骑兵过江了!” 朱高燧有些兴奋的说道:“现在要不要干他们?” 孙恪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高丽骑兵,眼看差不多了,立马吩咐道:“发信号!” 一枚响箭冲向云霄,悠长的哨声让燕藩骑兵顿时精神一振。 孙恪怒吼一声:“两路合击,干死他们!” 东西两侧,朱高燧和张辅各率一万骑兵,立马朝着奔袭而来的高丽骑兵杀去。 “杀过去,剁了他们!” 朱高燧第一次单独领兵作战,整个人十分亢奋,不断喊着豪情壮语给自己壮胆打气。 “大君,是骑兵……是明军的骑兵,燕字旗,是朱棣的兵马,我们……我们被发现了!” 李之兰的副将有些惊恐,就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李之兰曾经劝过李芳远,不要小看明国的蓝玉,他号称大明军神,大明军队的大旗,最擅长大兵团骑兵战术,奇袭明军大本营压根行不通。 但李芳远并没有听从建议,他认为,高丽军弱,要想取胜,只能孤注一掷,剑走偏锋。 最终的结果就是掉进明军骑兵扎好的口袋之中。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退是肯定退不回去了,身后就是大同江,除非马会游泳,带着人能游过去。 李之兰果断拔出佩剑,剑指前方的明军铁旗,大吼道:“高丽的勇士们,打起精神,前方不过是些不入流的骑兵,我们没有退路,唯有死战,冲过去,踏碎他们!” 高丽骑兵顿时传来齐声的呐喊。 “明国燕兵,末流杂军!” “高丽铁骑,天下无双!” 朱高燧骑在马上,气的高声大骂道:“高丽狗,我曹你们的姥姥,敢说我们燕藩是杂军,小爷今个就让你们这些杂狗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大明铁骑!” 第55章 重甲骑兵 “呼……” 万马奔腾,呼啸而至,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大同江面被震出一层水珠,远远看去,犹如一层水雾在弥漫。 今日,两军相遇,两万高丽骑兵vs两万明军燕藩骑兵! 大明全宁侯孙恪vs高丽青海大君李之兰。 孙恪虽是成名多年的老将,但在大明军中都排不上号,但对付李之兰这种高丽名将都不用亲自出马,派两个年轻小将就能灭了他。 “高丽铁骑,天下无双!” 不得不说,高丽骑兵的口号确实喊的确实挺响亮,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有这样的底气。 “放箭!” 两军相距百步,李之兰和张辅同时下达军令,双方的后面的弓骑兵也在同时对着对方开始抛射。 箭矢在空中交错,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也就只是一瞬间,就落在了对方的阵营之中。 高丽前排的骑兵顿时全部中箭,瞬间倒下一片。 双方互射,互有伤亡,也在常理之中,一换一,也是不亏的。 可令李之兰没想到的是,明军前排骑兵中箭者不少,却只有零星的几人落马,剩下绝大部分骑兵依旧骑在马上冲锋,箭矢射在他们身上直接被弹开。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副将不可思议的说道:“明军为何射不死,难道他们有神灵护体……” 李之兰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前排的几千骑兵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汉,他们身上全部穿着重甲,就连战马也被披了一层甲。 这些人都是投降大明的鞑靼人,人马俱甲,一千重甲骑兵,作战之时充当凿阵,破阵的尖刀,战斗力十分彪悍,绝对是精兵中的精兵,也是朱棣最大的底牌。 “哈哈,,,” 朱高燧骑在马上得意的大笑起来,手持长枪大喊道:“对面的高丽狗们,继续射啊,看小爷怎么捅烂你们的腚眼子!” 朱高燧就是瞎叫唤,论指挥,还得看张辅的。 只听张辅一声令下,前排的重甲骑兵立马掏出火铳对着高丽骑兵喷了过去。 “砰,,,” 数不清的弹丸如同炒豆子一般崩了过去,前排的高丽骑兵顿时栽倒一片,要不是李志兰反应及时,趴在马背上,说不定就被击落马下。 “重甲骑兵,冲上去,凿阵!” “杀!” 全副武装的燕军重骑兵转眼之间已经冲到高丽骑兵阵前,犹如洪水猛兽,爆发出无尽的杀气。 张辅大吼一声:“结阵!”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重甲骑兵纷纷掏出铁链子,相互之间抛了过去,链子上配有铁钩,可绞联于马上。 李之兰顿时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战术? 可回应他的却是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般的明军燕藩重甲骑兵。 “杀!” 明军杀声震天,一往无前,一千身着红甲的重甲铁骑犹如利剑,直接冲进了高丽骑兵,人借马力,马借人力,人马俱甲,挂有绞链,瞬间冲破了高丽的前军。 李之兰是女真人,当年投靠李成桂被赐姓李,跟随他的这两万骑兵之中,有三千人都是他的族人,也是这些骑兵中战斗力最强的。 面对滚滚而来的明军重甲骑兵,李之兰本打算派战斗力最强的三千女真骑兵抵挡,即使不敌,也能纠缠一二,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三千精锐骑兵面在明军一千重甲骑兵面前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 一个冲锋,至少有两三千高丽士兵被刮落马下,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战马践踏的命运。 重甲骑兵,即使被强大的冲击力冲落马下,但只要战马还在,就能继续保持阵型,继续往前冲。 “轰,,,轰,,,” 人马交错,顿时撞在一起,燕藩的重甲骑兵已经来不及更换武器,手持三眼火铳对着马上的高丽骑兵砸了过去。 三眼火铳是远攻近战两用武器,在骑兵手中就是一次性消耗,在马上行进中很难更换火药和弹丸,用完一次,那就变成了钝器,这玩意是三根铁管子合铸而成,形成品字形,安装一个木柄,拿在手上就是锤子。 “砰!” 一名燕藩重骑兵扬起三眼火铳对着高丽骑兵的脑子砸了下去,巨大的冲击力将其击落马下,即使砸不死,也得被马踩死。 骑兵混战,士兵一旦落马,几乎等于死亡! “杀尽高丽狗!” 朱高燧弯着身子,与马同齐,手持长枪,对着一名高丽骑兵的胸口捅了过去,枪尖没入胸口,朱高燧果断松手,放弃长枪,随后抽出马刀对着有一名高丽骑兵劈了过去。 骑兵对冲的过程中,刺击到对方之时,就要瞬间松手,以防自己被巨大的冲击力顶下去,这个时候就要更换武器,才能继续杀敌。 燕藩的重甲骑兵用的武器,很少见寻常的刀剑,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钝器,三眼火铳,狼牙棒,铁蒺藜骨朵,连枷,铁锤,斧头,流星锤,铁链子等。 马上冲锋,劈刺武器,远没有钝器好用。 开战不到一炷香,只是一个照面,高丽骑兵被明军铁骑完完全全的冲垮,被分割成数个小阵容。 站在远处的孙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慨道:“燕藩骑兵,真是名不虚传!” 以前,他们这些人经常听蓝玉说,燕藩势大,燕王藏有二心,不可不防,今日一见,终于明白蓝玉的担忧,燕藩骑兵的战斗力是真的强。 一旦燕王真有二心,这些骑兵都是朝廷的大敌,一时间,孙恪萌生了利用高丽骑兵消耗燕藩骑兵的想法。 可看到奋勇厮杀的燕藩骑兵,又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燕藩骑兵,说到底还是大明的兵马,这样做,太小人,不好! 这些淮西勋贵,虽然飞扬跋扈,但还不屑干这种小人之事。 可这些战斗力强悍的燕藩骑兵,特别是那全部武装的一千重甲骑兵,让孙恪眼馋的要紧啊,要能拉进三千营该有多好啊。 这事得想想办法! 孙恪现在看燕藩骑兵两眼都冒光,犹如饥饿的人看到了珍馐美味一般,想吃又吃不到,看着又馋得慌,说啥都要吃上一口。 可惜自己的三千营不在这,不然趁乱可以搞点动作。 大同江畔,李之兰在亲兵的保护下不断后退,仰着佩剑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全军稳住阵型,反攻明军!” 口号喊得倒是挺响,但高丽军早就被明军一波冲的七零八落,一时兵败如山倒,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军令,全部涌向大同江石桥上,逃到对岸,可桥头只有一丈宽,无数骑兵挤在一起,谁也不让谁,最终谁也逃不过去,为了活命,一时间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第56章 压倒性胜利 这一幕可乐坏了后面的朱高燧,大局已定,他也杀累了,骑在马上,拍着手大笑道:“高丽狗自己打起来,哈哈,精彩,精彩,赶紧杀,都是好样的!” 高丽军压根没有一战之力,从两军刀兵相交的开始就被明军重甲骑兵冲垮了阵容,之后就是被压着打,分割,包围,聚歼,连重新列阵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再也喊不出,高丽铁骑,天下无双的口号,只有惊恐的呐喊和面对死亡的哀鸣声,在明军面前,他们的铁骑犹如纸糊一般,一碰就碎。 张辅手持一把唐时盛行的陌刀,两面开刃,寒光四射,一刀劈过去,人马俱碎,极为勇猛,左右劈砍,年轻力壮,好似有使不完的劲。 朱棣最信任,最依仗的燕藩将领就是张玉,作为父子,张辅从小被父亲带在身边培养,早就练了一身好武艺,燕藩小将之中,单论武艺,除了朱高煦,就是张辅。 但朱高煦就是个莽夫,张辅文武双全,深得朱棣看重,这一千重甲铁骑平常都是由张辅统领和管理。 眼看高丽骑兵死伤无数,成片的倒下,李之兰双眼简直能喷出火来,内心不是在滴血,而是被人用小刀,一片又一片的割下来。 他没有高估高丽军的战斗力,也没有低估明军的战斗力,从明军出现的那一刻,李之兰心中就明白,这一仗,他必败无疑,只是没想到,会败的这么快,败的如此干净利索。 副将大声喊道:“大君,末将率领兵马杀出一条路,掩护你退回大同江北岸!” 李之兰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悠悠说道:“兵马丧尽,族人皆亡,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君上,今日唯有一死,以报君王知遇之恩!” “大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不过是输了一战,待来日重整旗鼓,再和明军决一死战!” 副将苦苦劝道:“大君,退吧,末将留下阻挡明军!” 李之兰望向身后的大同江,只见数不尽的高丽骑兵被明军逼的跳江而逃,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刀刀入骨的惨叫声,回首山川河流,顿时苦笑起来,说道:“青山,青山,我们还有青山吗?” “大同江早晚会是大明的大同江,天下再无高丽,既无高丽,又何来我的容身之地!” 李之兰双眼通红,心中早就做出了抉择,凝视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明军,眼神中充斥着坚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杀,,,” 李之兰最终选择了死亡,他率领副将以及身边的骑兵,向明军发起最后的冲锋,向死而生的勇气感染了不少高丽骑兵,情不自禁的跟着杀了上去。 这是高丽军最后发起的冲锋,也是唯一一次,勇气可嘉,但却改变不了必败的局势,很快全部淹没在明军的铁骑之中,李之兰连续砍落两名燕藩骑兵,一把流星锤对着他的脑袋呼啸而来。 “呼!” 周围的破风声让他感受到了随时死亡的压力,身边的骑兵不断倒下,副将大喊道:“杀明狗,,,” “砰!”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军骑兵用三眼火铳砸落马下。 “嘶,,,” 战马嘶鸣,马蹄扬起,重重的践踏在他身上,瞬间一命呜呼。 李之兰躲过致命的流星锤,一把斧头又朝着他急速袭来,连忙用剑抵挡,却不想直接被砸掉。 “高丽狗,死!” 张辅不知什么时候杀了过来,借着冲击力扬起陌刀,一击劈了下来,要是劈中,人和马全部毙命。 李之兰侧身一躲,刀锋沿着他的身体滑落,他能躲过,但他的战马却被张辅当场劈死。 只听到哀鸣一声,李之兰也倒在了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张辅持刀捅了过去,直刺胸口,瞬间扎个透心凉。 “大明铁骑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你们高丽,不过是一群土狗瓦鸡,死吧!” 张辅暴喝一声,将李之兰直接用武器挑了起来,悬于半空之中。 “降者,不杀!” 高丽骑兵看到这一幕,顿时惊慌失色,统帅都被人挑死了,抵抗下去也毫无意义,成片成片的骑兵扔掉武器,下马投降。 大同江之战,明军大获全胜,斩敌八千有余,两千余人从石桥逃到对岸,四散逃命,俘虏四千余人,剩下溺死,被踩踏而死,无法计算。 日落,残阳如血,大同江南岸终于结束了厮杀,只留下遍地尸体,断刀残剑,血染的江水以及伤兵的哀嚎声。 四千高丽俘虏蹲在江边,看着凶狠的明军以及手中还挂着血迹的钝器,吓得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朱高燧蹲在江边,用江水洗了把脸,随即又回到岸边,走到满脸是血的张辅面前,问道:“此战咱们燕藩损失多少兵马?” 张辅正在派人打扫战场,叹了口气说道:“两千多骑兵,其中有二百多重甲骑兵!” 朱高燧听后,苦着脸说道:“完了,损失二百多重甲骑兵,我爹知道了非得抽我一顿!” 这一千重甲骑兵是朱棣的一把尖刀,也是他多年积攒的家底,各个都是宝贝,死一个都心疼,这一下子死二百多个,朱棣不恼火是不可能的。 “打仗就会有伤亡,更何况这一战打出了我们燕藩的威风!” 张辅摘掉头上的头盔,严肃道:“兵是我带来的,仗也是大将军下令让我打的,这一战也是我指挥的,燕王千岁如果怪罪,就让我来承担吧,与三爷无关!” 朱高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算了吧,我爹能抽我,却不能抽你,他要不把这口气发出来,能憋出病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 朱高燧望了一眼战场,低声吩咐道:“打扫战场的时候,把精良战马留下一批,直接补充到咱们燕藩骑兵里,剩下受伤的拿去给大将军交差……他姥姥的,孙恪咋来了!” 这边战事结束,孙恪就骑着马赶来,朱高燧立马迎了过去,笑呵呵的招呼道:“老侯爷怎么来了!” 孙恪立即下马,说道:“我来找我的战马!” 朱高燧笑了笑,说道:“老侯爷说笑了不是,这里哪有你的马啊!” 孙恪顿时眉头一皱,指着朱高燧说道:“你什么意思,当初说好缴获的战马一人三成……” “老侯爷说的这事啊!” 朱高燧理直气壮的说道:“当初说的是老侯爷给我们指点战术,但老侯爷没指点啊,就说让我们干就完了,这直接干谁不会啊……” “仗是我们燕藩骑兵打的,死的也是我们的人,老侯爷就在后面看个热闹……” “还有,所有缴获的战马都应该交给朝廷,私分战利品可是要军法处置的,老侯爷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第57章 被耍了 朱高燧这一套又一套的话,把孙恪都说懵了。 不过意思听懂了,当初说的话不算数了,这里没有你的战马,大将军让你来压阵,现在仗打完了,你可以回去复命。 “朱高燧,你敢蒙老子!” 淮西勋贵都是暴脾气,孙恪顿时勃然大怒,抽出佩刀,咬着牙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是燕藩的人,老子就不敢动你!” “哎呦,老侯爷,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小!” 朱高燧嬉皮笑脸的说着,随后摆摆手,一队燕藩的骑兵立马冲了过来,将孙恪团团围住,手中的流星锤在头顶不断的转动,很明显是在示威。 “干什么,都干什么!” 朱高燧带着一丝笑意,故作生气的训斥道:“不许对老侯爷无礼,赶紧退下!” 燕藩骑兵立马散开,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手下人不懂事,您别见怪!” “老侯爷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知法犯法啊,这要几十军棍打下去,您老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我不给你战马,也是防止你犯错误,也是为了你好啊!” 孙恪作为老将,纵横沙场半生,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气的怒目圆睁,简直要喷火。 “好,朱高燧,你行,你是真行,老子今天认栽!” “这些战马你最好也一个不要留,不然被老子发现,一定上奏朝廷,参你们燕藩!” 这里都是燕藩的骑兵,孙恪独自一人,势单力薄,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有气,也得憋着。 要是三千营在这,说啥都要和燕藩的骑兵碰一碰。 朱高燧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你参就是的,我大哥朱高炽就在朝廷,皇帝身边,常伴太上皇,老侯爷千万别留情,一定要狠狠的参!” 孙恪气的真想一刀劈了朱高燧。 “小子,算你狠,咱走着瞧!” 说完,立马翻身上马,朝着平壤方向奔去。 朱高燧站在后面大喊道:“哎,老侯爷,你别走啊,这里还有四千俘虏你要不要,听说你们三千营缺人,回头我给你送去!” 孙恪回头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曹!” 朱高燧咧着嘴笑道:“啧啧啧,大明朝的功臣老将,堂堂侯爷,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要真厉害,就去奉天殿吐口痰!” 孙恪走后,朱高燧立马开始行动,将缴获战马上的马鞍全部卸掉,丢进大同江,然后换上明军燕藩骑兵所用的马鞍,这样做,高丽战马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燕藩的战马。 到时候一口咬定这就是燕藩带来的战马,查都没办法查,燕王有些高丽战马,也说的过去。 换完马后,开始收集武器,盔甲,特别是燕藩的那些重甲,是必须要带回去的,战利品要给朝廷交差。 阵亡的高丽士兵和死马全部埋葬,至于战死的燕藩将士,同样也只能埋了,带回去不现实,这么热的天,第二天就臭了,更不能扔着不管,或者扔进江里,不然会形成瘟疫。 次日一早,朱高燧和张辅带着俘虏,拉着战利品,前往平壤外的明军大营。 …… 次日,深夜! 又是一场暴雨袭来,这一次,足足下了一夜,直到天朦胧亮的时候才算转为小雨,依旧是滴答的不停。 老天爷是公平了,数日前,一场大雨,浇灭了明军强大的火器,导致进攻平壤失败,被迫退军。 而这一次的暴雨,犹如天助,经过一夜之间的骤降,早已灌满了整个大同江。 想拦住百丈宽的大同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长庆门外的江面中有一座被冲刷出来的高地,长年累月,逐渐形成一座江岛,巧合的是,这座岛连接平壤城东,截断了一部分江水,绵延到长庆门外,正好形成一片不流动的狭长水域。 蓝玉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带着人不断的往长庆门外的水域投放石头,截断水流,再用沙袋四面加高,随着暴雨持续而下,水位不断增长,逐渐形成一个大水库。 这里距离内城最近,明军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守将李叔蕃,他早就猜到了蓝玉的水攻之计。 但猜到了是一回事,能破解又是一回事了。 蓝玉的目标太明显了,那就是长庆门,李叔蕃不敢大意,立马派人用大石头堵住长庆门,之后又有些不放心,干脆又把大同门也给堵住了,并派重兵驻守两门。 自此,平壤城的四城七门全部被堵,彻底断绝后路,犹如一个巨型王八壳,城外的人进不去,城里的人出不来。 内城,箭楼之上,李叔蕃可以看到蓝玉模糊的身影,每次看到这位大明的军神,他心里就不踏实,有种莫名的担忧,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可转念一想,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千万不能小瞧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是大名鼎鼎,在捕鱼儿海一战成名的蓝玉。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蓝玉望着箭楼上的李叔蕃,顿时冷笑起来,这家伙不是废物,从他果断放弃外城,提前设置碉堡,坚守内城,利用地形优势,阻击明军来看,有点真本事,但不多,放在高丽,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要是放在大明,就算不上什么了,在明军中排不上号的杨文说,明军从城内撤退的时候,如果派出一队骑兵追杀,一定可以重创明军。 杨文的理由很简单,总归是守不住,还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损失一些兵马就是。 副将闽无疾也提醒他了,但他怕被明军伏击,于是不敢追杀。 由此可见,李叔蕃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但稳重过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面对蓝玉这样的悍将,李叔蕃需要承受很多的心理压力,他不敢有一刻放松,唯恐明军吹响攻城的号角。 “嘟嘟……” 李叔蕃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听明军攻城的号角,明军真就开始攻城了。 不过这一次带队的就不是蓝玉了,而是征东大军的二号人物,大明荣国公,双刀王王弼。 而王弼身后就是缓缓前进的各种攻城器械以及明军的神兵利器,无坚不摧的洪武大炮。 拆了半个安州城的城墙,才在普通江垫出了一条路,李辰功不可没。 强攻也好,水淹也罢,这一战斗,必然要拿下整个平壤城。 李叔蕃看到明军的阵势,那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王弼来势汹汹,准备攻城,蓝玉虎视眈眈,随时放水淹城,而城内的守军分散在内外两城。 如果明军攻一处,李叔蕃有信心一战,但他实在猜不透明军到底是要攻城还是淹城,或者同时进行,为了防止变故,他只能把兵力分散,把守四处。 第58章 下平壤 平壤城,长庆门外,大同江江岛之上,蓝玉死死的注视着内城,傅让走了过来,抱拳道:“大将军,荣国公已过普通江,率军到达平壤城外,随时可以攻城!” “末将的神机营二百人和十座洪武大炮也被拉了过去,全凭大将军吩咐!” “好!” 蓝玉早已等待多时,指着一处城墙说道:“集中所有炮弹,用洪武大炮炸开一个口子!” 蓝玉所指的城墙位于平壤城的东北方向,此处距离内城最近,而且地势最高。 洪武大炮被推到了阵地前,开始装填炮弹,随着傅让一声令下,整齐开火,全部轰向东北城墙之上。 站在内城箭楼上的李叔藩听到炮声,顿时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并不是七星门方向。 突然,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回头,看到大同江岛上的明军正在炮轰东北角的城墙。 一阵硝烟过后,城墙被轰出一个长长的口子,随着洪武大炮不断吐炮,这道缺口还在不断扩大。 此时的李叔蕃终于明白过来,蓝玉的目标不是长庆门,也不是大同门,而是直接在城墙轰出一个缺口,灌水淹城。 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堵了两道城门,自绝后路。 恍惚之间,他看到蓝玉大手一挥,洪武大炮立马调转炮口,轰向城墙缺口外的堤坝之上。 “哗……” 浑浊的江水犹如脱缰的野马,下山的猛兽一般顺着缺口全部涌进城内。 “将军,明军要淹城,我们该怎么办?” 副将闽无疾望着滚滚袭来的江水,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叔蕃紧闭双眼,死死的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门外就是大同江,两道城门就是靠着大同江而建,如果不堵长庆门和大同门,蓝玉灌水后可打开二门泄水,流入大同江,即使输了,也保住平壤城,也能保住城内的几万百姓。 但战争是残酷的,从来没有后悔的机会,更没有重来的可能。 作为守将,你无法准确预判对方的动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败涂地,城破人亡。 可话又说回来,蓝玉进攻大同门,长庆门不过是虚晃一枪,任谁都想不到他会轰墙灌水。 四城被他全部用石头堵住,现在就是弃城而逃都逃不出去了。 放在李叔蕃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投降,他现在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 而王弼率领大军并没有攻城,而是团团围住,将平壤城围成一个铁桶。 随着大水涌入,城内的水位越来越高,士兵纷纷躲进城池之上,百姓爬上房屋,由于大水来的突然,一时间淹死无数人畜,摧毁的房屋也不在少数。 城内大水,城外是黑压压的明军,高丽守军彻底的绝望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投降免死。 一名全身湿透的高丽士兵爬上箭楼,喘着粗气说道:“将军,大水淹了整个外城,正在朝着内城蔓延,碉堡全部被淹,不少士兵被困其中,溺水而亡,我们的强弓硬弩也被冲散!” 闽无疾满脸的绝望,呢喃道:“完了,全完了!” 如今的高丽军,就是被困在铁桶里的王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有任何战斗力。 看着滔滔江水涌入城内,蓝玉神情平静,既没有打了胜仗的高兴,也没有打了败仗的低沉。 突然,箭楼之上传来一道声音。 “明国蓝大将军,我们若是投降,可否饶恕我平壤城士兵以及百姓的性命?” 蓝玉眉头一皱,冷声道:“死到临头,还谈上条件了!” 说罢,向傅让使个眼神,说道:“去和他们聊聊!” 傅让直接跑了过去,站在洪武大炮的炮身之上,冲着城内的箭楼喊道:“李叔蕃,我们大将军有一疑问,让你回答!” 箭楼传来声音:“请讲!” 傅让继续喊道:“李叔蕃,我们大将军问你,大明与高丽,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箭楼之上,李叔蕃顿时拳头紧握,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闽无疾拔剑怒道:“明国欺人太甚!” 李叔蕃无奈的说道:“回,高丽与天朝上国自古都是兄弟之邦,大将军乃天朝军神,一代名将,何故如此羞辱于人!” 蓝玉听后冷冷一笑:“少他娘的给老子戴高帽!” 傅让继续喊道:“正面回答!” 闽无疾气的胡乱挥剑,大喊道:“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我们自杀成仁!” 蓝玉冷声道:“告诉他们,要是敢自杀,老子屠了整个平壤城,一个不留!” 话传到李叔蕃耳中,那是又气又憋屈,蓝玉是什么人,他在高丽就听说话,他说屠城,他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更可悲的是,他现在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 “天朝上国,天下之首,四海八荒之主,当为父宗,高丽下国,世受皇恩,君臣父子,当为子国……” 李叔蕃站起身来,亲自喊道:“李氏叔蕃作为宗藩武将,为臣为子,当以大明为君为父!” 李叔蕃说的很委婉,但也算变相的承认了大明和高丽君臣父子的关系。 真要让一个武将在战场上叫对方将军一声爹,那是不可能的,谁都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蓝玉倒也没挑什么理,这是让他明白天朝的地位和大明的威严。 “让他向西边,给战死平壤的大明好儿郎们磕三个响头,告慰大明英烈的在天之灵!” 傅让继续传话,李叔蕃犹豫片刻后,在箭楼之上,在所有高丽士兵的注视下,对着西边,磕了三个头。 蓝玉很是满意,亲自走上前,对着箭楼喊道:“因为你拒不投降,妄图抵抗天兵,导致两军将士死伤无数,连累平壤百姓跟着遭殃,这一切罪责都是你造成的,你是两国的罪人,罪不容诛……” “现在,即刻自杀,向我们天朝的永兴皇帝陛下谢罪,老子炸开城门,引水入江,接受你们的投降!” 李叔蕃听后并没有太多畏惧,败军之将,有何脸面苟活,即使蓝玉不说,他也有殉国之意。 “闽无疾,本将死后,你率军投降!” 李叔蕃拔出腰间宝剑,这是李芳远赐给他的,轻轻摩挲后,横于脖颈之上。 “君上,世子,臣尽力了!” 一道血光溅出,平壤城守将,高丽名将,李芳远心腹大将李叔蕃,自杀于箭楼之上。 堂堂高丽名将,最终被逼的自杀而亡,高丽军顿时军心涣散,再无战意。 蓝玉也没有食言,用洪武大炮轰开长庆门,大同门,大水冲开石头,流入大同江。 大水退去,闽无疾率领守军投降,明军占领平壤城。 “陈侍郎,你这计策不错啊!” 蓝玉站在平壤城头上,对着陈瑛说道:“你写份军报送到兵部,给陛下报喜!” 陈瑛悠悠说道:“七月底,平壤暴雨,大同江涨水,冲垮城墙,淹死无数,守军不战而降,我军兵不血刃下平壤!” 第59章 大明水师 星空深邃,月光松稀,海风吹拂,带着一股子腥咸的味道。 漆黑的大海一望无际,仿佛看不到尽头,耳边时不时传来浪花翻滚的声音。 大明与高丽之间的海域之上(黄海),十艘巨舰犹如吞海巨兽,率领上百艘战船乘风破浪于海面之上,向着高丽临津江快速驶进。 行进在最前方的永兴号战舰之上,竖着一杆大明的纛旗,海风吹过,猎猎作响。 一身朱红蟒袍的楚王朱桢扶着旗杆站在战舰上,凝视着东方的海域。 诸藩王之中,楚王是唯一一位,皇帝亲自给兵权的叔叔,掌管整个大明水师,两大舰队,五六万兵马。 曾经,朱雄英也想过削藩之事,可随着皇位越坐越稳,已经不把这些叔叔们当成潜在的威胁了。 因为,即使他们合起伙来全部造反,也不是朝廷的对手,他们身边的护卫,将军,指挥使,全是忠于朝廷的人,只要有二心,恐怕出不了封地就得被拿下。 就拿燕王来说,他的燕藩护卫由淮西勋贵中的曹泰掌管。 楚王虽然掌管整个大明水师,但两大舰队中的俞通渊,吴忠,郑和,廖钺等人全是皇帝的人。 更可况老爷子现在还活着,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所以,现在朱雄英压根都没把藩王当回事。 历史上的朱棣以八百府兵发动靖难,打败了坐拥天下的朱允炆,这不是因为朱棣有多厉害,而是建文实在太蠢了。 楚王朱桢,皇六子,老爷子的庶长子,生母是老爷子的初恋胡充妃。 朱桢十五岁娶妻,楚王妃是王弼的女儿,十七岁前往武昌就藩。 明初的藩王前往封地就藩,不是去享受富贵,而是带着圣旨去完成任务。 要么是镇守一方,防备外族,如秦晋燕宁……要么是经略地方,开荒屯田,如辽庆肃等……还有一些有特别的用意,如珉王…… 楚王也不例外,楚藩的武昌,此地扼守长江,又是陈友谅的老巢,驻守一藩可以防止陈汉旧部卷土重来,另外还可以压制荆襄蛮夷作乱。 朱桢就藩后几乎没闲着,四处平叛,打遍整个长江流域的反叛势力,尤其擅长水战。 这也是朱雄英把整个大明水师,两大舰队交给这位六叔的原因。 楚王恪尽职守,镇守荆襄,安定一方,对武昌的建设有很大的贡献,且为人忠贞,爱护百姓,从不干涉当地政事,训练士卒,谨守法度,简直就是藩王中的楷模。 如果所有的藩王都有楚王这样的能力和品行,朱雄英是不介意把权力放给他们的。 大海之上,海风将朱桢身上的蟒袍吹的鼓了起来,身后的披风也被卷了起来。 “楚王千岁,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您已经一夜没合眼了,我们在这盯着,您歇会吧!” 郑和身披盔甲,身后挂着一副白色披风,腰间配刀,他早已不是当年燕王府的太监,虽是阉人,却更像一个将军。 “本王自受命训练水师数年,此次攻打高丽也是本王的首战,绝不能大意!” 朱桢有些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兴奋,朝廷给了这么多军费训练海军,这要不打出点名堂,他不仅没脸见皇帝,更没脸见老爷子。 “还有多久能到临津江?” 郑和抱拳道:“回千岁,照这般行进,不出意外,明早中午便能到达临津江!” 朱桢神情严肃的说道:“本王恨不得现在就能到临津江,撞烂高丽的战船,全歼他们的水师!” “千岁莫急!” 郑和说道:“听说高丽把国内的水师战船全部调到了全罗道,早已和俞将军的第一舰队交战……” “临津江应该没有驻扎多少水师,凭我们强大的火器和战舰,完全打穿整个临津江,横切南北!” 朱桢却是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了,本王是真想和高丽的精锐水师硬碰硬的打一场!” 一个时辰过后,天朦胧亮了起来,太阳升起后,天气也回暖了不少。 “千岁,应该快到临津江港口了!” 徐允恭巡视完所有战船,来到永兴号之上,抱拳道:“所有战船一切正常,火炮全部就位,随时可以开火!” 徐允恭也在征讨高丽之列,不过,他没有跟着蓝玉,而是被调到了水师,听从楚王调遣。 作为中山王徐达的儿子,性格沉稳,精通用兵之道,朱雄英对他寄予厚望,准备将他捧成二代勋贵中的扛旗之人。 徐允恭善于用兵,常茂善于冲锋,朱雄英准备让这二人接过父辈的帅旗,同心协力,再现当年徐常之威名。 而这次把徐允恭调到水师,也是想让他熟悉水战。 毕竟一名优秀的将军,当精通各种战术。 朱桢微微颔首,这一战他等很久了,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大明水师战舰继续在大海上航行,快到中午,朱桢站在甲板眺望远处,终于看到了模糊的陆地。 一艘小型战船从远处驶来,这是明军探路的先锋船。 吴忠通过梯绳爬到了永兴号之上,对着朱桢抱拳道:“千岁,末将派出去的探船回来了,临进江港口只停了十几条战船,看样子没有多少兵马,士兵无精打采的巡逻,八成都在睡觉呢!” 朱桢十分谨慎,问道:“你确定不是高丽水师在故意示弱?” 吴忠咧嘴一笑,说道:“千岁,不瞒你说,刚才探查的时候,末将都想单枪匹马拿下港口,那些高丽兵实在不值一提,一伙庸兵罢了!” “即使驻有上万高丽水师,也挡不住咱们强大的战舰和威力强大的洪武大炮!” 自信来源于强大,吴忠说的倒也没错,如今大明水师的战斗力堪称天下无敌,纵横四海,绝非一个高丽小国可比。 “千岁,末将以为,高丽军庸弱不堪,而我军有强大战舰,当一鼓作气直接冲进港口,高丽军压根没有阻挡之力!” 对于海战和大明第二舰队战斗力,吴忠比任何人都了解,因为这就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相比较后来的楚王,他在海军中的威望仅次于俞通渊。 朱桢听后,斟酌片刻,下令道:“传令,永兴号在前,其余战舰列于两翼,呈进攻队形,直接撞进港口,吴忠率军清理残兵,徐允恭接应,大船不停,小船跟上,速战速决!” 好家伙,朱桢的这一套水战打法,真是又强又硬,又很洒脱,不愧是纵横长江,威震荆襄的楚王。 大明有多少水师,高丽并不知道,李成贵误以为俞通渊率领的水师是全部兵力,这才将大部分高丽水师调了过去。 而高丽境内的江河,港口,要塞只留下少量兵马驻守。 第60章 神火飞鸦 太阳高照,十分毒辣,将海岸上的沙子晒的滚烫热。 临津江港口,有四座用砖石建造的高地,上面各有一座小型碉堡。 十几艘战船仿佛被毒辣的太阳晒死,全部趴在海岸边,一动不动,自由散漫,毫无阵型,任由海浪打击。 巡逻的士兵低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四处走动,站岗的士兵双手握长枪,有气无力的柱在地上。 整个临津港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将军让我们来巡逻,自己躲在碉堡里睡觉,我何时才能当上将军啊!” “就是……巡逻……巡个屁啊,明国的水师都在全罗道,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难道明国的军队还能从海里钻出来不成!” 高丽士兵不断的抱怨着,炽热的太阳快将他们蒸成了包子,但又迫于无奈的一步步踩在沙滩上,完成巡逻的任务。 由于天太热,外面的高丽士兵全部卸掉了外层的甲,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粗布汗衫,即使这样,依旧让人热的受不了。 岸边,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形成一层层浪花扑来,而且一层比一层大。 带头的高丽士兵猛然看向大海,只见不远处突然多出几个黑点正在快速移动。 “那是什么?” “好像是鱼群吧!” “应该是海里面的王八!” “哪有这么大的王八!” 随着明军舰队越来越近,高丽士兵突然大喊道:“是海兽,我听老人说,海里有山一般的海兽,一口就能把船吃了,一定就是这个!” “什么狗屁海兽!” 带头的高丽士兵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大喊道:“是船,海船,巨大的海船,阿西巴,是明国的军队!” 大明的旗帜在大海上迎风飘扬,宛如海上巨兽的战舰正在朝着港口快速驶来。 “是明国的战船,朝着港口来了!” “明国的战船不应该在全罗道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别废话了,赶紧击鼓,告诉将军,明国水师来了!” 海岸之上,鼓声响起,这是遇到敌袭的警戒声。 可碉堡里的高丽军听到鼓声并没有迅速集合,做好战斗准备,而是将脑袋伸出碉堡,不耐烦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毕竟全罗道海域已经全面开战,谁能想到明军水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临津港口。 “明国的水师来了!” “这怎么可能!” 许多人还是不信,不过,却惊动了战船里面的高丽水军。 一名高丽将军站在甲板上,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所有战船全部开动,堵住港口,绝不能放明国的水师过……” “将军,有只鸟飞过来了!” 高丽将军抬头一看,果然有只黑色的乌鸦朝着他的战船飞来,只不过这黑鸦屁股后面好像着火了,不断的冒着火光和白烟。 “好大的一只乌鸦啊!” “奇怪,这乌鸦的翅膀怎么不动啊?” “被烧成那样也不叫一声!” 高丽士兵对这只冒烟的乌鸦来了兴趣,顿时议论纷纷。 “不要管,所有人立刻操纵战船,堵住港……” “轰……” 军令还没下完,那只黑色冒烟的乌鸦落了下来,将整个战船轰成无数的木板飘在海上。 高丽将军终于明白过来,大喊道:“快……快开船,这不是什么乌鸦,这是明国的一种火器!” 永兴号甲板之上,朱桢冷声道:“高丽下国,蛮夷小邦,怎认得我们大明的神火飞鸦!” 说罢,朱桢大手一挥,下令道:“放火龙出水,摧毁他们的所有战船,也让这些高丽蛮子开开眼!” 郑和站在永兴号的船头之上,手中令旗在手中挥动。 只见大明舰队突然发射一种龙头龙尾造型的火器,密密麻麻朝着高丽的战船飞去,龙尾处各有多只火箭,腹内火箭与龙头、龙尾火箭用火药线串联,龙头,龙尾火箭则由一根总火药线串联。 飞到半空,龙身突然解体,龙腹中绑着火药的火箭突然从龙嘴里喷出,全部飞向高丽的战船。 神火飞鸦,火龙出水,这可是科技院最厉害的两种火器,威力,射程还在洪武大炮之上,不过,由于造价昂贵,工序复杂,无法大范围装备全军。 大明水师是朱雄英当皇太孙时掌握的第一支军队,那是他的亲儿子,前前后后砸了这么多钱,科技院的好东西也是优先给水师使用。 而且,水师的士兵是后来重新整编的,虽然也是军户,但他们没有军田,无法自足,所以都是由朝廷发放军费,在待遇上,也好过其他军队。 水师军户的家人,每个月都有官府送米,送布,送盐等。 当然,高待遇也伴随着高风险! 大明水师,有两个大本营,第一舰队在舟山,第二舰队在海上的济州。 在海上风吹日晒的训练不说,也无法和亲人团聚,一旦海战阵亡,几乎连个尸体都捞不到。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别看现在大明水师的仗打的不多,后面的仗多着呢。 永兴的心大的很,他们了解自家的这位年轻皇帝,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做事风格那也是随了老爷子。 在水师身上,砸了整个大明一年的赋税,要不把这个钱打回来,他饭都吃不下去。 …… 无数火箭射在高丽的战船之上,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响起,整个海岸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只有三五个战船跑的快,没被殃及。 可他们的战船再快,也快不过比洪武号更大,更坚固,更厉害的永兴号。 “轰!” 永兴号犹如一把利剑,极速冲向港口,船头包覆一层精铁,可谓无坚不摧,直接将一艘高丽战船从中间撞成两截。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后面战船中的高丽士兵果断跳船逃跑。 战舰轻轻松松驶进港口,洪武大炮开火,瞬息之间摧毁了四座碉堡。 永兴号,以当今皇帝年号命名的战舰,耗费足足两年打造而成,那可是整个大明水师的牌面,必须要打出朱永兴的威风。 “真是不堪一击!” 朱桢对高丽的水师有些失望,这完全就不是战斗,而是碾压。 朱桢有些郁闷,自己熬着一夜不睡全力备战,就希望能和高丽大战一场,结果一泡尿的功夫,赢了! 这就好比十个常茂去打一个李景隆,结果毫无悬念啊。 第61章 演员 明军战舰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冲入港口,高丽的战船犹如纸糊的一般,被完全碾碎在海岸之上。 “兄弟们,这可是咱们水师建立以来打的一次实战,都给老子下船杀过去,屠了这群高丽狗!” 吴忠光着膀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光着脚站在战船之上,手持一把战刀,率先跳了下去,神情之中带着无比的兴奋,出刀就劈死一名高丽士兵。 练了三五年的水师了,都快憋疯了,那不得杀个痛快。 明军战船之上,一群光着膀子,拿着刀剑的水师士兵跳了下去,对着高丽军杀了过去。 而驻守港口的高丽军早就被明军的庞然大物和强大火器下破了胆,哪里还敢抵抗,早就一哄而散,四散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明军战舰呼啸而至,不费吹灰之力冲入港口,正式进入临津将,整场战斗都没停下。 吴忠也没有恋战,杀了一阵也懒得再去追杀,立马跳入江中,爬上战船,跟着战舰继续航行。 楚王朱桢率领第二舰队的任务不是攻城拔寨,也不是打击高丽兵力,而是占领整个临津江,破坏所有桥梁,切断高丽南北之间的往来,防止李氏弃城南逃。 不得不说,李景隆真是个人才,他谋划的这套战略,简直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 每逢四月初到八月之间,淮河流域阴雨不止,即使没有决堤,连续的暴雨也会冲垮房屋,淹毁农田,最终导致饥荒瘟疫,两淮流域,尤其以淮南最为严重。 经过洪武初年大移民后,淮南人口众多,经济繁荣,相对北方来说,算是富裕一些。 但此地地势低洼,容易积水,大水一冲,管你万贯家财还是千亩良田,全部化为乌有,成为灾民,没有粮食吃,就要闹起来。 所以,淮南之地在历史上经常发生叛乱和割据政权,从西汉的淮南王,到三国的袁术伪仲政权,还有曹魏大名鼎鼎的淮南三叛。 从四月开始,淮南连续下了好几场暴雨,虽然没有造成淮河决堤,大水淹城的程度,但大量的雨水已经没过了不少庄稼,房舍之内,尽是黄水,上万百姓居无定所,忍饥挨饿。 淮王府建在高地之上,并没有被大水所淹,而在王府前的道路上,早已聚满了无家可归的灾民,这里虽然也没有粮食吃,至少不会被大水冲走。 朱允炆从王府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满是黄泥的蟒袍,脸颊上也有少许的尘土,看到淮王走了出来,灾民立马涌了过去,跪在王府前,苦苦哀求道:“淮王千岁,救救我们吧!” “是啊,千岁,可怜可怜我们,给口饭吃吧!” 朱允炆感到有些为难,说道:“淮南受灾,当由朝廷官府赈灾,为何要找到本王?” 此时,一名身穿破衣烂衫的青壮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立马跪在朱允炆面前,说道:“淮王千岁,官府说,已经将灾情上报朝廷,等着朝廷下旨才能赈济百姓,,,” “可等朝廷的赈灾圣旨下来,我们早就饿死了!” “是啊!” 又一人愤愤说道:“皇帝高坐宫殿,三宫六院,锦衣玉食,哪里管我们的死活啊!” “淮王千岁素来仁义,颇有贤名,救救我们,给口饭吃吧!” 朱允炆望着遍地的灾民,神情顿时悲痛起来,转过身去,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生姜片涂在眼皮上,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充斥着双眼,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本王,,,本王,,,” 朱允炆转过身来,双眼已经变得通红起来,泪水布满了脸颊。 “淮南受灾,都是本王的失责啊!” 朱允炆擦着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乡亲们,快快起来吧,看到你们忍饥挨饿,居无定所,本王心里难受啊!” “也罢,黄长史!” 身后的黄子澄立马站了出来,拱手道:“千岁,臣在!” 朱允炆一副悲痛的表情,吩咐道:“现在立马在王府前搭设粥棚,将王府的所有存粮全部拿出来煮成粥,分给百姓!” 黄子澄听后立马急了劝道:“千岁,万万不可啊,没有朝廷的圣旨,藩王不可插手封地事务,赈济这么大的事,一旦让朝廷得知,定会问罪啊,陛下一定会以此为由,将千岁终身囚禁宗人府,过着永无天日的日子啊!” “可本王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啊,朝廷不管,那就本王来管,朝廷问罪,本王一力承担,为了淮南的百姓,别说囚禁宗人府,就是抄了我淮王府满门,本王也无怨无悔,能为淮南百姓而死,是本王的福气!” 朱允炆大义凛然,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所有灾民都听到。 “千岁,存粮若是全都拿出来给灾民,咱们王府就没粮食了,实在不行留下一半,,,” “一袋粮食都不留,全部拿出来给百姓,淮王府从今天开始,从上到下,全部跟着百姓们一起喝粥,包括本王和本王的王妃,儿子,粮食不够就拿出王府的钱,去周围州县去卖,没有木柴就拆了王府烧火!” “还有,拿出王府所有的布匹,搭建棚子,让百姓有安身之所!” 朱允炆流着眼泪说道:“本王宁愿自己饿着,也不愿百姓忍受饥饿之苦!” 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让在在场的灾民感动的痛哭流涕,不断磕头,感激涕零。 “淮王千岁真是活菩萨啊!” “淮南能有千岁这样的贤王,真是我们淮南百姓的福气啊!” 整个淮王府的人全部出动,立马在王府前搭建粥棚,一袋袋粮食从王府中搬了出来,白花花的米倒入大锅中,随着木柴的燃烧,很快就传出了香喷喷的味道。 灾民拿着饭碗,死死的盯着大锅,王府的管家吕福大声招呼道:“所有灾民前来领粥!” 百姓们早已按耐不住,顿时蜂拥而至,朱允炆卷起袖子,亲自拿着勺子给灾民盛粥,十分亲切的说道:“老人家,吃完再来盛,管够!” 老头顿时受宠若惊,感动的大哭,说道:“千岁,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救我们这些穷苦人啊!” 朱允炆和蔼一笑,说道:“老人家,慢点走!” 片刻后,刚才那名说皇帝高坐宫殿的青壮年拿着碗走了过来,朱允炆以眼神示意,那人微微点头,端着粥立马走到灾民之中,随地坐了下来,悠悠说道:“淮王千岁真是贤王啊,这洪武爷也是糊涂,你说当年怎么就不把皇位传给淮王啊!” “你说论出身,淮王也是嫡孙,论品行,忠孝仁义,对待百姓,大伙都看到了!” “要我说啊,如果是淮王当了皇帝,一定是位爱惜百姓的好皇帝,可惜啊,,,” 第62章 朱雄英被黑了 “这位兄弟说的有道理啊!” 又一穿着破衣服,灾民打扮的青壮年走了过来,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说道:“瞧瞧,瞧瞧,瞧瞧这粥,筷子插上去都不倒,别说这灾年,就是年景好的时候,咱这穷苦百姓谁又喝过这厚粥!” “大爷,您说对不?” 一旁喝粥的老人连连点头,附和道:“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喝过这样的粥,淮王千岁真是活菩萨啊!” 那人感慨道:“要说我,这天命就该归淮王,这都说当今的永兴皇帝好,他再好,能把皇宫劈了给咱们穷苦百姓烧火煮粥啊!” “这位兄弟言之有理啊!” 刚才那人立马附和。 说这种话,那是绝对的大逆不道,周围的灾民不敢插嘴,但不少人心里已经默认了。 大水来了,无家可归,无食果腹,官府推脱,见死不救,是人家淮王,冒着被问罪的危险,赈济百姓,把家里的粮食都拿了出来,还要把王府拆了当柴火烧,就为了让灾民吃上一口粥。 吃了人家的饭,那可不得记得人家的好啊! “这位兄台,劳烦让个地方!” 一名身穿锦衣,却满身泥泞的胖子凑了过来。 青壮年问道:“瞧您这穿着打扮,也不像灾民啊,富贵人家的吧,怎么也来和我们争粥了!” 胖子叹息道:“什么穷人富人的,家财万贯如何,百亩良田又如何,大水一冲,什么都没有了,那可不也成灾民了!” “呵……说的也是这个理啊!” 青壮年笑着问道:“这位兄台是做何营生的?” “做点小买卖!” 胖子拿着碗比划道:“就是在淮南和江南之间倒腾点小东西卖!” “呀……江南啊,好地方……” 青壮年来了兴趣,立马凑了过去,笑呵呵的问道:“我听说,江南山清水秀,和画上似得,还有,那地方的女子长的也好看,那身段比柳条还细,胳膊和藕一样白,那脸蛋……” 另一人也凑了过来,说道:“我这辈子还没去过江南呢,你给讲讲呗!” 胖子笑了笑,咳了两声,装模作样的说道:“这江南啊,以前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现在……哎,还不如咱们淮南好过呢!” “这是为何啊?” 胖子的话迅速引来不少灾民的注意,吃饱了,闲着也没事,立马围过来听故事。 “还能为何啊,前几年出个胡作非为的詹扒皮,说是推行什么新政,杀了上万人!” 胖子咧着嘴说道:“这个詹扒皮可把江南祸害的不轻,虽说现在走了,但江南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灾民中有人问道:“哎,你说的詹扒皮是谁啊?” “詹徽啊,以前的江南布政使,这老东西杀完人就走了,现在听说是朝廷的尚书……” 胖子摆手道:“都说当今的永兴皇帝好,我看也不过如此,你们说,就詹徽这样的奸臣,那就是赵高,秦桧之流,皇帝呢,还重用起来了,这难道不是昏庸!” “对了,秦桧知道是谁吗?” 立马有人接话道:“秦桧啊,那谁不知道,戏文里都讲了,那是害死岳武穆的大奸臣啊!” “对啊!” 胖子接着说道:“你想想,詹徽在江南害死上万人,他不是秦桧是什么啊……还有那个宋高宗……那也是个昏君,哎……咱们大明的永兴皇帝,我看……” 青壮年立马说道:“老兄啊,这话可不敢乱讲,要杀头的!” 胖子坦然一笑,说道:“咋,你们还能去告发我咋的!” 青壮年摆手笑道:“瞧你说的,俺们都快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去告你什么,听个笑话罢了,老兄多虑了!” 胖子将喝剩的半碗粥随手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就要起来。 “好了,我得找个地睡一会儿了!” “哎,别走啊!” 青壮年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在讲讲,江南还有什么新鲜事!” “是啊,讲讲呗!” 胖子故作为难,架不住一群人跟着起哄。 “倒真有一件关于永兴皇帝的事,就是不知道真假!” 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 “关于永兴皇帝啊,快讲讲!” 皇帝的事啊,那大家更有兴趣了! “江南一带传闻,据说当今永兴皇帝不是洪武爷的孙子,更不是已故文皇帝的儿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事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青壮年问道:“你的意思是,永兴皇帝不是嫡子?” 胖子张着大嘴巴说道:“什么嫡子不嫡子的,就压根不是皇室子孙,真正的嫡长孙早就死了,现在的永兴皇帝是冒充的……” “据说,当年,曹国公李景隆伙同凉国公蓝玉,郑国公常茂,狗贼詹徽等人,在外面找个野孩子假冒皇长孙,骗过了洪武爷,才有了现在的永兴皇帝!” 这番话再次让所有人惊住,这也劲爆了! 青壮年故意说道:“不对啊,我怎么听说皇长孙当年是跟着张三丰老神仙修道去了!” “那都是扯淡的!” 胖子有鼻子有眼的继续说道:“都是蓝玉,李景隆,常茂那些奸臣搞出来骗人的!” “你们也不想想,要是没这些事,你说蓝玉,詹徽这些奸臣为什么都得到了重用!” “他们干了这么多坏事,依旧不倒,那是这些奸臣一直在暗中掌控皇帝!” 另一名青壮年问道:“那也不对啊,洪武爷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他难道就不知道吗?” 胖子叹息道:“害,知道又能如何,洪武爷已经七十多岁了,老的不成样子,听说只能躺在床上,走路都费劲,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周围人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不断的点头说道:“说的是啊,有道理,有道理!” “你们可别小看詹徽,蓝玉这几个奸臣,据说……” 胖子神情严肃,十分认真的说道:“据说,洪武爷早就看出了皇太孙是冒充的,就留下诏书,传位于淮王,就是詹徽,蓝玉几个奸臣合起伙来篡改诏书,把冒牌的皇太孙扶上皇位!” “这些人掌握兵权,发动兵变,还把洪武爷囚禁在后宫,听说连饭都不给吃!” “淮王千岁知道后,冒死给洪武爷送去吃的,爷孙俩相见,那是抱头痛哭,那场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就连宫里的太监都哭成了泪人!” 青壮年听后气的义愤填膺,说道:“奸臣在朝,祸国殃民,就是可怜了洪武爷,更可怜了淮王千岁,多好的王爷啊!” “哎,谁说不是啊!” 胖子感慨道:“淮王才是洪武爷的嫡长孙,文皇帝的嫡长子,这皇位应该是属于淮王的,可惜,鸠占鹊巢,哎……实在令人痛心啊!” “要是淮王千岁有心夺回皇位,我说啥都得帮一把!” 青壮年说道:“那是,要是没有淮王,咱们早都饿死了,这做人要知恩图报,咱们吃了淮王的饭,就应该帮淮王夺回大位!” 第63章 明王出世 深夜!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在月光的映衬下,整个淮南显得格外安静。 灾民们聚集在淮王府周围,吃了厚粥,混个肚圆,早已美美的睡下。 突然,淮王府西方的上空突然凭空冒出一团火焰,随后两个,三个,五个,九个。 半空中足足出现了九个火球,显得十分诡异,但这一幕并没有被人发现。 灾民布棚之中,几道黑影掠过,聚在一位身穿布衣的中年身边。 “田首领,一切都准备好了!” 田九成微微点头,说道:“按计划行事!” “明白!” 没过一会儿,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之声。 “这是什么声音!” 突然有人醒了过来,四处观望,猛然间看到了西边空中的九团火球。 “大家快醒醒,看那是什么!” 有人嚎了一嗓子,立马惊醒了周围熟睡的人。 “这……这是……” 越来越多的被惊醒,瞪着眼珠子看向半空中的火球。 此时,山中竟然出现了狐狸的叫声,无比诡异的一幕幕让灾民顿时害怕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火球是什么玩意?” “还有狐狸叫,难道要变天了?” 灾民们七嘴八舌的相互讨论着,完全看懂这些诡异的东西。 明月高照,火球越发清晰,叫声越来越大,让人心里发毛,且恐惧。 突然,山中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天命于淮!”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天命于淮!” 连续三声后,火球瞬间消失,山中也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灾民。 “刚才的声音是……” “好想说明王出世……” “明王是谁?” 有些年轻人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而一些经历过元末动荡的老人说了,明王是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 前元至正年,最先爆发起义的地方就是江淮之地,韩山童,刘福通打着白莲教的名义,率领红巾军起兵反抗暴元。 这里至今还流传着明王的传说! “明王降世,普度众生!” 田九成走到了灾民之间,高呼道:“乡亲父老们,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明王真的降世了,是来救大家于苦难之间的!” “只要大家跟着明王,就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话音落下,周围灾民都在窃窃私语,有人站出来问道:“那谁是明王啊!” 田九成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眯着眼睛说道:“正五之日,九团明火,这分明就是九五之数,天命于淮,神佛已经暗示,淮王就是明王,当取天下,成就九五之位!” 灾民顿时议论纷纷,淮王当取天下,那如今的永兴皇帝算怎么回事。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有人质问道:“对啊,你莫不是在诓骗我们!” 田九成一副神棍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道:“白莲烈焰,明王降临,我就是白莲教领袖田九成!” 没等众人惊讶,田九成继续说道:“每当朝廷无道,百姓苦难之时,就会有明王降世,而我们白莲教就是弥勒派来辅佐明王的!” “如今暴雨而至,冲垮我们房屋,淹了我们的农田,无家可归,无食果腹,官府假借托词,见死不救,任凭我们自生自灭……” “是淮王……” 田九成激烈的喊道:“是淮王千岁拿出王府所有的存粮,拆了王府,亲自为我们施粥,这才救了我们的性命……” “难道淮王不是救苦救难的明王吗?” 灾民们面面相觑,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啊。 淮王面对灾民,那是潸然泪下,又是施粥,又是搭建棚子,这分明就是明王降世,救苦救难啊。 再加上之前散布出去的谣言,永兴皇帝不是洪武爷孙子,是外面的野孩子。 詹徽,蓝玉等奸臣把持朝政,乱杀无辜,胡作非为,不仅架空了皇帝的权力,还把洪武爷囚禁起来,不给饭吃。 “想必大家也听说了,当今的永兴皇帝身份不明,得位不正,用阴谋诡计才坐上皇位!” “而淮王才是真正的嫡长孙,大位当于淮王!” 周围的灾民瞬间哑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谁也不敢多说啊。 “明王是来救大家的!” 田九成继续蛊惑道:“只要加入白莲教,辅佐明王夺回大位,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黑暗中,有人说道:“这可是造反啊,诛九族的大罪!” 百姓也不好忽悠,不能因为你几句话就跟着你造反啊! “加入白莲教,就会得到神明庇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田九成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念什么咒语,突然,双手不断掐诀,两个袖子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明王降世,普度众生了!” 说罢,一堆白花花的东西突然从他袖子里滚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 有人走上前捡起一块,仔细一看,这白花花的东西竟然是银子,而且还是大块的,五六两的那种。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大的银子,纷纷问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人立马咬了一口,兴奋的说道:“是真的,是真的银子,发财了!” 灾民们顿时一拥而上,疯抢地上的银子,没抢到的人大喊道:“大师,还有吗?” 田九成微微一笑,说道:“自然还有!” 说着,站在高处,再次施法,身后的人趁机将银子放进袖子后面的口子里,顺着袖口滚滚落下。 很拙劣的骗术,但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也没必要知道真假,只要有银子,管他从哪来的。 “大师,还有吗,我们要银子!” “是啊,快给我们变银子吧!” 田九成甩来甩袖子,说道:“本神今日法力用尽,无法继续施法变银……” “本神的银子只给白莲教弟子,只要加入白莲教,效忠明王,就有吃不完的粥,花不完的银子!” 此话犹如一颗响雷,顿时炸开。 “大师,我要加入白莲教,效忠明王!” 不断有人呐喊,场面显得极为亢奋,财帛动人心啊。 淮王府阁楼之上! 看到外面的一幕,朱允炆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千岁,贫僧说的没错吧!” 道衍和尚说道:“这只是淮南一地,千岁就能聚集好几万兵马,如果淮河决堤,那便是百万之兵,顷刻之间席卷南北!” 朱允炆尝到了甜头,心中最后的道德底线也荡然无存,说道:“暴雨至,决淮河,水淹整个凤阳!” 第64章 假传圣旨 凤阳留守司是大明所有军事衙门中最特殊的一个。 这里上到军官下到士兵,全是世袭军户,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功臣之后。 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功臣,几乎都是在开国前阵亡,病逝的将军或者士兵。 比如,花云,韩成,张子明等人,开国后几乎都被封为了郡侯,并封赏了他们的后人。 这些功臣之后全部编入凤阳留守司,一共三万多人,平常就是操练一下,拱卫中都皇城,几乎没别的事情。 这一次两万人被调到辽东,前往高丽作战。 原本日子过的舒服,却莫名其妙被调走要命,导致士兵怨气很大。 而留守的这一万多人无疑是幸运的,日子过的依旧很滋润。 这一日,艳阳高照,凤阳留守司突然传来鼓声,这是集合的信号。 所有士兵,军官,漫不经心的走了出来,抬头一看,只见指挥佥事严升,千户陈继先身披盔甲,腰挂佩刀,站在校场点将台之上。 “我说老严啊!” 一名光着膀子的军官站在台下,顶着太阳随口问道:“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热的天你还穿着盔甲,大中午把我们集合起来啥事啊,难不成要打仗了?” 凤阳留守司的指挥使是花炜,带着一大半的兵马去高丽打仗了,留守军官中,严升这个指挥佥事最高。 “放肆!” 严升怒斥道:“本将是指挥佥事,大你三级,如此称呼本将,以下犯上,本将立马执行军法,打你三十军棍!” 那军官原本笑呵呵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指着严升说道:“姓严的,你他娘的少给老子摆臭架子,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大家都是功臣子弟,他们中很多人的父辈,祖辈都是和朝中老勋贵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兄弟,甚至还有姻亲,平常也有往来。 在凤阳留守司,大家乐乐呵呵的,都是好兄弟,可你要是摆官架子,那谁也不惯着谁,你爹是郡侯,我爷爷还是国公呢。 你爹跟着徐达,常遇春北伐算什么,我爷爷在攻取应天的时候就跟着老皇爷打天下。 严升并没有废话,大手一挥,下令道:“来人,把张同押下去,杖三十军棍!” 身后的士兵立马冲了下去,将张同死死的按住。 “严升,我曹你娘,老子怎么得罪你了,你敢打老子,老子立马去找郭侯爷办你!” 严升呵斥道:“打!” “且慢!” 又一名军官站了出来,说道:“严佥事,老张喝多了,说了几句酒话而已,大家都是兄弟,在一个锅里吃饭,这点小事,不至于吧!” 陈继先上前说道:“以下犯上,难道不该打吗?” “军纪涣散,毫无战斗力,怎能御敌!” 下面又有人站了出来,说道:“我们凤阳留守司的职责是拱卫皇城,大半的兄弟去高丽打仗了,总不能再把我们调走吧!” 严升听后拿着一封黄色的调令,说道:“兵部尚书詹徽,勾结十二卫以及直隶地方兵马谋反,如今皇城被围,陛下被困,朝廷下诏,召集天下兵马勤王!” “淮王接到朝廷诏书,欲起兵护驾,正在淮南募兵,解陛下于危难之中,我们凤阳留守司身为功臣之后,自当跟随,与淮王起兵,勤王保驾,直取应天,清除奸佞,以正朝纲!” 此话一出,下面的军官和士兵顿时炸锅了。 “这怎么可能!” 陈继先大声喊道:“这种事我们怎敢胡扯,掉脑袋的大罪!” 说的也是啊,逗乐子也不敢开这种玩笑。 “陛下怎么样了?” “老皇爷呢?” “他老人家在哪呢?” 留守司的军官七嘴八舌的问着。 “陛下被困宫中,老皇爷气的一病不起,听说快大限将至了!” “那郭侯爷,冯国公他们如何了?” “都被抓住囚禁起来了!” 军官们气的大骂起来,詹徽祖宗十八代都被骂了一遍。 “他奶奶的,詹徽这个狗贼,要是凉国公和郑国公在,哪里会容得他放肆!” “我呸,他一个文官还想翻天!” 严升慷慨道:“本将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要不愿意跟着淮王去勤王?” “那还说啥,当然是前往应天平叛,救出陛下和老皇爷!” “好!” 严升顿时大喜,赞扬道:“不愧都是咱们淮西的爷们,不愧是大明的忠臣良将!” “不对啊,咱们凤阳留守司可以自己去勤王,说不定还有救驾之功,为啥要跟着淮王去?” 有人提出了意见。 严升正色道:“咱们虽说是勤王保驾,但毕竟也是私自调动了兵马,万一事后朝廷追究起来,不好交代……” “如果是跟着淮王就不一样了,出了事有淮王担着,与我们无关!” 有人立马附和道:“有道理啊!” “那皇城怎么办?” “我们走了,谁来守卫皇城?” “是陛下和老皇爷重要,还是皇城重要?” 军官不断的问着各种问题,严升不耐其烦的说道:“兵贵神速,我们现在立即前往淮南,听从淮王号令,救陛下,救老皇爷,起兵勤王!” …… 得知凤阳留守司即将到来,朱允炆顿时大喜,加上白莲教的势力,与朝廷也有了一战之力,毕竟蓝玉把精兵和大量的勋贵武将都带去了高丽,减少了许多压力。 淮河决口,水淹两淮,十万灾民十万兵,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上来。 老爷子当年就在两淮起兵得了天下,那个时候也不过只有二十四个人,如今自己有数不清的兵马,比当年的老爷子强过千倍,万倍,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朱允炆谋反之事,之前还是藏着掖着,但白莲教公然现世,这已经是和朝廷明着来了。 宗人府! 詹徽迈着小碎步,从宗人府后门直接小跑进后院,喘着粗气说道:“三爷,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朱允熥正在看书,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喜事搞得莫名其妙,问道:“詹公,喜从何来?” “淮王勾结白莲教,起兵谋反了,他公然造反了,哈哈……” 一向沉稳,不苟言笑的詹徽,此时笑的白胡子都快飘起来了,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朱允熥顿时一惊,他惊讶的不是淮王谋反,而是他竟然敢勾结白莲教。 “此事朝廷知道吗?” 詹徽笑道:“已经送进宫里了,陛下一定会连夜召集官员进宫议事!” “三爷,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朱允熥顿时激动万分,十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詹公,再帮我最后一次,本王要……” 詹徽安慰道:“三爷放心,老夫会向陛下举荐,由三爷带兵平叛,清除淮逆!” 第65章 淮王逆党 京城,皇宫! 当朱雄英看到淮王谋反的奏本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而是随手丢在御案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一旁的朱高炽立马上前拿起奏本看了起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大惊失色,不敢置信说道:“淮王造反了,,,” 朱允炆,你可以啊,我爹不敢干的事你都敢干,老爷子还活着呢,你造永兴的反,你哪来的勇气啊! 朱雄英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很平淡的感慨道:“永兴五年了,历史上的建文四年,或许这就是你改变不了的宿命!” 朱高炽眉头一皱,问道:“陛下刚才说什么建文四年,,,是何意啊?” 狗皇帝难不成要改年号? “没什么,朕不过是随口说说!” 朱雄英没有太多解释,喊道:“来人!”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拱手道:“万岁,奴婢在!” “召兵部尚书詹徽进宫!” “奴婢遵命!” 以往边关告急,地方发生叛乱,朱雄英总是会召集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在京的老将勋贵进宫议事,可这一次淮王造反,却只召见了詹徽一人。 这其中的含义,恐怕只有皇帝一人知道。 月光稀松,詹徽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毕竟六十多岁高龄了,风风火火,也难为他了,皇帝找他什么事情,他心知肚明! “臣,,,” “好了!”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这里没外人,淮王勾结白莲教,蛊惑百姓谋反,听说还有妖僧道衍,南北榜余孽,驸马都尉傅忠,凤阳留守司的的军官,这乱臣贼子都凑到一起了,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该由谁挂帅,前往淮南,平定叛乱?” 詹徽故意斟酌一阵,随后说道:“回陛下,臣举荐徐王千岁前往淮南,戴罪立功!” 朱雄英自然明白詹徽的用意,说道:“徐王的统兵能力,朕有些担心!” 朱允熥性格软弱,这些年改变许多,但从来没领过兵,打过仗,虽说朱允炆不成什么气候,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道衍和尚,那可不是个善茬啊。 “陛下,徐王在江南三年,时常跟着凉国公学习兵法谋略,用兵之道,跟着郑国公学习武艺,平定一个小小的淮王之乱还是不成问题!” 刚开始,朱高炽还不明白,虽说大部分武将勋贵都跟着蓝玉去打高丽了,但京城依旧还有不少老将勋贵坐镇,五军都督府的武官同样也在,为什么要让从未经历过战事的朱允熥去平叛。 听到詹徽的话,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想趁机名正言顺的把朱允熥从宗人府里放出来啊,那自己的二弟,,, “陛下!” 朱高炽突然拱手道:“臣二弟朱高煦,骁勇善战,何不让他与徐王一同前往淮南平叛,戴罪立功!” 朱雄英摸了摸额头,没有说话,朱高煦也不是不能去,但是,这小子无法无天,朱允熥管不住他,到时候再惹出什么乱子,就不怎么好了。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朱高煦袭击圣君,万死之罪,陛下没有杀他,已是仁善,万不能放出宗人府!” 朱高炽咬着牙瞪着詹徽,心中骂道:“詹老狗,你有病吧,我没得罪过你吧,为何和我们燕藩过不去,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朱雄英沉默片刻,果断说道:“让燕王带着徐王去吧!” “啊!” 朱高炽顿时一惊,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是,,,是哪个燕王?” 朱雄英反问道:“燕王千岁,你觉得呢?” 朱高炽尴尬一笑,说道:“自然是臣父!” 朱雄英神情冷峻,说道:“传旨,调虎贲卫,豹韬卫,鹰扬卫兵马交予徐王,即日前往淮南,平定淮王之乱,另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北平,让燕王朱棣前往凤阳,辅佐徐王平叛!” “陛下,让臣弟也跟着去吧!” 朱高炽仍不死心。 “朕累了!” 朱雄英扶着额头,缓缓起身,说道:“天也不早了,你把奏本批完就回吧,朕回东宫歇着了!” 朱高炽靠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嘴角不断地蠕动,好像是在默默地夸着陛下圣明。 ,,, 次日清晨! 朱雄英坐在春和宫大殿,独自一人喝着粥,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老爷子坐了下来才让朱雄英回过身来。 “皇爷爷,您来了!” 说着,就要拿碗,亲自盛粥。 老爷子接了过来,拿起勺子搅了搅,随口问道:“听说老二反了?” 朱雄英点点头,淡淡说道:“勾结白莲教还有一群乱臣贼子,在淮南打着勤王保驾的名号反了,真他娘的搞笑!”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老爷子并没有大发雷霆,很平静的说道:“这个小畜生真是该死!” 朱雄英喝着粥,冷笑道:“如今大军正在征讨高丽,能打的几乎都被蓝玉带走了,您还别说,他还挺会挑时候!” “你派谁去平叛的?” 朱雄英坦然道:“允熥去了,把十二卫中最精锐的虎贲,豹韬,鹰扬三卫给他带走了,另外还有四叔,想做忠臣,想当好叔叔,有些事他也该做决断了!” 听到此话,老爷子突然一愣,抬头看着正在吃饭的大孙子,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啊!” 朱雄英喝了一口粥,笑道:“皇爷爷,孙儿能明白您的意思,孙儿也想好好过,但有人不想好过啊!” “您也说过,孩子们大了,就要分家,分家就要分家产,有些人嫌少,心里不满意,就要掀桌子,就要回来抢,您老人家还在,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既然不想过,那就都别过了!” “打呗,打个头破血流,打到见阎王爷为止!” 老朱家争的不是不是几亩地,几间房,几袋粮食,而是整个大明朝。 朱雄英继续说道:“江南一带四处流言,说什么永兴皇帝是冒牌的皇长孙,朝中出了奸臣,有詹徽,蓝玉,常茂,李景隆等人,还说什么囚禁了洪武爷,不给饭吃,有人想谋朝篡位,,,” “淮王才是真正的嫡长孙,大位当属淮王!” “对了,还有,有人发动兵变逼宫,囚禁二帝,淮王是勤王保驾,亏他能想出这些,呵呵,,,我还以为他要奉天靖难呢!” 老爷子沉默一阵,说道:“看来你在江南杀的还是不够多,不够狠啊!” “没事,补上也不迟!” 朱雄英冷冷说道:“这永兴朝不兴几个大案,都对不起每天吃的那两碗饭!” 第66章 戴罪立功 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放在古代绝对算是高寿中的高寿。 活到他这个岁数,什么都看开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心愿,抛去江山社稷外,那只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团结友爱。 毕竟都是一脉相连的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最不愿看到亲人之间,骨肉相残。 说话间,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见过太爷爷,见过父皇!” 太子爷一身明晃晃的黄色蟒袍穿在身上,整个人十分的精神,朝气蓬勃。 朱雄英摆手道:“还客套什么,坐下吃饭吧!” 老爷子趁机问道:“文珏啊,这几天都没看到你,你忙啥呢?” 朱文珏一边盛饭一边说道:“回太爷爷话,孙儿这几日在鸡鸣寺跟着老和尚练武,在大本堂跟着董先生读书,还去了御马场跟着二舅爷学习骑射,呃……还去了科技院,操控火铳!” 老爷子很满意,笑道:“挺好,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太爷爷,吃完饭,孙儿陪您出宫瞧瞧吧,就当散散心了!” “成!”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 朱雄英喝完最后一口粥,拍拍手说道:“我吃饱了,去找燕王谈谈心,哎……人家三兄弟怎么就处的这么好啊!” “你等会,坐下!” 老爷子勾勾手,说道:“咱有点事想问你!” “皇爷爷,您说!” 老爷子有些欲言又止的问道:“老二……你准备如何处理?” 对于这些皇子皇孙,不管是嫡出,庶出的,总归都是朱家的子孙,即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老爷子都不想下死手。 朱允炆的事情,老爷子比谁都清楚。 这兄弟俩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靠亲情能化解的,将来必死一个,朱雄英和朱允熥是容不下老二的。 本以为这都是自己百年之后的事了,没想到,还是要看到老朱家兄弟相残之事,这对于一个古稀老人来说,无疑是残酷的。 面对老爷子的疑问,朱雄英吐出一个字:“死!” 没想到,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一代雄主,一生刚硬,宁折不弯的洪武大帝,到了晚年,也变得儿女情长起来。 “他是被逼的也好,暗藏野心也罢,这都不是饶恕他的理由!” 永兴五年的朱雄英更像当年杀伐果断的洪武爷。 “淮王作乱,勾结邪教,蛊惑百姓,万死难赎其罪!” 听到此话,坐在一旁喝粥的朱文珏顿时愣住了,听父皇这意思,二叔造反了。 而且太爷爷还想保他……啊……这还得了,二叔要是造反成了,他儿子就是太子了,那我还算什么啊。 “太爷爷,二叔造反,这是大逆不道啊,他要成了皇帝,孙儿就没命了!” 朱文珏低着头,把嘴放在碗边,可怜巴巴的念道:“我没命了,我姐也没命了,二丫也会死,文坤也会死,我们全家都会死……” “三叔爷曾经给我削了一把木剑,他说,木剑不锋,也有三分杀气,谁敢欺负我,就让我捅死谁,记得那个时候父皇还在漠北,二叔和三叔争储……” “三叔爷还说,以后有事了,就去秦藩,晋藩……” 朱雄英对着他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呵斥道:“什么都死了,说什么屁话呢!” “你打他干啥,吃撑了是吧!” 老爷子心疼的不行,绷着脸吼道:“把他脑子打坏了,以后怎么当皇帝!” 朱文珏可怜巴巴的说道:“太爷爷,孙儿想不明白,孙儿的这些长辈亲人,怎么都喜欢欺负孙儿!” 老爷子眉头一皱,叹息一声,安慰道:“有咱在,不会有人欺负你!” 朱雄英趁机问道:“饶了淮王,其他藩王会怎么想?怎么做?” “皇爷爷,您想过没有?” “是啊,太爷爷!” 朱文珏咬着嘴唇说道:“二叔……该杀啊!” 老爷子叹息一声,点头道:“是该杀,家有逆臣,不孝子孙,江山社稷之祸,不可轻饶!” 朱雄英顿时笑了,他起身扶起老爷子,说道:“以后有孙儿还有文珏在您身边陪着您,孝顺您就够了……” “就是,太爷爷,孙儿以后帮您种地!” 爷俩一唱一和,让老爷子倍感欣慰,苦闷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皇爷爷,您放心,孙儿不会赶尽杀绝的!” 朱雄英继续说道:“淮王妃是个心眼好的姑娘,还有他的儿子朱文奎,不会为难……” “至于其他逆党,自然是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说话间,爷三个已经走出春和宫大殿,老爷子背着手,悠悠说道:“淮南那地方,经常发大水,有时候都能灌到凤阳,大水一冲,百姓什么都没有了!” “白莲教是什么东西,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也没什么门道,百姓没饭吃,你给百姓饭吃,再故弄玄虚弄出一套唬人的玩意,让百姓跟着造反!” 老爷子当年就是白莲教的红巾军,这一晃,一个甲子过去了。 “百姓不容易,没饭吃,跟着造反也是迫不得已,能不杀就尽量别杀,给淮南的百姓留条活路吧!” 千古帝王,没有哪位皇帝比洪武爷更懂的百姓的艰难,当年要是有口饭吃,老爷子绝对不会去参加什么义军,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 “皇爷爷放心,这些事情孙儿会交代派人交代允熥的!” …… 宗人府! 朱允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在和一墙之隔的朱高煦聊天。 “你刚才问我骑兵作战,那你可问对人了,我给你说,在平原地带,骑兵就是无敌的,对付步兵,那就和砍瓜切菜似的!” 朱允熥问道:“如果是地方上的叛乱应该怎么打?” 隔壁朱高煦大笑起来,说道:“这就更简单了,地方上的叛乱成不了什么气候,只要你逮到领头的,剩下就是一些乌合之众,自然就降了!” 说话间,解缙带着几名官员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东西。 “见过徐王千岁!” 解缙满脸堆笑的说道:“恭喜千岁,贺喜千岁,淮王谋逆,陛下命千岁前往淮南平叛,戴罪立功!” 朱允熥没有任何意外,詹徽出马,几乎就没有失误的时候。 在太阳的照射下,解缙身后官员手中的东西折射出一道亮光。 那是一副崭新的盔甲,从小到大,他还没穿过盔甲的,当年大哥朱雄英身穿金甲前往东南平倭,可是让他十分的羡慕。 “我曹,朱允炆造反了……” 隔壁的朱高煦捶打着墙壁,大笑道:“我也要戴罪立功,放我出去,让我去干他……” 第67章 代天巡行 下午,尚书房! 朱雄英坐在下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朱高炽撅着屁股,左手拿着冰镇的西瓜,右手在一堆奏本上翻腾,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高炽啊,朕在想,你说皇家难道就真的没有亲情吗?为了这个皇位,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听到此话,朱高炽顿时一愣,手中的西瓜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心中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老爹。 燕王朱棣,当年那是犯过错的人啊,而且罪过还不小呢,也得亏先太子还在,不然,燕藩的下场还真不好说,不过,犯错的代价还是很大的。 老子犯错,当儿子要来偿还,老大朱高炽在宫里给皇帝打工,老二在宗人府牢底坐穿,老三跟着大军在高丽玩命呢。 “陛下,别人家不好说,咱们朱家还是深情厚谊,就说靖江王那一脉,朱文正投敌,朱守谦混账一个,皇祖父都没忍心痛下杀手,念及的还是亲情!” “皇祖父布衣出身,皇考早逝,幼年孤苦,九死一生打下江山,回首之时,却发现亲人都不在了,所以皇祖父格外看重亲情!” “臣记得,皇祖父常说一句话,分家不分宗,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 朱高炽说的情深意切,其实心里却在暗骂,狗皇帝,你让我怎么说,你想让我怎么说,你装什么装,皇位和亲情,你丫的要为了亲情甘愿放弃皇位,我把我二弟脑袋剁了给你。 朱雄英看着他,突然问道:“朕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朱高煦要是和你争燕王之位,你会怎么做?” “这,,,” 朱高炽手一抖,半块西瓜落在案上。 “陛下,我们兄弟之间兄友弟恭,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二弟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朱雄英咧着嘴笑道:“朕是说假如!” “回陛下,没有这种假如!” 朱高炽信誓旦旦的说着。 狗皇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不就是想让我说,杀了二弟吗,嘿……我就偏不说,气死你。 你要杀淮王,你杀就是的,和我又没关系,那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后世史书骂的是你,怎么都骂不到我身上。 朱雄英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吃瓜吧,都是皇爷爷辛苦种出来的,别浪费!” 过了一会儿,朱文珏提着东西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父皇,回来了,,,叔父也在呢!” “见过殿下!” 朱雄英半躺在椅子上,抬着眼皮问道:“老头子呢?” “太爷爷回去歇着了!” 朱文珏拿着手中的东西,说道:“爹,这是儿子专门在宫外买来孝敬您的蜜饯,叔父也有!” 朱高炽眉开眼笑的说道:“殿下实在太客气了!” 朱雄英坐了起来,招手道:“太子啊,你过来,爹给你说点事!” 朱文珏顿时紧张起来,苦着脸说道:“爹,儿子没犯什么错吧!” “谁说你犯错了,你过来,不打你,怕什么!” 朱文珏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朱雄英悠悠说道:“朕记得你从小在这应天府的宫里长大,还没出去玩过吧!” “是?” 朱文珏抬着抬屁股,完全搞不懂父皇的意思。 “你也长大了,总不能一直留在爹娘身边吧,你该出去走走了,去看看京城外的天下,去看看民生艰难,去看看百姓之苦,去看看人心险恶,有些事情,不是坐在这宫里就能知道的!”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太子储君,将来的皇帝,这江山早晚有一天会交到你手上,只有你亲自去看,去体会,才知道百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才能当一个好储君,好皇帝!” 朱文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父皇想让儿臣去哪里?” “去咱们的老家凤阳,去看看咱们的乡亲!” 朱雄英悠悠说道:“下午你跟着你三叔一起走,朕会派李进跟着你,还有锦衣卫,保护你的安危!” 朱文珏歪着脑袋问道:“太爷爷同意吗?” “你太爷爷那边朕去说,你就不用去了!” 朱雄英起身继续说道:“一会儿回去给你母亲告个别,你姐还没回来,就不用说了,跟着你三叔的大军一起走!” “嘿嘿,明白!” 朱文珏开心不已,说着立马跑了出去,从小到大他还没出过京城,这次可算是能去外面好好玩了,还是跟三叔一起。 “滚回来,朕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十分严肃的说道:“朕让你去凤阳,是代天巡视,是体察民情,不是去玩!” “其次,到了地方,对乡亲们要和善,不要摆你太子的臭架子,不要折腾地方官府,皇城不要去,凤阳行宫也不要住,就住在咱们凤阳老家,孤庄村的老宅!” “另外,淮南大水,你要亲自跟着去赈灾放粮,救济百姓!” “你记住了,你去凤阳是替朕去的,到时候听李进的,你要给你老子丢人,回去就去宗人府陪你高煦叔叔玩吧!” 朱高炽眉头一皱,心中骂道,你丫的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我们家的人。 朱文珏收起笑容,拱手道:“放心吧,父皇,儿子一定听话!” 看着儿子离开,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这个家真的难当啊。 “陛下,你让太子殿下去凤阳,,,” 朱高炽有些糊涂了,这父子俩唱的哪一出啊,让人摸不着,猜不透,不过,绝对没有代天巡视,体察民情这么简单。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让他去会会他的淮王二叔,见识一下人心险恶,这孩子心思简单,以为所有的亲人都像老爷子一样疼他,却不知盼着我们父子俩早死的朱家人,多得很呢!” “高炽,朕说这话没错吧!” 错不错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何必来问我,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朱高炽尴尬笑道:“陛下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丫的,狗皇帝现在说话都带刺,直往人心口窝里扎! 朱雄英走了过去,拍着朱高炽的肩膀说道:“老爷子还在,那咱们当然是一家人,不过,朕说句难听的,如果老爷子哪天真不在了,那你说,咱们还是一家人吗?” 朱高炽看愣在原地很久,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但又有点明白其中的含义。 第68章 老将请罪 淮王勾结白莲教,伙同逆臣造反的消息震惊朝野,文官纷纷斥责淮王大逆不道。 而武将勋贵则是请战平叛,毕竟这种军功,和白送几乎没任何区别。 不过,皇帝在消息传开之前已经解决好了,他们知道淮王造反之时,朱允熥已经带着最精锐的三卫大军离开了京城。 许多文官上奏,徐王曾经犯过大错,不应放出宗人府,搞什么戴罪立功,不过都被詹徽反击回去。 “陛下,颖国公,傅部堂求见!” 奉天偏殿,朱雄英有些意外,可很快就明白过来。 “宣吧!” 片刻后,傅友德,傅友文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傅友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叩首道:“罪臣傅友德叩见陛下!” 傅友德,开国老将,为大明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作为仅存不多的几位老将,傅友德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但比卧床不起,吊着一口气的冯胜还是要强上许多。 “老国公,你这是……” 朱雄英亲自上前扶道:“有什么话起来说!” 傅友德有大功,也犯过大错,当初他和冯胜一起上奏立周王为储,当然,朱雄英即位后没因为这事惩处。 后来,朝廷推行新政,傅友德,冯胜,耿炳文,郭英带头反对,这才惹怒了新皇帝,没收所有土地,回家反省。 再后来,白莲教在陕西造反,林宽在湖广造反,老将们被再次启用平叛,又惹出一番乱子。 可以说,这些老将在新朝就没给皇帝省过心,都说蓝玉那些骄兵悍将飞扬跋扈,这些淮西老将也不老实。 也就朱雄英念在他们开国功臣,于国有大功,不想和他们计较,不然……就凭周王那事,冯胜,傅友德必死。 “陛下,臣有罪,臣家中出了逆子,臣请陛下降罪,赐臣一死,以谢皇恩!” 傅友德跪在地上,即便是朱雄英这个皇帝亲自去扶他,都不愿起来。 朱雄英明白,傅友德说的是曾经的驸马都尉,傅友德的嫡长子傅忠。 当年因罪处死,朱雄英给老爷子求的情才免除一死,贬为庶民,他的孩子被送到了太原,交给晋王抚养了,因为晋世子的正妃是傅友德的小女儿。 而傅忠因为此事,一直怀恨在心,投奔了淮王。 淮王逆党的名单早就被陆承,周茂才二人交给了詹徽,而詹徽又交给了朝廷,如今淮王正式造反,天下皆知,逆党全部暴露于世人面前。 “陛下,老臣甘愿一死,只求陛下看在老臣以往功劳的份上,能给我傅家留个后人!” “臣叩首!” 说着,傅友德对着地板重重的砸了三个响头。 朱雄英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将,沉声道:“老国公,你起来,朕再说最后一遍,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一旁的傅友文立马劝道:“大哥,你快起来吧,陛下宽厚仁义,不会太过为难傅家!” 傅友文,傅友德,他们是堂兄弟,一文一武,全都身居高位。 不过,很明显,傅友文要比傅友德有水平,上来就给皇帝戴高帽子。 “哎……” 朱雄英看着傅友德磕头上的顿时长叹一声,说道:“傅忠早已被贬为庶民,与你傅家再无瓜葛,朕又怎么会为难你们傅家……” “更何况,你的儿子傅让正在高丽为国奋战,听凉国公说,作战十分勇敢,率领神机营多次立功……” “荣国公对他多有赞誉,有心培养他为神机营的下一任主将!” 朱雄英站起身来,坦然笑道:“朕恩怨分明,不会将傅忠之罪,牵连到傅家!” 听到此话,傅友德感动的是老泪纵横,再次跪在地上,痛哭道:“老臣叩谢陛下圣恩!” “陛下,请让老臣前往淮南,老臣要亲自杀了这个逆臣!” 朱雄英却是轻轻一笑,宽慰道:“老国公年纪大了,回去好好养老,平叛之事就别跟着操心了,朕是不会亏待傅家的!” 傅忠勾结藩王谋反,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别说傅友德,就是傅友文家里也会收到牵连。 但皇帝却没有追究,甚至压根没有任何怪罪和惩处,这让见惯洪武朝腥风血雨的老将感动不已。 皇帝的大度,宽厚,仁义,也让傅友德愧疚不已。 “陛下,当年老臣上奏太上皇,立周王……还有反对新政是老臣糊涂……” 傅友德痛哭道:“老臣……老臣对不起陛下啊!” 朱雄英顿时一笑,说道:“老朴,去把老国公扶起来!” 随后,接着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起做甚,朕没放在心上!” “两位爱卿,回吧!” “老臣告退!” 出了大殿,傅友德猛然抽了自己一巴掌。 “大哥,你这是作甚?” 这可吓到了傅友文。 “我该死啊!” 傅友德咬着牙说道:“我养了一个逆子,差点毁了整个傅家!” 傅友文安慰道:“陛下没有问罪,大哥可以放心了,别太自责,谁也想不到傅忠会……哎……不说了!” “可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傅友德失落道:“以后我怎么有脸去见陛下,去见老皇爷,去见咱们傅家的列祖列宗啊!” “大哥,你别多想!” 傅友文继续劝道:“傅家后继有人,看的出来,陛下很器重傅让,以后傅家全靠这小子争光了!” 傅友德无奈的说道:“但愿吧!” …… 朱允熥率领三卫骑兵迅速向淮南进军,中间还夹着一辆八匹马的马车。 太子朱文珏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回头问道:“李先生,凤阳好玩吗?” 李进正色道:“殿下,陛下让您来凤阳是代天巡游,体察民情,赈灾救民,不是来玩的!” “知道,知道!” 朱文珏强词夺理的说道:“那也要等着三叔平定二叔作乱才能抚民赈灾啊!” 李进眉头一皱,竟然接不上话了,确实是这个理啊。 “那……那殿下就去凤阳孤庄村老宅先住着,等到徐王平定淮王叛乱,殿下再去淮南赈灾!” “我不要!” 朱文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道:“凤阳以后也能去,我想先去淮南看看!” “殿下也要去淮南……” 李进疑惑问道:“殿下就去淮南所为何事?” 朱文珏拿起身边的木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并不锋利的剑锋,冷笑道:“李师傅,亏你还是我父皇的智囊,瞧这话问的,当然是去宰我二叔啊!” 第69章 徐燕会合 朱文珏的话可把李进吓坏了,连忙劝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淮南叛乱,危险之地,您是太子储君,怎可以身犯险啊!” “李师傅!” 朱文珏放下手中的木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不是外人,有些话在宫里不能说,出了宫也就没什么了!” “二叔,也就是淮王这个人,他谦虚有礼,恭敬孝义,东宫的师傅们都说他有君子之风,可从小我就觉得他特别虚伪!” “我不喜欢他,我姐也不喜欢他,说他对我们家有仇恨!”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当初我父皇真的在漠北没回来,坐上皇位的是淮王,可能我现在已经没命了,再说三叔,如果坐上皇位的是三叔,我八成也会是废太子吧!” “太爷爷讲亲情,对待亲人宽容,父皇仁义,对待臣子宽厚,朝廷都说是两代圣君,可我有时候就想,如果爷爷当皇帝,一定比太爷爷和父皇做的还要更好!” “因为爷爷要是当了皇帝,只会是皇帝,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身份!” “记得爷爷快走的前一阵子,把我叫过去,告诉我一句话,皇家无亲情,将来对待存有二心的皇亲不要手下留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再后来,齐王自焚,代王自尽,,,” “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明白!” 朱文珏看着李进继续说道:“李师傅,你是跟了我爷爷十几年的东宫老臣了,你是应该了解我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太爷爷,爷爷,父皇,只有爷爷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可惜,,,哎,,,” 提到爷爷朱标,朱文珏神情落寞起来,忍不住看向了外面。 李进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着顽劣的小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殿下放心,这些话臣是不会告诉太上皇和陛下的!” “李师傅!” 朱文珏突然回头,歪着脑袋问道:“那你还阻拦我去淮南吗?” 李进顿时一愣,苦着脸说道:“臣就是担心淮南正值叛乱,刀剑无眼,万一伤着殿下,,,” “我父皇都没把淮王造反当回事,不然就不会让三叔前来平叛,三叔是什么人,,,” 朱文珏小声说道:“三叔哪里会打什么仗,他的那些功夫还是当年在宫里跟我爹学的,不过对付淮王娜绝对是够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燕王吗!” “燕王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当年争储的时候,他和三叔爷是和东宫站在一起的,那真是我四叔爷啊!” ,,, 朱允熥出征淮南,带的全是三卫轻骑兵,一路疾驰而行。 行至定远,朱允熥身边的副将看到了北边烟尘滚滚,连忙大喊道:“大将军,北边有动静,好像是骑兵!” 朱允熥现在是大将军了,临时的平淮讨逆大将军,掌握三卫兵马,三四万人呢。 “驸马,吩咐士兵,列阵!” 朱允熥紧张起来,立马吩咐身边的副将开始排兵布阵,这名副将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朱允熥的姑父,驸马都尉胡观。 由于这是徐王第一次带兵,没有作战经验,又怕燕王搞什么小动作,朱雄英特意把胡观调来给他当个帮手。 虎贲,豹韬,鹰扬三卫是最精锐的十二卫骑兵,一人双马,人人挂甲,配三眼火铳,长枪,马刀,弓弩,全是统一的装备和武器。 这是拱卫京城的兵马,可不是燕藩那些骑兵可以比的。 “虎贲卫御敌,豹韬卫,鹰扬卫保护太子殿下!” 随着胡观一声令下,虎贲卫的骑兵听着长枪立马列阵,三眼火铳随时点火,可离近了一看,竟然是燕王的兵马。 朱允熥立马收起兵马,骑马迎了过去,高声大喊道:“四叔!” 朱棣接到朝廷的诏书,立马率领五百骑兵星夜前往凤阳,终于在定远遇到了朝廷的大军。 对于朱允炆造反,朱棣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他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不会甘愿当一个被监视的藩王,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老爷子还活着呢,他就敢反,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让朱棣很是不解,你就算打到应天府,打进皇宫,到时候老爷子一句话就能吓的你跪在地上起不来。 还有,你造你大哥的反,这和造老爷子的反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些当儿子,当叔叔的藩王能看着你坐上皇位吗,晋王要是来了,能直接撕碎你。 朱允熥立即下马行礼:“四叔,侄儿见过四叔!” “好侄儿,快快请起!” 朱棣亲自扶了上去,笑道:“允熥长大了,现在都是大将军了,好小子,好!” 朱允熥十分客气的说道:“此次平叛,侄儿还要多仰仗四叔了!” 朱棣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淮王不过是跳梁小丑,造反,在本王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不足为虑,这样的平叛没什么战术,带着你的三卫直接压进淮南城,全部围起来,将城内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本王的燕藩有三卫兵马,征高丽被抽走两万,剩下的兵马还要守卫北平,以防外敌,此次前往凤阳只带着五百人,如果你信得过四叔,可分四叔一些兵马,咱们叔侄二人联手,共同御敌!” 上来就要兵马,这让跟随而来的驸马胡观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燕王千岁,徐王才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平淮讨逆大将军,一切战事当由徐王之见为主!” 朱棣斜眼一瞅,驸马胡观,你算从哪来的啊! “驸马,燕王不是外人!” 朱允熥果断说道:“就听燕王的吧!” “千岁,这,,,” 胡观有些为难,可有些话当着燕王的面又不好说,自己来的目的,不是跟着徐王平叛,而是帮着徐王防着燕王啊。 说话间,一辆八匹马拉着一辆黄色马车疾驰而来。 朱棣抬眼一看,八匹马,黄色,马车上刻着龙纹,难不成是永兴亲自来了? 朱允熥见状立马跑了过去,胡观趁机说道:“燕王千岁,陛下让你来淮南平叛,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陛下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有些事该结束了,做好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燕藩和东宫还是一家人!” 朱棣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马车停了下来,朱文珏挑开帘子,直接跳了下去,整个人十分的兴奋。 朱棣顿时一愣,这小子怎么来了。 随后一路小跑,拱手道:“臣朱棣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笑着问道:“四叔爷,近来可好?” “承蒙殿下挂念,臣一切尚好!” 第70章 自乱阵脚 “四叔爷!” 朱文珏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别看了,太爷爷没来,父皇也没来了,就我这个太子一个人来的!” 太子,太孙作为储君,一般都要自称孤,但朱文珏在老爷子的溺爱下,也不在乎这些规矩。 “我是代我父皇来淮南赈灾的,仗还是你和三叔打,我不过问!” 朱棣趁机说道:“殿下,淮南叛乱,乃是非之地,还请殿下移驾凤阳皇城暂住,待平定淮王叛乱后,殿下再来赈灾!” 朱文珏却满不在乎,摆手道:“有锦衣卫在,不需要你们保护,安心平淮王的叛乱!” “再说了,有四叔爷和三叔在,难道还保护不了我这个太子啊!” 那可不,朱文珏要在淮南出点事,朱棣,朱允熥都没好果子吃,老头子能把这二人抽死。 “殿下!” 胡观拱手道:“臣率领豹韬卫与锦衣卫共同守卫殿下的安危!” 朱文珏回头看着他,问道:“你是驸马都尉胡观吧?” “正是臣!” “那我该叫你一声姑爷了!” 胡观顿时一惊,拱手道:“臣不敢当!” 最让朱雄英尊重的姑姑是临安公主,甚至比嫡长的宁国公主都要亲。 至于嫁给胡观的南康公主,她是老爷子的第十个女儿,也就比朱雄英大一岁,论感情,还不如那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宝庆公主呢。 再说胡观,他是将门之后,父亲是东川侯胡海,善终的功臣,大哥胡斌在征云南时阵亡。 按道理来讲,他本可以在五军都督府有一席之地,但他却没有像梅殷,李坚一样掌管兵权,而是空有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领俸禄。 并不是老爷子对他有什么偏见,而是这个女婿实在没什么能力,文不成,武不就,但也不惹事,从不给皇室添麻烦,就是个本份的老实人。 但在老爷子看来,这就是个典型的窝囊废,所以胡观也一直不受老爷子的待见,在驸马中,属于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胡观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太子一句姑爷,可把他吓的不轻。 “既然你不敢当就别乱说话了!” 朱文珏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该干啥就去干啥,别围着我转!” “是!” 胡观捏了把汗! 朱文珏笑道:“胡驸马,你也是将门之后,不比梅驸马,李驸马差多少,对自己要有信心,好好干,我看好你!” 胡观顿时感动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皇室认可。 “臣谢太子殿下栽培!” 朱文珏又看向朱棣,朱允熥,说道:“四叔爷,三叔,别愣着了,打吧,我就跟着看看!” “殿下!” 李进劝道:“这没什么好看的!” “谁说的,好看的多了!” 李进有些无奈,又问道:“殿下想看什么?” 朱文珏大笑道:“自然是看我二叔的笑话了,哈哈……” …… 淮南,淮王府! 此时的朱允炆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顾瘸腿,在王府中来回踱步。 “道衍,城内的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说的十万石粮草什么时候才能送来?” 道衍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样子,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答应之事,自然会做到,千岁稍安勿躁,粮食很快就会从江南运来!” 朱允炆捏着拳头,怒目圆睁:“一旦断了粮食,不用朝廷大军来征讨,城内的灾民就会先反了!” “千岁莫急,粮食就在路上!” 朱允炆再次质问道:“你能掐会算,本王问你,淮南为什么还不下雨?” “千岁莫急,一切自有天意!” 朱允炆顿时怒了,大吼道:“什么狗屁的天意,你这个秃驴,从头到尾都在诓骗本王!” 朱允炆早就有了炸淮河的打算,可连续两个月的暴雨突然就停了,从此再也没下过,大水退了,越来越多的灾民回家了,等到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甚至有人回家拿着铺盖卷在淮王府附近搭起了草棚,到了饭点去盛粥,发银子就去抢,其他时候就睡觉。 道衍猛然回头,手中的佛珠被捏的啪啪作响,那病虎般的眼神让朱允炆瞬间有些胆怯。 “大师,本王一时情急,这才……你别见怪!” 朱允炆明白,这个时候还不能得罪道衍。 “阿弥陀佛,千岁着相了!” 道衍犹如得道高僧,用佛法感化世人一般。 朱允炆心中大骂道:“你这贼秃驴,我着你大爷的相!”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吕福冲进王府大堂说道:“千岁,小的前往客栈,陆承,周茂才二人已经不见了,小的问店家,说三天前就走了,临走还留下一封书信!” 朱允炆迅速打开,只见上面写道:淮逆乱党,我二人早已将尔等一举一动奏于兵部詹大人知晓,粮草就别想了,一粒米都没有…… 另外,顺便告诉杨政这个老东西,他的死期到了,账本就留着给他陪葬吧。 朱允炆将信狠狠的甩在地上,仰天大吼道:“叛徒,小人,本王一定要杀了你们!” 道衍捡起信件,看完后顿时脸色骤变,没有粮草就无法笼络人心,那还造的哪门子的反。 “千岁,大师!” 白莲教首领田九成走了进来,急匆匆的说道:“粮食什么时候运到,没有粮食,没有银子,城内的灾民要乱起来了!” 朱允炆强压着怒火,说道:“先煮些稀粥应急,稳住他们!” “不行啊,千岁!” 田九成苦着脸说道:“那些灾民不喝稀粥,嚷着就要喝厚粥,还有,再不发银子,他们就要退出白莲教啊!” “不是我说,你们淮南的灾民真难伺候,我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要饭还嫌饭馊!” 淮南属于凤阳,那可是中都,百姓普遍过的都不错,你拿稀粥糊弄人,人家肯定不买账。 道衍一言不发,朱允炆简直要疯了,整个人都要快崩溃了。 “千岁,千岁!” 严升闯了进来,说道:“凤阳留守司的兄弟都在问为何还不起兵勤王,去救老皇爷和陛下,快压不住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朱允炆脸色煞白,双手都在发抖。 “千岁!” 淮王府长史黄子澄慌慌张张的小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事不好了,朝廷的大军已经到定远了,好几万人,全是骑兵,看旗号,好像是徐王和燕王!” 朱允炆整个人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一阵眩晕。 “千岁!” 众人连忙上前扶着,却不想朱允炆猛然推开所有人,抽出一旁的宝剑,对着众人就是一顿乱砍,崩溃的大吼道:“尔等害我,尔等都在害我,我杀了你们!” 第71章 内斗 淮王府大殿,朱允炆拿着剑,疯了一般对着他的忠臣良将胡乱劈砍。 陆周二人叛变,灾民不听使唤,凤阳留守司压不住,朝廷的兵马转眼即到,当初一切的计划都成了妄想。 “千岁!” 关键时刻,黄子澄上前死死的抱住朱允炆,大声说道:“千岁,不可,不可啊!” 朱允炆瞪着双眼,眼神中尽是恐慌和悲愤,呢喃道:“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田九成拱手道:“千岁,事态紧急,朝廷的大军说到就到,您赶紧拿个主意啊!” “本王能有什么主意!” 朱允炆将手中宝剑狠狠地扔在地上,满脸失落的说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诸臣误我,诸臣误我啊!” 当初信誓旦旦,同生死,共进退,现在出事了,又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让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千岁,你振作起来啊!” 黄子澄苦苦劝道:“大家抛弃身家性命,追随于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必须拿个主意啊,是战,是降,还是逃,总要有个说法!” 放在朱允炆面前的也无非是这三条路,朱允炆苦笑道:“战,,,怎么战,我们哪来的兵和朝廷战,拿什么和朝廷打,逃,,,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出了这淮南,无处容身,降,,,这可是谋反之罪,满门抄斩!” 对于结局,朱允炆倒是分析的挺明白。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田九成说道:“属下愿率领白莲教弟子保护千岁前往荆楚,湖湘一带,隐姓埋名,暂行躲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到时机成熟,再兴大业!” 如今朝廷大军还没有围城,这或许也是目前唯一一条可行之路,至少还是有可能保住性命的。 “千岁,这,,,这万万不可啊!” 黄子澄拦了下来,拱手道:“田九成居心叵测,刚才所言乃是自寻死路,一旦离开淮南,到时一县官小吏就能将我们拿下向朝廷邀功啊,难道千岁想被抓到京城受辱呼?” 朱允炆顿时犹豫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被抓到京城是什么下场,会受到什么侮辱,别说他大哥朱雄英,就是那些藩王叔叔和那几个大长公主的姑姑都不能轻饶了他。 而且,他也没脸去见老爷子,想起皇爷爷那不怒自威的样子,他就一阵胆寒。 “黄子澄,你什么意思?” 田九成指着他质问道:“你是说老子投靠了朝廷,拿淮王邀功了?” 黄子澄出身官宦世家,又是榜眼进士出身,自然瞧不上田九成这样的妖人,冷声道:“那可说不好,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啊!” “放你娘的屁,老子对淮王忠心耿耿!” 田九成大怒道:“老子也是朝廷的通缉要犯,投靠朝廷更是死路一条,怎会害淮王,你就是个小人!” “那就向朝廷投降!” 严升是彻底害怕了,心中后悔不已,本可以依靠祖荫,在凤阳留守司有一席之地,却听了淮王的鬼话,跟着起兵造反,如今朝廷大军转眼就到,就凭一个小小的淮南城,压根抵挡不了,更何况,他也无法完全调动留守司的兵马。 “千岁,如今只有投降,或许才能保住性命!” 黄子澄再次站出来说道:“千岁,不可,投降只会受辱而死,严佥事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严升捏着拳头说道:“当初说好一同起兵,直取应天京城,事成之后,授封国公,可现在连淮南城都没出去,就被朝廷围了,这造的什么反啊!” “你们想干啥就干啥吧,老子不管了,老子现在就带着凤阳留守司的兄弟向朝廷大军投降,想来朝廷看在我老子开国功臣的份上,留我一命,即使回乡种地也比在这留了性命强!” 严升害怕了,不玩了,转身就走,朱允炆顿时怒不可遏,拿起宝剑直接刺进了严升的后背。 “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叛徒!” 严升被捅个透心凉,看着胸口带着滴血的剑刃,最终倒在了大殿内。 道衍一言不发,却是叹息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些人还在内斗,争论不休,刀兵相见,真是树倒猢狲散,一盘散沙,难成大事。 朱允炆始终认为,如今这番处境,全是陆承,周茂才的叛变所致,如果不是二人向朝廷通风报信,大军大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如果有充足的钱粮从江南运来,那整个两淮都是兵马,最可气的是,外面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 “本王哪也不去,与淮安城共存亡!” 生死存亡之际,朱允炆终于爆发出了一丝血性和勇气,提着满是鲜血的剑说道:“本王誓死不降,集结城内所有兵力御敌,与朝廷大军拼个你死我活!” “遵命!” 所有人全部被镇住,立马离开王府,道衍和尚双手合十,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朱允炆在背后喊道:“大师,你去哪里?” “阿弥陀佛,贫僧前往王府外,号召百姓协助千岁守城!” 道衍的神情十分诚恳,朱允炆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这就不劳烦大师了,当初本王是听了大师的话,才决定谋反,如今成了这样的局面,本王也不责怪大师什么,只怪本王自己听信了你们的鬼话,既然此事因大师而起,那就请大师留下为本王陪葬吧!” 都是你害的我,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这个贼秃驴。 听到此话,道衍心中顿时一沉,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平淡的说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不可强求,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总有一线生机,贫僧已经为千岁推演天命,结果只有八个字!” 朱允炆紧张起来:“说?” 道衍坚定的说道:“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朱允炆顿时眼前一亮,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道:“请大师详说,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道衍继续说道:“千岁若想知道化解之法,贫僧今晚就开坛做法!” “好!” 朱允炆大喜过望,但同时也留个心眼,说道:“那就在本王王府之中开坛做法,本王派人听从大师的差遣!” “来人!” “千岁!” 朱允炆的心腹吕福带着吕家人走了进来。 “从现在开始,跟着大师,寸步不离!” “遵命!” 道衍低声吟诵佛号,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回头看了一眼满是忧愁的小淮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第72章 围城 当天傍晚,淮安城迅速关闭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城入城。 这就导致留守城内的灾民无法出城,城外的百姓无法进城,导致城内大乱起来。 整个淮王府都快被灾民包围起来,粥棚前,传来各种争吵。 “他奶奶的,不是说加入白莲教,效命淮王就有数不尽的银子,喝不完的厚粥,这才几天,就成稀粥了!” “这算什么稀粥,分明就是清水,都能照见人影了!” “老子要退出狗屁白莲教,都他娘的是诓人的,不干了!” “没错,老子也不干了,什么玩意啊,觉得俺们好骗啊!” 短短数日,这些曾经加入白莲教,要帮淮王夺回大位的灾民就开始闹腾起来。 淮王府的仆人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前一阵子大雨,路不好走,如今粮食就在路上,整整十万石,三五天就到了,到时候所有人都能喝上厚粥,甚至还有干饭吃!” 几个胆子大的灾民直接将手中的碗扔了过去。 “放你娘的屁!” “少蒙俺们,城门都关了,你要有粮食送来,为何还关城门……” “就是,还瞒什么,别以为俺们看不出来,淮王分明就是要谋反!” 王府的几名仆人立马围了过来,呵斥道:“你这贱民,再敢胡说,就地正法!” “你想怎样?” 灾民们毫不示弱,硬着脖子说道:“你还能把俺们这几万人都杀了啊!” 说着,附近的灾民全部涌了上来,两淮之地,民风彪悍,好勇斗狠,当年的那些开国功臣,几乎都是两淮人。 “淮王当时怎么说的……他说把府中的粮食都拿出来给我们,这才多点粮食!” “还说拆了王府给我们熬粥,身为亲王怎能言而无信,他要不拆,我们自己拆了!” “我看谁敢!” 淮王府的仆人立马抽刀对向灾民。 月黑风高,王府大堂内,朱允炆端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外面,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神越发空洞。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淮王妃左手提着食盒,右手牵着儿子朱文奎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千岁!” “儿子见过父王!” 朱文奎是朱允炆的儿子,比太子朱文珏小一些,从小跟着黄子澄在王府读书,倒是和他父亲一样的性子。 “千岁,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淮王妃马氏倒是个贤惠的媳妇,他亲手煮了一碗素面端了过来。 当初,老爷子十分看好这个姓马的姑娘,一心要给朱雄英当侧妃,但朱雄英当年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实在不感冒,这才许给了朱允炆当王妃。 朱允炆摆手道:“本王实在吃不下去!” 马氏轻轻叹息,安慰道:“即便明日结束一生,也要把今天过好,过日子就是这样!” 朱允炆一愣,回头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马氏将面条端到朱允炆面前,说道:“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随!” 都说妇唱夫随,马氏的出现,也犹如一道光,照在了处于人生低谷的朱允炆身上。 马氏从不过问朱允炆的事情,只是做好自己妻子的本份。 二人虽然是指定为婚,但夫妻感情也是很好。 马氏的话让苦闷的朱允炆心中瞬间轻松了许多。 “是本王对不起你,对不起文奎!” 看到贤惠的媳妇,听话的儿子,朱允炆心中隐隐感到后悔,自己不该拿全家的性命去冒险。 “千岁不必自责!” 马氏好似看透了生死,十分从容的说道:“或许这就是命,妾身愿随千岁共赴黄泉!” 朱允炆紧紧握住马氏的双手,颇为无奈的说道:“出身皇家,是本王不幸,遇上你,又是本王之幸,就是苦了文奎,哎……” 马氏看向还不知道情况的朱文奎,说道:“我素来听闻陛下宽厚仁义,文奎怎么说也是他侄儿,想来是不会为难的!” 朱允炆苦笑起来,说道:“他是皇帝,当然要表现的宽厚仁义,如果本王所料不错,他一定说,不要为难王妃和侄儿……” “斩草除根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有些事,他不说,自会有人去做!” “本王要是他,也会如此!” “当年他要真的没回来,本王坐上那个位子,等到皇爷爷归天,本王也不会放过他的儿子!” “皇家之争,争是整个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亲情……” 说着,朱允炆突然惆怅起来,叹息道:“从当初争储失败后,本王就明白,我们兄弟二人,必然要死一个!” “即便他不把本王当回事,他下面的那些人也会想尽办法扳倒本王,朱允熥,詹徽,蓝玉,常茂……这些人不给本王留活路,呵呵……本王没有任何退路!” …… 次日一早! 朱棣,朱允熥率领大军,并调动附近卫所兵马,将整个淮南城团团围住。 当朱允炆得知消息后,立马前往王府后院作战道衍。 打开房间,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一惊,只见看守他的两名王府侍卫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很明显,道衍跑了! “跑了,跑的好啊!” 朱允炆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恐怕还不知燕王来的用意吧,本王死,你也别想活着,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跑出这淮南城!” 城外! 太阳高照,十分毒辣, 尽管已经热到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平淮讨逆大将军朱允熥,仍然甲不离身,剑不离手。 “四叔,城内也没多少兵马,尽快攻城,尽快抓住淮逆,尽快回京复命吧!” 朱允熥早就等不及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想起曾经的屈辱,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城内,将朱允炆大卸八块。 不过,这样做太便宜他了,朱允熥要活捉朱允炆,将他带回京城,让老爷子收拾他,让大哥审判他,让他受尽屈辱和骂名而死。 “再等等吧!” 朱棣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怕攻城后,有些人会趁乱逃跑,一旦道衍跑了,永兴一定会翻旧账,他可太了解这位大侄子了,那阴阳怪气的调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么热的天,你们站在这做甚啊?” 太子朱文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见过殿下!” 朱文珏指着淮南城说道:“让他们开城啊,去晚了二叔自杀了可咋办啊!” “不行,我亲自去!” 朱文珏不顾周围人的反应,立马跳上马车,吩咐锦衣卫驾车。 “殿下,不可啊!” 朱棣,朱允熥吓坏了,立马跟在马车后面跑了过去。 “吁!” 马车停在城下,朱棣和朱允熥灰头土脸的说道:“殿下,此地危险,还是快快离开!” 朱文珏压根不搭理他们,直接站在马车上,对着城上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我是太子朱文珏,快去告诉淮王,他要敢自杀,我就把他从宗人府的族谱中抹去,让他做个无名无姓,无宗无祖的孤魂野鬼!” 第73章 狠厉的太子 太子朱文珏的话,让朱棣和朱允熥差点惊掉了下巴,驸马胡观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朱棣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侄孙,心情十分复杂,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挺狠啊。 藩王谋反,最多就是处死,再给个恶谥,最起码还承认你是皇室中人,后代废为庶人,至少还能姓朱,不过是没有名字。 从族谱中抹去,这就意味着,你连姓朱的资格都没有了,成为没有姓氏,没有名字,没有宗族,没有祖宗的野人,死后还不能进祖坟,这可比杀了他还要狠啊。 无名无姓,无宗无祖,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耻辱。 站在城楼上的兵是凤阳留守司的人,他们看着眼前这位身穿黄色蟒袍,趾高气昂的小孩,顿时惊住了。 “他刚才说他是谁?” “好像,,,好像说他是太子,,,太子殿下!” “这怎么可能!” 陈继先还不知道严升已经被朱允炆杀了,还做着他的国公梦呢,他大声呵斥道:“兄弟们,不要上当,太子被困于皇宫之中,不可能出现在淮南,他是假冒的,这些人都是詹徽,蓝玉逆党!” 凤阳留守司的士兵对朱文珏的身份有些怀疑,这可气坏了太子爷,猛然回头喊道:“燕王!” 朱棣立马小跑上前,拱手道:“臣在!” 叔爷都不喊了,就开始叫燕王了! “他们不信我是太子,你说该怎么办?” 朱棣立马走到城下,直接指向城楼,大声呵斥道:“见到太子殿下还不出城相迎!” “真是太子啊!” 城上一片顿时哗然! 陈继先急了,立马呵斥道:“不要相信,他不是燕王,冒牌货!” “千岁,燕王千岁吗?” 一名老兵惊讶不已,他对着城下喊道:“燕王千岁,标下是张盛,当年在凤阳跟你练过兵,你可还记得我?” 朱棣看着这位熟悉老兵,喊道:“当然记得,你是忠节侯张子明的侄子,当年本王还和你一起喝过酒呢!” “真是燕王千岁!” 城上瞬间爆发一阵惊呼声,朱棣年轻的时候曾经和秦王,晋王,周王在凤阳练兵,所以有很多凤阳老兵是认识他的。 “淮王朱允炆,大逆不道,勾结邪教,蛊惑百姓,伙同乱臣贼子,起兵造反,十恶不赦,太子殿下代天巡察,率军平叛,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圣驾,尔等之罪,朝廷不与追究!” 陈继先慌张道:“别,,,别听他胡说,淮王起兵勤王,对朝廷忠心耿耿,燕王已经投靠乱臣贼子,不可上当,我等皆是忠臣良将,当死守淮南城!” 朱文珏眼看自己的风头快被燕王抢了,顿时气愤不已,我两岁就被封为太子,立为储君,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怀疑我的身份,随后立马指向城楼上喊话的陈继先:“诛杀此逆贼,官升三级!” 既然燕王是真的,那眼前这个穿黄色蟒袍的小孩那就是真太子,太子说了,杀了陈继先,官升三级,那还等什么啊! 凤阳留守司的士兵猛然全部看向陈继先,眼神仿佛冒着绿光,那是对乱臣贼子的记恨,那是对太子的忠心。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竟然犯上作乱!”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刀兵相向,恐惧到极点的陈继先不断后退,突然,他的脖子一阵冰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正要回头,只见寒光一闪,一刀封喉。 其余士兵一拥而上,对着陈继先的尸体就是一阵乱砍,没一会儿便被分尸,张盛拿着人头高呼道:“逆贼陈继先以死,打开城门,恭迎太子殿下进城!” 其他士兵拿着断肢残骸也跟着大声咆哮:“太子殿下,我也杀了逆贼!” “太子殿下,还有我!” 这一幕实在太残忍了,朱文珏连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回头说道:“让他们赶紧扔了,我不想看到!” 朱棣连忙呵斥道:“住口,惊扰圣驾,死罪!” 朱文珏又看向胡观,吩咐道:“驸马,上面那些人,全部记功,回头报给兵部!” “臣遵命!” 朱允熥自己敲了敲头盔,有些无奈,自己明明是平淮讨逆大将军,自己这个大将军一句话没说,全程都是太子和燕王在说话,驸马胡观捧上一句,然后,城门就开了,看这情况,压根都不用打了。 朱允熥有些郁闷,这叛乱平的实在太快了,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己来干嘛的。 “大将军,城门开了!” 驸马胡观提醒道。 朱允熥反应过来,看向朱文珏,问道:“殿下,你看……” “我不看了,你们自己看吧!” 朱文珏笑了笑,说道:“我是来体察民情,赈济灾民的,平叛是你们的事!” 朱允熥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有些春风得意,骑在马上,大手一挥道:“大军进城,诛杀淮逆!” 平淮讨逆大将军终于有一次发号施令的机会。 大军迅速进城,朱棣连忙叫来朱能,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守住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一定不能让道衍和尚再跑了!” “千岁放心,属下明白!” 朱棣还有些不放心,这一次,抓到道衍和尚,重新开启新的人生,将来的燕藩或许也能大放异彩。 抓不到道衍,小皇帝也不会怎么样,但等到老爷子要是不在了,那就说不好了,他要不翻旧账,他都不是腹黑标的儿子。 还有这个小太子,这小子都跟着他爹学坏了,来凤阳都快狂的那边了。 “世忠,你觉得道衍会躲在什么地方?” 朱棣有些担心,询问一旁跟随而来的燕王府长史金忠。 金忠出身破落的江南望族,博览群书,熟读兵法,自学成才,原本是燕王府侍卫,后来转任文职,出谋划策,很有能力,是朱棣十分仰仗的谋士,有参赞军务之权。 “千岁!” 金忠分析道:“道衍十分狡诈,不易寻找其踪迹,不过……” “不过城门关闭,他插翅也难逃,如果想活下去,只能出城,到时候恐怕会主动找上千岁!” “如今的淮南城就是华容道,千岁只需等那曹贼自投罗网!” 朱棣暗暗点头,金忠的话不无道理,不过,这要给道衍创造一个机会才行,那和尚精的很,他可不会当着太子和徐王的面蹦出来。 第74章 大火 大军迅速进城,朱文珏坐在马车上的板子上,晃着双腿,神情自若的说道:“李师傅,我们回去吧!” 李进突然一愣,当初喊着叫着,说什么都要来淮南宰了淮王,眼看城门敞开,竟然又要回去了,真不知道小太子在想什么。 “玩也玩了,不能一直玩下去,父皇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朱文珏看着淮南城,歪着脑袋说道:“在宫里的时候,我就听说,以前二叔经常欺负三叔,直到后来我父皇回宫了,三叔才好过一些,虽然没听三叔说过什么,但我想,他一定很恨二叔!” “二叔脑子有病,让三叔帮他治治吧,李师傅,咱们回凤阳吧!” 李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小太子的想法,行为,实在有些让人摸不明白,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回凤阳是好事,总比留在这混乱淮南城好。 路上,朱文珏坐在马车上,灌了口水,拿出带来的饼子,肉干吃了起来,还不忘递给李师傅一块。 淮南城大局已定,之后就要赈灾了,朱文珏问道:“李师傅,朝廷调来的赈灾粮,还有多久能到?” “回殿下,咱们来的时候,户部才开始筹备,恐怕最快也要三五天才能运到淮南!” 朱文珏嚼着肉干,吃的津津有味,琢磨道:“难道不能就近调集一些粮草过来,先给淮南送去!” 李进感到有些为难,说道:“殿下,如今整个两淮都受灾,淮南之地较为严重,恐怕各地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支援!” 朱文珏愁眉苦脸的问道:“李师傅,你说我该做什么,怎么做,才能让我父皇高兴!” 搞了半天,小太子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一次啊,李进想了想,说道:“陛下最关心的就是民生,百姓,也是殿下体察民间的初衷,只要殿下能为百姓做些事情,陛下和太上皇都会高兴的!” “这倒说的没错!” 朱文珏琢磨道:“我看这样吧,我去凤阳找那些勋贵先借点粮食,安抚淮南的百姓吧,李师傅,你说他们会不会借给我?” 李进顿时笑了,说道:“臣想既然是太子殿下出面,那没人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太子爷去找勋贵借粮食,那掏空家底也得给啊,别提借这个字,那是孝敬太子爷的,怎么,太子要是还你粮食,还真打算收下啊。 “那就行了!” 朱文珏擦了擦嘴上的饼渣,说道:“我父皇常说,苦一苦士绅,骂名他来担,今个就要苦一苦勋贵了,就是不知道谁来担!” 李进趁机说道:“此次前来淮南押送粮草的人是曹国公李景隆,不如让他替殿下去向勋贵借粮吧!” 朱文珏顿时一乐,说道:“好主意!” ,,, “报,淮王千岁,凤阳留守司大开城门,放燕王,徐王进城,听说太子也来了!” 淮王府的侍卫说道:“千岁,田九成跑了,杨政也不见了,傅忠正在率领最后的白莲教兵马御敌,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最后的危机关头,朱允炆表现的很平静,说道:“本王知道了!” 黄子澄听后心急如焚,满是歉意的拱手道:“千岁,都是臣之过也,早知这样,就应该逃出淮南,日后东山再起!” 当初,田九成建议朱允炆趁大军还没来到,逃亡荆楚一带,可黄子澄却晓之大义,拦着不让走,最终朱允炆选择听了黄子澄的话。 “黄师,本王从来没有怪过你!” 此时的朱允炆异常的冷静,或许是心如死灰,或许是彻底认命了,坦然说道:“在本王前往封地之时,曾经的那些东宫的师傅,只有你愿意跟着本王走!” “也是你从始至终陪着本王,本王对你真的很感激,如果有来世,本王还想让你给本王,还有本王的儿子当老师!” 最后的关头,朱允炆说出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黄子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道:“千岁,我们败了吗,我们真的败了吗?” “臣不甘心啊,怎么能就这么败了!” 朱允炆亲自扶起黄子澄,苦笑道:“今生缘分已尽,黄师,我们来世再续吧!” “你向朝廷投降吧,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本王身上,或许可保一命!” 黄子澄站了起来,慷慨道:“千岁若亡,臣也不愿苟活,臣虽是一介文官,却也有杀敌之心……” “臣这就去和朝廷的大军拼命,血洒淮南,命归九天,以尽臣节!” 朱允炆没有拦着,只是静静的看着黄子澄离开的背影,这一别,永远都见不到了。 对于这位始终陪伴他的老师,朱允炆无疑是感激的。 大军进城,迅速关闭城门,全城戒严,由驸马胡观率兵层层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城。 “千岁小心!” 一枚箭矢突然朝着燕王朱棣袭来,幸有金忠提醒,这才躲了过去。 燕王卫队迅速出手,一枚骨朵扔了过去,正中那人胸口,直接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骑兵上前,立马将此人拖了过来,燕王顿时大怒,质问道:“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捂着肚子,咬着牙说道:“白莲烈焰,不死不灭!” 金忠提醒道:“千岁,是白莲教余孽!” 朱棣猛然拔出腰间宝剑,插进白莲教余孽余孽胸口之中。 “朱能!” “属下在!” 朱棣刚才差点被射中,心中恼怒起来,吩咐道:“去告诉徐王,清除城内的白莲教余孽!” “属下遵命!” 白莲教的人,穿的和百姓一样,压根无法分辨,朱允熥只能下令,凡是拿武器的,一律视为白莲教教众,全部诛杀。 “四叔,怎么样了?” 朱允熥纵马而来。 朱棣说道:“目前只抓到一个淮逆党羽余正明,江南的商人,剩下余党还在找!” “四叔,这一次一定要……” 朱允熥话还没说完,猛然看到不远处突然升起一道浓烟。 “那个方向是?” “淮王府!” “不好,朱允炆要自焚!” 朱允熥立即上马,飞奔而去,真要烧成灰了,那可就没办法给朝廷交差了。 朱棣也跟了上去。 此时的淮王府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朱允炆身穿一身整洁的新蟒袍,端坐在王府大堂的主位之上。 马氏带着一丝不舍说道:“千岁,我们来世再见了!” 朱允炆微微颔首,说道:“来世还给本王当王妃!” “不,来世只想和千岁做平民夫妻,读书种地!” 说罢,马氏牵着儿子朱文奎的手,毅然走进火海之中。 “啊……” 看着妻儿慢慢消失在火海中,朱允炆终于崩溃了,他看着已经来到王府前的朱允熥,发出阴冷的笑声。 “朱允熥,好弟弟,你终于来了,父亲是怎么死的,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哈哈……” 第75章 火海 烈日当头,整个淮王府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周围全被一层热浪所覆盖。 朱棣纵马赶来,他并没有听到刚才的话,看到被大火所包围的朱允炆,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宁愿自焚也不愿投降。 这个他曾经看不上的侄子,到也有三分血性。 朱棣惆怅起来,如果自己当初选择了和他同样的路,或许也会和他一样的下场。 死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实在没脸去见老爷子。 “允熥,走吧!” 朱棣提醒道:“淮逆绝无生还之机,此处危险,早些离开,城内的白莲教余孽还没有清理干净!” 朱允熥双眼死死的盯着烈火中的朱允炆,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恨。 当初父亲病故后,大哥朱雄英在漠北还没回来,他和朱允炆在东宫守灵,到了后半夜,朱允炆在睡梦中不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是对不起父亲。 为臣为子,远在封地,无法尽孝,对不起父亲,倒也无可厚非。 那个时候还小,他并没有多想,可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直怀疑父亲朱标的死另有原因。 难不成是朱允炆这个畜生做的? 大火滚滚,浓烟弥漫,大殿上的房梁,柱子,被烧的不断坍塌。 身穿蟒袍的朱允炆站在烈火中,披头散发,癫狂大笑。 “那个小东西说,要把本王从族谱中削去……本王的妻儿都不在了,本王还会在乎这些……哈哈……” 妻儿的离开,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早已变得癫狂起来。 “父亲是我派人毒死的,像我这样弑父造反,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怎么还有脸去见祖宗,我就是要当个孤魂野鬼,哈哈……” 听到此话,朱棣整个人都愣住了,王府外可是还有许多士兵,不远处还有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淮王……毒死了他的父亲,先太子朱标……这……这简直是畜生才会做的事情。 而朱允熥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随后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如同刀剑的寒光,仿佛能把手中的剑柄捏碎。 “朱允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朱允熥拼尽全力的怒吼,他现在恨不得冲上去亲手砍了朱允炆。 “哈哈……” 朱允炆癫笑起来,说道:“骂吧,骂吧,千夫所指,万世唾骂又有何妨,本王就算死,也不会让整个皇家好过……” “外面的人都听着,本王朱允炆,先太子,太宗文皇帝之子,本王派人毒死了自己的生父,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本王做的,哈哈……” “我父亲生前已经查是我做的,但他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直到临死都没有说出来,最终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 这些话一旦说出,必然会流入民间,到时候天下皆知,无异于揭开了皇家的遮羞布。 朱允熥怒火中烧,大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父亲生前待你万般照顾,你竟然如此歹毒,丧尽天良!” “哈哈……” 朱允炆仰天大笑起来,神情之中尽是恨意。 “对我照顾,真是笑话……” “自从大哥回来后,他对我和母亲变得冷漠起来,什么事情都要先依着大哥,对我母亲的死不管不问……” “还有皇爷爷,他更偏心,他眼里只有大哥和那个小东西,何时有过我和文奎,难道我不姓朱,我不是朱家人啊!” “你们何时眼里有过我!” “我恨他,他恨永兴,我恨皇爷爷,我恨所有的朱家人,我恨整个天下!” 朱棣怒容满面,大声呵斥道:“住口,你一个庶出的皇孙,犯上作乱,谋害生父的逆子逆臣,有什么资格评判父皇和大哥!” “本王现在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祭奠大哥的在天之灵!” 朱允炆猛然看向朱棣,轻蔑一笑,说道:“燕王,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天下人都可以骂我,唯独你燕王……” “你装什么忠臣孝子,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人啊,你在背后干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本王却是一清二楚!” “呵呵……四叔,秦王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不清楚吧,你怎么不把晋王也一起弄死啊!” “你说晋王要是知道秦王的死因,会不会放过你!” “秦王最为疼爱永兴,你说永兴知道了会不会放过你,皇爷爷知道了又会如何,整个皇家会怎么骂你……哈哈……” “四叔啊,你就死心吧,就算你害死所有藩王,皇爷爷也不会立你当皇帝,四叔,你真的很可怜,哈哈……” 火场外的朱棣,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驸马胡观猛然看向朱棣:“燕王……你……” 朱允熥拔出宝剑,指向朱棣,质问道:“四叔,秦王二叔是你害死的!” 秦王,晋王对朱雄英,朱允熥这兄弟俩都很好,只是二人很早就去了封地,照顾不到留在东宫的朱允熥。 朱允熥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他心里都记得两位叔叔的好,如今听到是燕王害死了秦王,整个人怒火冲天。 “不是……我曹……他奶……这个小畜生……” 朱棣都快气炸了,就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他万万没想到,朱允炆在临死前能将他一军。 “允熥,你把剑放下,这小畜生就没安好心,故意栽赃本王,让咱们叔侄内斗,你不可上他的当啊!” “这个弑父造反的乱臣贼子的话,你也能信!” 朱允熥大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二叔,三叔都不对付,二叔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子,你问谁呢!” 朱棣也来了脾气,怒斥道:“老子是你叔叔,你跟谁这么说话呢!” “说我害死秦王,当初你和这个小畜生争储的时候,是谁和晋王去找老头子,立你为储!” 眼看叔侄二人就要闹起来,驸马胡观连忙站了出来,劝道:“两位千岁,如今城内尚有白莲教余孽还未清理,淮逆余党还没抓到,这个时候万不能内斗啊!” “要是误了大事,朝廷怪罪下来,对谁都不好!” “公是公,私是私,陛下眼里容不了沙子,即便二位是叔叔,是兄弟,恐怕也不会留情,更何况太子殿下还在凤阳……” 朱棣冷哼一声,朱允熥收起了剑,而火海中的朱允炆却猖狂大笑起来。 “想抓本王回朝廷受辱,本王告诉你们,不可能!” “回去告诉永兴,他这辈子休想洗脱逼反兄弟的罪名,后世史书,也会记载他刻薄寡恩,逼的兄弟自焚而死!” “朱允熥,三弟,忘了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你的母亲也是死于我母亲之手,可惜,你没有机会报仇了,哈哈……” 第76章 烈火中的蜕变 父亲被毒死,母亲被吕氏害死,朱允熥心中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极点,他咬着牙说道:“朱允炆,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轻松的死了!” 只听一声响亮的鞭声,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朱允熥勒紧缰绳,随后一松,大喝一声:“驾!” 只见朱允熥竟然骑着战马,竟然直接冲进火海之中。 “大将军,不可!” 胡观大喊一声,奔腾的热浪烤的他快睁不开眼。 “允熥!” 刚才还与其争吵的朱棣顿时惊呼起来。 任谁都想不到,朱允炆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朱允熥,他不顾危险,冲进已经烧成火海的淮王府,他要亲手杀了朱允炆。 “这可怎么办了!” 胡观吓的脸色苍白,皇帝让他来辅佐徐王平叛,徐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啊,这要是出什么事,他实在没办法向皇帝交代。 “燕王,快想办法救徐王啊!” 胡观急的大吼道:“徐王要是死在这里,咱们也别回去了!” “住口!” 朱棣呵斥一声,自己好歹是亲王,怎么谁都能对自己吼几句,这算什么事。 “来人,取水,救火!” 这么大的火,伴随着浓烟,已经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即使派人去救,也是白白送命。 等到浇灭大火,里面的人早就被烧焦了! 火海之中,朱允熥骑着战马,不断向前疾驰,他已经忘记了生死,忘记了疼痛,只有无尽的仇恨。 他的眼中只有朱允炆,今天就算死,他也要杀了朱允炆,为父亲报仇,为母亲报仇。 当年,朱允熥心里也挺恨父亲朱标,因为随着大哥的离开,父亲对他就变得冷漠起来,后来才明白,父亲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父亲临终之时,还不忘给他的孩子取名,那一刻,他深深体会到了父爱,君臣父子,那一刻,父子在前,君臣在后。 “我要把你这个弑父造反的卑鄙小人,猪狗不如的东西带回去,让你承受皇爷爷的怒火,让大哥千刀万剐了你!” 此时的朱允熥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砰!” 一块被烧断的木头猛然砸落,正好砸中战马的脑袋,朱允熥被到地上,从火堆上翻了下去。 剧烈的灼烧让他怒吼一声,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冲进大殿。 “朱允炆,你想这么简单的死了,不可能!” 朱允炆顿时大惊,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会……” 朱允熥犹如烈火中的战神,突然出现在朱允炆面前。 “因为你会死的很惨!” 燃烧的火棍带着“嗖嗖”的烈焰,猛然向朱允炆扫去。 “砰!” 朱允炆向后躲闪,却因为腿脚不便,那条好腿被砸中,顿时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朱允熥直接扑了上去,对着这位名义上的二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杀了父亲,罪该万死!” “还有你娘那个毒妇,害死我母亲,害我大哥,当初给大嫂汤药下毒,导致大嫂难产,差点害死我侄儿,这事也是你娘做的吧!” “我不杀你,我要把你带回去,交给皇爷爷和大哥处理,你等着受尽折磨而死吧!” 王府外,胡观正在不断催促士兵救火,可一盆盆水泼下去,并没有多大用。 “燕王千岁,这样下去救不了徐王啊!” 此时,没有人比胡观更急,朱允熥要是死在淮南,皇帝一定饶不了他。 什么驸马姑父,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姑父,见了面,你还是得老老实实跪地磕头行大礼。 “这么大的火,进去就出不来,本王也没办法啊!” 朱棣低头叹息,有些于心不忍,朱允熥是个好孩子,他也不忍看这位侄儿命丧于此。 “徐王要是出不来,我也没脸回去见陛下了!” 胡观卸掉身上的武器,随手夺来一盆冷水浇在自己身上,果断说道:“燕王,淮南战事就交给你了,我要进去找徐王!” 即便朱允熥被烧死在里面,也要把尸体带出来,至少给朝廷能有个交代。 就当胡观准备冲进去之时,里面传来动静,只见满脸焦黑,衣服被烧了大半,手臂也被严重灼烧的朱允熥走了出来。 身后竟然还拖着半死不活的朱允炆! 他双眼无神,看向朱棣和胡观。 “四叔,驸马,我……我把淮逆抓到了,还活着……” 话还没说完,眼前瞬间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抓到的朱允炆,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在火海中险象环生,最终走了出来。 “大将军!” “允熥!” 胡观眼疾手快,立马扶了过去,拼命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朱棣抓着朱允炆一条腿,拖了出来,试探鼻息,竟然还有气,他真想直接掐死他。 朱允炆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一旦救过来,带回京城被审出什么,那只会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朱棣看着昏迷的朱允熥,心中犹豫起来。 “来人,把淮逆带下去救治!” 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老爷子知道,永兴也知道,实在没必要对朱允炆下手。 万一到时候朝廷查淮逆的死因,自己难免有嫌疑。 如今,还是尽快抓到道衍,好给朝廷一个交代。 淮王府被烧成灰烬,可城内并没有恢复平静,而是在大肆搜捕淮逆余党和白莲教余孽。 一个时辰后,一队十余人的白莲教余孽被胡观堵在一条胡同内。 白莲教中,突然有一人喊道:“胡驸马!” “傅忠!” 同为驸马,又都是功臣勋贵之后,胡观自然认识傅忠。 “胡驸马,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你放我一条生路,将来我一定报答你!” 胡观冷声道:“我和你这犯上作乱的逆贼没有什么交情!” “上,活捉淮逆党羽傅忠!” 最终,淮王逆党骨干傅忠被擒! 到了傍晚,城内的白莲教余孽几乎被清理干净! 同时,士兵在一处阁楼里发现了杨政,不过,他已经上吊死了,地上还有书信烧掉的痕迹。 入夜,城内戒严,任何人不得出来走动,不然就以淮逆论处。 朱棣站在城楼上,凝视着京城方向,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心情十分复杂。 秦王之死,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要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也是扯淡,就是不知道老爷子和永兴会不会放过自己。 此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今天也被朱允炆说了出来,胡观肯定会告诉朝廷,朱棣决定到时候给老爷子坦白一切! “这个小畜生!” 朱棣气的一拳捶在城墙上。 “千岁!” 朱能快步走了过来,附在朱棣耳边小声说道:“道衍和尚找到了属下,要见千岁!” 第77章 断头佛像 月黑风高,城内一片肃然,只有巡城的脚步声以及焚烧的烟味,空气中飘荡着灰烬,淮王府也随之化为一片焦炭。 果然让金忠说对了,如今淮南城被围成了铁桶一般,任何人都出不去,道衍虽说能掐会算,但他没长翅膀,飞不出去,即使长了翅膀,也会被射下来,只能铤而走险,在燕王这里,寻求一条生路。 “他在哪里?” 朱棣有些紧张,和道衍私下会面,别管是什么目的,一旦被人发现,捅到朝廷,永兴再给老爷子添油加醋说一通,以后恐怕就留在凤阳给祖宗守坟吧。 “千岁,请跟属下来!” 朱棣微微点头,跟着朱能向城内走去。 “燕王千岁,哪去?” 驸马胡观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队手持长枪,火铳的卫兵。 朱棣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是驸马啊,本王担心城内还有隐藏的白莲教余孽,唯恐他们趁夜作乱,这才亲自带兵巡城,以防意外!” 胡观倒也没有怀疑什么,说道:“说的也是,如今徐王千岁还在昏迷不醒之中,这城内还有许多淮王逆党没有抓到,特别是那个白莲教首领田九成,还有妖僧道衍,这都是陛下点名要抓的人,办不好,你我都要跟着吃瓜落!” “本王明白!” 朱棣眉头紧皱,立马离开,二人擦肩而过之时,驸马胡观突然回头喊道:“燕王千岁!” “驸马可还有事?” 朱棣越发紧张起来,胡观说道:“城内危险,要不我与燕王一同巡城?” 朱棣笑了笑,说道:“驸马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常年戍边,出塞征战,尸山血海中也算走了几个好几个来回,这点小阵仗实在不算什么,驸马多虑了!” “千岁!” 胡观突然提醒道:“当心一些!” 朱棣漠然,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胡观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望着朱棣离开的背影,胡观对着一名亲信使个眼神,低声道:“暗中跟着!” “明白!” 在朱能的带领下,朱棣来到城内一处早已破败的古庙之中,接着火把才发现,这里年久失修,遍地灰尘,就连供案前的佛像也缺失了佛头,只留下孤零零的佛身,上面布满了蜘蛛网。 朱棣回头吩咐道:“外面警戒!” “属下明白!” 朱能立马走了出去,将破败的庙门关了起来。 古庙中,朱棣将火把随手插进香炉内,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两名身穿布衣,手持刀剑的壮年从两侧冒然出现,随后传来一声佛号,一袭黑衣,手持佛珠,留个大光头的道衍和尚从佛像后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几年未见,千岁可好?” 朱棣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托你道衍大师的福,三个儿子被扣在京城,老大帮皇帝干活,老二被关在宗人府,老三在高丽卖命,你说本王过的怎么样?” “千岁,其实当初你要相信贫僧,如今早已成就大业,可惜,,,” 道衍一副十分惋惜的神情,好似壮志未酬一般。 “你够了!” 朱棣低声呵斥道:“少废话,本王不想提起当年之事,你找本王何事,赶紧说,说完本王送你上路,去找佛祖忏悔吧!” 道衍并没有慌张,反而走上前,问道:“千岁,你难道真不想要那顶白帽子了?” “本王现在只想要你的命!” 朱棣现在已经不想再听这些屁话了,听得太多了,要不是这顶白帽子,他们一家人还在北平过的好好的,就是听这妖僧的鬼话,导致一家人四分五裂。 “你以为本王还会轻信你的鬼话,你所谓的屠龙术就是狗屁,你要真有那个本事,朱允炆也不会被逼的自焚!” 道衍淡淡一笑,连连摇头道:“淮王,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性情软弱,遇事不决,难成大事,竖子不足为谋也,贫僧早就知道他成不了什么气候,贫僧也不过是拿他练手而已,,,” “而千岁就不一样了,英明神武,遇事果断,精通战法谋略,手下尽是能战之士,绝非淮王可比,其实这么多年,贫僧始终心存燕地,如果千岁还信得过贫僧,那贫僧一定辅佐千岁成就一番大业!” 朱棣缓缓拔出佩剑,冷声问道:“说完了吗?说完就把脑袋留下吧!” “哎!” 看到朱棣心意已决,道衍明白,已经无法再劝什么了,长叹一口气,问道:“千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贫僧留一条路吧,贫僧决定从此隐姓埋名,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为千岁一家人祈福,保佑平平安安!” 朱棣听后,摩挲着剑锋,笑了起来,说道:“大师能掐会算,听说卦术比当年的刘伯温的还灵,不知有没有算到本王会来这淮南?” 道衍冷冷一笑,说道:“千岁是冲着贫僧而来,要用贫僧的人头去换骨肉亲情!” “你知道就好!” 朱棣扬起佩剑,看向他旁边的两名武士,问道:“来吧,本王倒要看看,是你们跑江湖的武艺厉害,还是本王在战场上磨练的杀人技更胜一筹!” 道衍冷笑一声,说道:“千岁,皇家哪里有什么骨肉亲情,你现在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真是让贫僧痛心啊,哎,,,” “贫僧所言从没有诓骗过千岁,千岁可还记得贫僧的那三句谶语!” 听到此话,朱棣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两句话,飞龙在天,太子遽亡,倒覆江山与燕王。 这句话只对了前半句,太子朱标是亡了,但江山却在永兴手上,永兴的儿子都长大了,这皇位与他燕王已经八竿子打不着了。 龙战于野,血色玄黄,主兄弟争于室,溅血禁中! 这句算是说对了,朱允炆谋反,争夺天下,如今失败,带回京城,朱雄英一定会放过他的,兄弟之争,必有一死。 “千岁,如果你能放贫僧一条生路,贫僧告诉你第三句谶语!” 道衍推算的谶语,不能说完全准确,可要说全是一派胡言,很显然也不对,还是有点意思的。 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还是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那就更想提前知道了。 “说吧!” 朱棣收起了宝剑。 “千岁一言九鼎,可不要诓骗贫僧!” 朱棣冷声道:“你还有选择吗?” 道衍斟酌片刻,说道:“千岁听好了,第三句谶语是,白龙鱼服九年,亢龙有悔,堕于地,又溅血禁中,仇杀无尽无期!” 朱棣听后跟着默念一遍,问道:“没了?” 道衍缓缓点头,说道:“就是如此!” 朱棣点点头,随后猛然抽剑,伴随着锋利的龙吟声,一道寒光乍现,从道衍脖子间划过。 第78章 斩断过去 作为九大塞王之一,燕王朱棣常年带队和鞑靼兵厮杀,时常身先士卒,亲自率军冲锋陷阵,早就在战场上磨练出一身好武艺。 出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也让人始料未及,就连道衍自己都没想到,燕王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大师,别怪本王无情,你诓了本王无数次,本王诓你一次,也没什么要说的吧!” 朱棣手持宝剑对着他的胸口捅了进去,这一剑仿佛刺在了他自己身上,刺死了那个曾经的燕王。 “本王只想当个好儿子,好父亲,好叔叔,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可你不死,本王实在睡不着啊!” “本王要用你的命,换我三个孩儿一生平安,换我朱棣将来建功立业,横扫漠北,封狼居胥,换我燕藩名震天下!” “大师,对不住了,我必须给我爹一个交代!” “佛祖不会原谅你的,你注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这一剑,朱棣彻底斩断了过去! “千岁,你……” 道衍已经说不出话,待到朱棣抽剑之时,他跪倒在了断头的佛像前,鲜血洒在了佛像脚下,仿佛在向佛祖忏悔。 “燕王,你……” 跟随道衍的两名江湖武士立马抽刀,朱棣看向二人,眼中尽是不屑,说道:“少他娘的废话!” 说罢,提剑砍了过去,朱棣善用战刀劈砍,战场之上,两军冲锋,几乎一个照面就能见生死,没有什么特别的武功招式,两个人相互对砍,就看谁砍的快,砍的狠。 或许是要发泄心中的郁闷,也或许是想过去彻底斩断,一对二,朱棣丝毫不惧,他没练过什么剑法,刀法,全凭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杀人技巧,不断朝着二人猛砍。 那两名江湖五人,武功不错,二人凭借人数优势和高超的武艺稳压朱棣。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任凭他们不断的挥剑舞刀,就是破不开朱棣身上的甲胄。 “千岁!” 听到打斗动静的朱能立马冲了进来。 “不要过来,本王能对付!” 朱棣大喝一声,犹如猛虎,斗的是酣畅淋漓。 “死!” 手中的宝剑已经被砍的全是缺口,二人身上也是布满伤痕。 他们砍朱棣身上,破不开甲,朱棣砍他们一刀,不死即残。 眼看破不开朱棣身上的甲胄,又担心朝廷的兵马赶来,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冲出庙门。 朱棣找准机会,横出宝剑,拦腰切死一人,随后一个健步,宝剑扬起,又将另外一人从背后砍翻在地。 “千岁!” 朱能想说什么,却看到朱棣对着没死透的武士,一剑又一剑的捅了下去,连捅十几剑才停下来,发泄着心中埋藏已久的阴郁。 这一刻,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千岁,道衍和尚……” “死了!” 朱棣将剑扔到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本王亲手杀的!” 道衍知道太多的秘密,绝不能活着带回京城,他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锦衣卫的那些刑具。 一旦被老爷子和永兴知道了他们当年密谋之事,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特别是永兴,那孩子小心眼,说不定父子就在宗人府相聚了。 尘归尘,土归土,随着道衍的死亡,一切都结束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胡观的声音。 “快,包围破庙!” 朱能心中顿时一惊,低声问道:“是驸马胡观,千岁,怎么办?” “道衍已死,不用怕!” 死人是无法开口的。 “砰!” 庙门被一脚踹开,驸马胡观带着士兵冲了进来。 “燕王千岁,你怎么会在这?” 胡观看着地上的尸体,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 “本王发现这里隐藏淮逆余党,就和朱将军过来察看一番,果然发现了道衍姚僧的踪迹,还有这两名江湖武人,已经被本王解决了!” 朱棣很是坦然,挑不出来任何问题,他何尝不明白,朝廷这么多能征善战的武将勋贵,为何偏偏派个驸马过来。 “陛下说,道衍和尚抓活的,你这……哎……” 人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胡观举着火把走了过去,看着死去的道衍尸体,问道:“这是不是真正的道衍,不会是什么替身吧?” “你自己慢慢查吧!” 朱棣懒得多说什么,他也没必要给一个驸马太多的面子,带着朱能直接走了出去。 胡观命人将尸体抬走,到时候要给朝廷交差。 …… 次日清晨,朱允熥从昏迷中逐渐苏醒过来,看守的士兵连忙前去汇报。 没一会儿,朱棣和胡观一起走了进来。 “允熥!” “大将军!” 朱棣坐在床边,神情悲痛,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说道:“你这孩子,你吓死四叔了,你说你要出点事,四叔如何给你大哥交代,如何给你皇爷爷交代,怎么对得起你的父亲啊!” “四叔,我没事!” 朱允熥的手臂被盔甲烫伤,左脸颊嘴角后也被烧伤,即便好了,恐怕也会留下伤疤。 “驸马,朱允炆死了没有?” 胡观正色道:“大将军放心,淮逆尚在,其余余党,或死或被抓,昨晚,妖僧道衍也死了!” “道衍也死了……” 朱允熥有些吃惊,连忙问道:“怎么死的!” 胡观立马看向朱棣。 “昨晚被本王巡夜时发现,本想活捉,却遭到妖僧余党拼死抵挡,迫不得已才将其斩杀,不然就跑了!” 胡观听后咧嘴一笑,倒也没说什么,人已经死了,你现在说什么都对。 “这个妖僧终于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朱允熥还是心思太单纯,道衍死了,他只感觉到心中十分解气,并没有多想。 “其他党羽全部抓到了吗?” 胡观一一说道:“余正明最先落网,道衍被杀,杨政自尽而亡,傅忠被擒,严升,陈继先身死,现在就剩黄子澄,田九成还没有抓到!” 朱允熥咬着牙说道:“抓,一个淮王逆党都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乱臣贼子找出来!” 话音刚落,朱能走了进来,说道:“两位千岁,驸马,黄子澄抓到了,他躲在一处地窖里,被凤阳留守司的兄弟找了出来!” “好!” 淮王之乱,基本已经平定,城内的白莲教余孽,或死或擒。 又过一日,打开城门,所有百姓可以出城,不过出城前需要盘查。 “从哪来的,出城干什么去?” “军爷,俺家在城外,家里都被大水淹了,俺要出城回去看看!” 盘查的官兵看了看这老汉,随即摆摆手,放他出城。 一位身穿破衣烂衫,拄着木棍的农夫混在百姓之中,官兵立马将其拦下,问道:“你从哪来的?” 那农夫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额也是淮南的,家在城外,额要出城去看看婆姨和娃,放额出城可行!” 第79章 平定淮逆 淮南城下,这与其他百姓有着明显口音不同的好汉,让亲自守城的驸马胡观产生了警觉之心。 “刚才你说你是淮南人!” 胡观走了过去,质问道:“我听你这口音不像咱两淮的爷们啊!” 农夫弯着身子说道:“不敢隐瞒军爷,额是陕西人,几年前老家旱灾,额带着婆姨和娃逃荒来到淮南,就此在这落户了,想着进城找碗饭吃,结果遇到淮王造反,额就一直被困在城内,额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军爷,您赏口饭吃吧!” 胡观冷笑一声,随即招招手,士兵立马送来一块馍。 “拿着吧!” 那农夫连忙接了过去,点头哈腰的说道:“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说着,立马咬了一口,慢慢嚼了起来,大步离开,胡观看着他刚才的表现,突然大喊一声:“田九成!” 那农夫突然停了下来,胡观再次大喊道:“拿下!” 面对城下士兵的团团包围,那农夫慌慌不忙的回过头,拖着手说道:“军爷,您认错人了,额不是田九成,额叫王老三!” 胡观瞪着他,缓缓说道:“别的灾民饿的是面黄肌瘦,走路都打晃,而你,,,虽然脸色尽是灰尘,却面色红润,健步如飞,丝毫不看不不出有任何饥饿之相,,,” “本驸马刚才给你馍吃,你只是咬了一口,你若真是饿几天的灾民早就开始狼吞虎咽,在加上你那一口外乡话,本驸马就此断定,你就是当年在陕西造反的白莲教贼首田九成!” 那农夫打扮的老汉脸色瞬间一变,自己好似被人扒开了裤子,被人看个底朝天啊,那是撒腿就跑,可面对城下士兵的包围,哪里还能跑出去,除非弥勒真的降世,附在他身上,才能撞开这些锋利尖锐的长枪。 田九成被一拥而上的士兵按在地上,大声喊道:“白莲烈焰,不死不休!” “去你娘的吧!” 胡观用刀柄之将他砸晕过去,不屑的说道:“喝了多少马尿醉成这样!” ,,, 淮王谋乱,朝廷派大军征讨,不费吹灰之力,仅用三日,就平定此次动乱,所有淮逆骨干全部落网,一个都没跑掉,彻底稳定淮南的局势。 朱允熥还在养伤,城内由朱棣主持大局,如今战乱已平,但城内城外尚有灾民,驸马胡观前往凤阳告知太子朱文珏前来赈灾,由朱棣押送淮逆以及余党回京复命。 朱允熥不同意,他跟着大军一起回京,并叮嘱驸马胡观,朱允炆毒死父亲朱标的事情不要告诉太子。 那小子对他爷爷感情很深,一旦知道这件事,哪里还会赈什么灾,一定拿着刀从凤阳杀到淮南,亲手砍了朱允炆。 ,,, 凤阳! 一辆辆马车拉着成袋的粮食排在衙门外,形成了四五里的队伍,这些都是凤阳勋贵,士绅献给太子殿下的粮食。 太子朱文珏到凤阳后,没有违背父皇的意思,住在凤阳皇城,也没有住行宫,当然也没有去太平乡孤庄村吗,而是住在了凤阳府衙之中。 “曹国公!” “臣在!” 凤阳府衙成了行宫,衙门大堂成了太子办事的地方,朱文珏坐在府衙大位之上,问道:“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李景隆拱手道:“回殿下,那些勋贵,士绅听说是殿下借粮,纷纷拿出家里的存粮,亲自带人送到府衙,还说,都是献给殿下的!” 说着将账本呈了上去,朱文珏扫了一眼,一个献粮的勋贵竟然是他李景隆自己。 “曹国公,你也拿了三万石粮食!” 李景隆笑道:“是,臣在凤阳还有些土地,商铺,都是太上皇当年赐给李家的,臣来的晚,一时半会也凑不了多少钱,就卖了一些土地和商铺,换了些粮食给殿下送来,哎,,,时间太急了,不然臣能凑更多的粮食!” 这段时间李景隆可是忙坏了,押送粮草刚从高丽回来,还没喘口气,又被派来凤阳帮太子赈灾,其他勋贵都出了,他在凤阳也有产业,总不能看着吧。 “曹国公,你的做法,让我很感动啊!” 朱文珏夸赞道:“怪不得太爷爷常说你是大明的忠臣,也是我们朱家的家人!” 李景隆笑道:“是啊,殿下,李家和皇室同气连枝,那是绝对的一家人!” “说的没错,这话我也常听太爷爷说起!” 朱文珏连连点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这些借的粮食,你回头报给父皇,从朝廷调一批过来,还给勋贵!” 李景隆连忙解释道:“这些粮草是臣和汤家,郭家,张家,沐家等十几位凤阳勋贵,还有一些士绅献给殿下的!” 朱文珏咧着嘴笑道:“哦,那这么说,就是不用还了呗!” 李景隆笑道:“殿下能让他们献粮,那是看得起他们,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再说了,整个天下将来都是殿下的,还谈什么还不还事啊!” 朱文珏很是满意,说道:“曹国公,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回头我一定在太爷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李景隆心中乐开了花,拱手道:“臣谢过殿下,不过,,,” “不过那些勋贵和士绅仰慕殿下许久,都想见见殿下,要不臣现在就去安排设宴,殿下晚上与民同乐,彰显皇恩!” 朱文珏听后猛然拿起案上的惊堂木拍了下去,呵斥道:“乐个屁,淮南的百姓还饿着呢,你让我在这享受,我父皇知道了会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太爷爷常说你最会办事,你瞧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啊!” 李景隆万万没想到,小太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拍到马屁股上了啊。 “殿下,是臣考虑不周,臣有罪!” 朱文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扶起李景隆,又变得笑呵呵的,说道:“一家人,什么罪不罪的,赶紧起来!” “曹国公,赶紧收拾收拾,带着粮食前往淮南赈灾吧,那里的百姓还在等着吃饭呢!” “父皇让我体察民情,我要把事情做好,不然,对不起父皇和太爷爷,还有爷爷对我的期望!” 李景隆听后,眼眶瞬间湿润起来,擦着眼泪,一抽一抽的说道:“殿下长大了,却有太子储君的风范和能力,太宗文皇帝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朱文珏咧着嘴说道:“你比我父皇还大二十多岁,怎么动不动就哭啊!” 李景隆抹着眼泪,哽咽道:“臣是为太宗文皇帝感到高兴!” 朱文珏撇着嘴说道:“你就会用这一招骗我太爷爷的感情,我都发现你好几次了!” 第80章 太子的成长 朱棣,朱允熥押送淮逆余党以及三卫兵马离开淮南,前往京城。 如今的淮南由凤阳留守司镇守,以防还有白莲教余党作乱。 朱文珏乘坐车驾来到城前,眼前的一幕让他大为震惊。 只见城外四处都是衣衫褴褛,走路打晃的灾民,烈日当头,很多人趴在土里,不知在做什么。 朱文珏指着外面问道:“李师傅,他们在找什么?” 李进看了一眼,说道:“回殿下,外面的百姓应该是在土里找吃的!” 朱文珏眉头一皱,说道:“庄稼都是长在土上面,土里哪有什么吃的!” “殿下有所不知,灾荒之年,没有粮食,百姓都会在土里找东西吃,野菜,草根,树皮,都能果腹,最后都吃完了,就吃观音土,甚至将石头磨成粉吃……” 朱文珏诧异道:“李师傅,你说吃野菜,树皮,草根我能理解,可观音土是什么东西,还有石头,那土石也能吃吗?” 李进叹息一声,无奈的点点头,说道:“能吃是能吃,但是吃多了会就会腹胀如鼓,无法排便,最后在痛苦中被活活胀死!” “这些惨状臣都亲眼见过,在饥荒之年,就算是易子而食也不稀奇,哎……” 朱文珏实在听不下去了,捏着拳头,对着外面大喊道:“曹国公!” 李景隆立即纵马上前:“殿下,臣在!” “快,把粮食放下来,赈灾!” 朱文珏被李进的话深深刺激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立马大声的吩咐道:“现在,立刻,马上,就在此处,架锅煮粥,蒸馍,做饭,炖肉,全部分给百姓,没有粮食再去凤阳调,没有肉去买,没有柴火就把凤阳的衙门拆了,给百姓发衣服,盖房子!” “从现在开始,不能再饿死一个百姓!” 李景隆正色道:“臣领命!” 天爷啊,我的太子爷啊,赈灾不是你这样赈的啊,灾民能吃上厚粥就不错了,还炖肉……别说现在受了灾,就算不受灾,那平民百姓一两年也吃不到一次肉啊。 再说了,这得需要多少钱啊,户部那几位堂官,都是一群出了名的老抠,就算皇帝开口,他们也不见得一定会给钱啊。 而且,你这位太子爷两嘴皮一碰,又是炖肉,又是发衣服,盖房子,那叫一个爱民如子,那叫一个菩萨心肠,仁义无双,钱的事你是一句也不提啊。 给朝廷报去,说太子要给灾民炖肉,皇帝不一定会骂太子,但一定会骂他们这些人。 简直就是胡来,那太子还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啊! 可太子爷正直善心大发,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是屁话,太子可不管什么钱的事,他就是要让灾民吃上肉。 既然太子都开口了,那说什么都要去办,而且还要让太子称心如意,钱的事,只有他们想办法了。 太子随行的锦衣卫全部化身成为干活的仆人,该架锅的架锅,该烧火的烧火。 朱文珏开始在现场来回巡逻,犹如监工一般,搞得谁也不敢偷懒。 “你添柴火啊,火烧大点,粥煮的就快,我三岁就明白这个道理!” 朱文珏十分的骄傲,对着一名蹲在地上烧火的锦衣卫就是一顿呵斥,恨不得亲自揍他一顿。 “张虎!” 正在往锅里倒米的张虎立马放下袋子跑了过去,拱手道:“殿下,臣在!” “他这么笨是怎么当上锦衣卫的,为什么连烧火都不会,还有刚才那个百户,竟然打翻了半桶水,笨的像头猪一样!” 朱文珏指着身边的锦衣卫问道:“你们锦衣卫难道只会抓人吗?” 张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立马拱手道:“殿下教训的是,回去后,臣一定整顿锦衣卫!” “这个指挥使你要干不好,我回去就让父皇换人!” 这话可把张虎瞬间吓出一身汗,低着头说道:“殿下,臣一定竭尽全力做好,绝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这还差不多!” 朱文珏继续巡视,身后贴身保护他的宋忠低声道:“虎子,你长点心!” 张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的苦笑一声,这小太子在太上皇身边的时候,就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出了宫,那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太子爷的身份和权力让他用的是明明白白的。 此时,锦衣卫的沐昂走了过来,拱手道:“太子殿下,柴火不多了,城内也没有多余的柴火,前往附近砍柴的兄弟还没回来……” 朱文珏环顾四周,指着运粮车说道:“去把粮食全部卸下来,把车子全部砸了烧火……” 说完,感觉还不够,走吩咐道:“把我坐的车也砸了,一同烧了!” 一听太子要把自己的座驾砸了,这还得了,沐昂连忙劝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有什么不可的,让你砸你就砸!” 朱文珏瞪了一眼沐昂,说道:“你办事也挺矫情的,别说当指挥使,你当个佥事都挺费劲的!” 沐昂直接呆愣当场! 任谁都能看的出来,或许是在宫里憋的太久,小太子这次出宫赈灾,没有太上皇和陛下跟着,那真是彻底放飞自我了,看谁都要说几句。 运粮车,还有太子的马车,全部被当成了柴火煮粥,加上后续砍的柴火,一锅锅厚粥可算是熬好了。 “你们一个个还站在哪做甚?” 朱文珏捡起一块小石头扔了过去,呵斥道:“招呼百姓领粥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张虎,亲自拿着铜锣敲了起来。 百姓们早已等待多时,瞬间涌了上来,沐昂大喊道:“老人,妇女,小孩先领,后面排队!” 有锦衣卫在,百姓只得老老实实排队领粥。 朱文珏想到自己曾经跟着太爷爷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于是走到一位坐在地上,正在喝粥的老人身边,学着老爷子的口气问道:“老人家,家里几亩地,今年收成咋样啊?” 老人随口说道:“家里没有地!” “没有地……那你怎么生活啊?” “租地主家的田种,那还能如何!” 朱文珏又问:“够吃的吗?” 老人苦笑一声,说道:“那就要看老天爷了,春种秋收,好年景,虽说吃不饱,但至少能喝口粥保命,一旦遇到灾年,就像今年的大水,那什么都不剩了,还要倒欠地主田租,到死都还不清,哎……” 朱文珏经常跟着老爷子干农活,可那毕竟只是体验,如今听到老人的话,顿时感到心头一酸。 “老人家,我看你身边也没个人,子孙都不孝顺你吗?” 老人听后,神情落寞,低着头说道:“儿子几年前服徭役,疏通河道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孙子春上的时候也饿死了,如今就剩俺一个人了!” 朱文珏听后,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很多,望着遍地的灾民,眼中不禁湿润起来,口中呢喃道:“以前常听说太爷爷和父皇说百姓苦,真没想到,竟然会苦到这种地步!” 第81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 傍晚,太阳落山,夕阳余晖映照在城外,朱文珏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落日,神情凝重,仿佛有了很大的心事。 宋忠带领着锦衣卫林立在周围,不敢上前,又不敢远离。 李景隆有些担忧的问道:“李大人,太子殿下在那坐了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是怎么了……可别出什么事啊!” 李进凝视着不远处的太子,说道:“有这么多锦衣卫保护,出不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太子的安危,而是这……” 李景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担心的是太子心理会出问题。 “这人啊,总是会成长的,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李进悠悠说道:“太子爷是在深宫长大的,从小被太上皇庇佑,嫡出的皇重孙,受整个皇家的宠爱,没见过什么风雨……” “如今看到外面百姓的苦难,心里一时接受不了!” 李景隆听后感慨道:“殿下倒是一副好心肠啊!” 李进长叹一口气,说道:“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陛下让太子殿下来淮南是体察民情,赈济灾民,说白了,就是想让殿下尽快成长起来,将来当个合格的储君!” “佛家说,明白了佛经的真谛叫顿悟,太子殿下应该就是顿悟了!” “此次赈灾,殿下虽然做的不合理,但那颗心系百姓疾苦的心却是好的,这也是陛下让殿下来淮南的用意!” “太子殿下才十一岁,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太上皇和陛下知道后,一定会很欣慰,太子确实长大了!” 和灾民聊了一阵后,朱文珏整个人都变得抑郁了。 李景隆突然转身,略带深意的问道:“李大人,你说太子殿下最像谁?” 李进淡淡一笑,说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多此一问!” “太子殿下虽然是在太上皇身边长大的,但处事的风格却和先太子很像,有些事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能看出殿下的本意!” 太宗皇帝也好,孝康皇帝也罢,其实在他们这些东宫老臣心中,还是想叫一声先太子殿下! 李进回头问道:“你说的是殿下砸自己的马车,当柴火给百姓煮粥喝吧!” “当时城外没有多少灾民看到,太子这样做,完全出于本心,曹国公,你有些小人之心了!” 李景隆连忙摆手,坦然一笑,说道:“是我李某人小人了,太子殿下却有先太子之风!” 李进突然笑道:“曹国公,太子殿下要真有先太子之风,恐怕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啊!” “什么意思?” 李景隆眉头一皱,这话他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能捞钱就多捞点吧,只要不与民争利,别太过,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李进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不是……李大人……” 李景隆连忙扯住李进,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进突然问道:“太子殿下让你给百姓弄的肉,衣服,还有盖房子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李景隆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颇为无奈的说道:“几万受灾的百姓,就算吃上一顿肉,一人一件衣服,这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还有盖房子……” “殿下让我去办,我又不能不办,可偏偏这事还不能报上去,问朝廷要钱,那就是纯粹的找骂……” “我能有啥办法,只能舍了我这张老脸,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找那些勋贵帮忙,把我爹,我爷爷都搬出来了……” 李进听后问道:“他们帮你了?” “屁!” 李景隆气愤道:“这些勋贵……别看嘴上说的好听,一个个都是铁公鸡,他们给太子殿下送粮食,都他娘的是想投机取巧,想好事的,结果太子压根不鸟他们……” “无利可图,这些铁公鸡原形毕露,再找他们办点事,门都没有!” “他们不管,我不能不管啊,毕竟太子殿下把事情交给我去办的,哎……” “没办法,我只能把凤阳李家的产业全部抵给了他们,这还不够,又打了三十多万两的借据!” “我是倒霉透顶,跟着太子出来办趟事,把家里吃饭的锅都贴进去了!” “李大人,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的厉害,她要知道了这事,绝不会和我善罢甘休!” “这钱还不能问朝廷要,就算要了,也不会给!” “哎……难……难啊!” 李景隆是想给太子卖个人情,可这人情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超出了他的预期。 李进听后,既没有嘲讽,也没有同情,反而悠悠说道:“所谓陪太子读书,就是如此!” 李景隆苦笑一声,说道:“我早晚陪太子读个倾家荡产!” 李进趁机说道:“为了太子殿下,你也挺不容易的,我给你透个信吧!” 李景隆顿时来了精神,李进虽然官不大,但权力很大,而且常伴皇帝和太上皇身边,参与朝政,出谋划策,乃是皇帝的头号智囊。 “李大人,请讲!” 李进低声道:“如今淮逆之乱已平,估计高丽那边的战事也快结束了,朝廷下一步的新政国策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谁不知道,司马院呗!” 李景隆顿时没了兴趣,说道:“朝廷虽然还没正式定下司马院的大司马人选,但谁都知道,必然是蓝玉,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反正和我是八杆子打不着……” “不是……李大人,你能帮我拿下大司马之位啊!” 李进连连摆手,说道:“司马院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就算让你去当这个大司马,傅友德,耿炳文,郭英那些老将能服你啊,我说的是开海之事!” “害,开海谁不知道啊!” 李景隆更没啥兴趣了,说道:“要不是高丽战事耽搁,今年就开始下水了!” “你只知道开海,具体什么时候开,派谁去主持开海大业,市舶司官员怎么安排,百姓的船如何下水,商人如何出海经商,货物有哪些,海税是多少,怎么收……等等,这些你都知道吗?” 李进一番话把李景隆说的一愣一愣的,开海绝对是一个积累财富最好的机会,其中的暴利大到不可想象,一个倭国就有数不尽的银矿,不过,这其中的红利都让皇帝自己吃了。 皇帝为什么要打高丽,朝廷一度有过传言,说是为了高丽大量的铜矿。 由此可见,海外诸国一定也有大量的财富,这无疑让李景隆十分的动心。 “李大人,咱这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李字,你指点一二!” 李进点头道:“看在你为太子殿下尽心尽力的份上,好说!” 第82章 为民谋福的太子爷 二人谈话间,沐昂提着食盒从远处走了过来,看样子是给太子送过去的。 “沐镇抚使,你拿的什么东西?” 李景隆招手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从中午就没吃饭,我想着一定是这里的饭菜不对胃口,就去凤阳找人专门做了几个菜送来!” 沐昂直着脖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李景隆立马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是一道先炸后淋汁的糖醋鱼,第二层是卤好的烧鸡,还冒着热气呢,第三层还没等他打开就被沐昂按住。 “我说曹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亲眼盯着厨子做的,也让人试过毒了,没有任何问题!” 李景隆皇亲国戚,地位尊崇,再加上八面玲珑的为人,几乎所有人都敬他三分。 但出身沐家的沐昂同样身份尊贵,当年沐英的地位不差李文忠半分。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没说饭菜有问题!” 李景隆指着周围正在喝粥,休息的百姓,说道:“你觉得在这地方,给太子殿下送去大鱼大肉合适吗?” “你难道要让百姓看着太子殿下在那吃鱼吃鸡?” “太子殿下正在忧心百姓,你把饭菜送过去,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被臭骂一顿,不信你可以去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 沐昂听后,心中顿时琢磨起来,仔细想想李景隆的话,不无道理啊。 “不是……太子殿下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饿坏了身子,太上皇能剥了咱们几个!” 沐昂确实急了,很急,太子不吃饭,这比天塌了还要严重。 老爷子平常最疼这个皇重嫡孙,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你盛碗百姓喝的粥给殿下送去,或许会吃上一些……” “当真?” 沐昂有些怀疑。 “你不去我去!” 说着,李景隆就准备动身,沐昂为恐被抢了功劳,立马跑去盛粥了。 李景隆将他带来的饭菜直接拿走了! “殿下,您吃点东西吧!” 沐昂端着一碗厚粥捧了过去! 朱文珏神情凝重,回头问道:“百姓们都吃了吗?” “回陛下,来到的百姓几乎都领到了厚粥。 听到百姓都吃了,忧国忧民的太爷子这才接了过来,喝一口,感觉并没有什么味。 赈灾的粥,就是水加粮食放在一起煮,没什么味道,朱文珏跟着老爷子在宫里喝粥, 最起码还有一碟酱菜。 “百姓实在太苦了!” 朱文珏感慨道:“春种秋收,除了给地主田租,还要向官府朝廷缴纳赋税,到了冬天,还要去服徭役,哎……” “我也终于明白,我父皇的新政为什么会推行的如此艰难,有些人该宽容相待,有些人就是欠揍!” 沐昂有些听不懂太子的言外之意,自然也接不上话,他就不是一个会拍马屁的人。 “沐昂,云南的百姓过的好吗?” “回殿下,尚可!” 朱文珏不高兴了,质问道:“尚可是什么屁话!” “回……回殿下……” “你不用回了,退下吧,把李师傅叫来!” 朱文珏懒得再和沐昂废话。 没一会儿,李进走了过来,拱手道:“殿下!” 朱文珏擦了擦嘴上的粥,问道:“李师傅,我想问你,咱大明的百姓都像淮南一样,过的这般苦吗?” “回殿下,并非如此!” 李进耐心的说道:“咱们大明疆土辽阔,以淮河为界,分为南北,北方百姓较为艰苦,尤其是淮河,黄河两岸的百姓,一旦河堤决口,滔天大水席卷而来,土地被淹,房屋被毁,人畜皆亡,大灾之后又有大疫,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朱文珏听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忧虑起来,问道:“那南方呢?” “相比较北方,南方的百姓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山多林密,加上瘴气,种不了庄稼,那里的百姓过的也很艰难!” 朱文珏苦着脸又问道:“难道我大明所有的百姓都过的很艰难吗?” “殿下,江南富庶之地,那里的百姓要好过一些!” 总算听到一个好了,但朱文珏却高兴不起来。 当初,朱雄英让他来淮南,交代了很多,但朱文珏并没有放在心上,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好玩和显示自己太子的威风。 可经过和百姓们的交谈,才知道原来百姓过的比他想象中的苦很多,这无疑也深深刺痛了内心最柔软的神经。 朱文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李师傅,你刚才说,淮河,黄河两岸的百姓最苦,是因为河堤决口……” “是!” 李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太子八成又要整事了。 朱文珏突然招手大喊道:“曹国公,你过来!” 李景隆顿时一惊,立马跑了过去,拱手道:“殿下!” 朱文珏站了起来,突然笑道:“曹国公,论起辈分,我该叫你一声伯父吧!” “臣不敢当!” 按照辈份来讲,李景隆确实是太子的伯父,可人家是太子,是储君,而你只是臣子。 朱文珏叫胡观一声姑爷,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有什么不敢当的,太爷爷常说,亲人之间要常走动,不然就生疏了,时间一长,也就不亲了!” 朱文珏像个小大人一样,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 “朱家就你们李家一门皇亲,你说咱们要是不亲,岂不是伤了太爷爷的心!” 李景景突然感觉眼皮直跳,连连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朱文珏继续说道:“其实说起来了,我在宫里的时候,挺喜欢李辰的,所以我想等他打完高丽,立了军功回来,让我太爷爷出面,赐他一个公爵,仍是曹国公,你们父子同爵,想必又是一段佳话!” “啊!” 听到此话,李景隆心中瞬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整个人激动万分,这才发现,原来是左眼在跳。 民间俗语,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眼跳,好事到,这不好事就来了。 “臣代犬子,叩谢殿下皇恩!” 一旁的李进感觉有些不对劲,太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大本堂也经常教他读书,绝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好处的人,这其中有恐怕有诈啊。 本想提醒一下李景隆别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可看他那个兴奋劲,恐怕说什么都没用了。 “谢什么,别太客气,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太子能帮的一定尽力去帮……” 说着,朱文珏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如果我有困难了,你会不会帮我?” “那是自然!” 李景隆想都没想,极为严肃的说道:“李家愿为太子殿下分忧,万死不辞!”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 朱文珏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什么……李伯父,你借我点钱,我想把整个淮河两岸的河堤加固,让百姓以后不用再受水灾之苦!” 第83章 修河 应天府,皇宫! 夏日炎炎,毒辣的太阳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地上的石砖被烤的滚烫,踩在上面,仿佛能把鞋底烫化。 到了夏天,皇宫大殿,十分闷热,老爷子不让用冰块降温,在大殿处理政务,那真叫一个遭罪,老爷子也一样,酷热之时,也很少在乾清宫带着,一般都会到内花园的凉亭避暑。 躺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听着蝉鸣,看着绿油油的庄稼和各种瓜果蔬菜,真叫一个享受。 朱雄英穿着一身白色的绸制汗衫走了过来,脚上是一双单层的布鞋,坐下来后,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老爷子摇着蒲扇,正眼瞧了瞧,撇着嘴说道:“你这是穿的哪一套,你是皇帝,要有皇帝的威严,你说你整天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你啥时候能不让咱操心啊!” 对于老爷子有事没事说上几句,朱雄英早就麻木了,不反驳,也不承认。 “老朴,去田里摘个瓜,放井里冰着,一会儿拿来解解渴!” 朱雄英又交代道:“摘个大的!” “摘什么瓜!” 老爷子突然坐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那是咱种的瓜,你说摘就摘了,那是给你吃的吗,那是咱给文珏种的,他不在,谁都不能动!” 朱雄英咧着嘴说道:“老头子,再不摘就烂地里了!” “那也不给你吃!” 老爷子又躺了下去,朱雄英对着朴不了摆摆手,小声说道:“赶紧去!” “文珏在凤阳怎么样了?” 老爷子现在眼里只有这个重孙子了,那是一天念叨八回,太子出去的这段时间,他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文珏在淮南赈灾呢,挺好的!” 提到朱文珏在淮南干的那些事,朱雄英就忍不住想笑,说道:“这小子到了凤阳,没去皇城,也没去咱太平乡老家,而是住在了凤阳县衙,还没等朝廷的赈灾粮赶到,他就让李景隆去找凤阳勋贵士绅借粮赈灾!” 老爷子一听,立马坐了起来,乐呵道:“救灾刻不容缓,文珏做的不错啊,看来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您先别急着夸啊,我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有些颇为无奈的说道:“到了淮南,他见百姓疾苦,说什么都要让百姓吃上肉,还要发衣服,又让李景隆去凤阳弄肉,弄衣服,搞得老李也没办法,把凤阳的产业都卖了,另外还借了三十万两银子,这才满足了咱太子爷的要求!” 老爷子听后,立马笑了起来,不过笑的却很僵硬,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孩子能想着给百姓肉吃,衣服穿,证明以后会是一位爱民的好皇帝,好事,好事!” 朱雄英有些想笑,可又有些笑不出来,说道:“这还不算完,这小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又问李景隆借钱,说要加固整个淮河的大堤,把老李搞得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奏报朝廷了!” 修整个淮河,别说把李家掏空,就是把国库也掏空,把整个皇宫卖出去,那都修不起,如此大的工程量,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将是无法估计的,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事。 “虽说修整个淮河有些不现实,但至少这孩子心是好的!” 老爷子也是无奈的笑了笑,夸赞道:“不错,很不错!” 其实,朱文珏能做到这样,朱雄英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这小子没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自己跑去玩,而且对赈灾的事情亲力亲为,还是很上心的,证明心里有百姓,这已经超出了朱雄英的期望了,毕竟太子才刚满十一岁,又是在宫里长大的,对外面的现实情况陌生,也是情有可原的。 教育皇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的来。 “太子储君,还是要多出去历练,多看看民间疾苦,百姓艰难,才能知道百姓真正要的是什么,在这宫里呆着,看上十天十夜的奏本,都不如去民间和百姓聊上两句话明白的更多,相信文珏这一次去淮南赈灾,会明白很多道理,改掉身上的顽劣!” 朱雄英感慨道:“咱家三代人都对这孩子寄予厚望,我也希望他能尽快的成长起来,担起太子储君的重任!” 老爷子却不这么认同,说道:“贪玩是孩子的天性,还是活泼点好,你看看文珂,这么小的孩子,整天抱本书,像什么样子,早晚读成书呆子,要咱说,就放开了让他玩,玩够了,自然就收心了!” 玩这东西,就没有什么收心,只会变本加厉,越来越贪玩,可还没等朱雄英反驳,老爷子又埋怨道:“大孙,不是咱说你,你真是闲的,文珏才多大,你就让他出去,要历练也要等他再大一些,咱也能陪他去啊!” “你倒好,不吱不声,咱让人喊他去吃饭找不到人了,这才知道你让他去凤阳了,你可真行啊!” 朱雄英对着老爷子撇撇嘴,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要走人,对于朱文珏的教育问题,爷们俩不是吵一次两次了。 “你回来,咱还没说完呢!” 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朱雄英只得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文珏是太子,他要修河堤,你就给工部拨点银子,让他去修吧!” 听到此话,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苦着脸说道:“不是,,,皇爷爷,文珏还小,不懂事,您怎么还跟着闹啊,修河,国库上哪弄这么多钱去啊,这刚从江南弄点钱,不得省着点花,朝廷要用钱的事多着呢,我给你算算,打高丽,粮草辎重要钱,回头还要封赏,抚恤,还有,,,” “得得得,你够了!” 老爷子烦的连连摆手,说道:“你不用给咱算什么账,你也别拨太多,就二百万两吧,把凤阳之地的河道修修,这一片经常决口,也是最严重的地方,还有,咱担心万一哪天淮河决口,淹了皇陵,你说等咱死后,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再说了,文珏都开口了,你总得给太子爷这个面子,你就让他去做吧,两淮的百姓也会记得他的好!” 老爷子执政的时候,一个铜板都要掰成两半花,吃烧饼连掉在桌子上的芝麻都要捡起来塞嘴里,现在不当家了,花钱那叫一个狠,二百万两银子,从他老人家嘴里说出来,那比喝凉水都简单。 洪武朝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老人家花钱这么潇洒啊! “成!” 朱雄英倒也没反对,毕竟修河道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第84章 关进宗人府 深夜! 朱棣,朱允熥率领平叛大军来到京城,此时城门早已关闭,路上也无行人。 朱允熥由于受伤,骑不了战马,只能坐马车,便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朱棣。 朱棣是绝对不想来京城的,因为秦王的事,他不想面对父皇,更不想面对皇位越坐越稳的大侄子,但是没办法,他必须回京复命,有些事情也必须做个了结。 更何况驸马胡观一路跟着,有这个眼线在,朱棣也做不了什么,说不了什么。 除此之外,大军还押着几个囚车和一队犯人,自然是起兵谋反的朱允炆,余正明,傅忠,黄子澄,田九成以及上百名被俘虏的白莲教余孽。 进入外城,大军减缓速度,全部步行,很快便来到皇城下。 城池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常升呵斥道:“大军止步!” 朱棣看到常家人就疼头,有驸马胡观在,他的懒得和常升搭话。 “常指挥使,平淮讨逆大将军徐王,携燕王千岁平叛回京复命,请速开城门!” 胡观话音刚落,朱允熥也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常升自然认得三卫兵马以及让他对厌烦的燕王,没好气的说道:“城下候命!” 没一会儿,城门缓缓打开,常升带着一名文官走了过去。 常升看了一眼朱棣,挺着胸脯子,傲然说道:“圣上口谕!” “圣恭安!” 朱棣,朱允熥,胡观三人撩起衣服,跪了下来。 “大将军朱允熥移交帅印,兵符,回府养病,不用早朝,三卫兵马就地解散,各自回营!” “淮逆朱允炆押送宗人府暂时囚禁,听候朝廷宣判!” “黄子澄,田九成,傅忠等余党由刑部接管,严加审问,问罪论刑!” “燕王明日下午进宫议事,驸马胡观立刻进宫面圣!” 三人叩首,站了起来。 刑部尚书暴昭立马带着人将囚车拉到了刑部。 常升问道:“燕王千岁,是你带着淮逆前往宗人府,还是由我五城兵马司代劳啊!” 朱棣摆手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牵着马直接进城了,连续赶路好几天,也确实累了。 燕王一走,剩下都是自己人了,常升立马都上前,关心问道:“三爷,你怎么样了?” 朱允熥被烧的不轻,特别是手臂,被甲胄严重灼伤。 “二舅,我没事!” 看着他涂满草药的手臂,常升心疼的直掉眼泪,说道:“大姐要是还在,看到三爷伤成这样,该有多伤心,哎……都是我们几个当舅舅的没保护好你!” 朱允熥心中温暖不已,如今能真心关心他的人不多,除了大哥朱雄英,恐怕就只有舅姥爷蓝玉和三位舅舅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亲情。 “二舅,我没事,别担心,养养就好了!” 朱允熥反过来安慰常升,说道:“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在所难免的事情!” “淮逆!” 常升猛然瞪着囚车里的朱允炆,死死的按着刀柄,咬牙切齿的说道:“乱臣贼子,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朱允炆坐在囚车内,靠在角落,头发凌乱,神情落寞,他早已心如死灰,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算了,二舅,把他带到宗人府关起来吧,怎么死就交给朝廷吧!” 常升大手一挥:“押下去!” …… 深夜,宗人府! 平常安静的高墙内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动静。 朱高煦睡的正香,突然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气的开始捶打墙壁,大喊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宗人府的人呢,去看看怎么回事,烦死!” “丫的,在宗人府都睡不好觉!” 朱允熥在的时候,他还能隔着墙,相互聊聊天解闷,朱允熥走了,他又成了一个人,狂躁症又开始犯了。 “有病,呸!” 朱高煦对着地上吐了口痰,这才翻个身子继续睡觉。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铁链碰撞的金属声,朱高煦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双眼自言自语道:“卧槽……不会有人被关进来了吧!” 宗人府,那是关皇亲的地方,也就意味着,被关进来的人,不是自己的叔叔,就是同族堂兄弟。 想到此处,朱高煦立马起身,快速趴到窗户前,整个人十分的兴奋。 “嘿……外面的……谁被关进来了?” “是淮逆!” 朱高煦挠了挠头,心想淮逆是谁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门已经被打开。 “卧槽,你是朱允炆!” 只见朱允炆被两个宗人府的官员架了进来,手脚都带着铁链,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条腿又被朱允熥一棍子打伤,如今就连站起来都费劲了。 “朱允炆,你怎么被人打成这副鸟样了!” 朱高煦幸灾乐祸的笑着。 “高阳王,还请你看着点淮逆!” 朱高煦虽然被削了爵位,但被贬进宗人府的马屁精解缙还是以高阳王相称。 “走吧,走吧,赶紧走,我要找他聊聊,嘿嘿……” 朱高煦迫不及待的赶人! 房间大门被锁上,朱允炆一瘸一拐的坐在了角落里,朱高煦立马凑了过去,笑道:“嘿……朱允炆……你弟弟前些日子刚走,结果你又进来了,怎么,你们哥俩商量好的啊!” 朱允炆低着头,并没有理会他。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说话的人,朱高煦睡意全无,整个人十分的亢奋。 “朱允炆,我听说你造反了,瞧你这熊样,一定是失败了……” “你打的过永兴都怪了,不过,该说不说的,我爹不敢干的事,你都敢干,你真是好样的,够虎,我佩服你!” “不过,佩服归佩服,我还是有点看不起你!” “并不是你失败了,我朱高煦从不以成败论英雄,你知道为啥不?” 朱高煦盘腿坐在床上,对着朱允炆指指点点的说道:“要说永兴亲自去了,你败的也不亏,可这次去的是朱允熥啊,他才从宗人府走几天,你就被抓来了,你咋这么无能啊!” 朱允炆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朱高煦,眼中尽是怒火。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咋的,你想和我打一架啊!” 朱高煦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我劝你省省吧,我不想揍你,揍你一个败军之将,实在没啥意思!” “再说了,你也没得罪我……” 说到此处,朱高煦突然说道:“不对,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时候在宫里读书的时候,我跑出去玩,是你向皇祖父告我的状,我大哥都告诉我了,害得我被抽了一顿!” 朱高煦开始故意找茬,立马站起身来,拳头捏的啪啪作响,不怀好意的笑道:“朱允炆,我大人有大量,你现在让我揍一顿,当年的事我就不给你计较了!” 第85章 最后的真相 皇宫,望江楼!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登顶之上,可俯视这个那个皇宫,先太子朱标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独自一人来这里处理一些在奉天殿处理不了的政事,同时,这地方也是影子暗卫在宫里的大本营,除了皇帝本人,没有圣意,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深夜不似白日那般酷热难耐,一阵阵清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人感到很舒服。 朱雄英独自坐在望江楼之上,望着漆黑清冷的皇宫,神情凝重,不知在想着什么。 朴不了小声说道:“万岁,驸马都尉胡观到了!” 朱雄英回过神来,说道:“让他上来!” “遵命!” 胡观一步步登上望江楼内的木梯,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紧张,宫里有座望江楼,相当于城池的箭楼,可俯视皇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作为驸马,他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在这里见自己。 楼顶之上,一盏烛火被纱笼罩着,映衬出皇帝年轻而又颇有威严的脸孔。 “臣胡观见过陛下,圣恭万安!” 朱雄英回过身来,微微颔首,说道:“坐吧!” “谢陛下!” 从成为驸马后,胡观就比较低调,不参与政事,不怎么与皇亲勋贵官员往来,老爷子当初挑他为驸马,也不过是拉拢勋贵之意,其实内心并不认可这个女婿,同为驸马都尉,他远远不如梅殷受重用。 此次,皇帝突然召他辅佐徐王前往淮南,平定淮王之乱,意思也很明确,就是盯着燕王朱棣,防止他搞一些小动作。 其实胡观也搞不明白皇帝让自己去淮南是不是要被重用的开始,心里也不断打鼓,即使皇帝让他坐下,他也只敢用屁股稍微挨着椅子边缘。 “陛下,此次出征淮南,仅用三日,就平定淮王之乱,擒获淮逆党羽以及白莲教余孽上百人,如今全部押到京城,交予刑部,淮逆本人被关进了宗人府,不过,,,” 胡观突然站了起来,拱手道:“不过徐王千岁被大火烧伤,,,” “陛下!” 胡观跪了下来,说道:“臣没有保护好徐王千岁,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朱雄英深呼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不怪你,起来吧!” 胡观捏了一把冷汗,谁不知道,徐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备受疼爱,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皇帝竟然没有发火问罪。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悠悠说道:“说说燕王这次出征淮南的事吧!” 让你去淮南,就是盯着燕王的,真说辅佐徐王平叛,那就不会让你这个驸马去了。 “回陛下,臣跟随徐王平叛间,并没有发现燕王有什么动作,不过,臣却发现几处不似疑点的疑点!”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说?” “陛下,就在进城当日,淮逆举火自焚,徐王重伤后,将兵权交给了燕王,当晚,燕王亲自率领大军在全城搜捕党羽和白莲教余孽,臣亦跟随巡城!” 胡观回忆着前几日在淮南发生的事情,缓缓说道:“当晚是后半夜,臣巡城之时见到了燕王,他只带了部将朱能,臣就派人在暗中跟随,回来的说,燕王去了一处破庙……” “臣立马带人赶了过去,到了破庙却看到姚僧道衍已死,被燕王所杀!” 听到此话,朱雄英并没有感到诧异,这件事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死的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道衍?” 朱雄英有些怀疑的问道,毕竟道衍可不是一般人,释儒道三教兼修,身怀屠龙术,却有改天换日的能力,费了这么大的劲,可别又杀错人了。 胡观十分肯定的说道:“回陛下,经过臣百般调查,死在破庙的那个和尚长相奇特,三角眼,面有病虎之相,确实就是真正姚僧道衍!” 朱雄英听后终于松了口气,这个祸乱天下的姚僧终于死了! 胡观低着头继续说道:“陛下,淮逆在自焚前说,他说……秦王之死与燕王有关……” 关于当年秦王之死,老爷子派锦衣卫的宋忠调查过,乃是天下第一相术师袁拱所为,此人和道衍是至交好友,他出道也比道衍早很多。 “淮逆说是燕王所为?” 其实,朱雄英也知道这些事情,老爷子也曾经质问过朱棣,不过,朱棣最后咬死没做,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老爷子也不想太过追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算查到是燕王害了秦王,他这个当老父亲的又能如何! “陛下,淮逆倒是没有说是燕王害死的秦王,不过,听其中意思,也不难发现,与燕王有关……或许是燕王背后授意……” 驸马胡观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淮逆故意诬陷燕王,挑起皇家内斗!” 朱雄英扶着额头,轻声叹息,颇为的无奈,道衍已经死了,只要燕王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这事恐怕再也查不清了。 “哎……” 老爷子还活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是骨肉相残,有些事真的很难做啊! “陛下,还有一事,臣……臣……” 胡观欲言又止,他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心里已经无法想象,自己把那件事说出来,皇帝和太上皇的怒火会不会把整个皇宫烧起来。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吞吞吐吐做甚,有什么话就直说!” 胡观的手臂都在轻微发抖,额头上布满了豆大了汗珠。 “陛下,淮逆在自焚前还说……还说……还说,当年太宗文皇帝是他派人暗中下毒毒死的,文皇帝在世时,已经查到是淮逆所为,但为了皇家的尊严,直到薨逝都没有说出来,最终将这个秘密带走了!” 胡观的声音都在打颤,他不敢抬头直视皇帝的眼神,不过可以想到,皇帝现在的眼神如同一把从怒火中抽出的刀子一般,锋利无比。 “陛下,淮逆说出此事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士兵和围观的百姓,全都听到了,恐怕是瞒……瞒不住了!” 胡观说完,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他已经感受到皇帝的怒火即将爆发,片刻的安静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只见朱雄英按着石桌,缓缓站起身来,鼻翼张开,喘着粗气,双眼赤红,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整个人充满了杀气,让旁边的胡观感到不寒而栗! “朱……允……炆!” 朱雄英面孔逐渐狰狞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个弑君弑父的畜生,朕要将你千刀万剐,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第86章 急火攻心 胡观不敢接话,更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朱雄英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导致整个人精神恍惚起来,胸口犹如压着千斤的巨石,压的喘不过气来,压的让人无法呼吸。 “噗!” 朱雄英突然感觉嗓子一甜,犹如被钢针扎中,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眩晕感。 “陛下!” 这一幕吓的胡观差点腿软瘫在地上。 朱雄英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摆手道:“别过来,一时急火攻心而已,朕没事!” 一口鲜血吐出来,朱雄英顿时感觉胸口不再疼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但剧烈的疼痛感始终没有消失。 听到望江楼上的动静,下面立马传来一阵脚步声,朱雄英扶着额头,艰难的说道:“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胡观立马对着下面喊道:“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上来!” 黑夜的风不断吹来,吹在脑子上,吹的头疼欲裂。 胡观上前说道:“陛下,臣去御医吧!” “不用!” 朱雄英吩咐道:“去告诉朴不了,朕龙体欠安,明日大朝会,推迟到后天,另外把皇后给朕找来!” “臣领命!” 没一会儿,楼下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婉儿披着一件披风登上望江楼,借着烛光,看到了石桌上的血迹,顿时一惊,手中的灯笼瞬间脱手。 “陛下,你怎么了?” 李婉儿慌忙跑了过去,抱着朱雄英,眼泪夺眶而出。 “陛下……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不用!” 朱雄英脸色苍白,嘴角依旧留着血迹,紧紧的抓着李婉儿的手,说道:“扶朕回东宫!” “陛下!” 李婉儿扶着朱雄英的手臂,一步步走下楼,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道:“陛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吓妾身行吗?” 朱雄英走路踉跄,声音沙哑的说道:“别哭,朕真的没事!”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东宫,朱雄英躺了下来,李婉儿立马吩咐人去打一盆热水,亲自擦着朱雄英嘴角上的血迹。 “陛下,英哥……你到底怎么了?” 李婉儿急的大哭起来,说道:“你告诉我行吗?” 朱雄英半躺在床上,深呼一口气,望着大殿的房梁,呢喃道:“皇后,婉儿,你坐下陪朕说说话吧,朕有好多话想说!” 朱雄英心中十分压抑,有些话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至极。 李婉儿紧紧握着朱雄英的手,郑重的点点头。 朱雄英的回忆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缓缓说道:“记得咱们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咱爹不在,后来他从凤阳祭祖回来了,朕就开始和他对着干,那时候你还劝我,你说咱爹人不错,对你这个儿媳妇很好,劝朕不要和他作对了!” “其实朕并不是非要和他作对,而是看不过他偏心,他对朱允文一个样,对允熥又是一个样……” “后来,咱们有了文珏和大丫,我也懒得和他作对了,只是除掉了想害你的吕氏!” “再后来,我当了皇太孙,跟着皇爷爷学习处理政务,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其实,咱爹绝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是身为太子储君,有些事他是迫不得已去做!” “他在东宫装病那几年也没闲着,在背后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了,他是为了我而活着!” “直到后来,我们父子下了一盘大棋,他不惜用自己的命来帮我坐稳皇位,我也想不到,出征的那天将是最后的永别!” “我悔啊,我真的好悔,早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局,我就不应该去打仗……” 说着说着,朱雄英早已是泪流满面,铁血的帝王也有真情的一面,而这一面也只能在妻子面前倾诉。 “婉儿,我曾经给你说过,我不是这里的人,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就算不是父子,也早已被这份亲情所感化,他是我爹,真的是我爹啊!” 李婉儿擦着眼泪安慰道:“陛下,太宗文皇帝已经走了,莫要太过伤心,不管你从哪里来,你都是文皇帝的嫡长子,你是皇爷爷亲自传位的新君,你是大明朝的永兴皇帝啊!” 朱雄英伤心到了极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痛哭道:“我宁愿不当这个皇帝,也不想让我爹走,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啊!” “过年的时候,文珏哭着要找爷爷,你知道朕心里有多难受吗,朕在太庙偷偷哭到了半夜!” “父亲是多好的储君啊,如果他还活着,这个江山治理的一定比朕好,咱们一家人,四世同堂,其乐融融,真是美好,可惜……” 朱雄英双眼通红,突然变得悲愤起来,捏着拳头说道:“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被朱允炆这个畜生打破,他为了那个皇位,竟然毒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李婉儿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问道:“陛下,你说太宗文皇帝是被淮王……” “对,就是那个畜生做的,当初我从漠北回来,就不应该放他回封地,应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死他,去他娘的名声,朕不在乎那些虚名!” 朱雄英怒骂道:“养不熟的狼崽子,该把他剁碎了喂狗,不……让他和他那毒妇的母亲一样,挫骨扬灰!” 李婉儿听后却是长叹一口气,说道:“陛下,淮王妃和他儿子,你准备如何处理?”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说道:“已经烧死了!”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这一夜,朱雄英都没有睡觉,悲愤之余,心中又担忧起来,朱雄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子,瞒是一定瞒不住的。 次日,朱雄英红着双眼,满是落寞的走出东宫,该来的迟早会来。 来到乾清宫大殿,云成走了出来,拱手道:“万岁,皇爷不在!” “去哪了?” “奴婢不知!” 这个时辰,老爷子一般都会在乾清宫吃饭,朱雄英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昨晚有谁来过?” 云城恭敬道:“回万岁,太上皇深夜召见了驸马都尉胡观!” 朱雄英瞬间脸色一变,天爷啊,老爷子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八成去宗人府找朱允炆了。 “快,备车,朕要去宗人府!” 第87章 你太蠢了 清晨,宗人府高墙之内,一缕刺眼的阳光照在昏暗的房间内,也照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朱允炆身上。 朱高煦将送来的饭菜放在朱允炆面前,几个馒头,一碗粥,一碟小菜,随后坐在地上,拿起筷子,大口咬着馒头,吃了起来,在这宗人府,能吃上这些东西,已经算很不错了,老爷子的早饭也不过如此。 “以前不觉得这馒头有多好吃,可今个不知怎么了,突然发现,这馒头小菜配上这热粥,竟然莫名其妙的香,真好吃,嘿嘿!” 朱允炆依旧坐在角落里,靠着墙壁,不为所动,准确说,他那条腿被朱允熥打伤,昨天晚上又被朱高煦揍了一顿,加上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早已经不太能站起来了。 朱高煦吃着馒头,故意吧唧的嘴,让朱允炆听到。 “朱允炆,你还记得咱们几个皇孙小时候一起在宫里读书的时候吗?” 朱高煦说起了往事:“那个时候你大哥走了,皇祖父就开始疼你了,你呢,整天故意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皇祖父夸的最多的就是你还有我大哥,骂的最多的是我!” “都是皇孙,其实你也没什么亏的,皇祖父至少疼了你十年,而他老人家都没正眼瞧过我这个孙子!” 听到朱高煦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也让落魄的朱允炆想起了那十年的岁月,那十年,他独受宠爱,父亲,母亲疼爱自己,皇爷爷眼里都是自己,整个东宫的臣子全都围着自己转,那十年过得真是幸福啊。 “你知道你为什么比不过永兴吗?” 朱高煦也知道他不会理会自己,用筷子指着他说道:“你总是以为是嫡庶的身份,当然了,肯定有身份上的差距,但我觉得,还是你这个人不行,你太蠢了!” “这个问题,以前我问过我大哥,我大哥说,皇祖父把你当孙子对待,可你始终把自己当臣子,在你心中,皇祖父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你从来没想过,他是我的爷爷!” “可能你会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几千年的礼法,即便是父子,也要遵守君臣之礼,这样没错,但这就是你最蠢的地方,我问你,皇祖父缺臣子吗?” “他老人家缺的亲人,是亲情!” “十年啊,给你十年的时间,你都没把皇祖父的心捂热,这就是后来永兴一回宫,你就立马失宠的原因!” “但凡你能把皇祖父的心笼住,即便永兴回来,你最起码也能争上一争,可惜你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我告诉你,要是把我大哥放在你这个位置,他不见得比永兴差!” 朱高煦像个老师一样,对着朱允炆开始一顿教育,批判道:“就说这些,你都比不过永兴,更别说后来的治国新政,我是不懂这些,但我大哥懂啊,他说永兴很厉害,也很有魄力,永兴新政是前无古人的治国安民大业,你说你会干个啥,给你一个淮南你都整不明白!” 朱允炆缓缓抬头,双眼充满了血丝,瞪着朱高煦说道:“在宗人府关的都是罪人,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朱高煦顿时乐了,说道:“我告诉你,虽然永兴把我关起来了,但我不恨他,可我也不服他,怎么着,谁像你似的,你看看你现在样子,像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你说我有什么资格笑话你,我当然有了,至少我还能姓朱,就是死了还是姓朱,族谱上还有我的名,我也有资格给列祖列宗磕头,你呢?” “你就算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你连祖宗都见不到,哈哈,,,” “朱高煦,你,,,” 朱高煦见他要生气,突然大笑起来,随手拿起一个馒头扔了过去,说道:“你连拳头都捏不起来了,就别在这装了,更何况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以前吧,你是皇长孙,我们都得让着你,敬着你,可自从你大哥回来后,你就成狗屁了,现在呢,你是淮逆,我就算揍死你,那也无罪!” 朱允炆尽管很饿,但没有去捡地上的馒头,即便是死,也要保住最后的尊严。 “朱允炆,其实我不想让你死,真的,你在这还有人陪我说说话,你说你要死了,我又孤独了,孤独的滋味不好受啊!” 朱高煦又感慨起来:“吗的,我啥时候能出去啊!” 原本朱高煦也不是话唠,但被关的时间太长了,其实寂寞,恨不得不停的说,把之前没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可惜你快死了,造反的大罪,没人能保住你,你脑子也有毛病,那永兴也没为难你,你说你真是吃饱了撑的,去造什么反啊,就你那点人,都出不了凤阳就得被拿下!” 朱高煦吃饱喝足,把碗筷踢到一边,拍了拍肚子,和朱允炆坐在一起,笑着问道:“你造反后不后悔?” 朱允炆缓缓抬头,凝视着头顶的房梁,有些事,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即便朱雄英为了皇家的脸面,不为难他,那朱允熥呢? 他背后的那些虎狼,蓝玉,詹徽,常茂,一定会帮他除掉自己,造反是迫不得已,也是宿命,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这是唯一的选择。 至于害死自己的父亲,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当时不过是为了那个皇位,最终还是没有得到。 如若父亲还活着,自己安安稳稳在封地过的日子,应该会护着自己,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一个身败名裂,妻儿尽丧的下场。 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啊! 朱允炆突然回头说道:“朱高煦,造反的事你要去问问你父亲燕王啊,他对造反也有一套!” “狗日的,你说什么呢!” 朱高煦扬起拳头就要打人,看他一副凄惨的模样,也下不去了手了。 “算了,你一个将死之人,小爷懒得和你计较了,但是有些话,你不能胡乱放屁!” “造反……你说的轻松,有皇祖父在,谁敢造反啊,也就你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干这种蠢事!” “曹!” 说着,朱高煦已经起身,直接躺在了床上,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说道:“昨晚净和你扯淡了,都没睡好,我再睡一会儿,到了晌午叫我起来吃饭,要是有鸡腿,我分你一个!” 朱高煦还是很讲义气的,朱允炆苦笑一声,望着窗外,呢喃道:“我还能活到晌午吗?”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上的铁链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 朱高煦被吵的心烦意乱,对着门大喊道:“丫的,谁啊,吵到小爷睡觉了,是不是找死!” 第88章 宿命 房门的铁链声依旧不断的传来,或许是开门的官员太紧张,一直打不开。 “不是……谁在外面,想干什么!” 朱高煦上火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踹门,当他走到门前,房门突然被打开,眼前出现之人,让他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皇祖父,您怎么来了!” 朱高煦吓的两腿发抖,都快尿出来了,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孙儿朱高煦叩见皇祖父!” 老爷子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大声问道:“没你的事,滚一边去,朱允炆呢?” “皇祖父,他在那呢!” 被踹倒在地的朱高煦立马再次跪在地上,指向角落。 老爷子猛然看向朱允炆,一身龙威,让人不寒而栗,突然怒吼道:“站起来!” 这一声充满威严的龙吟仿佛能将整个宗人府震塌! 朱允炆看到老爷子的瞬间,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不敢不起,抬腿之间却怎么都起不来,只得先趴在地上,扶着墙壁,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心中的恐惧,畏惧让他不敢去看老爷子的眼神。 老爷子指着他质问道:“咱问你,你爹是不是你害死的?” 朱允炆瞬间低下了头,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回答,更不敢去面对老爷子暴戾的一面。 因为老爷子要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凶狠残暴的样子,不用刀斧,仅凭那双凌厉且充满杀气的眼神就能让人胆战心惊,汗出如浆。 而朱允炆的沉默,也等于了默认,这也成功激怒了老爷子心中的怒气。 “啪!” 老爷子一巴掌抽了过去,直接将朱允炆抽倒在地。 “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竟然害死你的生父,朱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猪肉不如的狗东西!” 老爷子的双臂也在颤抖,自己的孙子害死自己的儿子,这对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朱允炆躺在地上,他再也起不来了,也不敢在起来,也没有脸站在曾经的皇爷爷面前。 “咱今天要亲自清理门户,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老爷子解开身上的御带,猛然抽向朱允炆身上,疼的他发出一声尖叫,在地上不断打滚。 御带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金镶玉,这玩意抽在身上,比鞭子还要狠,打在要害部位,一下就能打死。 当年,老爷子就是用身上的御带,在奉天殿,将朱亮祖父子活活的抽死。 “畜生!” “你怎么会害死你爹!” “你的心咋这歹毒!” “他可是你爹啊!” 老爷子心中憋屈又恼怒,更多的还是悲痛,自从大儿子朱标走后,他时常都陷入伤心之中,如果没有朱雄英和朱文珏这父子俩为精神支柱,他心里的那口气早就散了。 “你爹对你不好吗!” “当年你大哥走后,你爹就倾尽全力的培养你,那是想让你当皇太孙啊!” “为了那个皇位,你竟然对你爹下毒手,咱抽死你这个小畜生!” 老爷子挥舞着手中的御带,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朱允炆身上。 “你爹到死都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你害死的他!” “你这个小畜生,你对得起你爹吗!” 年迈的老人早已泪流满面,神情悲痛,或许是气哭的,也或许是心疼早已离开的大儿子。 而躺在地上的朱允炆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打滚,逐渐不动了,头上的梁冠早已被打掉,身上的蟒袍一片殷红,那条御带全是血迹。 一旁的朱高煦跪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地面,整个人吓得抖如筛糠,他不敢抬头去看,唯恐老爷子手中的御带会打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老爷子气喘吁吁,抽打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说到底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龙威虽在,可手头上也使不出多少劲了。 而躺在地上的朱允炆早已没了动静,整个人已经被老爷子抽成了一团血肉。 “让开,让开!”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陛下到!” 宗人府的官员的立马跪了下来,只见朱雄英快速冲了进去。 “皇爷爷!” 老爷子还在用最后的力气,一下下抽着,尽管御带已经被抽断,依旧在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 “皇爷爷,别打了!” 看着已经累到快喘不过来气的老爷子,朱雄英担忧不已,立马上前拦下。 “大孙……把这个小畜生……从族谱上抹去,挫骨扬灰,洒在你爹坟前,让他……让他不得好死……告慰你爹的在天之灵!” “皇爷爷,孙儿会去办的,别说了,您赶紧坐下歇会,别累坏了身……” 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皇爷爷!” 朱雄英立马抱着老爷子跑出房门,大喊道:“快去叫御医,快啊!” 马车冲出宗人府,快速朝着皇宫驶去,朱雄英不断的催促道:“快点,再快点!” 朴不了驾着马车,手中的鞭子不断抽着马屁股,大喊道:“圣驾在此,速速让开!” 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马车在皇城横冲直撞,直接冲了宫里。 “皇爷爷,您醒醒啊,可别吓孙儿啊!” 朱雄英坐在马车里,抱着老爷子,急的大哭。 “快去叫御医!” 到了乾清门,朱雄英背着老爷子疯了一般大喊。 没一会儿,御医火急火燎的跑来,经过一番折腾,老爷子只是气急攻心加上累到脱力这才晕了过去,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什么时候醒来,也说不好。 朱雄英没有为难御医,他自己也懂一些医术,这种情况,汤药灌不进去,针灸刺激也不安全。 没办法,朱雄英坐在床榻前,寸步不离的守着。 期间,郭惠妃,朱高炽,蜀王,湘王等人纷纷前来探望,一个个哭天抹泪的,全被朱雄英无情的赶了出去。 而皇帝这一守就是一天,云成小步走来,轻声说道:“万岁,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没吃东西了,奴婢们守着皇爷,您歇会吧!”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声音沙哑的说道:“朕哪里也不去,就守在这,等着皇爷爷醒来!” “你们都下去吧,朕只想一个人陪着皇爷爷!” “奴婢告退!” 大殿迅速冷清下来,朱雄英握着老爷子冰凉的手,心中越来越担心,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说道:“皇爷爷,您怎么还不醒啊,您快醒来吧,别吓唬孙儿了,好不好!” “您说过,还要看大明的盛世,还要看文珏娶媳妇,您是太上皇,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朱雄英跪在床前,趴在床上,用额头贴着老爷子的手臂,无声的抽泣着。 可转念一想,这样下去不行啊,唤不醒老爷子。 朱雄英擦干眼泪,立马凑到老爷子耳朵旁,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老爷子,起来吃饭了!” 第89章 想回家了 空旷的乾清宫传来皇帝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那一声声充满沙哑和担忧的声音让站在殿外的人也为之动容,拂袖抹泪。 “皇爷爷,别睡了,赶紧起来吃饭了!” 朱雄英趴在老爷子面前,大声的呼喊,可老爷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殿外早已跪成一片,嫔妃,皇子,皇孙不断地呼喊着老爷子。 “皇爷!” 郭惠妃带头哭了起来。 朱楠跪在地上,哭喊道:“父皇,您不能死啊,儿臣舍不得您啊!” “皇祖父!” 大胖伏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 朱雄英急得抓耳挠腮,乱糟糟的哭声让他心烦意乱,冲着殿外突然吼道:“老爷子不过是昏过去了,又不是驾崩,都哭什么,添什么乱,滚,都滚,滚出去,来人,全部轰走!” 朴不了立马带着一群太监,将殿外哭哭啼啼的人拉了下去。 自己这个大大孙都叫不醒,其他人更没戏,别在那哭着惹人心烦,可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把老爷子叫醒啊,老爷子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自己,,, 朱雄英突然想到了,立马推了推老爷子的手臂,用着不大也不小的声音说道:“皇爷爷,文珏回来了,您最疼爱的重孙子回来了,他想吃知了猴了,说让您带他去内花园去抓!” “皇爷爷,快醒醒啊,文珏去拿罐子了,马上过来了,,您要再不醒,他就走了!” 突然间,朱雄英感到老爷子的手臂突然晃了一下,手指也在微微的动着,果然,现在在老爷子心里,重孙子朱文珏已经排在了第一位,不多,这都不重要,只要老爷子能醒来。 “你咋呼啥啊,咱这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立马问道:“文珏呢,回来了吗,在哪呢,他咋不来看咱!” 朱雄英顿时喜极而泣,说道:“皇爷爷,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一天了,吓死孙儿了!” 老爷子躺在床榻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都多大了,还哭,丢不丢人啊!” 朱雄英哭着说道:“怕啊,孙儿真的害怕,从来没这样怕过!” 老爷子轻声叹道:“咱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咱梦到你奶奶和你父亲了,还有你二叔这个浑货,你奶奶给咱做了小鱼贴饼子,你爹就跟着坐在那烧火,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你奶奶做的鱼饼子,那叫一个香,你奶奶递给咱一个饼子,咱还没吃呢,就让你这个混账东西给喊回来了!” 说着,缓缓抬起手臂,在朱雄英脸上轻轻拍两下,笑着说道:“咱已经不知道梦见你奶奶,你父亲多少次了,尤其是最近几年,哎,咱多想去陪他们,可,,,可咱又放不下你们父子俩,你说咱要走了,以后谁能照顾你们啊!” 人生之苦,莫过于如今的老爷子,一边想尽快去找媳妇和孩子,一边又离不开孙子,重孙子,他活的实在太痛苦了。 朱雄英紧紧握着老爷子的手臂,生怕一撒手,老爷子就会走了,哭的像个孩子,声音哽咽道:“皇爷爷,您不能走啊,您得陪着孙儿啊,还有文珏,我们父子俩都离不开您啊,您说过,还要看着文珏娶媳妇,还要见到咱朱家下一代的子孙!” “哎!” 老爷子只是叹了口气,活到他这个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看得出来,他确实想早点解脱,去找马皇后和两个儿子。 “皇爷爷,您安心养病,等您身体好了,孙儿陪您出去走走!” 朱雄英擦着眼泪说道:“孙儿把文珏叫回来,咱们出宫,去玄武湖赏景,秦淮河划船,咱们去鸡鸣寺祈福,去吃很多好吃的,,,” “要不咱们回凤阳老家吧,您不是一直想回太平乡看看乡亲们吗,孙儿陪您去,咱们过两天就走!” 老爷子笑了笑,伸出手臂要坐起来,朱雄英立马扶了起来,拿出垫子放在老爷子身后。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走了,这朝廷怎么办,朝政大事谁来处理,新政还没全部推完,高丽还没打下来,你还要开海,司马院也要搞,你说你走了,这一摊子事留给谁做啊!” 老爷子再次躺了下来,说道:“要去也是咱自己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也想回去看看爹娘,在这宫里住了三十多年了,终究不是家,宫殿虽好,却远不如孤庄村那几间土房子,那才是家!” 经历朱允炆这次事件,激发了老爷子更多的思亲,思乡之情,朱雄英安慰道:“皇爷爷,孙儿可以陪您在凤阳老家过几天再回来,朝政之事可暂时交给高炽,十一叔,十二叔也在!” “算了,你该干啥就去干啥,没必要整天围着咱一个老头子!”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你是皇帝,凡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感情用事,过些日子让惠妃陪咱去,宝庆咱也带走,二丫也跟着带过去吧,咱也喜欢这孩子!” 说的倒也是实话,现在的朝政,朱雄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确实走不开,于是主动说道:“皇爷爷,让文珏也跟着您去凤阳吧,您要走了,这孩子也会舍不得的,我现在就派人把他接回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老爷子竟然果断的摇头,说道:“咱这次回老家就要常住了,文珏是太子储君,让他留在宫里吧,跟着咱去村里住算什么!” “别啊,皇爷爷,让文珏去陪陪您吧,在宫里学不到什么东西,这孩子其实什么都懂,就是缺乏历练,正好让他在凤阳历练历练!” 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即便再能活,恐怕也没几年了,儿孙膝下承欢无疑是最快乐的事情,怎么都要让他老人家度过一个欢快的晚年。 “走吧,咱没啥事了!” 老爷子翻个身子,说道:“你也守咱一天了,怪累的,回去洗洗澡,吃点饭,也把胡子刮刮,一国之君,这胡子邋遢的成什么样子!” 看到老爷子醒来,安然无恙,朱雄英如释重负,这精神一放松,整个人极为疲惫,那是又困又饿。 “皇爷爷,孙儿有些不放心您啊!” 朱雄英怕了,是真怕了! “走吧!” 老爷子再次挥挥手,说道:“你还能一直守着咱啊,赶紧去吧,你何时变得婆婆妈妈的!” “皇爷爷,您歇着,孙儿先回去了,确实有些饿了!” 走出乾清宫,朱雄英招手道:“老朴,去东宫,告诉敬妃,让她做些小鱼贴饼子给老爷子送过去!” “朕也饿了,再送些到尚书房!” 第90章 浴火重生 徐王府! “陛下到!” 随着一声尖锐响亮的声音起,朱雄英大步走进徐王府。 听到声音,躺在床榻上的朱允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陛下……大哥来了,来人,快扶我起来!” 说话间,朱雄英已经走了进来,朱允熥立马要跪下行大礼。 “臣弟……” “赶紧起来!” 朱雄英上前扶起了他,说道:“有伤在身,不用多礼,坐下,让朕看看你的伤!” “大哥,臣弟没事!” “什么没事,少废话,朕就是来看你的!” 朱雄英不由分说的掀开他的衣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整条手臂都被烧伤,上面敷了一层黑色的药粉,隐约还能看到皮肤上的不少水泡,当真是惨不忍睹。 “怎么能伤成这样!” 当时的情况,朱雄英已经听驸马胡观说过,训斥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火海你都敢闯,你找死呢!” “做事不要冲动,你说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会内疚一辈子,文坤呢,这孩子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朱允熥十分坦然的摇摇头,说道:“当时我没有想这些,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朱允炆这个畜生死的这么轻松,我一定要亲自为父亲报仇,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朱雄英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别冒险了,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搭上自己,不值得!” 朱允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说道:“大哥,臣弟以后不会了!” “哎……” 朱雄英再次看了一眼朱允熥受伤的手臂,无奈的叹息一声。 “大哥!” 朱允熥站起来问道:“朱允炆,淮逆……你会如何处置他?” “已经死了!” 朱雄英也没有隐瞒,说道:“昨个一早,皇爷爷去宗人府,将他活生生的抽死,整个人都抽的变形了,死相惨不忍睹!” “该!” 朱允熥愤恨道:“真是便宜他了,应该将他剥皮萱草,千刀万剐,受尽酷刑而死!” 朱雄英安慰道:“贼子已死,允熥,你安心养病吧,朕这就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有事你派人来宫里告知一声!”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突然又回过身来,问道:“朕差点忘了一件事,你平定淮逆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朱允熥挤出一丝笑容,满怀期待的说道:“臣弟从来没和大哥好好喝一次酒!” 朱雄英突然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说道:“你先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兄弟俩好好的大醉一场!” 朱允熥坚定的说道:“臣弟现在就要喝,喝完我就回宗人府!” “你还回什么宗人府!” 朱雄英皱着眉头说道:“你平定淮逆,早已戴罪立功,不用回去了,这件事朕说的算,你不用管了,安心养病!” “那之后呢?” 朱允熥突然问道:“大哥难道就要放过支持淮逆的江南余党,还有那些造谣生事,侮辱你的人?” “清除江南乱党,势在必行,如今淮乱平定,现在该和他们算算账了,这个时候把我放出去,不合适!” “而且,我答应了朱高煦,平定淮逆后就回宗人府陪他,我不能言而无信!” 淮王谋乱前,江南一带谣言四起,各种诽谤之言满天飞。 什么永兴皇帝不是嫡长孙,是乱臣贼子蓝玉,詹徽,李景隆等人从外面找来的野孩子,扶持成傀儡。 还有永兴帝不忠不孝,用兵变逼宫这种卑鄙的手段逼迫洪武爷传位给自己。 还有,江南之地,暗中支持淮逆的人不少,不然他那些钱粮都是从哪来的,仅凭一个商人可拿不出这些钱。 朱允炆当初为了蛊惑百姓造反,给数万的灾民可是放了半个月的厚粥,以及无数的钱财。 他一个藩王,还是内王,一年就那点俸禄,怎么经得起如此挥霍,要说背后没人支持,鬼都不信,而且不用查都知道,就是江南在背后搞的鬼。 这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示好,以及对当初江南新政的不满。 这件事必然要查,也会严肃处理,不过是朱雄英还没腾出手收拾他们,如今该忙的都忙完了,该做的也差不多了,确实该给这些贼人算算账了。 看来当初詹徽在江南杀的还不够多,还不够狠啊! “大哥,你就答应臣弟吧!” 朱允熥苦苦哀求,说道:“咱爹临终前让我帮你,我要对得起咱爹的一片苦心!” “朱允炆已死,我再无执念,余生只想辅佐大哥,开创一片盛世……” “大哥,我已经不是当年还要被你庇护在身后的小孩子了,我真的长大了,我能帮你了!” “大哥,你要不答应,我就自己去宗人府住,任何人都拦不住!” 淮王府的那把烈火,已经将那个自卑,胆小,懦弱的朱允熥已经被烧死,如今的徐王有责任,有担当,做事也很果断,有大局意识。 可他越是懂事,朱雄英就越心疼,此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哥,晌午留下吧!” 朱允熥嘿嘿笑道:“臣弟有很多话想对大哥说,真的!” “你这小子……” 朱雄英还如小时候一样,抬腿对着他的屁股就是轻轻的一脚,对着外面招手道:“老朴!” “奴婢在!” “你还站在那做甚,去买酒买肉,朕要和徐王一醉方休!” 朱雄英也想喝酒了,最近压力太大了! 这一顿酒喝了接近两个时辰,回到宫里的朱雄英立马召见了兵部尚书詹徽。 “高丽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詹徽拱手道:“回陛下,战事一切顺利,凉国公已经挥师打到了高丽的京都开京,楚王率领水师,横于临津江之上,切断了李氏的后路,攻破开京只在朝夕之间!” 朱雄英听后点点头,又问道:“江南的事,你怎么看?” 淮王这一次闹了这么大动静,早已人尽皆知,詹徽作为朝廷的兵部尚书,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回陛下,臣认为,北方战事未平,江南若是再起大案,必然造成人心不稳,一切等结束高丽之战再行定夺!” 朱雄英神情冷峻,问道:“你能办吗?” 詹徽没有任何意外,拱手道:“臣分内之事!” 朱雄英将一面金牌拍在御案上,冷声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你不必亲自去江南,在背后操控大局即可,要用什么人,拿朕的金牌去调,朕就一句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朕不怕被骂,也不怕手上沾血,这一次,一定要将整个江南的士绅势力,连根拔起!” 第91章 走了 清晨,太阳早早的升起,开始炙烤着整个威严的皇宫,一阵凉风吹来,吹动着宫里的花草树木,好似在述说着告别。 老爷子还是那身洗的快掉色的黑色布衣,脚上是那双穿了十几年都没舍得扔的布鞋,经历朱允炆之事,老爷子变得苍老很多,头发白了,背也弯了,脸上尽是黑色的斑点和数不清的皱纹,脸颊看不出有多少肉,算是皮包骨头,就连走路都在晃悠,整个人可谓老态龙钟。 奉天殿外,老爷子直起腰来,回头凝视着壮丽的大殿,想看一眼这个他坐了三十年的地方,可模糊的视线却怎么都看不清。 “舍不得啊,皇爷爷!”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挤出一丝笑意,说道:“那龙椅,又硬又凉,夏天硌屁股,冬天冻屁股,真没什么好的,您要不信,可以问四叔!” “对吧,四叔!” 另一边扶着老爷子的朱棣,顿时紧张起来,讪讪一笑,说道:“这,,,这只有陛下和父皇才知道,臣哪里说得上来!” 这小子现在说话句句带刺,没事就呛老子几句,那龙椅好不好,老子又没坐过,怎么能知道,你搁老头子面前阴阳怪气的干什么,有意思吗? “不是舍不得啊,就是想看一眼,可惜啊,什么都看不到喽!” 老爷子回过身来,感慨道:“到底是岁月不饶人,老了,老了,真老了!” “皇爷爷,瞧您说的,哪里老了,一点都不老,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呢!” 朱雄英安慰道:“您就在凤阳安心住着,好好养身体,等过年孙儿就去看您!” “快死的人了,看不看的也没啥了,只要看你们过得好,咱就心满意足了!” 老爷子回头看着身后送行的人,大大小小,男的女的,这都是他的亲人,从孤苦伶仃,全家只剩他一个男丁,到如今子孙满堂,枝繁叶茂,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皇位传给了大孙子,皇权平稳过渡,大明朝内外稳定,繁荣昌盛,这就够了,知足了。 云成小步跑来,恭敬道:“皇爷,回凤阳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停在宫外,奴婢要不要带人使进来?” “不用了,走几步累不着!” 老爷子摆摆手,在儿子孙子的搀扶下,走在宫里的大道上,朝着宫外,一步步走了过去,时不时转身看着宫里的建筑,春和宫,望江楼,社稷坛,太庙,心中还是十分的不舍,并非舍不得这些华丽的宫殿,而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亲人。 “大孙啊,咱走之前,有几件事要给你交代一下!” “皇爷爷,您说,孙儿都听着!” 老爷子开始严肃起来,说道:“咱走之后,对于政务,不可懈怠,大小朝会,不可缺,开海不是小事,关乎大明将来的走向和发展,一定要慎重而为!” “孙儿记住了!” “还有,凡与淮逆牵扯者,一定要严惩,不可心慈手软,该杀就要杀,你杀的越多,皇位就能坐的越稳,天下就越太平,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都明白!” 走到五龙桥,老爷子再次叮嘱道:“咱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该吃饭的时候要记得吃饭,天冷了加衣裳,夜里处理政务别熬太晚,让高炽,还有你十一叔,十二叔,加上内阁分担,咱要是看到你瘦了,非得用鞋底子抽你!”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孙儿都多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皇爷爷不用太过挂念!” “多大你在咱眼中依旧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老爷子突然松手,说道:“你去看看宝庆,二丫,还有其他孩子们都来了没有?” 其实宫里的孩子们都跟了过来,朱雄英明白,老爷子这是有话要和燕王单独说,也就主动去了后面。 “老四!” “父皇,儿臣在!” 老爷子转头看看他,笑了笑,说道:“以后别叫父皇了,咱也不是皇帝了,只是你爹!” 朱棣心中顿时一阵心酸,他心酸的是老爷子心中对自己的那份父子情。 “爹,您说吧,儿子都听着!” 老爷子惆怅道:“其实咱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年纪大了,难免变得婆婆妈妈的,可话又说回来,谁又能舍弃儿女情长啊!” “爹!” 朱棣突然变得哽咽起来。 “老四啊,你能及时悬崖勒马,咱这个当你爹的很欣慰,这老话说,一碗水要端平,可哪个爹娘能真正端平这一碗水, 天底下最难的人就是父亲!” 老爷子颇为无奈的说道:“要是家里只有几间屋,几亩地,几双筷子几个碗倒也好说,可咱家不是啊,那是一个完整的大明朝,整个天下啊!” 回想起曾经做的事情,朱棣心中内疚不已,他也是当父亲,当祖父的人,此时也能明白老爷子的那种心情,声音哽咽的说道:“爹,儿子明白,儿子都明白,儿子不该埋怨您!” “你埋怨咱,也是应该的,谁叫咱是你爹呢!” 老爷子一阵苦笑,继续说道:“淮王谋逆,全部伏诛,你以前的事也该了了,咱也给皇帝说过了,以后不会为难你的,他也不是小气之人,不会总揪着往事不放,不管咱是活着,还是走了,以后你都要好好辅佐他,不可再生妄念!” “爹,儿子会做到的!” 老爷子这些话看似是给大孙子找个帮手,其实是为了儿子,别说一个儿子,如今就是所有的儿子加起来,恐怕都不是大孙子的对手了,再有其他想法,只有死路一条。 “秦王的事,咱也不想追究什么了,皇帝也不会再查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就此翻篇了!” 听到此话,朱棣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地,整个人感到无比的轻松,当年自己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祸,虽然没到朱允炆那个下场,但这些年,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如今总算拨开云雾见到青天了。 “高炽有监国理政之能,就让他在宫里辅佐雄英吧,高煦性子野,再让他在宗人府好好磨磨性子,过些年再说吧,还有你家老三,在锦衣卫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让他去司马院学习打仗的本事!” 朱棣感动不已,他心里明白,老爷子这是在补偿他们这些当儿子的。 “爹,儿子,,,我,,,” 老爷子看他这副样子,咧着嘴说道:“哭什么啊,你也是当祖父的人了,让后面的孩子们看到不好,赶紧把眼泪擦了,丢死人了!” 第92章 父爱 走到承天门,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行了,别送了,回吧,都给咱好好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该干啥干啥去!” 临安公主走上前来,拿出一块粗布,里面是一双亲手纳的布鞋,眼中早已泛起了泪花,将布鞋塞在老爷子手中,声音哽咽的说道:“爹,到了凤阳,安心住着,别再下地干活了,多走动走动,和村里的乡亲聊聊家常,别整天躺着,吃穿用度也别省,您都苦一辈子了,真不知道你省着是留给谁的,雄英也不差你那点东西!” 老爷子乐呵道:“呦呦呦,闺女到底是长大了,教训起老子来了!” 临安公主用衣袖擦着眼泪,态度却十分强势,说道:“说您都是好意,要听着,别人才不会说这些呢,等过年的时候,女儿就去凤阳看您!” 老爷子抬头看着这位性格倔强,也是最像自己的大女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说道:“临安,以前有些事是爹做的不好,爹对不起你!” 临安公主立马转过身去,哭的更厉害了,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您还提起干嘛!” 老爷子冲着临安公主说道:“咱已经给皇帝说过了,等咱那个外孙从高丽回来,就让他承袭李家韩国公的爵位!” 补偿完儿子,老爷子又开始补偿起女儿了! “爹!” 临安公主早已泣不成声,只是连连点头! 老爷子看着要哭的安庆公主,问道:“闺女,你还恨咱不?” 看着年迈的老父亲要走了,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安庆公主眼含热泪,走上去说道:“爹,以前是女儿不懂事,您别恨女儿啊!” 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咱是你爹,你是咱闺女,父女之间还说什么恨不恨的!” “咱给皇帝说过了,过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把杨荣放出来,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曾经他是皇帝,是至高无上,杀伐果断的洪武皇帝,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安稳,委屈了自己的孩子们。 没办法,老爷子不仅是她们的父亲,更是天下的君父,所做之事,当以天下为先。 现在,他不再是什么皇帝,也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权利,只是一位亏欠子女的老父亲,想尽办法的补偿她们。 算是迟来的父爱吧! “皇祖父,您要多保重啊!” 朱高炽早已泪流满面,他对老爷子有些深深的祖孙感情,如今一别,那是极为的不舍。 “高炽啊!” 老爷子叮嘱道:“咱昨个专门给你摘了几个又大又甜的西瓜,咱给你放在乾清宫大殿的左手边了,你进去就能看到,回头别忘了去拿!” “皇祖父!” 朱高炽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老爷子的腿大声的痛哭道:“孙儿舍不得您走啊!” “赶快起来,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老爷子伸手拉着朱高炽,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父皇!” 朱椿,朱柏同时走了过来,依依不舍的说道:“儿臣陪您去凤阳吧,以后就留在父皇身边当个孝子!” “你们年纪轻轻的跟着咱一个老头子做甚,咱能照顾好自己!” 老爷子背着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留下好好帮皇帝治理国家,别有什么想法,咱朱家人的天下就得咱自家人守着,你们这些当叔叔的也该出把子力气!” 二人拱手道:“儿臣领命!” “你们的心意,咱都明白!” 老爷子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咱也知道你们孝顺,咱一人给你们留了一件咱的衣服,想咱了就拿出来看看,以后好好的!” “老十一,别整天读书,弓马也得多练练!” “老十二,加把劲,赶紧生个儿子,成婚诸王中,就你还没儿子,你想把王位传给闺女啊!” 朱柏哭着哭着就笑了,说道:“父皇说笑了,儿臣争取明年给父皇添个小孙子!” “好!” 老爷子又看向韩王朱松,沈王朱模,交代道:“老二十,老二十一,高丽打下来后,你俩就要去就藩了,咱也给皇帝说过了,到时候给你们娶了媳妇在走,三卫兵马也给你们配齐……” “走的时候记得带着媳妇折道来凤阳来看看咱这个老爹!” 韩王,沈王,二人的封地,一个在高丽汉阳,一个在辽东沈阳,路途遥远,去了封地,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老爷子了。 朱松跪了下来,哭着说道:“父皇,儿臣不想去封地,也不想当藩王,儿臣就想守着父皇!” 朱模同样哭道:“儿臣也不想走,离开父皇,儿臣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 老爷子上前摸着二人的额头,说道:“你们都长大了,总要独自面对生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父皇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你们啊!” 二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抱着老爷子的手臂就是不撒手。 老爷子也是无奈,说道:“大孙啊,老话说穷家富路,到时候你替咱给你两位叔叔多带点好东西走,那地方冷,衣服也多给几件!” 离别总是伤感的,朱雄英早已动容,说道:“皇爷爷放心,孙儿会照顾两位叔叔的,还有宫里的小叔们!” 老爷子点点头,拍了拍二人的后背,说道:“儿啊,都起来吧,不然父皇要生气了!” 老爷子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两个儿子,其实二人也不小了,全都二十三岁,而朱雄英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 “太爷爷,保重,孙儿会想您的!” 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突然冲着老爷子拱手行礼。 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哎呦,高炽家的这小子真机灵!” 朱雄英回头对着朱文坷小声说道:“你也去给太爷爷行礼告别!” 朱文坷走了过去,郑重的拱手道:“孙儿恭送太爷爷!” 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个好字。 “父皇!” 小朱楠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委屈巴巴的说道:“儿臣也想去凤阳!” 老爷子绷着脸说道:“你去干啥,留在宫里好好读书!” 朱楠嚎啕大哭,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打滚。 “父皇偏心,带宝庆和二丫去,不带我去,偏心,父皇偏心,晚上我不吃饭了,我绝食了!” 这小子……哎…… 朱雄英劝道:“皇爷爷,带小叔叔一起去吧,也让他认认家门!” 老爷子叹息一声,对着朱楠的屁股就是一脚,呵斥道:“滚车上去!” 朱楠顿时笑了,拉着宝庆就跑,大喊道:“父皇万岁,去凤阳喽!” 老爷子冲着众人说道:“好了,都别哭了,也别送了,都回去吧!” 说完,在郭惠妃的搀扶下登上马车,云成鞭子一甩,马车驶出皇宫,朱雄英有些伤感,大喊道:“皇爷爷保重啊!” 老爷子突然掀开帘子,回头喊道:“大孙,咱种的庄稼快熟了,别忘了收,把咱那几亩田打理好了,咱还会回来的!” 老爷子走了,回家了! 第93章 老兄弟 马车缓缓行走在皇城之中,老爷子左手抱着宝庆,右手抱着二丫,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 郭惠妃问道:“皇爷,舍不得啊!” 老爷子叹息一声,感慨道:“舍不得的不是这壮丽的皇宫,而是宫里的人啊,还有咱儿子,咱闺女,咱孙子,重孙子,还有咱种的庄稼!” 这座应天皇宫,见证了一代帝王的崛起,见证了大明王朝的建立,见证了皇家的亲情,见证了老爷子的后半生。 同时,这也是一个让老爷子伤心难过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这一走,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老爷子又十分的留恋,这里有他的亲人,也有他最疼爱的大孙子。 七十多岁,放在古代,已经算是高龄中的高龄了,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趁着自己还能走,一定要回家看看,看看那破旧的老宅,看看已故爹娘的坟墓。 叶落归根,是每一个老人的心愿和执念。 郭惠妃握着老爷子的手,安慰道:“皇爷,您要回来,陛下还在这呢!”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是啊,咱大孙子还在这呢,咱现在要围着大孙子过,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 “哎……其实,咱多想抛下所有,带着儿子,孙子们回凤阳老家过平淡的日子,种地也挺好的!” 可惜,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坐上那个位子,就要永远坐着。 “皇爷,别想了!” 郭惠妃继续安慰道:“朝廷有陛下坐镇,不用太过担心,等回到凤阳,咱就过老百姓的平淡日子!” 老爷子摆摆手,悠悠说道:“不管喽,不管喽!” 宝庆公主昂着小脑袋,十分天真的问道:“父皇,凤阳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比宫里好玩多了!” 老爷子笑着说道:“咱给你们说啊,每逢庙会的时候,咱凤阳老家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跳花鼓哩!” 二丫兴奋的说道:“太爷爷,我娘就会跳花鼓,她说以前在凤阳老家的时候,就去庙会跳花鼓!” 想起这些往事,老爷子感慨道:“跳花鼓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实在没办法了,才去街上跳花鼓,混个饭饱!” “咱还记得,咱小时候,村里来了跳花鼓的,咱就拉着二哥去看,花花绿绿的衣服,配上锣鼓,那是真好看啊!” 郭惠妃笑道:“回凤阳咱看个够!” 二丫抱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那我也去学,跳给太爷爷看!” 宝庆公主同样说道:“我也要学,跳给父皇看!” 老爷子乐的合不拢嘴,说道:“好好,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话音刚落,只听到“迂”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老爷子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停了?” 云成赶忙说道:“皇爷,您快出来看看,是武定侯,还有宋国公!” 他们怎么来了? 老爷子挑开帘子,在云成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只见郭英身穿一身灰色的布衣,站在路中间,冯胜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 老爷子上前问道:“你俩怎么来了?” 郭英没有行礼,反而问道:“老哥哥,你回老家怎么也不给俺们哥俩说一声啊!” “你带着俺从淮西来到应天,现在你也要把俺再带回去啊!” 老爷子看了一眼他们身后,只见大大小小的马车十几辆,问道:“你也要跟咱一起回乡?” 郭英苦笑一声,说道:“老哥哥,你说你都走了,俺在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老爷子笑道:“这功名利禄能放下啊,咱不听说皇帝想让你去司马院教那些后生打仗吗?” “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俺都这个岁数了,没什么图的,再说了,俺也都是皇亲国戚,朝廷亏待不了子孙!” 郭英正色道:“前几日,听说老哥哥要回乡,俺就向陛下请辞了,年纪确实大了,别说打仗,就是去教书也没那个精力,只能陪着老哥哥一起走了!” 冯胜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艰难的说道:“老哥哥,你要多保重啊!” 宋国公冯胜,这位南征北战,军功卓着的开国老将,如今早已是重病缠身,头发花白,有些凌乱,整个人十分消瘦,常年卧病在床,就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曾经的百战骁将,如今垂垂老矣,老爷子心里也不好受,说道:“冯老二,这才几年,你怎么病成这副样子,哎……” 冯胜哭了,哭的说不出话了,口水也流了出来,只是念叨不断念叨着回家,回家,但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路上的折腾了。 他们的家都在凤阳! “老哥哥,汤和,张龙都不在了,俺要是不回去,你一个人岂不是孤独,连个说话的老兄弟都没有!” 他们是君臣,是亲家,但此时,却是一起从刀枪剑雨中滚出来的好兄弟。 老爷子指着郭英,笑道:“郭老四,你这个老杀才,你当年怎么没死在战场上的!” 郭英笑道:“我要死了,谁陪着老哥哥!” 其实,郭英已经看明白了,自己年纪大了,皇帝是不会再用自己了,将来的战场属于年轻一代的小将,而他也不想去司马院吃闲饭,没啥意思。 该走就得走,给年轻人腾地方,他这个老头子占着位子,他郭家的其他人就难能出头。 郭英看着后面的马车,问道:“老哥哥,我瞅着……你这回乡,怎么也没兵马护送啊!” 老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皇帝要派兵护送,咱没让,再说了,谁会闲着没事去劫咱一个老头啊!” “不过,郭老四,咱瞅着你带的东西不少,要劫也是劫你,和咱可没关系!” 郭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老哥哥放心,这一路俺还和以前一样,给你当先锋,为你开路!” 这一声声老哥哥倍感亲切,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 冯胜缓缓直起腰板,苦着脸说道:“俺也想回家,俺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像汤和一样,回老家安度晚年,老哥哥,以前俺……” “好了,冯老二!”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翻篇了,别再提了,咱现在只记得,很多年前,那也是这样一个天,你和你的大哥冯国用一起来投奔咱!” 冯胜流着眼泪说道:“老哥哥,你……你还记得这些啊!” “忘不了,咱这辈子都忘不了!” 老爷子拍了拍冯胜的手臂,说道:“你在京城好好养身体,等咱从凤阳回来,去你家喝酒!” 老爷子早已释怀了所有,以前的恩恩怨怨,去他娘的吧! 第95章 惆怅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冯胜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老哥哥,郭老四,你们多保重啊!” 老爷子坐在马车上,回头喊道:“冯老二,你好好的,等咱回来!” “二哥多保重吧,回吧!” 郭英三步一回头,不断挥手,让冯胜回去。 此时的冯胜早已泪流满面,他心中明白,这一别,将是永远,要想再见,恐怕只有来世了。 马车行至皇城,守城的士兵全部半跪在地上,行起了军礼,齐声大吼道:“恭送太上皇回乡!” 老爷子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常家老二,你过来,咱给你说句话!” 要是以前,听到这句话,常升一定会被吓得心惊胆战,因为过去后,不是挨耳刮子就是鞋底子,现在太上皇都要走了,断然不会再打人。 “臣恭请太上皇教诲!” 常家哥仨的名字都是老爷子亲自给取的,常升站在马车旁像个小孩一样。 “你爹走的早,咱把你爹的功劳都给你大哥常茂了,这个混账这几年虽说闯了不少祸,但对皇帝却是忠心耿耿,这次打高丽他出了不少力……” 老爷子一点一点的说道:“咱给皇帝交代过了,把常茂的军功加在你身上……” 常升有些意外,结结巴巴的说道:“太上皇,臣……臣有些不……不太明白……” “你这个蠢货,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爷子手臂伸出马车,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抽过去,说道:“以后你也是国公了,你们常家从此一门两公!” 说完,又抽了一巴掌,说道:“你他娘的以后像个人一样,好好帮着皇帝做事!” 常升连挨两个巴掌,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的马车已经出城了。 “我成国公了……” 常升捂着腮帮子,突然笑了! 常家哥仨,常茂没有儿子,他的爵位将来注定要被收回,常升,常森各有两个儿子,常森没有爵位,也不会给他了,说到底,常家的爵位也只能从常升这一脉传下去了。 …… 奉天偏殿! 朱雄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眼神迷茫,老爷子走后,他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突然失去了靠山。 老爷子几年前就不过问朝政之事了,没有特别拿不准的时候,朱雄英也不会去烦老爷子,特别是最近一两年,几乎没有找老爷子谈过政事。 老爷子在宫里,朱雄英敢做任何事,敢做任何的决定,现在老爷子不在了,感觉突然失去了靠山,没了主心骨,整个人都有些慌了。 此时的朱雄英才明白,老爷子才是大明真正的顶梁柱,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人坐在那,大明的天永远都塌不了。 就在朱雄英惆怅之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朱高炽抱着一个大西瓜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皇祖父走之前给我留的,咱们一起吃吧!” 老爷子每年种的西瓜,大胖几乎都要吃大半,如今种瓜的老头走了,大胖的双眼哭的通红,甚至有些肿了。 朱雄英接过西瓜,一拳从中间砸开,将其中大块的递给朱高炽,感慨道:“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皇爷爷种的西瓜!” 朱高炽接过西瓜,说道:“皇祖父说,还会回来的!” 朱雄英咬了一口,说道:“回来了也下不了地了,那老太监种的和皇爷爷种的能一样吗!” 朱高炽没有说话,低头吃瓜! “皇爷爷说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多帮帮朕!” 朱雄英直接用手掰着西瓜,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 朱雄英接着说道:“皇爷爷最看重的就是亲情,我们之间也要多走动,等瞻基大一些了,让他进宫,陪文坷一起去大本堂读书吧!” “没事也可以带着瞻基去东宫找文坷,文均玩!” 朱文均是朱雄英的第三个儿子,名字是他亲自取的。 “成!” 大胖一口答应下来! “高丽那边的战事也快结束了吧?” 朱雄英突然问着,大胖一愣,说道:“臣在内阁,战事都是由兵部负责,臣并不清楚……” “不过,前一阵子,兵部军报说,大明水师横切南北,大将军蓝玉兵围开京,想着应该快拿下了!” 朱雄英悠悠说道:“开京是高丽的都城,也是李氏经营多年的老巢,那是一座山城,里外四城,外城形如半月,内城形如满月,难打啊……” 朱高炽却说道:“陛下勿虑,以凉国公的能力,拿下一个小小的开京自然是不成话下!” 朱雄英剜他一眼,这还用你说,朕担心的是伤亡,拿下这么大一座城池,一定会有很大的伤亡,若是李氏死守,明军也只能强攻,少则几千,多则上万,这都是士兵的性命啊。 …… 高丽,开京城外! 这地方曾经被辽国打的三次沦陷,后来高丽王氏痛定思痛,决定亡羊补牢,开始修筑外城,直接将城池延伸到四周的四座山上,两座山脉一南一北,就如同两个半圆形的笼扣,合力将开城夹在了当中间。 也就是说,开京是被群山包裹在中间的山城,绝对是一个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就是用洪武大炮轰,也轰不开整个山体。 而且开京足足还有五万兵马,如果打循规蹈矩的攻城战,强攻之下,这十万兵马全折进去,都不见得能拿下来。 如今楚王朱桢纵横临津江,徐允恭占领汉阳,切断高丽南北,也断了李氏的后路。 李成桂父子,要么死守,要么投降,面子,里子,只能选择一个。 蓝玉派人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阻击很激烈,很明显,李氏选择了誓死抵抗到底。 明军共分两个大营,蓝玉自己率领大部队驻扎在城西的蜈蚣山,王弼驻扎在西南的龙笛山,二人也玩起了犄角之势。 蜈蚣山大营,蓝玉指着沙盘上的开京,问道:“最后一哆嗦了,怎么说?” 中军大帐足足站了二十多人,除了参将还有跟随而来的文官。 开京是高丽第一大城,易守难攻,谁也不敢保证能攻下。 “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们,这是最后一战,也是大军功!” 常茂站了出来,说道:“大将军,末将带人强攻吧!” 蓝玉没有表态,王弼摸着下巴,转身看向一旁的文官,突然问道:“陈大人,你一路带着那个高丽的傀儡,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的,现在也让他回报我们天朝了吧!” 蓝玉冷着脸说道:“要是没啥用就直接扔大同江喂鱼去,什么玩意,还伺候他,滚他娘的吧!” 陈瑛拱手道:“大将军莫急,今晚就有结果,如果顺利,明日一早大军便能攻进开京,活捉李氏,在那高丽王宫摆庆功酒!” 第95章 高丽士大夫 高丽,开京,王宫! 外城形如满月,又名满月城,当初王氏高丽时,把这座都城王宫修的极为豪华壮观,各种宫殿,亭台,奇珍奇石连成一体,置身其中,那叫一个享受。 原本威严肃穆的王宫如今仿佛被一片死灰之气所笼罩,可谓人人自危,担惊受怕。 明国的十万大军就在城外的蜈蚣山驻扎,更可怕的是,明军带队的人是蓝玉,那个以凶狠着称的明国大将。 王宫大殿内,李成桂坐在王座上,一身金黄的蟒袍的穿在身上,扎上御带,倒也有几分一国之君的风采。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风采还能持续多久! “君上,明国率领水师奇袭港口,进入临津江,破坏了所有桥梁,切断了南部数道增兵,并占领了汉阳!” 此话一出,整个高丽朝堂一片哗然,人人而惧,临津江失守,汉阳被攻占,这也意味着,他们南下避难的后路也被切断了,他们现在全部被困在开京城内。 “君上,明国军队犹如虎狼,绝非我高丽可比,不如……不如降了吧!” 一名高丽的士大夫说道:“天朝永兴大皇帝素来仁义,我们若降,定不会为难!” “是啊,君上,降了吧!” “明国军队一路走来,对地方官员没有囚禁,对百姓也秋毫无犯,却是仁义之师啊!” “降吧,君上!” “那蓝玉是出了名的凶狠暴戾,我们抵挡不住啊,一旦破城,必定死伤无数,生灵涂炭啊!” “君上,只有降了才有一条活路啊!” “为了宗庙社稷,为了高丽百姓,为了三千里江山,降了吧!” “君上,我们本就是天朝的宗藩属国,投降天朝不丢人!” 士大夫几乎全部站了出来,喋喋不休的说着,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投降! “都住口!” 李芳远站了出来,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大殿中的士大夫,呵斥道:“谁再敢言降,我让他血贱大殿!” 如今高丽军权全部掌握在发动兵变的李芳远手上,此话一出,没人再敢开口了。 “君上!” 李芳远没有把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放在眼里,手持宝剑说道:“汉阳失守,临津江丢了,大不了我们不走,开京尚有五万兵马,而明军也不过十万,这一路攻城多有折损,恐怕早没有十万人了!” “兵法云,攻城之战,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 “开京四周环山,内外四城,易守难攻,那明国仅剩不多的疲惫之师怎敌得过我高丽五万精锐之士,蓝玉已经在蜈蚣山驻扎十日之久,要是有破城的把握,早就开始攻城了,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攻城,这是为何?” 李芳远傲视着群臣,说道:“因为他也没有破城的勇气!” “而且我早已将周围粮仓的粮食提前运到了城内,足够五万兵马一年之久,我们就和蓝玉耗着,我就不信他能和我们耗上一年之久!” 李芳远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过,抛去狂妄自大的话,分析的却是有道理。 蓝玉迟迟没有攻城,并不是担心攻不下,而是伤亡太大,攻打开京这样城高墙厚且多道城墙的大城,不死上万人绝对拿不下来。 李成桂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神采,比老爷子小几岁的高龄,身体本就有病,加上儿子兵变夺权,明国攻打高丽等等一系列的变故,他早已心灰意冷,可身为国君,他也不能撒手不管。 “世子,别把明国想的太简单!” 李成桂咳了两声,说道:“明国汉人最为狡诈,善于用兵,各种让人想不到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那蓝玉是明国的名将,绝非一般人可比,恐怕……” “君上!” 李芳远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父亲的话,说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蓝玉一介匹夫,何惧之有……” “据我所知,他最擅长的是大兵团骑兵野战,论攻城战,他就是个外行!” “他们的洪武大炮再厉害,也轰不开我们的山城!” “只要我们坚守下去,必定能将蓝玉的兵马消耗殆尽,开京就是他们的坟墓!” 站在下面的左丞赵浚暗暗叹息一声,这世子到底是年轻气盛啊,连当年大破北元,名震天下的蓝玉都不放在眼里。 有挑战强者的必胜之心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挑战之前,要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硬的鸡蛋那也碰不过石头啊。 李成桂还是那个态度,不想投降,也不想死战,听到李芳远的话,倒也增加了几分信心。 “君上!” 李芳远用宝剑指着群臣说道:“他们投降,还能继续做明国的官,我们李家若是投了,还能有命吗?” “明国此次动兵,就是奔着灭亡我高丽而来,君上觉得,李家王室还存在吗?” “我们父子难道要被绑回明国受辱吗?”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执迷不悟!” 李芳远将手中宝剑愤然插在大殿之中。 “战!” 李成桂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也算是高丽的枭雄,立马站起身来,说道:“众臣听命!” “君上!” 所有人齐刷刷的拱手! 李成桂质问道:“如今明国大军压城,妄图毁我宗庙社稷,断我高丽之根,屠你我君臣之命,尔等该当如何?” 左丞赵浚站出来说道:“我等世受高丽大恩,如今国难将至,当与君上共同进退,抵御外敌!” “君上!” 右丞金士衡同样开始表态,正色道:“若是城破,臣必定焚烧府邸,带领全家百余口殉国!” “君上,臣亦会殉国!”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必先君上而死!” “战,臣回去后就将全部家产捐出,分给将士,激励士气!” “君上,世子,臣愿将家里所有的仆人献出,充入军中,抵抗明军!” “臣愿与三千里江山社稷共存亡!” “臣誓死效忠君上,守卫开京!” “君臣一心,同仇敌忾,共御外敌,何愁高丽不兴!” “高丽大兴,万古长存!” “万岁!” 大殿内的高丽臣子被李成桂和李芳远父子所打动,纷纷表态,展露出以身殉国的气节。 李成桂感动的老泪纵横,他引用李世民的话,感慨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真没想到我高丽皆是忠良之臣!” “国难见忠臣!” 李成桂对着所有官员,深深的拱手行礼,说道:“你我君臣一心,共赴国难,诸君,请受我李成桂一拜!” “君上!” 大殿内的官员纷纷跪了下来,感动的热泪盈眶,顿时哭声一片。 第96章 开城的条件 散朝后,大殿瞬间变得空荡起来,只留下李成桂父子二人。 李芳远拔出地上的宝剑,摩挲着剑锋,看着王座上的父亲,顿时冷笑一声,问道:“父王,你说万一城破,他们真会殉国吗?” 李成桂望着群臣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说道:“会有吧,至少我们李家提拔的臣子还是忠心的!” 李芳远满是不屑的说道:“父王,忠于我们李家的人都战死了,真到了那么一天,他们这些人跑的比谁都快!” 明军一路攻城拔隘,所遇到的守将指挥,如李济,李和,李芳果,李之兰,李叔蕃等人,几乎没有一个投降的,他们都是李家的嫡系心腹。 可现在呢? 能打的,能信任的臣子,几乎全部战死在各个城池了,如今的开京城,只剩一群士大夫文官了。 李成桂坚定的说道:“至少赵左丞,金右丞等人和我们李氏是一条心!”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身居高位,对李氏可谓忠心耿耿。 大殿外! 不少臣子依旧在抹着眼泪,左丞赵浚悄悄走到右丞金士衡身边,用手臂捅了捅他,低声道:“好了,哭两声就够了,你还当真哭了!” 金士衡擦着眼泪,说道:“我高丽正处危难之中,身为高丽臣子,怎能不为君上担忧落泪!” 赵浚咧着嘴说道:“不是……金大人,你没完了是吧!” 金士衡故作伤心,趁着擦眼泪的时候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盯着,立马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赵浚甩了甩袖子,说道:“前几日已经与明国的工部侍郎陈瑛联系上了,他已经答应下来,事成之后,你我都去天朝当官!” “几品?” 赵浚一愣,问道:“什么几品?” “你说什么几品!” 金士衡急了,迫不及待的问道:“去天朝当官,当几品官啊,要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我可不干!” “这我也没问啊!” 赵浚有些懊悔!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金士衡出身高丽名门安东金氏家族,祖上几代都是高官,他的祖父更是当过政丞,相当于高丽的丞相,和他如今的官位一样。 “再去谈就是,你急什么!” 赵浚冷着脸,有些不悦,他出身平壤赵氏,同样是高丽的名门望族,不过,他的族人如今都落在明军手上。 金士衡果断说道:“你告诉那个明国的侍郎,低于正四品的官职,免谈!” “知道了!” 赵浚的地位并不比金士衡低,不过,他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不合作,他赵氏一族就要全部被灭。 金士衡又问道:“朴言,权近,季卞良那些人怎么说?” 赵浚冷冷一笑,说道:“他们……呵呵,都是李樯的学生,他们至今对王氏念念不忘,早就对李氏不满了,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 “不过……他们要先见到王瑶!” “什么时候!” “今晚子时,外城午正门外二十里外山下!” …… 深夜! 外城城池上,不断有士兵走动巡逻,以防明军夜袭。 原本紧闭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几名探马打扮的士兵骑着马驶出城外。 孤山下,马蹄声异常明显,火光闪过,几人立即下马,朝着火光走去。 “在下高丽左丞赵浚,求见天朝陈大人!”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闪现出十几道火把,陈瑛的背影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左丞,考虑的如何了?” 陈瑛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冷峻,颇有威严。 “回天朝大人的话!” 赵浚十分的恭敬,说道:“金右丞已经答应与天朝合作,不过……” “不过,在下斗胆问一句,事成之后,我们在天朝担任什么官职?” 陈瑛张口就来,说道:“正二品布政使,怎么,嫌小啊!” 赵浚顿时惊住了,他心中的预期不过是六品官,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正二品的布政使,那可是封疆大吏,一方土皇帝啊。 “不敢,不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赵浚心里简直乐出花了! 说着,赵浚身后的几人站了出来,拱手行礼后,其中一人问道:“天朝大人,敢问天朝攻占开京后,将如何处理高丽之事!” 陈瑛眉头一皱,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问本官!” 赵浚连忙上前小声解释,这些人都是忠于王氏的臣子,镇守外城午正的守将,就是他们的人。 陈瑛瞬间明白过来,背着手说道:“我大明乃天朝上国,此次兴兵也不过是讨伐李氏逆贼,李氏伏诛后,自然是班师回朝,将高丽归还于正统的王氏!” “既然如此,那我们想想见见君上!” 他们口中的君上,自然是王瑶! 陈瑛没有犹豫,随即大手一挥,说道:“带过来吧!” 没一会儿,身穿锦衣的王瑶被带了上来。 “君上!” 看到王瑶的瞬间,几人激动不已,全部跪了下来,那是大哭不已。 “君上,您还好吗?” 王瑶看到这些忠于王氏的老臣,顿时大哭起来。 “我以为……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君上,您受苦了!” 几人相互倾诉,抱头痛哭起来! “君上,我们日思夜想,都在盼着您回去继承大统啊!” “如今朝中还有许多忠臣,只要您出面振臂一呼,必将震动整个开城,诛灭李氏逆贼!” “君上,跟我们走吧!” 其中一人,拉着王瑶就要离开这里。 陈瑛冷着脸说道:“几位,什么意思,本官还在这呢,事没办成,你们就要把人带走,这不太合适吧!” 草丛中传来响动,上百名神机营的士兵手持火铳围了过来,将几人包围起来,曹炳拔出刀子,说道:“怎么,想他娘的翻天啊!” 王瑶顿时慌了,连忙拦了下来,说道:“陈大人,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啊!” 陈瑛瞪着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喝多了吧!” 朴言问道:“大人,此事重大,口说无凭,请大人对着高丽的这片天地立誓,明国清除李氏后,将大位归还王氏君上!” 陈瑛听后咳了一声,曹炳一脚踹了过去,大骂道:“滚你娘的吧,让你们开城,那是看得起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他娘的立誓,老子现在想给你们立块碑!” 王瑶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动手!” “朴言,你放心,陈大人是天朝兵部尚书詹大人派来的,他说永兴大皇帝已经答应,消灭李氏后,归还高丽于我王氏,金口玉言,一定不会食言的!” “君上,这……” 朴言等人还是有些不信。 王瑶指着他们质问道:“你们可还认我这个君上?” 朴言等人连忙说道:“臣等誓死效忠君上,万死不辞!” 王瑶命令道:“那你们赶紧打开城门,放天兵进城,让我早日重登王位!” 第97章 外城破 三日后,高丽,开京,外城。 明军就在城外的蜈蚣山驻扎,白日里,高丽军顶着烈日也要严阵以待,以防明军攻城,到了晚上也不能休息,还要防备明军夜袭,这半个月以来,把这些士兵折腾的不行。 开京不比大明的应天府,到了深夜,气温骤降,变得冷了起来,刚合上眼就要被冻醒。 别看整个开京城固若金汤,又有五万士兵防守,可城内的人心早就乱了,不少士大夫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带着家人准备出城投降。 可李芳远早就命令内外城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可打开城门,这些士大夫只能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午正门外,一股全副武装的明军小队正在缓缓接近城池,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王丽的君主王瑶,他们的动向早就被高丽军发现。 “什么人?” 突然,城池上的火把骤然亮起,明军全部暴露,仔细一看,除了这股小队,后面还能隐约看到许多骑兵的影子。 士兵正要搭弓呼喊,午正门的守将权近走了过来,下令道:“不许轻举妄动!” 城下,李辰低着头跟在王瑶身后,低声道:“喊话!” 王瑶只感觉腰间被一把刀子抵住,立马对着城上,用高丽华大喊道:“不要放箭,城上的人听着,我是你们的君王王瑶,李氏父子大逆不道,篡权夺位,妄图加害于我,幸亏得天朝水师所救,,,” “天朝永兴大皇帝替天行道,讨伐李氏逆贼,你等立即打开城门,放天兵入城,诛杀李氏,还位正统!” “是君上,君上回来了!” 权近早有准备,他立即下令道:“打开城门,放君上入城!” “这,,,” 副将有些为难的说道:“将军,世子下令,不得开城,不然以通敌之罪论处!” 李辰身边的李芳指着城上喊道:“速速开城,不然等我天兵破城,让尔等片甲不留!” “将军莫急!” 权近有些惊慌,连忙大喊道:“他算什么世子,犯上作乱的逆贼而已!” “兄弟们,李氏犯上作乱,以臣弑君,大逆不道,我们没必要为这样的乱臣贼子卖命,速速开门,迎天兵进城,迎君上正位!” 话音落下,城下顿时传来“吱拉”的声音,没一会儿,城门打开,士兵立马退到两侧,半跪在地上齐声喊道:“恭敬君上归来,恭迎天朝大军入城!” 李辰顿时松了口气,要不说还是自己的爹有面子,凉国公,荣国公也给面子,这么大一个功劳就这么落在自己手上了。 李芳立马点起火把,作为信号,通知后面的大部队,城门已开,速速杀入。 “兄弟们,杀进去,杀啊!” 李辰兴奋急了,反正高丽军都投降了,里面也没有什么危险,他拔出战刀,大吼一声,带头冲了进去。 不远处,蓝玉骑在战马上,神情严肃,冲着后面的士兵大喊道:“最后一战了,所有兵马全部杀进去,三千营,燕藩骑兵,即刻杀进城内,控制所有外城城门,凤阳留守司和辽东兵马居中,神机营殿后!” 之所以全体出动,其实是想让所有的士兵吃上肉。 孙恪趁机大喊道:“兄弟们,最后一战了,杀敌换军功,回家娶媳妇了!” “高丽兵不值钱!” 张温劝道:“大将军,儿郎们这一路都快憋疯了,这最后一战了,不如下令让儿郎们抢吧,以前咱都是这么干的,老皇爷都没说过什么!” 打仗就是这么回事,士兵出生入死图了啥,效忠朝廷是一方面,但能捞谁不想捞点,别说蓝玉这帮子无法无天的骄兵悍将,就是冯胜,傅友德,郭英几个相对来说还算干净的老将,家里的钱都是打仗的时候捞的。 虽说斩杀敌军也有军功领赏钱,但敌首也分三六九等,最值钱的是鞑靼的人头,其次是倭寇,至于高丽兵,一颗人头能拿半两银子就算不错了。 “老皇爷不说不代表陛下也不说!” 王弼骑马走了过来,说道:“正是最后一战了,才要坚守军令,大将军,你别忘了,你是要改梁国公的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啊,那些派来的监军文官都在看着呢!” 听到梁国公三个字,蓝玉猛然反应过来,当即说道:“听老王的,坚守陛下的圣意,不可屠杀俘虏,不可劫掠百姓,奸污妇女,不可毁城泄愤!” 说完,立即骑马跟着大部队朝着城内奔去,张温苦着脸说道:“老王,老子现在发现你这个人太不是东西了,你掌管着神机营,拿着足粮足饷,吃喝不愁,老子的三千营可什么都没有,你又不是没看到,穿着破烂打仗呢!” “穿破烂总比穿囚服被关起来的好!” 王弼正色说道:“这几年你不在京城,有些事你不清楚,陛下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有些事情,比老皇爷还要不近人情,以后老实点吧,咱们这些人能活到新朝不容易!” 开京外城,本就是一个扇形,而午正门恰好就在中间的位置,明军骑兵冲进去后立马兵分两路,朝着左右城门杀去,中间一破,两面开花,首尾不能呼应,只能各自为战,步兵爬到城上,开始清理上面没有投降的高丽兵。 “常茂,别他娘的杀了,去占领高丽的粮仓!” “蓝冬,蓝太平,带兵杀向内城!” “杨文,吴高,吴杰,何福,你们四个带兵镇守外城四门!” 蓝玉置身于战场之上,不断下达军令,天亮前结束战斗,务必攻占整个外城。 高丽军都还没反应过来,明军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城内,还没准备,明军已经杀到了面前,城上不断有高丽士兵的尸体掉下来,城下就更惨了,遇到了骑兵部队,对付这些惊慌失措的高丽步兵,简直如同砍瓜切菜。 黑灯瞎火的,谁也顾不了谁,就是一顿乱杀,直到天亮,才算结束城外的战斗。 驻守外城的七个守将,被杀了四个,三个投降,三万高丽军,战死八千多,剩余两万全部投降,明军几乎没有太大的伤亡,另外,城内的粮仓全部放在外城,如今全部落在明军手上。 “大将军,内城听到动静就立即关闭了城门,城上布有弓箭手,末将没有攻城器械,攻不进去!” 蓝冬,蓝太平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 “不着急!” 蓝玉坐在阵亡高丽士兵堆成的小山上,冷笑道:“外城丢失,内城难保,没有粮仓,老子看他李成桂拿什么东西去喂那两万士兵!” 王弼将水囊抛了过去,笑道:“困兽之斗罢了,喝口水,歇歇吧!” 第98章 迎王师 天亮! 几乎听不到厮杀的声音,战斗全部结束,明军占领了整个外城,也就李氏父子反应的快,没有选择增援外城,而是迅速关闭内城,不然,连他的满月城都要被拿下了。 “父帅,荣国公!” 蓝太平灌了口水,说道:“不如趁热打铁,拿下内城吧!” “没必要!” 王弼上前笑着问道:“太平啊,爷们问你,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蓝太平傲然道:“自然是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非也!” 李辰凑了过来,笑道:“我听我爹讲过,应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弼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看吧,你还不如一个孩子!” 蓝太平瞪着李辰,不服气的说道:“就你能!” 蓝玉招招手,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子,昨晚表现不错,这一场高丽之战打下来,所有参将中,就他娘的你小子立的军功最多!” 李辰嘿嘿一笑,抱拳道:“末将哪里会打什么仗,还不都是大将军的栽培!” 蓝玉大笑道:“老王,看到没有,以前这小子是个糊涂蛋,这一场仗打下来,把这小子打开窍了!” 王弼同样笑道:“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有些东西说不上来,就他娘的是根里带的!” 李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铜壶塞给蓝玉,又摸出一个塞给王弼。 蓝玉打开后闻了闻,眉头一皱,问道:“酒……哪来的?” 李辰笑道:“大将军别管,你们喝着就是!” 王弼灌了一口,满脸的享受,说道:“这是辽东的烧酒,真他娘的有劲!” 蓝玉夸赞道:“好小子,这打着仗呢,你都能弄来辽东的烧酒,有点本事啊!” 李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爹临走前,给他留下一句话,蓝玉让他干啥,就去干啥,和这些参将搞好关系。 李景隆已经预感到了,像杨文,吴高,吴杰,何福这些人,将来必定进五军都督府身居高位。 蓝太平舔了舔嘴唇,笑道:“父帅,给我也喝一口!” “滚一边去!” 蓝玉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喝个屁的喝,军中有禁酒令你不知道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别逼老子打你军棍,该干啥干啥去,滚滚滚!” 蓝太平苦着脸走了,蓝玉小声嘟囔道:“这点酒还不够老子喝的呢!” 没一会儿,张温走了过来,说道:“该清理的都差不多了,听你们的,城里的大户都没动,不是我说……我真搞不懂你们……” “这什么味?” “你们喝的什么?” 张温猛然看到二人手中的铜壶,立马上去就要抢。 “我曹你大爷,你们喝酒竟然也不叫老子……” 王弼将酒壶抛了过去,提醒道:“你他娘的小点声,让将士们听到多不好,赶紧喝了,别让孙恪那狗日的看到了!” 张温一口酒灌了下去,将酒壶扔到一旁,大声喊道:“过瘾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蓝玉立马从死人堆上跳了下来,招呼道:“走,过去看看!” 远远望去,只见几十名穿着高丽官服的人小步跑来,身后还有许多马车,不知拉着什么东西。 看到蓝玉,这些人立马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用着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下国罪臣叩见明国大将军!” 面对这样一位威名赫赫的杀神,跪在地上高丽官员已经瑟瑟发抖,汗出如浆,生怕蓝玉一不高兴,砍了他们。 而蓝玉蔑视一眼,都懒得搭理这些墙头草,他本就讨厌文官,更何况还是一群宗藩小国的文官,那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大将军,我等仰慕天朝已久,心生向往之心,只恨自己不生于天朝汉人,只恨不为大明永兴圣君治下之民!” 蓝玉冷笑一声,说道:“既然这辈子当不了天朝的子民,那就早点投胎,争取下辈子早点投大明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永兴盛世!” 身边几名老将顿时大笑起来,张温这个老杀才立马抽出刀子,架在那高丽官员的脖子上,这一举动差点将他吓晕过去。 “老子先送你去投胎吧!” 张温用刀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下辈子就算不投大明,也别当李贼的臣子了!” “将军……” 那官员惊恐万分,颤颤巍巍说道:“下臣是高丽的左丞赵浚,之前曾为天朝陈瑛大人效命,午正门就是下臣带人打开的!” 王弼乐呵道:“功臣啊,这可不能杀啊!” 张温满是唾弃的说道:“什么功臣,我呸,没骨头的狗东西,卖主求荣,老子最瞧不上你们这些遭娘瘟的书生!” 赵浚趴在地上,连忙说道:“自李氏反叛后,下臣忍辱负重,委身于贼,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如今王师到来,吊民伐罪,我等感动不已,得以又见青天,真是天佑我高丽啊!” “要说主子,那李氏篡权夺位,大逆不道,岂非人主!” “天朝为天下宗国,而高丽不过是宗藩属国,下臣为下国之臣,为天朝效命,乃藩臣之责,故而绝非卖主,下臣知晓大义……” 蓝玉听到立马拍着手笑道:“好……好啊,说的真叫一个好听啊,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啧啧……” 王弼开口道:“行了,起来吧,我大明永兴圣君早有圣意,此次兴兵,只伐李贼,与旁人无关,瞧你们一个个吓的那副熊样!” “叩谢永兴圣君,万岁万万岁!” 赵浚双臂撑在地上,缓缓起身,只感觉腿肚子的都在打转,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后面拉的什么玩意?” 蓝玉走过去瞧了瞧! “回天朝大将军,天兵不远千里为我高丽拨乱返正,实在辛苦,这是一些粮食和酒肉,都是下臣们的一些心意,用来犒劳王师!” 十几车的粮食和酒肉,按理说还不够十万大军塞牙缝的,但最起码是个态度,蓝玉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些,问道:“既然你是高丽的左丞,那想必一定知道内城的情况,老子问你,里面有多少兵和粮草?” 赵浚擦着汗说道:“回大将军,驻守内城的士兵加上王宫护卫大概两万多人,粮草几乎都在外城,不过内城也有存粮,应该能消耗一两个月之久!” 这已经超过了蓝玉的预期,再打一两个月,恐怕就要留在高丽过年了。 赵浚主动说道:“大将军,我有一个办法,可瓦解内城军心!” 蓝玉顿时来了兴趣,说道:“老子倒想听听,你这蛮夷能有什么办法!” 赵浚眯着小眼说道:“可将大量死尸投入内城,造成瘟疫……” 蓝玉听后顿时嗤之以鼻,冷声道:“你他吗的真脏!” 对自己人狠的,永远都是自己人! 第99章 吃不到的肥肉 拿下开京外城,基本上大局已定,李成桂父子被困内城也坚持不了多久。 明军说急也不急,说不急吧,也挺急的,皇帝没有下旨催战,但现在已经十月了,蓝玉想在一个月之内平定开京,结束高丽之战,趁着过年的好日子,讨个好彩头。 内城还有两万多高丽兵,粮草还剩两个月,一时半会也逼不出来。 蓝玉虽然急,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攻城,索性直接下令在外城生火造饭。 外城的世家,士绅,士大夫,富强,豪强等,纷纷请降,并送来牛羊美酒,金银珠宝,慰问天朝天兵,只求留他们一命。 蓝玉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骄横跋扈的骄兵悍将,对钱财什么的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不过还是收了下来,分给了手下的参将,牛羊全部宰了吃肉。 皇帝说了,不能劫掠,但这是他们主动送来的,岂有不收的道理,而且也没违抗圣意。 外城城池上升起一道烟火,只见褪去盔甲刀剑,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块白布的蓝玉化身成了火头军,正在炭火上烤着全羊。 左手端着油料,右手拿着刷子,蘸着油一点点涂了下去,手法娴熟,那羊被烤的金黄酥脆,香味扑鼻。 “父帅,你还有这手艺啊!” 蓝太平拔出小刀,跃跃欲试。 “太平,你这就不知道吧,咱爹以前劫道的时候学会的!” 蓝春一本正经的说道:“山上缺吃少穿的,都饿疯了,抢来的牛羊就直接放火里烤了,半生不熟的就吃了!” 蓝太平笑道:“爹,你比牲口还猛!” 蓝玉冷眼瞪着二人,说道:“你俩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把你们按在火堆里烤了!” 蓝春不敢说话了,蓝太平拿着小刀就要上来割羊肉。 “爹,差不多了,我先尝一块!” “滚!” 蓝玉怒斥一声,吼道:“有你什么事,没规矩的东西,去,把人都喊过来吃饭,老子有事要说!” 没一会儿,王弼,张温,孙恪几个老将缓缓走来。 “这蓝大将军什么时候当火头军了!” 孙恪笑呵呵的说道:“这羊烤的真不错,你回去不如在京城开个饭馆,专卖这烤羊,生意一定不错,那整个朝廷的勋贵都要去给你捧场!” 蓝玉头都不回,把刷子扔到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行了,别他娘的放屁了,过来搭把手!” 孙恪,张温立马走过去把烤好的羊肉抬到了一旁的长桌子上。 趁着这里没外人,孙恪主动说道:“大哥,有个事,我想给你说一声!” 蓝玉擦了擦手,说道:“放吧!” 孙恪继续说道:“是这么回事,你看啊,三千营从建立以来,朝廷没给过任何的军费,全是我们哥俩一点点省吃俭用搞起来的……” “当然了,我们哥俩也知道,朝廷没钱,陛下也难,当初陛下接手的就是一个空国库……” 蓝玉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道:“屁话少放,直接说事!” 张温接着话说道:“儿郎们大老远跟着打高丽,都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就想着,吃点城里的大户,弄点军费……” 孙恪凑了过去,低声道:“陛下说的是不能劫掠百姓,咱们劫的是富户,也不算违抗圣旨啊!” 蓝玉坐了下来,看向王弼,问道:“老王,你说呢?” 王弼笑了笑,说道:“按道理说,确实不算违抗圣旨,可这事咱们说的不算啊,到时候朝廷说你违抗圣旨,那你就是违抗了,这说不了什么!” 张温皱了眉头,说道:“陛下应该会体谅咱们的!” “那我就不知道喽!” 王弼看的最开,他已经是国公了,爵位到头了,加上掌握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神机营,人生早就没什么遗憾了。 只要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事,不作死,不犯错,到死混个谥号,入功臣庙那是一定没什么问题。 “帝王心术,咱们这些武夫又怎能猜到!” 王弼提醒道:“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出了事自己要担着!” “眼看嘴边的肥肉,就是吃不到嘴里,急死个人!” 张温拿着桌子上的刀钉在了羊肉中,抱怨道:“那些富户又不是咱大明的人,不抢白不抢,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王弼拍了拍桌子,正色道:“会宁侯,这话有点过了!” 蓝玉瞪他一眼,冷声道:“以后别让老子再听到这样的话!” 张温也不含糊,伸手对着自己就是两巴掌,说道:“是我乱放屁,我该死!” “好了!” 孙恪看不下去了,拦着他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这是作甚啊!” 说着,又对王弼说道:“老王,俺们这帮人就属你有脑子,这事你拿个主意,俺们都听你的!” 王弼有些无奈,这事他真看不透,也拿不定主意,说道:“把陈瑛请来问问吧,他是老詹的人,有些事情比咱们看得透!” 没一会儿,穿着官服的陈瑛走上城楼,对着几人拱手道:“见过大将军,荣国公,见过两位侯爷!” “陈大人,老陈啊……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快请坐!” 孙恪十分豪爽的招呼着,搞得陈瑛一头雾水。 老陈? 这是什么称呼! 自己好像和这些勋贵没有多少交情吧! 张温亲自切下一大块羊肉放在陈瑛面前,笑呵呵的说道:“陈老弟,这可是大将军亲自烤的羊肉,趁热,快尝尝!” 陈老弟? 这又是从哪论的? “这……这如何使得啊!” 陈瑛顿时受宠若惊,谦虚道:“下官何德何能啊,怎能受大将军……” 王弼趁机说道:“我们和兵部尚书詹徽都是多年的交情,你是他的人,说到底咱们都是自己人,就别客气了!” 闹了半天,是从詹徽那论的啊! “那下官就高攀了!” 不过能结交这些勋贵,倒也没有什么坏处,特别是蓝玉,他不仅是大明的军神,更是皇帝的亲舅姥爷啊! “陈老弟是哪里人士?” “下官是直隶滁州人!” “那离咱们淮西也不远啊,半个老乡啊!” 一顿废话客套完,孙恪顺嘴将劫富户,朝廷会不会怪罪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主要皇帝会不会降罪。 陈瑛已经反应过来,没事请自己吃烤羊肉,没那好事,不过,他还是认真斟酌起来。 “陛下一定会怪罪!” 陈瑛很坚定的说道。 “这是为啥啊!” 张温不解的问道:“俺们也没违抗圣旨啊,打仗就是这么回事,哪有不捞点的,陛下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问罪吧!” 第100章 雾里看花 “这不是违抗圣旨的事!” 陈瑛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抢的不是高丽富户的钱,还是国库的!” 听到此话,几人都愣了,就算是王弼都没理解透这句话的意思。 孙恪连忙说道:“不是……库房和高丽王宫的宝贝我们是不会动的,那都是要献给陛下的,这些我们都懂,可吃点富户怎么就和国库扯上了……” “朝廷吃肉,俺们喝点汤还不行吗?” 陈瑛连连摆手,说道:“汤可以喝,但必须是陛下喂的,自己端起来就喝,不仅会吐出来,还会伤身体啊!” 张温又是一头雾水,问道:“全宁侯,你听懂了吗?” 孙恪皱着眉头说道:“老子要是听懂都他娘的怪了!” 蓝玉用刀切着羊肉,没有说话,王弼神情不定,有些似懂非懂。 “不是……陈老弟,你说清楚点,到底啥意思啊!” 孙恪这个急性子不断的追问,张温说道:“那些高丽的世家,地主豪强,一个个富的流油,他们又不会主动把钱送到大明的国库,这不抢白不抢啊!” “不是这个道理!” 陈瑛耐心的问道:“两位侯爷,新朝已有五年,陛下在这五年间都在忙着做一件事,你们说是什么?” 二人还没明白过来,可蓝玉却明白了,说道:“是新政!” 张温拍了拍桌子,问道:“这和新政有啥关系!” 陈瑛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吧,你们直接抢,有损咱们天朝宗国和声誉,陛下脸上也不好看,最重要的是,你们抢来的钱,都装在自己口袋里了……” 王弼突然笑道:“老子明白了!” 蓝玉斜眼一瞅,问道:“你明白啥了?” “有些话,不能说!” 王弼笑着摆手道:“不过,这事绝不能做,你们听我的,没错!” “听你的,老子的三千营都快饿死了!” 张温十分不满的说道:“你是不知道俺们哥俩这些年过的有多难,你已经是国公了,啥也不愁,俺们呢,恐怕到死都混不上一个公爵!” 王弼吃着羊肉,笑道:“说不定死后陛下能给你俩追封一个公爵,辽国公,沈国公,比咱这个荣国公可威风多了!” “滚你娘的吧!” 张温气的大骂道:“净说这些屁话,你们瞧着吧,等高丽之战打完,朝廷会冒出一大堆新勋贵,那些小将说不定比咱们爵位还高!” 王弼笑道:“撑死能多几个侯,再多的侯也比不过你们几个老猴子!”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一次攻打高丽,朝廷派出这么多小将跟着,其实就是混军功的,至少有一大半都是。 像没啥太大功劳的李芳,他是临安公主的儿子,李善长的孙子,皇后的堂弟,这一次回去说啥都会是一个国公之位。 还有李辰,傅让……这些二代勋贵,将来袭爵,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更别说那几个皇孙,都是将来的亲王,郡王。 陈瑛主动说道:“两位侯爷,待平定高丽,班师回朝后,可趁机向陛下提出军费之事,想必陛下会念及此战之功,拨赏一些!” 张温无奈的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 …… 京城,文华殿,小朝会! 礼部尚书王钝将一份红皮奏本呈了上去,说道:“这是今年各国前来大明朝贡的藩国名单,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拿起后扫了一眼,从北方的鞑靼,瓦剌,到孤悬海外的大小琉球,东南的占城,爪哇,西洋,南安,渤泥,三佛齐暹罗,真腊…… 另外还有一些朱雄英也没听说过在什么地方的小国,如须文那达,撒马尔罕,墨剌,哈梅里,别失八里,泥八剌,阇婆…… 不过,这前来大明朝贡的小国确实一年比一年多了,比洪武朝多了三成。 “这些宗藩,海外诸国来到大明后,暂时不要让他们走,礼部安置下来,等所有的小国使臣都到了,朕抽出一天时间,统一接见!” 朱雄英放下奏本,说道:“还有,开海的事定在年后,你们礼部多受累,把事情办好,不可出现任何纰漏,消息先放出去,具体事宜,找个时间再议!” 王钝拱手道:“臣分内之事,不敢言累!” “开海的事办好了,朕放你两个月假,俸禄照发,回河南老家看看!” 皇帝说话就是有水平,礼部多受累,王钝这把老骨头累死在礼部衙门,他也不敢说累啊。 “臣谢过陛下!” 王老头欣喜不已,他终于能衣锦还乡,带着家人,回去显摆一下了。 刑部尚书暴昭站出来说道:“陛下,淮逆余党已经全部落网,至今关押在刑部大牢,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朱允炆被老爷子抽死后,其他同党或死或抓。 “黄子澄并无恶迹,这些年在淮南倒也没有蛊惑淮逆危害百姓,判腰斩之刑,家人流放辽东!” 对于谋反之罪来说,这个刑罚已经算开恩了,主要黄子澄曾经规劝过朱允炆不要谋反,在谋反之人中,他没出过什么主意,一直都是跑腿听使唤的。 朱雄英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御案,接着说道:“田九成,这个白莲教的反贼,蛊惑百姓谋反,造成无数无辜之人丧命,当真是罪不容诛,朕恨不得杀他百回……立即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袁拱,凌迟,家人同罪,满门抄斩!” “余正明,凌迟,抄家灭族,家产充公!” “傅忠……” 朱雄英突然犹豫了一下,曾经的驸马都尉,真搞不懂,为何要与朱允炆沆瀣一气。 “傅忠……剥皮萱草……家人不论罪,朕也给颍国公留点颜面!” “其余同党,以及已死的乱臣贼子,一律按律处刑!” 暴昭面无表情,拱手道:“陛下圣明!” 朱雄英问道:“朕记得还有两个皇商,也在淮逆之列,处决名单为何没有?” “陛下!” 詹徽站起来拱手道:“这二人不过是委身于淮逆,及时检举揭发淮逆的阴谋,淮逆欲炸堤毁河的消息就是二人送到朝廷的!” 朱雄英冷笑道:“这么说……这二人还是功臣了!” 詹徽说道:“一介贱商,能为朝廷做事是他们的福气!” “有功就得赏,贱商也一样!” 朱雄英为难道:“可惜大明有祖训,商籍之人不可为官,不然,朕就给二人封个官做了!” “既是皇商,朕若赏些金银,有显得没意思……” “这样吧,詹卿……” 朱雄英一副慷慨的样子,说道:“你回头找二人谈谈,他们要是有意为官,朕可以将他们的商籍改成士籍……” “不过,当了官,那些生意就得停了,像那个陆家的造船厂,你去问问如何处理……” “至于给他多大的官,这个可以谈,詹卿,这件事交给你去处理了!” 第101章 最后一战 高丽,内城被围半个月! 李成桂已经彻底病倒,只剩一口气吊着,现在整个王宫内城都是李芳远在主持大局。 可事到如今,明军占领着整个外城,将他的满月城包围的像一个铁桶一样,压根无计可施。 前几日,他趁着黑夜,率领三千士兵悄悄打开城门,准备突围出去,结果直接被洪武大炮轰了回去。 内城四门各有十座洪武大炮以及数百名手持火铳的神机营士兵,白天黑夜来回换岗,只要城上的士兵敢冒头,就会遭到明军的集火攻击。 而城内的几座箭塔,也被明军的神火飞鸦所摧毁。 现在被困内城的李芳远已经变成了聋子,瞎子,完全摸不清外面明军的动向。 而占据外城的明军居高临下,高丽军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明军也是闲着无聊,光天化日开赌,各种赌的方式花样百出。 常茂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每天都会和蓝玉那几个义子往城内扔洪武雷,比赛看谁扔的远,扔的准,一次五十两银子。 傅让,花炜,刘承恩几个人,一人拿把火铳,就站在内城外,开始打靶,打中一个高丽兵,赢一次十两银子。 参将都开始玩了,士兵也耐不住寂寞,跟着一起玩了起来,尤其是凤阳留守司的兵,都是不差钱的主,玩的更疯狂,直接用神机营的洪武大炮轰着玩,结果被王弼劈头盖脸抽个半死。 城内的高丽军在明军的折磨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就连走路都怕被明军的火铳打死,吃着饭都怕碗里突然扔进来一个冒烟的洪武雷。 最恐惧的事情,不是要面临死亡,而是刀架在脖子上,随时可以砍下去,但明军每次都是高高扬起,当落在脖子时就不砍了,主打一个折磨。 然而明军的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城内的世家豪强,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买个平安! 也让他们恨透了李氏父子,都被天朝围成王八了,倒是赶紧投降啊,弄死你们父子,让这群大爷们赶紧回去啊。 天天炮声不断,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蓝春快步走进大帐,抱拳道:“父帅,有人送来军报!” 蓝玉顿时一惊,连忙问道:“朝廷派人来催战了?” “不是朝廷,是楚王那边……” 楚王? 蓝玉摆摆手,没当回事,说道:“直接念吧!” 蓝春拆开后念道:“征东大将军蓝玉,本王真不明白你现在在干什么,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拿下开京,怎么,你在坐月子……” 蓝春念不下去了,尴尬的说道:“父帅,都是骂你的……” 楚王朱桢,那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镇守荆襄,横扫长江的铁血藩王。 “念!” 蓝玉拉着脸说道:“老子倒要听听他怎么骂的!” 蓝春硬着头皮继续念道:“本王率领的水师在临津江好几个月了,眼看就要马上入冬了,这江面一旦结冰,本王这上百艘大小战船怎么回去,你要让我们水师的兄弟在湖里过年吗?” “大明军神,你丢人都丢到高丽了,你要不能打,就一边待着去,本王率领水师弃船北上,帮你把开京打下来,到时候把李氏父子的人头送给你,让你早点拿回去领赏!” 堂堂的大明军神,名震天下的凉国公蓝玉,被人骂在坐月子。 “朝廷都没催战,他倒是急了!” 蓝玉脸色铁青,大吼道:“老子连燕王都不放在眼里,他算什么啊!” 蓝春趁机说道:“父帅,楚王说的也有道理,这战事要是再拖下去,楚王的水师真要全部趴在临津江了,只能等到明年开春化冻才能回去!” 蓝玉眉头一皱,呵斥道:“这些事情需要你来提醒老子,给老子滚出去!” 有这么强势的爹,蓝春哪里敢顶嘴,立马退出大帐。 “滚回来!” 蓝玉冷着脸说道:“把所有副将,参将,监军叫过来,老子要升帐!” 他怕的不是楚王催战,而是朝廷,虽然皇帝没有派任何人来插手战事,但这最后一战总要打的。 没一会儿,老将,小将,包括文官全部走进大帐,一下子来了三十多人,都快挤不开了。 蓝玉直接站在帅案上,看向一名参将,问道:“何福,你那边办的如何了?” 何福抱拳道:“大将军放心,一切妥当!” 蓝玉不是不打,而是一直在准备中! “好!” 蓝玉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 深夜,卯时! 这个时辰放在大明应天府,官员已经开始点卯上早朝了。 而开京内外城却一片宁静,几乎没有太大的动静,更没有要起战事的迹象。 内城,一队队士兵无精打采的在城墙附近巡逻,有没有敌情不重要,赶紧巡完回去睡觉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不远处的地面传来一道声响,领头的高丽军官立马停了下来,用火把照了照,惊道:“什么动静?” “这黑灯瞎火的能有什么动静啊,那明国的军队还能从地下冒出来啊!” 其实一名高丽士兵打着哈哈,说道:“头,别一惊一乍了,赶紧走吧,万一明军突然扔几个天雷进来,咱们都得遭殃了!” 内城的高丽军这段时间快被外面的明军打迷糊了,稍微有点动静就以为有雷扔进来。 领头的军官也没多想,想到那落地就炸的天雷,立马带人快步走了。 当这一队士兵刚走,不远处再次发出动静,地面的砖头也在不断颤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砰!” 只听一道闷声,突然有人从地底钻了出来,随后周围不断有人探出脑袋,砖头散落一片。 只见一道道人影从地底钻了出来,这些人穿着高丽士兵的军装,迅速聚齐了上百人。 听到动静,一队巡逻的高丽士兵立马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人?口令!” 其中一人用高丽话说道:“自己人听不出来啊,明军难道还会说高丽话不成!” 听到对方说的是高丽话,巡逻小队立马放下警惕,问道:“你们是王宫的护卫?” 那领头巡逻的举着火把,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却能看清他们穿的高丽军装,就是不知为何,身上都是泥土。 人影中,突然有人低声说道:“崔成器,过去干掉他们,别出声!” 原来刚才说高丽话的人是投降的定州守将崔成器。 “是啊!” 崔成器带着十几人走了过去,说道:“君王不放心城防,把我们也派了出来……” 说着,猛然看向城墙,惊道:“那边有动静,是不是明军攻上来了!” 巡逻小队不约而同的回头,崔成器大手一挥,整个小队全被割了喉。 第102章 掘土挖道 “说,口令是什么?” 崔大器将其中一名高丽士兵按在地上,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威胁道:“说出来,饶你一命!” “高丽大兴,万古长存!” “很好!” 得到口令,崔成器果断将那高丽士兵抹了脖子。 崔成器这名取的是真好,杀自己的同胞那是一点都不手软,果然是真成就大器的人。 “何参将,末将已经全部解决,也拿到了口令!” 崔大器现在也是蓝玉的参将,按照出征的临时官职来说,他和杨文,吴杰,何福这些人都是平起平坐的,这对于他一个小国的降将来说,可谓是天大的荣耀,岂有不卖命的道理。 “做的不错!” 何福低声不断的催促道:“上面的兄弟搭把手,动作快点!” 蓝玉这几天无所事事,等的就是何福带人在掘土挖道,偷进内城。 然而这种方式只适用于小股部队袭击,何福这次就带了一百人,一旦暴露了,必然是全军覆没,崔成器主动请战,参与此次行动,他想立功,想去大明的五军都督府当官。 百人小队立马集合完毕,尸体也被拖进了地道,何福带队,崔成器会说高丽话,走在了最前面,朝着南门走去。 “口令!” 听到脚步声,崔大器立马喊了一声,顺便试试口令对不对。 “高丽大兴,回令!” “万古长存!” 两支巡逻队擦肩而过,谁也没怀疑谁! 何福忍不住问道:“口令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用汉话给我说一遍!” 崔成器有些尴尬,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何福听后,顿时吐了口痰,冷笑道:“还高丽大兴,万古长存,今晚过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高丽了,只有我们大明的高丽布政使司!” 崔成器心中顿时一惊,果然,明国压根就没打算将高丽归还于王氏,而是归于天朝的版图。 不过,这都不重要,给谁干活不是干,能给天朝宗国卖命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抱大腿也得找个粗的。 百人小队很快走到南门,对完口令后,向着城门走去,何福借着火把抬头看了几眼。 城上少说得有几百人,还有巡逻队,城门前也有不少士兵守着,有些难办了。 “站住,你们是谁的人?” 城下突然传来呵斥的声音。 崔成器大吼道:“阿西八,我你们都不认识了!” 百人小队装模作样的走了过去,崔成器低声说道:“何参将,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我要走过去经不起盘查就要露馅,到时候城上的士兵围下来,我们就死定了!” 何福是个很果断且心思缜密的人,他正在测算此地到城门的距离。 “准备!” 何福低吼一声,百人小队立马从怀里掏出洪武雷。 “抛!” 一部分士兵投向城楼之上,一部分投向城门。 何福大吼道:“所有人全部趴下!” “轰……” “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城上城下的士兵被炸的死伤无数,鬼哭狼嚎! “快,快去打开城门!” 爆炸过后,百人小队立马一拥而上,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弩,边跑边对着没被炸死的高丽士兵补刀,并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爆炸是明军攻城的信号,同时也会惊动城内的高丽士兵。 数不清的高丽士兵正在朝着南门涌来,爆炸声同时也惊动了李芳远! 这几日,这位世子身上的盔甲就没脱过,就连睡觉都会被惊醒,唯恐明军夜袭攻城。 至今他都没有觉得他的战略有任何问题,之所以丢了外城,那不是蓝玉有多厉害,而是高丽内部出了叛徒。 “世子,明军开始攻城了!” 不明真相的士兵立马报给了李芳远,这么大的爆炸声,那不是攻城还能是什么。 “来人,来人!” 李芳远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抄起身边的配剑,大喊道:“调集王宫所有侍卫,随本世子前往内城御敌!” 内城,南门! 黑压压的高丽士兵不断涌来,对着城门就是一阵箭矢袭来,十几名士兵应声倒地。 何福见状,立马吩咐道:“崔成器,你带人继续开门,有洪武雷的兄弟,扔过去!” “轰!” 高丽军又是死伤一片! “放箭,放箭,他们是明国人,射死他们!” 一道道破风声袭来,何福大喊道:“快闪开!” “嗖……嗖……” 何福躲闪不及,手臂被箭矢直接穿透,身边又倒下几名兄弟。 高丽士兵立马围了过来,这个时候城门已经被打开,他们完全可以跑出去,但是,人跑了,城门就会被关闭,之前所有的牺牲都要白费。 他们这百人要死守城门,守到大部队攻进城,或者全部牺牲。 “老子今个就给你们耗在这,不怕死的就来!” 何福率领士兵,手中攥着洪武雷,回头喊道:“崔成器,给这群鸟玩意用你们的鸟话说一遍!” 高丽军已经被明军的洪武雷打怕了,产生了恐惧的心理,甚至称为天雷。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敢先动手,别看何福豪情壮志,无所畏惧,其实心中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如果这些高丽军一拥而上,他们断无活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也变得朦胧亮起来,就在此时,李芳远带着王宫护卫跑了过来。 看到这些穿着高丽军装的明国人,李芳远怒吼道:“还愣着做甚,上去抓活得,本世子要当着蓝玉的面将这些人折磨致死!” “世子,他们有天雷……” 李芳远一刀砍死了这名士兵,喊道:“什么狗屁天雷,谁不上,本世子现在就砍了他!” 高丽士兵手持武器,一步步逼近,何福果断扔雷,又是一阵爆炸,血肉遍地,到处都是断肢残骸。 李芳远咬着牙吼道:“他们没有天雷了,上!” 高丽军再次逼近,何福抽刀大喊道:“守住城门,大军立刻就到!” 何福带着所剩不多的士兵在城门下死死的挡住高丽军,虽然英勇,但高丽军实在太多了,他们被逼的连连后退,身边的明军不断有人倒下。 崔大器差点被一枪戳中脑袋,惊魂未定的说道:“何参将,大军怎么还没到!” 何福中了三刀一箭,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咬着牙说道:“坚持住,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逼到城门处,何福身边已经剩下十几个人了。 崔大器都快急哭了,说道:“怎么还不来啊!” 李芳远得意的指着何福,说道:“活捉这个领头的,本世子要留着慢慢折磨死他!” “去你娘的吧!” 何福用尽最后的力气劈死一名高丽兵,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无数马蹄声,回头一看,万马奔腾,明字军旗,迎风飘扬。 蓝玉亲自带队,带着二十多个参将全部杀来了! 第103章 开席了 “到底还是来了!” 何福早已力竭,身上到处是伤,整个人立马瘫软在地上,崔成器捡回一条命,顿时大哭起来。 黑压压的明军铁骑呼啸而至,犹如下山的猛虎,无惧生死,一往无前,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仿佛能将整个大地踏碎。 “世子,是,,,是明国的骑兵!” 高丽军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那咆哮的马蹄声将踏碎他们的身躯,那寒光四射的刀刃会割裂他们的身体,那如狼似虎的气势让他们不寒而栗。 大明铁骑,天下无双! 李芳远死死的捏着拳头,大声喊道:“不要惊慌,快关闭城门,阻挡明军的骑兵,只要坚守内城,,,”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士兵已经四散而逃。 “回来,都给本世子回来,否则军法从事!” 李芳远亲手砍死两名逃兵,不断地咆哮着,可高丽军早已被明军铁骑吓破了胆,哪里还管你的什么军令。 “世子,明军攻进来了,快跑吧!” 身边的侍卫不断地劝道:“我们挡不住明军的铁骑,现在只有退守王宫,坚守到底!” 明军还没到,高丽军已经兵败如山倒,事实证明,高丽打打顺风仗勉强可以,一旦逆风,不是投降就是逃跑。 李芳远咋咋呼呼,要留下与明军决一死战,半推半就,被身边的侍卫拉走了。 风起! 明军骑兵所到之处,烟尘滚滚,蓝玉一马当先冲进城内,扬起马刀大喊道:“儿郎们,最后一顿席了,一定要吃饱了,吃不完的就打包带走!” 杨文,吴杰,吴高,各带一队人杀向其他三门,像这种内城,只要一门被攻破,其他城门一定保不住。 这是最后一战了,这一仗打完,很快就要班师回京了,蓝玉刚才的话很有意思,身为大将军可没下令让士兵抢东西,而是说开席,至于开席是什么意思,自己领悟去吧。 随着明军涌入开京内城,城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而且这内城住的都是高丽的达官显贵,士绅豪门,能捞你就捞,能捞多少各凭本事,毕竟监军就那几个人,几双眼睛,压根看不住几万人,可要谁被这些监军发现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常茂,蓝太平,蓝冬,你们几个跟着老子来,老子带你们去高丽王宫吃肉!” 有好事,蓝玉自然想到的都是自家人,抢那仨瓜俩枣的没什么意思,要是活捉了李氏父子那才是大功一件。 “大将军,末将也跟着你去!” 李辰立马跑了过去,还不忘拉着樊忠。 蓝玉这个大将军走了,王弼只能留下指挥内城的战斗,其实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用指挥什么了,也没有什么打法战术,几万兵马全部冲进城内,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就算管也没人听。 “兄弟们,放开了抢啊!” 曹炳举着刀子,手舞足蹈,带着一帮人,十分的亢奋,看的王弼眉头直皱,这货和他爹简直就是一个揍性。 “曹家的……你给老子滚过来!” “荣国公,爷们……啥事?” 王弼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鞭子抽在身上,呵斥道:“娘的,你刚才喊的啥?” 曹炳举着脸说道:“抢东西啊,哪里错了……大家都在抢啊……” “那你听听别人喊的什么!” 王弼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曹炳这才反应过来,挨了鞭子却大笑道:“荣国公教训的对,是开席……开席……” “滚……” 王弼又要打人,吓的曹炳立马带着人跑了,还不断大喊道:“开席……开席了,都跟着老子去开席!” “那个小子,你他娘的把东西藏好了,都露出来了!” 不得不说,王弼真是个体恤士兵的好将军,在内城不断地指挥士兵如何抢东西。 “站住,别去西边,景清在那呢,去他娘的南边吃席,陈瑛在那边,那是自己人,他不会为难你们!” 曹炳回头喊道:“谢了,王大爷,回头我爹请你喝酒!” 王弼笑了笑,曹震这货还在辽东野人之地啃冰咽雪呢,这一次没参加高丽之战,指不定在背后天天骂娘呢。 “哎,那几个凤阳的兵,狗日的东西,乱跑什么,都去南边吃席,那边大户也多!” 突然,一个扛着妇女的士兵从王弼身边窜了过去。 “站住!” 王弼上去就是两鞭子,呵斥道:“狗日的,仗还没打完呢,就想着裤裆里那点事了,圣旨三令五申,不许奸污妇女,你他娘的找死啊!” 那士兵苦着脸说道:“公爷,俺都三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这,,,” “这什么这,,,” 王弼冷着脸说道:“放下,不要命了,等回去了,老子给你说个媳妇!” 有些事不能太过,闹到那些文官监军那,闹到朝廷,闹到陛下那,就说不过去了,毕竟因为这事,之前已经死几个凤阳的兵了。 高丽寝宫内,重病缠身的李成桂被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惊醒,躺在病榻上,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流出两行清泪,弥漫道:“高丽,本王的三千里江山……完了!” 李成桂早已心灰意冷,从明国讨伐高丽之时,他就知道了结局。 他推行新田制度,得罪了高丽的世家豪门,朝中的官员三心二意,加上诸子内斗,手足相残,世子李芳远眼高手低,孤傲轻视,高丽是绝对挡不住明军的铁骑,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 灭亡! 至于高丽最后的归宿,和他,还有他们李氏,再无关系了。 蓝玉骑在战马上,看着早已紧闭的王宫大门,回头问道:“今早都吃了吗?” 常茂扛着常硕,抱怨道:“夜里吃的,这会儿早饿了!” 蓝玉指着高丽王宫,笑着问道:“要不咱进去吃点?” “父帅,那感情好啊!” 蓝太平大笑道:“来一趟高丽不容易,怎么也得尝尝这王宫里的好东西!” “那还愣着干啥,开门去啊!” “得嘞!” 蓝太平大手一挥,两座洪武大炮被推了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坚城的城门,就是个高一丈的王宫大门,连应天府皇宫午门的一半大小都没有,破门也就是几炮的事。 “轰……” “轰……” 几声炮响后,宫门被炸的摇摇欲坠。 “别炸了,让老子来!” 常茂来了兴趣,立马站了出来,看来是想用自己的蛮力撞开宫门。 “不可!” 蓝玉阻拦下来,说道:“别仗着年轻就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也不小了,四十多岁的人了,以后别干这种少脑子的事,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将来也能多帮帮陛下!” 第104章 大将军,别丢份 岁月不饶人啊,蓝玉也不知道自己这满是伤痕的身体还能活多久,自己这个舅姥爷一旦死了,皇帝至少还能有三个舅舅可以依靠。 几声炮响后,残破的宫门轰然倒下,一阵灰尘卷起,城门后一群手持刀枪的王宫护卫。 这些护卫身材魁梧,人人挂甲,战斗力明显高过外面的那些高丽兵。 “这是遇到硬茬子了!” 蓝太平呵呵一笑,问道:“父帅,您看!” 蓝玉骑在战马上,手中握着马鞭,指着宫门说道:“你让老子看啥……开路啊,让老子自己动手啊!” “父帅,您在外面歇着,就瞧好吧!” 蓝太平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蓝冬提着一把长枪,常茂紧握长槊,招呼道:“哥几个,走着!” “儿郎们,开席了!” 三人充当尖刀,带着士兵冲进宫门! 要说这些王宫护卫还真不一般,高丽军见到明军,绝对不敢硬碰硬,不是逃跑就是投降,可这些王宫护卫竟然也朝着明军杀来。 就凭这股敢打敢拼的勇气,这些护卫也算称得上真正的高丽精锐了。 这些护卫都是李成桂从军中挑出来的精兵,对李氏忠心耿耿,那是绝对的心腹,而且战斗力也非常强。 但不幸的是,他们遇上了大明武将中武力最强,最狠的几个人。 万夫不当之勇的常茂,配上蓝玉那几个凶狠暴戾,喜欢杀人的义子,这注定有好戏看了。 “挡我者死!” 两军交锋,常茂将手中的长槊猛然扫了过去,最前面的五六名士兵瞬间被扫倒在地,不死也得重伤,清脆的骨裂声象征着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蓝太平直接一跃而起,将一名王宫侍卫劈死当场,蓝冬将枪用成了棍,在人群中一顿猛砸。 交手的一瞬间,高丽的王宫护卫心中一阵骇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的人,特别是那个常茂,简直就是一个铁打的杀人利器,长槊所到之处,必有一片鬼哭狼嚎,简直就是碰到即伤,粘到即亡。 加上源源不断的明军涌进,这些高丽护卫被打的连连后退,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了两国之间的差距。 蓝玉骑着战马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抬头望去,这座高丽王宫修建的那叫一个气派。 青砖绿瓦嵌上琉璃,一座宫殿连着一座,真是壮观,虽说比不过大明的应天府皇宫,但在王宫中,已经算极为阔气了。 蓝玉感慨道:“修这么好的宫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民力财力,劳民伤财,李氏父子就是该杀!” 李辰跟在常茂几人之间划水,还不忘让樊忠保护他,但樊忠压根没理会他,走到自己的师傅身边,一把锤子舞的虎虎生风,将王宫侍卫锤的不敢上前。 蓝太平忍不住问道:“郑国公,这黑小子什么来路,哪个勋贵的孩子,怎么这么猛!” “不是什么勋贵,平民人家孩子,当年无意中遇到了陛下,现在是陛下的贴身护卫,这次打高丽被派出历练!” 常茂德意的笑道:“都是老子调教出来,这小子前途无量!” 杀了一阵,随着高丽王宫侍卫不断倒下,剩余人也开始害怕起来。 明军攻破内城,李氏大势已去,王宫的宫女,太监,包括一些文官,全都在四散而逃,整个王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随着明军不断逼近,很快就逼到了大殿前,李芳远带着不多的侍卫前来增援。 接二连三的失败让这位高丽世子备受打击,他终于明白大明作为天朝宗国的实力,可惜历史不会给他改正的机会。 李辰趁机大喊道:“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可对面的王宫护卫好像听不懂,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涌进王宫的明军参将和士兵越来越多了,蓝玉回头看了一眼,催促道:“赶紧干活,别玩了!” 言外之意,功劳别被人抢走了! 而此时的李芳远已经被逼到了王宫最后的大殿前,身边只剩下百余护卫了。 “怎么……李芳远,还不投降?” 蓝冬将一名护卫砸倒在地,手中长枪竖死,锋利的枪尖猛然刺进护卫的胸口,冷冷说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觉得你今个还能跑出去吗?” 蓝太平用刀指着李芳远大笑道:“俺们爷几个就是来杀你们父子的,赶紧死吧!” “降了吧!” 李辰摆动着手臂,竟然说出了一句高丽话,示意这些护卫放下武器投降。 樊忠惊讶道:“你啥时候会说鸟话了?” “跟着崔成器学了几句,哎……艺多不压身啊!” “和他们废什么话啊!” 常茂大手一挥,十几名手持火铳的士兵同时开火,几声枪响,弹丸如蹦豆子一般,打在这些护卫身上,顿时倒下一片。 “继续!” 明军不管不忙的开始装火药,弹丸,继续射击。 几轮下去,李芳远身边就剩下两名护卫了! “等等!” 蓝玉突然大喊一声,从战马上走了下来,说道:“把刀给老子!” 蓝太平立马递了过去,蓝玉一步步走到李芳远面前,迎面劈死一名护卫,另一名护卫持刀砍来,被蓝玉侧身闪过,反手一刀,将其拦腰斩落在地。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招式,找准时机,就是一刀。 蓝太平笑道:“咱爹出手就是不凡啊!” 李辰大喊道:“大将军威武!” 其他士兵纷纷附和:“威武!” 看到如狼似虎,满身杀气的蓝玉,李芳远强行镇定,手中的剑缓缓举起,却掩饰不住手持的颤抖。 “砰!” 蓝玉一刀将他的武器打落在地,冷声道:“你连武器都拿不稳,真是废物!” 蓝玉再次挥刀,用手背拍了过去,直接把他拍倒在地上,用脚死死的踩着他的头,问道:“前一阵子,骂老子是匹夫的人,是你吧!” “老子都听你们高丽的官说了,你就在这大殿中,拿把破剑,大骂老子,真是威风!” “老子今个让你记个事,老子叫蓝玉,大明的军神,凉国公,东宫太保,征东大将军,永兴圣君的舅姥爷!” 蓝玉猛然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掰,一声惨叫声响彻整个王宫! 蓝玉质问道:“记住老子了没有?” 另一条手臂也被掰断,李芳远疼的大喊大叫道:“蓝玉……你杀了我吧……” 他说的是高丽话,蓝玉听不懂,指着他问道:“这东西在说什么,李辰,你给老子说说!” 李辰就会那一句高丽话,压根听不懂,可这个时候要说不知道,一定让蓝玉没面子。 “大将军,他在骂你八辈子祖宗,说你浪得虚名,说你狗屁不是……” “大将军,他这样侮辱你,我都受不了,弄死他,咱可不能丢份啊!” 第105章 讲理 如今的高丽王宫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严和肃穆,而是笼罩在一片刀兵的杀气之中,遍地的尸体,崩断的刀刃,四散而逃的官员,犹如无头苍蝇乱窜的太监,躲在宫殿角落瑟瑟发抖的宫女真是随处可见。 李辰不断拱火,让蓝玉顿时大怒,随后又将李芳远的两条腿硬生生的掰断,看的一众士兵目瞪口呆,都说蓝玉狠,今个算是看到了。 “都愣着干啥!” 蓝玉踩在李芳远身上,拿着刀子招呼道:“进大殿,吃饭啊!” “开席喽!” 常茂举着武器,高兴的手舞足蹈,立马跑了过去,顺便在李芳远身上重重的踩上一脚,之后是蓝太平,他踩过去又退回来补了两脚。 李芳远顿时口吐鲜血,随后无数士兵跟着蓝玉涌进大殿,纷纷从其身上践踏而过,很快便没了动静,这位发动兵变,夺取大权,风光一时的高丽世子最终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被万人踩死在王宫大殿前。 “砰!” 蓝玉一脚踹开大殿的正门,其余侧门也被蓝太平和常茂砸开。 清晨的阳光突然照进了昏暗的大殿,照在王座上,也照在王座上的一个人身上。 只见李成桂一身崭新的朱红色蟒袍,戴着冕冠,端坐在正中间的王座上,脸色苍白,神情肃穆,看到明军闯了进去,没有逃跑,也没有慌张,反而异常的淡定。 “豁……这地方挺大了,都他娘的快赶上咱们大明皇宫的奉天殿了!” 曹炳不断的打量着整个大殿,那真叫一个气派,这可是高丽臣子上朝时的大殿。 常茂冷笑道:“你啥品级爵位,就说奉天殿,说的好像和你上过朝见过似的!” 曹炳尴尬的笑道:“我是没上过朝,但我爹上过啊,经常听他提……” 常茂拍着胸口,傲然道:“老子十六岁的时候授封国公,站在奉天殿之上,徐达要是不在,老子都站武将中的第一位!” 曹炳笑了笑,没有说话,你有个好爹,好爹还死的早,谁能有你厉害! 没人在意常茂和曹炳的话,而是全部看向坐在王座上的李成桂。 蓝玉走了过去,傲然道:“你们高丽都没了,你还坐在那上面干啥……像个人似的,给老子滚下来,跪在地上投降!” 李成桂不动声色的说道:“天朝是礼仪之邦,天下宗国,还请给我们小国留些体面!” 蓝玉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也算是个人物,想怎么体面,说吧!” 所有参将,士兵全部站在了蓝玉身后,并死死的盯着李成桂,这可是高丽君上,明军兴师动众十万人,就是来打他的,他的人头就是最大的军功。 “成王败寇,孤无话可说,但有一事不明,还请明国大将军赐教!” 蓝玉极不耐烦的说道:“有屁赶紧放,老子晌午还要在你这大殿中摆庆功宴呢!” 心力交瘁的李成桂整个人已经极为虚弱,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光彩,只是带着无尽的不甘。 “自孤掌握高丽大权以来,对外,对天朝恭恭敬敬,每年朝贡从来不断,求的也不过是两国和平,百姓安居……” “对内,孤打压豪门世家,丈量土地,推行科田法制,分给百姓……” “孤听说天朝永兴皇帝也在推行新政,颁布新田法,打压士绅豪强,这足以证明,孤没有做错!” 李成桂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用尽最后的不甘质问道:“孤实在想不明白,孤到底做错了什么,何至于天朝兴兵十万来讨伐孤?” 常茂听不下去了,大吼道:“想打你就打你,咋的,你他娘的不服啊,有本事和我们打啊,坐在那像个老棺材瓤子似的,你装什么王八犊子!” “大舅,我去把他拉下来,什么玩意!” 说着,提着长槊就要走过去,看样子是想一槊把李成桂的脑子敲进腔子里。 “站住!” 蓝玉喊了一声,说道:“咱打他们和玩似的,还怕讲理啊!” 蓝玉打仗那没得说,但讲理那是文官的活! 在小国,还是打败小国君王的面前,那可不能丢份啊。 陈瑛,黄观,宋琮几个监军同时站了出来,并成一排,昂首挺胸,尽显天朝官员的风范。 黄观率先发难,指着李成桂的鼻子就开骂。 “尔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天朝永兴圣君相比,尔配吗?” “尔李氏成桂,不过是一乱臣贼子罢了,篡权弑君,以下犯上,当真是罪该万死,天理不容!” “白发老贼,你有何脸面端坐在王座之上,还不速速滚下,磕头请降!” 说完,顿了顿,继续骂道:“尔休要大言不惭,你的所作所为皆是私心罢了,怎能和我天朝永兴圣君真正的仁义之心相比……” “不忠不义的贼子,还不速速一死,以谢天下!” 接着,宋琮开始骂道:“尔本是小国之臣,却包藏祸心,鸠占鹊巢,无我天朝册封,竟恬不知耻,自立为王,真是沐猴而冠,可笑至极……” “如今在我天朝天兵军威之前竟敢称孤道寡,脸皮简直厚如城墙,你有何面目活于天地之间!” 这些文官骂人,不带脏字,却比问候祖宗十八代都难听,句句戳人肺管子,李成桂原本病态煞白的变得面红耳赤,羞愧不已,却又无法反驳。 常茂打了一个早上,早就渴的不行,看到桌子上有一盘梨子立马端来过来,拿起就啃,蓝太平,曹炳等人纷纷伸手抢了起来。 “大舅,您吃一个!” 吃着梨子,看这些文官骂人,真是一种享受。 蓝玉啃着梨子,笑呵呵的看着,他头一次感觉,其实这些文官也没有多讨厌,骂的挺解气,换成自己,可整不出这些词。 李成桂憋了半天,说道:“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哼!” 陈瑛上前走了一步,说道:“那本官来说点实在话!” “我们天朝永兴圣君还在当皇太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辅政,说是辅政,其实已经可以完全决策军国大事!” “那个时候,大明海上水师,正式组建,前前后后砸进去整整一年的赋税……” “为了研发火器,朝廷成立了科技院,又砸进去八个月的赋税!” “组建神机营,一年的军费就是二百万两银子!” “呵呵……” 陈瑛突然冷笑起来,说道:“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利刃在手,易起杀心,不攘四夷,不平四海,不发动战争,花这么多钱,养这么多兵,难道就是为了好看?” “我大明掌中有剑,家中有粮,不趁着强大之时消灭你们,难道还等着你们强大后来反咬我们不成!” 第106章 绝杀 李成桂愣住了,蓝玉也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陈瑛的话所震惊。 永兴皇帝前前后后花了接近三千万两银子养军队,这可是整个大明三年的赋税啊,这还只是水师,科技院和神机营的军费。 皇帝又不是傻子,耗费这么高的代价,养这么多军队,就是为了将来发动战争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懂啊! 整个高丽之战打的顺风顺水,洪武大炮功不可没,这就是用钱砸出来的武器。 陈瑛继续说道:“强国对弱国动武,不需要任何理由,纵观历朝历代,哪个雄主圣君不开疆拓土,汉武帝,唐太宗皆是如此……就连那隋炀帝都想拿下高句丽……” “本官看得出来,你不甘心,成王败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多简单的道理,你有什么不甘心的!” “本官实在不想打击你,可有一说一,你们高丽的军队犹如纸糊草人一般,实在不堪一击,别说我们装备精良,就算只有一把刀子,照样灭你们高丽……” “别不服气,我们大明有精良的火器,你们高丽也有强弓硬弩,我们的战马还不如你们的高丽马好,我们只有十万人,而你们高丽至少有二三十万兵,可偏偏为什么是你们打输了……” “因为你们怕死,不敢拼命,你们你李成桂得位不正,失去人心,因为你蠢……让你去京城当个国公,安度晚年,结果你给脸不要脸,如今沦为阶下囚,受万人唾骂,舒服了吧,你还真以为你能挡住我们明军,真是可笑至极!” 李成桂气的脸色铁青,手指着陈瑛,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样子都快把肺咳出来了。 “你……” 陈瑛淡淡一笑,说道:“别你我的了,你从来都没意识到这些问题,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和天朝对抗到底……” “你是不甘,可又有什么用,你的不甘难道能打赢仗,还是能换来粮草?” “没有什么不甘,败了就是败了,就要接受败局之下的自己,赢得光明磊落,也要输得坦坦荡荡!” “李成桂,不属于你的东西,就算得到了,不仅留不住,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这个王位,不属于你,你……该下来了!” “高丽……世间再无什么高丽……” 陈瑛得意的说道:“你的三千里江山以后就属于我们大明天朝了,你的一切都由我们永兴圣君来支配,安心走吧!” 话音落下,李成桂突然瞪起双眼,神情极为痛苦,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整个人从王座上栽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啥情况?”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我去看看!” 曹炳自告奋勇跑了过去,翻过李成桂的尸体,探了一下鼻息,回头喊道:“我曹……断气了,死了!” 李成桂,高丽名将,一代枭雄,竟然被明朝文官的几句话活活的气死了。 这些文官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直捅他的心口窝,陈瑛更毒,说最轻松的话,出最狠的刀,成功将这位高丽君上杀死! 绝! “大将军,怎么办?” 蓝玉站了起来,不屑一顾的说道:“死了就死了,本来还想将他押回京城,献于陛下,老东西,真是便宜他了!” 随着明军占领王宫,李成桂父子身死,高丽之战算是接近了尾声。 王宫外的战斗没有持续多久,骑着战马的明军在城内追着两条腿的高丽兵杀,那就和砍瓜切菜似的,多数的高丽兵选择了投降,明军已经杀红眼了,哪里还管的了太多,很多降兵都被趁乱杀了。 李成桂刚死不久,景清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质问道:“大将军,你违抗圣旨,竟然纵兵杀俘,四处抢掠!” 蓝玉坐在椅子上,故作惊讶的说道:“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不是……你刚才说啥,本帅纵容士兵……景大人,本帅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军令,你不要血口喷人!” 景清毫不退让的说道:“没有你的军令,士兵敢在城里四处抢掠?” “那些高丽士绅都告到我这里了,你还装什么不知情!” “我大明军队是正义之师,不是强盗土匪,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朝廷问罪吗?” 蓝玉冷着脸,瞪着他说道:“姓景的,老子给你脸了,你一个文官懂什么打仗,这仗还没打完呢,死几个俘虏又能怎样……” “你去看看,这内城住的都是什么人,有一个穷苦百姓吗?” “你给老子在这装什么正义之士,去去去,要不是看在你孤身闯定州的份上,老子都不愿和你们这些文官多费一句话……瞧立点军功把你能的!” 面对蓝玉这样的无赖,景清气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大将军,等回到京城,我一定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蓝玉满不在乎的说道:“你爱参几本参几本,老子怕你啊!” “哼!” 景清死哼哼的走了! 别看蓝玉耀武扬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今时不同往日了,景清的话让他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如果这一次回去不把爵位改了,以后恐怕再也改不了了。 将来的战争会有很多,但他有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没一会儿,王弼走了过来,说道:“外面清理的差不多了,王宫府库已经全部封存起来,该给陛下送捷报了!” 蓝玉点头道:“这事你去办吧,另外,让儿郎们老实点,差不多了,别太过,那个景清刚才来质问老子了,要向朝廷告老子的状!” 王弼无奈的说道:“都打到那个份上了,哪里还有什么军令,陛下也会理解的!” “就这样吧,老子也不想了!” 蓝玉插着腰,拍了拍身上的盔甲,说道:“张榜安民,杀牛宰羊,犒赏三军,吃饱喝足,给朝廷报捷,高丽的事情全由陛下决策!” “明白!” 王弼走后,蓝玉突然感到有些乏累,交代好士兵有事叫自己,便靠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还做了一个梦,其实也不算是梦,应该是往事,那是捕鱼儿海之战,同样都是胜仗,那一次在漠北可比现在的高丽威风多了,顺便还把北元大汗的王妃给…… “父帅,父帅!” 蓝玉突然被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蓝太平,问道:“啥事?” 蓝太平笑道:“爹,那啥……你说带我们进王宫吃好东西,我还真找到了!” 蓝玉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东西!” “肯定是好东西!” 蓝太平拍拍手,说道:“带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士兵带着一个衣着华丽,十分美貌的妇人走了进来。 蓝太平嘿嘿笑道:“这是李成桂的王妃康氏,儿子知道父帅得意这口,这不立马送来孝敬您了!” 第107章 暴揍 蓝玉迷迷糊糊的,恍惚之间,看到蓝太平笑呵呵的嘴角,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穿锦衣,大概三十来岁的美貌妇人。 这王妃皮肤白皙,低着头遮住半张脸,但隐约之间却别有一番风情,有种成熟的韵味。 蓝玉搓了搓脸,指着妇人质问道:“你刚才说这妇人是谁?” “是李成桂的王妃啊!” 蓝太平以为蓝玉有些不满意,说道:“父帅,您要不满意,李成桂还有一位年轻的妃子,那模样也不差,我这就给您送来!” “你等会!” 蓝玉招招手,冷着脸问道:“老子记得,当初打完捕鱼儿海之战,就是你们几个把那个北元的王妃送到老子大帐的吧!” 蓝太平嘿嘿一笑,凑了过去,说道:“爹,那不都是儿子应该做的吗,不说别人,就说其他兄弟,他们哪有儿子我孝顺啊……” “嘿嘿……爹,那个北元王妃不错吧,大屁股,那身段……啧啧……” 想起当年这事,蓝玉都被气笑了,说道:“好,好的很啊,你们还真孝顺……” 蓝太平还在得意之时,蓝玉猛然一巴掌抽了过去。 “爹,您打我干啥?” 蓝太平捂着脸,十分的委屈,自己一片孝心,不赏点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打人。 “打你……老子现在想砍了你!” 蓝玉突然暴躁起来,怒吼道:“狗日的东西,当初要是没有这事,老子早就是梁国公了!” “老子苦苦求着陛下挂帅出征,图的什么?” “老子图的就是改个爵位,现在又他吗的给老子整这些屁事,是不是非要害死老子,你们才舒服!” “老子就算死了,这爵位也轮不到你们头上!” “狗东西!” 蓝玉上去就是一顿暴揍,把蓝太平连连求饶。 “爹,别打了,儿子也是一片孝心啊!” 蓝玉哪能轻易饶了他,拳打脚踢下,还不忘教训。 “你给老子记住了,高丽王宫的女人,什么王妃,妃子,包括宫女,一个都不能动,这都是陛下的女人,只有陛下才能享用……” 蓝太平承受着“教育”,大声说道:“陛下是圣君,压根看不上这些高丽女子,之前打倭寇的时候,太上皇就说过,不让陛下和这些异族的女子有……” “那你也不能随便动!” 蓝玉气愤的说道:“这些人都要献给陛下,陛下怎么处理,那是陛下的事,陛下赏赐给你的,才是你的!” “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蓝玉一拳砸在蓝太平背上,直接将其砸趴在地上。 “爹,就算我不懂,你也不用打这么狠吧!” 蓝玉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甩了甩手,说道:“也是,老子用了三五十年才悟出来的道理,你怎么会懂!” …… 京城,皇宫! 秋天到了,树上的叶子逐渐变黄,飘在了地上,花草也随之枯萎,宫里也呈现出一片寂静之相。 老爷子走了,带走了宝庆,朱楠,二丫,太子朱文珏也过去了,朱文坤去宗人府陪他老子朱允熥去了。 宫里再也没有这些孩子嬉笑打闹的身影,和欢声笑语的声音,顿时显得有些落寞。 清晨,宫里的太监早早起来,拿着扫把清扫地上的落叶,朱雄英站在奉天殿前,望着空旷的皇宫,心中有些惆怅起来。 “来人!” “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派人去凤阳,给太上皇送些过冬的衣物,问问还需要什么,立马送过去!” 朴不了拱手道:“万岁,太上皇走的时候,带了过冬的衣物……” “你再说一遍?” 朱雄英用冷寂的眼神瞪着他。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办!” 朴不了慌乱不已,完全没有领悟皇帝送的不是衣物,而是那份孝心和思念。 “李泰!” “臣在!” 朱雄英回头问道:“太上皇今年种的庄稼都收上来没有?” 李泰拱手道:“回陛下,前些日子臣带着内监的几个公公已经全部收了上来……” “今年雨水充足,庄稼灌溉的也好,又得陛下洪福庇佑,是场大丰收啊!” 这小子拍马屁也有一手,能把老爷子哄的高高兴兴,那也是有本事。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既然老爷子临走把庄稼都交给你了,那收上来的这些庄稼,你有什么打算?” 李泰想了想,说道:“臣认为,太上皇老人家最为看重农耕,最珍惜的也是粮食,当送一些到凤阳,太上皇若是见到了饱满的粮食,也一定会大喜!” “另外留下一些在宫里给陛下,这是太上皇亲手种出来的,不仅仅是粮食,也是对陛下的祖孙之情!” “剩下的可分给民间的穷苦百姓,太上皇心系天下,此为善举,福报双至,也显陛下皇恩浩荡!” 朱雄英听后很满意,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臣遵命!” 李泰正要转身,却又被朱雄英喊了回来。 “陛下!” 朱雄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朕记得太上皇之前说让你娶蒲城郡主,当秦王府的仪宾,这事办了没有?” 听到此话,李泰那是激动万分,皇帝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了。 “陛下,此事臣也不知啊!” 自从上次老爷子说完后,这事就没了下文,皇帝也不提,也没人去办,李泰都快急死了,问也没法问,老师李进也不在。 朱雄英感慨道:“老爷子交代的事要办啊!” “是啊,陛下!” 李泰脱口而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解释道:“臣的意思是,不能违背太上皇老人家的圣意,太上皇老人家年纪大了,当事事顺着,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你能把老头子哄开心,这也是本事,老头子开心了,那朕也开心了,这也算大功一件!” “这件事朕会让礼部和宗人府去办!” 李泰激动不已,连忙跪下行起了大礼,说道:“臣叩谢圣君!” 朱雄英挥挥手,李泰走后,独自在宫里随处走走,权当散散心了。 以前吧,闲暇之余,还打打拳,练练剑,可自从当了皇帝,就从来没有活动过身体了。 国事家事加上一场新政让他感到心力交瘁,即使有空闲之时,也懒得去动一下。 奉天门外,突然出现一位身穿红袍的老头,他一路小跑,手中扬着军报,大喊道:“征东大捷,陛下,征东大捷!” 跑着,喊着,奔向奉天殿! “朕在这呢!” 坐在御道上的突然喊了一声,詹徽这老头,一把年纪大了,还急躁的不行,眼神也不好,皇帝这么大一个人坐在那,他都没看到。 第108章 议高丽 “陛下,陛下!” 听到声音,詹徽立马折返回来,拿着军报,气喘吁吁的说道:“陛下,征东大捷,大将军蓝玉率领大军攻破高丽都城开京,伪世子李芳远被杀,伪君王李成桂被气死,俘虏士兵五万有余,开京失守后,高丽各地方是望风而降啊!” 军国大事,不敢耽搁,朱雄英接过战报,示意他坐下歇歇,立马看了起来。 看完后,合上战报,捏在手里,眉头紧皱起来,随后对着不远处的小太监招招手,吩咐道:“去把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内阁的人叫过来,还有五军都督府……” 詹徽缓了口气问道:“陛下是要开小朝会吗?” “没错!” 朱雄英点头道:“高丽是打下来了,可这地方该如何处理又是个问题,朕虽然心中有一些主意,但还是想听听众臣的想法!” 眼看皇帝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詹徽眉头一皱,又问道:“陛下,朝会要在此处吗?” “这地方不好吗?” 朱雄英微微笑道:“大殿甚是烦闷,此处却清风徐来,让人心情愉快!” 詹徽附和道:“甚好,甚好!” 反正你是皇帝,你说的算,你要在茅房开朝会,我们也得忍着。 没一会儿,六部,都察院,五军都督府的官员陆续来到。 朱雄英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说道:“都坐吧!” 坐……往哪坐? 众人一愣,可看到皇帝坐在御阶上,也就跟着坐了下来。 奉天殿前的丹樨之上,一群穿红袍的老头围绕着穿黄袍的皇帝,开始了决定高丽命运的朝会。 朱雄英直言道:“这是兵部送来的战报,蓝玉带人攻破了高丽的都城开京,李氏逆贼覆灭,这高丽该当如何,都说说吧!” 众臣听后纷纷陷入沉思,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慎重说话。 “陛下!” 右御史凌汉率先开口,说道:“我大明出兵高丽,乃是为了帮助王氏正统,清除叛逆乱臣,替天行道,如今,李氏逆贼覆灭,当遵守承诺,还于王氏,以显我天朝宗国之仁义!” 朱雄英没有反驳,反而问道:“朕听说那个王氏也不怎么听话啊……” “那个高丽的王氏君主……叫什么王八羔子来着……趁咱大明收复辽东之时,派李成桂趁机偷袭辽东,这才有了威化岛回军之事!” 当时李成桂若是奉命攻打辽东,他会遇上冯胜,傅友德,蓝玉,赵庸,常茂以及大明二十万大军。 凌汉继续说道:“陛下说的没错,确有此事,但我大明若是能以德报怨,必定能让王氏后裔臣服,彻底归心!” “凌先生,朕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以德报怨这个四个字!” 朱雄英颇为不悦,冷声道:“朕的仁义只给忠臣孝子,像这样背刺宗国的狗东西,朕凭什么对他好,没屠了他们王室,朕已经够仁义了!” “这王氏还不如李氏呢,至少李成桂表面上都还过得去,归还给王氏,这不可能,朕宁愿把高丽荒了,也不会便宜这些狗东西!” 皇帝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凌汉无奈的说道:“陛下,老臣担心的是,我天朝打的是清除叛逆的旗号,若是不还于王氏,恐怕会对陛下的名声有损!” 朱雄英对着众臣,似笑非笑的说道:“朕这一场新政推下去,将来在史书上会有好名声吗?” “朕还活着呢,江南那边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写文章来骂朕了……这事回头再说,接着说高丽的事,朕以为,当在高丽建立行省,彻底归于大明的疆土,继东瀛后,为我大明第十五个布政使司!” “陛下!” 左御史练子名说道:“高丽自古都是蛮荒之地,其民也非我族类,不知礼仪,不晓人事,我大明圣君治下良民岂能与野蛮之人为伍,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 户部尚书郁新接着说道:“臣说句实在话,高丽那地方实在太穷,若是建为大明的行省,不仅要派大量的官员治理,而且但凡大灾小灾都要贴,收的那点税钱都不够赈灾的,朝廷只能倒贴,实在得不偿失啊!” 内阁的董伦感慨道:“陛下,咱们自己的百姓都吃不饱啊!” 在场的臣子几乎都反对在高丽建行省,就连五军都督府的武官也是这么想的。 朱雄英转身问朱高炽:“燕王怎么想的?” 朱高炽沉默半天,最终说道:“不要!” 说完,又补充道:“如果皇祖父在,他老人家也一定不会要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挺好的!” 也不知道皇帝咋想的,非要弄一个累赘回来,非要给自己添堵。 没苦硬吃,没事找事! 朱雄英被这一群人直接气笑了,问道:“你们一个个都说不要,那朕兴师动众,耗费无数兵马钱粮,去高丽图个什么?” “你们还真以为朕是为了帮他们清除叛逆去了,朕是不是真的闲到这种地步了?” 朱高炽心中暗暗发笑,你图什么? 谁知道你图什么,你脑子有病呗! 朱雄英冷声道:“每一次朕找你们决策什么,非要和朕唱反调,朕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反对朕的,而是帮着出出主意……” “在高丽建立行省都困难,以后打下漠北,关西,还有海外的地方该如何处理,难道又是不要了……” “你们会治理大明的土地,难道不会想办法去治高丽啊,这太阳难道只照大明,不照高丽?” “遇到点困难就要放弃,就是不要,既然不能为君分忧,那朕还要你们做甚,以后都别去东长房吃饭了!” 这皇帝,有时候挺狠的,有时候说话也老道,有时候又和个小孩子似的。 “陛下!” 沉默已久的詹徽终于开口了,说道:“高丽虽说不是大明之地,但却是受华夏文化影响最深的小国,教化起来,并不是多难!” 高丽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文字,用的还是汉字,只是语言不同,高丽的王室和贵族都说汉话,至于庶民基本都是文盲。 朱雄英点头道:“说下去!” 詹徽继续说道:“在高丽建立行省后,除了驻兵,派官员,立藩王外,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将他们汉化……” “臣认为,想同化他们,就必须先让他们忘记自己的曾经!” 朱雄英问道:“怎么说?”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詹徽一定没憋什么好话。 詹徽眯着眼说道:“欲去一国,先去其史,毁其宗庙社稷,焚其族谱文史,彻底斩断他们的根!” 第109章 汉化 奉天殿前的丹樨之上,君臣坐对! 詹徽的话让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杀人还要狠千倍万倍,这等于掘了高丽的根。 老家伙轻易不开口,一开口能吓得人后背发凉。 朱雄英搓了搓脸,倒也没有大惊小怪的,吩咐身后的太监道:“去给詹爱卿端茶来!” “詹爱卿,你继续说,朕就爱听你说话!” 其他臣子十分的无奈,完了,皇帝这是被詹徽这个狗贼说上头了,郁新忍不住问道:“詹大人,真若在高丽建立行省,要是有个大灾大难的,朝廷是救,还是不救!” “倘若不救,朝廷必遭骂名,若是救,拿什么去救,国库本就捉襟见肘,又何来多余的钱粮去管他们,且路途遥远,无论从辽东走陆路,还是走海路,都要耗费无数民力物力!” 朱高炽附和道:“陛下,臣等明白你的意思,但郁尚书说的确实有理,高丽那地方,自足都困难,建立行省,朝廷必然倒贴,开疆拓土固然重要,但打下的地方不能成为朝廷的负担,一味的倒贴,会拖垮我们自己,这实在犯不上啊,还请陛下三思!” 有些话,朱高炽不好意思说,其实按他心中所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别说高丽,辽东他都不想要。 这就好比,家的旁边突然多了一座烂房子,朱雄英想的是,花点钱重新修缮,或者推倒重新再盖一座新房子,而朱高炽认为,家里的房子够住,没必要再去花钱盖什么房子。 朱雄英没有说话,詹徽却突然说道:“铜马!” 众人一愣,什么铜马? “战马!” 詹徽突然说道:“高丽虽然穷,但也有我们大明需要的东西,除了战马还有大量的铜矿,除此之外,还有高丽的弓弩,另外还有高丽参,还有高丽纸,,,” 要不是皇帝不好女色,不沉迷享受,詹徽差点把高丽的美女和太监都说出来! 在古代,最强的兵种就是骑兵,所以战马也是不可缺少的战略物资,战马多也就意味着军事实力强大,但中原之地自古都是以农耕为生,并不擅长养马,虽说在洪武朝的时候,设立的马政,但中原产的马身材矮小,耐力不足,驮运物资尚可,不足以成为军马,无法用来冲锋陷阵,而且没有天然牧场,没有大量草料只能拿粮食喂,这个代价是很大的。 大明军队中的精良战马几乎都是靠茶马互市从西北,草原上换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宗藩小国的进贡。缺少精良战马,这一直都是大明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 而高丽就是一个天然的马场,产出的高丽马,身材高大,耐力强,而且温顺好驯化。 弓弩就更不用说了,高丽弓射程远,杀伤力强,更是难得的利器,大明虽然有个火器,但无法大范围装备全军,除了神机营,全国大小卫所,火器配备也不过有两成而已。 至于铜矿,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和倭国的银矿一样,大明现在最缺的东西就是铜,这也是明明铸好了永兴通宝的母钱却迟迟没有铸造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大量的铜。 这件事也是朱雄英攻打高丽的导火索。 高丽每年进贡,几乎都是稳定的四大件,战马,弓弩,美女,太监。 詹徽虽然只提到几个东西,但这些东西背后隐藏的价值将是无法估量的,而且都是大明最急缺的东西。 若是有战马,弓弩,铜矿,那就另当别论了,贴点就贴点了,其实也没啥,要有大国风范。 “可高丽人毕竟是异族!” 礼部尚书王钝说道:“定然是不服王化,发动叛乱,到时又该如何,出兵平叛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就只能驻军了!” 詹徽捋着胡子说道:“征东大军可提出三成兵马,最好是年轻未婚的士兵,分为数卫,将高丽降兵全部打散,充入各卫中,驻守高丽各城池重镇,娶当地高丽女子为妻,编为军户,圈出一部分世家豪门的土地,让他们彻底在高丽扎根!” “卫所士兵后代皆是军户,朝廷在高丽设立学堂,让这些军户后代从小学汉语,识汉字,穿汉服,接受我们中原儒家文化的教育,,,” “另外还要迁移高丽的百姓,迁到大明的北方,辽东,甚至倭国等地,而且要不断的迁,依旧要打散,决不能让他们抱在一起,最好隔两年就要迁一次,以高丽人制倭人,以汉人制高丽人,直到彻底汉化稳定下来,如此下去,不出两代,皆是汉民!” 绝了! 詹徽很明显提前研究过高丽,说起来头头是道,当真是奇策百出,计计都是绝户计,不过,不得不说,也是一条妙计,就连詹徽的死对头凌汉都忍不住点头。 “好!” 练子宁反应过来,说道:“陛下,刚才所说的倒贴,臣想了想,其实不过是些钱粮的事,说白了,就是填饱肚子饿不死,可将红薯等作物引入高丽,进行大量的种植,可缓饥饿之苦,也减轻了国库的压力!” “好主意!” 傅友文称赞一声,跟着说道:“但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他们,要想吃饱饭,就得干活,高丽百姓流民数不胜数,可召集起来,编为矿工,由工部派人过去,开采铜矿,既能解决潜在的动荡,还能拥有大量的劳力问题,也省的从我大明征调劳役!” 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不是为了反驳詹徽,而是提出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朱雄英最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吏部尚书张紞说道:“不错,至于官员的任命,可派国子监的高丽士子担任官吏,但布政使司,州郡的官吏还是要我大明的官员担任!” “既然要在高丽建立行省,那自然也是我大明的疆土,新政也要推行!” 傅友文盘着腿,缓缓说道:“如今高丽有七成的土地都掌握在世家豪门手中,导致百姓无地可种,无田可耕,新政推下去,若敢反抗,直接派兵杀,照着灭族的杀,将世家豪门的土地分给百姓,如此,我大明必得高丽民心,民心所向,即使有人想造反,也成不了气候!” 朱雄英扫视在场的群臣,突然笑了起来,刚才还口口声声反对在高丽建立行省,听到高丽有利可图,看吧,一个个变得十分积极,主动分忧解决各种问题。 几个老头这是上头了吧! 朱高炽插上一句:“还有藩王,高丽号称三千里江山,至少要派两个藩王于南北之地就藩,配合各地方官府,卫所,镇守一方!” 第110章 汉北 这些人不是没有能力,谈起治理一方,全都积极出谋划策,而且说的都还不错。 能爬到他们这个位子的,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可见这些老家伙平常,哎……实在没法说! 朱雄英笑了笑,问道:“在高丽建立行省,没人反对了?” 礼部尚书王钝开口说道:“历朝历代,但凡圣朝圣君,皆以开疆拓土为己任,陛下乃千古圣君,理当如此!” 内阁董伦附和道:“高丽自称乃高句丽后裔,而高句丽之地,自汉朝时,曾设四郡管理,本就属天朝之疆土,如今设立行省,也算重新归于天朝!” 用敌人的理论来打败敌人,那叫一个名正言顺。 “陛下,高丽理所应当收回来!” “陛下,那本就是我们天朝的疆土!” 朱雄英都被这几个老头逗笑了,刚才你们几个可不是这么说的。 “陛下,既然要建立行省,那高丽这个名字就不能再用了,还请陛下赐个新号!” 詹徽这个人,有事就说事,几乎不拍马屁,把事情办好,胜过千万句马屁。 “确实要改!” 有些事,要断就断的彻底,断其根,就从名字先开始吧! 新罗,百济,高句丽,三韩,这些以前的叫法肯定是不能用了,而朱雄英也不想用后来的名字,只能取一个从没有出现的新名字。 朱雄英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就叫汉北吧!” 汉北,那是我汉人的北方! 众人道:“陛下圣明!” “另外,设立了行省,原本高丽的各州郡县也要改,改成符合我们汉人文化的名字,取一些寓意好的,这件事礼部上上心!” 王钝拱手道:“臣领命!” 皇帝此举是要抹灭所有高丽曾经存在的痕迹,够狠啊。 名字定好了,接下来就是关于高丽的各种安排! 既然是大明的行省,那各种规章制度就要按照大明的规矩办了。 首先是官员的任命和安排! 景清担任布政使,黄观担任按察使,杨文任兵马指挥使。 整个汉北的布政使司重新划为五个州,韩克忠,王恕,尹昌隆,宋琮,焦胜担任知府,其他官员由吏部安排,可适当分一些官位给国子监的高丽人。 这五人全部出身南北榜,这两榜的进士因为涉及舞弊等问题,在朝廷倍受排挤,遭人冷眼。 但朱雄英却很看重这几个人,与其在朝中不受人待见,还不如出去做些事情,正好也可验证其能力。 能把汉北的一州之地治理好,那足以证明,至少有当布政使的能力。 在军事方面,除了杨文担任指挥使外,还设立五个卫所,下辖若干千户所,百户所,分别镇守五个州郡。 五个卫指挥使分别是刘承恩,瞿陶,瞿郁,邓铭,汤軏,其余军官在高丽之战立军功的士兵和军官中破格提拔,另外还要留下一些佥事,同知,千户,百户的位子,给原本的高丽军官,该拉拢的时候还是要拉拢。 像军报里提到的那个定州城守将崔成器,后来还带头奇袭开京内城,立下大功,如此识时务的大才必然要给予高位重用。 除此之外,大明水师也要留下一部分,和兵部商议后,最终决定留下两艘大型战舰和三十艘中型战船以及五千水师士兵,驻扎在各大港口,由水师将军,靖海伯吴忠统领。 这家伙能打海战,也能打陆战,也能攻城拔寨,出手也狠,除了有些狂妄,真是难得的人才,奇袭临津江,一路之上都是他打的头阵。 朝廷早把他的靖海侯爵位定好了! 韩王朱松就藩汉阳,沈王朱模本来就藩辽东沈阳,现在只能改封平壤了。 朱松和朱模算是几个没就藩的亲王中,能力还比较突出一些的人,二人也是老爷子经略辽东和高丽的后手。 既然高丽已经打下来了,那就只能先稳住高丽,至于辽东的势力,辽王朱植能撑起来,实在不行,把宁王弄过去。 朝会散去后,朱雄英单独把詹徽留下一起吃午饭,而且吃饭的地方还是在春和宫,这可是太子的寝宫,足以证明皇帝没把詹徽当外人。 几个小菜,米饭,茶水,一如既往的简单。 “现在汉北布政使司建立了,事情肯定也多,詹卿辛苦一些,多上上心!” 朱雄英吃着菜,漫不经心的说道:“特别是……” “陛下放心!” 詹徽抢着说道:“臣早已安排妥当,绝不会让朝廷为难!” 朱雄英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詹爱卿用起来真是顺手,真让人省心,就是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用几年。 “詹卿,你年纪也大了,凡事不要太过劳累,能让下面人去做的就吩咐下去,不必亲力亲为,要多保重身体啊!” “臣谢陛下关心,为了陛下,臣就算熬个油尽灯枯又有何妨,人总有一死,臣为陛下而死,死得其所,死的光荣!” 詹徽哪里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让自己再培养出来一个自己。 “你做事,朕放心!” 言外之意,你自己去找吧,说的再简单一些,允许你结党,但你的人必须要为皇帝做事,还要做实事。 朝中的那几个身居高位的大臣,都上了岁数,估计也干不了几年了,能接替他们的人肯定是有的,能维持一个衙门的运转是没什么问题,要想干点实事,恐怕不行。 朝廷现在就缺一批能做实事的干吏,其实也看的出来,韩克忠那批人能做事,但是还太年轻,资历尚浅,还担不起一部的重任,还要历练几年。 至于今年科举录取的那些进士,除了王艮和杨溥还算老实,安安稳稳在翰林院做自己本职之事,像胡靖,金幼孜,黄淮等人已经暗暗向詹徽靠拢了,听说都往詹府投贴了。 这些事,皇帝都知道,没管,也没必要管,詹徽的人越多,做事情的人就越多,这是好事啊。 能做事,这是为官最基本的标准,做不了事情,再会溜须拍马拉关系都没用,没人会去提拔你的。 做不了事情的酒囊饭袋,詹徽也不会要的,这个道理谁都懂。 君臣二人边吃边聊,詹徽问道:“陛下,凉国公灭了高丽,是否让他们班师回京,论功行赏?”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这也是朕纠结之处,按理说,仗打完了,应该让大军回来了,但朕又不放心那边的局势!” 詹徽提醒道:“陛下,年后各地卫所军官就要来司马院了,若是没有凉国公主持大局……” “陛下,不如留给杨文一些兵马,让吴高,吴杰辅佐,南边还有平安,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能如此了!” 朱雄英放下筷子,正要说话,朴不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拱手道:“万岁,宋国公家人进宫,老国公病危,强撑着一口气,要见见陛下!” 第111章 最后的话 宋国公府! 头发胡子全白的冯胜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也不说话,只能微弱的呼吸声。 “陛下……陛下来了……来了吗?” 冯胜缓缓睁开双眼,轻轻的抬起手臂,手指间都在颤抖,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 “公爷,已经派人去宫里了,陛下应该快来了!” 冯胜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郑国公常茂,二女儿嫁给了周王朱橚,到老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只有府中的仆人围在身边伺候。 “哎……” 冯胜无比的落寞,他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来,自从当初争储和新政过后,皇帝好似故意疏远了他,这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更衣,换朝服,我……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冯胜伸着手臂,突然从床上挣扎起来,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冯家的仆人说道:“公爷,您现在病成这样,去不了啊!” “那就抬我去,把我背进宫,见不到陛下,我死了都不甘心!”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到!” 仆人连忙的说道:“公爷,陛下来了,您听到了吗,陛下来了啊!” 冯胜激动万分,说道:“快,扶我起来!” 朱雄英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冯胜拖着病体在仆人的搀扶下跪了下来。 “老公国免礼,快快起来!” 皇帝亲自上前扶了过去,冯胜却坚持跪在地上,说道:“让老臣再给陛下行最后一次大礼吧!” 冯胜双臂都在颤抖,他强撑着身体,努力摆正动作,叩首道:“臣冯胜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平身!” “谢陛下!” 冯胜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朱雄英立马吩咐人将其抬到床榻上。 “陛下,您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冯胜喘着粗气,感动不已,说道:“臣以为……以为陛下永远都不会见臣了!” 朱雄英安慰道:“朕应该早些来探望老国公!” 冯胜顿时老泪纵横,哭着说道:“臣将死之人,实在不敢劳烦陛下挂念,只是有些话,臣要不说出来,死了都闭不眼!” “哎……” 朱雄英叹了口气,神情惆怅,说道:“老国公请说,朕都听着!” 冯胜颤抖着嘴角,艰难的说道:“当年二宫之争,臣一时糊涂,上奏太上皇,立周王为储,臣皆是私心作祟……” “后来臣又带头反对新政……臣有罪,臣是罪人啊,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陛下……” 冯胜丝丝的抓着皇帝的衣袖,不断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朱雄英安慰道:“老国公,都是过去的事了,朕早就不记得了,其实朕也没有疏远你们这些老臣,只是想让你们安度晚年,别再操心军事,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冯胜痛哭流涕,心中难受到了极点,说道:“臣错了,臣真的错了!” 朱雄英继续劝道:“周王那个事,朕不怪你,那是朕不在,如果朕在朝中,你也不会这样做,朕知道,你是忠于朕,忠于朝廷的!” 二宫之争,武将勋贵支持的是朱允熥,只有冯胜拉着傅友德一起上奏,支持周王,那个时候老爷子就对二人起了杀心,要不是朱雄英拦着,二人早就处死抄家了。 “至于新政哪个事,也别放在心上,打了一辈子仗,出生入死的,攒点家底不容易,朕都能理解!” 当初冯胜等人为了点田税,带头反对新政,朱雄英一气之下,收了他们的田地,闭门思过了半年,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冯胜却一直是个心思。 “臣……臣谢过陛下!” 冯胜又要起来行礼,却被皇帝拦了下来。 “皇爷爷走之前说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总是揪着不放也没意思,也显得朕小气,老国公以后安心养病吧!” 朱雄英坐在冯胜身边,说道:“朕政务实在繁忙,老国公也知道,北边还有战事……” 提到战事,冯胜整个人颤抖一下,眼神突然多了一些神采,连忙问道:“敢问陛下,高丽的战事现在如何了?” “打下来了!” 朱雄英安慰道:“今个才送来的军报,大获全胜,李氏父子全部伏诛!” 冯胜顿时大呼道:“好,好啊,蓝玉好样的,真他娘的好样的!” 高丽之战,也是新朝首次用兵,是练兵,也是实战,蓝玉做的还是不错的,没有自己逞威风,而是指点参将们攻城拔寨。 说着,冯胜突然抓住了皇帝的衣袖,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打下来的疆土一定不能弃守啊,臣当年弃守西北,定会受到后世指责,臣悔不当初啊!” 冯胜说的这件事是洪武五年的三路大军北伐,徐达中路军大败,李文忠的东路军得失相当,只有冯胜的西路军取得大胜。 占领西北后,冯胜作出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放弃已经占领的西北之地,班师回朝。 这就是历史上的“冯胜弃地”事件!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冯胜弃地的决定是对的,也是错的。 那地方人口稀少,无法经营,西边还有一个强大的蒙古汗国,随时都会受到北元和汗国的威胁。 不过,放弃西北,也就相当于放弃了西域的丝绸之路和水草丰美的河西走廊,失去了养马的地方。 冯胜得胜回朝后,老爷子的态度是不赏不罚,由此可见,对弃地之事是不满意的。 朱雄英安慰道:“老国公放心,朕已经在高丽建立行省,改名为汉北布政使司,官员,兵马也已经挑好,即日就会去赴任,多年以后,会彻底融入我大明的疆土!” “那就好,那就好!” 冯胜叮嘱道:“陛下如果将来要西征,一定要先拿下西北之地,经营数年,稳定根基,只有这样才能和蒙古汗国长久作战!” 朱雄英明白冯胜的意思,说道:“老国公不必耿耿于怀,嘉峪关外的土地,朕早晚会收回来,大明和帖木儿帝国终有一战,大明的疆土将会远迈汉唐!” “西征……西征……” 冯胜念叨道:“臣多想再走一次西北,这一次臣绝对不会再弃守了,臣要永远的驻扎在嘉峪关!” “可惜,臣再也去不了了,去不了了!” “西北去不了了,家也回不去了!” “从老哥哥走的时候,俺就知道,俺回去了!” 冯胜的眼神逐渐,呢喃道:“陛下,朝廷收复西北之日,别忘了派人告诉俺一声!” 第112章 老将陨落 当夜,雷雨大作,持续到了天亮! 朴不了放下手中的雨伞,快步走进奉天偏殿,拱手道:“万岁,宋国公府前来报丧,老国公于昨夜辰时……病逝了!” 冯胜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 朱雄英整个人一愣,随后缓缓起身,长叹一口气。 汤和,张龙,张赫,这几个一个接一个走了,如今冯胜也走了,当初追随老爷子打天下的淮西二十四将,如今就只剩下郭英一个人了。 冯胜这一走,最伤心的是老爷子和郭英! 冯胜和他的大哥冯国用是最早投奔老爷子的那批人。 攻应天,取太平,血战鄱阳! 夺潼关,取华州,收复山西! 渡黄河,取陕西,降李思齐! 率军北伐,扫荡西北! 二次北伐,降服北元纳哈出,收复辽东! 冯胜这一生,可谓逢战必胜,乃是战功赫赫的百战骁将,论功劳,在明初功臣中,可排第三,仅次于徐达和常遇春。 朱雄英走出殿外,望着瓢泼大雨,心中很是惆怅,感慨道:“老将陨落,冯胜将军的病逝是大明朝的损失,也是朕的损失!” 最让朱雄英为难的还是冯胜的身后事,冯家没有儿子,这也意味着爵位无法传承,按照规矩,朝廷要收回冯家宋国公的爵位。 但冯胜这一辈子的功劳实在太大了,甚至已经超过了已故的徐达和常遇春,如果收回,难免有些不合适。 “来人!” “万岁,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去把五军都督府和礼部的人叫来!” 雨还在霹雳吧啦的下着,朱雄英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紧闭双眼,扶着额头,时不时的唉声叹气。 没过一会儿,驸马梅殷和礼部尚书王钝走了进来。 “宋国公冯胜昨晚病故!” 朱雄英直言道:“找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老国公的身后事!” 冯胜这几年身体一直都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下地走路都困难,如今病逝在家中,让人悲痛。 梅殷感慨道:“老国公这一走,三军悲痛,哎……我大明又失去一位忠臣良将!” “驸马!” 朱雄英问道:“宋国公可还有其他什么亲人?” 梅殷说道:“老国公无子,只有一个侄子,也就是他大哥冯国用的儿子冯诚……” “当年冯国用病逝后,按照父死子继的规矩,当由其子冯城统领他的部队,但当时的冯城只有两三岁,无法统军,最后由冯胜代领冯国用部!” 朱雄英点点头,又问道:“冯诚能力如何?” 梅殷继续说道:“回陛下,冯诚曾经当过左军都督佥事,臣也与他打过交道,其人性情豪爽,曾经跟着沐英将军讨伐叛逆思伦发,为前队先锋,立有军功!” “定边之战后,他来京城朝见太上皇,太上皇对他颇为赞赏,赏赐颇多!” 老爷子看中的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照这么说的话,冯诚还是有能力的,并不是那种无能的勋贵子弟。 “冯诚所在何处,居何官职?” “回陛下,冯诚现在在云南,归沐家统领,任云南都指挥使司事!” “朕知道了!” 朱雄英果断说道:“礼部听着!” “臣在!” 朱雄英缓缓说道:“宋国公冯胜一生南征北战,战功卓着,如今病逝,举国悲痛……” “追封冯胜为宁陵王,谥号武壮,特进荣禄大夫,东宫太傅,右柱国,配享太庙,入功臣庙!” 能给的,全都给了,而且几乎都是顶级。 “宋国公无子,生前爵位由兄长冯国用一脉继承……” “把冯诚从云南调回来,继承宋国公爵位,加封后军都督府大都督,督汉北诸军事!” 好家伙,梅殷都愣住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官职,掌握了全国两成的兵马。 按理说汉北军事应该归属于辽东节制,也就是左军都督府管理……皇帝这样做,莫不是要军改的前兆。 “加急……把周王朱橚,周王妃,郑国公常茂,郑国公夫人,立即诏回京城,为宋国公披麻戴孝……” 一个女婿半个儿,没有儿子,只能让女婿顶上了,冯胜一生有大功于江山社稷,让藩王,国公的女婿给他披麻戴孝也无可厚非,他当的起。 “另外,罢朝三日,以示哀悼,灵柩运会定远安葬,到时候让身在凤阳的太子去扶棺!” 冯胜的老家在凤阳定远,和郭英是同乡,没和老爷子一起回家始终是个遗憾,如今所剩无几的几个老兄弟也算在一起了。 “宋国公身后事全部交于蜀王朱椿负责,以郡王之礼下葬,礼部配合!” 太子扶棺,从汤和,韩宜可开始,这已经成了一种无比荣耀的荣誉,只有大功于社稷的臣子死后才有这样待遇。 至于亲王治丧,好像还是头一回,诸藩王中,他好像真还适合干这个活。 …… 汉北! 朝廷建立行省的事情还没传到高丽,原高丽的臣子,世家豪门依旧沉浸在王氏即将坐上王座的美梦之中。 李成桂掌权后立马开始在高丽推行新田制度,这无异于得罪了高丽的世家豪门。 如今李氏灭亡,而大明为了稳定高丽的局势,也只能拉拢他们这些世家,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他们都低估了大明的永兴皇帝,大明出兵,动用了十万兵马,耗费无数粮草军械帮你们清除叛逆,然后再扶持还不如李氏的王氏上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傍晚,高丽王宫一处大殿内,新君主王瑶设宴宴请原本忠于王氏的高丽臣子,这些人如今全部加官晋爵,成为了新贵。 几张大桌子上摆满了酒席,二十多人端坐在酒桌旁,王瑶春风得意,一番激昂陈词后,高举酒杯,大喊道:“高丽万年!” “万年!” 君臣一饮而尽,看的出来,大伙都挺高兴的。 “陈大人!” 王瑶坐在高处的王位之上,对着陈瑛笑道:“请你回去转告天朝永兴皇帝陛下,本王愿与天朝修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绝无二心!” 陈瑛既不喝酒,也不说话! 新任左丞朴言拍案而起,斥责道:“陈大人,我们君上敬你酒呢,天朝乃礼仪之邦,你怎能如此无礼!” 陈瑛冷笑一声,说道:“本官看你你酒喝多了,分不清君臣父子了!” “王瑶,你说谁是君,谁是臣,谁是父,谁又是子啊?” 朴言呵斥道:“放肆,你胆敢直呼我们君上名讳!” “朴言,别说了!” 王瑶陪着笑脸说道:“陈大人,自然是天朝永兴皇帝是君父,我们是臣子!” “臣子……” 陈瑛冷着脸说道:“你们也配当我们大明的臣子!” 王瑶立马紧张起来,问道:“陈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瑛缓缓起身,拍着王瑶的肩膀,冷声道:“这些人对我们天朝上国都敢不敬,对你这位国君也是不忠,本官好人做到底,现在就帮你解决了这些乱臣贼子!” 第113章 斩草除根 大殿内,王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陈瑛撩起袖子,拍了拍手,外面瞬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满脸横肉的曹炳带着一队亲兵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这是!” 曹炳拔出佩刀,恶狠狠的瞪着在场的高丽新贵们。 朴言厉声呵斥道:“陈大人,你欲何为?” 陈瑛冷笑道:“瞧你这话问的,当然是清除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高丽一个朗朗乾坤!” 王瑶听后顿时一惊,他不知道好端端的,陈瑛为何突然翻脸,但这些人都是忠于他们王氏的臣子,立马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陈大人,他们都是忠臣,不是乱臣贼子啊,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莫要伤他们性命!” “那可不行!” 陈瑛声音虽小,却冷的可怕,说道:“他们不死,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詹大人也睡不着,圣君也睡不着啊,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陈大人!” 王瑶抱着陈瑛的小腿,哭着说道:“本王求求你了,别杀他们,好不好,他们都是忠臣!” “君上!” 朴言厉声道:“要杀就杀,不必求他,我小国也有小国的风骨!” “君上保重,臣先走一步!” 说罢,朴言一头撞向大殿的柱子上,顿时头破血流,断了生机。 “君上,我们宁死也不愿你卑躬屈膝,君上要有君上的威严,决不能受辱!” 又一人撞死在大殿。 “身为天朝之臣,失信于宗藩属国,实在令人不耻,陈瑛,你以道义诓骗我们高丽,将来必定不得好死,天朝国祚必不长久,我等九泉之下且看你明国何时灭亡,,,” 话还没有说完,曹炳一刀捅进他的胸口之中,踹倒在地,大骂道:“狗东西,敢咒我们大明,给你脸了,呸,前一阵就你们杀李氏臣子最狠,在这装什么忠臣孝子!” “还有你们!” 曹炳满身杀气,用刀刃指着其他人,恶狠狠的说道:“老子看你们谁再敢一个屁!” 自从平壤之战后,曹炳就成了陈瑛的打手,陈瑛指哪,他打哪,绝无二话。 陈瑛被骂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本来只要他们愿意效忠大明,放他们一条生路,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杀!” 陈瑛发话了,曹炳带着士兵立马将在场的高丽官员屠杀殆尽,看着满地的尸体,想到刚才朴言的那些话,王瑶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跪在地上,抱着头大声尖叫起来。 “君上!” 陈瑛走了过去,拍了拍王瑶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君上,本官已经将最后一批乱臣贼子诛杀殆尽,以后你安全了!” 明军攻破高丽后,扶持王瑶上位,王氏当年就是被李氏赶下去的,王室遭到李成桂的大肆屠杀和流放,王瑶早对李氏恨之入骨,在朴言这些王氏旧臣的辅佐下,立即对李氏开始报复,大批效忠李氏的臣子被清算,当然抄家的活都是明军帮着干的,对于这种事,能帮忙的尽量要帮。 这一切都是陈瑛的计划,如今这些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留着无用,还不如一锅端了,省的以后再是个麻烦。 王瑶惊恐的问道:“陈大人,你们,,,你们会杀我吗?” 没等陈瑛回答,他痛哭流涕的喊道:“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这个高丽王我不当了,让我去大明,以后做个富家翁足矣,只求能保我一命!” “君上,我们是来帮你的,怎么会杀你呢!” 陈瑛似笑非笑,十分和蔼的说道:“你就是当上君上不久,不适应,才会胡思乱想,这样吧,开京外有一座蜈蚣山,那地方的风景极为秀丽,本官明个陪君上去山上打打猎,散散心,放松放松,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大明了!” 听到快回大明了,王瑶这才松了口气,他巴不得明军赶紧走,自己掌控整个高丽,他自己这个高丽王就是个傀儡,明军让他干啥他就得照做,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次日,天气晴朗,高丽的上空拨云见日。 蜈蚣山上,高丽王王瑶骑在马上,不知从哪弄来一身蟒袍套在身上,由于不太合身,像个唱戏的似的,怎么也是高丽的君王,面子上要过得去。 “君上!” 陈瑛笑着问道:“此处风景如何?” 看到山峦叠嶂,郁郁葱葱的景色,王瑶心情一时大好,称赞道:“好美,若是能住在这里,也不失为人生美意!” “此处是高丽,山川河流都是君上的地盘!” 陈瑛面无表情的说道:“君上若是喜欢可建一座宫殿,长久住下!” 王瑶开心的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等到明年开春,本王就征调十万民夫,正式开山造殿!” 陈瑛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拿起一把弓,一袋子箭递了过去,说道:“此处猎物颇多,君上可尽情射杀,玩的尽兴,要不要本官派几个人跟着,保护君上的安危?” “多谢陈大人好意!” 王瑶才不想让你明国的人跟着,那些人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呢,自己一个人玩多好,说道:“由这两位高丽勇士为本王打下手即可,本王也练过骑射之术,回头本王将打到的猎物全部送给你!” 陈瑛笑了笑,说道:“那本官就先谢过君上了!” 王瑶没有说话,拿着弓箭,带着两名士兵朝着山谷纵马而去。 陈瑛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呵呵一笑,留在这可以,盖宫殿就算了吧! 王瑶看到身后没人,这才放下心来,在山谷间尽情的驰骋,拼命的跑,拼命的喊,拼命的释放心中的压力和憋屈,他想要跑出命运的牢笼。 王瑶一时心情大好,至少这一刻,他是自由的。 陈瑛很贴心,还给他准备了干粮和水囊,饿了,渴了就歇会吃点东西。 王瑶漫无目的的在山谷间尽情玩乐,一个时辰过后,感到有些疲惫,便下马歇息,猛然之间看到一只兔子蹿了过去。 “兔子!” 王瑶顿时来了兴趣,立马从马上取出弓箭追了上去,跟着钻进丛林之中,两名士兵立马跟了过去。 可转眼的工夫,兔子就跑的没了踪迹,王瑶兴致全无,正准备回去,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君上,找啥呢,老子帮你找找吧!”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之前听过! 突然,丛林中窜出两个身影,一人持槊,一人持刀,都是身材魁梧之人,全部用黑布蒙着脸。 “你们……你们是何人?” 持槊的大汉笑道:“杀你为君上报仇的人!” 王瑶大惊失色,连忙持弓对准二人,但手中的弓轻轻一拉立马崩断了。 第114章 汉北成立 “你们是李成桂的人!” 王瑶吓的连连后退,那两名高丽士兵也不敢上前。 “算你明白!” 持槊的蒙面人大笑两声,那样子和劫道的强人简直一模一样。 “爷们,怎么说,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持刀的蒙面人自告奋勇,扬着刀说道:“让俺来!” 说罢,立马持刀砍了过来,还不断的大喊道:“诛杀前朝余孽王氏余孽,为君上报仇!” 一道刀光闪过,王瑶瞬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全身颤抖。 那两名高丽士兵准备上前阻止,却被持槊的蒙面人拦住。 “噗呲……噗呲……” 持刀蒙面人见还没断气,又补上两刀,这回是彻底死透了。 “王氏余孽已死,君上大仇已报!” 持刀蒙面人大喊一声,二人立马跑了,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这两个刺客走远,高丽士兵这才敢上前查看,发现王瑶已经彻底断气了,而且死不瞑目。 “君上!” …… 自从攻破高丽以来,王宫成了蓝玉的军帐,本来他想住在正殿,但被王弼拦了下来。 蓝玉非皇非王,冒然住在高丽王宫是僭越之罪。 王瑶被李氏余孽刺杀的消息迅速传开,高丽臣民悲痛不已,至于是真悲痛还是假悲痛,那就没人知道了。 至少尸体被运回来的时候,这些高丽臣子是伏尸痛哭,比死了亲爹还伤心,哭了一会儿,有些人就开始笑了。 王瑶到底怎么死的,回来的士兵说被李氏余孽所杀,但那两个刺客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淮西话。 众人纷纷猜测,应该是李成桂之前花重金跑到大明,买了两个淮西人充当刺客,这样解释也说的通。 新任高丽君王,才当了十天就被刺杀了,他没有儿子,也没有立世子,之前的王室也被李氏屠杀殆尽,也就是说,现在的高丽,没有王氏继位了。 谁当高丽王,蓝玉,陈瑛都做不了主,这事需要报于朝廷,由皇帝定夺,至少要把王瑶遇刺的消息告诉朝廷。 还没等他们写好军报,明军大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梅驸马!” 众人一惊,一般这种送信的事,朝廷都是随便派个礼部的小官过来,真没想到驸马梅殷能来。 “梅驸马,一路辛苦!” 众将对梅殷还是很尊重的,一个是他驸马的身份,还有一个是他也是勋贵之后。 皇帝能把这位德高望重,在皇室很有威望的驸马爷派过来想必一定有什么大事。 “凉国公,荣国公,郑国公,列位,都别愣着了,陛下有圣旨!” 蓝玉等人立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伏首道:“圣恭安!” 梅殷当即宣布圣旨,主要就是在建立建立布政使司,还有官员任命。 景清成为汉北第一任布政使,掌管民生,特赐便宜之权,遇紧急之事可先行处理,后报朝廷。 景清之前不过是个六品的御史,这一下连跳数级,破格提拔成为正二品的布政使,妥妥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 其实还是主要他在高丽之战时立下的军功。 这地方距离朝廷中枢太远,又是刚刚的建立行省,如果事事都向朝廷奏报再处理,那黄花菜都凉了。 黄观成为第一任按察使,掌管刑法刑律。 杨文成为第一任指挥使,手握汉北所有兵马大权,包括吴忠的水师。 宣读完圣旨后,梅殷接着说道:“大将军,陛下说了,大军留下兵马,即刻班师回朝,高丽王库的财物留下三成给汉北布政使衙门,其余不必带回,按军功大小分给有功将士,副将,参将莫要和士兵相争,回京后另有封赏!” 听到另有封赏,在场的将军勋贵们顿时眉开眼笑,纷纷表示不会和士兵争的。 大家都知道,永兴皇帝封赏臣子,真金白银,绫罗绸缎这样的实物很少,但对于官职和爵位那是相当的大方。 再说了,仨瓜俩枣的财物算什么,哪能和官职爵位比,爵位可以世袭,可以一代一代的传下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金饭碗。 “还有一事!” 梅殷突然看向常茂,说道:“郑国公,陛下不必跟着大军回京,即刻八百里加急回去!” 常茂疑惑道:“这是为何?” 梅殷叹息道:“你爹半个月前病故了,陛下让你赶紧回去披麻戴孝!” “啥?” 常茂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说道:“驸马,你搞错了吧,我爹都死三十多年了,你可别拿这事闹!” “是你岳父,宋国公冯胜!” 蓝玉顿时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老冯……冯二哥死了?” “是啊!” 梅殷感慨道:“陛下也是伤心不已,宋国公无子,诏郑国公和周王这两位女婿回去,代替儿子披麻戴孝,护送其灵柩回乡!” 常茂和他岳父冯胜一直不和,多次争吵,甚至好几次吵到老爷子面前,常茂一点都不让着这位岳父,而冯胜也不惯着这位女婿,这么多年,翁婿关系一直不好。 可听到冯胜病逝的消息,常茂整个人十分的落寞,心中有些后悔当年干的那些混账事。 早些年的时候,冯胜没有儿子,常茂没有爹,冯胜确实把常茂当成儿子对待,常茂也处处听冯胜的,不过,自从纳哈出那事过后,翁婿之间的感情迅速恶化,甚至在朝堂上相互揭短。 可冯胜不在了,常茂又想起了这位岳父当年对自己的好,铁打的汉子瞬间落泪。 “好了!” 蓝玉叹息一声,安慰道:“冯二哥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赶紧回去吧!”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外面来了一群高丽的文官武将,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 蓝玉带着大批的武将走了出去,质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些高丽官员全部跪了下来,带头的赵浚说道:“大将军,如今新君王被李氏余孽所杀,王氏再无继承王位者,我等上请天朝永兴皇帝陛下,在高丽设立行省,让我等高丽臣民受天朝庇护!” 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 蓝玉刚要说话,却被王弼抢先,说道:“此事重大,我们做不了主,还需陛下定夺!” 现在就宣布汉北行省的事,那不摆明了是提前知道王瑶会死,提前准备好的啊,有些事,面子上要过的去! 崔成器跪拜道:“若是能做天朝之民,成器死而无憾!” 两个时辰后,蓝玉拿出大明永兴皇帝的圣旨,正式宣布,永兴皇帝圣谕,废除高丽宗藩属国,取消王号,废除原本行政划分和地名。 正式更名为大明汉北布政使司,设三司五卫,下辖五州一百二十八郡,四百九十一县。 蓝玉派人回京城送去消息,经过皇帝批准,连带着官员都选好了,又派人回来送圣旨,做完这些事情只用了两个时辰。 第115章 人生如梦 汉北成立的同时,一路走,一路停,带着孩子们一路玩的老爷子终于来到了凤阳,来到了这个让他十几年来无比思念的老家。 老爷子来之前已经通知各地官府衙门,不必迎接,不必设宴,不要清街,更不要驱赶百姓,平常啥样,依旧还是什么样,该干啥干啥去。 马车驶进太平乡,来到孤庄村外,老爷子探出身子,瞧着外面,寻找着当年的记忆,却发现眼神早已迷糊,犹如多了一层云雾,什么都看不到了。 “哎,,,” 老爷子轻声叹息一声,朱文珏抬头问道:“太爷爷,咱们到老家了吗?” “到了,到了!” 老爷子微微点头,说道:“马上就到咱老宅了!” 朱文珏原本在淮南,听说老爷子来凤阳了,立马赶去找老爷子了。 马车缓缓行驶,外面突然传来男女老幼的喊声。 “老皇爷来了!” “乡亲们,都出来,老皇爷来看咱们了!” 这一声声乡音,让老爷子激动不已,回头一看,模糊的视线下隐约看到了无数乡亲正在追着马车。 “快停下,停下!” 老爷子瞬间咆哮起来,云成连忙勒紧缰绳,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老爷子拉着朱文珏的小手,说道:“女眷都留下,太子跟咱下去!” “父皇,儿臣不是女眷,也想下去看看!” 朱楠撅着小嘴,却被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朱文珏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马车停下,孤庄村的乡亲们立马围了上来,老爷子在朱文珏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看到老家的乡亲,熟悉的乡音,顿时激动不已。 “乡亲们,快跪下,给老皇爷磕头!” 孤庄村的男女老幼顿时全部跪了下来,老爷子百感交集,说道:“起来,乡亲们都快起来,不必客气,文珏啊,快把咱们得乡亲扶起来!” 老爷子握着几位老人的手,问道:“都还好吧?” “好好,老皇爷,俺们过得都挺好的!” 孤庄村的乡亲过得确实不错,皇陵周围的土地都分给了他们,而且不纳税,不服徭役,有些还是陵户,那连地都不用种,全部租出去。 “老皇爷,俺们都很想您啊!” 老爷子很欣慰,问道:“没人再敢欺负咱们了吧?”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说道:“有老皇爷护着咱们,那官府来了咱孤庄村都是客客气气的,谁敢对老皇爷不敬,俺们都不会放过他们!” “老皇爷,您还记得俺吗?” 这人年纪也不小了,也得五六十岁了,他看到老爷子十分的激动,说道:“俺是汪家人,当年的汪大娘就是俺奶奶,俺叫汪伦,现在接替俺爹是皇陵的署令!” 提到汪大娘,老爷子也变得激动起来,原来是故人之后,十分亲切的说道:“那怎么能不记得,没有汪大娘就没有后来的洪武皇帝,这份情不能忘,也忘不了!” “文珏啊,你替咱给汪家人行个礼,没有汪家人,咱当年恐怕就要饿死了!” 朱文珏没穿蟒袍,却一身锦衣,汪伦连忙主动先行礼,客气道:“不敢,不敢!” 汪伦虽然是个官,但没什么官架子,和他父亲汪文一样,说话举动都是一副乡下人的样子,对老爷子不是特别的敬畏,反而像乡亲们见面聊家常一样,看着朱文珏问道:“老皇爷,这位小贵人是?” 老爷子将手臂搭在朱文珏肩膀上,笑着说道:“这是咱重孙子,大孙子家的老大!” “原来是太子殿下!” 汪伦拱手道:“四世同堂啊,老皇爷真是好福气,重孙子都这么大了,再过几年都该娶媳妇了,到时候再生一个大胖小子,老皇爷就五世同堂了!” 老爷子笑着摆手道:“不敢想,不敢想啊,咱都这个岁数了,说不定就是哪天的事了!” “老皇爷长命百岁!” 乡亲们不断地大喊着祝福的话,有人喊着问道:“老皇爷,这才来多住些日子,回头上俺家吃饭,俺给老皇爷打酒买肉!” “这次来就不走了!” 老爷子亲切的说道:“不走了,不走了,住下了,以后乡亲们要常来咱家串门,陪咱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随后又交代道:“汪伦,让乡亲们都散了吧,咱要回家看看了,等过年的时候,咱请乡亲们来家里吃席!” “老皇爷,家里都没动过,俺时常过去打扫,随时都能住人!” 汪伦将朱家老宅的钥匙递了过去,这让老爷子突然想起了当年父母饿死后,二哥出去要饭前,也把这个家交给了自己,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孤庄村的乡亲们逐渐散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对回家的路依然记得很清晰,朱文珏扶着老爷子在村里一步步的走着,孤庄村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住的地方比前元的时候好了一些,老爷子还能记得这些都是什么地方。 老爷子一路走的很快,他知道家在哪里,可当快走到家门口时,又放慢了步伐,拿出钥匙,双手都在轻轻颤抖,推开门的一瞬间,那些曾经尘封许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恍惚之间,他看到正在烧火做饭的老娘回头望着自己。 “重八回来了,饿了吧,饭马上就做好了!” 老父亲朱五四蹲在墙边,唉声叹气,每日都在为一个家的生活而发愁。 面黄肌瘦的二哥问道:“娘,咱家不是没有粮食吃了吗?” 老母亲指着屋里说道:“你姐夫又给咱家送来半袋粮食,省着吃能熬过一阵子!” 老实本分,长相憨厚的姐夫李贞就会挠头傻笑。 老爷子早已老泪纵横,他轻轻呼唤着亲人。 “爹,娘,二哥,姐夫,我回来了,重八回来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人生已至终幕,过往的一切成就皆似云烟飘散,细数似无所得,但时光与亲人却已经真切的流逝,唯剩悲凉。 可惜,空荡荡的宅子再也没有人回答他了。 一甲子转瞬即逝,当真是恍如隔世,儿时的生活仿佛就在昨天,可一转眼,老爷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放牛娃。 一旁扶着老爷子的朱文珏轻声问道:“太爷爷,您怎么哭了!” “咱没事!” 老爷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看到这老宅,咱想起了一些儿时的往事!” 朱文珏扶着老爷子走了进去,说道:“那太爷爷讲给孙儿听好不好!” “好!” 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的磨盘之上,将孩子们都招呼过来,讲起了幼年时的贫苦生活。 第116章 不让回去 年底将至,大雪纷飞! 朱雄英穿着黑色的粗布棉衣,坐在奉天偏殿,歪着脑袋,望着外面的大雪,心中思念起了老爷子。 往年这个时候,老爷子已经开始张罗过年的事了,宫里的孩子在雪地中玩耍,在五龙桥下滑冰,跟着老爷子破冰钓鱼。 “冷!” 朱雄英念叨一声,学着老爷子的样子,将双手插进衣袖内,殿内有火炉,但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不是身体冷,而是内心孤独。 朱文珏这小子在宫里的时候,整天是嬉皮笑脸,不务正业,那是看着就烦,可一旦不在身边,那就想的不行。 雪下的很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朴不了小步走来,拱手道:“万岁,李进大人从凤阳回来了!” 朱雄英顿时精神一震,立马站起身来,吩咐道:“快请!” 片刻后,李进走了进来,全身都是雪,拱手道:“臣李进见,,,” “李卿不必多礼!” 朱雄英说道:“去给李卿打打身上的雪,再倒些热茶过来!” 殿里的两个小太监拿着掸子将李进身上的雪扫掉,朴不了亲自端来热茶,李进十分恭敬:“谢陛下!” 朱雄英迫不及待的说道:“李卿,凤阳那边如何了,皇爷爷过的怎么样,太子听不听话,还有二丫,公主还适应那里的生活吗?” 李进放下热茶,拱手道:“回陛下,淮南经历淮逆动荡后已经平稳,皆是太子殿下之功,淮南的百姓都称赞殿下是仁义无双的好储君,好太子,,,” “太上皇住在凤阳太平乡孤庄的老宅,每日和乡亲们聊聊天,喝喝茶,没事就去村里走走,带着几个孩子去钓鱼,去赶集买东西,一个人的时候就和郭太妃娘娘一起去听戏,臣来的时候,太上皇正准备在老宅摆上几桌酒席,过年的时候,请乡亲们吃饭!” 在宫里的时候,老爷子整日唉声叹气,郁郁寡欢,可回到凤阳老家后,生活立马变得丰富起来,看来过得还不错,让老爷子回孤庄村,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太子殿下这些日子正在忙着治淮河之水,而且不怕吃苦,很上心,二公主十分懂事,住在老宅,经常亲自下厨做饭,,,” 朱雄英终于放下心来,只要老爷子开心,孩子们听话,那就好。 “李卿!” 朱雄英问道:“皇爷爷可还有什么需要的,朕到时候给带过去,朕准备过年的时候带着家人去凤阳看看他老人家!” “回陛下,太上皇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要,而且,,,而且他老人家也不让陛下去凤阳!” 李进有些结结巴巴说道:“太上皇的原话是,让皇帝该干啥干啥去,过年也不要来,这么多年,就这几个月过得舒服,睡的也踏实,没事别来烦咱,太子也不回去了,留在这陪咱过年!” 听到这些话,朱雄英是尴尬无比,忍不住挠挠脸颊,似笑非笑的说道:“朕,,,朕知道了!” “陛下,太上皇还说,趁着过年把李泰的婚事给办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其实这事是李进主动提起的,老爷子也答应下来,毕竟宫里能让老爷子牵挂的东西不过是那几亩地,还要靠李泰打理。 对这个义孙,也算上心了! “李泰没什么亲人了,老爷子不在,你是他的老师,算是最亲的了,按照郡主仪宾的规格办,这事交给你和礼部,宗人府商量!” “臣遵命!” 看到李进离开的背影,朱雄英苦笑一声,坐了下来,这皇帝不好当啊,不仅操心军国大事,还要干些拉纤保媒的事。 朱雄英心里也明白,老爷子是想让自己好好忙活朝政之事,毕竟新政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开海大业即将开始。 过了年再说吧,既然老爷子不让去,那就不去了,好好在宫里休息。 朱雄英披着袍子从奉天殿回到春和宫,只见临安公主,宁国公主,安庆公主三个人坐在大殿内,手中捧着热茶和皇后不知在交谈着什么,大丫站在一旁给她的几个姑奶奶添水。 “陛下到!” 朱雄英有些诧异,问道:“几位姑姑怎么来了?” 其她公主连忙行礼,唯独临安公主坐在椅子上,看着朱雄英问道:“你钻雪地里去了,这全身像个雪人似的!” “姑姑说笑了!” 这大姑姑不行礼,反倒调侃起了皇帝,皇帝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得赔着笑脸说道:“外面雪大,淋的!” 临安公主打趣道:“皇后,还不赶紧帮你的英哥哥把披风解下来!” 李婉儿红着小脸,低着头,小步走了过去,朱雄英呵呵笑道:“姑姑啊,皇后脸皮薄,就别打趣她了!” 宁国公主劝道:“大姐,还是说正事吧!” 临安公主喝口热茶,说道:“大侄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凤阳看老头子,到时候带上我们几个姑姑!” “我不去了!” 朱雄英摆手道:“老头子不让去!” 安庆公主问道:“是不让你去,还是不让我们所有人去?” 朱雄英尴尬一笑,说道:“不让我去,姑姑们要想去,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临安公主笑道:“哎呦,大侄子,老头子怎么不疼你了!” 朱雄英哈哈笑道:“那麻烦姑姑去凤阳问问!” “去就去!” 临安公主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你不去 ,我们姐妹几个自己去!” 说着,又问道:“大丫去不去凤阳?” 大丫笑了笑,跑过去抱着朱雄英的手臂,笑道:“我哪都不去,我要陪着父皇!”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跟你爹最亲!” 临安公主走向殿外,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高丽打完了吗?” 朱雄英一愣,问道:“问这个干啥,你想参政啊!” 临安公主不屑的说道:“我参个屁的政,我闲的啊,我儿子跟着蓝玉走了,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担心吗!” “打完了,李芳好好的,也立了些军功,已经在班师回来的路上了,年前就能到!” 临安公主又说道:“老头子去凤阳之前说过了,让李芳继承李家韩国公的爵位,我去凤阳后,你可别忘了这事!” “放心吧,都记着呢!” 朱雄英有些哭笑不得。 …… 傍晚,望江楼之上! 居高临下,漫天大雪,当真别有一番意境。 喝酒,吃烤肉,赏雪! “大哥,开海即将开始了,江南该动动了!” 朱雄英将烤肉放在他碗里,说道:“吃你的东西,不该操心的别跟着操心!” “大哥,让我去江南吧!” 朱允熥严肃说道:“让我去查淮逆同党案,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比詹徽做的更好!” 第117章 打架 雪还在下,下的很大,兄弟俩坐在望江楼上,围着炉子喝酒烤肉。 经历淮王谋反之事,朱雄英要把朱允熥从宗人府放了出来,结果这小子一根筋,就是不出来,非要去宗人府去陪朱高煦,这坐牢还坐出感情来了。 “熥弟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雄英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无可奈何,他是真心不想让亲弟弟去干那些沾血的事。 “臣弟不想干什么,就是想为大哥做些事情!” 朱允熥吃着烤肉,端起酒杯,望着外面的大雪,一饮而尽。 “朕不让你帮!” 朱雄英愤然道:“从宗人府滚出去,带着你的孩子滚回封地去,以后什么事都不要你干,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回来了!” “大哥!” 朱允熥放下酒杯,坦然道:“我帮你,是咱爹临终的遗言,也是皇爷爷的意思,所以这事你说的不算,难道你要违背皇爷爷和父亲吗?” 朱雄英眉头一皱,瞪着眼说道:“你现在都学会拿皇爷爷和父亲来压我了是吧?” “臣弟不敢!” 朱允熥笑着说道:“大哥,不说这些了,咱们继续喝酒吧!” “喝个屁,不喝了!” 朱雄英袖子一甩,转过身去。 朱允熥自己坐了下来,悠悠说道:“大哥啊,不瞒你说,江南我去定了,除非你把我绑在宗人府,可你要是这么做了,我一定绝食抗议,你不会让我饿死的,你要把我送回封地,我会立马跑去江南,你要问罪,那你随意好了,再说了,大哥最疼我,怎么会问罪,,,” “你要不让我去,跪死在太庙,那是假的,我一定抱着太宗文皇帝的灵位去江南,我看谁敢拦我!” “你,,,你,,,” 朱雄英气的一句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指着朱允熥呵斥道:“你叛逆,,,” 朱允熥却不以为然,笑呵呵的说道:“大哥,你从小就疼我,对我好,就再惯我一次吧,干完这件事,我心中的执念全部消散,我继续回宗人府住着,一个儿子太少了,到时候你给我多送点年轻貌美的女子过去,我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壮大徐藩!” 朱雄英都被气笑了,骂道:“你他娘,,,滚,滚蛋啊,,,” 朱允熥咧着嘴说道:“大哥,这话可不能骂,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你骂我就是骂你自己啊!” 朱雄英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了,直接走过去,揪住朱允熥的衣领,就要把他摔在地上,却没想到,朱允熥双腿猛然用力,整个身体坠了下去,竟然没倒。 “呦呵,几年不练你,你长本事了!” 朱雄英自从当了皇帝,就再也不练武了,甚至都很少走路,而朱允熥跟着蓝玉,常茂在江南的时候就开始练武,在宗人府更是闲着没事干,和朱高煦两个人没事就切磋几下,甚至交流武学招式。 朱高煦告诉过他,永兴这几年都没练武,力量不如以前,甚至反应都变得迟钝了,十年前打不过他,现在能打他两个。 刚才交手一招,朱允熥就发现,大哥的功夫远不如以前了,朱雄英拎着他的衣领,质问道:“我说了,不让你去江南,你就不能去,别逼我揍你!” 朱允熥歪着脑袋问道:“那我非要去呢!” “砰!” 朱雄英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他脸上,朱允熥冷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是皇帝,我就不敢揍你?” “你打我一下试试?” 话还没有说完,朱允熥直接一拳轰了过去,把朱雄英都打懵了。 “老头子都没打过我,你小子敢打我,反了天了!” 朱允熥借着酒劲直接扑了上来,二人扭打在一起。 “我就打你了,我打你优柔寡断,你都三十岁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你是皇帝,你要亲情有什么用,你真糊涂,朱家人不是你的亲人,是你的臣子!” 朱雄英按住朱允熥,一拳又一拳的打了过去,说道:“这还用你说,你才吃了几年的饱饭,现在学会教训起我来了,老头子还活着,我能有什么办法!” 朱允熥不听这些,大喊道:“让我去江南,让我去江南!” 朱雄英大骂道:“去你大爷,你怎么不去死!” “我大爷也是你大爷!” “揍死你大爷!” “滚你娘的!” “死去吧!” “弄死你!” “当初就应该让朱允炆揍死你!” “你要不回来,皇位说不定就是我的了,我要当了皇帝,一件事就是屠了整个江南,谁像你似的,杀几个人真费劲!” “你他娘的想屁吃呢,我要不回来,皇位就是朱允炆的,你争储失败,连累蓝玉那些淮西勋贵都被杀了,后来燕王不服,发动靖难,干掉了建文,还把你囚禁起来,几年后就找个由头把你弄死了!” “你扯淡呢,当我是三岁小孩,信你这鬼话!” 两个人都打急眼了,完全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 听到打斗的动静,朴不了心急如焚,可他又不敢上去,焦急的在下面喊道:“万岁,出什么事了?” “朕和徐王闹着玩呢,没你的事,滚!” 兄弟俩扭打在一起,最后累的双双躺在地上,朱雄英气喘吁吁的说道:“爽,朕很久没有打架了,真他娘的痛快!” 朱雄英的内心是极为压抑和孤独的,他的生活只有源源不断的奏本和大大小小的朝会,他的身边都是一群老成持重却又不主动做事的老头子,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今天终于全部释放了出来,一时心情大好。 “大哥,你现在不太行了!” 朱允熥捂着脸,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刚才他被揍的不轻,朱雄英现在虽然不练武了,但毕竟有十几年的底子在,不是练几年可以比的。 “揍你还是没问题的!” 朱雄英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大哥,我现在能去江南吗?” 朱允熥喘着粗气,望着外面的大雪。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说道:“年后再去吧!” “你下个口谕,我明天就走!” 朱允熥好似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交代道:“到时候把文坤接回宫里,最多半年我就回来,还有一件事,我想让朱高煦和我一起去江南!” “不行!” 朱雄英很果断的说道:“你自己去吧,朱高煦不能去江南,更不能参与新政,不然朕也保不住他了, 另外,现在也不是放他出来的时候,还要再压他两年,到时候我有其他事派他去做!” 第118章 李泰大婚 京城! 外城一处不大也不小的宅院早已挂起了红灯笼,门上贴着鲜红的喜字。 今天是李进高徒李泰大婚的日子,娶的还是秦王府的蒲城郡主。 前来的宾客不算多,但也算不少,整整十大桌,几乎快坐满了。 李泰在宫里当差,也结交了不少朋友,除了当年一起参加殿试科举的那些人,还有宫里的侍卫和太监,还有一些低级官吏,不过这些人都来不了。 大部分人都是奔着李进的面子来的,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毕竟是跟过先太子朱标的东宫老臣了,朋友也有不少。 更何况娶的是皇室郡主,秦王朱樉的长女,母亲是邓氏,小秦王朱尚炳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两年前,李泰还是一个无依无靠,贫寒出身的落榜士子。 两年后,他成了洪武爷的义孙,永兴皇帝的义弟,皇帝智囊李进的弟子,还娶了皇室的蒲城郡主,可谓是人生赢家,羡煞旁人。 其实李泰这家伙长的一般,常年在田里劳作,晒的皮肤也有些黝黑,实在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但贵在朴实,又有些机灵,难得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才阴差阳错的入了老爷子的法眼。 要说李进这个师父当的那叫一个好,尽心尽力的帮这个弟子操办婚事。 不仅叫来了自己的朋友赴宴,还亲自在院里招呼客人。 皇室中人婚嫁,当由朝廷拨钱置办,朱雄英为了省下这笔钱,直接将尚仪宾改成了嫁郡主。 这也意味着,李泰不是入赘皇家,而是娶郡主,皇帝自然也不用拨款了。 李泰不用当上门女婿,还娶了郡主,皇帝不用给钱,把事情办了,大家都很高兴。 当然,朱雄英不会抠到一点钱都不给,以堂兄和朱家族长的身份,送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御马监的军马两匹,织造局丝绸二十缎,尚衣局的锦衣两件等,皇后送了一些金银首饰。 李泰自己娶媳妇,这婚事也需要他自己去办,但他一个宫里的小吏连俸禄都没有,能办个屁的婚事。 没办法,他有个好师父,大婚的一切都是李进花的钱,连他身上穿的大褂都是李进给他买的。 门外,李泰不断的迎接客人,可谓春风得意,那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贤弟,恭喜啊!” 远处,韩克忠,王恕,还有一个他认识,却没有交集的官员。 “韩大哥,王大哥,同喜啊!” 韩克忠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尹昌隆,是我请来一起来恭贺你的!” 尹昌隆客气道:“李贤弟,我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了!” “尹大哥,你能来参加我的大婚,那是给我李泰面子,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了!” 尹昌隆可是南榜一甲第二名,货真价实的榜眼,他能来是受了韩克忠的邀请,因为李泰在京城没什么朋友,多叫点人有面子,还热闹。 王恕笑道:“你小子这大婚办的真及时,明天我们几个就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汉北赴任了,再晚一天,恐怕就喝不上你的喜酒了!” 李泰咧着嘴笑道:“你们要走了,我把喜酒给你们送到汉北,说什么都要让你们喝上!” 几人大笑起来,走了进去。 李泰继续迎宾,时不时的看向远处,他最好的一个朋友还没到呢。 “李泰,狗日的!” 听到这声音,李泰顿时一喜,大喊道:“陈大哥,你咋才来啊,等你半天了!” 陈丕抱着一个盒子跑了过来,说道:“衙门事多,耽误了一些时间,这才来晚了……” 说着,把手中的盒子塞到李泰手中,说道:“按照俺们河南老家的规矩,亲朋好友成亲,都要随些礼,这是当哥哥的一点薄礼,收着吧!” “咱们兄弟之间,你还搞这些虚的干啥啊……” 李泰本以为盒子里是些茶叶,糕点之类的东西,打开后顿时大吃一惊,里面赫然是一把玉如意。 虽然不是特别好的那种,甚至可以说品相很差,但最起码也值个三五十两银子。 李泰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东西太贵重了,你从哪弄来的?” 陈丕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跟着詹部堂做事,弄一把玉如意还不简单,放心吧,来路正的很!” “赶紧收着吧,你要推辞,就是没把我当兄弟!” 陈丕十分洒脱的走了进去,没有人知道,这把玉如意是他省吃俭用两年,又向同僚借了一部分银子才买来的。 他不过是个兵部的八品官,虽然投靠了詹徽,但并没有受到重用。 陈丕能力有限,远不如那些才思敏捷的新晋进士,在兵部,他就是个帮詹徽跑腿的人。 当初陈丕去求自己的老师礼部尚书王钝,希望能提拔提拔自己,结果遭到王钝的辱骂,甚至还把他的头打破。 事后,几个好友都来探望,韩克忠和王恕劝他看开点,安心去当个乡官,将来或许有出头的机会,而李泰却要去找自己的老师李进帮忙,帮他在京城谋个官职。 这份情,陈丕嘴上不说,却记在了心里。 陈丕走后,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停下后从里面走来一位身穿蟒袍却十分肥胖的亲王。 “天爷啊,小燕王竟然来了!” 陈丕立马迎了过去,拱手道:“见过燕王千岁!” “不用多礼,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妹夫了,一家人!” “不敢当,不敢当……” 李泰十分的谦卑,朱高炽拿出一本红皮册子说道:“本王是替陛下和皇后娘娘来的,这是陛下赐给你的贺礼!” “啊……这……臣谢陛下,谢皇后娘娘圣恩!” 朱高炽又拿出一本红册,继续说道:“这是陛下替太上皇赐你的东西!” 李泰顿时受宠若惊,说道:“臣谢太上皇爷爷圣恩!” 太上皇爷爷……朱高炽眉头一皱,这话听着真别扭。 宾客来的差不多了,随着一声吉时已到,李泰和蒲城郡主开始拜天地。 “二拜高堂!” 李泰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长辈亲人,老爷子不在京城,最亲的人也就是师父李进了。 随着礼部礼官唱罢,李泰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李进面前。 “我父母早亡,从小孤苦,有幸遇到太上皇收为义孙,又得恩师指点,才有今日,天地亲君师,我没有父母拜,唯有拜恩师……” 李泰情深意切,说着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恩师为我所做的一切,李泰都记在心里,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在今天这个日子,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我想叫您一声父亲!” 这位城府极深,从不显山露水,在背后掌握大权的皇帝智囊,此时竟然动容不已,眼眶里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李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好……” 李泰喜极而泣,连忙叩首喊道:“父亲,请受孩儿一拜!” 第119章 征战封赏 京城,皇宫,奉天殿! 满朝文武立于大殿之上,朱雄英身穿一件黑红相间的龙袍,脚踏云靴,坐在龙椅上,今日朝会,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蓝玉大胜高丽,班师回朝。 “万岁!”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宣吧!” 朴不了小步上前,扯着嘹亮尖锐的嗓子喊道:“宣征东大将军,凉国公蓝玉,副将军荣国公王弼,先锋郑国公常茂等众将觐见!” 片刻后,身穿甲胄的蓝玉,带着一帮出征高丽的将军迅速走进大殿,打了胜仗就是不一样,个个威风凛凛,傲然挺胸。 “臣蓝玉见过陛下!” 蓝玉还穿着出征时的甲胄,半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奉命出征高丽,历时十一月有余,率领大明将士,连续攻克千里长城,安州,定州,义州,平壤,开京等地,斩杀守将十余人,兵马七万余,伪世子李芳远被杀,伪王李成桂自尽,大获全胜,俘虏高丽伪王妃,妃嫔,宫女,阉人千余人,皆被末将带回京城,献于陛下!” 此次高丽之战,实在没有缴获俘虏多少东西,高丽王宫的钱财都被分了,至于牛马牲口之物,也没有多少,随后蓝玉交还大将军印绶和虎符。 “好!” 朱雄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为高兴,说道:“爱卿果然没有辜负朕之期望,仅用一年不到就攻克了高丽全境,大明军神实至名归!” 其实,这场高丽之战,蓝玉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军事水平,因为要练兵,所以几乎所有的仗都是下面参将自由发挥打下来的,要是让蓝玉亲自指挥,攻城拔寨,完全按照他自己的风格打,恐怕半年就能拿下来,至少不用苦苦等朝廷的粮草,自己就地解决了。 实在解决不了,那就自制一道小菜。 “传旨吧!” “遵命!” 朴不了小心翼翼的打开圣旨,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大伙流血流汗不要命的打仗,为的就是封赏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即位以来,治国安民,抚慰四海,恩施天下,然高丽李氏宵小,不尊王号,妄杀天朝使臣,久窥辽东之地,尔狼子野心,反叛宗国,罪不容诛,,,” “即命大将军蓝玉,挥师东进,历时十一月,扫荡逆贼,扬我天朝之威,军功卓着,,,” “赐兴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右柱国,进东宫太傅,参军国事,,,” “令改凉国公为梁国公,岁禄五千石,子孙世袭,授司马院大司马之位,望卿恪尽职守,秉持公正,不负朕之皇恩浩荡!” 兴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这是一个新的封号,奖赏在新朝有大功于江山社稷的武将,蓝玉是第一个得到兴国封号的武臣。 最为主要的是,由凉国公改成了梁国公,这可是蓝玉梦寐以求的事情,他这个新晋的梁国公,岁禄竟然高达五千石,要知道当年的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的岁禄才四千石,蓝玉这待遇和当年的魏国公徐达已经不相上下了。 而蓝玉早已激动的双臂颤抖,他伏在地上,用尽了在捕鱼儿海大胜的威风,用尽了扫荡高丽的稳重,用尽了一辈子的豪情,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臣蓝玉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能把整个奉天殿震塌,朱雄英站在远处都感到耳朵嗡嗡响。 “副将王弼,征战高丽有功,进东宫太保,赐岁禄三千石!” 王弼已经是国公了,没办法在爵位上再升了,只能进个虚衔,多给点俸禄了。 “先锋常茂,征战高丽有功,功荫其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常升,赐兴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开国公爵位,岁禄两千五百石!” 常家没什么封的了,到头了,只能再给个爵位,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毕竟常家是皇帝生母的娘家,一门两公也无可厚非。 “参将李芳,征战高丽有功,世袭祖父韩国公爵位,岁禄四千石!” 高丽之战,李芳的军功,其实都是蓝玉故意送的,他是李善长的孙子,临安公主的儿子,又是皇后的娘家人,世袭公爵,也不为过,主要还是老爷子想弥补大闺女。 “参将李辰,征战高丽,军功第一,加封护卫将军,参赞茶马之务!” 打了一仗就给爵位,这显然是不合适的,父子同爵不是这么好拿的,护卫将军没什么说的,朝廷的茶马互市一直都是李景隆掌管的,这也意味着,将来李辰子承父业,李家继续掌管茶马。 老爷子时常感念当年姐夫李贞的大恩,总觉得给李家的还不够,还是想继续补偿。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茶马就是一块大肥肉,谁掌管了都会吃点,要是交给文官更完蛋,还不如给李家,最起码李景隆不会太过。 “参将吴高,征讨高丽有功,晋封靖海侯,靖海将军,岁禄两千石,统领汉北水师!” 水师那边的仗几乎都是吴高打的,他这个靖海侯也算是自己立功得到的,算不算世袭。 “参将杨文,征讨高丽有功,赐平东伯,汉北兵马指挥使,三千营副将,前军都督府指挥佥事!” “其余众将,有功之人,皆有封赏,阵亡将士入英灵殿,抚恤家属!” 群臣皆拜,齐声道:“陛下圣明!” 此次封赏功臣武将,让文官十分的郁闷,皇帝还真是大方,这爵位像不要钱的豆子一样,一把又一把的往外撒。 这场高丽之战,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军神蓝玉带队,几个老将辅佐,加上强大的火器压制,没人觉得会输,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 而这一场碾压式的战争,让大明多了一大批勋贵。 对此,他们也是无奈,这些武将,在战场上随便抢一把,都够他们好几年的俸禄,回来还有高官厚禄的封赏,要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这一次的高丽之战,那就是白捡军功去的。 皇帝虽然重视民生,但却不怎么重用文官,内心还是和那些勋贵亲,重武轻文,显而易见了。 当晚,皇帝在宫里设下月光宴,款待此次高丽之战的有功之臣,当然,还有不少文官作陪。 每个人都得到了封赏,武将那边兴高采烈,文官这边死气沉沉,一个个苦着脸,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高丽之战也是永兴新朝第一次对外用兵,可以说打的相当不错,高丽打下来,这些参将练的我不错。 特别是李辰这小子,那真是有勇有谋又有胆,不知不觉间,打成了军功第一。 第120章 又喝飘了 天色渐晚,文官大部分都是上个年纪的老头,熬不住,纷纷起身告辞,朱雄英也喝了不少,头晕目眩的,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反观这些武将,立了功,受了赏,皇帝亲自设宴接风,那真是喝到尽兴了,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开始还用酒杯,后来改成酒盅了,最后直接扯着坛子灌。 蓝玉喝的满脸通红,拿着酒坛子走到朱雄英身边坐了下来,醉醺醺的说道:“陛下,俺们都是一群粗人,您别见怪!”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嗑着瓜子,说道:“你们都是有功之臣,劳苦功高,如今得胜归来,朕高兴,喝酒就要喝尽兴,今晚你们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回头大喊道:“兄弟们,爷们,陛下说了,御酒管够,今晚喝到死!” 朱雄英一愣,眯着眼看着蓝玉,自己可没说过这话,真要喝死了,还不值当的呢。 后面的武将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高呼万岁。 蓝玉红着脸,十分兴奋的说道:“陛下,臣听说东宫又添一龙子?” “没错!” 朱雄英点头道:“朕的第三子,朱文均!” 蓝玉带着酒气,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你有几个儿子,臣不管,将来这皇位必须要传给太子,不能给其他皇子,特别是徐家的孩子!” 朱雄英眉头一皱,质问道:“这事也是你能参与的?” “我是你的亲舅爷,我怎么不能参与?” 蓝玉猛然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陛下,我把话放在这,将来你要传给其他皇子,太上皇不依,太宗文皇帝不依,我也不依!” 朱雄英把手中的瓜子扔在桌子上,冷声道:“蓝玉,你喝多了吧,喝多就滚回去睡觉,别再朕面前撒酒疯,朕没有立其他皇子之意,但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王弼立马走了过来,低着头拱手道:“陛下,梁国公喝多了,这才胡言几句,还请陛下谅解!” 蓝玉强词夺理的说道:“陛下,臣效忠东宫,效忠太子,难道还有错吗?” 朱雄英冷着脸瞪着他,王弼小声说道:“你别说了,陛下生气了!” “陛下,你别生气!” 蓝玉打个饱嗝,突然笑了起来,说道:“陛下,臣这次攻打高丽,俘虏王宫上千人,臣都给你带来了,其中有李氏的妃嫔数人,臣看过了,其中有一个妃嫔长得不错,臣不敢动,特意留下献给陛下!” 朱雄英对他是彻底没话说了,憋了半天,才问道:“你喝酒是不是把脑子喝坏了,朕是皇帝,要什么没有,非得要一个下国贼子的女人,你当朕是那曹操啊!” “而且,太上皇不让朕要外族的女子,你难道忘了吗?” 蓝玉却完全不当回事,说道:“陛下,臣也是一片好意啊,再说了,太上皇也不在啊!” 还真让老爷子说对了,蓝玉身上的野性,真是到死都改不了,一个梁国公加在身上,在喝点马尿,都快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了,就不能给他好脸看。 “凉国公,你自己在这慢慢喝吧,一定要喝尽兴了,明个醒酒了再来找朕!” 说罢,朱雄英直接走了! “陛下,您怎么走了,再喝……” 话还没说完,王弼一杯凉茶泼在了他的脸上。 “王弼,你干啥……” 蓝玉被当众泼茶,顿时恼怒不已。 王弼指着他呵斥道:“你不惹点事都活不下去,哪天刀子砍在你脖子上,你就舒服了,哼!” “老子也走了!” 有人醉了,有人没醉,有人知分寸,有人知道蓝玉又要倒霉了。 看到皇帝走了,有人早已经悄悄走了,留在这只会连累自己。 李辰拉着樊忠低声道:“快走,赶紧出宫,出去换个地喝,我请你!” 樊忠迷迷糊糊的问道:“去哪啊?” 李辰急切的说道:“去他妈的茅房!” …… 次日清晨,朱雄英起床洗漱一番后,捂着脑袋走到春和宫。 昨晚喝的不少,导致醒来后还晕乎乎的! 大殿之中,早饭被端了上来,看到皇帝来了,李婉儿立马迎了过去,扶着他低声道:“英哥,你何不多睡一会儿,我把饭菜给你端过去!” “算了,越睡越头疼!” 朱雄英坐了下来,捶了捶脑袋,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父皇!” 大丫一边盛粥,一边问道:“您昨晚是不是又喝了很多酒?” 大丫这道理一套一套的,朱雄英都有着怕这个大闺女了。 “父皇不说,女儿也知道!” 大丫把粥放在父亲面前,说道:“父皇,以后不能喝这么多酒了,要多保重身体!”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呵呵……知道了!” “父皇,您不能嘴上说,还要做到啊!” 大丫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前一阵子,您和熥叔在望江楼上喝酒,就喝的大醉,还是娘亲亲自过去把您带回来的……” “熥叔都醉的不省人事了,身上都快被雪埋了!” 望江楼之上,没有圣旨,踏进者立斩,朱允熥差点被冻死。 “大丫,住口!” 李婉儿训斥道:“别没大没小的,以后不许你和你父皇这样说话!” “陛下,以后你不能再惯着大丫了,都把她惯什么样子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无碍的!” “还是父皇最疼我!” 大丫嘿嘿一笑,立马拿一个包子放在朱雄英面前,说道:“父皇,我想去找灵儿玩,给韩家送些东西过去!” 朱雄英点头道:“应该的,去吧!” “嘿……父皇,娘亲,那我去了!” 大丫起身就跑,朱雄英拍了拍桌子,回头说道:“回来,把粥喝了再去!” “哦!” 大丫只得老老实实的回来喝粥! 吃饭间,朴不了小步走来,说道:“万岁,梁国公在殿外求见!” 朱雄英没有任何意外,随口说道:“让他进来!” “遵命!” 没一会儿,蓝玉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首道:“臣蓝玉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上来就行大礼,这是心虚,还是认识到自己的错了。 “呦……舅老爷来了!” 朱雄英假意客套道:“别跪了,赶紧起来吧,还没吃早饭吧……” “来人,给咱们大明新晋的梁国公上酒!” 第121章 最后一次敲打 朱雄英背对着蓝玉,若无其事的喝着粥,其她人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陛下,臣死罪!” 蓝玉伏在地上,神情言语之间带着害怕和懊悔,说道:“臣昨晚醉酒失德,说了许多醉话,对陛下不敬,实在是大逆不道,请陛下责罚,只是,,,” “只是陛下怎么罚臣都认,莫要将臣的爵位再改回去,那样臣比死了都难受!” 朱雄英没有理会,继续喝着粥,皇后知道蓝玉是一心向着太子,便趁机劝道:“陛下,舅老爷年纪大了,还有陈年旧伤,不能长久跪着,还是让他起来说话吧!” 大丫也趁机劝道:“父皇,娘亲说的对!” 朱雄英向大丫使个眼神,大丫立马将蓝玉扶了起来,小声说道:“舅太爷,你过去坐吧,以后别再喝酒了,我父皇就是面冷心热,过去好好说话!” “哎哎,我记住了,公主,真是好孩子!” 蓝玉小心翼翼的坐了过去,犹如木头人一样,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就连两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当年和老皇爷坐在一起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片刻后,朴不了真抱着一坛子酒跑了过来,说道:“陛下,酒来了!” “给蓝大将军倒上!” 蓝玉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拱手道:“陛下,臣错了,臣真的知道错了,臣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喝酒了,请陛下恕罪!” 朱雄英顿时笑了,放下勺子,问道:“你能把酒戒了?” “能,臣发誓,以后绝不再饮酒,若是再犯,臣自己把手给剁了!” 蓝玉神情严肃的说道:“臣说到做到,臣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梁国公的爵位,这事臣一辈子的追求,臣就算死也要抱着梁国公的牌坊下葬!” 朱雄英擦了擦嘴,悠悠说道:“梁国公这个爵位,其实你本来早就可以得到,那年你在捕鱼儿海打了一场大胜仗,灭了北元主力,这可是惊天之功,皇爷爷大喜过望,给你准备的爵位就是梁国公,,,” “不过,你后来干的那些事,当真是罪不可赦,蒙古妃子的事就不提了,你竟然带兵攻打自家的城池,纵观历朝历代的将军,也就你蓝玉能干出这样自掘坟墓的丑事!” “当年要不是先太子替你求情,别说凉国公,你这身体早就凉透了!” 蓝玉跪了下来,惊慌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怎么就不能长长记性!” 朱雄英训斥道:“这么多年,你干了多少荒唐事,你自己数得过来吗?” 蓝玉懊悔道:“臣知道,臣心里都明白,这些年要不是有先太子和陛下护着,臣这条命早就见阎王爷了,臣感念陛下和先太子之恩,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陛下要用尽管拿去,臣绝无二话!” “朕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朱雄英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大丫在一旁帮着说道:“父皇,舅太爷是个武将,不太会说话,他其实想说的是忠心,对朝廷的忠心,也是对父皇的忠心,您就别生气了!” 蓝玉立马附和道:“公主说的对,臣对陛下,对太子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朱雄英无奈的摇头,你也就剩忠心了,没有这一点,早就死八回了。 “朕都懒得跟你计较,大早上的弄一肚子气!” 朱雄英坐了下来,说道:“太子是储君,是皇爷爷钦点的隔代继承人,朕不给他还能给谁,你说你操多大的心,你不就是怕将来的军权被徐家掌握,可朕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握着吧!” “陛下,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蓝玉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出来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行了,朕没工夫和你扯这些!” 朱雄英淡淡说道:“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你的新晋的梁国公爵位,朕暂时给你保留,,,” “臣谢陛下!” 蓝玉终于放下心来。 “别着急谢,朕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继续严肃说道:“有些东西,朕能给你,也能收回,你是朕的舅爷,是长辈,但你要记住,朕是君,你是臣,你若再分清君臣,那就别怪朕不念亲情了,皇爷爷能做的事情,朕亦会做,还会做的更狠,更绝,再大的亲情,也大不过国法!” 蓝玉心中瞬间一凉,他在皇帝身上仿佛看到老皇爷的影子,恍惚之间才发现,皇帝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嘻嘻哈哈的孩子了,他是大明的永兴皇帝。 “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朕希望你这能记住,把你这股狂劲,狠劲,用在战场上,用在司马院上,严格对待那些军官上,都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世袭子弟,你要镇住他们,管住他们!” 谈到司马院,蓝玉苦着脸说道:“陛下,臣此次来见陛下,正是要说司马院的事情,臣刚回来,具体的事情臣还不清楚,,,” “不清楚就去找傅友文,司马院是他监造的,去找詹徽,管理规定是他们兵部拟造的,还有训练科目,章程,如何训练,都已经列了出来,你直接吃现成的!” “另外,卓敬和杨靖也在司马院任职,这二人都是性情耿直,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不许排挤,为难他们,有什么事一起商量,还有,告诉司马院任职的武官,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要在司马院做,要是做了,被人家捅到朕这里来,朕绝不留情!” “臣明白!” 蓝玉再也不敢当成耳旁风了,十分恭敬的答应下来,然后就没话了。 朱雄英瞥他一眼,问道:“还有事吗?” “没了!” “没了你还不走,还真准备留在这吃饭啊!” 这是春和宫,是太子的寝宫,不是臣子吃饭的地,也就詹徽在这吃过一次,蓝玉又犯错了,怎么可能还留他吃饭,以后就不能给他好脸看了,省的给个杆子就往上爬,到死都改不了狂妄的臭毛病。 “臣告退!” 蓝玉捏了把汗,立马恭敬的退了出去,大丫也说道:“父皇,那女儿也走了!” 朱雄英挥挥手,继续吃饭! 出了春和宫,蓝玉见四下无人,低声喊道:“公主,公主!” “舅太爷!” 蓝玉小声说道:“刚才多谢公主了,你去臣家玩吧,你要什么东西,臣去给你弄!” 大丫笑道:“多谢舅太爷好意,我就不去了,我出去还有其他事!” “那好!” 蓝玉又问道:“刚才在春和宫为何不见太子殿下?” “太子去淮南赈灾了!” 蓝玉有些惊讶,又问道:“淮南出啥事了?” 大丫严肃的说道:“淮王造反了!” “啥,有这事,老子就知道这东西早晚会反,,,不行,我要去找陛下,去淮南平叛!” 蓝玉转身就走,大丫喊道:“舅太爷,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淮王都死半年了!” 第122章 撒马尔罕使团 大年将至,本应该喜气洋洋,一家人在一起热闹起来,包饺子,放鞭炮,看烟花。 可老爷子走了,把宫里的孩子也都带走了,就连几个姑姑也去了凤阳,宫里一片冷清,朱雄英更没有过节的心思了。 但凡少年登基的年轻皇帝总是雄心壮志,每天精力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业,成为王朝的圣主贤君。 朱雄英也不例外,他自从登基后,全力推行新政,整改洪武朝遗留下来的弊端。 整整六年了,才算把土地,赋税的改革稳定下来,顺手打了一下高丽,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按照朱雄英提前构想的计划,下一步,就是正式开海了。 这绝对是一步险棋,也是最难的走的一步路,涉及太多,太大的利益,一旦分配不均匀,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永兴六年正月初八,朱雄英在奉天殿接见各国使臣。 或许是看到倭国,高丽的灭亡,也或许是大明有了三十多艘战舰和强大的火器,这一次,足足有二十多个小国派人来大明朝进贡。 这些国家来自大明的四面八方,甚至还有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压根没听过名字的小国。 先来朝拜的是琉球的使臣,三个小国现在是不打了,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了,朱雄英早就给他们说了,大明谁都不偏袒,各自关门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惹谁,要是再打,大明就要坐船过去,把你们国王带回大明好好聊聊了。 琉球不敢不给大明这个面子! 但最近几年,他们主动提出归附大明天朝,不再是宗藩属国,而是如那高丽一样,成为大明治下的布政使司,成为大明的疆土,琉球人以后也是大明的百姓。 这件事不是第一次提了,几乎每年朝供的时候都要说,而朱雄英的态度也是不明不白的,最后的结果都是再行商议。 建立海外行省,无非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但是后面就要无穷无尽的倒贴了,官员,粮食,银子,各式各样的贴,以目前大明的国力,实在贴不起。 最主要的是,琉球人口稀少,土地贫瘠,加上三个小国不断内耗,导致十分的贫穷。 除了有些鱼虾海鲜,岛上的甘蔗,凤梨,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都不是必需品,也不是大明想要的东西。 大明对琉球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每年随便拿点东西就能换回去大量的赏赐,洪武朝时,老爷子好面子,大手一挥,大量的回礼就送了出去。 琉球的三个小国已经把大明当成供货商了,没钱了就来朝贡,一年两次,上一批朝贡的使团还没回去,下一批已经出发了。 老爷子好面子,可新皇帝却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天朝之物皆来自天朝臣民血汗,怎能与外人。 你拿来多少东西,就回你同等价值的东西,最多把路费给你报销了。 这也导致各国使臣对这位大明的永兴皇帝颇有微词。 实在太小气了,没有天朝宗国大皇帝的风范,比洪武老皇帝差远了。 要不是害怕大明天朝动武,以后都不大老远的跑来。 不过这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敢说出来,就朱雄英那个脾气,一定会出动大明舰队去他们国家,用洪武大炮和他们的国王进行友好的交流。 至于建立海外行省,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送走琉球使臣,朱雄英站着问道:“后面该谁了?” 礼部尚书王钝拱手道:“回陛下,是撒尔马罕使团!” 撒尔马罕就是帖木尔帝国! “宣吧!” 朱雄英昂首挺胸,双手握着御带,傲然于奉天殿之上。 片刻后,一群留着络腮胡子,身穿裘袄,头顶着用白巾包裹而成的帽子,长相有些类似中亚人的样子。 “帖木儿使团,迭力必失,阿剌马丹,舍哈里,答木丁等十余使臣见过大明大皇帝陛下!” 为首的大胡子汉话说的非常不错,行的也是大明的礼仪。 “下臣迭力必失为大明大皇帝陛下进贡贡绒六匹, 青梭九匹,红绿撒哈剌各二匹,海东青一只,宝钱,刀剑,甲胄诸物!” “臣主另有奏表一封,表奏大皇帝陛下!”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帖木儿想对朕说什么,直接念吧!” 迭力必失从怀里拿出一份奏表朗声念道:“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远方绝域,昏昧之地,皆清明……” “臣身在天朝中部落,闻兹德音,欢无感戴,臣无以报恩,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 朱雄英听后顿时一愣,搞了半天,原来是来给朕歌功颂德来了。 站在下面的朱高炽咧着嘴暗暗笑道:“真没想到,这蛮夷之人也能这么会拍马屁,你们就差叫小皇帝一声爹了!” 早已从凤阳回来的李景隆十分唾弃这些撒尔马罕的使臣。 我呸,真他妈的真舔。 朱雄英对他们带来的东西不感兴趣,直接问道:“朕听说帖木儿雄才大略,何以对朕极尽谄媚之言!” 朝堂上,有些人已经笑出了声! 这位迭力必失行礼道:“回大皇帝陛下,这是我主的心意,希望能与天朝上国永结同好!” 其实早在洪武二十年的时候,帖木儿就已经派人前来大明朝贡,后来每隔几年都要来一次。 帖木儿对大明的态度十分积极,不断遣使奉表纳贡,并在所奉表中,也对大明皇帝极力歌功颂德之能事,求得大皇帝的欢心,以维持与明朝的往来关系。 “朕听说这些年帖木儿是一点都没闲着!” 朱雄英冷声道:“不断的开疆拓土,征伐四周,已经成了中亚的霸主,这恐怕也是你们最后一次前来朝贡了吧!” 就在大明永兴推行新政的这些年,帖木儿先后击败了金帐汗国,伊利汗国,北印度,埃及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建立了一个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帖木儿帝国。 迭力必失连忙行礼道:“帖木儿早已称臣,为天朝宗藩,我主绝无与天朝争雄之意!”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一边忙着向我们强大的天朝示好,一边不断的消灭周围弱小的国家,帖木儿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哪位爱卿说说,帖木儿这是什么战略啊?” 李景隆立马站了出来,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此乃远交近攻之策,这都是我们汉家老祖宗几千年前玩过的东西,帖木儿那老狗,还想瞒过我们圣君,真是可笑至极!” 第123章 帖木儿的野心 远交近攻,简单的说就是结交远的国家,攻占近的国家,等到发展强大了,再和最强大的国家掰手腕。 帖木儿就是用这种策略,逐渐强大起来,这些年他不断派遣使团前来大明示好,怕的就是强大的大明帝国插手中亚的战事。 迭力必失心中顿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帖木儿引以为傲的战术竟然被大明这个年轻的小皇帝一眼看穿。 “不必惊讶!” 朱雄英冷笑道:“帖木儿那点伎俩实在不值一提……” 帖木儿使团纷纷低头,不敢言语,朱雄英双手握着腰间御带,沉声道:“朕听说帖木儿最近几年,征服周围几个国家,建立了强大的帝国,在中亚之地,已无对手,下一步是不是想和我们大明碰一碰啊!” 迭力必失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大皇帝陛下误会了,我主绝无与大明天朝为敌之意,只愿两国修好,相互通往,共同繁荣昌盛!”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这话帖木儿自己听了恐怕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帖木儿想干什么,直说吧,朕没功夫在这和你扯淡!” 迭力必失说道:“回大皇帝陛下,我主想和天朝在西域相互通商,发展贸易!” 如今的西域有七个国家,有亦力把力,土尔番,崖儿城,火州,鲁陈,哈密,盐泽城,其中实力最强大的是亦力把力,也就是东察合台汗国。 这是一个西域大国,南接于阗,北连瓦剌,西抵撒马尔罕,东抵火州,东南距嘉峪关三千七百里,乃是屹立在西域的第一强国。 几个国家都在呢,去人家地盘做生意,还说的如此轻松。 朱雄英质问道:“什么意思?” 迭力必失拱手道:“回大皇帝陛下,我主帖木儿想与大明天朝精诚合作,共同拿下西域七国!” “呵……” 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合作,说给朕听听!” 迭力必失继续说道:“我主帖木儿率兵东进,拿下整个西域七国,而天朝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就能分得半个西域,我们双方以天山为界,以西归我们,以东归大明天朝……” “双方进行互市贸易,我们撒尔马罕有精良的战马,有高大的骆驼,有锋利的刀剑和甲胄,这些都是天朝需要的东西,如果大皇帝同意和我们合作,这些东西我们很快就会送给天朝!” 大明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天朝以东的土地,而且还能得到战马,骆驼等好处,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帖木儿不是傻子,他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图谋西域七国的地盘。 “你他娘的诓你爹呢!” 大殿上,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常茂突然站了出来,指着撒尔马罕的使团说道:“你口口声声的说,打下西域分我们一半,要是打下来了,不给我们,又该如何?” 打西域七国可比打帖木儿轻松多了,到时候要反悔,那就直接开战了。 “不给就揍他们!” 新晋开国公常升也站了出来,指着鼻子就骂:“你们那个帖木儿算什么东西,给我们永兴圣君提鞋都不配!” 迭力必失并没有恼怒,反而十分谦卑的说道:“宗藩小国自然无法和天朝相比,我主更不配和永兴圣君相提并论,我主此举也是帮助天朝打下西域,让天朝恢复汉唐荣耀!” “陛下!” 从不主动说话的詹徽站了出来,十分严肃的说道:“西域位于大明西北,连接关西和嘉峪关,位置特殊,至关重要,绝不可落于撒尔马罕之手!” 关于撒马尔罕的事情,冯胜临终前也交代过,要想攻打帖木儿,必先拿下西域,作为战争的根基和桥头堡,才能和帖木儿长久对峙和开战。 一旦让帖木儿占领西域,便能长驱直入,进入关西之地,兵锋直抵嘉峪关,到时候大明只能陷入被动的防守之中。 “陛下!” 吏部尚书张衴说道:“詹部堂言之有理,西域诸国同样是我们大明的宗藩,天朝上国岂能与外族联合,覆灭宗藩……” “帖木儿狼子野心,所图甚大,对我天朝疆土虎视眈眈,天朝绝不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请陛下圣裁!” 此时的西域各国早已臣服大明,视为宗藩,几个割据小国都被大明册封为王,余下头目也被封为千户,百户,镇抚等。 大明在西北完全掌控的地方只到嘉峪关,关外的关西七卫羁摩之地,简单的说,他们只是哨兵,一旦嘉峪关有变,关西七卫将会迎接敌人的第一波攻势。 迭力必失顿时慌了,他们商议钻研数月的战略计划,没想到被大明的这些文官武将轻松识破。 “你……” 朱雄英轻轻的指着迭力必失说道:“你把我们大明的君臣当傻子了!” 蓝玉大声呵斥道:“玩战略战术,我们汉人是你们祖宗!” 解气,这话听着真他娘的解气,就连大殿内的文官都情不自禁挺起了胸膛,那是满满的自豪和身为汉人的骄傲。 “骂的好!” 李景隆开始喝彩,笑道:“继续骂,蓝大将军,你可是咱们大明新晋的梁国公啊,当之无愧的勋贵之首,可不能丢份啊!” 蓝玉胸脯子傲然挺起,对梁国公这个封号十分的受用,说道:“你们的那个什么帖木儿,他要不服,让他来找老子,记住老子的名号,老子是大明兴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右柱国,东宫太傅,参军国事,世袭梁国公,司马院大司马蓝玉是也……” 说完,又补充道:“栋梁的梁,岁禄五千石!” “好!” 一群勋贵武将跟着叫好,就连文官也是破天荒的没人站出来指责蓝玉狂妄。 迭力必失看着这位老武将,心中顿时一惊,原来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大明悍将蓝玉啊。 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后,一战成名,成为各国闻之色变的存在,因为他打仗那叫一个狠,完全不讲道义,不是杀就是屠。 高丽之战,要不是皇帝的圣旨压着,他能让高丽寸草不生。 “蓝大将军名号,下臣远在万里之外就曾听说,当真是如雷贯耳!” 蓝玉冷哼一声,说道:“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打,别耍什么嘴皮子,让你们的那个狗屁帖木儿来西北,看老子如何将他斩于马下!” “不敢,不敢!” 迭力必失继续装孙子,说道:“蓝大将军名震天下,我主不敢与之争锋!” 常茂撸着袖子喊道:“陛下,臣认为当斩了此獠,给帖木儿一个震慑!” 王钝阻拦道:“陛下,不可,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这还没交战呢!” 第124章 西北局势 别人是来朝贡的,虽包藏祸心,但毕竟始终谦卑,要是直接斩了,肯定是不合适的,而且杀了这几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好了,不用吵了!” 朱雄英沉声道:“你们想和大明相通,进行互市贸易,这个可以谈,但你们想图谋西域,朕决不允许……” “西域七国皆是大明的宗藩,和你们一样,你们对兄弟之宗用兵,那我们大明宗国绝不能无动于衷!” “朕明白的告诉你,帖木儿只要敢对西域七国用兵,我大明必然兴兵杀之!” “你们的先祖,称霸天下的成吉思汗说过,天上无双日,地上无二主,这是帖木儿的想法,同时,这也是朕的意思!” “天上的太阳只能照在一片土地之上,那就是我大明,天下也只能有一位雄主圣君,那就是朕!” 永兴皇帝真是意气风发,霸气十足! 迭力必失捏了把汗,连忙说道:“请大皇帝恕罪,我主没有东进之意,只是请奏大皇帝陛下,既然大皇帝不同意,我主绝不会染指西域之地!” “此番前来天朝,确有通商之意,跟随下臣使团而来还有五十余人,皆是精通汉语的商人,想留在京城做些生意,还请大皇帝陛下降下圣恩,福泽下宗臣民!” 朱雄英斟酌片刻,说道:“此事朝贡过后,去找礼部和户部商议,不过,朕要提醒你一句,大明欢迎各国前来经商贸易,但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要是有别的目的,呵呵,朕会让你后悔踏上大明的这片土地!” “下臣不敢!” 迭力必失跪拜道:“下臣定当遵守天朝法制,安分守己!” 撒马尔罕使臣走后,朱雄英看着大殿的群臣,问道:“怎么说?” 李景隆率先开口,说道:“帖木儿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蓝玉拱手道:“陛下,与其被动接招,还不如主动出兵,臣请命挂帅出征,远征撒马尔罕!” 这刚打完高丽,还没缓口气,这又要请命去打仗,蓝玉真是个战争狂人,一天不打仗,他都难受。 “陛下!” 户部尚书郁新连忙站了出来,说道:“不能再打了,一场高丽之战,就打光了江南一年的赋税,这还不算军械后期的补充,阵亡将士的抚恤,还有……” 蓝玉眉头一皱,问道:“就打了一年不到,能花这么多钱啊?” 郁新无奈的说道:“梁国公,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那洪武大炮打出了一发炮弹,就等于一户百姓一个月的口粮啊,你们打高丽用了多少炮弹,难道还不清楚吗?” 蓝玉不服气的说道:“郁尚书,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你知道有了洪武大炮这样的利器,战场上能少死多少士兵吗?” “难道人命还不抵几个炮弹钱?” 郁新愤怒的说道:“现在说的是和帖木儿开战,远征的消耗要比平常战争多出数倍之多,国家的财政消耗不起啊!” 蓝玉冷冷说道:“我们可以以战养战,打到哪抢到哪,只要陛下下旨,臣可以让撒马尔罕千里无人,寸草不生,以绝后患!” 郁新甩了甩袖子,站了回去,说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够了!” 朱雄英揉了揉脑袋,呵斥一声,一到朝会就是吵架,都吵的脑仁疼。 “远征帖木儿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此事休要再论!” 战争要打,但不能连年无休止的打仗,刚打完高丽,短时间内不能再发动战争了,国家的财政耗不起。 至于蓝玉所说的以战养战,那是一点都不现实,无论是西域还是撒马尔罕,都是人口稀少,资源匮乏之地,压根支撑不起庞大的军队,你就是抢都找不到人。 即使从嘉峪关运送粮草军械,也要千里之外,且道路崎岖,运输十分困难,即使要打,至少提前好几年准备。 目前朱雄英没有要继续打仗的想法,修内政,推新政,开海才是朝廷头等大事。 接着前来朝贡的是西域七国的使臣,说是七个国家其实有些抬举他们,其实都是从东察合台汗国中割裂出去的,比较强大的势力也就只有亦里八里和土尔番,其他小国不过是几城的割据,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些小国多为蒙古人和维z掌控,进贡的东西也是一些铁石美玉之物,挺值钱的,但是没有太大用处。 朱雄英看到亦力拔里的使臣就想笑,直接明白告诉他,帖木儿有攻打你们的意思。 亦力拔里的使臣知道后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地哀求,希望大明能出手相助,毕竟强大的帖木儿不是他们一个小国可以对抗的。 朱雄英也表态了,回去后让你们的大汗好好练兵,等到帖木儿真打过来的时候,尽量多坚持几日,毕竟关西七卫赶过去支援也要三五天。 这几个西域的小国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说那个土尔番,对哈密地区觊觎已久,多次用兵。 永兴三年的时候,占领土尔番的黑的儿火者汗又发动了对哈密的“圣战”,驻守哈密的明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战争持续了一个月,明军给来犯的伊教军队以沉重打击,在最后的一次战斗中,黑的儿火者汗以及额什丁和卓家族的阿布纳赛尔丁和卓均被明军打死。 由此可见,这地方已经完全被y化,也是一个宗!教~政权。 哈密是绝对不能丢的,这地方是进攻西域的桥头堡,也是肃州的屏障,一旦少了这片缓冲带,嘉峪关就变成了第一线战场,西北游牧只要突破嘉峪关就能攻入汉地,汉地的边防压力大增。 而且关西七卫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相互攻伐也是常有的事,这些年肃王,庆王经略关西,效果并不大。 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让朱雄英就头疼不已,整个西北之地简直就是一锅乱炖,看来要提前把这一大片地方赶紧清扫整顿一下。 什么这个国,那个汗的,全部臣服在大明天朝脚下,不服的人就开始清理,一遍不行就两遍,直接犁,直到犁的没有胡腥味,建行省,派官员,开始去胡汉化。 彻底把西域收回来,重现汉唐天朝上国的威严。 “陛下,下一个,安南使臣觐见!” 王老头见皇帝站在大殿上,低着头,扶着额头,久久不言,他好心提醒了一声。 “宣吧!” 朱雄英打起精神,继续接见各国使臣! 片刻后,一个身穿与大明亲王蟒袍类似的安南使臣走了进来,和朱雄英差不多大的年纪。 “臣安南使臣胡元澄见过大明大皇帝陛下!” 第125章 安南政变 这个胡元澄汉话说的不错,应该是第一次前来大明朝贡,说话时颇为紧张。 “安南此次前来大明宗国朝贡,为大皇帝陛下带来了象牙六根,犀角十枚,香料百斤丝织品,,,” 大明开国之时,洪武二年,安南第一个向大明称臣,开始朝贡,所以老爷子在位之时,对安南还是比较宽容的,即便安南时不时在边境挑起一些摩擦,也是以下旨训斥,而安南也是立马认错,但不妨碍继续搞事情。 主打一个知错认错,就是不改错。 “高丽灭了!” 朱雄英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说道:“就在两个月前,现在是大明汉北布政使司,安南使臣,这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胡元澄顿时一愣,连忙拱手说道:“臣前来大明朝贡时,偶然听过一些,那高丽李氏擅杀天朝使臣,侵犯辽东疆土,不尊天朝号令,实在罪该万死,灭的好,灭的好啊!” 墙倒众人推,高丽已经灭了,那不得趁机踩上两脚,总不能为了死人而得罪活人吧。 朱雄英把老爷子定下的十五个不征之国已经打下了两个,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这个时候可不能手贱嘴贱,招来无妄之灾。 朱雄英是个对国土十分敏感的皇帝,本国的国土绝对是一寸不让,打下来的地方能吃下去就一口吞了,吞不下去就慢慢啃,直到全部消化,而刚才的话也是对安南的一个震慑。 “朕看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不像是个小小的使臣啊!” 朱雄英看这个胡元澄有些不对劲,问道:“你在安南居何官职,你们的国王现在是谁了?” “回大皇帝陛下,臣在安南位居大司徒,左相国,授封卫王之位!” 朱雄英听后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缓缓走了下去,看着胡元澄问道:“你的年纪看着和朕相仿,竟然位居如此高位,难不成是行了那权臣之事,你们的国王现在是谁?” “回,,,回大皇帝陛下!” 胡元澄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安南国君是,,,是胡氏汉苍,乃是臣的弟弟!”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朱雄英质问道:“朕记得安南的国王姓陈,怎么改成姓胡的了?” 安南的情况,朱雄英已经猜到了,很明显,改朝换代了。 胡元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首道:“陈朝皇室衰微,后继无人,然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父胡季犁在群臣的拥立下,暂为安南国王,暂摄安南朝政,后来家父也认为不可事宜,便将王位传给次子胡汉苍,胡汉苍乃陈氏外甥,有一半陈氏王室血统,为群臣所拥戴,这才稳定了安南国事!” “臣此次前来天朝,除了朝贡外,另奏请天朝大皇帝陛下,正式赐胡汉苍为安南国王,延续安南社稷!” 朱雄英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胡元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大皇帝陛下,是,,,是两年前!” 朱雄英都被气笑,说道:“两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说了,你们胡氏心中可还有大明宗国?” 宗藩属国皇位更替,必须经过宗国的同意,赐印玺诏书才能名正言顺的继位,自立为王那就是大逆不道,这也是李成桂当年三番五次派人来大明讨要册封的原因。 你们谋朝篡位,关起门来自己称王称霸了,那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非是臣对天朝隐瞒,而是事出有因,臣父也在国内四处寻找陈氏后人,最终无果,这才上奏天朝,请大皇帝陛下恕罪!” 安南世受中原王朝影响,不过,中原礼仪,忠孝仁义,知恩图报的品行没学会多少,倒是后宫争斗,外戚专权,谋朝篡位学的那是有模有样的,屁大点的地方,整天就是这些烂事。 而胡元澄找的理由也是十分合适,王室没人了,发展近二百年的陈氏王朝,最后找不出一个姓陈的,胡季犁清理的挺干净啊,比李成桂清理王氏还要狠。 “陛下!” 蓝玉又站了出来,说道:“胡贼篡权,罪不容诛,臣认为当替天行道,兴兵讨伐,还安南陈氏一个公道,臣请陛下下旨,任命臣为征南大将军,率领十万甲士,挥师南下,扫荡安南!” 常茂也站了出来,拱手道:“臣愿为先锋,随同梁国公征战安南!” “陛下,打高丽臣就没赶上,这一次征战安南,臣也也要出一份力!” 开国公常升也不甘示弱:“臣附议,攻打安南!” 朱雄英扶着额头,已经彻底无语了,刚才要打帖木儿,皇帝不同意,现在又逮到机会打安南,真是一点都不想闲着。 “住口!” 朱雄英呵斥一声,厉声道:“这才刚打完高丽,又要打安南,朝廷上哪给你们弄这么多军费!” 外交还没开始谈呢,哪能说打就打,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关系着百姓的生死和宗庙社稷的存亡,是不可不认真考察了解的。 “陛下!” 李景隆趁机说道:“既然安南陈氏已无后裔即位,不如收回天朝宗国,如同高丽那般,设立行省,派遣官员……” 朱雄英面无表情,没有表态,王钝拱手道:“陛下,安南贫瘠,蛮夷不化,不可留之,如今汉北刚刚设立,人心不稳,若是再收一个安南,对于朝廷来说,将是极大的负担和累赘,我大明实在担不起啊!” 无论是高丽还是安南,打下来,注定都是要倒贴,这一下贴两处,朝廷必定入不敷出,到时候只会陷入两难境地,主动放弃土地。 詹徽走到皇帝面前,低声说道:“陛下若是对安南有意,以后可徐徐图之,现在不能要……” “如今胡氏掌权,陈氏旧臣必然不服,陛下不妨继续扶持陈氏,维护正统,让双方内斗,我大明坐收渔利,随时可取!” 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大明可以吃下安南,但消化不了。 “胡元澄!” “臣在!” “这件事朕会派人前往安南探查,如果真如你所说,朕会册封,如果你诓骗于朕,那等待你们胡氏的只有灭顶之灾!” “朕会派人跟你一起回……” 朱雄英话还没说完,却见工部尚书傅友文站了出来,喊道:“陛下!” 走到跟前,又低声起来,说道:“这个人,不能放回去!” “为何?” 傅友文继续说道:“臣听安南的工匠提起过,这个胡元澄擅长制作兵器,特别是神枪火器,尤为精通,听说其技术已经超越大明工艺,安南的各种火器皆出自此人之手!” 朱雄英半信半疑的问道:“胡元澄,你会造火器?” 胡元澄抬头说道:“臣略知一二!” 第126章 火器专家 这是没有这个本事,还是故作谦虚呢? 傅友文冷声问道:“陛下问你会不会制作火器,明白回话!” 胡元澄叩首道:“臣精通各种火器的制作方法!“ 朱雄英有些惊讶,心中暗道,这小子还是个人才啊! “带他去科技院,让他试试,如果真有本事,留下重用,如果是诓骗于朕,直接投火炉里练了!” 胡元澄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大皇帝陛下,臣不仅是使臣,还是安南的大司徒,左丞相啊!” 他其实想说自己是安南的王子,王爷,怎么能留在大明干粗活啊。 朱雄英压根不理他,李景隆站出来呵斥道:“我们天朝圣君将你留下干活那是看得起你,你一个下国藩臣,能留下为天朝效命,那是你的福分,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扣押使臣,这事办的不太光彩! 吏部尚书张衴站了出来,面带笑意的说道:“胡元澄,你有所不知,这科技院是我大明研发火器之地,也是最为机密之处,大名鼎鼎的洪武大炮就是产自科技院……” 听到洪武大炮,胡元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狂热,他早就听闻天朝有一神兵,称为洪武大炮,炮弹落地,催石断玉,遍地糜烂,威力惊人,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陛下让你去科技院,是对你的重视,你去了不仅可以见到洪武大炮,还能看到威力更大的神武大炮,实则是两国在火器上的交流,彼此共同进步,强大本国军事!” “你把你的技术交给我们大明,在我们大明学到的东西也可以带回你们安南,岂不美哉!” 扣押就说扣押,硬是让张衴说成了相互学习交流,还是文官会说话。 胡椒澄叩首道:“臣仰慕天朝文化,更向往各种锻造和火器之术,承蒙大皇帝陛下抬爱,臣愿留下天朝,前往科技院,交流火器锻造之法!” 这是他自己愿意留下的,可没人逼他,堂堂华夏,泱泱大国,大明天朝,谁不向往这片几千年底蕴的圣地。 …… 当晚,朝廷在宫里设宴,宴请各国使臣,烟花在空中绽放,炸出绚丽的火花,煞是好看。 月夜下,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威严肃穆,皇后坐在身旁,雍容华贵,太子不在,位子空了出来,朱文坷,朱文坤,朱瞻基,还有皇帝的外甥耿叡,这些子侄站在身后。 文武百官坐在两旁,各国使臣聚在殿前,齐声行礼道:“大明大皇帝陛下圣恭安!” 朱雄英微微点头,很是满意,说道:“朕安!” “赐坐!” 各国使臣全部坐在了最后面,坐在最前面的是几个亲王,皇亲国戚。 中间的是六部尚书,侍郎等,各衙门的主官副官和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佥事,能给这些宗藩属国的使臣坐个下坐就不错了。 朱雄英缓缓起身,走了过去,朱高炽,朱柏,朱椿几个皇室立马跟在身后。 蓝玉朝着常家三兄弟使个眼神,低声道:“这些外族人不得不防,你们跟上去,保护陛下!” 常茂三人点头,立马走过去站在皇帝两边,朱雄英回头问道:“你们三个跟过来做甚?” “陛下,大舅让我们保护你!” 朱雄英笑了笑,倒也没有说什么,这三个舅舅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站在那和门神似的,倒也能长些威风。 见到天朝大皇帝朝他们走来,各国使臣纷纷起身敬酒。 朱雄英满面春风,拿着金杯说道:“今日宴会,朕为各国远道而来朝贡的使臣接风洗尘!” 客气话还是要说滴! “谢大皇帝陛下!” 朱雄英一饮而尽,朴不了立马满上,继续说道:“自朕即位以来,一直和各国交好,维护宗藩一体,然总有乱臣贼子试图挑衅天威,倭国是一个,高丽也算一个,朕不希望你们也变成那样的人,宗藩割据,不服王号,朕会很伤心的!” 这话说的十分温和,却是赤裸裸的威慑! “我等属国必不会反叛宗国,一切遵天朝号令!” 外国使臣纷纷表态,生怕自己成为第三个被灭的国家,毕竟现在的大明兵强马壮,又有强大的火器和战舰,堪称天下无敌,那是想打谁就打谁,走路过不去的那就坐船去。 朱雄英面带笑容,继续说道:“当然,大明作为宗国,自有大国担当,你们回去后,告诉你们国家的国王和君臣,大明正式解除海禁,开关通商,我们天朝的茶叶,瓷器,丝绸等物将会远售海外,当然,只要是大明的宗藩国,想来大明进行贸易,朕同样欢迎!” “上到兵器盔甲,下到铜铁,粮食,药材,木料,布麻等等,都可以拿到大明售卖!” “你们不要怕卖不出去,朝廷会派人去收你们带来的东西,价格会高出你们本国数倍,特别是铜铁,粮食,布料,你带来多少,朝廷就能吃下多少!” “朕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亏本买卖,作为宗国,福泽天下臣民,当是义不容辞之事!” 开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对所有国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拉一船粮食到大明,就能有好几倍的利润。 “大皇帝陛下慈悲!” 朱高炽嘴角不断的抽搐着,还慈悲,你们还不知道眼前的大皇帝还有个名字吧,叫小洪武,他确实比皇祖父要慈悲。 大胖已经开始佩服皇帝的手段了,开海的具体事宜,皇帝可没告诉任何人。 …… 三日后,朱雄英回到尚书房,还没坐下来,只见礼部尚书王钝匆匆赶来,这老头整天也是风风火火的。 “陛下……” “老尚书,又出什么事了,赶紧坐下歇歇,喝口茶!” 朱雄英都害怕这几个老头突然猝死在宫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皇帝逼死的呢。 “陛下,今年突然来了一个渤林邦国的使臣,他说海上风浪大,来迟了几天,带着贡物,想朝见陛下!” 朱雄英也没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随口说道:“人在哪呢?” “回陛下,在礼部!” 朱雄英吩咐道:“既然大老远的来朝贡,朕不见肯定是不合适的,这样吧,礼部把人带过来,朕就在这见见!” 莫约一个时辰左右,王钝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穿的并不是官服,也不是礼服,而是最为普通的青色麻衣,而且胡子邋遢,皮肤黝黑,身上有股鱼腥味,这不像来朝贡的使臣,倒是像海边打渔的。 “渤林邦国使臣吴生见过皇帝陛下!” 朱雄英抬头看着这位叫做吴生的使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邦国在什么地方?” “在三佛齐!” 朱雄英眉头一皱,又问道:“你们国王叫什么?” 吴生傲然道:“叫陈祖义!” 第127章 海盗王 “谁?” 朱雄英眉头顿时紧皱起来,陈祖义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啊。 王钝整个人一惊,质问道:“可是那在海上无恶不作的海贼陈祖义?” 吴生操着十分地道的汉话说道:“我们首领早已金盆洗手,不再做那海上的生意,如今是三佛齐渤林邦国的国王!” 还真是那个海盗的人,王钝立马回头大喊道:“来人,快护驾!” 王钝后背直冒冷汗,自己没问清楚竟然把一个海盗带进了宫,这要出什么事,把自己这把老骨头砸碎都难赎其罪。 听到喊声,宫外,护卫将军李辰立马带人冲了进来。 朱雄英挥挥手,示意护卫退下,随手拿起挂在墙壁上的火铳,说道:“他要敢上前一步,朕就一枪崩了他!” 陈祖义,纵横东南海域的海上霸主,势力最强大的海盗,有数以万计,战船百艘的海上武装,分布在南洋各地,控制着重要的海上通道。 他的海上武装像海里鲨鱼一样,四处寻找过往的商船,一旦发现,就会毫不留情地拦截,并且肆无忌惮地抢劫,东西抢光,人杀光,绝不留下任何东西,手段极为残忍。 洪武年间,他率领手下的海盗们去攻打大明的沿海城镇,打下了五十多座城镇,杀人无数,掠夺无数财富,这让老爷子极为愤怒,立马派遣水师绞杀这个海盗头子。 陈祖义凭借自己的海上优势,以及与东南各国的关系,多次躲过了明朝的追杀,甚至还反击了明朝的军队,给大明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在洪武末年,陈祖义的悬赏已经高达五十万两银子,老爷子这样一个吃烧饼连渣都要塞嘴里的人竟然拿出如此之高的悬赏金,由此可见陈祖义的危害。 历史上,朱棣当皇帝后,继续对陈祖义展开追杀,悬赏金涨到了七百五十万两银子,这已经快接近国家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后来郑和将陈祖义活捉,朱棣赖账,没给!) 言归正传! 永兴即位后,朱雄英就听各国的使臣诉苦,陈祖义不仅劫商船,就连各国给大明的贡物都敢劫,东南小国请求天朝派出水师,清除这股海盗。 但大明当时在忙着推行新政,国库也没钱,就没对陈祖义用兵,但象征性的把悬赏金涨到了三百万两,后来又涨一次,到了五百万两银子,也算给东南各国有个交代。 永兴皇帝开出这么高的悬赏,陈祖义也害怕,他逃到了三佛齐的渤林邦国,做了一名将军。 然而,陈祖义却恩将仇报,在渤林邦国的国王去世后,他纠结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占领了整个国家。 而现在,这个罪恶滔天的海盗头子竟然光明正大派人来朝贡。 而这个吴生神情之间也没有恭敬之意,反而很是孤傲的说道:“皇帝陛下,我们国王给你带来了许多贡品,有海船两艘,男女衣物百余件,鱼干两箱,银子一千二百五十六两,粮食二百三十五石,火铳六把,火药一箱,盔甲两副,宽刀三把,水玉十一斤……” 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还他妈的有零有整的,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质问道:“这些东西,你们是从哪抢来的?” 吴生十分骄傲的说道:“都是海上贸易所得,献给皇帝陛下!” “住口!” 王钝呵斥道:“分明是你们在海上掠夺商船的赃物,尔真是贼性不改,罪该万死!” “陛下,臣谏言,将此贼拖下去,斩于各国使臣面前,震慑陈祖义!” 陈祖义前来大明朝贡,空船出发,在海上一路抢,抢到什么送什么,回国的时候也不落空,满载而归。 朱雄英冷哼一声,说道:“杀他一个小小的海贼,实在毫无意义,朕问你,陈祖义派你来见朕,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吴生坦然说道:“只要大明取消悬赏,不再对追剿我们国王,并赐下诏书,招抚我们为大明水师,赐爵封官,我们愿意弃暗投明,为大明效命,维护东南海域的安稳!”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他想要什么爵位,官职啊?” 吴生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国王要一个亲王爵位,镇南大将军,督东南海域军事,朝廷每年要拨一百万两银子的军费,我们的海上军队听调不听宣!” 朱雄英被直接气笑了,说道:“收保护费收到朕头上了,呵呵……” 吴生傲然道:“皇帝陛下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国王两无法保证海上的风浪能否平静!” 朱雄英问道:“威胁朕?” “我们不敢威胁皇帝陛下,都是一些吃不上饭下海混口饭的人罢了,既然皇帝陛下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走投无路,只能自己找饭吃,总要活下去不是!” 当年的海禁,确实让一些渔民无法生存,没有土地,迫不得已下海为盗,均为海贼。 “这不是你们烧杀抢掠的理由!”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朕要收编你们这些海盗,如何对得起沿海被屠杀的百姓,对你们这些犯下滔天罪行的恶人,只有赶尽杀绝,这就是朕的态度!” 吴生满不在乎的说道:“听说大明要开海,和各国做生意,海上风浪大,希望皇帝陛下不要后悔!”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朕回头赐给陈祖义一面镜子,让他自己照照,是什么狗东西,和朕谈条件,他配吗?朕什么时候受过威胁!” 朱雄英用火铳指着吴生说道:“把你带来的这些破烂带回去,顺便告诉陈祖义一句话……” “朕要和他会猎南海,如果他有这个胆量,半年以后,带上所有战船和兵马就来决一死战,如果想当缩头乌龟,就老老实实待在三佛齐,等着朕去取他的狗头!” 吴生冷眼说道:“那我也奉劝皇帝陛下一句,海上风浪大,当心水师帆折锚断!” “砰!” 一声巨响,一道白烟弥漫,一颗弹丸打在吴生大腿上,外面的侍卫立马冲了进来,将惨叫连连的吴生按在地上。 “不要试图挑战朕的威严!” 朱雄英放下手中的火铳,冷声道:“朕不杀你,但也不能饶了你,滚!” 吴生被侍卫架了出去,王钝连忙拱手道:“陛下,臣实在不知道此贼是陈祖义的人,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赐罪!”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说道:“看来要想风平浪静,安稳发展海上贸易,必先铲除陈祖义这颗毒瘤!” 第128章 旧港 朱雄英不是一个好战的皇帝,更不是汉武帝那样不顾百姓艰难,民生凋零,肆意征战的战争狂人,只不过有些仗必须要打。 但打的前提必须是充足的国库支撑,如果为了打仗,将庞大的军队开支强加在百姓身上,导致百姓没饭吃,国家人口缩减,民怨四起,人心浮动,社稷动摇,那这样的战争还是不打为好。 可现实情况却逼的皇帝不打还不行,必须要打。 下午,武英殿! 朱雄英站在大殿中,盯着悬挂起来的地图许久,直到詹徽的到来。 “陛下!” “不用客气!” 朱雄英招手道:“詹卿近前说话!” “是!” 朱雄英将陈祖义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詹卿认为大明现在该不该出兵前往三佛齐,剿灭陈祖义这股强大的海盗势力?” 詹徽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认真斟酌起来,他考虑的不是该不该打,因为皇帝既然问了,那就肯定是想打,该考虑的是怎么打? 皇帝没有召见蓝玉,常茂那些勋贵,也没有把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叫来,不用问都知道,那些人好战,渴望战争杀戮,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陈祖义,就是去打天上的银河,他们都会嗷嗷叫的飞天。 把詹徽叫来,只是想听一句真实的情况! “应该打!” 斟酌半天,詹徽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说说应该打的理由!” 朱雄英看了一眼地图,说道:“来,坐下说!” 君臣二人坐在椅子上,朱雄英还特意让人把炉子放在詹徽面前,供他取暖。 “陛下!” 詹徽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前几日,宴会时与各国使臣交谈一些海外的情况,回去后又翻阅了大量唐宋元时期的史书,发现这一座岛屿大有可图!” 说着,詹徽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左下角说道:“就是这座苏门答腊岛!” “这座巨岛在唐宋之时就和天朝有往来,还有大量的汉民前往此处谋生居住,前元之时曾经短暂的占领过,不过很快就被爪哇岛的满者伯夷王国打败……” “满者伯夷王国打败了前元军队后信心大振,不断攻击苏门答腊岛上的三佛齐王国残余势力,最终在三年前将其彻底灭亡!” “但这个满者伯夷王国没有在苏门答腊岛建立起稳固统治,岛上陷入一片混乱,当地汉民纷纷涌向旧港避难!” “元末明初的战乱使更多华人下南洋,使旧港等地的汉人数量大增,一些武装力量趁势而起!” “他们亦商亦盗,拥有不弱的海上武力,实际控制着旧港,与满者伯夷王国作战,与独立王国无异!” “臣适才看了一下旧港的位置,此处贴近海岸,也有港口,如果将来陛下派遣船队下西洋,此处是最好的补充地,所以臣认为,应当消灭盘踞在旧港的陈祖义,收编当地的汉人势力,设立旧港宣慰司,任命当地汉人势力首领为官,进行管理!” 詹徽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会琢磨,非常用心的琢磨,很会揣摩皇帝的心思,什么事情都能想到皇帝前面,提前有所准备,才能在皇帝面前对答如流。 所谓的宣慰司,其实就是对大明疆土之外地方的统辖,臣服大明后,由大明任命当地的权贵和望族为宣慰使,管理当地,属于自治,受大明节制。 说的再简单一些,就是以夷制夷! 听完詹徽的话,朱雄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摸着下巴,死死的盯着苏门答腊岛的旧港,这个地方距离海岸线近,又是汉人统辖,确实是为船队补充食物和淡水的好地方。 “陛下不必忧虑!” 詹徽继续说道:“陈祖义区区一个海盗,怎是我大明水师的对手,陛下也不必专门派水师去打他,什么时候下西洋,到了旧港,顺手就把他灭了!” 经过詹徽这么一说,朱雄英顿时豁然开朗,夸赞道:“有詹卿在,朕能省一半的心啊!” “陛下圣赞了,为君分忧,臣分内之事,不值称赞!” 詹徽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大格局。 “其实一个陈祖义还不至于让朕头疼,真正让朕焦头烂额的是安南这块地方!” 朱雄英愁容满面,这块地方,他太想要了。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刚得一个高丽,还没有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再加一个安南,会加重朝廷的负担,国库贴不起,实在得不偿失啊!” 詹徽苦苦劝道:“请陛下三思!” “贴是肯定要贴的,无论打下哪块地方都要倒贴,靠税收和国库的那点钱肯定不够用,只能开海经商,获得大量财富,才能维持新得疆土的稳定!” 朱雄英悠悠说道:“而安南和这个占城,或许会成为下西洋的绊脚石,必须要搬开!” 船队并不是在汪洋大海中航行,而是要贴着海岸线走,很不巧的是,安南和占城的位置正好在海岸线上,饶都绕不开,只要大明的船队出发,无论去哪里,必然要从安南南部和占城经过。 “詹卿,朕明白你的意思,朕想说的是,要想下西洋,必须先把安南解决了!” 朱雄英也是十分的无奈,说道:“朕也想关起门来,守着咱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可为了大明帝国的将来,为了后世子孙,也为了朕心中的夙愿,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现在国库没钱,大不了咱勒紧裤腰带过,等缓过去了再说!” 詹徽算是听明白了,皇帝这是铁了心要打安南,也不便再劝什么了。 “其实朕也明白,现在打安南是不现实,你给朕说句实话,最快多久能打安南!” 詹徽想了想,最终艰难的说道:“最快也要四五年!” 朱雄英连连摇头,说道:“四五年太长了,朕等不了这么久!” 詹徽咬着牙说道:“三年,不能再少了!” “户部的郁新,夏原吉,都是一根筋,朕要让他们筹措粮饷打安南,这二人一定不干,这事还得靠你啊!” 朱雄英面带笑意的说道:“你想想办法,看从哪搞点打安南的军费!” 国库其实是有钱的,可不能有钱就必须花出去啊,朝廷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高丽贴钱,关西需要经营,神机营的火器需要补充,辽东还要经略,三千营需要给点军费,打安南还要组建一支善于丛林山地作战的兵马,加上赈灾,修河等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不可能全部砸进安南的战事。 詹徽早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拱手道:“臣尽力而为!” 朱雄英却没接这个话,问道:“朕记得之前听说你说,家里的亲人就剩一个小孙子是吧,在国子监读书!” 詹徽一愣,他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说道:“是!” 朱雄英点点头,继续道:“这样,回头把你孙子带进宫来,给朕看看,朕的妹妹,宜伦公主还没有嫁人……” 第129章 詹相爷 詹府! 大堂之中,身穿袍服的詹徽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苍老的右手不断摩挲手中的紫砂壶,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 自大明开国以来,皇家用联姻的方式达成稳定江山的目的,但和皇家联姻的人都是开国功臣勋贵,还没有和文官联姻的事情。 皇帝要见自己孙子,很明显就是联姻之意,对于这件事,詹徽无疑是高兴的,尽管老朱家的驸马爷不好当,但对于他们詹家来说,却没什么好担心的。 詹徽本就是孤臣,文官中的异类,受其他同僚排挤,而且时常受到奏本的攻伐,大部分人都不愿和他往来,朝中真正能和他交往的也只有工部尚书傅友文一人而已。 像他这样的臣子,后世史书定会记载为奸臣,而且还是大明永兴朝的第一奸臣,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詹徽并不担心这些事情,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在活二十年,他也活不过年轻力壮的永兴啊,死在皇帝前面那是稳稳的事,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家人,自己唯一的孙子。 自己活着,对皇帝有用,自然会受皇权庇佑,可保家人平安,自己一旦死了,孙子詹聪该怎么办? 詹徽自己都能想到,自己的孙子詹聪,如果失去自己的庇护,一定会被很多人清算,这些人会想尽办法整死詹家。 如果孙子成了驸马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成了皇室中人,而且宜伦公主还是皇帝的亲妹子,先太子朱标的女儿,永兴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皇帝,相反,很重视亲情,高阳郡王都把他腿打伤,也只是关在宗人府,将来更不会为难自己的亲妹妹。 这无疑给詹家加了一道护身符! 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条件,詹徽必须想办法要给皇帝弄来攻打安南的军费!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皇帝不和詹家联姻,他詹徽该干的事还是得去干,给你,那是皇帝有情有义,不给你,那也是应该的。 娶公主,当驸马,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见得是什么美事,但对于詹家,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而且这个宜伦公主他也见过,知书达理,性格温顺,而且模样也不差。 想到这些事,詹徽就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立马起身,走向外面,走着走着开始学起戏文里的样子,举手抬腿之间哼起了戏词。 “老爷,啥事这么高兴啊!” 管家凑上来笑呵呵的说道:“您今个可是格外的精神,就和戏文里的相爷似的!” 这话让詹徽十分的受用,也就是生不逢时,丞相制度被废除,不然,他现在怎么可能只是区区的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之位,就连胡惟庸那样的蠢才都能当丞相,就凭自己治国的才能,怎么也都混上一个左右丞相了。 其实詹徽想的很对,永兴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丞相制度还在,必然有詹徽一个位子,而且还要给他放权,只要能办事,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放宽。 詹徽不是丞相,但的权力和地位是最接近丞相的臣子。 “聪儿还没回来吗?” 詹徽问着,随手拿起水桶里的舀子,舀出一瓢冷水,对着院子里的一片花草洒去,他这个人,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对权力和地位有着炽热的追求,除此之外,就喜欢在自家院子里养一些花花草草,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喝茶赏花,喝茶必须要用六十大寿时,皇帝赐给他的那个紫砂壶。 如今到了冬季,花都枯萎了,能看到的花草也只有这些梅兰竹松了。 “回老爷的话,小的已经派人前往国子监去接少爷,现在应该也快到,,,”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身穿锦衣的詹聪走了过来。 “孙儿见过祖父!” 詹徽这个人,头发灰白,脸颊无肉,总是眯着双眼,典型的奸臣像,就和戏文里的庞太师似的,可他的孙子詹聪却生得一副好样子,面白无须,身材挺拔,满脸的英气。 詹徽继续浇他的草树,随口问道:“聪儿,你今年多大了?” “回祖父,孙儿今年二十二了!” 詹聪没明白祖父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都这么大了!” 詹徽感慨道:“你本应该早就娶妻生子,但这些年跟着我受苦了!” 詹徽也就是这几年日子好过起来了,之前一直在江南推行新政,再之前都是罪身,孙子的婚事也被耽误下来,詹徽正准备给孙子找个人家赶紧成亲。 “祖父,孙儿不苦!” 詹聪有些动容,说道:“以后祖父去哪,孙儿就跟着去哪!” “哎……” 詹徽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回屋说话吧!” 詹聪亲自给自己的爷爷倒茶,问道:“祖父,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 詹徽笑呵呵的说道:“皇帝想给你赐个婚,祖父想问问你的想法?” 詹徽身边没什么亲人,詹家就这一根独苗,平常十分宠爱,不能见孙子受一点委屈。 詹聪之前在国子监读书,被国子监的学生士子辱骂,侮辱他的祖父是当朝的奸臣,詹聪气不过,就和同学打了起来,结果被国子监开除了,詹徽知道后直接进宫去找皇帝讲理了。 皇帝知道后,也没二话,直接一道口谕,让国子监祭酒胡季安回家养老去了,以后谁再故意为难詹聪,滚出国子监。 詹徽轻易不向皇帝开口,既然开口了,皇帝那是相当的给他面子。 而听到皇帝赐婚,詹聪顿时一惊,不敢置信的问道:“祖父,这……这……皇帝为何要给我赐婚……哪……哪家的姑娘?” “宜伦公主!” 詹徽很直接的说道:“陛下的亲妹妹,先太子的亲女儿!” “什么!” 詹聪瞪着双眼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他做梦都没想到能娶公主。 “呼!” 詹聪倒吸一口凉气,常年受祖父的教导,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天上不会掉馅饼,皇帝也不会白给好处,一定有什么代价。 “祖父,陛下需要您做什么?” 看到孙子的担忧,詹徽坦然一笑,说道:“此事无需多问,君臣父子,为臣子者,为君分忧乃份内之事,陛下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詹聪又问道:“娶公主对祖父的仕途有帮助吗?” 詹徽顿时一愣,良久后,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我娶公主!” 詹徽突然笑了,说道:“你小子还摆上了,陛下能不能看上你还是回事呢!” 第130章 老李又升官了 永兴六年,二月,武英殿! 朱雄英拿着一本红封的奏本仔细看了起来。 李景隆站在旁边,眼神飘忽,颇为紧张的样子。 皇帝手中的奏本是他拟定的开海事宜,里面详细的写着各种规定和制度,包括港口和市舶司的税收和管理。 开海,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下海经商,打渔,也不是所有船都可以入水。 所有要下海经商的商人必须向市舶司申请,得到衙门的同意,会发一个凭证,得到这个凭证才能下海经商。 凡是下海的船,人,货物全都要检查并登记,按照船的大小,货物的重量,人的多少来缴纳税钱,也就是海商税。 当然,有的东西可以卖,比如瓷器,丝绸,各种工艺品等等,有的东西不能卖,如粮食,武器,盐铁,茶叶等,一旦发现立马缉拿问罪,家产充公,满门抄斩。 不过,这些东西可以从外面运回大明,但必须卖给朝廷,由市舶司进行收购,朝廷派御史监管,账目核对后送到朝廷,皇帝亲自批红,下发户部对接。 所有商船回国时,必须从四个港口停船,私自从别处上岸,企图逃避海商税者,问罪。 至于沿海百姓,只要是渔户,都可以下海捕鱼,无需缴纳海商税,但也只能捕鱼,如果私自经商,也会被问罪。 关于开海之事,李景隆写的很详细,也很周全,可谓面面俱到。 “开海的事,你办的不错,坐下说话吧!” 朱雄英放下奏本,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小口热茶。 “谢陛下!” 朱雄英放下茶杯,问道:“开海之事,现在还有什么没做的,或者说还不能解决的事情吗?” “有!” 李景隆很坦然的说道:“陛下,市舶司官员的人选还没有定下,臣不敢擅自做主推荐!”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那你把詹徽叫来,这事让他去办吧!” “陛下,这……” 李景隆顿时被噎住了,开海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办,凭什么让詹徽吃现成的。 詹徽那个老东西,一把老骨头,都快死的人了,他干的明白吗! 开海可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其中的财富利润不可估量,同时,掌管市舶司的官员也成了一个肥差,能在背后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船长多少,吃水多少,这样的事情都是市舶司提举一句话的事,如果茶马互市是一块肥肉,那市舶司就是一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那谁不想吃一口。 市舶司提举,掌管港口和海商税,注定会成为每一个官员都想去的地方,同时,也会有无数官员会在这个官位上掉脑袋。 朱雄英忍不住感慨起来,如果韩宜可还在就好了,让他掌管市舶司是最合适的。 不过,大明还是有很多品行忠贞的清官! “你觉得市舶司该交给文官还是武将来管理?” 朱雄英冷不防的问道。 “此事重大,臣不敢妄言!” 你是皇帝,你说的算,我不参与,李景隆多精明的人了,怎么会上这种当。 朱雄英笑骂道:“你真是老狐狸!” 其实这个问题,朱雄英心中也有了定论。 市舶司必须交给文官掌管和管理! 他可太了解那些勋贵武将了,都是有钱不捞是王八蛋的主,如果把市舶司交给曹震,收三百万银子的海商税,他能给朝廷交一百万那就不错了,海上飘着的,都是他曹家的免税船了。 “给朕说句实话!” 朱雄英突然转头问道:“曹国公,海上的事,你不想搅搅吗?” 李景隆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臣说句心里话,臣祖父,父亲留下的财产加上朝廷历年的赏赐三辈子都花不完,但谁又嫌钱多啊……” “海上的利益太多,太大了,随便动一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臣心动,也必然心动!” “可心动不见得就要去做啊,海上的利润大,但风险也大,市舶司也是一样,坐上提举的位子,无时无刻都是一种考验,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甚至更多,谁又能保证守住自己的底线啊……” “如果陛下让臣掌管海上的事,臣守不住自己的底线,一定会弄点船,倒腾点东西,可海商税,臣绝对一文钱都不敢拿!” “孰轻孰重,臣还是分得清楚,有些钱要是拿了,是要掉脑袋的!” “臣不想让陛下为难,更不想让舅爷失望!” 这话说的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半真半假,亦或者欲擒故纵,只有老李自己知道了。 朱雄英听后,咧着嘴说道:“是不是啊,曹国公,你这话说的差点让朕感动了……” “朕让你说实话,可没让你说的这么实在啊,你说你不让朕为难,又不让老爷子失望,朕要不把市舶司交给你,都说不过去了!” 李景隆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臣不敢!” 朱雄英勾勾手,李景隆立马凑了过去,朱雄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问道:“老李啊,你说朕要把海商税交给你,你能不能干好?能不能不出事?能不能把税都交给朝廷!” 皇帝的三连问,让李景隆有些紧张,说道:“臣尽力而为!” “别扯淡,明白回话!” 朱雄英正色道:“给朕做个保证!” 李景隆把心一横,牙一咬,说道:“能,臣能做到!” “出了事怎么办?” “任凭陛下处置!” 李景隆就笃定皇帝不会处置他。 “这话没意思了!” 朱雄英笑道:“这样吧,不该动的钱你不能动,其他的,朕不管……” “谢陛下!” 李景隆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朕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继续说道:“如果海商税出了问题,亏空多少,你要给朕补多少!”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你整几条船出去做点买卖,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要不是个脑残,明目张胆出海挂曹国公的旗子,那就没事。 李景隆顿时大喜过望,但表面却波澜不惊,说道:“臣明白!” 朱雄英没接他的话,感慨道:“这几年,朕常听皇爷爷念叨以前的事,几乎每一次都会提到姐夫李贞当年的恩情!” “也常给朕说,将来可不能亏待李家!” “曹国公,你掌管五军都督府,又兼任茶马之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再加些担子!” 李景隆袍服一撩,跪在地上,严肃道:“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雄英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曹国公李景隆,加封靖海将军,参赞水师兵马之权,另设海关司,由你担任大使,掌管所有港口,市舶司,海商税等一切海上要务!” 第131章 大司马上任 司马院,面朝紫金山,背靠玄武湖,内有两楼四院,点将台,演武场,十分的威严壮观。 朝廷建此军校的初衷,是为了培养军官,在军户世袭制度下,一大堆年纪轻轻,靠着世袭身居军中高位的军官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压根就不会打仗。 从平定白莲教之乱,高丽之战就能看出来,这些世袭的佥事,千户,百户上了战场既不能指挥,还不能杀敌,就会瞎比划,甚至临场当了逃兵,造成大量士兵阵亡。 最终朱雄英权衡利弊,在稳定军心的情况下,想出了设司马院,开始培养这些军官,不管你是哪个卫所的,也不管你是什么军职,更不管你爹,你爷爷是谁,凡是到年纪的各地军官,全都要来京城,进司马院学习三年,吃住朝廷全包了。 永兴六年二月底,按照朝廷的旨意,五军都督府统计的三百多名军官必须赶到司马院报到登记,同时,蓝玉也忙完了高丽之战的统计,军功审核,抚恤等战后问题,正式前往司马院任职大司马。 蓝玉身穿皇帝赐给他的国公冠服,绯袍玉带,上面绣着麒麟,今个真是格外的精神,身后跟着四个人,分别是左右司马卓敬,杨靖,四大司马耿炳文,顾成,俞通渊,王弼。 但是王弼和俞通渊都没来,他俩只是挂名的,偶尔来操练一下火器作战和水战,海战之术。 原本定下的还有郭英,结果他辞官跟着老爷子回乡养老去了。 顾成也是资格很老的老将了,至正十五年就投奔老爷子打天下,年轻的时候力大无穷,渡江作战之时,渡船搁浅在沙滩上,他竟然背船而行,健步如飞。 攻打镇江的时候,他力战入城,结果力竭被抓,顾成却靠着力气直接崩断身上的绳索逃出城去,带兵反攻镇江。 后来顾成镇守贵州之地二十年,讨平叛乱数百起,诛杀叛乱首领,安抚余众,蛮族尽皆顺从。 如今顾成已经六七十岁了,年纪大了,朱雄英特意把他从贵州调来京城,让他前往司马任职也算是让他养老了,但顾家人没有调动,依旧镇守贵州。 顾成也算战功赫赫,但至今没有爵位,有一部分原因和他的出身有关系,因为他不是淮西人,和当年李善长,后来的蓝玉都不是一伙的。 两位老将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军官,掌管司马院内部监察的锦衣卫沐昂,还有掌管戍卫的旗手卫皂旗张,后面还有几个残疾的中年和老头,都是身经百战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蓝玉亲自挑选出来入司马院各部任职。 另外,还有几个文官,是詹徽从兵部挑出来前往司马院进行理论授课的,主要是兵法,战术,战略的运用,这是很有必要的,理论知识绝对有用。 这基本就是司马院第一任的全部班底。 蓝玉带着人来到司马院门口,抬头望着牌匾夸赞道:“司马院,这字谁写的?” 卓敬抬手恭敬道:“是陛下御笔亲赐!” “我说呢!” 蓝玉眉开眼笑的说道:“也是,这么好看的字,除了陛下,普天之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来!” 耿炳文咧嘴一笑,心想,你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能看出来个屁的好坏。 司马院的高层全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一座点将台,蓝玉咂咂嘴说道:“以后老子是不是就站在这上面发号施令?” 卓敬笑了笑,说道:“算是吧!” 说罢,话锋一转,卓敬继续说道:“大司马,我们知道你不喜欢和我们文官打交道,但司马院是为大明培养人才的地方,陛下十分重视,我希望大司马能放下文武的成见,一同把司马院办好!” 蓝玉一愣,他没想到卓敬会说这样的话,人家主动说了,他也不是端着的人,笑道:“卓司马,那话咋说来着,什么小人之心,君子之腹,陛下交代的事情,咱能不敢用心办吗!” “在这司马院,你办你们的事,我办我们的事,撰笔写文那是你们擅长,骑马射箭,指挥兵马,那是我们的活!” “再说了,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老子不会故意为难你们,大可放心吧!” 卓敬连连点头,说道:“大司马真是深明大义啊,我等甚是钦佩!” 卓敬这个人,不仅颜值高,情商也高,很有大局意识,有能力,为官还清廉,不然皇帝也不会让他来给蓝玉这样的人搭班子。 几人继续走着,望着两座三层的阁楼,卓敬主动说道:“左侧为机关楼,为日常处理院内事务之处,右侧为军备楼,储存训练所用武器,军械,后面是演武场,也是训练军官之处!” “院前有紫金山,可练山地作战,后门外链接玄武湖,可训练水战!” 司马院的位置选的那是真不错,占尽地利优势。 “大司马,军备楼南是军官……” 卓敬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要不是身边的顾成及时扶他一下,就要倒地了。 只见三五个青年喝的醉醺醺的从后面走了过来,大的有三十岁,小的也就十五六左右,穿的是鸳鸯战袄,有几个腰间还挂着刀。 “好狗不挡道!” 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军官眯着眼喊道:“这都是从哪来的人,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司马院了!” 几个人都喝的大醉,连眼前几个大人物都没看清楚,勾肩搭背,大笑而去。 “你们几个是从哪来的?” 负责司马院军纪检查的沐昂训斥道:“撞了左司马,不知认错,竟还口出狂言……” “大司马,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 蓝玉冷声道:“揍一顿,把他们身上的鸳鸯战袄扒了,吊在演武台上,冻他们一个时辰!” 沐昂大手一挥,带着人开始对这些醉酒的军官拳打脚踢,全部绑走了。 大司马蓝玉发话了,冷声道:“走,去屋里,老子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军备楼南侧的一排房屋是所有军官睡觉的地方,隔着很远,就能听到里面的嘈杂声。 几人加快了脚步,蓝玉一脚将房门踹开,只见里面的人竟然围坐在床上开赌,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银子和宝钞。 “他妈的,谁啊?” 一名军官骂了一声,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所有人全部老老实实的从床上下来,站在一起。 他们不认识蓝玉等人,但却认识他们身上的衣服,真是一片朱红。 蓝玉冷笑道:“玩吧,继续玩吧,呵呵……” 说完,立马带着人走了,又踹开一间房门,这都中午了,里面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地上散落着衣服,酒壶,和吃剩的骨头。 第132章 蓝玉的手段 连续踹开几个房门,要么在睡觉,要么在赌博,有的空无一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蓝玉都被气笑了,问道:“咱们来之前,司马院没人管吗?” 谁也不知道蓝玉在问谁,都是过年的时候才接到任命,这段时间都在原衙门和接替他们的官员移交,谁也不知道司马院的事。 皂旗张抱拳道:“回大司马,司马院之前有人管,是从十二卫中临时借调来的一些甲士看守……” 蓝玉大怒道:“那怎么不管管这些军官,这他妈的一个个还像是个当兵的吗,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料!” 这个问题,皂旗张回答不了,耿炳文说道:“这些军官,官职最低的都是百户,甚至还有不少佥事,千户,还有不少已故勋贵和阵亡功臣的孩子,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说怎么管?压根就管不了啊!” “那就揍一顿!” 顾成撸起袖子,粗壮的手臂上还有刺青,捏着拳头说道:“这些小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心气高着呢,不收拾一顿狠的绝对是不行的!” “老顾说的对!” 蓝玉心里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大吼道:“吹哨,让所有军官集合!” 随后,几声嘹亮急促的哨声响起,皂旗张浑厚的声音传到每个房间。 “司马院所有军官,穿好衣服盔甲,带上武器,前往演武场集合,一炷香的时辰,否则,军法处置!” 蓝玉任职大司马的消息早就在司马院传来,只是这些二代,三代军官几乎都没见过蓝玉,但就在刚刚,他们已经察觉到,那个穿麒麟绯袍踹门而入的人就是名震天下的蓝玉。 “都快起来,蓝玉来了!” “他不是在高丽打仗吗?” “早他娘的回来了!” “我可听说了,蓝玉脾气火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连北元鞑靼都怕他!” “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大明军神!” “能得到蓝玉的指点,真是三生有幸啊!” 整个营房,噼里啪啦,鸡飞狗跳,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有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当听到周围传来蓝玉两个字,立马吓的开始穿衣服。 期间,不断有人冲出房门,奔向演武场,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不寒而栗,有人甚至两条腿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寒风呼呼刮,五个年轻的军官被扒掉了身上的鸳鸯战袄,赤裸上身吊在杆子上,冻的瑟瑟发抖,隐约之间还能看到身上的冰霜。 在看演武场中间,蓝玉手持马鞭,恶狠狠的扫视他们,那如狼似虎,满是杀气的眼神仿佛能吃人。 脚下炉子里的香正在不断燃烧,冷风阵阵,加速了燃烧的速度,比正常的燃烧快了接近一半。 “大司马,一炷香时辰已到!” 蓝玉抬起手臂,拳头紧握,沐昂带着一队人马立即将还没赶到演武场的军官拦了下来。 还有几个军官要硬闯,却被沐昂那刀架在了脖子上。 这些人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喝酒的也没醉意了,睡觉的也不困了,赌博的也不想赌了! 蓝玉一脚踢开香炉,指着没赶到演武场的军官说道:“每人杖三十军棍!” “大司马!” 有名军官大喊道:“我们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按照司马院的规定,杖五棍即可,何来三十棍之说?” 蓝玉压根都没搭理他,立马改口道:“仗五十棍,狠狠的打!” 耿炳文立马小声劝道:“梁国公,不可啊,五十棍会打死人的,别把事闹大了!” 蓝玉满不在乎的说道:“打死人算我的,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这……” 耿炳文无奈的叹口气,他了解蓝玉的性子,压根劝不住。 蓝玉上前两步,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站在下面的军官,冷声道:“老子是司马院大司马,梁国公蓝玉……栋梁的梁!” 果然是蓝玉,军官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熊样子,像他娘的打了败仗的残兵一样……” 蓝玉用马鞭指着下面,毫不留情的大骂道:“就你们这些狗日的东西,真是败尽了你们父祖的忠勇,你们就不配穿这身鸳鸯战袄!” “都给老子脱了!” 这可是二月份的天啊,穿着袄都冷,可蓝玉发话了,谁又敢不听啊。 “一群废物,你们要是老子的兵,老子早就一个个砍了你们这些狗日的东西!” 蓝玉的威严,杆子上吊着的人,身边的惨叫声,寒冷的天气,无不让他们感到精神和身体的折磨。 “都给老子围着演武场跑起来!” 没人再敢反驳什么,老老实实开始跑了起来。 “老子告诉你们,进了司马院的门,就没有什么佥事,千户,百户,只有士兵,也别给老子说什么规矩,在这,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你要不服,就和老子真刀真枪打一场,你要把老子砍死了,老子的大司马让你当,以后这司马院你说的算!” “要是没有这个胆,就他娘的按照老子的规矩做!” “都他娘的听到了吗?” 演武场立马传来接二连三的响应,很多军官已经后悔来了。 在卫所,他们是老大,所有兵马都要听他们的,还能吃点空饷,占点军田,倒卖点军粮,军械,顿顿酒肉,有人伺候,依靠父祖余荫,世袭之位,过的都是神仙般的生活。 可现在竟然任人虐待,连个屁都不敢放。 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司马院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要么坚持三年,完成各项考核回去,要么就死在司马院,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可五军都督府点了你的名,皇帝的圣旨盖了印,你不来也得来。 “大司马!” 沐昂有些紧张的说道:“不到三十棍,都昏过去了,还有一个断……断气了!” “这……” 后面的卓敬和杨靖都愣住了,这玩大了吧! “死了就死了!” 蓝玉满不在乎的说道:“三十棍都撑不住,这样的废物上了战场也是送死,拖下去, 找个地方埋了!” 耿炳文再次劝道:“上面那几个差不多了,再吊着恐怕就要冻死了,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行吗?” 蓝玉这么搞,耿炳文是真害怕了,说是他一力承担,但朝廷要是怪罪,所有人都要跟着吃瓜落。 老耿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不仅是老伙计,他孙子还是皇帝外甥,听说永兴和皇后都特别喜欢耿叡这个小外甥。 军官还在跑步,皂旗张从院外跑了进来,抱拳道:“大司马,应天衙门的人来了,府尹就在外面,说几个司马院的人醉酒行凶,打死人了,死的还是国子监的士子!” 第133章 文武之争 司马院的军官,私自出去喝酒,还打死了人,死的人还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众人听后心中猛然一惊。 死一个太学生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蓝玉在气头上,卓敬唯恐他又要迁怒其他军官,连忙站出来说道:“快请夏府尹进来!” 没一会儿,应天府带着衙役将两名年轻的军官押了过来,这二人灰头土脸,被五花大绑。 应天府尹叫夏思忠,洪武年的进士,为人刚正,在应天府,只要有人犯事,不管你是皇亲家的,还是勋贵家的,直接上门抓人,按律判刑,一点情面都不讲,出了名的铁面无情,他这个官是永兴亲点的。 他和刑部侍郎周志新还是好友! “你把老子的兵捆成了猪,什么意思?” 蓝玉冷着脸质问道:“怎么,看不起老子,要拆老子的台,还是要打老子的脸?” 夏思忠昂着脑袋说道:“大司马,你的兵无故醉酒杀人,拒捕行凶,打伤衙役,如果不是司马院的人,本官早就问罪判刑!” 司马院的军官犯事,由内部检察处理,地方不得过问。 “本官不愿把事情闹大,更不敢拆陛下的台,既然是司马院的人,按理说,此事由司马院内部处理,地方无权过问,但涉及国子监的太学生,那就属于民案,应天府有权过问!” “本官把人带过来了,就想问大司马,这两个犯事军官该当如何处理!” 话音刚落,两个军官直接跪了下来,哀求道:“大将军,我爹曾经追随您打过捕鱼儿海之战,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 另一人同样哭诉道:“大将军,我爷爷曾经是开平王麾下的骑兵百户,当年还和您一起喝多酒呢,就在元大都城下……” 出事了,现在知道拉关系了,这也等于默认了杀人的事实。 这二人私自跑出司马院喝酒,在一处酒楼和一国子监的太学生发生口角,这二人在地方卫所横行惯了,一言不合就动手,地方官府都不敢管。 蓝玉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二人一顿狠抽,气的大骂道:“狗东西,打仗不见你们冲,打他娘的一个书生倒是来劲,瞧瞧你们这点出息,窝囊废……” “还有脸提你们的父祖,老子今天就替他们好好的教训你们!” “大将军饶命啊!” 两人在地上来回打滚,不断的求饶。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蓝玉压根就没放过这两个人,正好拿他们杀鸡儆猴,震慑所有军官。 “都给老子停下!” 蓝玉大喝一声,吼道:“都给老子围过来,蹲下!” 气喘吁吁,冻到发抖的军官们全都老老实实的蹲了过来。 蓝玉大手一挥,沐昂带着人立马将二人从地上拎起来,按在脑袋在地上。 蓝玉抽出皂旗张的佩刀,说道:“在你们地方卫所,你们是老大,在这,敢犯事,就是死!” “别说你爹,你爷爷是什么佥事,千户,就算是公爵,侯爵,落在老子手里,那也一点情面不留!” “一个个的还没条狗的年纪大,就学会醉酒行凶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都敢闹事,可见在地方,那都得吃人!” 说罢,手起刀落,将一名军官当场砍死。 “老子也给你们父祖留点情面,给你们留个全尸!” 又是一刀,另一人直接毙命。 二人的血顺着伤口流在地上,吓的围观军官忍不住向后移步。 天爷啊,说杀就杀,这就是凶狠暴戾的蓝玉。 这些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哪个不是狂妄自大,欺男霸女的,在卫所都是横着走,看到蓝玉的手段,他们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蓝玉将刀子扔在地上,冷声问道:“夏府尹,你满意了吗?” 夏思忠带着衙役,拂袖而去。 蓝玉冷哼一声,说道:“把这两人直接埋在演武场,警示所有军官!” …… 次日,宫里来人传诏,皇帝让蓝玉进宫,不用想都知道,国子监的人跑进宫找皇帝告状了。 中午,春和宫大殿,朱雄英独自坐在椅子上吃饭,身边还站着国子监的张显宗。 没一会儿,蓝玉走了进去,行礼过后,朱雄英招招手,朴不了上前说道:“二位,陛下让你们坐下,一起吃饭!” 二人谁也不看谁,一左一右坐了下来,朴不了又为二人盛好饭,端到面前,可二人谁也不敢动筷子。 “愣着做甚,吃啊!” 朱雄英吃着饭随口说道:“有啥事吃饱再说!” 二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片刻后,朱雄英吃完碗里的米饭,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茶水,二人见皇帝吃饱了,也不敢再吃了。 “事情朕都知道了!” 朱雄英沉声道:“张爱卿,从司马院的军费拿钱,你自己去找户部领,赔偿给那个太学生的家属,多给些!” “臣遵命!” 皇帝都开口了,犯事的军官也死了,张显宗也无话可说。 但国子监却认为这是司马院对国子监的示威和挑衅。 “无论是国子监还是司马院,都是将来的天子门生,朕不想看到相互攻伐,朕也不许朝中发生什么文武之争,动摇根基!” 朱雄英十分严肃的说道:“如今内政还在推行,外敌虎视眈眈,朕没有工夫陪你们玩什么争斗,党争,谁要不想干,赶紧回家抱孩子去,给想干的人腾地方!” 皇帝一句话,直接掐断了争斗的苗头! 老老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别搞那些没用的,这是警告。 “臣明白!” 朱雄英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司马院多培养一些能打仗,打硬仗的军官,开疆拓土离不开你们!” “国子监也是一样,培养一些人才,他们打下来的地方,还需要你们去治理!” “文武兼备,才能壮大江山社稷,离开谁都不行!” “朕今个在这说开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各自管好各自的事,以后谁也不许提,心里也不许在心存偏见!” “你们慢慢吃!” 说完,朱雄英起身就走,离开春和宫,这可是太子寝宫,二人哪里还敢停留,立马跟了上去。 出了大殿,正好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了过来。 “舅舅,舅舅!” “叡儿来了!” 耿叡是耿炳文的孙子,江都公主和耿璇的儿子,也是朱雄英的外甥。 江都公主训斥道:“叡儿,不许对陛下无礼!” “那是我舅舅!” 这小子十分的机灵,上来就抱着朱雄英的手臂,笑道:“舅舅,您教我练武好不好?” 朱雄英笑着问道:“为什么要找舅舅练武啊?” 耿叡傲然道:“因为舅舅的功夫天下无双,无人能敌,我们耿家的功夫不如舅舅万分之一!” 第134章 开海的利益 礼部衙门! 大堂上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对着尚书王钝恭敬行礼。 “金幼孜,永兴五年南榜二甲第三名,翰林院学士!” 王钝一字一句的说道,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颇为欣赏。 金幼孜厚着脸皮说道:“学生是江西人,说起来,和老大人的家乡河南离得也不算远!” 王钝并没有在乎这些硬拉几千里的关系,这都不重要,问道:“你来见本堂所为何事?” 金幼孜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卷轴,好似字画之类的东西,双手捧了过去。 王钝眉头一皱,颇为不悦的问道:“你要做甚,贿赂本堂?” “哼,拿回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金幼孜连忙解释道:“老大人误会了,这只是一幅学生亲自做的字画,听闻老大人博学多才,想请老大人指点一二!” 王钝冷着脸没有说话,金幼孜灵机一动,立马将字画打开,平铺在案上。 一幅栩栩如生的字画映入眼前,画技十分高超,画的十分传神,王钝不太懂画,而是看向了画中题的那首诗。 种来嘉树郁苍苍,岁晏浓阴覆草堂。翠滴檐楹春雨暖,秀分书幌午风凉。 封培喜见孙枝茂,庇覆深怀世泽长。千载王公名未泯,更期弈叶振馀芳。 好家伙,这马屁都快把王钝吹到天上了,那简直就是明朝的诸葛亮,魏征,狄仁杰这样的千古名臣。 王钝虽然没说什么,但嘴角却是若隐若现的笑意。 “久闻老大人品行忠贞,刚正不阿,忠勤为国,乃我大明永兴朝少有的能臣,学生仰慕许久,今日冒然拜访,还请老大人恕罪!” 金幼孜十分的恭敬,行礼道:“这幅字画是学生在翰林院为老大人所题,同僚皆知,算不算什么贿赂,学生一片心意,还请老大人收下!” 王钝看了一眼字画,说道:“确实是新纸新墨,不过这纸张却是翰林院专用的上等宣纸,你怎能公纸私用啊!” 金幼孜始终躬着身子,说道:“老大人,学生回头就把纸钱送到翰林院,廉洁清正,是学生为官之本!” 王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 “你今个来找本堂恐怕不止送一幅字画这么简单吧,说吧,找本堂什么事?” 作为混迹朝堂多年的老头条,金幼孜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无事献殷勤,不见得是非奸即盗,最起码得有点目的。 “学生只是敬仰老大人,述说心中仰慕之情,绝不是有所目的!” 金幼孜始终低着头,王钝继续问道:“下一句话,是不是要拜本堂为师,认个门生啊!” 金幼孜心中猛然一惊,万万没想到,王钝竟然一眼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老大人!” 短暂的思考后,金幼孜果断跪了下来,十分严肃正经的说道:“如果能收下学生,学生定当以死相报,为老师马首是瞻!” 王钝捋着胡子,没有表明态度,反而眯着眼问道:“本堂听说,你的好友,那个南榜的状元郎胡靖,他投靠了詹徽,可有此事?” 听到此话,金幼孜却是叹息起来,一副惋惜而又憎恨的神情。 “不瞒老大人,确有此事,我与胡靖乃是多年的好友,如今他竟然投靠了詹徽那个老贼,我曾经数次劝他,詹徽乃当朝奸佞之臣,手上沾满无数江南人的鲜血,在朝中搬弄是非,蛊惑圣君,真是罪该万死,这个老贼绝不会有好下场,你投奔老贼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尽管我苦劝数次,他都没有听,毅然决然投奔詹徽门下,我不耻于詹徽为人,便与胡靖反目,从此不相往来!” 王钝听后,又问道:“詹徽许他什么好处了,能让他死心塌地的给他当狗?” 这话说的是相当的难听,金幼孜说道:“回老大人,听说是市舶司提举!” 王钝愣住了,心中一阵骇然,不好,詹徽这狗贼要插手海上贸易了,就知道这个老贼不会放过捞钱的机会。 开海,说白了,其实就是各方势力开始捞钱,趁着皇帝的战舰还没有下西洋,赶紧去捞,能捞多少捞多少,一旦朝廷的船开始南下,那私船只能喝汤了。 王钝看向金幼孜,忍不住感慨道:“难得,真是难得啊……你年纪轻轻却能认清忠奸善恶,能明断是非,可见心中有着大义……” “你这个门生,本堂收下了!” 詹徽如今的地位越来越大,投靠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听说皇帝还要和詹家联姻,必须要遏制他了,不然不知道哪天就被他整死了。 金幼孜顿时大喜,纳头便拜。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王钝很是满意,说道:“像你这样能明辨忠奸的青年才俊不多了,忠良之士,本堂必然提拔!” “学生叩谢恩师!” 金幼孜用额头对着地面砸了进去。 此时的王钝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就在这个地方,曾经有个叫陈丕的学生,出身贫苦,他用尽所有家当买了二斤上等茶叶,送给他这个恩师,结果被羞辱打骂,扫地出门,受尽礼部的白眼。 …… 尚书房! 朱雄英随手将奏本仍在御案上,搓了搓脸,十分疲惫的叹了口气。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从朝廷到民间,从皇亲国戚,到官员,再到地方士绅,商人,全都盯向了海上。 开海的消息一出,直接轰动了整个天下,表面上看,大家各忙各的,风平浪静,相安无事,背后却是你争我夺,暗流涌动啊。 其实最大的肥肉,无疑是市舶司衙门,四个港口就有四个市舶司,有四个市舶司就有四个提举。 朝廷已经有了不少传言,据锦衣卫的宋忠说,很多官员都在说,市舶司正六品的提举,那是给个正三品的布政使都不换的肥差。 所有人都在盯着这四个位子,而各衙门主官推荐的担任提举官员名单也送到了皇帝手上。 以礼部尚书王钝,都察院左都御史练子宁等举荐的翰林院学士金幼孜。 以兵部尚书詹徽,工部尚书傅友文等举荐翰林编修,南榜状元胡靖! 以蜀王,湘王,燕王朱高炽,驸马梅殷等皇亲举荐的燕王府长史葛诚。 另外,还有耿炳文,蓝玉,常茂等勋贵举荐的人叫马宣,凤阳人,原本是个武将,后来转了文职,任大理寺丞。 看着各势力推荐上来的四个人,朱雄英直接笑了,笑的让人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自己这个皇帝,费尽千辛万苦的开海,砸进去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一个铜板都还没挣回来,一个个的都想来摘桃子了。 皇帝想开海弄点军费去打仗,这四股势力倒好,一家搂一个聚宝盆,不给皇帝剩一个。 朱雄英冷笑道:“好,真好,好样的,这就是我大明朝的忠臣良将,国之栋梁啊!” 第135章 妹夫 “手腕太高,坚持住!” 奉天殿外,朱雄英正在手把手的教耿叡练剑,这小子机灵,又肯学,还会说话,他特别喜欢这个小外甥。 “舅舅,你说的和我爷爷说的不一样啊!” 耿叡满头大汗,咬着牙说道:“爷爷说,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 “他懂个屁!” 朱雄英用手指弹了弹剑身,说道:“出剑速度要快,没有什么花招,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活,就看谁的速度快,眨眼之间就能见生死!” “再来一次,斜上刺,赐给舅舅看!” 耿叡晃了晃手臂,用尽整个小手臂的力气,咬着牙,闭上眼,猛然向着斜上方刺去,却感受到手中的剑被一股力量死死的抓住,睁开眼一看,只见朱雄英用两根手指将剑刃死死的夹住。 “哇,舅舅,你好厉害啊!” 耿叡眼神中尽是崇拜之情,张着小嘴巴,不可思议的说道:“舅舅,你比我爷爷厉害多了,你简直就不是人,,,” “你是天上的神仙吧,只能神仙才能做到!” 朱雄英被逗得大笑起来,说道:“叡儿好好练,将来有一天,你的剑法会超过所有人,舅舅看好你!” “我会努力的,舅舅!” 耿叡像打了鸡血一样,也不嫌累,小小年纪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又开始气喘吁吁的练了起来,朴不了将茶水端了上去,朱雄英喝了一口,回头却看到有人朝这走来。 只见身穿仙鹤红袍的詹徽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他的孙子詹聪。 “祖父,孙儿有些害怕,,,” 詹聪低着头,用不断用袖子擦汗,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詹徽严肃说道:“聪儿,祖父已经告诉你了,祖父年纪大了,不可能庇佑你一辈子,将来詹家能不能倒,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能不能入陛下的法眼,成为驸马了!” 这件事背后的含义,詹徽早就告诉了孙子,能和皇家联姻,可保詹家不倒,至少不会绝后,如果不能尚公主,那就不好说了。 “臣詹徽携孙詹聪,见过陛下!” 朱雄英看着耿叡说道:“叡儿,你自己在这慢慢练吧,舅舅有些事情要处理,中午别回去,去春和宫吃饭!” “嗯嗯!” 耿叡点点头,说道:“舅舅您忙着,外甥练自个的,不说话!” 朱雄英这才看向詹家爷孙,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 “你就是詹聪?” 朱雄英双眼如炬,仔细打量着詹聪,而詹聪惧怕皇帝的威严,哪里敢对视,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说道:“回陛下,是!” “模样倒不错!” 朱雄英笑了笑,打趣道:“詹卿,你孙子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詹徽顿时松了口气,皇帝这是认同这门亲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说道:“老臣早已年过花甲,形同枯木,黄土都快埋到额头了,自然是比不过年轻人!” 评价一个人,德行为先,能力次之,相貌反倒排到了最后,可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朱雄英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未来的妹夫,至少在模样上没得挑。 朱雄英悠悠说道:“想当朕的妹夫,光长得好看可不行,朕不喜欢绣花枕头,朝中的那些驸马,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就连朕的那个堂妹夫李泰,人家还能帮着太上皇种地呢!” 皇帝这是考问能力呢,詹聪立马回答道:“回陛下,在下从小跟着祖父读书,可天资愚钝,不如祖父半分,没有治国之才,但在下自问可胜任一县之地,为陛下分忧,为一方百姓谋福!” 有能力,但不多,谦逊,不自大,第一次见,朱雄英对詹聪的印象还算不错。 朱雄英琢磨道:“让驸马去当县令,太屈才了吧!” “陛下!” 詹徽趁机说道:“这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还年轻,没经历过风雨,也不知道做事有多难,说不定连一个县令都做不好!” 朱雄英笑道:“詹卿的孙儿,怎么会是酒囊饭袋之辈,朕看他就不错,不急不躁,性情稳定,好好磨练几年,将来能做大事!” 詹徽叹了口气,说道:“那臣就厚着这张老脸,替孙儿向陛下讨个县令之位,最好是没人愿意去的穷县!” 按照规定,大明的驸马都尉,不能进朝堂,不能参政,不能掌握军权,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又怎么能当上驸马。 当年那个最无能的驸马欧阳伦还是进士出身呢。 “这事你自己去吏部办吧!” 朱雄英严肃起来,说道:“听旨!” “圣恭安!” 祖孙二人同时跪了下来! 朱雄英当场说道:“詹聪赐驸马都尉,尚宜伦公主,食禄两千石,詹徽升东宫太子太师!” 詹徽升了一小步,他孙子迈了一大步! “谢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朱雄英微微笑道:“你孙子的婚事,你自己办吧,选个好日子,送到礼部,要大办,这个钱朕来出,到时候朕和皇后都去参加皇妹的大婚!” “谢陛下!” 让詹徽大办,他还真办不起,他住的宅子都是皇帝给他的,平常就靠俸禄生活,别人送点茶叶之类的,他收,要是送钱,送古董,送女人,直接轰出去。 朱雄英提醒道:“你答应朕的事情,别忘了!” “臣不敢忘!” 詹徽拱手道:“三年,臣一定凑齐陛下征南的军费!” 朱雄英犹豫一下,说道:“尽量两年之内!” “臣尽力而为!” 詹徽说尽力,那就绝不是敷衍的话! 人走后,朱雄英看向耿叡,说道:“叡儿,累了就歇歇,练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耿叡立马小跑了过来,问道:“舅舅,你要把小姨嫁给刚才那个人吗?” 朱雄英一愣,这小子竟然偷听话,索性问道:“刚才那个青年怎么样,能不能配上你小姨?” 耿叡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刚才那个人,说话吞吞吐吐,咬文嚼字,一点都不干脆,像个书生似的!”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又问道:“那你说什么样的人能配上你小姨?” “应该是英姿勃发的武将,千军万马之中能取敌人首级的万人敌,而不是文弱的书生!” 说着,耿叡持剑挽起一朵剑花,十分的骄傲。 朱雄英对着他的屁股就是轻轻的一脚,就像踢自己的儿子朱文珏一样,笑骂道:“别乱放屁,好好练你的剑!” 第136章 两个老朋友 詹徽这个人,不仅喜欢琢磨事情,而且执行力特别强,做什么事情雷厉风行,那是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的。 孙子詹聪尚公主的事情敲定后,他并没有急于去办婚事,皇帝金口玉言已经答应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压根不用担心,而是立马想办法给皇帝凑军费。 詹徽想了三个办法,第一:徐王去江南调查怀逆谋反案的党羽了,这事不用猜,肯定有,至于多少,那就是他这个徐王说的算了。 以他对淮逆的恨意,江南的士绅能被他搅上天,杀人抄家这是绝对会有的,一个余家就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钱。 以二人的交情,到时候让朱允熥留上一两百万的银子给自己,他一定会给。 其二,那就是开海了,皇帝已经同意了他推荐的胡靖担任市舶司提举,这个四个聚宝盆算是捏在手里一个了。 市舶司这个衙门,换成谁都要捞点,再清廉的官都没用,你不捞,你不能保证下面的人不捞,下面的人捞了,一旦被查到,你这个主官必然会受牵连。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给你一个聚宝盆,你就看着,不往口袋里装钱,那是肯定不行的,你不急,你上面的人急,那你就可以下来了,换个能干活的人上去。 市舶司就是一个不禁查的衙门,只要认真查,一查一个准。 即使詹徽不拿,还有别人会拿,别人拿了,进自己口袋,但詹徽拿了,多少会给皇帝一些。 其三:那就是眼前的两位老朋友了! 兵部衙门大堂,江南皇商陆承,周茂才站在堂下,拱手道:“见过部堂大人!” 二人从进到大堂就一直苦着脸,好似詹徽欠他们五百万两银子似的。 詹徽面带笑容,十分亲切的说道:“两位贤弟,快坐!” 听到“贤弟”两个字,二人只感觉后牙槽一阵发酸,心中也有种不好的预感,詹徽从来没对他们俩这么客气过。 “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连忙推辞,虽然不知道詹扒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来人,上茶!” 詹徽招呼道:“上陛下赐给本堂的极品贡茶!” 堂外的陈丕都愣住了,那贡茶只有两斤,别说自己喝,就连他的好友,工部尚书傅友文来了,都不舍得拿出来,今个竟然破天荒的拿来招待两个商人。 “数月未见,两位贤弟可好!” 今个詹徽客气的有些过头了,二人连忙客气道:“劳烦大人挂念,在下……挺好!” 陆承心脏咚咚直跳,都没有心情客气了,每一次见到詹徽,就没有好事。 “别愣着了,喝茶!” “哎!” 二人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刚要抿上一口,陆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连忙问道:“大人,这茶不收钱吧?” 还记得,上次在江南布政使衙门,他们喝了一杯衙门的茶,交了五两银子的茶水钱。 詹徽似笑非笑的说道:“收什么钱啊,都是朋友,你说这话是在打我的脸啊!” “不敢,不敢!” 周茂才端着茶杯说道:“陆老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詹部堂不是小气的人,怎会连一杯茶水都舍不得啊!” 詹徽始终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没有说话,周茂才这个马屁精趁机说道:“大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想来定是好事将近了!” “哎,真让你说对了!” 詹徽捋着胡子,笑道:“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堂的孙子要和公主成亲了,就是当今永兴圣君的亲妹妹……” “本堂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张扬,你们要是不问,本堂压根不会说……” “那个……到时候都来府上,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二人听后心中一惊,怪不得詹扒皮今个像吃了蜜蜂屎似的,始终笑呵呵的,原来是和皇家联姻了。 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到他头上,他孙子娶了皇帝的妹妹,他和洪武爷成亲家了,吗的,还有天理吗! “哎呦,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承蒙大人看的起,回头定好日子,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到时候一定备下厚礼,前往贵府吃喜酒!” “什么礼不礼的,不图那个,人到了就行,带着媳妇孩子一起来!” “一定, 一定!”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相互客套起来。 “朝廷开海的事都知道了吧!” 客套半天,都是屁话,詹徽开始切入正题了。 “开海之事由朝廷下诏,昭告天下,我等自然知晓!” 二人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既然知道,本堂也就不瞒着了!” 詹徽悠悠说道:“陆承贤弟一直都有报效朝廷之意,之前你和本堂说的话,对本堂的情分,本堂心里都记着呢……” “陆老弟的事情,本堂想尽办法的去办,最近几日也有些眉目了!” 陆承听后,瞬间变得激动起来,问道:“敢问大人,是何官职?” 詹徽悠悠说道:“市舶司最高主官,乃海关司大使曹国公李景隆,下面还有四个正五品提举,这些主官都是陛下亲自任命,无法插手,这你要理解!” 陆承连忙附和道:“理解,理解!” 詹徽好似在继续卖关子,问道:“监官会不会太委屈陆老弟了?” 陆承顿时大喜,咧着嘴笑道:“不委屈,不委屈,官大官小,还不都是为大人效命,为朝廷效命!” 监官是正六品官,负责抽买舶货,收支钱物,即管理货物的抽查和购买,以及财务的收支,仅次于市舶司提举。 这差事和提举已经没多大的区别了,肥差中的肥差,陆承怎能不高兴,之前借给詹徽的税钱,花的真值。 “以后就是官身了,恭喜你啊,陆老弟!” 詹徽似笑非笑,陆承却没在意,咧着嘴笑道:“全靠大人栽培,没有大人,哪有我陆承今日啊!” 詹徽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突然严肃起来,说道:“陆老弟,以后就是官身了,按照大明律令,官身不能经商!” “大人说的是!” 陆承好像早就考虑到了这件事情,说道:“下官届时把家里的生意转到亲属,同族兄弟手上,这样就不违犯律令了!” “呵……呵……呵呵……” 詹徽连续冷笑了三声,说道:“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这朝廷谁不知道,你陆家有整个大明最大的造船厂,你当官,摆脱了贱籍,这造船厂还是姓陆,你觉得合适吗?” 第137章 陆家的船厂 詹徽端着茶水,神情泰然的喝了起来,可刚才的话却让陆承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部堂大人话,在下,,,在下有些听不懂啊!” 陆承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直觉,就连说话都变得紧张起来,詹徽略带笑意的说道:“陆老弟,你应该听得懂本官的意思!” “大人说的是!” 周茂才使个眼神,陆承陪着笑脸说道:“部堂大人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在下在松江府还有一些家产,十间铺子,城外的一座茶园,还有八十亩良田,这些收益全是大人的,另外还有船队,以后我陆家在海上的生意,大人占两成!” 詹徽嗤笑一声,并没有说话,周茂才帮着说道:“两成怎么能够啊,这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官身,再加一成!” 陆承心一横,说道:“那就三成!”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每年七八万两绝对有了,陆家就是造船的,他们家族有庞大的船队,如今朝廷解除海禁,正式开海,一旦陆家的这些船队下海贸易,这其中的财富是十分庞大的。 见詹徽还是没有说话,陆承咬紧牙关,说道:“五成!” 詹徽再也没了好脸色,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讨价还价,一点点的往上加啊,本官对你以诚相待,你若是三心二意,装傻充愣,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陆承心中再次一惊,詹徽的胃口实在太大了,这些东西都满足不了,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他想要的是陆家几千年的传承,日进斗金的造船厂。 用这样一个聚宝盆去换一个一个正六品的官身,这很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而且能把裤衩亏掉。 大明水师所用的大型战舰,只有陆家的船厂能造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二家,也可以说陆家垄断了海上军工,詹徽敢杀许家,敢办余家,唯独不敢办陆家,就是因为陆家掌握了最为机密核心的造船技术,朝廷还需要陆家的船壮大海军的实力。 海上作战,除了用炮轰,就是拿船撞,比的就是谁的火炮威力大,打的远,谁的船更大,更结实。 不过,朝廷是不会允许一个商人垄断这样的军工,必须要收归国有,你能把船卖给朝廷,也有可能会卖给海盗,或者其他小国,陆家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詹徽手上至今还保留着江南四大家暗通张士诚余孽的账本,这样朝廷怎么能放心。 陆承思考片刻,最终无奈的说道:“还请部堂大人给在下指条明路?” “路就在你脚下!” 詹徽眯着双眼,气定神闲的说道:“想怎么走,就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 陆承听后,愣了半天,最终长叹一口气,传承千年的船厂,陆家的底蕴,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詹徽手上还有他陆家暗通张士诚余孽,倭寇的证据,这玩意只要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上,他们整个陆家灰飞烟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人捏着软肋,就要听命于人,不然就是万劫不复。 “部堂大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个市舶司监官换我整个陆家的船厂,这买卖不太公平吧?” 就算船厂保不住,也要争取最大的利益,一个官身可不够啊! “一个市舶司监官换你陆家的船厂还不够吗?” 詹徽质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陆承皱着眉头,说道:“大人,我愿意把船厂送给朝廷,但您怎么也得赏点饭吃吧!” “你说这话,本官就不爱听了!” 詹徽冷声道:“听见你这意思,是陛下想要你的船厂,强取豪夺你一个贱商?” “大人,在下绝无此意!” 陆承站了起来,说道:“在下刚才说过了,船厂我可以送给朝廷,算是感恩朝廷赐官之恩,但船厂的高超工匠,造船的图纸,各种技术,大人难道不打算要了吗?” 这些东西才是陆家最大的财富和底蕴,也是最宝贵的东西,就像造战舰的图纸和技术,整个陆家只有历代家主传承,藏在什么地方,也只有陆承一个人知道。 “如果大人要去陆家搜,我相信,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大人也不用强逼,我宁死也不会说的!” 詹徽冷笑两声,悠悠说道:“那你是没去过锦衣卫诏狱,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么叫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陆承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反而沉稳的说道:“我相信锦衣卫的各种审问手段,但我陆承以二房执掌陆家多年,身为家主也不是等闲之辈,只要我不说出战舰的图纸和技术,你们就不会让我死,还要防着我自杀,一旦把我被逼死了,大明将再也造不出大型的战舰,到时候大人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这话可算让他说对了,詹徽还真不敢随意弄死他,即便有了把柄也是一样,陆家的船厂,玩强取豪夺那一套是没用的,你可以抢走船厂,但无法得到图纸和技术,那也没用。 造船厂换个一个市舶司的官,这是一个价,至于图纸和技术那就是另外一个价钱了。 詹徽眉目紧蹙,过了一会儿,说道:“开个价吧,朝廷买了!” 既然都说开了,那就没必要再试探什么了,直接明着说。 “大人,你不厚道!” 陆承说道:“如果我把图纸卖了,即使卖了千万两银子,那我还有命花吗,大人,我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你要真想合作,那咱们就坐下来慢慢谈!” 詹徽顿时冷笑起来,指着他说道:“你是第一个敢和本堂如此说话的人,本堂要想整你,有上百种方法,但本堂不屑于用什么手段!” 陆承接着说道:“大人,我只是个商人,追求的是利益,讲的是和气生财,这老话说,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大人步步紧逼,为了自保,我只能如此,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的规矩,我实在不想得罪大人,还请大人给条活路成不成!” 詹徽冷声道:“少废话,开价吧!” 陆承缓缓说道:“许家倒了,和朝廷的丝绸生意也就彻底断了,以后我陆家不再从事船业,接手应天织造局的丝绸生意!” 陆家的造船厂可不是只为朝廷造战舰,而是为了挣钱,只要给钱,谁的生意都接。 对于商人来说,只要能挣钱,其实做什么生意都是一样的,丝绸生意比造船还要暴利。 詹徽抬起眼皮,问道:“还有吗?” “还想向大人讨要一张加了官印的经商凭证,允许我陆家的船队在海上做丝绸生意!” 第138章 海上买卖 朝廷早已定下下海经商的规矩,商人不得买卖丝绸,瓷器,盐铁等物,这都是暴利之物,朝廷垄断经营。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粮食,任何人,包括朝廷的船队,都不许做粮食生意,大明的粮食,不许有一粒流于海外。 但出海买卖货物之时,可以将外面的粮食拉回来,由朝廷统一收购,高于市场价,不许私人买卖。 而陆承所说的丝绸生意,很明显是不符合规矩的,他这是和朝廷争利了。 “你真是上赶着找死!” 詹徽吐了一口喝到嘴里的茶叶,说道:“你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锦衣卫的手段,各种刑具轮流给你上,你不想开口都难,本堂能在这和你谈,那是为了朝廷,蹬鼻子上脸会死的很惨!” “呵呵……陆承,你的手伸的有点长,还伸进了朝廷的口袋,难道不怕被剁了吗?” 陆承坦然一笑,说道:“大人,在下不贪心,我只要丝绸生意的两成,剩下的全归朝廷!” 詹徽冷笑道:“两成……你还真敢开牙啊!” 陆承十分沉稳的说道:“大人,在下认为,每个人对自己都有一个评估,就像这做生意一样,什么东西,什么价,心里都要清楚,人也是一样,我认为我陆家就值这个价!” 陆家作为江东的世家大族,自先祖陆逊,陆抗崛起后,越发壮大,虽说经历八王之乱,陆家惨遭屠戮,但尚有血脉传承,少有入仕,而是一心经商。 经过十几二十代的发展,凭借高超的造船技术,再次成了江南的豪门。 庞大的船厂,几千名技术高超的工匠,数十代人的积累,核心的图纸技术,这些价值无法估量。 如果是正常交易,陆家这个庞然大物,谁都不可能吃掉,朝廷倒是能吃掉,但吃掉了一时半会的消化不了。 陆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陆家确实值这个价,毕竟人家的船厂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为过,不说其他的生意,就是每年为朝廷造的大小战船,不知道从户部流出多少银子。 如果收回陆家的船厂,归朝廷所有,那造船就只需要成本费了,这样能减少户部大量的开支。 而且开海后,会有无数的商人和豪门家族嗅到商机,选择出海经商,既然要做海上的生意,那就必须要有船,而且还得是经得起来风浪的大船。 作为造船业的龙头老大,陆家到时候会有做不完的生意,这又是一笔财富。 即使陆家不下海经商,凭借开海的机会,也会赚的盆满钵满。 “两成,可以!” 詹徽一口答应下来,立马话锋一转,说道:“本堂要一成!” “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咱们锦衣卫诏狱见,本堂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更何况徐王也在江南,正在查淮逆余党……” 詹徽不是傻子,不会直接要图纸,陆承也知道,那些图纸就是他的护身符,只要拿出来,詹徽立马杀他抄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承也只能答应下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詹徽鱼死网破。 其实这件事詹徽早就报给了皇帝,皇帝也明白,朝廷吃不下开海的所有利润,也要分一些给民间,朱雄英最大的让步是三成。 陆承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周茂才主动说道:“在下也想和大人合作合作,还请大人给指条明路!” 周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名下茶园无数,几乎垄断了江南之地所有的茶叶行业,茶马互市所用的茶叶,多数出自周茂才之手。 他和掌管茶马互市的曹国公李景隆是多年的合作伙伴。 而周茂才也发现了海上的巨大利润,甚至超过了茶马生意,但他和陆承不一样,对做官没什么兴趣,只对赚钱有兴趣。 “你想怎么合作?” 詹徽看了一眼杯中的茶叶,略带深意的说道:“直接说,本堂没功夫陪你扯淡!” 周茂才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客气话,但现在也只能坦然说道:“在下想要一张出海茶叶的朝廷文书凭证,分成我们可以慢慢谈!” 果然,这家伙盯上了海上的茶叶生意! 茶叶绝对是硬通货,不仅是拿捏北方游牧的利器,在海外同样深受欢迎。 但上等的茶叶只有在大明的江南之地才能种出来,而且还要有高超的制作工艺技术……总之这玩意只有大明才有。 各国使臣前来大明朝贡之时,最想要的回礼就是茶叶,拿到他们本国,甚至与金子同价。 洪武皇帝挺大方的,一出手就是百斤茶叶,永兴皇帝就给几斤尝尝鲜。 茶叶生意比丝绸还要暴利,毕竟这对于游牧是无法取代的必需品,而且朝廷对茶叶的把控很严格。 “朝廷的茶马还不够你吃的,非要去掺和海上的事!” 詹徽悠悠说道:“误了朝廷的茶马互市,你万死难赎其罪!” 周茂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大人放心,在下又收购了一些土地,去年开春就种上了茶树,想来明年就可以采茶!” “前段日子,在下见到了曹国公,商讨今年茶马之事,曹国公说,今年只要往年的七成之多,余下三成,就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大人也是爱茶之人,自然明白这新茶和旧茶完全就是两个价,若是留到明年,那就不值钱了!” “所以在下想带着这三成的茶叶去海上看看,也算先给朝廷探探路了!” 周茂才这个人十分精明,说话就是好听,怪不得能把生意做到朝廷头上。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朝廷不需要这么多的茶叶去换马了,因为高丽已经打下来了,改名汉北布政使司,那地方以后会成为大明的马场。 济州这样一个海上岛屿每年都能养五百匹战马,更何况是一个汉北行省,以后会逐渐减少茶马的需求,或者直接压价。 还没等詹徽表态,周茂才紧接着说道:“大人拿一成,在下拿两成,不过,在下不能让大人吃亏,茶叶卖出去后,在下会装满粮食带回大明,以平价卖给大人,至于大人多少钱给朝廷……” “另外,大人平常所用茶叶,在下都包了,每年新茶下来后,在下会立马派人送到大人府上,保证都是头茬!” “以后大人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三五十万两银子,在下还是能拿出来的!” “令孙大婚,在下一定备上厚礼,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周茂才不敢太过分,他没有陆家的图纸和技术,是斗不过詹徽的。 而詹徽也答应下来,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不禁冷笑道:“吃的太多容易撑,等着被活活胀死吧!” 第139章 帖木儿探子 寒冷的严冬终于熬了过去,转眼之间到了开春,树木纷纷复苏,花草开始吐芽,随着冰雪的融化,土地也开始解冻,又到了农耕之时。 内花园中,已经是秦王府仪宾的李泰身穿一身布衣,卷着裤腿,赶着牛,带着一群老太监,正在农田里耕种,朱雄英坐在亭子内,看着他卖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这小子真是被老爷子硬生生的掰开嘴,狠狠的喂了一口富贵,从一个落榜士子,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在宫里就像个二流子一样,整天到处晃悠,不是在内花园种地,就是在文楼干活,到了饭点一头扎进东长房。 不远处,朴不了小步跑来,恭敬道:“万岁,锦衣卫宋忠求见!” “让他过来吧!” “遵命!” 片刻后,身穿飞鱼服的宋忠走了过来,拱手道:“臣宋忠见过陛下!” “何事?” 宋忠继续说道:“回陛下,是关于撒马尔罕商人,,,” 朱雄英放下茶杯,立马挥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退下,问道:“那些商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臣奉命监视那些商人三四个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轨之处,平常只是在各地来往做生意,但臣还是发现了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朱雄英没有说话,宋忠继续说道:“这些人喜欢和官府中人做生意,特别是各地卫所,臣查过他们的交易,多数都是亏本买卖,半买半送,没有任何利润,压根就不挣钱,,,” “还有,这些商人喜欢结交达官显贵,特别是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官员,以及在京十二卫的军官,上到指挥使,佥事,下到百户,小旗,而且出手极为大方,甚至往锦衣卫衙门也送过十份上等的貂皮,前些日子,有一撒马尔罕的商人来到臣家,送了一把精美的匕首,还说以后在京城让臣多多关照!” 说罢,宋忠主动后退两步,与皇帝保持距离,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朱雄英招招手,示意他递过来,拿到手中,感到十分的冰凉,这是一把小弯刀,上面还点缀了两颗红色宝石,刀身呈灰白色,刀刃十分的锋利。 “真是一把好刀啊!” 朱雄英由衷感慨一声,看着这把刀的整体造型和上面的纹理,和中原汉人的锻造方法是不一样的,且不说这把刀的价值,就是把上面的红色宝石扣下来,也能卖不少钱。 “铛!” 匕首被稳稳的甩在柱子上,朱雄英冷声道:“这些商人出手倒是挺大方啊!” “陛下!” 宋忠接着说道:“那个出使大明的使臣,迭力必失在秦淮河买下一条大花船,将带来的异国女子藏于其中,专门用来接待京城的达官显贵,而且只收茶水钱,深受京城官员,武将以及商人的欢迎,一时风头正盛!” “哦……” 朱雄英突然来了兴趣,问道:“都有谁去过啊?” 宋忠瞧眼下无人,低声说道:“前天晚上,臣亲眼看到小燕王和解缙去过,直到次日一早才出来!” 朱雄英冷笑道:“他倒是好兴致啊!” 大胖就三个爱好,好吃,好色,好养狗! 宋忠严肃说道:“陛下,这些撒马尔罕的商人居心叵测,以经商的名义行收买之事,臣认为乃是为了刺探情报而来,这些人都是帖木儿派到大明的探子!” 从那个迭里必失提出留在大明经商时,朱雄英就已料到帖木儿的意图,这才让锦衣卫暗中盯着这些商人。 帖木儿这个人绝对不能小看他,从他远交近攻,横扫中亚,建立强大的帖木儿帝国来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帖木儿帝国的实力不逊色大明多少,但他还是以宗藩自居,进贡称臣,在大明面前装孙子,可见他懂得隐忍。 派出大量的商人前往大明当探子,为战争做准备,他的野心已经在急剧膨胀。 “陛下,要不立马抓到这些商人,严刑拷打,逼出帖木儿的计划和目的,再封了花船,连人带船一把火全烧了!” 朱雄英听后,摆手道:“现在全杀了太可惜了,暂时别惊动他们,盯着就是,适当还可以给点甜头,这些人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但是你们锦衣卫要好好盯着,把他们如何联系,如何传递情报,策反了哪些人都要查清楚!” 宋忠拱手道:“臣明白!” 朱雄英站了起来,伸了伸手臂,随口说道:“朕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出宫了,在这宫里也是烦闷,明个晚上带朕去那个花船,朕要瞧瞧帖木儿想搞什么鬼!” “是!” 宋忠走后,朱雄英看向李泰,这小子还在卖力的干着。 “别干了,去吃饭吧,老头子又不在这,你干给谁看的!” 李泰顿时停了下来,回头一看,皇帝已经走了,这才走向田边坐了下来。 太上皇是不在,可皇帝在啊,自己可全指着种地的手艺吃饭呢。 东厂房外,早已换了身衣服的李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素炒豆芽,冬笋炖鸡,一份羊肉羹,两个芝麻饼!” 李泰站在台子上,对着上面的吃的指指点点。 御厨立马拿出食盒,开始装菜,还提醒道:“我记得李大人不爱吃羊肉啊!” 李泰立马问道:“你干啥?” 御厨想着嘴巴说道:“给李大人装菜啊!” “装什么菜,我在这吃!” “这……这不合规矩吧!” 李泰自己端了过去,没有理会御厨! 到了晌午,吃饭的人陆续走了进来,都是穿红袍的老爷们。 能在这吃饭的人,都是亲王,尚书,侍郎,左右都御史一类的大官。 穿蓝袍的都在对面吃粗粮呢,当然,李进除外! “李泰,你怎么坐这吃起来了,没点规矩了!” 吏部侍郎蹇义指着他说道:“这是你吃饭的地吗?” 李泰是没有资格去东长房吃饭的,但他师父李进可以,他之前进东长房都是打着李进的名号,别人问他,他就说李大人公务繁忙,派他来打饭,天天用这种方式来蹭饭。 “我怎么就不能坐在这吃饭了?” 李泰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甚至唯唯诺诺的表现,他傲然看向眼前的这些红袍老爷。 “朝廷有礼制,三品以上官员才有前往东长房吃饭资格,你是正三品吗?” 李泰放下筷子反问道:“你几品啊?” 蹇义回答道:“本官吏部侍郎,正三品!” 李泰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我李泰宗人府仪宾,尚蒲城郡主,从二品中奉大夫,是皇室中人,以后见了我,你要行礼,少一点规矩,当心我让宗人府参你!” 第140章 暗查 “李泰也是你该叫的!” 李泰傲然道:“蹇义,以前叫我李泰,我不挑你的理,以后见了面,给我尊称一声李仪宾,一点规矩都不懂,分不清上下了!” 蹇义气的手臂发抖,指着他说道:“你……你……” 李泰压根不理他,一旁的夏元吉想帮着说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毕竟李泰是货真价实的秦王府仪宾,从二品的奉中大夫,享受八百石的俸禄。 “李泰!” 老臣凌汉提醒道:“这是在宫里,张牙舞爪的干啥啊,好好的,别给你老师添麻烦!” “哎,老大人,您说的是,受教了!” 对于凌汉这样的老臣,李泰还是很尊重的! “李泰,来!” 只见隔壁桌的詹徽正在向他招手! “呦,詹太师!” 李泰端着饭菜立马走了过去,他没有叫詹大人,詹部堂,而是詹太师,还特意将这三个字喊的声音特别大,故意让人听到。 很多人还不知道,前段日子,詹徽加封了东宫的太子太师。 李进和詹徽都是帝党,但他俩却不是一伙的,李进属于皇帝的私人幕僚,而詹徽属于放在朝中的影子,二人算不上敌人,当然也算不上好友。 “李泰啊,我孙子三天后大婚,你回头给你老师说一声,到时候务必赏脸去喝杯喜酒,你和郡主也要去!” 以前的李泰空顶一个太上皇义孙的名头,其实啥地位权利都没有,跟着李进跑腿,就是个小吏,连官都算不上,而且还没有俸禄,花的钱都是李进给他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宗人府的仪宾,秦王的姐夫,正儿八经的皇室中人了,身价不一样,自然地位也不一样了。 “恭喜啊,詹太师!” 李泰恭维道:“这以后我和令孙也是一家人了!” “那可不!” 詹徽笑道:“你和聪儿年纪相仿,如今都成了皇亲,以后还要多走动啊,有些话也只有咱们私下能说说!” 李泰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师,您说,小子听着!” 詹徽凑近说道:“你和聪儿在朝中毫无根基,我们这些老家伙活着,能庇护你们,等我们都走了,你们怎么办?” “老夫已经六十多了,你老师年纪也大了,我们活不了几年了!” 李泰知道他话里有话,于是顺着话说道:“太师,和那些人相比,我不是外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詹徽十分严肃的说道:“别人不好说,以后你和聪儿要抱团,互帮互助,而且你们还要紧紧的和陛下站在一起,要永远以陛下的利益为主,无论对错,即使错的,也要去办!” “老夫就不用说了,永兴朝第一大奸臣,你老师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我们死后,必然有人要清算我们,你们只有被皇权庇护,才能保住如今的地位和富贵!” 李泰连连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其实,同样的话,李进也给他说过,让他和皇帝站在一起,不要和朝中的官员往来,更不要去结党。 …… 秦淮河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特别到了傍晚,那是灯火通明,处处都是胭脂气。 最近来了一艘大花船,听说是远道而来的异族人,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都想尝尝新鲜,体验一下异域风情。 朱雄英一身锦衣,身后跟着朱高炽,李辰,朴不了,外加一个长相丑陋且口吃的王艮,也就是上一次南榜的状元。 这家伙在翰林院呆了半年,就被调到了都察院当了御史。 之所以带王艮出来,是为了堵住文官的嘴,虽说皇帝不是来享乐的,但毕竟去这种烟花之地传出去不好听,那些文官可不管你是来干啥的,知道后一定一顿喷。 虽说他们一行只带了四个人,但花船的四周早就布满了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宋忠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盯着呢。 “走吧!” 朱雄英撩起衣服,一只脚踏上了花船,几人立马跟了上去。 见来了客人,几个头戴白布,身穿胡服的外族人走了过来。 “客人,我们这里只招待贵人,公侯伯,皇亲国戚,文官正四品以上,武将正六品以上,其他不招待!” 朱雄英没有说话,对李辰使个眼神,这小子走上前一巴掌抽了过去,大骂道:“他吗的,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湘王千岁都敢拦着,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的花船!” 那胡人挨了一巴掌,刚要发怒,可听到湘王两个字,顿时大惊,他不知道湘王是谁,但却知道这样的封号,一定是位亲王,再看这位湘王,气宇轩昂,颇有威严,一般人可没这样的从容。 他在撒马尔罕就听说了,明朝的亲王善于作战,且嚣张跋扈,这位湘王上来就打人,而且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确认无疑了。 “尊敬的湘王千岁,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还请千岁大人有大量,见谅!” 朱雄英还没说话,李辰又一脚踹了过去,训斥道:“废什么话,赶紧带路!” 那胡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说道:“几位贵人,里面请!” 李辰跟着走了进去,刚走两步又立马退了回来,差点忘了,皇帝还在后面呢。 “陛……湘王,您先请!” 朱雄英走进船舱,立马被带到了上等的雅间内,地上铺的是柔软的毛毯,桌椅都是红木,胡琴弯刀,处处充满了不一样的风情。 朱雄英吩咐道:“一会儿都敞开了玩,别让人看出端倪!” 片刻后,一名胡人带着五六个年轻貌美,且衣着“清凉”的异域女子走了进来。 “见过湘王千岁,见过几位贵客!” 那胡人行礼道:“我是花船的主人阿剌马丹,听说贵人前来,小的为贵人准备了我们这里最好看的女子伺候!” 朱雄英挥挥手,李辰站出来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阿剌马丹立马退了出来,这些女子随着胡笛鼓声开始扭动曼妙的身姿。 朱雄英欣赏着舞姿,随手抓起瓜子嗑了起来,朱高炽眯着小眼睛,面带笑容,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一曲过后,这些胡人女子立马走了过来,开始伺候喝酒。 “尊贵的湘王千岁,请张嘴!” 一名长相妖媚的胡人女子拿起一颗葡萄半含在嘴唇上,对着朱雄英的嘴伸了过去。 “自己吃!” 朱雄英推开这胡人女子,并不是这女子不好看,而是实在受不了她身上的“孜然味”。 回头再看朱高炽,只见她正在嚼着东西,嘴角还有汁水,好像是葡萄,朱雄英撇嘴道:“胖子,你口味真重,就这你都能下的去嘴啊,这胡椒味的葡萄好吃吗?” 第141章 胡人歌姬 “呸!” 朱高炽将嘴里的葡萄皮吐了出来,并没有理会朱雄英的冷嘲热讽,在宫里,他都习惯狗皇帝有事没事就呛自己两句的屁话了。 不是你让人放开了玩吗,你现在又说这样的屁话,怎么都是你的理啊! 李辰站在皇帝后面,死死的盯着这些胡人女子,手放在刀柄上,经历一场高丽之战,这小子成熟了许多,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大意,万一皇帝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李家算是完了。 王艮同样站在皇帝身后,实在不敢直视这些衣着暴露的胡人女子,看到皇帝有说有笑的,好几次想出言提醒,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作为传统的士大夫,皇帝这种行为就是玩物丧志,这些胡人女子伤风败俗,蛊惑圣上,当酷刑处死。 王艮同样死死的盯着皇帝,一旦看到皇帝要是和这些胡人女子亲近,他会立马阻拦,皇帝要是执迷不悟,他就一头撞死在这花船之上。 “叫什么名啊,几岁了,从哪来的?”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将腿翘在桌子上,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一旁的朱高炽顿时嗤之以鼻,哪有上来就问这问那的,你这一开口就知道是个没逛过花船的生瓜蛋子。 那胡人女子立马跪在地上,十分殷勤的给“湘王”捶腿,另外还有两个跑过去捶肩,这阵阵胡椒味差点没让“湘王”刚刚吃进去的瓜子吐出来。 “回湘王千岁,我叫阿丽娜,十九岁了,来自遥远的撒马尔罕!” 朱雄英有些惊讶,笑道:“你会说汉话?” 阿丽娜低头道:“我们虽然在遥远的撒马尔罕,但却对大明天朝十分仰慕,神交许久,此次来到天朝圣地,见到湘王千岁,实在三生有幸!” 一个胡人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并不代表她有多厉害,而是有人背后授意她们这样说。 房间外,阿剌马丹正在时不时的盯着,没一会儿,迭里必失走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阿剌马丹连忙说道:“首领,你可算来了,咱们花船今晚来了一位大人物,自称是湘王!” “湘王?” 迭里必失在来到大明之前,就对一些皇室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藩王之中确实有一位湘王,他是洪武老皇帝的第十二子,和永兴小皇帝年纪相仿,这些年一直住在京城辅政。 隔着门缝,迭里必失看到了里面正在和胡姬有说有笑的“湘王”,琢磨道:“这个人看着好面熟,就是有些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不过看年纪确实和湘王差不多!” 说着,又趴在门缝看了几眼,惊讶道:“那个胖子我认识,那是皇帝的堂兄弟,燕王的长子,也是燕王,我在朝贡的时候见过他,朝中都叫他小燕王!” “他是小燕王啊!” 阿剌马丹立马说道:“他都来好几次了,不过他都自称是大明的曹国公!” “曹国公……” 迭里必失犹豫道:“那个湘王不会是皇帝吧,我看着怎么有点像大明朝的皇帝啊!” “这怎么可能!” 阿剌马丹说道:“他要是皇帝,想要胡人女子,我们直接给他送进宫里,何必来这种地方,这要让人认出来,颜面何存啊!” “再说了,他们都姓朱,叔侄长得像也实属正常!” 这话算是说对了,朱柏和朱雄英不仅年纪差不多,身材身高也相似,长得也有六分像。 雅间内,李辰看到门口有人影晃动,立马小声说道:“陛……湘王,有人在门外偷看!” “去给他们的颜色看看!” 李辰悄悄的走了过去,顺手抽出了佩刀,对着门缝捅了出去。 迭里必失还想再看看里面的情况,差点被刀子戳进眼珠子里。 房间门被打开,又顺手被关上,李辰一刀对着阿剌马丹砍了过去,这胡人躲闪不及,被砍伤了手臂。 “他吗的,你们站在外面偷看你爹呢!” 李辰拿着刀子耀武扬威的喊道:“不知道里面是我们湘王千岁啊,狗东西,还他娘的想不想在京城混了!” “我们湘王千岁要是不高兴了,把你们这些胡人绑成粽子,全他妈的扔秦淮河里喂王八!” 阿剌马丹被砍伤,却不敢多说什么,强忍着疼痛,躬身道:“请贵人原谅,我们也是……” 李辰打断他的话,用刀尖指着地面说道:“跪下说话!” 阿剌马丹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毕竟大明的亲王他惹不起。 迭里必失连忙陪着笑脸说道:“贵客,我们只是仰慕湘王,想一睹真容,这才冒犯……今晚贵人在船上的花费我请了,另外再赠百金赔礼!” “你也跪下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李辰趾高气昂的说道:“我们湘王缺你这点钱啊!” 话音刚落,旁边房间走出一个中年,喝的满脸通红,脸上还有胭脂印。 “谁在外面大吵大闹的,给老子滚!” 看到此人,李辰顿时笑了,原来是曾经在高丽一同作战的景川侯曹震之子曹炳。 迭里必失连忙说道:“郑国公啊,小人不小心冲撞了湘王千岁,您帮着求求情吧!” 李辰眉头一皱,上前小声问道:“你啥时候成郑国公了?” 没等曹炳回答,房间内又传出一道声音:“老曹,外面出啥事了?” 这声音听着好熟悉,李辰问道:“这里面的人是谁?” 迭里必失回答道:“那也是贵客,开国公!” 李臣已经听出来是谁了,似笑非笑的低声道:“你们冒充常家哥俩逛花船,玩胡姬,就常家兄弟那暴脾气,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上门揍死你们,那都算你们命大!” “哎,李辰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啊!” 曹炳拉住了他,小声问道:“这里面真是湘王千岁啊?” 李辰收起刀子,笑道:“不信你自己进去瞧瞧呗!” “别,别,我可不敢!” 曹炳笑道:“今天这事可别说,回头我和老郭请你喝酒!” 李辰没理他,他没必要上赶着曹炳,在京城,能比过他的皇亲勋贵子弟恐怕也没几个。 “你!” 李辰踢了踢跪在地上的迭里必失,说道:“你死在这做甚,拿钱去啊,二百两金子!” “息怒,息怒!” 迭里必失立马吩咐人去拿钱,这二十斤的金子可不轻啊! “湘王,这是他们的赔偿,二百两金子!” 说着,李辰把金子全部放在桌子上。 第142章 野心 朱雄英瞧了一眼袋子里金灿灿的东西,随手摸出两块扔给身边的胡人女子。 “赏你的!” 那胡人女子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赏我的?”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拿着吧!” “谢湘王千岁!” “其他人都有份!” 朱雄英拿出金子扔给四五名胡人歌姬,十分的慷慨,搞得这些歌姬激动万分,那个阿丽娜更是感动的低声抽泣起来。 这可是金子啊,就这样被皇帝随随便便的赏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文钱一个的素包子呢。 “哎呦,阿丽娜,你怎么哭起来了!” 朱雄英一副关心且心疼的样子! 阿丽娜哭泣道:“回湘王,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一时感动……这才……” “能给我说说你的身世吗?” 朱雄英像个暖男一样,又摸出几块金子塞了过去,问道:“你们是怎么当上歌姬的,又怎么会来到大明?” 阿丽娜在关心和金钱的感动下,开始诉说着自己悲惨的身世。 “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家乡在何处,我们从小就是歌姬,不仅学习要学习如何取悦男人,还要学习各种语言,文字……”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问道:“谁让你们学习这些东西的?” 阿丽娜倒是坦然说道:“是我们撒马尔罕的主人,天空上飞翔的雄鹰,帖木儿首领!” 朱雄英听后,又塞了一块金子,说道:“你继续说吧!” “帖木儿首领为我们找汉人为老师,学习汉人礼仪,还有说话和写字,另外还要学习蒙古话,高丽话,还有奥斯曼……”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顿时一惊,但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 “那你们来到大明,是为了什么?” 阿丽娜说道:“我们是贡品,本来是要进贡给天朝大皇帝陛下的,使团的人说,大皇帝不要外族女子,就让我们在船上当了歌姬……” 朱雄英眉头一皱,转头问道:“有些事吗?” 大胖两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是礼部的事,你问我干啥,我管你处理政务还不行,难道还管你有几个女人。 朱雄英又问道:“来到这里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有人会买你们吗?” “会,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买走了!” “谁啊?” 阿丽娜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朱雄英笑了笑,随后挥挥手,让她在一旁伺候着,悠悠说道:“还是这地方舒服啊,怪不得都喜欢来!” 舒服个屁,满屋子都是膻味,混合着胭脂,屋里还点了檀香,混合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令人反胃,其实朱雄英都快吐了。 “高炽啊,今个皇帝找你啥事啊!” 朱雄英随口问道:“我瞅着兵部的人也去了!” 朱高炽愣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商讨对帖木儿用兵的事!” 二人的谈话让一旁的阿丽娜顿时紧张起来。 朱雄英又问道:“皇帝怎么说的,打吗?” “皇帝这个人你还不知道!” 朱高炽得意的笑道:“已经开始调兵西北,听说足足三十万大军,准备西出嘉峪关,远征帖木儿!” 朱雄英咧着嘴说道:“我咋听说是五十万!” “湘王,你听错了,是八十万!” “是百万大军!” 两个人开始随口扯淡! 阿丽娜正在倒酒,听到百万兵马,吓得差点把酒杯打翻了。 二人看在眼里,并没有说话,朱高炽都快憋不住笑了出来。 百万大军可不是虚的,大明目前有二百多万兵马,这是登记在册的人数,至于实际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也查不出来。 朱高炽问道:“百万大军,那帖木儿知道后还敢来吗?” “他要敢来,大明就和他决战西域!” 朱雄英冷笑道:“那条老狗年纪大了,哪里敢和我们大明对战,他要自己找死,就把他的头骨砸开,做成酒杯!” 朱高炽接着说道:“把他的皮做成鼓,骨头做成锤,为我大明儿郎助威,消灭整个帖木儿帝国!” “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大笑起来! 几个胡人歌姬已经变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朱雄英实在受不了这里面的味了,让这些歌姬出去,指着剩下的几块金子说道:“分了,走人!” “谢陛下!” 大胖一点都不客气,挑了两块最大的塞进袖子里。 “奴婢谢万岁!” 老朴也不客气! 李辰笑道:“陛下我就不拿了,家里不缺!” 这话说的真他吗气人! 朱雄英拿起钱袋子直接扔给王艮,随口说道:“王爱卿,拿着吧!” 王艮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说道:“陛……陛……陛下,君子……君子……不受……” 他本来就结巴,这一下紧张的更结巴了,这不是一堆石头,而是金子啊,他就算当一辈子官,恐怕都拿不到这么多的俸禄。 “君子也得吃饭啊!” 朱雄英招招手,说道:“走吧,再不走朕就快吐了!” 几人迅速离开花船,回到岸上,朱雄英猛吸一口新鲜空气,他实在不理解这些达官显贵是怎么受了这浓烈的胡椒味。 或许吃惯了山珍海味,还就想尝尝臭豆腐的味。 几人来到一处馄炖摊坐了下来,朱雄英问道:“都说说吧!” “看来帖木儿蓄谋已久啊,他在十几年前就有吞并大明之心!” 朱高炽十分犀利的点评道:“这是一头猛虎,也是一头饿狼,不得不防啊!” 李辰趁机开始表现自己,低声道:“陛下,刚才那些撒马尔罕的商人一直在偷看,偷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朱雄英笑道:“看吧,连李辰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王艮结结巴巴的说道:“陛……陛下,帖木儿……狼子野心……他……他用这个小小的花船……来……来腐蚀我们大明……官员……官员……” “这……这就是一座胭脂……胭脂做成的磨盘,正在逐渐磨掉……磨掉我们的精气神……” “绝不能留啊!” 王艮终于说完了,顿时松了口气,让他当御史,真是为难他了。 “王爱卿说的没错!” 朱雄英并没有否认王艮所言,相反,说的很有道理。 刚才出来的时候,朱雄英路过各个房间,听到了许多熟悉的声音,听声音都知道是哪些人。 看来这些撒马尔罕的人不能留太长时间啊! 回到燕王府后,朱高炽踮着脚尖悄悄的溜回了房间,突然,房间里的灯亮了。 “你晚上去哪了,吃饭也没见到人!” 只见张氏端坐在椅子上,正死死的瞪着大胖。 “刚从宫里回来!” 朱高炽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张氏站了起来,和往常一样,正准备去热饭,走到大胖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用鼻子嗅了嗅,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 “晚上在宫里吃的羊肉!” 张氏眉头一皱,说道:“不对,还有胭脂味……你放屁,姓朱的,你到底去哪了,今晚不交代清楚,你就从家里滚出去!” 第143章 成长的代价 江南! 松江府一处僻静的茶楼雅间内,朱允熥透过窗外凝视着远处正在劳作的农户,神情凝重,不知在心中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房门被敲响,侍卫抱拳道:“千岁,兵部詹大人送来密信!” 朱允熥让他退下,立马拆开密信,上面没有过多的寒暄,陈述了目前朝廷的情况。 江南地方官,士绅联名上奏朝廷,徐王在地方故意制造冤假错案,滥杀无辜,导致整个江南之地怨声载道。 皇帝迫于无奈,只得令徐王停止办案,就地反省! 看到此处,朱允熥眉头紧皱起来,还没等他忧虑,詹徽在第二张纸上又给出了解决办法。 不要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继续抓人,抄家,不过速度要慢,将所有的士绅,豪强,商人逼进海里避难(经商)。 詹徽的目的很简单,假借淮逆案,二次打击江南士绅豪强,上次抄家都抄出甜头了,再彻底抄一次,征安南的军费至少能解决一半。 其次,徐王步步紧逼,这些士绅商人走投无路,只能出海经商,留在江南就要被查,有没有罪,那是徐王一句话的事,先躲过这场淮逆风暴再说。 而出海经商就要买船,还要拿到市舶司的凭证以及缴纳海商税。 这才是詹徽最终的目的,所有计划和目的总结起来就一个字,那就是:钱!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别说五年,两年就能把军费凑够! 朱允熥将信件丢进火盆中,随着火焰的燃烧,最终化为灰烬。 “咚咚!” 房间的门被敲响,传来声音:“三爷,是我,何荣!” “进来吧!” 房门瞬间被打开,只见何荣风尘仆仆的进来,抱拳道:“见过三爷!” 朱允熥微微点头,整理着身上的蟒袍,问道:“处理的如何了?” “回千岁,属下带着人马,白天黑夜不间断的查,江南北五府,共查到五百六十四家勾结淮逆谋反!” 朱允熥冷声问道:“其中可有贫苦百姓?” 何荣抱拳道:“没有,全是商人,士绅,豪强,地主,这些人在淮逆谋反过程中,要么出钱,要么出粮,甚至还有送盐的……全他妈的是乱臣贼子!” “另外,当初在背后造谣圣君的人也抓到不少,全是士绅干的!” 朱允熥再次点头,问道:“余家抄了吗?” “抄过了,银钱,田亩,粮食,各种铺子等,折在一起大概有三百二十万两银子!” 朱允熥听后,十分果断的说道:“二十万给你,你自己留下十万两,剩下的钱给干活的兄弟们分了,出了事我担着!” “拿了这个钱,剩下的有再多的钱都不能吃了,不然,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朱允熥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只会躲在大哥背后的胆小鬼了,更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的。 现在变得会处理事情,考虑的也周全,也有了藩王的风范。 “开始抄家!” 朱允熥摩挲着手中的瓷杯,歪着脑袋说道:“全抄了,主谋处死,家人发配到北方的边关,凡是参与淮逆谋反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挨家挨户的抄!” 不知道是谁给朱允熥出的主意,他来到江南后,调动整个都指挥使司的兵马,从北向南,一家又一家的查,他手下的影子渗透到所有的茶馆,酒楼之处,但凡有背后诽谤皇帝谣言,直接抓人。 整个江南人心惶惶,北五府就抓了五百多户,简直比詹徽在的时候还要害怕。 “三爷,陛下派人送来密诏,让您不要借淮逆的名义四处兴起冤假错案,有就抓,没有不要为难!” 说着,何荣从怀里拿出一本黄色的锦帕,朱允熥接过后直接扔到了桌子上,说道:“不要管,继续干,出了事我担着!” “三爷,这可是陛下的,,,” 朱允熥指着何荣冷声道:“你要觉得为难,本王找别人做!” “属下愿为三爷效命!” 吃进去容易,可要想吐出来,那就难了,而且有徐王担着,那还怕啥。 何荣走后,朱允熥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大哥,这是你教给我的道理,你怎么都忘了!” “你忘了,我可没忘啊!” “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来做,江南士绅这颗毒瘤,我一定帮你连根拔掉!” 朱允熥发出阴森的冷笑,随手将没看的密诏丢进火盆之中。 ,,, 八月! 詹府迎来喜事,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门上的大红喜字极为醒目,詹家有喜,大明兵部尚书,光禄大夫,武英殿大学士,东宫太子太师詹徽的孙子娶亲,娶的还是永兴皇帝的亲妹妹宜伦公主,可谓风光无限。 向来低调做事的詹徽,这一次却没有低调,他给所有在京正六品以上的文武百官,皇亲勋贵发去喜帖,请了京城各大酒楼六十多名厨子,在家中备下了上百桌酒席,连摆两天的流水席,另外,还买了几百斤的馒头和十大缸咸菜分给过路的百姓,一时间,无数人涌向了东城的詹府。 詹徽来者不拒,无论是种地的百姓,还是乞丐,只要来了,必然能吃上一顿饱饭。 到了第三日,正式娶亲的日子,排场更大,前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府外的鞭炮声就没断绝,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就连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都敲着破碗,唱着祝福的话。 听说詹府中的两口井水都被喝干了,用掉了好几百斤的茶叶。 永兴皇帝一改往日皇室中人婚嫁抠搜的态度,赐给宜伦公主金百两,银千两,锦缎八百匹,良马二十匹,宫女十名,高丽太监二十人,各种珠宝,翡翠,戒指,手镯等物足足一大箱子,另外还有琴棋书画,锅碗瓢盆,各类官窑瓷器,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来,永兴不是一个抠门的皇帝,他对自己重视的人很大方,这点和老爷子还不一样,只要是朱家的亲人,老爷子对他们都好,而永兴只对他们长房这一支的亲人好,从他对待弟弟妹妹,还有侄子,外甥就能看出来。 大部分官员都给詹徽这个面子,特别是兵部的,几乎全部都轮流去了,蓝玉,常茂那些淮西勋贵本来就和詹徽关系不错,送的都是厚礼,徐家,郭家,也都派人去了,但凌汉,王钝这些死对头却没有露面,也没有送礼,压根不搭理詹徽。 大喜日子,皇帝亲自前来,带着皇后,大公主大丫,二皇子朱文珂,侄子朱文坤,外甥耿叡,另外皇室中的燕王朱高炽,蜀王,湘王都来了,可谓给足了詹徽面子。 第144章 百姓之言 转眼之间新朝已经七年了,大明朝逐渐褪去了洪武的余晖,迎来了蒸蒸日上的永兴新政。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甚至比前几年还要兴盛,外城摆摊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越来越多。 “小哥,这几个钱啊?” 身穿布衣的朱雄英拿起一枚十分普通,做工还算不错的簪子询问。 “八文钱!” 摆摊的小贩说道:“您给洪武通宝是八个钱,要是给永兴通宝那就是六个钱,要是宝钞,就给一贯,我在找您两个钱?” 朱雄英拿着簪子问道:“这是为何啊?” 小贩一一说道:“客人,您有所不知,永兴通宝的含铜量比洪武通宝多上两成,所以值钱一些,至于洪武宝钞,以前是不值钱,但宝钞衙门能给换银子,现在也是越来越值钱了,以前不值钱的时候都烂大街,现在值钱了,但是不常见了,听说都被宝钞衙门销毁了,发行的也越来越少!” 自从高丽被打下来后,朱雄英立马派工部带着工匠去开采铜矿,第一批铜被运来后,全部铸成了永兴通宝发行出去,而且深受民间的欢迎,因为含铜多,新钱自然就比旧钱要值钱,至于宝钞,一直在用倭国的银矿来填窟窿,看来算是快把老爷子积攒二十多年的烂账填上一半了。 “原来是这样啊!” 朱雄英拿起簪子给李婉儿戴在了头发上,歪着头笑道:“好看!” 李婉儿抿嘴一笑,说道:“三十岁了,不好看了!” 朱雄英十分霸道的说道:“朕,,,我说好看那就是好看!” “就是!” 大胖的媳妇张氏笑道:“姐姐长的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说完,用眼神狠狠地剜了朱高炽一眼。 “客人真是恩爱夫妻啊!” 卖簪子的小哥夸赞道:“要是去考科举,一定能中状元,夫人就是诰命!” 朱雄英咧着嘴笑道:“谢谢你,小哥,中状元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别人吧!” “李辰,付钱!” 朱高炽立马凑了上来,拿起一个簪子,说道:“等会,我也买一个,回头送给我媳妇,李辰,你一块把钱给了!” 李辰回头瞪他一眼,拉着脸低声嘟囔道:“我他妈的欠你的啊!” 说着,掏出一沓宝钞,取出两张递了过去,说道:“不用找了!” 小贩接过后仔细端详起来,看到上面印着的武将像,问道:“客人,这正面印的洪武爷,俺认识,反面印的这位将军是谁啊?” 李辰傲然道:“这是当年的大明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大都督府左都督,国子监祭酒,江南平章政事,世袭曹国公,配享太庙的岐阳王李文忠是也!” 一大堆头衔让这位卖簪子的小哥听懵了,说道:“你就直接说李文忠不就得了,前面那是啥啊,俺也听不懂,那啥,你有没有上面印常遇春大将军的宝钞,给俺换一张!” 李辰瞪着他说道:“没有!” “那有徐达吗,徐达也行,俺爷爷当年跟着徐达,常遇春两位将军北伐过,但没上过战场,是在后面运粮的,俺从小就听爷爷讲这两位将军的故事,特别是常大将军,那简直比戏文里的赵子龙还勇猛!” “没有!” 李辰气的大吼道:“找钱!” 小贩一脸的无辜,说道:“您不是说不找了吗?” “少废话找钱,一文都不让了!” 朱高炽跟在皇帝后面,拿出簪子放在张氏面前,低声笑道:“给你买的!” 张氏眉开眼笑的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给我带上!” “哎哎!” 大胖立马屁颠屁颠的拿起簪子,插进张氏头上,却感觉头发里是不是长石头了。 “啊!” 张氏捂着后脑勺咬着牙对着朱高炽大肚子就是一拳,大骂道:“姓朱的,你要害死我啊!” 朱雄英听后声音,立马回头问道:“怎么了?” 张氏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没事!” “哎呦,我不是故意的!” “滚,别说了!” 张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簪子都被她捏弯了,说道:“皇帝皇后在这,我给你留面子,咱回家再讲!” 几人在闹市继续逛着,走到一处摊子前停了下来,说道:“高炽,弟妹,快到晌午了,就坐在这吃点吧!” 这是一处用布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做饭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在生火,女的在擀面条,还有一个老妇人在洗菜,看到来客人了,老妇人放下手中的事情,立马招呼过来。 “几位贵客,里面请,吃点什么?” 朱雄英说道:“炒些菜,再来壶酒,几个饼子,几碗汤就够了!” 老妇人尴尬的说道:“贵客,对不住了,我们这只有汤面!” “那就来一些汤面吧!” 朱雄英也没说什么,立马吩咐李辰去别处买些酒肉过来,这小子直接跑他家的酒楼去了。 来到民间,朱雄英就喜欢和百姓聊天,这一次也不例外,随口问道:“老大娘,现在日子过的怎么样,能吃饱饭不?” 老大娘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当今的永兴皇帝,一边烧火,一边说道:“前元那会天天打仗,都是饿过来的,洪武年间分到了土地才算有口饭吃!” “那现在呢?” 朱雄英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问道:“现在这个永兴皇帝咋样?” 老妇人将柴火填进炉子里,说道:“永兴皇帝啊,那没的说,搞了一个新政,又减免农税,现在是四十税一,按人口交税,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要是以前的年景,饭都吃不上,哪里还会有余粮拿出来卖面条啊!” “客人,你还别说,这个年轻的永兴皇帝真不孬,比他爷爷洪武老皇帝还管!” 朱雄英听后,心里那是美滋滋的,忍不住的大笑道:“老大娘,要是永兴皇帝听你这么夸他,那晌午都能高兴的多吃两碗面条!” “老身说的都是心里话!” 老大娘烧着火,感慨道:“谁对咱百姓好,百姓心里都有数,别人不好说,至少永兴皇帝他心里还是装着百姓的!” 朱雄英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说道:“永兴皇帝要是在这,一定赏你!” 老妇人摆手说道:“不图那些!” 朱雄英笑了笑,又问道:“我怎么听说,这外面都在传言,说他是冒名顶替的皇长孙,压根就不是洪武爷的孙子,还说什么奸臣扶持的傀儡,说他得位不正,这是真的假的啊?” 老妇人坦然一笑,悠悠说道:“他得位正不正,和我们平头百姓有什么关系,他对我们百姓好,那我们就认他,是不是什么皇长孙又有啥啊,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换个正的坐上去,他不见得有现在这个好啊!” 第145章 杂税 这老妇人的人的一番话,让朱高炽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就连皇后和张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朱雄英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丝的笑意。 谁当皇帝,对于百姓来说,不重要,百姓才不管那些事。 只要能对他们好,那就是好皇帝,何必去惧怕那些流言蜚语,真的假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老妇人的话让朱雄英豁然开朗,让他没想到的是,百姓对他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想起这么多年的宵衣旰食,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 想起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睡过一天好觉。 想起这么多年顶着压力和骂名推行新政! 想起这么多年的辛苦,朱雄英动容不已。 “值……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明盛世不远了! “英哥!” 李婉儿紧紧的握着皇帝的手,没有说话,却好似在安慰,这么多年,朱雄英有多辛苦,别人知道,她这个皇后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没事!” 朱雄英长舒一口气,回头喊道:“再加两碗面条,今个胃口好!” 朱高炽暗骂道:“咋不撑死你!” 朱雄英聊上瘾了,索性直接拿着小凳子走了过去,坐在炉子旁,伸手拿起柴火丢了进去。 “客人,您这是……” 朱雄英坐了下来,说道:“老大娘,我闲着也是没事,过来找您说说话!” 老大娘说道:“咱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说什么话,要是说错了,您别怪啊!” “哪能啊!” 朱雄英笑道:“我就爱听您说永兴皇帝!” 大胖冷笑一声,真不要脸,上赶着让人家夸你。 李婉儿无奈的说道:“已经很久没看到陛下这么高兴过了,他心里真正装着天下万民!” 朱高炽连连点头,也不由感慨道:“他确实是个有魄力的好皇帝,有些地方甚至做的比皇祖父还要好!” 朱高炽起初是不待见朱雄英,因为他把自己当驴使,没日没夜的让自己帮他处理政务。 可后来,他慢慢发现,自己干活的时候,他也没闲着,看到他好多次趴在尚书房的御案上睡着了,有时候一夜都不睡,到了时辰直接换衣服去上朝。 他好大喜功,喜欢打仗,但却有度,有钱就打,没钱就不打,没有将庞大的军费强加在百姓身上。 在内政方面,在位这几年,推行新政,减免农税,打击士绅豪强,废除各种苛捐杂税,总的来说,做的非常不错,值得百姓称颂。 炉子前,老妇人烧着火,看向朱雄英,问道:“客人,你们是做什么的?” 朱雄英随口说道:“种地的,那个胖子是我弟弟,那个长得最好看的是我媳妇,另一个是我弟妹,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小子是我侄子!” 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朱雄英,琢磨道:“那你们家的地应该挺多吧!” “何以见得啊?” 老妇人咧着嘴,低声说道:“那两个小大姐一看就不是庄稼人,还有你弟弟,这么胖,这得吃多少粮食啊,小门小户的哪里养的起啊!” 朱雄英听后大笑不止,回头看向大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早上就能吃一整只烧鸡的人能不胖吗,就大胖这饭量,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 “老大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因为他太能吃了,遭到家人的嫌弃,他爹,就是我四叔一点都不喜欢他,小时候直接把他扔了出去,又被我爷爷捡了回来,我爷爷还就喜欢这个大胖孙子!” “咦……你爷爷还真是个好人哩!” 这老朱家幸亏是皇家,要是凤阳老家的农户,估计四叔就要把大胖送人了。 大胖并没有听到刚才的话,有什么可笑的,你丫疯了吧,真想把你塞炉子里去。 “那个……咱还是说说永兴吧!” 朱雄英收起了笑意,问道:“老大娘,这永兴皇帝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啊?” “那可不!” 老大娘坚定的说道:“一等一的好皇帝,就和戏文包青天里的那个皇帝似的,不,比那个皇帝还好!” 朱雄英听后笑了笑,心想,宋仁宗也比不过我啊,他确实也是个好皇帝,可他没有我为天下的百姓做的多啊。 “老大娘,如果你见到永兴皇帝,你想给他说什么话,或者说像你们这样的百姓还有什么苦衷?” 老妇人缓缓站起身来,用勺子搅动着开水,儿媳妇将面条下了进去,随后盖上盖子,继续烧火。 “我们只是小老百姓,能有口饭吃就满足了,还能有啥要求啊!” 老妇人悠悠说道:“咱也见不到永兴皇帝,真要见到了,一定夸夸他,这个皇帝干的真不孬啊!” “至于你说的苦衷,老身想求求皇帝,杂税能不能少收一些,我们小百姓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忙活一天,税就要交大半,最后也剩不了几个了,哎……”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什么杂税,朕……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些事?” “就是摆摊做买卖要交的占道税!” 老妇人掀开盖子,开始捞着面条,说道:“以前摆摊做点小买卖,税也交,但是不高,但最近两年突然涨了,变成三十税三了,剩下的两成就是杂税,叫占道税,这一碗面条才挣两个钱,哎……” 朱雄英疑惑道:“我记得在永兴元年的时候,朝廷就废除了这种杂税啊!” 洪武年的时候确实需要交税,但收的只是大小铺子,库房,茶楼,酒馆这样的商税。 摆摊流动都是百姓,一天不知道能卖个几文钱,税收并不重,也是三十税一。 到了永兴新朝,朱雄英有一次去城外微服私访,发现很多百姓都是拿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自己种的菜出来卖,本来就没多少利润,觉得扣百姓这仨瓜俩枣的实在没啥意思,回去后把百姓的这项商税给废除了。 洪武朝的商业并不景气,一年都没几个钱,朝廷财政还是主要还是以农税为主,靠收商税早饿死了。 “朝廷定的税,我们这些百姓哪里知道!” 老妇人端着面条,儿媳妇浇上卤汁,说道:“客人,面好了,吃饭吧!” 朱雄英没有说话,默默的坐了回去,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朱高炽撇撇嘴,心想,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了,属狗脸的啊! 李婉儿关切的问道:“英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吃面吧!” 朱雄英拿起筷子,吹吹热汤,自己吃了起来,回头喊道:“爷们,有蒜吗,拿点!” “有,客官也喜欢吃蒜啊!” 老妇人的儿子,立马送来半小碗剥好的蒜,说道:“客官,您慢用,不够还有!” “谢了!” 朱雄英喊道:“爷们,有个事我想问一下!” “哎,您说!” 朱雄英放下筷子,问道:“刚才听你老娘说,你们摆摊做小买卖还是要交杂税,这钱都是谁收的?” 第146章 皇帝的小舅子 那中年汉子想了想,说道:“听说是叫什么税课司的老爷们!” 税课司局在明朝初期主要负责正赋的征收,也就是农税,同时也包括商税的征收。 这个衙门分为宣课司和通课司,前者负责在京官店的商税征收,后者则负责府州县官店的商税,以及税率的调整和征收方式。 “朝廷明明废除了摊位杂税,这又是谁收的,还比提前多了两成?” 大明从来没有三十税三的高税率,朱雄英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盘剥百姓。 “是课税司的老爷们啊!” 中年汉子琢磨道:“我听人说,好像是皇帝的小舅子,姓什么来着,我也忘了!” “啥?” 朱雄英顿时愣住了,自己哪来的小舅子,皇后李婉儿有个弟弟,可那是堂弟,临安公主的儿子,刚晋升韩国公的李芳,那小子绝对不会干这事的! 张月压根就没有弟弟,徐妙锦有两个哥哥,徐家家大业大的,俸禄都吃不完,不可能去讹诈百姓这点小钱,徐允恭安分守己,徐膺绪常年镇守大同,更何况这二人是大舅子,也不是小舅子啊。 “朕……真是岂有此理,皇帝哪来的小舅子?” 中年汉子说道:“这我哪知道啊!” 朱高炽坐在一旁吃着面条,也听明白大概怎么回事了,有人打着皇亲的名义敲诈百姓,真是找死啊。 朱雄英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自己从哪冒出来一个小舅子。 李婉儿问道:“英哥,会不会是芳弟?” 朱雄英摇头道:“绝不可能,李芳要能干出这样的事,临安姑姑能抽死他,再说了,他要缺钱可以直接问朕要啊,看在姑姑的面子,朕一定会给他的!” 硬要说皇帝有个小舅子,那只能是李芳了,但这事和他绝对没有关系。 李婉儿说道:“那直接去税课司局问问就查到了!” 朱雄英点头道:“吃饭,吃完饭去税课司局,朕亲自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小舅子!” 一碗面条吃完,朱雄英也差不多饱了,正准备起身,李辰满头大汗,提着两个食盒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陛……陛……下,菜来了!” 朱雄英站了起来,瞪着他问道:“你去辽东买的菜?” “不是啊,我怕外面的饭菜不对您的胃口,就跑到我家最近的一处酒楼,让厨子现做的!”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下次可以去辽东买!” “这……这太远了吧!” 朱高炽凑过来笑道:“让你去买点菜,你在附近摊子随便买点来就是,陛下真要挑剔,就不会坐在这吃面条了,你啊,比你爹差远了!” “把饭钱给了,跟上去吧,陛下都走了!” 李辰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盒,开始掏银子,嘴里骂道:“我呸,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还有脸提我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逛花船都是打着我爹曹国公的名号,真不要脸!” 一路上,朱雄英不断询问,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三十税三。 朱雄英已经没有游闹市的心情了,直奔课税司局衙门。 “朕次次微服私访都能发现问题!” 朱雄英说道:“上次在江宁,看到百姓拦轿伸冤,地方官员不解缘由,直接驱赶,不管不问,还有去年,高醇巡检司抢占百姓农田……” “还有那年的徽州民变,你和朕一起去的,那个王景辉在地方胡作非为,巧立名目,鱼肉百姓,这才激起了那场民变,死了多少人啊!” 朱高炽感慨道:“陛下,其实你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欲壑难填,人心不足,有些事情不可避免!” 朱雄英冷声道:“你说的道理朕都懂,不能因为不可避免就不去做,就任由他而去……” “说这些话,你会认为朕不懂政治,认为朕的想法太过天真,可你想过没有,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的人太多了,总认为朗朗乾坤被乌云所笼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才导致有更多的乌云出现……” “当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那百姓就永远都见不到青天了!” “那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都不用下什么罪己诏,自己抹脖子向万民谢罪吧!” 朱高炽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朕要不出宫,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朱雄英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继续说道:“这还是在城外,都没出应天府的地界,就能出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向朕禀报,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朕要不出宫,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百姓会认为朝廷废除杂税就是一句屁话,永兴朝还不如洪武朝,越过越回去了!” “天子脚下尚且都敢欺上瞒下,地方上可想而知……” 朱高炽无奈的说道:“陛下,这种事毕竟还是少数,咱们大明朝的官员多数还是清廉忠贞之人!” “你说反了吧?” 朱雄英冷冷一笑,问道:“清廉……都是表面清廉,背后就不知道了,锦衣卫一双眼睛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朕都懒得监视他们了!” “就朝中的这些能臣干吏,国之栋梁,你掰开你的手指头数数,看看有几个干净的,你敢替他们的清廉作保吗?” 朱高炽被说的无言以对! “皇爷爷对贪污害民之事,绝不容忍,朕也一样,查到一个抓一个,抓到一个杀一个!” 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课税司局衙门,朱雄英刚要走进去,却被门口的衙役拦了下来。 “什么人,衙门都敢闯!” 李辰立马拔刀相向,呵斥道:“滚一边去,陛下都敢拦,活够了是吧!” “他……他是陛……陛……” “你闭嘴吧!” 李辰一把推开衙役,态度强硬的说道:“让开!” 朱雄英大步走了进去,其他人跟在身后,不远处一位身穿蓝袍的年轻人正好路过,看到朱雄英那是惊讶不已。 “姐夫!” 朱雄英一愣,只见那人从身穿布衣的皇帝身边走过,直接来到大胖身边,笑道:“姐夫,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朱高炽使个眼神,张氏咧着嘴,二人都在示意着什么。 “姐夫,我正要你去找你呢!” 那年轻的官员并没有明白过来,笑着说道:“我听说朝廷开海了,我准备弄几条大船下海做点生意,你和兵部的詹徽熟不熟?” “你帮我弄几条大船吧,还有,听说市舶司是曹国公掌管,你给他说说,给我弄一张下海的凭证!” “姐夫,你说干什么生意最挣钱,要不我弄点粮食去卖吧!” 第147章 谈点买卖 “哎呦,我曹,你丫的……” 大胖指着这位称呼自己小舅子的年轻官员,那是憋不出话来了。 张氏急忙说道:“克俭,别胡说八道,这是皇……” “咳咳!” 朱雄英故意咳了两声,打断她的话,手已经拍向那年轻官员的肩膀上。 “这事用不着你姐夫,我就能给你办!” 朱雄英十分和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是何官职?” “课税司局下,宣课司大使张克俭,正七品大员,掌管京城所有杂税税收!” 张克俭看着朱雄英穿着一身布衣,琢磨道:“我瞅你这身打扮,也不像能办事的人啊!” 朱雄英冷笑道:“你问问你姐夫,我能不能办事!” “姐夫!” 张克俭回头指着皇帝问道:“他能办事?” 朱高炽刚要提醒小舅子,但看到皇帝正在瞪着他,只得说道:“能,这天底下就没他办不了的事!” 张克俭立马眉开眼笑,连忙客气的拱手道:“这位贵人,在下刚才失礼了,瞧您气宇轩昂,一定是宫里的吧,可否给在下透露一二!” 朱雄英随口道:“别问了,问出来能吓死你!” 张克俭又仔细瞧来瞧,心想,这人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能是多大官,该不会是哪个皇子亲王吧,可这话也不敢问啊。 管他呢,只要能办事就行,再说了,姐姐和姐夫都在这呢,又出不了什么事。 “贵客,咱们大堂说话!” 张克俭一副谄媚的样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朱雄英倒也不客气,大步走了进去,理所应当坐在主位之上,张氏都急死了,连忙低声说道:“我咋感觉要出事啊,你想办法给克俭说说,那可是皇帝啊!” 朱高炽满是无奈,说道:“这个蠢货自己上赶着,我能有什么办法,刚才皇帝都在瞪我,你没看到啊!” “我不管,你可不能让克俭出事!” 朱高炽立马走了进去,说道:“赶紧的吧!” 大堂内,张克俭亲自倒茶,坐在朱雄英身边,笑着问道:“贵人,你能和兵部的詹徽能搭上话吗?” 朱雄英笑道:“老熟人了!” “太好了!” 张克俭激动起来,又问道:“曹国公可熟悉?” “那太熟悉了!” 张克俭继续问道:“那船和经商的凭证,你能帮我解决吗?” 朱雄英喝着茶,吐了一口嘴里的茶叶,悠悠说道:“一句话的事!” “哎呦,那可太谢谢您了,我可常我姐夫常提起您,说您是侠肝义胆啊!” 张克俭立马起身行礼,说道:“贵人,您放心,我不会忘了您的大恩,等到下海挣了钱,咱们二八分!” 朱雄英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张克俭还沉浸在美梦之中,趁机又问道:“贵人,不瞒你说,我也不太会经商,您说下海卖点什么能发财,就外面那些国家喜欢什么东西?” 朱雄英想都没想,说道:“盐铁都是好东西,让你姐夫给你弄点,拉出去卖,一定能发财!” 朱高炽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这,,,这不太好吧!” 张克俭担忧道:“私贩盐铁违反大明律啊,被查到要杀头的!” “有你姐夫在,怕什么啊!” 朱雄英笑道:“出了事有你姐夫给你顶着,他可是燕王啊!” “你说的也是!” 张克俭嘿嘿一笑,突然又问道:“还有没有比盐铁利润更大的买卖?” “有啊!” 朱雄英小声说道:“兵器,盔甲,火器,各种军械利润更大,你要不要?” 张克俭不敢置信的说道:“这些东西你都能弄来?” “那可不!” 朱雄英笑道:“这些东西算什么,你只要想要,洪武大炮我都能给你弄来!” 眼看越说越离谱,朱高炽立马猛咳了两声! “姐夫,你病了?” 张克俭满是关心的说道:“姐夫,您得好好保重身体啊,我这以后还得指望您升官发财呢!” 说完,立马看向朱雄英,笑呵呵的问道:“洪武大炮,我听说过,大明最厉害的火器,这玩意拉到外面能卖多少钱啊?” 朱雄英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你把洪武大炮对准他们,随便你开价,没人敢还价,卖多少钱,那还不是你说的算!” “嘿,有道理!” 朱高炽扶着额头,已经彻底无语了,自己这个小舅子真是蠢到家了,洪武大炮,你也敢想,那可是最顶尖的火器,管控的极为严格,每一座都有编号,每隔几个月就要核查一次,一旦丢失,上到指挥使,下到百户全部问罪。 朱雄英喝着茶水,说道:“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弄来,但是我不能白给你啊!” “那是,那是!” 张克俭尴尬的笑道:“我懂,我都懂,贵客,你能弄来多少洪武大炮?” “你有多少钱,我就能给你弄来多少东西!” 朱雄英冷笑道:“不怕你吃,就怕你吃不下啊!” 张克俭考虑着说道:“我看这样吧,你先帮我弄来下海的凭证和海船,我给你三万两银子,算是打点,也算是定金,另外货弄来后我先拿去卖,除了两成利润外,我在把货钱给你,由我姐夫燕王作保,如何?” 朱雄英冷声问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宣课司大使,一个月俸禄六七石而已,你哪来的三万两银子?” “这,,,呵呵,,,” 张克俭明显不愿意说。 朱雄英立马起身,说道:“你要不说,我也不勉强,那你找你姐夫办吧!” 张克俭顿时急了,连忙拦了下来,说道:“贵人,别走啊,听我说啊!” “刚才都说了,我在宣课司当官,掌管整个京城的杂税,那税粮送过来,随便抓一把也够吃了!” 此话一出,朱高炽震惊了,张氏吓得脸色苍白,搞了半天,原来巧令名目,敲诈百姓的贪官污吏原来是小燕王的小舅子。 朱雄英脸色冷峻,说道:“原来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你还真是个狗东西!” 张克俭还没有听出言外之意,陪着笑脸说道:“这当官就是为了发财啊,不捞钱你还当什么官,再说了,我不干还有其他人干,那些百姓在路边摆摊,收他们点占道税也是应该的啊,这哪有不交税的道理啊!” 朱雄英直接被气笑了,问道:“你在宣课司的官是谁帮你弄的?” 朱高炽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张克俭张口就来,说道:“还能有谁,我姐夫啊!” “对不对,姐夫!” 张克俭呲着牙笑道:“我还好好谢谢你呢,这样吧,晚上我请客,咱们一起吃顿饭,好好商量一下下海做生意的事!” 朱高炽气的满脸通红,再也受不了这个蠢货,怒吼道:“吃你妈个头,这是陛下!” 第148章 法不容情 宣课司大堂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张克俭整个人呆若木鸡,他努力的咽着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姐……姐夫……他是皇帝,你没搞错吧?” 说着,还回头看了朱雄英一眼,这才想起刚才的话。 他和兵部尚书詹徽很熟,认识曹国公,一句话的事,他还能弄来盐铁,甚至洪武大炮,就是藩王他也不敢碰这些东西啊。 朱高炽呵斥道:“你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张克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全身开始发抖,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臣不知是陛下驾到,狂妄自大,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恕罪!” 想到刚才的言论,张克俭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 “刚才谈的挺好啊,你这是干啥啊!” 朱雄英脸色冷峻,说道:“不过你这个人不地道,三万两银子,又当定金,又作人情,拿货不给钱,空手套白狼,靠着你姐夫的名号硬啃,这买卖可不是你这么做的啊!” “臣有罪!” 张克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都在打颤,说道:“臣只是嘴上说说,岂敢做那违反朝廷律令之事啊,请陛下明鉴!” “朕已经明的不能再明了!” 朱雄英质问道:“你说你是皇帝的小舅子,你姐夫什么时候当的皇帝?” “燕王,你当皇帝了?” 这话可把朱高炽吓的不轻,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脸颊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陛下,这……这……你是知道臣的,这从何说起啊!” 朱雄英没有理会他,冷声道:“张克俭,你打着皇亲的名义,利用宣课司的权利,巧立名目,向百姓敲诈杂税,还取了一个新鲜的词,叫什么占道税,那地是你家的,还是道是你修的?” 张克俭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说话就能免罪吗?” 张克俭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道:“陛下,臣错了,请饶臣一命吧……” “姐夫,帮我求个情吧!” “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我不想死,帮我求求陛下!” 朱高炽双眼紧闭,无奈摇头,他太了解永兴了,这就是个眼里不掺沙子的人,他大权在握,文有詹徽,武有蓝玉,都是绝对忠于他的心腹,不需要考虑任何势力的平衡,也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老头子都管不了他,皇室又算个屁啊! “混账东西!” 张氏没有哭闹,也没有求情,而是一巴掌抽在张克俭脸上,呵斥道:“不争气的东西,就是父亲从小把你惯坏了,这才导致你犯下大错!” “姐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克俭哭着抱住朱高炽的腿,哀求道:“姐夫,你说句话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滚!” 朱高炽一脚踢开他,无奈的说道:“陛下,张克俭犯下如此恶行,真是死有余辜,但……” “但臣还是要厚着脸皮想为他求个情,这两年向百姓收的税钱,让他全部还回去,充为劳役,发配汉北之地十年,将功赎罪!” “臣举荐不明,用人不当,私心作祟,以权谋私,当为同罪,请陛下赐罪!” 张氏行礼道:“妾身教弟不严,这才导致他犯下大罪,妾身也有罪,请陛下赐罪!”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如果是皇爷爷在这,他老人家会怎么处理这样的贪官污吏,害民之贼?” 朱高炽惊出一身冷汗,说道:“会……会处死!” “错!” 朱雄英一字一句的说道:“按大明律令,凡官员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者,处剥,皮,萱,草之刑!” 听到这四个字,张克俭直接吓晕了过去。 张氏顿时急了,对着皇后行礼,哀求道:“皇后娘娘,皇嫂,姐姐,您给求个情吧,只要能保住克俭一条命,怎么罚我们都认!” 李婉儿叹息道:“皇爷爷曾经多次警告过我,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拒绝了,但还是上前说道:“陛下,咱们走吧,这件事就让燕王夫妇自己处理吧!” 朱雄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张氏愁苦问道:“皇后这是……” 朱高炽叹息道:“皇后这是给咱们找台阶下呢!” “克俭怎么办?” 张氏一改往日强势的态度,说道:“当家的,你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当初就不应该让他来京城,更不应该让他当官!” 朱高炽咬着牙说道:“现在好了,闯大祸了吧,鱼肉百姓,永兴最见不得这种事!” “救个屁,赶紧死了拉倒,省的连累咱们!” 张氏哭着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敢情他不是你弟弟啊,要是老二,老三犯错,你就算跪死在奉天殿也得保住他们!” “说这些干啥,老二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呢!” “克俭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以后你自己带着瞻基过吧!” 张氏哭着离开大堂,她不是不明是非的人,自己弟弟干的那些事也确实该死,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朱高炽气的无话可说,对着昏迷的张克俭就是两脚,这个蠢货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回宫的路上,李婉儿忍不住说道:“陛下,妾身不是要干政,以后处理朝政还要靠小燕王帮衬……” “英哥,我不是要帮他们求情,杀不杀那个张克俭,和我没有关系,就怕以后小燕王会和你生出间隙,要是怠慢了政务,到时候受累的还是你啊!” 朱雄英摇头道:“小燕王心眼没这么小,他自己姓朱还是姓张,还是分得清的!”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毕竟不舒服啊!” 李婉儿继续说道:“英哥,以后你用到小燕王的时候多着呢,允熥常年不在,家事国事也就能和小燕王说说……” 朱雄英却听不进去这些,说道:“不用说了,张克俭必死!” 回到宫里,屁股还没坐稳,礼部尚书王钝求见,都在殿外等半天了,真是一点都不让皇帝闲着! 心情烦躁的朱雄英问道:“什么事?” 王钝拱手道:“陛下,礼部前往安南调查胡氏的官员回来了!” “礼部员外郎杨渤前往安南国内,亲自走访调查数月,陈氏确实无后,胡汉苍也确实是陈氏的外甥,被安南百官和百姓拥立为国王,且深得民心,安南使臣所言一切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胡氏再次请求天朝降恩,正式册封其为安南国王!” 第149章 李增枝 安南情况一切属实? 这有些出乎朱雄英的意料了,安南使臣在朝贡的那套说辞,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 传承二百年的安南王室陈氏一族就突然绝后了,连个姓陈的旁支都找不出来,最后传到外甥,姓胡的手上,而且安南的臣子和百姓都支持。 扯尼玛淡呢!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你确定安南的一切都属实?” 王钝拱手道:“陛下,臣不敢隐瞒!” 朱雄英倒是没在质问什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拟定诏书,正式册封胡氏为安南国王,这事你们礼部去办吧!” “臣遵命!” 王钝走后,朱雄英立马吩咐道:“来人,传朕的口谕,前往汉北,让何福八百里加急,前往京城面圣,朕有大事安排!” “另外,再传口谕给户部,准备一万人一年的军费和粮草,武器,盔甲等,立刻运到广西,告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从西南各都司,包括沐家的军队,珉王,靖江王的护卫,各都指挥使司,卫所,乃至所縻卫,土司私军,各挑出三十到五十名身材矫健,善于奔跑,攀爬的士兵,前往桂林集合!” …… 江南,松江! 正值入秋时节,海风吹拂,带着嘶嘶的凉气让人心脾气爽。 自朝廷正式开海后,四大港口顿时热闹起来,每天下海经商的船队高达十几个,这是船队,不是船,至于下海捕鱼的渔民,那是数不胜数,海禁三四十年了,海货都快泛滥了,不用远入深海,岸边附近海域就能满载而归。 松江不仅有港口,市舶司,海税司使衙门也在此处。 也就是说,想下海经商,就必须来松江,到海税司衙门来办理凭证,有个这个衙门发的凭证才能合法的下海,不然就是走私。 而且李景隆还有一个靖海将军的头衔,可以调用一部分海上水师。 市舶司有衙役和文吏,港口也有三千名士兵驻守,这些都在曹国公手中握着,别看皇亲,勋贵,文官,武将都想吃一口开海的蛋糕,但只要李景隆不说话,他们一个木板都别想碰到海水。 一旦发现谁敢私自下海经商,立马出动水师去抓人,背靠皇帝,谁的面子也不给。 来到松江后,李景隆立马派人在港口十里外修了一座箭楼,说是箭楼,其实和一座小塔似的,虽然比不上宫里的那座望江楼,但坐在上面喝酒吃饭,吹着海风睡觉还是不错的。 平时没事的时候,曹国公就喜欢躲在这上面,没办法啊,找他办事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些人不想见,也不想办,却又不得不见,不得不办。 不过,能不见的人尽量不见,能不办的事就尽量不办。 “大哥!” 一位身穿锦衣,和李景隆有几分像的中年快速爬到箭楼之上,喘着粗气,扶着栏杆说道:“我说大哥,你还睡着呢,衙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呢!” 这个人叫李增枝,是李景隆的亲弟弟,五军都督府的佥事,不过兄弟俩早就分家了,也不经常见到,李增枝也不住京城,早在荆州安家,名下良田,佃户数以万计。 当然,和李景隆这个李家嫡长子没法比,李增枝分走的家产不过是李家财产的九牛一毛罢了。 李景隆来松江之前,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的事,特意向皇帝奏表,把自己的弟弟调来帮自己。 皇帝可不管这些,只要把开海的事办好,要什么给什么。 “不见!” 李景隆半躺在椅子上,不耐烦的说道:“该给办的你就给办,不该办的就轰走!” 李增枝愁苦道:“大哥,这次来的几个人不一样,我有点拿不准,你还是自己亲自过去看看吧!” 李景隆坐了起来,问道:“谁啊?” “还能有谁,就城里那几个!” 李增枝冷笑一声:“他们不买我的账,非要和你有大事要谈!” 李景隆没有说话,立马换成官服,走下箭楼,来到商税司衙门口。 虽说是烈日当头,但早已站满了前来办事的商人,士绅。 “曹国公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无数的商人涌了过去,却被持刀的卫兵呵退。 李景隆压根没理会这些人,大步走进衙门之中,只见大堂中横七竖八坐着几个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喝茶。 “呦,曹国公来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笑呵呵的拱手! 李景隆仔细一看,原来是蓝玉的义子蓝太平。 “曹国公,你可是让我们好等啊!” 常家老三常森也站了起来。 后面还跟着一些文官武将,有些都是熟面孔了。 “忙啊!” 李景隆摆手道:“承蒙朝廷和陛下的信任,肩负开海的重任,那是一刻都不敢怠慢啊,就怕哪些地方没有做好,上对不起朝廷陛下,下对不起渔民百姓啊!” 常森笑着附和道:“曹国公忧国忧民,万分辛苦,实在令我们敬佩!” “辛苦谈不上!” 李景隆笑道:“为陛下做事,就是累死也值啊,你们说对吧?” “说的是啊!” 这些场面话让蓝太平和常森几人有些接不住! “曹国公,其实我们几个来松江……就是想找你叙叙旧……” 几个人假意的客套着。 “好啊!” 李景隆笑道:“中午都别走了,我让增枝设宴款待大伙,我还要去市舶司,港口那边视察!” “不是我不亲自做陪,实在没办法啊,陛下交代的事情,不敢有一丝大意,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就算跳海也对不起陛下啊!” “几位,见谅,见谅!” 说要,立马转身走人,几人立马坐不住了,连忙喊道:“曹国公,别急啊,我们来找你有大事相商!” 就知道几个人不会闲着没事来看自己,一定没安啥好心。 “有事啊,你们不早说啊!” 李景隆坐了回来,说道:“能帮的我一定帮,能办的我一定办!” 老李心中已经猜到了,他们要办的事情一定不太好办,而且八成不合规矩。 “曹国公请看!” 常森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些珠宝类的东西,笑道:“这是我大舅给你的,虽说你也不差这点东西,但规矩就是规矩,是个意思!” 李景隆眉头一皱,问道:“梁国公送的?” 蓝太平说道:“那还有假!” 李景隆又问:“是梁国公让你们来的?” “没错!” 常森笑道:“我大舅如今正在司马院练兵,走不开,这才派我们俩来跑腿!” 第150章 买船 这话让李景隆有些怀疑,要是以前的蓝玉,看到发财的机会,必然会掺一脚。 可现在的蓝玉经历几场大起大落早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高丽之战大获全胜,皇帝赐他的金银宝钞一概没要。 这事八成是这俩货背着蓝玉,假借他名号干的。 蓝玉曾经干的那些烂事,什么杀人抢劫,侵占土地等,其实很多都是他那些义子打着他的名号干的,最后都算到他头上了。 “二位兄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梁国公能把这个字改了,那是相当的不容易,这些年也被不断的打压,也就新朝这几年过的还算好点,我老李看着都心疼!” 李景隆十分严肃的劝道:“咱们几家都是皇亲国戚,咱们这些当小辈的可不能给他添麻烦啊,做什么心里都要有数!” 别他吗的再坑你们爹舅了,他这几年也不容易了! “九江啊,瞧你说的,我们哪能干出那事啊!” 这一声九江让李景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说道:“我和陛下平辈,陛下可从来没直呼过我的名字,向来都是曹国公!” 以前咱们老子都活着的时候,显不着我们,你叫我小名,我不挑你的理,现在我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求我办事,叫我小名,合适吗? 常森现在还是个十二卫的佥事,蓝太平是地方的卫所指挥使,而李景隆的官职和头衔一页奏本都写不完。 地位上的差距,不能说有多远,至少是从辽东到安南的距离。 要是蓝玉和常茂来了,还能给点面子,他们二人要是还敢像以前一样欺负李景隆,皇帝饶不了他们,至于说去李家的酒店吃饭不给钱,那是不给他们一般见识。 “曹国公,是我说错话了!” 一向强势的常森主动低头了,毕竟求人办事…… “都是自家兄弟,什么错不错的!” 李景隆也没有端着,而是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对了,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蓝太平立马说道:“那我就直说了,这不朝廷开海了,我义父也想下海做点小买卖……所以找你……” 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这事,李景隆低声问道:“不会是倒腾火器,卖大炮吧?” 蓝太平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曹国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别看我整天咋咋呼呼的,我就算有九颗脑袋也敢啊!” 常森也说道:“你就放心吧,不该碰的东西,一概不会碰的!” “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李景隆悠悠说道:“东西你们拿走,下海的凭证我现在就让人去办,朝廷有规定,官身不得经商,你们把人找好!” “还有,我得提醒你们一句,下海的时候别想着夹带什么私货,港口都有巡海御史,那些人一点情面都不讲,已经抓到好几个了,商船没收,人被吊死扔海里去!” 谁知蓝太平,常森二人听到此话,对视一眼后,顿时笑了起来。 李景隆可不管这些,吩咐道:“增枝,晌午替我好好招待一下,我还有事,就……” “曹国公!” 常森立马说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事相求!” 李景隆瞥了二人一眼,本不想再搭理,却也没办法拒绝,毕竟几家的交情放在哪呢。 “说吧!” 这态度不咸不淡的,就是不想办! 常森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想下海做点小买卖,但是没船啊!” “没船去买啊!” 李景隆有些无语了,咋的,我没收你们的东西,给你们办了凭证,这还不够吗,难道我还得再送你们船啊。 这要换了别人,早就被轰出去了! “要不你帮我们去买吧,我们多出钱,就算给你的辛苦费啊!” 常森说的十分认真,李景隆却非常不耐烦,我缺你们那几个辛苦钱啊。 “这事你们应该去找兵部的詹徽詹部堂啊,陆家的船厂现在都归朝廷了,陛下划给了兵部管!” “以梁国公和詹部堂的交情,不会多收你们钱的,你们找我有啥用,我这是商税司,不是造船厂!” 常森却为难道:“这些我们都知道啊,也找过詹徽,他说没有船卖!” 在朝廷开海之前,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有人早就嗅到了商机,提前购买,定制了海船,而作为江南最大造船业的陆家也把所有的船业卖给了朝廷。 朝廷收购后就给了兵部管理,换而言之,陆家的船厂现在是军工,和火药局,科技院一样,都是为朝廷生产军用装备的。 现在这些船厂专门为朝廷生产大型战舰和海上战船,不造商船。 詹徽要是敢把战舰战船卖出去,除非他嫌自己命长了。 找他买船的人不在少数,不管是谁,一概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其实他完全可以偷摸造些商船卖出去,但詹徽却不屑这么做,他现在是最有权力的文官,皇帝的肱骨之臣,孙媳妇又是公主,才不会整这些屁事。 再说了,宜伦公主带到詹家的那些嫁妆都花不了! “没有詹屠夫,你们还吃不了带毛的猪了!” 李景隆接着说道:“江南又不止一个陆家有船厂啊,其他船厂也能造商船,去买啊!”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 常森颇为气愤的说道:“那个詹徽做的可够绝的,他不仅掌管陆家的船厂,还把江南另外几个大船厂也给包了,还给了定金,这些生产出来的商船现在都动不了!” “我去问过詹徽了,他说都是朝廷的意思,我不信,这个老东西说不信去问陛下,还说你是陛下的亲舅舅,说不定陛下批你几艘战舰去下海做买卖!”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看他就是想全部留着,自己发财!” 听到这些话,李景隆心中开始不断思考起来,众所周知,詹徽贪权,却不贪财,他这样做肯定有其他目的。 掌控整个江南的海船,就相当于掐住九成商人的命脉,这些商人当然也包括皇亲勋贵,文官士绅。 而且这么大的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皇帝知道,却没有处理,也就是默认,那这件事就显而易见了。 “船的事我帮不了,你们只能另想办法了!” 什么烂事都来找我,我又不欠你们的,皇帝的事我可不想掺和,詹徽搞他的船厂,我搞我的海税司,又没有冲突。 常森赶忙说道:“曹国公,你能帮啊!” “我咋帮?” “把你李家的船匀我们几个,我们花钱买!” 李景隆转头问道:“增枝,咱们家有船吗?” 李增枝笑道:“咱家哪来的船啊,马车倒是有,回头送一辆给两位,四驾的,都是草原上的良马,能跑四百里,鞭子一抽,一口气就回到京城了!” 第151章 李家的新盘子 “说什么屁话呢!” 蓝太平拍案而起,这暴脾气说来就来,很明显感觉到李家哥俩是在挑战他们。 常森还算理智,将他按了回去,说道:“既然你们也没有,那我们也不勉强……” “刚才听你说,海税司没收了许多不法商船,卖我们几个!” 从他们刚才的笑意中,李景隆就猜到他们要提这件事。 “二位,所有没收的不法商船都被巡海御史登记在册,只要你们能把巡海御史买通,我这没二话,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收买御史,这就是个笑话! 朱雄英派来的巡海御史全是都察院的硬骨头,你今个收买他,明个他就能把你告到皇帝那。 皇帝要是不办你,御史就会骂皇帝,逼的皇帝不想办你也得办你。 常森冷着脸问道:“照你这么说,就是一点忙帮不上了?” “确实无能为力,你们也别为难我!” 常森冷笑道:“什么交情,都是屁,曹国公,你现在得势了,我们认,以后你可别有事求到我们常家,蓝家头上!” 蓝太平冷哼一声,说道:“打高丽的时候,你儿子军功第一,知道为啥不,因为李辰的军功都是我义父一口又一口喂给他的!” “为啥喂他不喂别人,看的还不是两家的交情!” “以后有了战事,少不了我们哥几个冲锋陷阵,你最好去求陛下别让李辰去,不然,我让你儿子第一个扛着梯子去攻城!” “曹国公,你就看我能干出这事不!” 这话可把李景隆吓的脸色大变,这以后打仗还真少不了这些骄兵悍将,万一皇帝再把李辰派出去历练,这些人背后使个坏,可就真回不来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到时候都没有说理的地,蓝玉的这些义子啥事干不出来。 李家可就李辰这一根独苗啊,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犯不着得罪这些人。 “哎呦,二位啊,这说的什么话啊!” 李景隆连忙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这些事我还能不清楚啊,犬子能有今天,还不是你们这些叔伯大爷的照顾……” “再说了,咱们几家那都是换命的交情,到了咱们这一辈绝对不能断了,得处下去啊!” “至于你们刚才说的事,确实难办,不过,却也不是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常森立马大笑起来,说道:“就说曹国公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对吧,太平!” 蓝太平也不矫情,立马抱拳道:“刚才我胡乱放屁,曹国公别放在心上,以后李辰上了战场,我不仅拿命保他,再用军功给他喂成国公!” “蓝将军哪里话啊!” 李景隆笑着摆手道:“犬子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们了!” “都是自己家孩子,说麻烦就见外了!” 李景隆走上前,揽住二人的脖子,低声说道:“江南的船估计都被詹徽垄断了,你们就别想了,其他地方就算有,估计也早被别人买走了,我这的船都是赃物,不能卖给你们……” “但你们想想,靠海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船,有船就会有船厂,这天下之大,又不是咱们大明一个国家靠海啊!” 二人就算再没有脑子,也听明白了,笑道:“曹国公,高,还是你这脑子好使啊,哈哈……” 李景隆同样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明白,明白!” 常森拉着蓝太平说道:“曹国公,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蓝太平还把那盒珠宝抱走了! 李景隆装作没看到,客气道:“这么急啊,留下吃晌午饭再走吧,这都准备好了!” “下回吧!” 二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增枝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唾弃道:“我呸,什么玩意!” “算了,增枝,这些人不按规矩办事,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李景隆喝了口茶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差不多了!” 李增枝说道:“从汉北买来的二十艘商船明个就到,靖海侯吴忠亲自帮着从海上运来的,另外从安南买的那十艘,要晚几日了!” “大哥,你买这些旧船做甚,要买就买新船,咱家又不缺这点钱!” 李景隆笑道:“这不是钱的事,造新船压根来不及,想吃肉就要尽快下海,也就这两年的事,等到朝廷的船下海,恐怕就只能喝汤了!” 李增枝连连点头,说道:“大哥,你让我买的那些烂船也快从荆州运来了!” “好!” 李景隆吩咐道:“到时候把所有船全部运到嘉兴府,海宁卫的指挥使是咱爹当年的老部下,到时候会帮忙的……” “陆家那边也商量好了,到时候会派一些工匠过去帮忙修船,该拆的就拆,该换的就换,不要心疼钱,缺东西就找陆家买,实在不行从赃船上调换,一定要保证船够结实,经得起风浪,这些事你要亲自盯着!” “明白!” 李景隆事事都能考虑到,又问道:“货物准备如何了?” 李增枝胸有成竹的说道:“已经和周家谈好了,先拿三千斤茶叶,另外还有一千件瓷器,傅友文大人帮的忙,织造局也没有多少丝绸,这个确实搞不到多少,索性我就没要,不过陆家已经接收丝绸生意,明年就能下来大量蚕丝,这个到时候可以再谈!” 李景隆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詹徽那边不要担心,就算被他知道了也不会捅到皇帝那,就算捅到也没事,无非就是骂一顿,罚点俸禄!” 李增枝笑道:“大哥,我都明白,只要咱舅爷还活着,咱李家只要不造反,就永远倒不了!” “那你也不能仗着这层关系肆意妄为!” 李景隆提醒道:“咱舅爷都那个岁数了,还能护咱们多久,陛下可是看人下菜,你对他有用,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要是没用,该滚哪滚哪去,什么狗屁皇亲,就不认你!” “你看着吧,咱舅爷哪天要真走了,陛下一定会清理一批不干活,吃闲饭的皇亲!” 李增枝说道:“那也清不到咱家头上!” “你办事稳着点,别让陛下为难,知道不!” 李增枝笑道:“大哥,我虽然不如你,成大事不足,做小事还是有余的!” 李景隆之所以把李增枝调来,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让他打理李家的生意,毕竟这个盘子实在太大了,必须要用自家人。 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景隆也松了口气,交代道:“增枝,和这些巡海御史要打好关系,身份要放低!” “另外,各部,衙门,卫所,该打点的记得要打点,出手大方些,投其所好,别人可以不要,但咱们不能不送!” 第152章 太子冼马杨溥 皇宫,尚书房外! 朴不了带着几个小太监守在殿外,不远处,朱高炽,朱椿,朱柏三个亲王,穿着蟒袍走了过来。 朴不了连忙迎了过去,拱手道:“奴婢见过蜀王千岁,湘王千岁,燕王千岁!” 朱高炽提了提御带问道:“朴公公,陛下在尚书房干啥呢,今个心情如何?” 朴不了低声说道:“陛下在和翰林院的进士老爷谈国事呢,大公主也在里面,心情还算不错!” “翰林院的哪位啊?” “听说叫杨溥!” 朴不了提醒道:“几位千岁,你们还是等一会儿吧!” 大殿内! 和皇帝岁数差不多大的杨溥站在御案面前,十分的恭敬,大丫开口说道:“杨先生,你坐下说话吧!” 朱雄英接着说道:“朕向来敬重读书人,问奏时都是坐着答话,你也不例外!” 历史上的三杨,朱雄英最欣赏的不是西杨杨士奇,也不是东杨杨荣,而是眼前的南杨杨溥,他比前两位更适合当内阁首辅。 论能力,三杨不相上下,论能力加品行,杨溥要远超前面两位。 “谢陛下,谢公主!” 杨溥始终都是一副恭谨的样子,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杨卿,大公主也读过不少书,你可以随便和她聊聊!” “不敢,不敢!” 屁股还没碰到椅子,杨溥又站了起来,先是行礼,接着问道:“敢问大公主最近在读什么书?” 大丫直言道:“在读汉书,读到了张释之,他为官期间,刚正不阿,处心公正,义法平如,始终以天下无冤为毕生追求,维护朝廷律法尊严,有着敢于进谏的大无畏精神,对文景之治有着重要贡献,他也是历朝历代官吏之典范,听说太爷爷都十分推崇他!” “大公主所言极是!” 杨溥拱手道:“张释之诚然是个贤良之臣,但如果不是汉文帝宽厚仁爱,他也无法施展他的抱负!” 大丫略作思考,说道:“贤臣当遇贤主,君不负臣,臣不负君,才能留下佳话,就如那先主和诸葛丞相,还有青山松柏的孝公和商君!” 杨溥微微点头,说道:“然也!” 心中也不禁感慨,大公主真是聪慧过人,真是一点就透。 “杨先生,那你说我父皇是汉文帝吗?” 大丫歪着脑袋笑道:“可不许说场面话哦!” 汉文帝,那是历朝历代都推崇的帝王典范。 “这……” 杨溥心中一惊,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了。 夸皇帝那是故意阿谀奉承,骂皇帝那是大逆不道。 斟酌一会儿后,杨溥严肃的说道:“陛下如果能将新政推行到底,内修仁政,外御强敌,整顿官吏,与民修养,铸就大明盛世,将来必定超过汉文帝!” “后世帝王典范将不再是大汉文帝,而是大明永兴圣君!” “若是与那玄宗一般,前半生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后半生昏聩,那所谓的盛世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这话听着那真叫一个舒服,主要是杨溥认可了新政。 朱雄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果然是个老实人!” 大丫回头说道:“父皇,以后就让杨先生当女儿的老师吧!” 朱雄英对杨溥也很满意,问道:“杨卿,你可愿意?” 在古代,公主是有老师的,但学习的都是琴棋书画,还有女训,诗经,孝经之类的,文史学的却不多。 给大公主当老师,对仕途是绝对有用的,但杨溥是有些不太乐意的,但却也没法拒绝。 “圣君之命,臣不敢不从!” 你看,心里还是不太情愿,要是让他给太子当老师,早就磕头谢恩了。 倒也不是说杨溥沽名钓誉,而是士大夫理念的冲突,可以理解。 朱雄英沉声道:“既然如此,给你的老师行礼,敬茶!” 大丫走到杨溥面前,恭敬行礼道:“文琰见过老师!” 杨溥客气道:“不敢当,不敢当!” 大丫立马端着茶水,继续道:“老师,请用茶!” “公主客气了!” 杨溥颤颤巍巍接过茶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其实嘴皮都没碰到茶水。 朱雄英笑道:“杨溥授太子冼马,东宫属官!” 杨溥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升官了,当东宫属官,基本上就是将来太子继位后的班底了。 前提是,你要先把老皇帝熬死,或者提前退位。 杨溥走后,朱高炽三人走了进来,拱手道:“臣等见过陛下!” “呦,十一叔,十二叔来了!” 朱雄英站了起来,笑道:“别客气,快坐!” 没招呼大胖,他也只能尴尬的跟着坐了过去。 朱雄英问道:“两位叔叔来找朕是有事?” 湘王笑道:“其实啊,也没什么大事,这不马上快过年了,我和十一哥还有高炽想着回凤阳看看父皇!” “这事啊!” 朱雄英有些为难的说道:“皇爷爷几次派人传话,说他在凤阳过的挺好的,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朱椿叹息道:“可我们实在太思念父皇,也想尽人子之责!” 朱雄英考虑片刻,说道:“那这样吧,过年的时候朕替你们去凤阳看看皇爷爷,你们有什么孝敬的东西,到时候朕帮你们捎上!” 你们想老爷子,我也想啊,去年过年就没去,我这个嫡长孙今年肯定要去啊,你们要都去了,这朝廷里的活谁来干啊! 蜀王,湘王苦着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高炽悄悄向两个叔叔使个眼神,朱柏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陛下,听说你和高炽这几天有些不太愉快……” “没有啊!” 朱雄英冷笑道:“十二叔,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柏继续说道:“我也听说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才是一家人,怎么能因为那些王八蛋闹的咱们朱家人之间不愉快啊!” “嗯……十二叔说的对!” 朱柏笑道:“那个张克俭虽然是个狗东西,但毕竟是燕王四哥的亲家啊,把他流放出去得了,犯不着和他生气!” 朱雄英听后呵呵一笑,说道:“听明白了,你们今个来,看老头子是假,帮小燕王当说客是真啊!”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湘王无奈的说道:“陛下,你给十二叔这个面子成吗?” 朱雄英脸色冷漠下来,说道:“这个张克俭,仗着燕王的关系,在应天府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夺取民财三万两银子,这样毁我朱家根基的贼子也配你们来求情!” “来人!” 朱雄英怒喝道:“告诉刑部的暴昭,立马抓捕张克俭,陈明罪状,在闹市,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斩首示众!” “湘王,朕知道你和燕王关系好,张克俭所犯罪行当剥皮萱草,朕把他斩首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朕知道像张克俭这样的贪官是杀不完的,但朕会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再有为案犯求情者,视为同罪!” 第153章 集体罢工 说当今的永兴皇帝,最像历朝历代哪位皇帝! 那肯定是汉文帝,朱雄英的宽厚,仁爱,爱民,孝顺都和刘恒十分相像。 另外在治理国家上,励精图治,知人善用,改革弊病,打压权贵一系列的执政措施也是相同。 但汉文帝那套刻薄寡恩,翻脸不认人也被永兴学的真的有模有样。 永兴没杀过一个无辜的臣子,没逼死一个御史,对朝中的老臣向来都很尊重,谈国事的时候都是让臣子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谈,谈完还能去东长房吃饭,俸禄一个子不少。 人家立了皇后,还不干政,立了太子,苦心培养,没有沉迷后宫,没有酒池肉林,家事国事都处理的明明白白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后世之人没有骂汉文帝的,反而推崇至极,这就和永兴一样,一场新政推下去,废除苛捐杂税,还减了农税,老百姓没有一个说永兴不好的。 至于士绅,管不住那张嘴,整天胡咧咧,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给永兴编排点黑料,结果呢? 结果人家一点都不惯着,亲弟弟立马掀起一场淮逆案的风暴,你们不是喜欢编排我大哥吗,我让你们永远都开不了口。 给蓝玉一个梁国公,皇帝指哪他打哪,不会有任何犹豫。 和詹徽联姻,他恨不得把自己那把老骨头烧给皇帝。 给李景隆一个海税司,他能把自己的钱装皇帝口袋里。 这三个人分别代表着朝廷的兵权,政权,财权,如今全部被皇帝紧紧的握在手里,还有一个死心塌地专门干脏活的亲弟弟。 左膀右臂加一双眼睛! 才能让皇帝霸气的说道:能干活的就留下,不能干活的就滚,不老实的就死,朕谁的面子也不给。 用你的时候,咱们是一家人,不用你的时候,你就是臣子。 皇室中人婚嫁,他一个子不给,甚至连亲王叔叔的皇俸都拖,但他自己的亲妹妹出嫁,他恨不得能掏空半个东宫。 偏爱自己家的孩子,儿子,女儿,侄子,外甥,对整个皇室的其他人却无比苛刻。 湘王求情,他劈头盖脸说一顿,一点面子都不给,一点情面都不讲。 看似宽厚仁义,其实刻薄寡恩,这就是永兴。 这也是朝野大部分人对他的评价! 而永兴恰恰是一个不在乎这些的人,他只在乎百姓对他的评价,百姓说好,他就高兴,其他人说什么,无所谓,只要不骂爹骂娘,都不和你们计较。 皇帝大度,可皇帝的弟弟不见得也大度,你敢骂他大哥,他就敢割你的脑袋。 刑部尚书暴昭亲自监斩,陈明罪状,张克俭最终被斩于闹市,百姓无不叫好,纷纷称赞当今永兴是个好皇帝。 张克俭死后,朱高炽称病不朝,湘王朱柏上奏,染了风寒,要回封地养病,蜀王朱椿虽然没说什么,但出工不出力,说自己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几个人想干啥,朱雄英心里门清,没有发火,没有责怪,更没有低头,而是继续在宫里呆着,装作不知道,不过他们府上都有锦衣卫的眼线,在做什么,皇帝都知道。 自己治不了他们,有人能治! 燕王府上,朱高炽端着一盘骨头,正在喂狗。 “儿子们,叫爹,快,叫爹给你们骨头吃!” 几条小狗开始汪汪直叫! “真听话!” 朱高炽将盘子里的骨头一一喂了下去,看到“儿子们”吃的欢快,那是眉开眼笑的,可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千岁,蜀王,湘王千岁来了!” 朱高炽立马放下狗盆,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说道:“快请!” 说话间,二人穿着绣蟒袍已经走了进来。 “哎呦,小侄见过十一叔,十二叔!” 湘王摆手道:“不用客气!” “两位叔叔快进屋说话!” 朱高炽招呼道:“来人,上茶!” 来到王府大堂,湘王笑呵呵的说道:“高炽,你倒是好兴致,也不进宫了,就在府中逗逗狗!” 朱高炽抚摸怀中小狗的狗头说道:“我是人,又不是驴,就算是驴,也有吃饭喝水的时候吧,总不能把自己活活累死吧,我犯得着把命搭进去吗!” “我以前常听皇祖父说,咱凤阳老家有些地主,让佃户帮他们干活,等干完活了,还说干的不好,一口吃的都不给,你说,这还是人吗?” “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啥玩意啊!” 这没提永兴一个字,可句句都在骂永兴! 我给你辛苦干了这么多年,没日没夜的干,你一点情面都不讲,我们都说把张克俭贪污的钱还给百姓,流放汉北,这还不行,你非要杀了。 是,我爹是曾经犯过大错,可我二弟帮你推行新政,落得一个千夫所指,囚禁宗人府的下场,当年的事也该了了吧! 按照大明律令,张克俭犯下的罪名,杀八回都不为过,这些道理朱高炽都明白,可谁又没有个私心啊! 朱允熥在江南枉杀了这么多士绅,李景隆掌管茶马互市贪污无数,蓝玉所犯的罪行一个奏本都写不完,常茂更是没干过啥好事,也没见你这个当皇帝的放一个屁,说他们一个不是。 “高炽啊,小声点!” 蜀王担忧道:“你这府上说不定就有陛下的眼睛!” “害,我府上恐怕就没几个人不是朝廷的探子,早就习惯了!” 朱高炽抱着小狗笑道:“对吧,狗儿子!” 湘王趁机问道:“侄媳妇怎么样了?” 朱高炽苦笑道:“前一阵子要带着瞻基回北平,我是好说歹说才给拦下来,那是天天哭啊!” “这亲弟弟没了,哪有不伤心的,哎……不说这些了,两位叔叔难得来我这一趟,那什么,晌午都别走了,在我府上喝点!” 二人倒也没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张氏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前来见礼,看的出来,确实是伤心不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蜀王借着酒劲说道:“我说……咱们差不多就行了,是个意思,那孩子翻脸可是六亲不认,他到时候去凤阳找父皇一说,你说父皇是抽他还是抽咱们!” 湘王瞪着眼说道:“要去你们去,年前我是进不了宫了,我受了风寒,要养病!” 朱椿性情平和,朱柏却是性情刚烈,而且认死理,一根筋,他被皇帝打脸,心里憋着气呢。 朱高炽呵呵笑道:“他是想自己带着他一家人去凤阳看望皇祖父,留下咱们三个干活,真是显得他孝顺了!” “别说了,喝酒!” 朱椿有些担心,不敢让二人继续说下去了! “侄儿敬两位叔叔!” 几人还在喝酒,却不知道一辆马车停在突然停在燕王府门口。 第154章 治病 “迂!” 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仆人说道:“公主,到燕王府了!” 只见临安公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了一眼燕王府,又看到府墙外的几棵翠绿竹子。 “拿刀来!” 府上的随从立马将随身的配刀抽出,临安公主拿着刀砍下一条竹子,又亲自削掉上面的枝丫。 拿在手里甩了甩,破风声呼呼的,正好顺手。 “哎,你谁啊!” 燕王府的府人立马跑了过来,看到来人衣着华贵,坐着四驾的马车,身边还有带刀带棍的随从,也不敢趾高气昂,问道:“您怎么能砍我们燕王府的竹子!” 临安公主扬起手中的竹条对着二人抽了过去,呵斥道:“滚一边去!” 说完,立马朝着燕王府风风火火的走了进去。 “哎,你怎么打人……” 话还没说完,几根大棍已经架在脖子上。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临安大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姑姑,打你都是轻的……” 燕王府的府人顿时一惊,大长公主,陛下的姑姑,那也是小燕王的姑姑啊! 临安公主拿着竹条,好似握把刀似的,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刀棍的仆人,看样子就是来者不善,兴师问罪。 “朱高炽!” 临安公主扯着嗓子大喊道:“混账东西,滚出来!” 燕王府的仆人哪里敢拦着,一群小狗却对着临安公主汪汪直叫。 “滚!” 狗崽子们被一脚踢开。 大堂内,几个人还在喝酒,朱高炽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而且这个声音还有些熟悉,让他有种莫名的发慌! “我听着外面有人喊我啊!” 朱高炽那眉头一皱,脸上的肉都快堆成一团了,说道:“还有狗叫声,谁打我的狗了?” “来人,去看看我的狗咋样了?” 大堂外传来仆人的声音:“千岁,有人来了,是个女的,还带着一群人,来者不善……好像是……” 话还没有说完,门被一脚踹开,看到来人,朱高炽屁股上像长了弹簧一样,瞬间被弹了起来。 “姑……姑姑……您……您怎么来了!” 蜀王回头一看,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湘王反应快,立马行礼,恭恭敬敬的喊道:“大姐!” “大姐!” 蜀王立马走上前,挤着笑脸,说道:“大姐来了,快上坐,你说巧不巧,我还想着过两日去你府上看看你呢!” “坐个屁!” 临安对着桌子就是一棍,盘子,酒杯碎了一片。 几个人吓得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我听说你们几个病了,特意来看看你们!” 临安公主瞪着几人质问道:“我瞧你们几个在这又是吃又是喝,有说有笑的,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朱高炽苦着脸,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们不敢劳烦姑姑挂念,您要前,派人说一声,小侄应该亲自驾车去接您啊!” 临安公主,老爷子的大女儿,虽不是嫡出,但却是长女,也是马皇后养大的,脾气性格和老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泼辣无比。 整个朱家皇室,就没有不怕她的,进宫就和回家似的,在宫里都是横着走的人,她说一句话,皇后都要听着,永兴都怕这位姑姑怕的要命,更别说眼前这几个弟弟,侄子了。 你敢和她瞪眼,她就敢大耳刮子抽你! 你敢和她顶嘴,她就敢拿刀砍你! “少说这些屁话!” 临安公主用竹条指着朱椿的鼻子问道:“听说你最近干活没劲,进了宫就到犯困,你过来,大姐给你治治!” “大姐,不用了,我好了,现在全身都是劲!” 临安公主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竹棍抽在身上。 “嘶……大姐,我真错了,别打了!” 临安公主又看向朱柏,招招手,说道:“十二弟,你过来,离大姐近点,大姐有话和你说!” “大姐,我……我……” “少废话,我让你过来,你敢不听?” 别看朱柏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说话那叫一个硬气,那是没遇到让他真正怕的人,遇到这位大姐,他比小狗都老实。 “听说你要回封地,走吧!” 临安公主用竹棍指着门说道:“回你的的封地去吧,永远都不要回来,滚吧!” 朱柏为难的说道:“大姐,其实我……” “滚!” 临安公主一竹棍抽在他身上,疼的朱柏呲牙咧嘴,全身乱挠。 “一下不够,我在给你来一下!” “啪!” 又是一棍抽在背后,朱柏疼的说道:“大姐,我错了,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临安公主用竹棍顶着朱柏的肩膀,说道:“滚一边去!” 说完,又看向朱高炽,招呼道:“大胖侄子,听说你病了,来,姑姑给你治治!” “姑姑,我好了,一点病都没有了,就不用治了,不信您瞧!” 说着,大胖一蹦一跳的跳到了临安公主面前。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抽在他正在蹦起的小腿之上。 “哎呦,姑姑,您下手轻点啊!” 朱高炽不断的揉搓着小腿,却不想竹条又抽在了他背上。 “姑姑,错了,侄儿知道错了,别打了!” 临安公主敲了敲桌子,瞪着三人说道:“皇帝不过是说了你们几句,怎么,闹脾气,要翻天,还是想造反啊!” “对着镜子照照你们自个,身上还穿着蟒袍,还知道自己姓朱啊!”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皇帝已经给够你们脸了,你们要想和他对着干,脱了身上的蟒袍,去宗人府,自己把自己的名划掉,以后都别姓朱了!” “大姐教训的是,我们知道错了!” 三人站成一排,别说顶嘴,他们连面对临安公主的勇气都没有。 “侄媳妇!” 临安公主猛然看向张氏。 “姑姑!” 张氏立马行了一个万福礼。 “叫姑姑可以,看在四哥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 临安公主质问道:“你弟弟该死吗?” 张氏也是个强势的女人,可她今天遇见了更强势的临安公主,那是不敢有一点脾气,毕竟这位大长公主那是说抽人就抽人。 抽的两位弟弟不敢抬头,抽的侄子都在打哆嗦,他们是真的怕临安公主,抽你一个侄媳妇,你也说不出来什么。 面对咄咄逼人的临安公主,张氏也不敢顶罪,只得咬着牙说道:“该死!” “既然该死,你们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啊,说话!” 临安公主又是一棍砸在桌子上,吓得三人连忙后退一步。 “皇帝杀个贪官,难道还杀错了啊!” 临安公主瞪着三人说道:“你们倒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把宫里的活全扔给永兴一个人了,他都累成啥样了,他难道不是为了咱们朱家的天下!” “你们三个,现在立马就滚,滚回宫里干活去,让永兴前往凤阳去看老头子!” 第155章 抠搜的郁新 大朝会! 今个应该是今年最后一个大朝会了,永兴不似老洪武那般,对官员极为苛刻,一年只给三年假。 自永兴元年起,官员的俸禄虽然没涨,但待遇却有很大的提高,首先是沐休制度,由原来的一年三天假,改成了每个月两天,开春,立秋,端午,中秋再加一天,过年五天。 另外又在宫里设立了东西两房,供官员用餐,这个钱不从户部走,皇帝自掏腰包。 俸禄也没有折色,实打实的实数,不掺任何水分,这也等于涨了俸禄。 但是,这七年以来,也有很多不作为,吃白饭,混日子的官员被吏部踢回家了,永兴的饭哪是好吃的。 有劲你就使劲,没劲你就回家歇着,有劲不想使劲,直接滚蛋,永兴朝不养闲人。 可别说永兴对官员不好,那也要看和谁比了,和他爷爷老洪武相比,在对待官员这方面,永兴简直就是文官口中的千古圣君。 虽然到了年底,但大伙没有放松,都在各忙各的事情,詹徽在兵部想尽办法的为皇帝筹措军费,李景隆在松江开他的海,朱允熥在江南继续查淮逆案,蓝玉在他的司马院训练他的军官。 景清担任汉北布政使后,借助世家的力量,迅速稳定了局势,期间发生了几次规模不大的反抗,都被杨文率军平定。 但让景清苦恼的是,汉北的土地都由世家士绅掌控,百姓多是佃户,造成大量流民,朝廷一直说先迁徙一部分到辽东,但钱却迟迟没有拨下来。 迁徙流民,不是将一群人带到一个地方,圈出一片地方,自己开垦荒地,然后不管了。 一路之上的吃喝,到了地方住在哪里,过冬的衣物,粮食,种子,农具,这都需要钱。 朝廷铜矿的开采压根用不了多少劳动力! 景清也知道朝廷难,皇帝确实是没有钱,他也没有开口要钱,而是上奏朝廷,打算用杨文手中的兵权推行摊丁入亩和一体纳粮。 说的直接一些,清理汉北的世家士绅! 本以为朝廷会直接同意,但皇帝却没有批,给出的理由是,不到时候! 但朱雄英也没有不管汉北的事,而是让户部挤出八十万两银子,安抚流民,赈济百姓,稳定局势,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高丽之战结束一年后,后遗症终于暴露出来了,各种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而是所有的解决办法都需要用到钱和粮食。 要想长久的领略汉北,只有不断的贴钱贴粮贴人! 而皇帝没有同意景清的要求,原因也很简单,他打算对安南用兵了,如果这个时候清理汉北的世家士绅,很容易激起动乱,前面可以点火,但后面绝不能起火,现在还要依靠世家士绅来稳定汉北的局势。 先养两年再说吧,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 高丽之战消耗了不少武器军械,特别是火器,带去的火器几乎全部消耗殆尽,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打了下来。 洪武大炮损毁三十多座,几乎都是炸膛,炮弹上万发,弹丸无数。 没办法,攻城略地,人和武器总要失去一个,军械消耗的虽然多,但士兵的损失却很少。 攻城战没在士兵扛着梯子用命填,而是直接用大炮轰,间接减少了士兵的伤亡。 对于火器,皇帝特别舍得花钱,一百万两银子送到科技院,眼都不眨一下,户部尚书郁新是有苦说不出啊! 朝廷突然多出不少衙门,如市舶司,官员,海防卫,还有司马院的军官,这都要朝廷养着。 还有许多暂时无法自足的卫所,汉北一个都指挥使司几大卫所就是大头。 神机营的补充,三千营的军费,水师的补给,还有打完高丽的封赏,抚恤…… 赈灾,修河,造船,军费…… 郁新倒是想省钱,但实在省不了啊,皇帝花钱实在太狠了。 尽管他把钱都花在了刀刃上,但经不起这么造啊! “陛下,国库实在没钱了,您就别在为难臣了!” 郁新无奈的说道:“今年一年从打高丽开始,平定淮逆,走到修河,赈灾……” “得得……你别说了!” 朱雄英不耐烦的问道:“花了多少钱,朕都知道,你不用给朕算,朕就问你,二百万两送到西北的军费,能不能挤出来?” 帖木儿狼子野心,早晚会吞并西域七国,威胁西北腹地,督西北诸军务的宋晟说,御敌嘉峪关外不成问题,但要想与之一战,还需要加强兵力。 朱雄英要肃王和庆王整顿关西七卫,将这七个卫组成一个完整的建制,也就是关西都指挥使司,要做到一拉就响,令行禁止,一旦有了战事,各卫能迅速到位,拉出去就能打。 两位藩王给朝廷上了一个上万字的奏本,说明了情况,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没钱! 郁新咬着牙说道:“最多一百万!”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国库不止就一百万吧,朕记得詹徽两年前从江南带回了一千多万两银子,新政推行这几年,国库的农税也在逐渐增长,这么多钱,就算有消耗,也不至于都用完了吧!” 郁新硬着脖子说道:“陛下,国库确实还有钱,但不能有钱就要全部花出去啊!” “百姓之家尚且知晓省吃俭用,留下余粮,以防灾年,更何况是整个大明朝啊!” 朱雄英气愤的说道:“朕是整顿西北军务,不是建宫殿纳妃,你抠抠搜搜的干啥啊,那钱放在国库能下崽啊!” “朕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年后必须凑齐二百万两的军费送到西北!” 皇帝强横霸道,郁新真是无奈了,我这个户部尚书是管钱的,又不是造钱的,真把我当财神爷了! 郁新憋了半天,最终说道:“那就只能减少皇室的用度了!” 一旁的湘王,蜀王,小燕王听后猛然抬头,原本苦着的脸又变得恼怒起来。 郁老头,你他吗的有病吧,上次提出减少亲王,郡王俸禄的是你,皇帝一下子削了八成,现在又要减,我们姓朱的哪里得罪你了。 朱雄英也觉得再坑皇室有些不太合适了,问道:“皇室还能再减吗?” 郁新拱手道:“俸禄自然无法再减,但婚丧嫁娶花费太多,朝廷可着令减半!” 丧事暂时没多少,但婚嫁之事却多的不像话,特别是第三代皇孙,最大的朱雄英都三十岁了,那些比他小的堂弟,堂妹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婚嫁,所有开支都需要朝廷给钱。 朱雄英略作思考,说道:“准!” 皇帝已经开始在无形之中还是削藩了,但用的却是软刀子。 第156章 没有退路 老爷子走了,现在是永兴当家,他做什么事,没人能管,也没人敢管。 你有意见只能憋在心里,你敢反对,除非奉天靖难。 可永兴手中握着兵权,又有淮西勋贵那群猛虎饿狼,哪个不长眼的藩王要是敢动一下,就是全家举火自焚的下场。 他要削皇室的用度,那就削,就这么简单! 散了朝会,各自回衙门做事,毕竟现在还没过年放假,越是年底越不能放松。 当然,还要先在东长房吃一顿! 这些红袍老爷们现在都不自己打饭了,吃什么说一声,御厨亲自送过来! 朝廷的核心班子,还是北方人居多,南方人少,皇帝用这种方式来平衡南北。 不过,除了这些各衙门主官,下面的副官,年轻一代的人正好反过来,南多北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洪武中晚期到永兴初年,入仕的官员基本上都是靠科举,而科举入仕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南方士子,分榜也就是最近几年事。 这就造成,那些没有身居高位却也品级不低的官员全是南方人,等这些老臣退下后,他们就会接任。 这也是朱雄英一直在用这些老臣的原因,即使缺官,即使有补,那也不补,他不想让整个朝廷的核心班子全变成南方人。 由于目前北方人多,吃食也多是面,饼,馍之类的居多。 像王钝,凌汉,都是河南人,喜欢吃面! 傅友文,郁新是凤阳人,喜欢吃些烧饼! 暴昭爱吃米粉,张紞也爱吃面,不过喜欢就着蒜。 詹徽没有喜欢吃的,也没有不喜欢吃的,但他不喝汤,只喝茶! 四个尚书,左右都御史坐一桌,兵部尚书詹徽,工部尚书傅友文坐一起,这两帮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吃饭都是分开做的。 “老詹,你尝尝我这个烧饼,酥脆可口……” 傅友文将烧饼掰开,递给了詹徽。 詹徽笑着接了过来,说道:“你是吃不完了吧!” 傅友文将酥脆的烧饼掰成小块放在粥里,说道:“年纪大了,现在一个烧饼都吃不完了!” “我准备再干一年就向陛下乞骸骨,回乡养老!” “你呢,年纪也不小了吧,啥时候回家抱重孙子?” 詹徽用力的咬着烧饼,十分轻松的说道:“我这身子骨硬着呢,而且今年才六十五岁,正是敢打敢冲的岁数,哪能回家虚度光阴啊!” “这人生在世几十载,岂能碌碌无为,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傅友文听后咧着嘴笑道:“得得得,这种话你还是去给陛下说吧,我可听不了!” 詹徽突然笑了,说道:“我和你不一样啊,你随时都能退,可我退不了啊,朝廷需要我,陛下也离不开我,而且就算陛下让我走,那边几个老东西也不会放过我!” “其实啊,我不是怕他们,是真的还想再干几年,陛下这个人确实不错,几百年不出的圣君,后世史书若是记载永兴新政,大明盛世,怎么也得提我一句詹徽的名字吧!” “我詹徽到底是心狠手辣,误国殃民的奸臣,还是为国为民,一心为君的能臣干吏,史书可绝,但天地可鉴!” 詹徽肯定不会走,在江南苦熬三年才换来登堂入室,这几年各种头衔,荣誉加身,前不久还加封了东宫太师,还和洪武爷成了亲家,地位那是越来越高。 还没过够官瘾呢,怎么能说走就走啊! 而且詹徽把为皇帝做事从来没当成过一种负担和为难,而是一种人生不断进步的享受,能为皇帝办事,证明自己有价值,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而且越干越有劲。 最主要的是,干好了,皇帝是真给,除了真金白银,其余各种封赏从不吝啬,詹徽又不在乎这些身外之外。 今年皇帝一拳砸向高丽,砸出来一堆公侯! 当一个人把干活当成是一种享受,那这个人每天都会处在兴奋状态,而且干劲十足,那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话又说回来,皇帝也不会让他走的,毕竟有些事,也只有他能做,而且愿意做,做的好。 傅友文笑了笑,问道:“你孙媳妇快生了吧?” 詹徽那嘴脸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说道:“快了,估摸着明年开春我就当太爷爷了,嘿,好,真好……” 傅友文当真是羡慕不已,说道:“要是生个男娃,你们老詹家就后继有人了,陛下也会特别的照顾,你看耿家的那个小子,陛下比疼亲儿子都疼他!” 詹徽却不在意的笑道:“老傅啊,有些事你还是没看明白,其实在陛下眼中,只要是先太子这一脉的孩子,他都会特别的照顾,即使宜伦公主生个女娃,将来一声舅舅,陛下一样当成自己的孩子!” 任谁都看得出来,永兴对皇室确实有些刻薄,但对他们东宫的亲人,那简直不是一般的照顾。 另一桌! 几个尚书御史低头吃饭,直到凌汉的到来打破了安静。 “今个都是咋了,一个个也不吱声,这面不好吃啊!” 凌汉吃的津津有味,感慨道:“还是俺河南的烩面带劲,中!” “哎……有什么说的!” 郁新闷闷不乐,拿着手里就吃了一口的饼子,起身就走。 练子宁说道:“这大明财神爷不好当啊,扣谁的钱都不是!” “谁好当啊!” 张紞也是颇为无奈的说道:“哪个衙门不得罪人啊,可能也就王老大人的礼部日子过的好一些!” 户部掌财政,吏部掌官员考核升降,都不好做,礼部掌管礼仪,祭祀,科举 ,外交,确实不怎么得罪人! 王钝似笑非笑的说道:“都一样,都一样!” 礼部的日子确实好过,无论是新政还是军事都找不到他们的事。 吃过饭后,王钝向往常一样来到礼部衙门,大堂一坐,正准备泡杯茶,户部右侍郎郭任匆匆走了进去。 “大人,出事了!” 王钝一愣,问道:“咱们礼部能出什么事?” 郭任焦急的说道:“安南那边来人了,说是陈朝旧臣,有冤屈上奏天朝永兴大皇帝!” “什么冤屈?” 王钝立马站了起来! 郭任快速说道:“那个安南的陈朝旧臣说,胡氏谋朝篡位,杀害国君,屠戮陈氏旧臣……” 王钝听后顿时一惊,只感到后背发凉,立马吩咐道:“把杨渤叫来!” 片刻后,礼部郎中杨渤走了进来,王钝立马质问道:“安南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渤神情慌张,说道:“陈氏无后,胡氏上应天意,下顺民心,以外甥身份继承国君之位,上次下官已经告诉了大人!” 纵横官场半生,王钝很快就明白过来,叮嘱道:“带着那个从安南来的裴伯耆立即进宫面圣,不管陛下怎么问,你都要一口咬定,胡氏是顺位继承,而非篡位!” 第157章 敷衍 皇宫,尚书房! 得知情况的朱雄英立马召见这位自称从安南前来的陈氏旧臣。 很快,礼部的官员将这人带了进来,看样子是个中年武将。 “臣安南裴伯耆叩见天朝永兴大皇帝陛下!” 朱雄英微微点头,说道:“你有什么冤屈如实和朕说来!” 裴伯耆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回陛下,安南陈氏王朝逐渐衰微,前安南丞相,外戚黎季犁杀害国王陈炜,立陈日昆为王,掌控安南朝政大权,随着他野心的逐渐膨胀,三年前又杀害了国君陈日昆……” “次年,黎季犁灭陈朝自立为皇帝,改国号为大虞,自己也改姓胡,名一元,与其子汉苍共理安南朝政!” “由于安南臣民对黎季犁篡权夺位的不满,他让位给其子胡汉苍,在背后继续掌控朝政!” “黎季犁在安南大肆屠杀陈氏后人和旧臣,臣的家人也被逆贼屠戮殆尽,当时正在东海领兵作战,得知变故,臣得知消息后怕自己也惨遭胡逆毒手,逃入深山避祸,后乔装为商人,辗转数月才来到应天府伸冤!” 裴伯耆越说越激动,从怀中拿出奏本,捧在头上,声泪俱下的喊道:“臣不自量力,愿效申包胥之忠,哀鸣阙下,伏愿永兴大皇帝陛下,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义,荡除胡逆,复立陈氏,臣死且不朽!” 奏本被朴不了呈了上去,朱雄英打开后看了一遍,基本上和他说的差不多,但和派去调查安南情况的官员所说完全不一样。 裴伯耆的这些话说的颇为煽情,但朱雄英却是一个不喜欢共情的人,更何况还是外族。 “杨渤!” “臣在!” 外面天寒地冻,杨渤从进殿就开始冒汗,还是冒冷汗,整个人紧张无比。 朱雄英质问道:“之前朕派你去安南调查情况,你回来告诉朕,说陈氏凋零,后继无人,胡氏顺应天意,以外甥的身份继位,受到安南臣民所拥戴……” “朕信了你的话,册封胡氏为安南国王,还赐了金册印绶,蟒袍玉带,可裴伯耆却说胡氏是谋朝篡位,你们到底谁在诓骗于朕?” 谁在说谎,其实朱雄英心里一清二楚! 杨渤刚要开口,裴伯耆痛哭说道:“胡氏逆贼,戕害国君,蒙骗天朝,臣不敢有半句假话,请大皇帝陛下明察,给我安南一个公道!” 杨渤拱手道:“臣不敢欺瞒圣君,安南故氏顺应天意,继承大统,深得民心……这个裴伯耆身份不明,来路不明,所言情况不过是一面之词,陛下切莫相信!” “大皇帝陛下!” 裴伯耆伏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哭喊道:“臣以自己的性命发誓,所言句句属实,请大皇帝陛下救救我们安南吧!” 这真是位忠臣啊,额头磕的一片淤青。 “好了,裴伯耆,你先起来吧!” 朱雄英沉声道:“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故氏谋逆,篡权夺位,可毕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朕不能如此草率相信!” “这样吧,朕会赐你一些衣食,先在应天府住下吧,这件事朕会再派人去查……” 朱雄英不断安抚这位安南的臣子,对出兵之事却不表态。 裴伯耆急忙问道:“若是臣所说情况属实,大皇帝陛下会不会出兵相助,扫平胡逆,复陈氏之位?” 朱雄英压根没搭理他,朴不了立马将裴伯耆带了出去。 其实,安南只要臣服大明,年年纳贡,岁岁来朝,不管姓陈还是姓胡,都没有多大区别。 胡氏到底是顺应天意,继承大统,还是杀害国君,谋朝篡位,其实和大明也没多大关系,自己家一大堆事还没做呢,犯不着去管别人家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朝廷已经开海了,之所以迟迟没有派舰队下西洋就是因为安南这颗钉子没有拔掉。 现在攻打安南,还不是时候,准确说还没准备好,军费还没凑齐,火器在高丽之战中消耗殆尽,还没有得到补充。 刚打完高丽,不可能继续用兵打安南,国库吃力,安南那地方虽然比高丽难打,但还是能打下来的,但打下来后的治理又是一个大问题,一个高丽目前都消化的困难,再加一个安南,国库会被拖垮的。 到时候贴是没钱贴,弃又不能弃,只会进退两难。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让朱雄英现在无法对安南用兵。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要想开疆拓土,皇帝必须掌权,军队必须强大,国库必须充盈,这是建立在打下来还要治理的情况下,打了就扔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钝拱手问道:“陛下,安南之事,礼部是否再派人去调查?”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反问道:“你认为呢?” 王钝继续说道:“陛下,太上皇早已定下皇明祖训和不征之国,宗国不插手宗藩属国内事,更何况朝廷已经正式册封胡氏为安南国君,若是真如那裴伯耆所说,那朝廷和陛下的颜面……” 王钝还是不错的,虽然有时候喜欢踢皮球,但关键时刻还是能为皇帝考虑的。 朱雄英听后却是笑了笑,突然看向王钝,看向这位辅佐他近十年的老臣,说道:“王卿,今年七十岁了吧?” 王钝拱手道:“回陛下,臣今年六十有九!”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都这个岁数了,还要为国操劳,朕实在于心不忍啊!” 王钝终于反应过来,担忧的问道:“陛下是不是觉得老臣岁数大了,要赶老臣走?” 从洪武末年,朱雄英还是皇太孙的时候,老爷子为他亲手打造了一批班底,几乎都是老臣。 如今已经故去两位,韩宜可,刘三吾!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朕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朕是想……罢了,你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朕一声,你辅佐了朕近十年,朕是不会亏待你的,该有的都会有!” “谢陛下!” 朱雄英继续说道:“好好做事吧,明年给你加一个东宫太子少傅的头衔!” “谢陛下!” 这一声明显比上一声的声音大! 看着王钝老迈的背影,朱雄英脸上带着担忧,眼神透着不忍,再次长叹一声,呢喃道:“王卿啊王卿,你可千万别走错路,朕实在不想为难你们这些老臣啊!” 第158章 养老的生活 凤阳,太平乡孤庄村! 老朱家祖宅院子内,穿着一身大棉袄的朱楠不知道从哪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炮仗,进门大喊道:“文珏,快出来,叔爷带你去放炮!” “你嚎啥呢!” 院子里,老爷子坐在一块木墩子上,正在炉子前烧火,拿着还冒烟的烧火棍呵斥道:“文珏去皇陵烧纸了,他是太子,你以为和你似的,天天就知道玩啊,你一点都不懂事!” 炉子旁是张桌子,郭惠妃正在瓷盆里和面,看样是要贴饼子,说道:“皇爷,这马上就过年了,孩子们想玩,就让他们玩玩吧,这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 老爷子拿起一块木柴填进炉子里,嘟囔道:“天天就知道玩,以后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哪天做出点出格的事,再让他大侄子给废喽!” “哪能啊!” 郭惠妃笑道:“怎么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陛下向来对这几个小叔叔照顾有加,岂会如此啊!” 老爷子感慨道:“就怕到时候会身不由己啊!” 朱楠被骂了一顿,也不敢顶嘴,挠挠头悄悄走进屋里,却看到听到声音的宝庆公主和二丫走了出来,小宝庆笑道:“二十六哥,你带我们去放炮吧!” 朱楠对着老爷子做个鬼脸,宝庆公主立马跑到了过去,抱着老爷子的手臂,撒娇似的说道:“父皇,女儿想去放炮,好不好,父皇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 说完,立马走到背后,用她的小手轻轻的给老爷子捶背,惹得老爷子笑了起来,大手一摆,说道:“去玩吧,就在村里玩,别跑远,玩一会儿就回来吃饭!” 都说闺女是小棉袄,这话一点都不假,老爷子对这个最小的闺女真是疼爱至极。 三个孩子一走,院子里顿时清静了许多,老爷子扯着嗓子对着正在劈柴的云成喊道:“柴火呢,还不赶紧送来,你死在那了!” 云成立马抱着一堆柴火放在炉子旁,问道:“皇爷,您看这些柴火够了吗?” 老爷子瞪他一眼,吩咐道:“你去看着几个孩子,别出啥事了!” “奴婢遵命!” 青烟缓缓升起,这炉子是黄泥掺杂着稻草,请了村里最好的师傅制作而成,老爷子添了把柴火,郭惠妃将瓷盆端到炉子旁,老爷子立马掀开锅盖,浓浓的鱼肉香味扑面而来。 “这鱼炖的真香啊!” 郭惠妃沿着锅边,将饼子一个个的贴了上去,老爷子还不断指挥道:“往下贴贴,泡上鱼汤更香!” 篱笆院外,一个孤庄村的村民路过,招呼道:“朱家大叔,炖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鱼,鲜着哩!” 老爷子十分热情的喊道:“今个别走了,来家里吃,灶台上还有酒,喝点!” 村民笑道:“不了朱大叔,家里做好饭了,下次吧,赶明我在给您送点柴火来!” 老爷子笑道:“麻烦你了,刘家小子!” “您可千万别客气!” 村民摆手道:“我先走了,朱大叔!” “哎,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忙的时候来串串门,陪咱说说话!” “得嘞!” 老爷子自从回到凤阳后,过得就是平常百姓的生活,自己烧火,郭惠妃做饭,有时候二丫和宝庆会帮忙,身边就带着一个云成,平常劈劈柴,喂喂鸡鸭的。 天好的时候就带着几个孩子去赶集,也不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几文钱就能买上不少吃的玩的,几个孩子能开心一整天。 院子空出一大片,中间留了一条走路的道,左边种菜,右边养些鸡鸭,还有水缸,磨盘,农具,其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孤庄村的百姓也感念老爷子这么多年对他们的照顾,有时候故意多做些饭送来,甚至还有送柴,送米送菜的,老爷子来者不拒,隔三差五的也请村里的人来家里吃饭说话。 一辈子都快走完了,就这一两年过的最舒服,真是一点心思和压力都没有了! “这明个就过年了,怎么也没人来看看咱啊!” 老爷子盖上锅盖,抱怨道:“这一个个没良心的东西,都白养他们了!” 郭惠妃在一旁刷着瓷盆,回头说道:“皇爷,不是你不让他们来的吗,说啊,咱在凤阳老家过的都好,不要挂念,也不要咱看咱,来了也不见!” 老爷子却强词夺理的说道:“咱不让来就都不来了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混账东西这么听话啊!” “别人不来就算了,大孙也不来看看咱老头子,真是白疼他了,没良心的东西,不来就不来,反正咱也不想他,随他去吧,来了也不见!” 老爷子对着炉火不断的嘟囔着,好像是在说给别听,也好像在自言自语,神情却十分落寞,好像还有些的委屈,像个没人赡养的孤寡老人一样。 郭惠妃笑了笑,继续低头刷盆,去年皇帝要来,你不让来,中秋要来,你还是不让来,现在又怨别人了。 “皇爷,差不多了,不能添柴了,再烧就干锅了!” 郭惠妃拿着一盘切好的白菜倒进锅里,说道:“再焖一会儿就能吃了!” 老爷子看不清楚,问道:“豆腐放了吗?” “您刚才自己放的,又忘了啊!” 老爷子苦笑一声,叹息道:“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耳朵也听不清,现在记性也越来越不成了!” 说完,又随手拿起柴火往炉子里填,急的郭惠妃说道:“皇爷,不用填了,这就熟了!” 老爷子好似没听到一般,我不说话,继续添柴火。 郭惠妃坐在一旁,问道:“皇爷,您是不是想大孙了?” 老爷子立马说道:“谁他娘的想他!” “不行派人捎句话,让陛下来凤阳看看你!” “不用!” 老爷子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说道:“没良心的东西,管他干啥,咱在这吃的好,住的好,不用他管,他就算来了,咱也不见,直接赶出去!” 说话间,鱼汤已经咕嘟起来,老爷子喊道:“鱼熟了,拿盆来!” 郭惠妃立马拿盆,掀开锅盖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喊道:“等会,咱怎么听着外面有马车的声音!” 抬头一看,篱笆外的小路上有数辆马车走来,老爷子立马起身,趴在门口仔细瞧了瞧。 马车停了下来,朱雄英迫不及待的下了车,看到老爷子期盼的身影,立马冲了过去。 “皇爷爷,皇爷爷,孙儿来看您来了!” 老爷子虽然眼神不太好了,但却能听到这个他期盼许久的声音。 “大孙,是你吗?” “是我,皇爷爷!” 老爷子凑近瞧了瞧,正是他的好大孙,顿时高兴的热泪盈眶,说道:“大孙啊,这一路怪累的吧,饿不饿啊,爷爷就知道你今个会来,专门给你炖的鱼,快进屋坐,爷爷给你烧点茶喝!” 第159章 团聚 孤庄村的篱笆院内,看到大孙子来了,老爷子一改几日的苦闷,顿时精神焕发。 “皇爷爷,孙儿不渴,也不饿!” 朱雄英关切的问道:“您这两年在老家过的还好吧!” “好好好,咱好着呢,就是时常想你啊,大孙!” 朱雄英深情动容道:“孙儿也想您啊!” 老爷子紧紧握着大孙子的手,说道:“你这小手咋冰凉啊,这一路上冻坏了吧,快进屋说话,暖和暖和!” 说着,就拉着大孙子的手进屋,身后却传来不满的声音。 “呦,这大孙子来了,闺女就不管了,老头子,你可够偏心的!” 敢和老爷子这样说话的人也就只有临安公主了。 “哪能啊!” 如今的老爷子像个和蔼的老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执掌江山,杀伐果断的洪武大帝,此时又像个怕闺女的老父亲。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咱大闺女啊!” “闺女,快来,一起进屋,咱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吃的,有酥糖,丸子,烧饼,山楂,瓜子,鱼干……” 临安公主笑道:“这都是您大孙子爱吃的东西吧!” “胡说,大孙子是心尖肉,这大闺女也是心肝!” 看到家里的孩子们来了,老爷子变得手忙脚乱,不仅亲自搬凳子,大包小袋的东西一股脑拿到了桌子上。 “吃,都吃,你们先吃着,床头柜子里还有花生,咱去给你们拿!” 临安公主无奈的说道:“爹,您别忙活了,歇会吧!” “走两步,累不着!” 老爷子不管不顾,走向里屋,打开床头的柜子,将里面的一盆炒好的花生端了出来。 “咱看别人家的老人都给家里的孩子准备了过年的吃食,咱也不能差了!” 老爷子扶着桌子坐了下来,问道:“就你俩来的,其他人没来吗?” 朱雄英吃着花生说道:“十一叔,十二叔,还有高炽在京城主持大局呢,来不了,不过给您捎东西来了,都在马车上!” 临安公主跟着说道:“二妹,三妹她们要晚两天到!” 老爷子连连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能不来就别来,包括你们也是,咱一个人在这挺好的,别挂念!” “瞧你说的,不挂念你,我们还能挂念谁啊!” 临安公主抓起一把爪子,在屋里四处打量起来。 这就是老朱家的屋宅,泥土堆成的房子,上面有一根粗大的房梁,顶层是瓦片,当然,这都是后来改造的,大概的样子没有变。 “咦……皇爷爷,文珏呢,二丫呢,小叔小姑都去哪里了?” 朱雄英四处张望,这大儿子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了,还是很想念的。 “去皇陵烧纸了,其他几个孩子出去玩,也都快回来了!” 老爷子回头喊道:“临安啊,你去看看饭做的怎么样了,今个人多,再杀只鸡炖上!” 临安公主立马出去帮忙去了! 屋里就剩下祖孙二人,老爷子感慨道:“大孙,咱走的这两年辛苦你了!” 朱雄英嗑着瓜子笑道:“皇爷爷,这怎么还说上客气话了!” 老爷子摆手道:“咱虽然不在朝廷了,但发生了啥事咱还是听说一些,咱不是不放心,是心疼你过的累啊!” 朱雄英望着外面,只是淡淡说道:“种地也累!” “你这孩子……哎……” 老爷子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剥好的花生伸手喂到大孙子嘴边。 “我……皇爷……我都多大了,您怎么还……喂上了!” 老爷子不由分说的非要喂到大孙子嘴里,掉在桌子上又捏到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多大你在咱眼中都是个孩子,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啊!” 老爷子悠悠说道:“咱为啥对文珏好,那是看到这孩子就好像看到小时候的你一样,也别说他贪玩,你小时候和他一样!” 朱雄英说道:“可是……皇爷爷,孙儿已经三十出头了,再也不是小孩了!” “日子过的真快啊!” 老爷子感慨道:“这一转眼你都到了而立之年,胡子都长出来了,恍惚之间咱还觉得你是个小孩呢!” 从少年吴王,到青年皇太孙,如今已经成了步入中年的永兴皇帝。 祖孙闲聊之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孩子跑了进来。 “大姑奶奶,你来了!” 朱文珏看到临安公主兴奋至极,立马跑了过去。 “侄孙见过大姑奶奶!” 临安公主正在用热水褪鸡毛,看到朱文珏乐的合不拢嘴。 “哎呦,瞧瞧咱大侄孙,快免礼,这一年没见又长高了,和你爹真是越来越像了,有点太子储君的样子了,不错,真不错!” “嘿嘿!” 朱文珏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挠挠头说道:“大姑奶奶,太爷爷买了好多吃的,我去给你拿!” 临安公主笑了笑,继续低头干活,说道:“这小子!” “太爷爷,好吃的放在哪了,我要拿给大姑奶奶……” 冲进屋子里的朱文珏顿时愣住了! 朱雄英笑着问道:“怎么,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 “爹,您怎么也来了!” 朱文珏大喊道:“二丫,快进来,咱爹回来了!” “父皇,父皇!” 二丫哭着扑了进来,抱着朱雄英哭着说道:“父皇,女儿好想你!” 朱文珏已经老大不小了,自然不可能抱着父亲大哭,他十分含蓄的说道:“爹,儿子……儿子也很想你啊!” 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臭小子,黑了,但比两年前精神多了,身体也壮实了,看来你太爷爷弄点好东西都给你吃了!” “哪有啊,都是小叔爷吃的!” 朱文珏立马坐在老爷子旁边,摸着桌子上的山楂吃了起来。 “大侄,你咋长胡子了!” “嘿,英哥儿,你变老了!” 朱楠和宝庆走了进来,对着朱雄英打量起来。 “没点规矩了!” 老爷子瞪着眼训斥道:“他是君,你们是臣,以后见了要先行君臣之礼!” “知道了,父皇!” 朱楠满不在乎的说着,立马跑出去玩了,宝庆却坐到朱雄英身边,说道:“大侄,你这次来可要陪我玩两天!” 朱雄英笑道:“让大姑陪你玩吧!” “我不要!” 宝庆立马躲到老爷子身后,摇头道:“大姐太凶了,我不要和她玩!” 然后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临安公主的喊声:“宝庆,出来帮我干活!” 宝庆公主吓的立马抱着老爷子的手臂,可怜巴巴的说道:“父皇,我不想去!” 老爷子立马喊道:“她才多大你就让她干活,自己干!” 临安公主嘟囔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闲着,都是公主,小妹就不用干活,怪不得大哥以前常说,当老大的都是操心的命!” 第160章 突然的成长 晌午,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后,大家都没闲着,郭惠妃刷碗收拾桌子,临安公主将老爷子的衣服抱了出来,坐在石磨旁洗了起来。 而朱雄英脱下棉袄,抡起斧头在院子里劈柴,老爷子什么都不缺,可总得表点孝心。 朱文珏主动收拾地上的柴火,一趟又一趟的抱进柴房之中。 父子俩闲聊着家常! 朱雄英一边劈柴一边问道:“河修的如何了?” 朱文珏站在一旁,说道:“凤阳这段修的差不多了!” “你是怎么修的,和朕说说!” 朱文珏严肃说道:“河堤的修缮关乎两岸百姓的性命和生活,儿臣不敢大意,吸取前朝贾鲁治河的方法,除了加固堤坝,分流河水外,儿臣又想到了两个方法……” “分别是筑堤束水,以水攻沙,通过在河流两岸修筑坚固的堤防,不让河水分流,使水量集中,水速加快,把泥沙送入海里,减少泥沙的淤积……” “另外,儿臣发现,提高水流的冲击来冲刷沉积在河床底部的泥沙,同样能达到清淤防洪的效果!” “儿臣按照河道的情况,在岸边挖出一条小沟,亲自尝试了几次,果然有效果,这才敢施行!” 听到这话,朱雄英手中扬起的斧头突然愣在了半空,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朱文珏,问道:“儿子,你刚才说的那些治河手段都是你自己想出来吗?” 朱文珏缓缓说道:“儿臣在凤阳这两年都在治河,并长时间在岸边观察河道的变化,通过工部的官员,漕运衙门,还有老河工所说的情况,才想到了这些!” “至于民夫,儿臣没有大肆征调两淮的劳役,而是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召集两岸大量流民,成年男子可充当劳力,参与修河,妇人可生火做饭,就连孩童也能捡些柴火,收拢各种损坏的东西,不过,治河的主力还是以凤阳留守司和附近卫所士兵为主!” 说到此处,朱文珏低头苦笑道:“儿臣之前还要给灾民吃肉,现在想想,实在太蠢了,简直就是笑话,您和太爷爷还说好,不过是激励儿臣罢了!” 此时的朱雄英是百感交集,立马放下手中的斧头,说道:“去给朕拿个坐的东西来!” 朱文珏立马跑到炉子旁,抱着一个木墩子跑来,朱雄英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你也来坐!” “儿臣坐地上就行!” 这小子跟着老爷子在凤阳两年,虽然贪玩的本性没有没有多少改变,但身上的贵气却少了许多,不再是那个久居深宫,不知五谷,没有烦恼的太子。 “这两年还有什么见闻,想法,都给朕说说!” 朱文珏想了想,说道:“很多,儿臣这两年在凤阳才算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百姓艰难,民生疾苦,也知道了什么是政令不通,阳奉阴违!” “百姓辛苦大半年,一场大水冲过来,田,家,人,什么都没有了,淮河两岸,遍地黄水,尽是百姓凄惨的哭声,儿臣听着心里实在不好受!”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儿臣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治理好河道和大堤,让两岸百姓不再受洪灾之苦!” 朱雄英听后长叹一口气,心中又十分欣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你真的长大了!” “父皇,儿臣还没说完呢!” 朱文珏突然变得气愤起来,说道:“儿臣率领几万人历经千辛万苦才算疏通了河道,治退了大水,并加固大堤,本以为会没事了,但那些原本属于两岸百姓的田却被凤阳的一些地主豪强趁机占了!” “说是占了其实有些冤枉他们了,是花钱买的,很多百姓都死于洪灾之下,家里的劳动力死了,老弱妇孺无粮可吃,只能贱卖糊口!” “儿臣就想,明朝这么大,不仅有洪灾,还有旱灾,雪灾,蝗灾,甚至人祸,这么多百姓受灾,没有粮食吃,只能贱卖土地,这样的话大量的土地就会落在富人手上,百姓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在宫里的时候,儿臣经常听到推行新政,但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新政,为什么要推行新政,现在儿臣都明白了,父皇真是了不起!” “还有那些朝中的臣子,大家都说詹徽是奸臣,几乎每个人都在攻击他,儿臣也不喜欢他,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后来也想明白了,所有在东长房吃饭的臣子,只有他是在为父皇做事,骂他的那些人就会耍嘴皮子!” 朱雄英听后,伸手抱着他的肩膀,说道:“文珏啊,你这么想是不对的,每个臣子都有用处,只是要把他用在该用的地方,你的老师韩宜可难道也是吃白饭的吗?” “还有户部尚书郁新,他掌管天下的赋税财政,想尽办法减少开支,即使是朕这个皇帝要钱,他也不给,他要不精打细算,抠搜着过日子,国库早就没钱了,难道他于国没有功劳吗?” “如果换成一个心术不正,溜须拍马的户部尚书,朕要多少他给多少,顺便自己再偷拿点,这以后得日子就没法过了!” 朱文珏低头说道:“儿臣明白了!” “文珏啊,别去抱怨,遇到事情先反思自己,臣子若是做错了事情,你要怪只能怪自己用人不当,所以你身为太子,首先要学会驾驭臣子,詹徽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不可缺少的臣子,如果都是詹徽这样的人,那就没人安心做事了,只会不断地明争暗斗,如果没有詹徽,一群清流又能做的了什么,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朱文珏连连点头,说道:“儿子会努力的!” “好好干!” 朱雄英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不管是文坷,还是文均,他们都抢不走你太子的位子,朕也不会让你等太久,只要你能担负起重任,朕会慢慢放权给你,让你去做些事情!” 朱文珏突然看向自己的父亲,笑的十分天真,说道:“能当父皇的儿子,真好!” “臭小子!” 朱雄英拿起斧头交到朱文珏手上,郑重的说道:“把剩下这点柴火劈了!” “放心吧父皇,就交给儿臣了!” 朱文珏拿起斧头开始干了起来,这几年跟着老和尚可没白练,力气不小啊,朱雄英喝着茶水,问道:“儿子,你刚才说政令不同,阳奉阴违是什么意思?” 朱文珏对着木柴狠狠地劈了下去,这一斧用的力气特别大,咬着牙说道:“儿臣在抽调凤阳留守司以及诸卫所治水之时,发现上报的人数比实际人数少很多,他们说剩下的士兵在留守驻地,还有河道的淤田也被他们圈走了,说是军田,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骗儿臣的!” 第161章 赶集 院子里,朱文珏还在卖力的劈柴,而听到儿子受了委屈,朱雄英立马问道:“这些事情你没告诉你太爷爷?” 朱文珏摇头道:“没有!” “为啥不说?” “太爷爷年纪大了,不想让他老人家在跟着操心朝廷的事!” 朱文珏很是认真的说道:“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儿臣早晚都会经历这些事情,就像那些臣子也经常欺骗父皇是一样的,避免不了!” 朱雄英顿时笑了,问道:“要不要父皇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 片刻的工夫,朱文珏就将剩下的柴火劈完,说道:“这些事儿臣自己能处理!” 说完,将柴火抱进了柴房,出来后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木屑,喊道:“爹,你来一趟不容易,别说这些了,出去玩吧,今个可是除夕,外面很好玩的!” 傍晚,吃过晚饭,老爷子带着一家人来到太平乡的夜市,原本凤阳是个穷地方,自从出了一个洪武大帝,不断地减免赋税,加上大量的移民,使得这里逐渐繁华热闹起来。 这里的百姓不用交税,自已种出来的粮食全部自己留着,间接带动了商业和手工业,所以各种摆摊的小商小贩特别多。 看着繁华的闹市,老爷子感慨道:“百姓的日子确实好过了,咱小时候这地方都没人,家家户户过的都不好,没有粮食,即使地主家有余粮也不敢拿出来卖!” 朱雄英问道:“这是为何啊?” “还能为啥!” 老爷子悠悠说道:“怕人抢呗,那个年景,元兵抢,义军抢,强盗土匪也抢,加上官府三天两头的苛捐杂税,百姓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啊!” 朱文珏惊讶道:“太爷爷,我听说您当年是义军啊,难道也抢啊?” “抢啊,不然哪来的吃的!” 想起当年的岁月,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不过,咱的义军军纪严明,不许对百姓烧杀抢掠,要抢就抢那些有钱的地主富户!” 宝庆公主夸赞道:“父皇不抢百姓的东西,真是菩萨心肠啊!” “屁!” 朱雄英笑道:“百姓穷的什么都没有,就算抢也捞不到什么东西,说不定还要倒贴,毕竟叫义军,面子上要过得去!” 老爷子乐呵道:“大孙说的一点都没错,并不是咱带着这些义军心善,而是穷苦百姓实在没啥抢的,而且对百姓下手,名声上也不好听,那些地主可就不一样了,家里那些金银,粮食,还有娘,,,” “咳咳!” 朱雄英咳了两声,暗示老爷子不要再说下去了。 宝庆公主摇着老爷子的手臂问道:“还有什么,父皇,你还没说完呢!” 临安公主瞪着眼问道:“还有抽人的竹棍,你要不要?” 宝庆公主立马跑到老爷子另一边,悄悄对着临安公主做个鬼脸。 朱楠指着远处说道:“父皇,儿臣想吃糖葫芦!” 老爷子却不太乐意的说道:“家里有山楂,吃他娘的什么糖葫芦!” 朱雄英笑道:“小叔,我去给你买!” 朱楠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大侄子,你还挺孝顺的!” 朱雄英父子同时回头瞪他一眼,临安公主上去就是一脚,呵斥道:“你说的什么屁话,没点规矩是吧,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立马抽你!” 要说谁是头号保皇党,临安公主绝对是稳稳的第一,她不仅是保皇党,还是皇后党,皇室中人,谁要仗着三番大辈为难皇帝,她一定出手,除了老爷子,晋王,燕王外,整个皇室,就没有他不敢上手的人。 朱楠噘着嘴说道:“父皇,大姐要抽我!” 老爷子没搭理他,说道:“临安,回去多抽几棍,让他长长记性!” “放心吧父皇!”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卖糖葫芦的那人面前,老爷子开口问道:“小哥,糖葫芦怎么卖的?” “三文钱一个,您要多要算您两半,,,” 那中年转过身惊讶道:“呦,太上皇,是您老人家啊,哎呦,您能吃我的糖葫芦那是我的福分,还要什么钱啊!” 老爷子眯着眼,瞅着这人,问道:“你是?” “太上皇,我是孤庄村的,我姓刘,前一阵子还给您家里送柴火呢!” “是你小子啊,哈哈,,,” 刘姓中年十分的热情,立马将糖葫芦一串又一串的分给朱文珏几个小孩,老爷子吩咐道:“吃东西哪有不给钱的,云成,把钱给了,不能少给!” “太上皇,您这是干啥啊!” 刘姓中年立马将钱推了过去,说道:“这钱我可不能要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太见外了,再说了,您这些年可没少帮我们这些乡亲,要是让家里的老娘知道了我收您的钱,不得抽我啊!” “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爷子也不矫情,说道:“改天你去咱家里,咱请你喝酒!” “得嘞,您老慢走!” 老爷子带着几人继续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喊道:“这不是太上皇老人家吗?” “太上皇来了!” “乡亲们,都来看看,太上皇老人家来了!” “天爷啊,还真是太上皇!” 老爷子隐居凤阳老家已经快两年了,平常又在乡里多有走动,很多人都认识他,即使不认识,也听说过这件事,整个集市顿时沸腾起来,百姓拿着自己卖的东西纷纷涌了过来。 “太上皇,这是我炸的油条,您快尝尝!” “太上皇,这是咱凤阳的虾饼,您带些回去!” “这是太子爷吧,快,尝尝咱做的馓子!” \"太上皇,小的给您打个铁花瞧瞧,可好看了!” 大伙都拥着老爷子,谁也没注意到,老头子旁边的中年就是当今的大明永兴皇帝。 乡亲们的热情让老爷子很是高兴,说道:“乡亲们,你们的好意咱都心领了,都回去吧,咱就是带着家里的孩子们随便看看,你们要是堵着,咱就看不了了,只能回去了!” “赶明过完年,都来咱家吃饭!” 刚才的刘姓小哥高举着糖葫芦,扯着嗓子大喊道:“乡亲们,都快让开,别影响太上皇老人家的兴致,太上皇还说了,过完年都可以去他老人家吃饭!” 能去洪武爷家吃饭,那得是多大的荣幸了,人群中不断有人大喊着太上皇万岁。 朱雄英笑道:“还是洪武爷的威望高啊,永兴帝也在这站着,却没一人认得!” 老爷子压根就不搭理这话,转身笑道:“临安啊,陪咱去前面瞧瞧,记得有个卖布的铺子,咱给你买几尺布,回头你拿去做身衣服!” 此时的临安公主笑的像少女一般,说道:“哎呦,还是老爹最疼我!” 第162章 未来 朱雄英在凤阳过了五天,期间放烟花,逛庙会,看凤阳花鼓,帮着老爷子在家里摆宴席,请太平乡的乡亲吃饭,聊起农耕,做小买卖,聊着如何过日子。 老爷子仿佛有说不完的往事,说来说去还是曾经少年时那段苦日子。 尽管小时候过的苦,但做为家里的老幺,还是深受家人的宠爱,日子虽然苦,却也真的甜。 当年那些熟悉的乡亲早都不在了,但村里都是他们的后代,尽管如此,老爷子依旧很高兴,聊着他们曾经的长辈亲人。 中午,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郭惠妃和临安公主在做饭。 老爷子坐在小椅子上,朱雄英直接搬个木墩子,祖孙在院子里的磨盘上喝起了热茶。 “你啥时候走?” 朱雄英笑道:“不走了,以后就在这住下了!” “放狗屁!” 老爷子差点把茶泼在大孙子脸上,说道:“赶紧滚,回去当你的皇帝去,治你的国,打你的仗,别在这烦咱,这几天都让你烦死了,你走了清净!” “明个就走!” 朱雄英故作轻松的说道:“我还是回去住我的大宫殿,吃我的山珍海味,穿我的绫罗绸缎去吧!” 老爷子笑了笑,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你把文珏带走吧,他是太子储君,不在宫里读书,跟着咱一个老头子在乡下算什么回事啊!” “皇爷爷,其实孙儿也挺想文珏的,这小子在宫里的时候,看他顽劣的样子就心烦,可不见吧,又想得慌……” 朱雄英感慨道:“别看孙儿现在有三个儿子,对这个大儿子是最有感情,也是最难割舍的,从他出生的时候就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实在太贪玩了,孙儿也不知道他将来能不能担起太子储君的重任,如果一直这样玩下去,还要不要把江山交给他……” 老爷子面无表情,眯着双眼,默默的喝着茶,并没有说话,朱雄英继续说道:“圣人的书可以读,也必须读,明白事理就好,如果完全按照圣人说的做,屁用都没有……” “我不想让太子变成书呆子,在大本堂读再多的书都不如亲自去民间看两眼,看看民生疾苦,看看百姓艰难,问问百姓真正需要什么……” “这一次来凤阳见到文珏,孙儿感觉他真的长大了,有点太子储君的担当了,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民生疾苦,百姓艰难!” “皇爷爷,您把他教的真不错,孙儿真的很感激您对文珏的付出,真的!” 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都他娘的是一家人,说这些屁话干啥啊,有意思吗!” “该说的还是要说!” 朱雄英由衷的说道:“您为我们父子俩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老爷子问道:“那你知道咱为什么对文珏如此尽心吗?” 朱雄英一愣,随即说道:“因为他是您的重孙子啊!” “屁话,咱重孙子多了,怎么不都带在身边啊!” 老爷子神情严肃的说道:“咱是怕等咱死后,你有别的想法,除了你其他儿子,还有大丫!” “等大丫到了成婚的年纪,赶紧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别找什么勋贵,就找小门小户,省的她在宫里上蹿下跳的!” “别以为咱不知道,你对她比对太子都上心,让她去大本堂读书,还给她找翰林院的官员当老师,你想干啥啊?” “想他娘的给大明朝培养出一个太平公主啊!” 朱雄英坦然道:“皇爷爷,这事您真的想多了,大丫这孩子没这种想法,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她不会和文珏争什么,再说了,有您定下的皇明祖训在,没人敢变动!” 老爷子冷声道:“祖训这玩意,人活着那叫祖训,人要死了,那就是狗屁,你就不遵了,祖宗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抽你咋的!” 朱雄英抿着嘴偷笑起来,老爷子气的想抽人。 “你还有脸笑!” 老爷子伸手就要打,却还是没能下去手,说道:“好了,后面想干啥,给咱说说!” “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孙儿是任重而道远啊!” 朱雄英也严肃起来,一一说道:“高丽是打下来了,但还需要治理,还有安南最近也不太平,外戚胡氏谋朝篡位,抢了陈氏的江山,这件事咱大明得管,还有……” “你等会儿!” 老爷子打断了话,问道:“安南那破地方,你要他干啥啊,你有多少钱粮够贴的!” 朱雄英却坚定的说道:“安南这地方几乎全部靠着海岸线,要想开海下西洋,就必须拿下!” 这才是朱雄英真正的目的,其他什么原因都是扯淡的,动用大军,耗费无数兵马钱粮帮他们拨乱反正,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打破脑袋和大明又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点头:“你继续说!” “嗯,还有撒马尔罕的帖木儿有远征大明的野心,估计就是这几年的事,西北要大量整军,练兵,还有西域……” “你等会!” 老爷子再次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到撒马尔罕……咱想起来一件事,那是洪武二十几年,咱也记不清了,帖木儿第一次派人朝贡……” “既然他们派人称臣了,咱也派人去撒马尔罕回使了!” “派去的这个官员咱还记得,叫傅安,曾经在四夷馆为官,后来升任兵部给事中,当年咱派他带着一千五百人前往撒马尔罕,他回来了没有?” 朱雄英被问的愣住了,说道:“没有,我不知道这事啊!” “那个时候你可能不在宫里……想起来了,你去漠北打仗了!” 老爷子捏着茶杯,说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既然人还没回来,那就一定出事了,我大明的臣子远赴千里之外的外邦数年,音信全无,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去后立马派人去找找,顺便还能打听撒马尔罕的情况!” “孙儿明白!” 其实不用老爷子说,朱雄英都会派人去找,毕竟那是天朝派出去的使臣,没有消息了,这算什么事啊。 “还有,我再交代你几个事,你要去做!” “皇爷爷您说!” 老爷子悠悠说道:“让允熥三个月后回来,不能再让他在江南折腾了,那地方的商业都快被他搞垮了!” “另外,把杨荣放出来,你想用就用,不想用随便找个地扔出去历练!” “皇室的俸禄,婚嫁,你不能再减了!” “打完安南还继续打仗吗?” 朱雄英立马说道:“打啊,开疆拓土,只争朝夕!” 老爷子突然怒了,吼道:“你还想打谁?” 朱雄英满脸的无辜,说道:“您都把要打的地方定下来了,孙儿要完成您未完成的事情啊!” 这话都把老爷子说愣了,问道:“咱什么时候定了?” 朱雄英悠悠说道:“有啊,就是您当初定下的那十五个不征之国,朕要挨个点名!” 第163章 回去了 该走了! 次日,马车已经停在朱家老宅院外! 朱雄英从屋里走了出来,老爷子带着一群孩子们出门相送。 “皇爷爷,不用出来了,回吧!” 朱文珏扶着老爷子却跟了出去,摆手道:“你走你的,咱又不送远,就到门口!” 离别总是伤感的,朱雄英十分的不舍,说道:“皇爷爷,要不您跟孙儿回去住吧!” “不回!” 老爷子缓缓挺起那佝偻的身子,说道:“宫里那冰冷的宫殿有什么住头,所有人都把咱像祖宗似的供着,实在没啥意思!” “咱不想回去,也不想当什么太上皇,咱在这住的挺好,这没人把咱当太上皇,住的舒坦!” 朱雄英也是十分的无奈,老爷子不愿意回去,自己也不可能在这常住,祖孙俩只能分别。 临安公主不断的叮嘱道:“爹,衣服都给你洗好晒干收起来了,就在床头那个柜子里,以后勤洗勤换,都脏成什么样了,真是个脏老头!” “知道的人当你是太上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家里孩子赶出来,没人管没人问的孤寡老头呢!” 老爷子没有生气,反而咧着嘴笑了笑,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 “你觉得谁乐意待在这啊!” 临安公主嘟囔道:“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谁像你似的,不跟着大孙子过,也不跟着闺女过,非要一个人跑回来折腾,也不知道图个啥!” 临安公主已经登上了马车,偷偷抹着眼泪! “皇爷爷,您多保重啊!” 朱雄英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说道:“缺什么东西就派人告诉孙儿,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孙儿亲自来接您!” 老爷子摆摆手道:“知道了,赶紧滚吧,朝廷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处理呢,郭老四晌午来接咱去定远看戏,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走了!” 朱雄英也上了马车,朱文珏眼中含着泪水,带着哭腔说道:“父皇,您也要多保重啊,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照顾好你太爷爷,朕走了,都不要送了!” “走吧,走吧!” 老爷子站在家门口,不断的挥手! 朱雄英还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老爷子始终站在门前,尽管他已经看不到了,但依旧注视着那条路。 “太爷爷,父皇已经走了!” 朱文珏小声的说道:“外面冷,孙儿扶您回屋吧!” “走吧!” 老爷子回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不舍之情。 …… 回到京城,这个年也算过去了,各衙门,所有官员都要上值了。 朱雄英还赶上一个年尾,一路奔波也是乏累,便回春和宫了,毕竟这还有一家人呢。 “陛下回来了!” 李婉儿,徐妙锦,张月带着几个孩子迎了过来。 “回来了!” 朱文坷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朱文均学着他哥哥的样子,随后抬抬手。 朱雄英微微颔首,来到大殿,立马招呼朴不了把带来的东西拿下来。 “皇爷爷还好吗?” “老头子好着呢!” 朱雄英亲自将朴不了手上的几个布袋子接了过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好像是什么宝贝似的。 可打开后,里面竟然就是最为普通的瓜子,核桃,山楂,红枣等吃的。 “来来,都来尝尝,这都是临走时皇爷爷给带来的!” 朱雄英扫视一圈,问道:“大丫呢,怎么没看到?” 李婉儿抓起一把瓜子,随口说道:“一大早就带着灵儿,郭爱几个孩子跑出去玩了!” “过年了,玩就玩吧!” 朱雄英抓起一把核桃说道:“文坷,过来吃啊!” “谢父皇!” 朱文坷十分恭敬的接了过去。 “我也尝尝,这是什么东西!” 朱文均跑过去抓起一把山楂立马咬了一口,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是什么狗屁东西,真难吃,酸死人了,呸!” 说着立马将手中的山楂扔在了地上,不断吐着嘴里的渣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朱雄英原本笑呵呵的表情瞬间凝固,指着朱文均冷声道:“捡起来!” “父皇,不好吃,我不要!” 朱文均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父皇!” 朱文坷连忙拱手道:“弟弟还小,不懂事,冲撞了父皇,儿臣替他捡起来,请父皇恕罪!” “让他自己捡!” 朱雄英突然拍案而起,指着朱文均吼道:“你今个要不捡,朕抽死你!” 这可是老爷子从凤阳给捎回来的,是一份心意,别说是山楂,就是黄土,你也要忍着吃下去,还要说好吃。 “陛下息怒!” 徐妙锦立马走了过去,轻声说道:“文均,这可是太爷爷在凤阳准备的,交给你父皇带回来的,快捡起来,别惹你父皇生气!” 朱文均从来没见过父皇这般大喊大吼,那一副能吃人的样子,吓得顿时哇哇大哭。 朱文坷左右为难,立马蹲在地上开始捡起散落地上的山楂。 “父……父皇……恕罪!” 朱文坷低着头,双手将山楂捧到朱雄英面前,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所有人都明白老爷子在永兴心中的地位,也清楚祖孙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也知道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在永兴心中有多珍贵。 “这是皇爷爷送给朕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扔在地上!” 朱雄英怒斥道:“就因为你是朕的儿子吗?” “朕的儿子多了,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朱文均站在一边大哭不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些话。 “父皇!” 朱文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父皇,弟弟年幼无知,做错了事情,儿臣愿替他受罚,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吧!” “陛下,妾身教子不严,请陛下降罪!” 徐妙锦也知道小儿子犯大错了,而且做的很过分,替儿子求情已经没用了。 李婉儿劝道:“陛下,文均还小,不懂得这些,以后让敬妃好好管教就是!” 张月也跟着劝道:“陛下息怒,文均也是您的儿子,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众人都在不断的劝着,只有朱文均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委屈的大哭不止。 朱雄英指着小儿子说道:“你就是好东西吃多了,把嘴吃刁了,今个一天都别给他饭吃,饿他两顿,从明天起,连吃一个月的稀粥加窝头!” 第164章 陈天平 永兴八年二月! 皇帝下旨,让徐王朱允熥从江南回来! 从国库调八十万两银子到汉北治理民生,二百万两银子送到西北,整顿关西七卫。 何福来到京城,面见皇帝,皇帝给他五十万两银子,前往桂林,地方各都司抽调出来的一万士兵在等着他。 而何福的任务就是以这万人为根基,成立一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部队,名为山地营。 并将训练计划和内容也一并交给了他,山地营以小股部队为作战单位,用于丛林,山地地带作战,主要作用为渗透,刺探,为大部队开路,斥候中的精锐! 何福任山地营主将,并给他配了两个副将,一个是号称四川双壁中的徐凯,还有一个叫楚智,另外顾成的孙子顾兴祖也在其中任将领。 皇帝极为严肃的告诉何福,要加紧训练,尽快成型,山地营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以后,朱雄英接见了前来朝贡的各国使臣,还是老一套。 不过这一次北方的本雅失里,也就是阿鲁台拥立的傀儡大汗以及瓦剌部的马哈木都派人来朝贡了。 没有别的意思,他们向大明继续称臣,两国继续修好,其实这都是托词,双方都在暗中积蓄力量,早晚会有一战。 琉球三国再次提出成为大明的海外行省,其实就是想让大明去倒贴他们钱粮,被永兴拒绝。 由于安南胡氏去年得到了大明的正式册封,这一次带来不少好东西,朝贡之物是往年的数倍,确实比陈氏当政的时候有诚意。 然而,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叩阙鸣冤,从洪武朝到永兴朝,告御状的人有很多,几乎每年都有几回。 但凡叩阙鸣冤的人,都由刑部侍郎周志新审理,最后上报朝廷,由皇帝本人决断。 而这一次叩阙的人,周志新不敢审,因为他实在审不了,也没有权利审。 周志新那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不惧权贵,不然怎么会有冷面寒铁的名号。 这大明还有冷面寒铁不敢审的案子,朱雄英立马来了兴趣,可当看到刑部送来的奏本,皇帝明白了,他确实不能审,也不敢审,这个案子只能天朝大皇帝亲自审理。 伸冤的这个人叫陈天平,自称是安南最后一任陈氏君王的亲弟弟。 当初胡季犁谋朝篡位,朝堂巨变的时候并没有被杀,而是招兵复仇,要夺回江山,但很快就被胡季犁击败,麾下的士兵四散而逃。 陈天平在安南无处容身,只得逃匿谷中,转投老挝宣慰司,然而老挝宣慰使刀线歹无力相助他复国,遂送他到明朝,这才有了此事。 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朱雄英没有任何意外,但身为天朝的大皇帝,他还是接见了这位自称陈氏后裔的陈天平。 同时,把礼部,吏部,刑部,兵部等几个主官,副官一起叫来听审。 这个陈天平十分的落魄,走进大殿立马行礼,随后大哭喊道:“胡氏贼臣侵思明府,夺其土地,究其本心,实欲抗衡上国……” 这家伙上来就把火往大明头上引,要把皇帝心中的怒火烧起来,随后又声泪俱下的陈述胡氏的恶行。 “胡氏在安南暴征横敛,酷法淫刑,百姓愁怨,如蹈水火,陛下德配天地,亿育四海,一物失所,心有未安,伐罪吊民,兴灭继绝,此远夷之望,微臣之大愿也!” 骂胡氏的同时还不忘拍天朝大皇帝的马屁,希望能得到皇帝的同情。 不过,大概目的和之前来的那个裴伯耆差不多,让大明出兵帮他们安南平叛。 永兴对朱家的皇室都无比苛刻,你指望他同情一个外族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陈天平,你的遭遇朕表示同情,但此事重大,关乎两国安定,不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朕就发兵……” “而且你的来历,你到底是不是陈氏后人,这些朕都不知道!” 陈天平伏跪在地上,大声哭道:“臣不敢隐瞒大皇帝陛下,所说皆是实情!” “是真是假,朕自有办法!” 朱雄英喊道:“来人,带裴伯耆上来!” 结果,二人相见后是抱头痛哭,相互倾诉心中的委屈。 坐在一旁的詹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对傅友文说道:“老傅,这茶不错啊!” 傅友文附和道:“嗯……确实不错!” 朱雄英趁机说道:“好喝回头一人带两斤回去!” “哎呦……谢陛下!” 看到二人哭成了泪人,朱雄英敲了敲桌子,说道:“哭两声,差不多得了,有事说事!” 裴伯耆擦着眼泪,声音哽咽道:“陛下,陈天平确实是陈氏后人,国君的弟弟,臣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 傅友文开口道:“你自己的身份都不明不白的,你还给他担保,不觉得可笑吗?” 陈天平连忙说道:“陈将军确实是我安南的忠臣良将!” 他又给他解释起来了,两个来路不明的相互担保起来了。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如今安南使团就在礼部,不妨叫来对质一番,即可真相大白!” 礼部尚书王钝心中猛然一沉,朱雄英说道:“好主意,来人,去把安南使臣叫来,还有礼部员外郎杨渤!” 王钝双眼紧闭,心中暗叹一声:完了! 安南使团来到后,立马参拜大明皇帝,朱雄英微微一笑,指着陈天平问道:“这个人,你们认不认识?” 安南使团见到陈天平顿时惊愕不已,有人愣在原地,有人立马跪拜。 陈天平怒斥在场的安南臣子,骂他们不忠不义,助纣为虐,背叛陈氏,这些人被骂的惭愧不已。 事到如今,安南使团只能将胡氏篡位的真相说了出来。 朱雄英听后,大怒不已,呵斥道:“好一个胡氏,真是狗胆包天,竟敢诓骗天朝,篡位自立!” 其实永兴早就知道了安南的真实情况,生气都他吗是装出来的,不过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詹徽绝对是明白的,他太明白皇帝让自己弄军费是为了什么。 陈天平突然嚎了一声:“请大皇帝陛下为臣做主啊!” “你放心,既然是真的,朕会给你一个公道!” 朱雄英沉声道:“你先在京城住下,朕会派人问罪胡氏!” 皇帝还是没有提出兵的事! 陈天平和安南使臣走后,朱雄英冷声问道:“杨渤啊,你收了胡氏多少好处,给朕说说!” 杨渤早已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陛下,臣也是受胡氏所骗,实在不知情啊!” 朱雄英瞪着他说道:“朝廷派你去安南调查真相,你在安南查了半年之久,回头给朕说不知情……” “王部堂,出了这样的事,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第165章 落地 文华殿内!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王钝心中一沉,立马起身拱手道:“陛下,安南之事,老臣失责,请陛下降罪!” “来人,把礼部员外郎杨渤押下去,让锦衣卫抄他的家!” 朱雄英并没有搭理王钝,而是先处置了受贿的杨渤。 “王钝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臣等告退!” 大殿内只剩下皇帝和礼部尚书王钝二人,朱雄英长叹一口气,问道:“王部堂,朕给你留了颜面,朕也希望咱们君臣之间能说两句推心置腹的话!” “陛下!” 王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其实你早就知道杨渤受贿!” 朱雄英质问道:“你也知道安南胡氏谋朝篡位的真相,对吧!” “陛下!” 王钝伏在地上,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说道:“老臣知道,安南之事老臣都知道,之所以帮着杨渤隐瞒,实在是为了陛下的颜面……” “陛下已经册封胡氏为安南国君,而胡氏也已向大明称臣纳贡,实在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徒增麻烦!” “老臣以为,外邦之事,当由他们自己处理,只要他们臣服天朝,我大明就不宜过问!” “若是再扶正陈氏,陛下颜面受损,天朝上国的威严又何在啊!” 说着,再次伏首,继续道:“老臣一片苦心,所作所为,实在不想陛下再动杀心,起刀兵之念,行涂炭之举,请陛下念在两国百姓的份上,别再征讨安南了!” 王钝说的赤诚万分,朱雄英沉默一阵,说道:“恐怕也有私心吧!” “你怕杨渤之事败露,连累自己,所以帮他隐瞒下来,朕说的也没错吧!” 王钝被皇帝说破了心思,也不敢起身,伏在地上说道:“老臣清明一生,实在不想晚节不保,但臣心中更多的还是为陛下,为朝廷所想,请陛下明鉴!” 这些老臣,说他们越老越糊涂,可平常一个比一个精明,说他们精明吧,有时候就喜欢干一些蠢事。 王钝这个人,虽然喜欢踢皮球,推卸责任,但礼部的事情办的还算不错,也算用心了,这么多年几乎没犯过什么大错。 所以他在礼部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辅佐永兴也算尽心尽力,所以一直没有换人。 皇帝让詹徽搞军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就是在为征讨安南做准备,这也意味着,皇帝早就知道安南的胡氏谋朝篡位之事,他就是要用这个理由去打安南。 这些情况,王钝早就明白了,但他却不想让皇帝去打仗,穷兵黩武,只会造成人口锐减,国库空虚,加重百姓的负担。 王钝老实持重,善恤民事,素有爱民之风,算是一个不错的好官,他的所作所为并非完全都是私心。 而这些话,也让朱雄英心中恼火而又无奈,指着王钝艰难的说道:“可你这是欺君之罪啊,刘三吾前车之鉴,王卿啊王卿,你……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话音落下,王钝跪在地上缓缓直起了年迈的身子,摘掉头上的官帽,那一头灰白的头发突然让他显得极为老态。 “陛下,欺君之罪,老臣无话可说,老臣也知道,陛下去年让老臣辞官回乡是照顾老臣,但老臣还是想将安南之事处理妥善……” “哎……欺君之罪,罪不可赦,但老臣不悔,老臣认罪,请陛下摘掉老臣这颗白首,以正朝纲!”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你是跟了朕十年的老臣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朕吗,朕作出的决定什么时候改过……” “你以为你这样朕就会妥协吗,安南就不打了?” “在你心中朕难道就是一个穷兵黩武,不恤百姓的皇帝吗?” 王钝苦涩道:“老臣……老臣……” 朱雄英冷声道:“朕打高丽,是因为要清除辽东的隐患,完善整个北方的防御,要开采铜矿铸钱,要养马……” “朕要打安南,也有必须要打的理由,朕不想给你说什么军事,朝廷要开海,船要沿着海岸走,需要港口,需要补给,需要休整,而安南整个国家都沿着海岸……现在明白朕为什么要一定打安南了吗?” “朕迟迟没让朝廷的船下西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这些文官哪里明白朕的想法!” 王钝整个人愣住了,那是如梦初醒,原本他以为皇帝是打仗打上瘾了,为了自己的功绩,现在终于幡然醒悟。 “陛下,老臣糊涂,老臣糊涂啊!” 王钝悔恨不已,猛然叩头:“老臣差点铸成大错,请陛下赐老臣死罪!” 朱雄英是真怕他磕死在大殿,长叹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你曾经不惧安危,亲自入缅,游说叛乱的宣慰使思伦发归顺朝廷,免除一场刀兵之乱,使得边境安稳十几年……” “后来你主政江南,担任布政使长达十年,执政期间,大兴水利,兴办教育,减轻徭役,惩奸除弊,选贤任能,颇有政声,皇爷爷曾经夸赞你是方岳之最!” 朱雄英一句又一句的说着王钝曾经的功绩。 “记得那是洪武二十七年,朕以皇太孙的身份亲政,你是朕的第一批老臣,辅佐朕十年之久,朕长了胡子,你的头发也白了!” “大明能有今日,有你一份功劳,你对洪武,永兴两朝有大功!” “如此肱骨之臣,晚年却犯了包庇下属,颠倒黑白的欺君之罪!” “看到你,朕不由想起来了刘三吾,同样是为国半生,同样是熬成了白发,同样是晚节不保,朕实在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陛下!” 王钝痛哭起来,哀声道:“临死前,请给老臣留些薄面吧!” 朱雄英看着满头白发的王钝,看着这位辅佐自己十年的老臣,再次长叹一声,说道:“你为朝廷操劳了半辈子,朕怎么会忍心杀你啊,你和刘三吾虽然都犯了欺君之罪,但你本意也是为朕考虑,他酿成大错,而你却没有,朕的面子受损也不算什么!” “回太康老家养老吧!” “朕许你以礼部尚书致仕还乡,俸禄照发,优由于家,直到天年!” 皇帝最终还是没忍心惩处这位老臣,反而还优待了他,恰恰证明了永兴当真是有情有义。 “老臣不值得陛下如此厚爱啊!” 王钝伏地痛哭,感动万分! “去吧!” 朱雄英转过身去,等到王钝走远才回过身来,这应该是君臣之间最后一次相见了。 对于王钝,永兴还是感激的,感激他以风烛残年之身,兢兢业业辅佐自己十年。 不管怎么说,王钝算是在永兴朝平安落地了! 第166章 胡氏的态度 王钝的离开是偶然,也是必然的! 七十岁的人了,就算继续坐在朝廷恐怕也没有几年了。 欺君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皇帝愿不愿意和你计较了。 想办你,全家问斩,想留你,一笑而过! 就像老爷子问李景隆,你贪污茶马没? 他肯定会一口否认,其实呢,他就差把贪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换而言之,就没几个官员能和皇帝说几句实话,如果都按欺君罪论处,估计朝廷剩不了一半人,地方上八成全军覆没。 如果真要杀了王钝,朝中的那些老臣恐怕人人自危,不久就会有很多人主动提出辞官。 这些人老成持重,有名望和才能,能坐镇各个衙门,从而稳定整个朝廷,但却没有什么进取之心。 而且六部主官,加个二品散阶,配上东宫虚衔,基本上仕途就到顶了,死后一个谥号,盖棺定论,朝廷罢朝一日,以示哀悼,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换而言之,只要维持现状,无功无过,在位子上熬到死就行,不是所有人都像詹徽一样,一把年纪,都当太爷的人了,还这么有干劲。 所以这些老臣已经失去了进取心,没有年轻官员的有干劲和大破大立的魄力。 朱雄英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朝廷需要一批真正有魄力,有进取心,有干劲,能做事,能做实事,做把事情做好的能臣干吏。 可换血也要循序渐进,要是把所有老臣全部弄下去,换上一批年轻人,恐怕朝廷中枢会立马瘫痪,压根就运作不起来,他们没有资历和威望,压不住下面的人。 所以,总而言之,这些老臣要慢慢换掉,绝不可能一下子都赶走养老。 而朱雄英厚待了王钝,也是想告诉所有老臣,永兴不是一个苛刻的人,你们别担心,王钝一个犯错的人都有这样的待遇,你们只要继续老实本分做事,整理好自己衙门那一摊子事,走的时候皇帝一定不会亏待你。 当然,王钝这事可大可小,但不能触犯皇帝底线的事,不然就是刘三吾,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这些士大夫把自己的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们不怕死,就怕名声臭,晚节不保,真比死都难受。 王钝走了,礼部尚书的位子空了下来,所有人都认为会由侍郎郭任升任尚书,或者从别的衙门,地方调个副官上来,结果皇帝没有搭理这茬,只是让郭任代行尚书之事。 位子不能填满,就拿六部来说,洪武一朝,几乎没有六个尚书,即使有也很短暂,就是要故意留出一个位子让下面的官员看着,想着。 在詹徽之前,兵部尚书的位子就空了七八年之久,而他就是奔着这个位子去的江南。 位子都满了,下面也没有进步的动力了,更何况这些老臣是一个比一个能熬,这都永兴八年了,除了韩宜可,至今没死一个。 …… 转眼之间,到了开春之际,老百姓纷纷扛着犁,牵着牛前往田里耕种。 一年之计在于春,百姓农忙,宫里也忙,特别是永兴,忙到焦头烂额。 文华殿内,众臣端坐一堂,朱雄英拿着一道都察院的奏本看了起来。 “这真是胡汉苍写的?” 面对皇帝的质问,右御史凌汉说道:“回陛下,确实是安南君王胡氏亲自所写,朝廷派去的检察御史就在当场,胡氏不仅愿意迎回天平,还于王位,以君侍之,还主动归还被占去的几处边关之地!” 迎回陈天平,把王位还给陈氏,这话鬼都不信,吃到嘴里的肥肉,断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既然胡氏如此深明大义,那朕也不与追究其罪!” 朱雄英吩咐道:“来人,把陈天平叫来!” 众人有些疑惑,安南胡氏谋朝篡位,诓骗天朝,皇帝竟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过去了,这可不是永兴的处理事情的风格啊,不趁机发兵也就算了,怎么也得问安南要点赔偿啊。 这事不对啊! “臣陈天平叩见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来就行大礼,懂事! “起来吧!” 朱雄英拿着奏本说道:“胡汉苍已经答应朕,将王位还给你们陈氏,朕这就派人送你回去继位!” 大明宗国的大宗主都开口了,那这件事就算板上钉钉了,那胡氏不敢不给,陈天平大喜过望,立马叩首道:“臣叩谢大皇帝陛下,厚待之情,复国之恩,天平一定谨记于心,愿两国修好,万世太平!” “这也是朕的意思!” 朱雄英微微一笑,安抚道:“既然胡氏肯让位给你,朕也不能让他吃亏,朕封他一个郡王,各自安好,你回去后不要大肆报复,对臣民要好……” “如果胡氏不服从你,朕会管,但你要以此为借口,倒行逆施,朕也不依!” “国内有什么大灾大难的,实在过不下去,就派人回来告诉朕,朕会立马给你们送去钱粮,有动乱,朕也会派兵帮你协调,直到你们国内度过难关!” 这番话说的真是情深意切,颇有天朝大宗国之风范,永兴大皇帝乃仁义之君,名不虚传。 陈天平感动不已,再次叩首道:“大皇帝厚恩,天平无以为报,日后来使,必将加倍朝贡!” “兄弟之国,情同手足,帮你们也是应该的!” 朱雄英客气一句,随后问道:“诸位爱卿以为派何人去送陈天平回国?” 工部侍郎陈瑛立马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当派前礼部员外郎杨渤前往安南,戴罪立功!” “好!” 朱雄英嘴角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说道:“赐陈太平绮罗纱衣各二袭,钞一万贯,蟒袍金印,以杨渤为使,率领五千人护送其回安南!” “臣叩谢大皇帝陛下!” 陈天平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既然天朝皇帝下旨了,胡氏不敢不从,自己这个安南国君算是定下了。 陈天平是松口气了,但朱雄英却紧张起来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他心中一清二楚。 人走后,朱雄英留下了詹徽和陈瑛二人,说道:“让沐晟回云南,协助他的兄长沐春整顿兵马,调配粮草,随时准备出兵!” “另外再派人告诉桂林的何福,山地营可以在边境动一动了,战场才是最好的练兵方式!” 二人拱手道:“臣等遵命!” 朱雄英继续说道:“詹卿,有些事不用朕说了吧!” 詹徽拱手道:“臣明白,战前军费臣会在秋收前全部凑齐!” 第167章 徐王回京 一道圣旨,淮逆案戛然而止! 江南担负天下半税,朱雄英担心再让朱允熥查下去出什么动乱,立马将他召回京城。 而江南……特别是江南北,已经被朱允熥搅的天翻地覆,人人自危,士绅为了活命相互攀咬,甚至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 而且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朱允熥这一次恐怕要在宗人府住到死了。 而朱允熥回到京城后并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即进宫面圣,而是来到了詹徽的府上。 “千岁请!” 詹徽将平常珍藏的好茶拿出来招待朱允熥。 而他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他喜欢吃甜食,而不是这种带苦味的东西。 朱允熥放下茶杯,问道:“詹公, 陛下为何让本王停下淮逆案,诏回京城?” 詹徽颇为无奈的说道:“千岁在江南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地方官吏和都察院连续不断的上奏,陛下也扛不住了……” “当然,陛下也不是扛不住,而是要对安南用兵了,不想看到江南乱起来!” 朱允熥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随后问道:“征讨安南……朝廷派何人挂帅?” 御驾亲征是不可能的,朝廷现在离不开永兴,而且他也答应过老爷子,永远不会自己带兵去打仗,凡有战事,都是选一大将挂帅出征。 詹徽悠悠说道:“各种战事还没定下,但今年必然会出兵!” “那肯定是舅姥爷挂帅了!” 朱允熥叹息一声,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詹公,你可否给陛下说说,让本王挂帅,率领十万兵马,前去征讨安南……” 上次他挂了一回帅,平定淮逆谋反,当了一次大将军,可那一次压根就没打起来,大军进淮南城,淮逆自焚,就剩一些白莲教余孽在抵抗,不到一日就平定了。 他想真正挂一次帅,带一次兵,就像蓝玉平定高丽那般。 “千岁,不是老夫不愿帮忙,而是你不能挂帅!” 詹徽十分为难的说道:“安南不同于高丽,那地方四处深山丛林,道路崎岖,处处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十万兵马绝对攻不下来!” “而且千岁并不熟悉领兵作战之术,万一作战失利,损兵折将,为难的还是陛下,千岁三思啊!” 詹徽的判定是绝对正确的,安南不是简简单单能打下来的,不然也不会提前让沐家备战。 安南不好打,挂帅之人必须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即使这样,都没有完全必胜的把握,更何况是朱允熥这种从没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 换而言之,永兴也不可能让朱允熥带着几十万大军去冒险,去练兵,打了败仗,谁都保不住他。 听到此话,朱允熥瞬间哑然,詹徽说的都是实话,他无法反驳,皇帝真要让他挂帅,他到有些不敢接了。 “本王就是随口一说!” 朱允熥苦笑一声,说道:“好了,此事做罢!” 其实詹徽说的已经很委婉了,说白了,你不是领兵打仗的那块料,打打淮逆那种也就算了,这可是两国你死我活的战争,岂能儿戏。 詹徽主动问道:“千岁,老夫多嘴问上一句,您在江南抄家余党,抄出多少银子?” 朱允熥对詹徽没有什么隐瞒,坦然道:“也就二百多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名下的土地,铺子等……可惜还有许多同党没来得及查就被召回京城!” 詹徽微微一笑,徐王千岁,你这不太行啊,累死累活干了快一年,才弄出来二百万两,老夫在江南折腾一回,可是弄来一年的赋税啊! “千岁,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詹公不必客气,请说!” 詹徽似笑非笑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安南那点破事,这不陛下要动兵,但是苦于没有军费,就让老夫想办法凑钱……” “老夫东拼西凑也凑不出来几十万大军的军费啊,所以就想着向千岁借一些,起码要把出征的钱凑出来,至于之后的封赏,抚恤,老夫再想其他办法!” 朱允熥直接问道:“詹公,你要多少钱?” 詹徽也不客气,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这个数可解燃眉之急!” 朱允熥没有任何犹豫,立马点头道:“既然是为了国事,本王岂有推辞之理,也别谈什么借了,借了你也还不起,直接拿去吧,陛下那边本王去解释!” 徐王讲究人啊,真不是一般的大方! 詹徽立马起身拱手道:“千岁深明大义,让人敬佩,老夫替陛下,替出征的将士感谢千岁,请受老夫一拜!”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二人说话间,詹聪带着宜伦公主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见过徐王千岁!” “熥弟!” “皇姐!” 朱允熥看到姐姐顿时百感交集,指着她手中的婴儿问道:“这是你和詹驸马的孩子?” “是!” 朱允熥立马站起来,走了过去,瞪着詹聪说道:“你挺快啊!” “啊……” 詹聪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让本王看看!” 朱允熥看着粉嫩的婴儿,问道:“皇姐,这是男娃还是女娃?” “男娃!” 詹徽这个老东西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了,说道:“千岁,这可是您亲外甥啊!” 朱允熥接了过来,逗着孩子笑道:“快,大外甥,叫舅舅!” 说着,已经解下了腰间的玉佩,放在孩子身边,继续说道:“大外甥,舅舅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什么,这块玉佩就算舅舅给你的见面礼了!” 詹聪客气道:“千岁,这使不得啊!” 朱允熥再次瞪着他说道:“又不是给你的,你急什么!” “孩子取名了吗?” 祖孙二人同时回答,詹徽说没有,詹聪却说取了。 詹徽示意孙子别说乱说话,说道:“想了几个名字都不太满意,千岁是孩子的舅舅,不如给孩子取个名吧!” “好好好!” 朱允熥顿时来了兴趣,想了想说道:“愿他如同两位舅舅一样耀眼夺目,就叫詹同吧!” 听着这个名字,詹徽原本笑呵呵的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说道:“千岁,这万万不可啊,这是家父的名讳!” “啊,这,,,” 这就搞得十分尴尬了,詹徽的父亲就叫詹同,曾在洪武朝初年担任过吏部尚书,大明的礼乐,历法,都是詹同和宋濂一起制定的。 “那就叫詹存吧!” 朱允熥正色道:“愿他能志存高远,心怀天下,将来做一位文武双全的男子汉,上了战场能杀敌,进了朝堂能治国的忠臣孝子!” 第168章 安南的挑衅 半个月后,大朝会! 以都察院为主力的御史言官纷纷上奏,徐王在江南借淮逆余党,制造无数冤假错案,导致整个江南怨声载道,人人自危。 怨声载道的是士绅,人人自危的是商人,百姓老实本分种自己的地,却相安无事。 皇帝也没办法,只能将徐王再次关进宗人府,反省悔过。 这已经是永兴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让他杀了自己情同手足的亲弟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使徐王杀尽江南所有士绅,他也不会动亲弟弟一根手指头。 皇帝拿出态度了,御史也就偃旗息鼓了,江南安稳平静,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文官眼中,徐王罪大恶极,但在永兴心中,却是有功之臣,人家没空手来,给皇帝的内库带来一百多万两银子呢。 户部尚书郁新是个老抠,问他要点钱实在太难了,现在有钱都不入户部,直接进皇帝的私人口袋。 徐王的事情处理好后,郁新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自朝廷开海后,历时一年之久,所收海商税共五十六万余两,每一笔税收由各市舶司送往海商司局审核,再由地方送进户部,正式入库,请陛下批阅!” 一年收了五十多万两的海税,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这只是刚开始,属于试营阶段。 “郁卿办事,朕还是很放心的!” 朱雄英点头说道:“账目朕就不看了,直接把账报上来,朕批阅入库即可!” “臣谢陛下信任!” 郁新继续说道:“陛下,如今各地商人纷纷于官府诉苦,有下海经商之心,却无海船可运,如今东南之地的船厂都掌控在兵部手上,詹尚书垄断船业,不知有何目的!” 这件事人尽皆知,詹徽立马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收拢东南所有船业是为朝廷打造军械战船,绝无私心!” “臣认为,商人无船下海,并非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少几个人发财罢了,岂能和我大明的海上军队相比!” 这话说的让人信服,毕竟加强海军才是重中之重,几个商人能不能下海做买卖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 郁新颇为无奈的说道:“要想打造一支强大的海上军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当以照国情,循序渐进而为,去年又花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进去,实在不能再继续了,国库吃不消啊!” “适当让利于民间,乃是利国利民之事啊,请陛下三思!” 造战船是要花钱的,而下海是挣钱的,下海的人越多税就越多,朝廷的收入也就越多,而战船造的越多,花的钱就越多。 大明买不到船,有些商人已经跑去高丽,安南,占城,甚至琉球去买了,但这些地方的船厂已经被大明的勋贵官员包了。 也就是说,这第一批能下海吃红利的人,都是有有权的勋贵和有钱的富商,就连士绅都没还没排上号。 而皇帝一开口就是上百万两的花,郁新这个户部尚书当的实在是艰难啊。 郁新所说的让利于民,其实就是让东南的船厂停止造战船,开始造商船,不仅减少庞大的国库开支,还能增加收入。 顺便打击詹徽在江南的垄断经营,兵部掌控所有船厂,相当于掐住了海上贸易的七。 在没有大量海船的情况之下,还能有五十多万两的海商税,由此可见这其中的利润,这一批下海的人已经挣的盆满钵满了。 郁新的话引来不少官员的附和,就连武将勋贵也跟着附议。 这些人早就动起了下海的心思,曹国公是个好说话的人,凭证不难办,但兵部垄断了船业,詹徽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光有凭证没有海船也不行啊,总不能背着货物在海里游吧。 第一批下海的人挣了不少,也让这些人眼红不已,趁此机会要和皇帝好好谈谈了。 “郁卿言之有理啊!” 朱雄英点点头,问道:“詹卿,你们兵部掌管军械,怎么说?” “回陛下,战船还在积极建造中,一旦停下恐怕会影响海上军队的战斗力,臣认为,先把目前的建造中的战船完工,至于造商船之事,日后再说吧!” 詹徽说了一顿,等于没说,战船继续造,你们想要商船下海做生意,等着吧! 听到此话,这些勋贵官员恨不得把詹徽活生生的撕了,老东西又是加封太子太傅,又是和皇帝联姻,在朝中混的是风生水起,自己吃的满嘴流油,却不想让别人吃一口肉,真是该死。 吗的,詹徽现在是背靠永兴这棵大树,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包括那些和他交好的淮西勋贵。 “言之有理!” 永兴再次点头,说道:“就按詹卿说的办吧!” “先把手上的这批战船造完再说,总不能造一半就放弃吧!” “郁卿啊,朕知道你难,可朕也难啊,朕理解你,你也多理解理解朕!” “朕向你保证,三五年之内,只要战船没有大量损坏,朕绝不再造新船!” 郁新是彻底没话说了,只得回了一句陛下圣明退了回去。 然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太监将一份奏本悄悄交给了朴不了,小声说了几句。 殿前表奏,那一定是出大事了! 朴不了捧着奏本来到皇帝面前,低声说道:“万岁,广西总兵韩观将军送来紧急军情,十万火急!” 朱雄英拿起奏本迅速拆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看了起来。 看完后是怒容满面,拍案而起,厉声道:“欺天了!” “这个安南的胡氏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半路设伏,公然袭击我大明的军队,致使杨渤死于乱军之中,甚至掳走陈天平,当着使臣的面将其杀害!” “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远夷不敢抗大国,犯王师,缘天平实疏远小人,非陈氏亲属,而敢肆其巧伪,以惑圣听,劳师旅,死有余辜,今幸而杀之,以谢永兴圣君……” “杀了陈天平,打了朕的脸,是帮了朕,还要谢朕……” 朱雄英其实内心毫无波澜,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表面上却是一副极度愤怒的神情。 按照永兴的计划,胡氏杀了陈天平还真是帮了大忙,给大明找个一个即使不出兵都不行的理由。 “蕞尔小丑,内藏奸诈,罪恶滔天,朕推诚容纳,乃为所欺,宵小之辈,竟敢挑衅大明天威,若不诛灭,朕养兵何用!” 第169章 来活了 朱雄英派杨渤为使臣,由广西总兵韩观派遣副将黄中率领五千明军护送陈天平回安南继位。 三月初,陈天平进入安南境内,到达丘温,胡汉苍派臣子黄晦卿前来迎接,还以酒肉犒劳明军。 按理说,大明皇帝让胡氏退位,这本应该心中有怨才对,怎会如此热情,这一举动引起了黄中的怀疑,他立马派人侦查,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于是继续前行,过鸡陵至芹站时,周围山路崎岖,地势险峻,再加上连日的暴雨,导致道路满是泥泞,队伍拖拖拉拉,早已无型。 然而在雨雾之中,安南伏兵骤然四起,鼓噪之声,震动山谷,将明军迅速包围起来。 但安南伏兵并没有与明军交战,而是突入明军阵列,将陈天平抓走,由于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加上不熟悉地形,双方兵马差距实在太大,只能看着陈天平被处死,杨渤也死于乱军之中,黄中无奈,只能率领兵马回去。 永兴怒不可遏,大骂安南胡氏,原本寂静的朝堂立马沸腾起来,詹徽理所应当的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胡氏逆贼逞凶,挑衅我大明天威,当真是罪不容诛,臣奏请陛下发兵讨夷,吊民伐罪,惩治宵小!” “臣附议!” 这个消息让蓝玉那是激动万分,本以为高丽之战是人生的最后一抹余晖,毕竟年纪越来越大,等不到五年十年以后得战争了,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年多,安南又跳出来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陛下,臣请命挂帅出征,讨伐逆贼胡氏,不平安南,誓不回师!” 郑国公常茂紧跟着拱手道:“臣请命为先锋,摧敌破阵!” “臣为右先锋!” 常升也跟着请战! 傅友德:“老臣愿为副将!” 耿炳文:“老臣为参将!” 顾成:“老臣常年驻守贵州,熟悉周围地形,亦可作副将,统领一路兵马!” 皇帝还没说打安南呢,这些人就把自己的出征任命定了下来,每个人担任什么位子,干些什么,分配的那是明明白白的。 徐允恭跃跃欲试,但看到这么多老将已经把位子分完了,也不好意思站出来争抢什么。 这一次就连文官都没了脾气,袭击大明的军队,杀害大明钦定的国君,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是在打大明朝的脸。 以朱雄英的性子,他不去打你,你就烧高香吧,竟然还有人主动跳出来惹他,他不打你都怪了。 这事要是发生在洪武朝可能也就罢了,老爷子不喜欢多管其他国家的闲事,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你们国家的事自己处理,和咱没关系,大家各自安好。 而永兴不一样,他的野心更大,他总觉得家里人多地方小,想去外面弄些地方回来,喜欢把外面的好东西往自己家拿。 前面的皇帝打下一片基业,继位的皇帝直接吃现成的,亲政掌权后就开始不断地开疆拓土,历史上像永兴这种情况的皇帝也有很多,如奋六世余烈的秦始皇,文景之治后汉武帝。 老爷子执政三十年,励精图治,一手开创洪武盛世,而在皇权过渡中,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和阻碍,很平稳的被永兴接到手上,继位后大权在握,不然他也不会推行新政。 “安南胡氏,不自量力,挑衅天朝圣威,朕决不能容!” 朱雄英沉声道:“不过兹事体大,出兵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五军都督府,兵部,工部,户部各部做好随时出兵的调配,改日议出兵安南之事!” “陛下圣明!” 又要打仗了,勋贵武将们是兴奋至极,他们可不在乎什么陈氏胡氏的,打仗能捞钱,还有军功,而永兴皇帝对赏赐又十分大方慷慨,打一次安南,又会有许多人加官进爵,这绝对是大喜事。 退朝后,文官直奔东西两房,武将们却三五成群,喜笑颜开,纷纷议论着征讨安南的战事。 “瞧瞧,大舅,你瞧瞧!” 常茂蔑视的大笑道:“这些文官和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这几年可算逮到了,也就咱陛下仁善,弄两个吃饭的地,不然,这些遭瘟的书生都得饿死!” 蓝玉笑了笑,倒没说什么讽刺的话,耿炳文幽幽说道:“他们要饿死了,那是打朝廷的脸,陛下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饿死!” 常茂咧着嘴说道:“长兴侯,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冯诚趁机问道:“你们说,这次征讨安南陛下会让谁挂帅?” 常升傲然道:“那必然是我大舅,咱们大明的梁国公啊,覆灭北元,攻破高丽,我大舅最擅长灭国之战,对付一个小小的安南还不是十拿九稳,手拿把掐的!” “我看也是!” 耿炳文附和一声,如今大明朝能单独领兵,指挥大兵团千军万马作战的人也只有蓝玉最厉害,其他人多少都差点火候,要么没资历,要么没经验,要么不稳重,要么水平不够。 就拿老将耿炳文来说,有资历,有经验,也稳重,但他稳重的实在过头了,防守有余,但进取不足。 “陛下还没下旨,这可不好说!” 蓝玉看了一眼傅友德,故作谦虚的笑道:“这不还有颖国公吗!” 一旁的傅友德却笑着摆手道:“年纪大了,打不了这样的硬仗了,是有其心而力不足啊!” 傅友德没有谦虚,以他现在的年纪和身体情况,压根无法指挥大兵团作战,这一次征讨安南至少要二三十万兵马,各个部队如何部署,如何作战,兵种配合,地形地势,粮草军械等等都需要最高指挥官来调配,决定。 战事一起,兵马一动,指挥官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对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大的考验。 有些人,他率领一万兵马,可以运用自如,调配得当,百战百胜,如果给他十万兵马,就完全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该干啥了,那是一败涂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韩信,可以做到多多益善。 有种东西叫军事天赋,这不是后天可以培养出来的,蓝玉的军事天赋绝对达不到韩信那种水平,但指挥三十万兵马以内的战争绝对最够了。 蓝玉主动说道:“老傅,给咱当个副将吧!” “成啊!” 没想到傅友德一口答应下来,面带笑意,说起来他在永兴朝还没打过仗呢,最后一战还是洪武末年,平定湖广的林宽造反,说起来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蓝玉长舒一口气,说道:“希望陛下能把老王和他的神机营调来,在颖国公,咱们三个联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第170章 宣战 五月! 虽说早已过了立春的节气,但寒冷的冬天好似还没有过去,清晨的雾气弥漫,笼罩着整个皇宫,还是有些许寒意,直到太阳升起才逐渐消散。 朱雄英很随意的穿着一身锦衣,睡意朦胧,推开房门坐在大殿之上发呆,那股困意还没有过去。 然而却听到东宫大殿外传来一阵响声,朱雄英立马走出去一瞧,只见耿叡正站在院子里练剑。 这小子在宫里玩上瘾了,就是不愿意回去,他父亲耿璇和母亲江都公主强行把他带回了家,他竟然又偷偷跑回来了。 永兴挺喜欢这个外甥的,于是便让他在东宫的东偏房和朱文坤一起长久住下了。 “叡儿,起这么早啊!” 朱雄英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舅舅!” 耿叡立马跑了过去,行礼道:“外甥见过舅舅,老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如今正是春晨之时,外甥不敢荒废岁月,要勤学苦练,将来为舅舅平定天下!” 这小子虽然还小,却生的很有英气,从他身上真的能看到朝气蓬勃的样子,精气神十足。 “说的真好!” 朱雄英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很是满意,鼓励道:“叡儿的剑法越发纯熟了,继续努力,舅舅看好你!” “外甥多谢舅舅栽培!” “和舅舅还客气什么啊!” “嘿嘿!” 朱雄英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走,陪舅舅一起去吃饭!” 大殿之中,早饭已经送来,还是老样子,一锅粥, 一盘酱菜,还有馒头,鸡蛋,包子…… “叡儿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朱雄英将手里剥好的鸡蛋放进耿叡的碗里。 “谢舅舅!” “吃吧!” 一旁的大丫故作生气的说道:“哎,父皇有了外甥,就不疼自己的闺女喽!” 耿叡立马将眼里的鸡蛋放在大丫面前,呵呵笑道:“皇姐,你吃,你吃!” 大丫又推了回去,笑道:“我还能跟你抢啊!” 耿叡没有勉强,立马拿起鸡蛋吃了起来! 大丫玩笑道:“耿叡,你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每次来舅舅家都空手,下次好歹带点东西,是个意思啊!” 耿叡立马反驳道:“皇姐,我不是外人啊,我是舅舅的外甥啊,这娘亲舅大,放在民间,我不仅要吃,吃完我还得从舅舅家拿点东西回去呢,嘿嘿,谁让我和舅舅最亲!” 此话一出,朱雄英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说道:“这小子可一点不随他们耿家人啊!” 他父亲耿璇是个本分的武将,他母亲江都公主也是个温婉娴淑的女子,可这小子怎么就如此机灵呢,投错胎了吧! 皇后笑道:“陛下,叡儿和文珏小时候倒是挺像的,都是机灵顽皮的孩子!” “是有点像!” 朱雄英随口附和一句,其实看得出来,文珏小时候,全家人都惯着他,特别是老爷子,所以整天就是想着玩。 耿叡这孩子不一样,他是该玩的时候玩,该读书练剑的时候绝不马虎,从他天不亮就起来练剑就能看出来,绝对是个有毅力的可造之材。 吃饭间,朴不了小步走来,轻声说道:“万岁,安南使臣到了!” “让他跪在奉天殿等着!” 提到安南,永兴就一肚子气,整天就他们那点破事。 吃过饭后,朱雄英移驾奉天殿,老远就看到殿前跪着一个人。 “大皇帝陛下!” 安南使臣抬起身子大呼一声,但皇帝压根没看他,直接走进偏殿之中。 朴不了随后用拂尘捅了捅使臣,说道:“陛下让你滚进去吧!” 安南使臣连滚带爬走了进去,立马跪在永兴面前,叩首道:“叩见永兴大皇帝陛下!” 朱雄英喝着茶水,随口问道:“你是来向大明宣战的,还是来投降的?” “啊!” 安南使臣顿时大惊,连忙说道:“回大皇帝陛下,臣既不是宣战,也不是投降,而是来向天朝赔罪的!” 朱雄英明知故问道:“何罪之有啊?” 安南使臣紧张道:“我们安南君王一向敬仰大皇帝,陈天平一事实在是误会……” “误会?” 朱雄英脸色瞬间变得冷漠,问道:“胡氏提前设下伏兵,袭击大明军队,妄杀大明使臣,当场残害陈天平,你和朕说这都是误会?” “还是觉得朕年轻,好骗?” 安南使臣再次叩首,慌乱道:“臣万万不敢,大皇帝有所不知,那个陈天平是假的,他原名叫阮康,只是陈氏的家奴,是冒充的陈氏王室,真正欺瞒圣君的人是他啊!” “至于杀害天朝使臣和士兵,也是误伤,安南绝不敢与大皇帝为敌!” “国王带来了金千两,银万两,香料五百斤,弥补大皇帝的损失!” “住口!” 朱雄英呵斥道:“我天朝臣民的性命难道是可以用你们这些金银能弥补的!” “大皇帝恕罪!” 安南吓得直冒冷汗,说道:“我们国君希望和天朝重新修好,请大皇帝陛下勿要为了这点小事而动怒!” “修好……动怒?” 朱雄英猛然站了起来,冷声道:“那个胡季犁在永兴二年,入侵我大明边境,侵占思明府百余里的土地,朕早已下旨,为何还不归还?” “回大皇帝陛下,只要天朝息怒,不起刀兵,我安南即刻退兵,归还土地!” 胡季犁贪婪无度,这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就是不见做到,吃到嘴的肉岂能轻易松口。 “你还不还已经不重要了,朕会派人去取,你们不走,那就留下来埋进土里,给庄稼当肥料吧!”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道奏本说道:“还有这个,占城送来的!” 说着,对着安南使臣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胡氏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以宗国自居,逼迫占城向他朝贡,呵呵,他胡季犁简直就是在作死!” 安南使臣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他是真怕大皇帝会一怒之下斩了自己。 “大皇帝陛下,这件事绝对没有,是那占城诬陷于我安南啊……” “闭嘴吧!” 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些安南人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还说的有理有据的,深受中原文化上千年的熏陶,都没学会仁义礼智信,真是恬不知耻。 “你回去告诉胡汉苍,朕可以封他为王,也能随时收回!” 朱雄英傲然道:“还有那个胡季犁,既然他这么有自信,朕就给他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让他做好开战的准备,别说我们大明欺负一个外邦小国!” “朕很快就会让他知道欺骗朕是什么下场!” “让他重新认识永兴是一位什么样的皇帝!” “让他见识什么叫天朝之师,雷霆之怒!” 第171章 换将 尚书房! 朱雄英站在一侧,摸着下巴,正在一丝不苟的看着挂起来的大地图! 这幅地图是朱雄英参考以前的地图和记忆画出来的。 上面不仅有大明的京城以及各行省,还有外围的小国,势力,以及所縻地区,宣慰司,宣抚司,包括西域,乌思藏,瓦剌,撒马尔罕等。 这地图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几乎每隔几年就要更新一次,主要是改名字,变颜色。 比如,去年就更新了一次,将高丽国更新成了大明汉北布政使司,整个地区也被涂成了象征日月同辉,光彩夺目的朱红色。 而朱雄英将目光始终放在东南地区的几个宣慰司,宣抚司以及几个小国之上,随后盯上了疆土狭长的安南。 安南这个小国的疆土很奇怪,像把斧头一样,斧柄沿海,斧刃正好对着广西布政使司,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每次在地图上看到安南时,朱雄英总是眉头紧锁,越看越别扭,越看越不爽,就想立马将这把破斧头砸碎。 而这个机会已经来了,原本朱雄英还苦于没有出兵的理由,这不刚下雨,胡氏就来送伞,说他忠于天朝倒也没什么错。 初夏季节,风高气爽,吹着衣服猎猎作响。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缓缓走进大殿,拱手道:“启禀万岁,梁国公求见!” 听到此话,朱雄英头也不回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蓝玉迈着大步走来,拱手道:“臣蓝玉见过……” “说事!” 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 蓝玉依旧拱着手,说道:“臣此次进宫是想问问陛下,何时发兵征讨安南?” 自安南胡季犁袭击大明军队,杀死陈天平后,皇帝已经表态讨伐安南,可已经两三个月过去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帝再也没提过这事,好似忘了一般。 朱雄英回头道:“你问这个做甚?” 蓝玉硬着头皮说道:“臣想知道个准信,好提前移交司马院内事,调兵遣将,另外,臣还想把荣国公调来给臣当副将,我们老哥俩数次一起征战,配合默契,还有臣还想要神机营,洪武大炮……” 朱雄英回过身来,立马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问道:“你等会儿,朕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挂帅征讨安南了?” “这……” 蓝玉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啊,所有人都认为征讨安南必定是蓝玉挂帅,包括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大将军的帅印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皇帝这么一问,直接把他问懵了! 论打仗,还没人敢说比他蓝玉更厉害! “敢问陛下,此次出兵安南,当以何人为帅?” 蓝玉内心是孤傲的,他不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如果是不如自己的人,他一定争一争。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朱雄英安慰道:“你安心把司马院的事办好,至于安南战事,朕自有决断!” 蓝玉仍不死心,问道:“陛下可是嫌弃臣老了?” 没等皇帝回答,他急不可耐的继续说道:“陛下,臣虽年近六十,尚能骑马弓射,上阵杀敌,亦能统领千军万马,踏平安南!” “朕怎么和你说不明白呢!”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舅爷,朕不让你领兵是爱护你,指挥大规模兵团作战实在太伤身体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陛下!” 蓝玉沉声道:“如果陛下真的爱护臣,那就让臣挂帅出征,扫平安南!” “你歇着去吧!” 朱雄英再也没了耐心,说道:“朕就不明白了,安南……屁大点的地,谁去都能拿下,非要争什么,朕已经把你的国公爵位给改了,你还想要什么……” “总不能因为你是朕的舅爷,但凡战事都让你去吧,你让别人怎么看朕,任人唯亲,军功都让你们拿了,以后谁还愿意为朝廷效命!” “你是国公,俸禄最高,常家一门双公,这还不够吗,朕为你们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蓝玉急忙说道:“陛下,臣并非贪图军功封赏,臣就是想为分忧!” “在司马院做事同样是为朕分忧!”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再说了,你不在呼,其他人难道也不在呼吗?” “一有了战事,朕就逮着你们这些淮西勋贵喂军功,那不是淮西的将军怎么办,让他们和朕离心离德,还是心灰意冷!” “陛下,臣……” “不用再说了!”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十分严肃的说道:“你回去告诉你那帮子人,此次讨伐安南,不用老将,淮西勋贵一个不用,包括神机营,三千营也不参与此次战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蓝玉也不好再说出征的事,说道:“陛下,臣对征讨安南有良策!” 朱雄英摆手道:“等人到了,你给那些出征的将军说吧!” 蓝玉再次僵住,问道:“陛下,敢问此次征讨安南,何人挂帅出征?”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很明显,皇帝不想说,蓝玉自讨无趣,只得退下,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服气。 他就等着看,到底谁敢和自己争帅印! 朱雄英长叹一声,颇为无奈,蓝玉就是这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大明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兵,拖到现在,主要还是气候的原因。 如今正值四五月,应天府倒是凉快,但安南那地方是热带季风性气候,全年高温,热带雨林密布,瘴气肆虐,实在无法作战。 当年元朝三次攻打安南都以失败告终,就是因为北方的蒙古人和汉人无法适应山林瘴气和炎热的气候,导致无数士兵中毒生病,甚至产生瘟疫,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 所以朱雄英打算七月出兵,十月正式开战! 另外,不让蓝玉去打安南,除了刚才所说的原因外,更主要的还是战术问题。 蓝玉最擅长的是大规模骑兵军团在长城外的草原上野战,而安南那地方,到处都是山丘丛林,且道路崎岖狭窄,骑兵无法大规模作战,又是多雨地带,火器也会失效。 蓝玉性格急躁,能打他会打,不能打他也会硬着头皮去打,要不是王弼帮着出谋划策,蓝玉绝不会有如此庞大的军功。 大明军神的荣誉,王弼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换句话说,其实王弼更合适当主将,蓝玉对应的是催锋破阵的常遇春。 而攻打安南,必然要面对丛林战,这就需要性子稳重的人去打。 总而言之,安南压根就不是蓝玉这些骄兵悍将的战场。 他们的主场在北方,在长城外,在漠北的草原大漠,他们的对手是阿鲁台,是马哈木。 第172章 锦衣忠魂 六月! 天也不算多热,朱雄英站在奉天偏殿,听着锦衣卫指挥使张虎奏报。 “陛下,胡氏篡权以来大肆屠杀反对他们的人,可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安南臣民对胡氏父子可谓痛恨至极!” “而那胡季犁也料到大明迟早会对他们用兵,正在国内不断调兵遣将,把守各大城关,伐木铸寨,企图凭借天险妄图阻挡大明军队!” “不过,胡氏父子在安南不得民心,臣派人策反了一部分官员和守将,只待大军所到,立马开城投降!” 张虎手中捧着用布包起来的东西,继续说道:“这是安南所有州郡城关,山川河流的情况,以及兵力布防图,请陛下过目!” 这几个月,虽然大军没动,但锦衣卫却出动了不少人,偷偷潜伏于安南各州府之中刺探情报,策划地图,策反安南的官员和各城关的守将。 朱雄英立马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打开上面的布,只见是一沓大小不一,形状不同,材料也不同的纸布。 上面不仅画着安南的地形,还有文字记录当地的情况,官员,守将姓名,官职,兵力部署,有些情报就连多少士兵,多少火器都写的清清楚楚。 朱雄英看了几个,发现不少布纸上面都有黑色的血迹。 “锦衣卫伤亡如何?” 张虎神情瞬间低落起来,说道:“此次共有三百二十六名锦衣卫的兄弟前往安南,只回来一百五十二人!” “由于不了解当地情况,语言也有差异,许多兄弟在策反敌人时被抓,刺探情报时不慎被发现,潜入军营被杀,还有路过丛林不幸中毒而亡的……哎,这些情报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 听到此话,朱雄英神情黯然,悲伤道:“只回来一半人还不到,伤亡太大了!” 张虎郑重说道:“我们锦衣卫也是大明的士兵,为国尽忠,死得其所,即使无人知晓,也无怨无悔!” 此话让朱雄英颇为动容,立马说道:“朕不会亏待任何为国尽忠的英烈,回来的人重赏,牺牲在安南的锦衣卫全部入英灵殿,享受万世香火,格外抚恤家人,每人官升一级,由他们的后人世袭官职!” 听到能入英灵殿,张虎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的说道:“臣替那些牺牲的锦衣卫兄弟叩谢陛下圣恩!” 世人总认为锦衣卫都是心狠手辣,残害忠良,无所不用其极的刽子手,皇家鹰犬。 却不知他们也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大战前夕,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忠魂牺牲在草原荒漠,异国他乡,甚至尸骨无存。 而他们的付出也不会被人知晓,史书上更不会记载。 只有阵亡在战场的士兵才有资格入英灵殿享受香火祭祀,如今牺牲的锦衣卫也能有此等待遇,这怎能不让张虎激动。 “来人!” “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传兵部尚书詹徽,工部尚书傅友文,侍郎陈瑛,魏国公徐允恭,驸马都尉梅殷,前往武英殿!” 皇帝要让这五人要整理这些零碎的纸布,绘制成一份完整的地图和情报,以备大军征讨安南时所用。 …… 武英殿! 朱雄英正在察看詹徽,傅友文等人绘制出来的安南地图,这幅地图很详细,详细到部分地方,村子里面有几口水井都标了出来。 “万岁,燕王千岁到了!” 朱雄英立马回过神来,说道:“快请!” 片刻后,身穿藩王蟒袍,龙行虎步的朱棣走了进来,立马拱手道:“臣朱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 朱雄英客气道:“四叔一路辛苦,快坐下歇歇!” “谢陛下!” 朱棣没有坐下,反而恭敬的说道:“臣接到陛下诏书,不敢耽误,立马带着燕藩众将以及五百甲士赶来!” “好,好!” 朱雄英点头道:“看到四叔,朕心里就有底了!” 朱棣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此次让臣带着燕藩众将进京是为何事?” “安南的事,四叔听说了吧?” “臣知道一些,听说是安南胡氏发动政变,取代了陈氏,陛下派人调解,却遭到了伏击,并杀害了使臣,真是罪该万死!” 朱棣一副愤怒的神情,咬着牙说道:“像这种谋朝篡位,不忠不义,欺君罔上的逆贼当起兵诛之!” “四叔之言,正合朕意啊!” 朱雄英心中暗暗发笑,像谋朝篡位这样的几个词从燕王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扭。 “所以此次朕想让四叔挂帅,征讨安南!” 朱棣在北平接到诏书之时就猜到了永兴会让自己去打安南。 “承蒙陛下信任,臣愿效死命!” 朱棣一口答应下来,自永兴朝开始,八年过去了,北方边境几乎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鞑靼人好似彻底消停了一样。 没有战事,朱棣就毫无用武之处,以前,他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出兵,老爷子也不会责怪什么,可现在却不敢了,没有朝廷圣旨,藩王私自出兵塞外,可是大罪。 如今皇帝终于派自己名正言顺的去打仗了,立马激起了心中的热血和豪情。 随后,朱雄英亲自在武英殿接见了朱棣带来的那些燕藩将领,也就是原本历史上的“靖难名将”。 张玉,朱能,张辅,邱福,李彬,李远,陈亨,王真,张武等人! 没有靖难之役的发生,这些人如今还都是中低级的军官。 在燕藩众将中,最厉害的张玉,也不过在靖难中昙花一现! 朱能勉强能说得过去! 至于邱福……莽夫一个,他的水平可能连淮西勋贵中排行最后的何荣都不如。 张辅还不错,不过此时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朱棣这些靖难功臣的整体作战水平和蓝玉的淮西集团相比,要差上很远,不过,打一个小小的安南实在绰绰有余。 “四叔,客气话真就不说了!” 朱雄英主动说道:“北平诸都司兵马要防备北方,无法调到南方作战,攻打安南的兵马朕会另外调给你!” “另外,对于此次出征,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朕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满足!” 朱棣沉声片刻说道:“安南地广,且多峻岭之地,非三十万兵马不可!” “准!” 皇帝一口答应下来,朱棣继续说道:“臣只带燕藩众将出征,无需其他勋贵协助!” 朱雄英微微点头,答应下来,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和蓝玉那帮淮西勋贵共事。 “朕派几个年轻的勋贵子弟跟着你历练,可行?” “臣遵命!” 年轻的勋贵子弟倒没什么,要是蓝玉那帮骄兵悍将他是真压不住。 “陛下,还有一事!” 朱棣立马拱手道:“臣想求陛下将朱高煦从宗人府放出,跟随臣征战安南,戴罪立功!” 第173章 议安南 朱高煦,当初因为推行新政被关进了宗人府,到如今已经五年了! 其实朱雄英早就想把他放出来,但这小子死不认错,还经常大骂永兴,导致他被关到了现在。 老爷子去凤阳前也没忘了这个孙子,本意是让他在宗人府磨磨性子,找个机会再放出来。 朱雄英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四叔,不是朕不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当初他闯的祸太大,,,” 其实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朱高煦当年的所作虽为得罪了整个天下的读书人,而且把这笔账算到了燕王朱棣头上,骂他教子无方,大逆不道。 “臣知道这件事难办,陛下也为难!” 朱棣苦着脸说道:“可说到底咱们都是一脉相承的亲人啊,更何况臣此次出兵安南确实需要高煦冲锋陷阵,还请陛下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给臣一个薄面吧!” 朱雄英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说道:“也罢,朕就给四叔这个面子,把朱高煦从宗人府放出来,跟着你出征南安,戴罪立功!” “谢陛下!” 朱棣心中瞬间长舒一口气,其实当他收到朝廷诏书,进宫面圣之时就想到了皇帝会派自己出征南安,趁此机会要把二儿子从宗人府里捞出来。 出来后也不是去享受,而是去安南卖命,想来皇帝应该会同意。 “也就是四叔,换了别人,朕才不会给这个面子!” 朱雄英严肃的说道:“朝廷的压力朕帮你担着,四叔安心前往安南征战,燕藩的将领你不能全部带走,留下几个熟悉军务的镇守北平,防守北方,当然,朕也会派人帮你们燕藩守北平!” “陛下圣明!” 朱棣拱手道:“臣会让张玉和金忠留守北平,主持军政要务!” 燕王到来,皇帝立马召集五军都督府,兵部,工部,以及在京勋贵前往武英殿商讨具体作战计划。 对于燕王的到来,众人深感意外,同时也明白过来,此次出征安南,恐怕和蓝玉没有任何关系了。 永兴是绝对不会把这二人放在一起共事的,不然没等出兵,燕藩的将领能先和淮西勋贵打起来。 而蓝玉走进大殿看到燕王坐在皇帝身边,那是脸色大变,眼神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仿佛能把朱棣吃了。 “哼!” 蓝玉瞪了朱棣一眼,坐了下来,压根不搭理他,心中却十分的不爽,他本以为朝廷会让王弼,耿炳文挂帅,或者平安,徐允恭,哪怕最近几年崛起的杨文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让燕王挂帅,征讨安南。 人到齐后,武英殿大门立马关闭,外面的锦衣卫和宫中侍卫全部退到二十步开外,严格把守。 这样的战前军事会议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对着众人说道:“老规矩,各抒己见!” 所有人围坐在大型军事沙盘周围,身为挂帅主将的朱棣,率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次讨伐安南当分兵两路,一路出广西,另一路出云南,两路同时出兵,先拿下整个安南北,稳住脚跟,而后徐徐图进!” “若是一路大军而入,恐怕会延缓行军速度,步前元的后尘!” 元朝曾经三征安南,第一次由于不熟悉安南的地形气候,死伤惨重,大败而回。 第二次,元朝进攻安南,一路势如破竹,攻占了都城,但由于不适应当地炎热的气候,许多人蒙古人病倒,只能撤退,而在撤退过程中,受到了安南军民合力围追堵截,甚至在躲进丛林打游击,导致元朝损失惨重。 第三次,元朝兵分三路进攻,安南诱敌深入,坚壁清野,大军的粮食从海路运送,却被安南于海上截断,导致元朝军队全军覆没。 朱棣继续说道:“一路太慢,三路太散,两路正好!” 朱棣的这个出兵计划和朱雄英所想的一样,这也是古今对安南战争稳定不变的行军路线了。 “我不同意!” 蓝玉立马站了出来,真是一点都不给燕王留面子,指着沙盘说道:“分兵乃是兵家大忌,难道燕王不知吗?” “分兵合击,两军前后夹击,会师一路,定能大破安南,直取清化,梁国公难道不知兵吗?”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朱雄英拍拍桌子,说道:“各自说说自己的用兵计划!” 蓝玉立马开口说道:“陛下臣认为,当集中所有兵力出凭祥镇南关,一路攻到升龙,随后兵分三路,一路取多邦,一路取咸子关,中路大军继续挺进,占领西都,直取清化!” 而朱棣的意思是,兵分两路,会师白鹤江,取多邦,之后逐个击破! 二人的计划区别于先分兵还是后分兵! 针对二人的说法,在场之人议论纷纷,有支持蓝玉的,也有支持朱棣的,傅友德和耿炳文更是指出还可以再增第三路,由琼州出发,从海上进攻安南腹地。 根据众人的讨论和说法,朱雄英在心中仔细的斟酌起来。 如今,大明对安南的情况也算了如指掌,胡季犁对各地城关要地的防守还没有成型,就要采取快打的战术击败他。 蓝玉的战术就是最快的打法,集中优势兵力一路挺进,之后三面开花,牵制安南两翼兵力,犹如凤凰展翅,和当年伏波将军马援平定交趾一样,堪称秋风扫落叶。 但今时不同往日,三十万从一路进军,战线拉的太长,无法迅速集结,一旦被切断,受制于地形,首尾不能呼应,变故太大,风险也大。 而且安南就喜欢干这种偷袭的事情,趁其不备,冷不防给你来一下,打完就往山林里一钻,你要不理会,还要继续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派人追过去也找不到人,还会掉进他们提前设好的埋伏之中,什么陷阱,巨石,竹刺,毒箭,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 而朱棣的战术是分兵而进,以快打慢,速度上不如蓝玉的打法,但比较稳,毕竟沐家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可以吸引安南的大部分兵力,让朱棣的这一路广西兵马可以尽快的攻克山高林密的几大城关。 一旦胡氏失去地形优势,两路兵马合为一处,后面的仗就是摧枯拉朽。 最为重要的是,沐家的军队全部都在云南驻扎,若是全部移到广西合兵一处,恐怕会误了七月出兵的最佳时机。 经过一顿激烈的探讨,权衡利弊之下,最终,朱雄英放弃了蓝玉激进的打法,同意了朱棣的分兵战术,不过,另外增加一路海上大军,由靖海侯吴忠,率领大小战船二十余艘,前往琼州待命。 第174章 出征安南 对于此次燕王出征安南,不仅蓝玉那帮淮西勋贵心中满是不服,晋王听说后,给朝廷上了一份奏表,说皇帝偏私,为何不让自己出战。 朱雄英只得回信,留守晋藩,防备西北有变。 帖木儿狼子野心,就怕他趁大明征讨安南之时,率领大军进攻河西走廊,威胁嘉峪关。 宗人府! 解缙宣读完征战安南,戴罪立功的圣旨后,朱高煦整个人欣喜若狂,围着高墙不断狂奔,仰天怒吼,时不时的发出怪叫,如同疯子一般。 “五哥,你听到了吗,我要出去了,我要出去了,跟着我爹去安南打仗了,哈哈……” 一墙之隔,传来朱允熥的声音:“高煦,恭喜你!” 按照皇明祖训,皇家第三代皇孙排行,朱允熥排行老五,朱高煦排行老十,在宗人府这些年,朱允熥对他颇为照顾,好吃好喝的总会分他一份,所以朱高煦早就改口叫五哥了。 “五哥……哈哈……你多保重……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哈哈……我走了,等我打完安南就回来看你,顺手弄点好东西给你带来,哈哈……” 朱高煦已经高兴的说不成话了,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消失过。 “高煦,上了战场要保护好自己,别冲在最前头,给我带点甜东西回来,我爱吃甜的!” “你放心,等我打完安南回来,就来宗人府继续陪你,我不会食言的……” 说着,立马看向解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问道:“你说,安南那边什么东西最甜?” 解缙有些恐慌,唯恐这个精神不正常的皇孙再干出啥事,想了想立马说道:“安南之地盛产蔗,乃是制糖之物,也可入药,绿嫩薄皮的叫竹蔗,紫皮的叫昆仑蔗,也叫红蔗,而蔗又叫柘,屈原在楚辞招魂里有一句诗,说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别说了,我知道了!” 朱高煦才不愿意听他在这卖弄文采,高声喊道:“五哥,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砍两车蔗带来,到时候你想吃竹蔗吃竹蔗,想吃红蔗就吃红蔗!” 朱允熥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成,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难兄难弟有过约定,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有事出去办事,办完事继续回来,谁也不许食言。 朱允熥在江南办完淮逆余党案,不用朝廷下诏,自己就来宗人府呆着了。 …… 确定攻打安南后,朱雄英立马开始在各处调兵遣将。 四川都司出兵七万,加上蜀王护卫一万,刚刚建立的山地营一万人,加上广西马步官军一万人为先锋部队,另命韩观调集本地土司三万人,限期九月前前往太平府集结,共十三万人为主力,一并交给燕王朱棣统领。 户部拨粮二十万石陆陆续续送往镇南关,大军所带一部分,剩下的粮食征调劳役运送过去。 至于沐家的二十万大军,自带粮草,战后再算! 七月初,告庙,祭告岳镇海渎,朱雄英特颁谕旨:惟胡氏父子及其同恶在必获,其胁从及无辜者必释,罪人既得,即择陈氏子孙之贤者立之,使抚治一方,然后还师,告成宗庙,扬功名于无穷。 这道御旨的大概意思就是,胡氏父子谋朝篡位,大逆不道,我大明出兵是替天行道,行正义之举,讨伐无道,诛灭胡氏逆贼后,从陈氏子孙中选一个立为安南国君。 之后,在社稷坛宣读征南阵容! 征夷大将军:燕王朱棣! 征夷左副将军:燕山卫指挥使朱能! 征夷右副将军:黔国公沐春! 左参将:沐晟,瞿能! 右参将:朱高煦,张辅! 游击将军:广西都指挥使韩观…… 骠骑将军:都督佥事朱荣,都指挥同知金铭…… 参军:杨荣! 在护送陈天平中丢人现眼的黄中,吕毅也在其中,戴罪立功! 另外,率领水师的靖海侯吴忠也已出动,随时可以奇袭达齐罗海口! 杨荣最终被放了出来,跟着燕王一同征南,朱雄英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三杨之一,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嘴上功夫。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将跟着一起历练,不过这一次远没有上一次高丽之战的人多,就两个人,李辰,樊忠! 李辰在高丽之战中表现的太优秀了,这一次攻打安南继续历练。 永兴八年,七月十五日,征夷大将军朱棣正式出征安南,朱雄英亲往龙江饯行。 这一天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杀声震天,明军威武雄壮,军容之盛比洪武朝还要强大。 临走之前,朱雄特别交代了朱棣几件事! 两军对战,生死不论,战场之上,怎么杀都行,但不可毁城,不可纵兵抢掠,不可奸淫女子,不可大肆屠杀安南的百姓。 但凡战事,朱雄英都要交代主将这些话,因为打下来还要治理,一旦失了民心,会激起安南的反心。 有些话,朱雄英没好意思说的,你们燕藩将领的素质比蓝玉那些淮西勋贵强不了多少,在草原上也没少抢。 听到这些话,朱棣的神情和当初出征高丽之时蓝玉的表现简直是一摸一样,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战场之上,士兵一旦杀红眼了,哪里还会顾不得军纪军令,总不能都军法处置了吧!” 瞧瞧,当初蓝玉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朱棣说的委婉一些。 “不要太过分,天朝上国的面子至少要过得去!” 朱雄英对蓝玉是下了死命令,但对朱棣却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不要太过分。 至于什么叫过分,什么叫不过分,就看朱棣怎么理解了! 另外,朱雄英又郑重的交代,胡季犁在安南不得人心,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一定要稳扎稳打,千万不可轻敌冒进,尽量避免和安南打丛林战,轻易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 朱棣虽然一一点头,答应下来,心中却暗暗发笑,这位皇帝大侄子,仗没打过几场,却教导起别人如何打仗了,真有意思。 朱雄英随后将朱高煦叫到一旁,偷偷在他耳朵旁小声嘀咕一句,好像在吩咐什么事情。 朱高煦咧着嘴说道:“陛下,这不太好吧,就算朝廷不问罪,我爹也能抽死我!” “就说你敢不敢干吧!” 朱雄英沉声道:“你要不敢,害怕了,朕找别人!” “谁说我不敢干!” 朱高煦挺着胸脯子,傲然道:“这天底下就没我不敢干的事,反正打完仗我还要回宗人府,无所谓!” “这事你要偷摸干,不能让你爹知道!” 朱雄英小声叮嘱道:“到时候你去找广西都指挥使韩观,他会帮你一起干!” 第175章 安南退兵了 在安南,胡家父子把持朝政二十余年,也谋划了二十余年,终于吃到了肥肉,再想吐出来还给陈氏,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胡季犁也知道杀陈天平的后果,明朝的永兴皇帝一定会大怒。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老洪武对宗藩属国愤怒的次数更多,除了下旨谴责,好像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只要自己老实认错,严防死守国门,拖上一年半载,等大明的气消了,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自己的大虞王朝,毕竟,只要朝贡,谁当国君都一样。 更何况安南的军事实力也不是一碰就碎的豆腐,反而十分强大,虽说无法和大明相比,但在东南各国中却是人口最多,兵马最强的霸主。 要不是大明干涉,早在陈氏王朝之时,就已经把南边的占城和西边的南掌王国(老挝)给灭了。 可让胡季犁没有料到的是,大明的永兴皇帝真的发兵了,还把燕王朱棣从北方调到广西,主持军政要务。 对于大明的情况,胡季犁也听说一些,在诸藩王中,以秦晋燕三藩最为强大,燕王朱棣,镇守北平,威震塞外。 不过,胡季犁心中还是感到欣慰的,他本以为来的人会是那个蓝玉。 对于此次和大明作战,胡季犁父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们有山高林密的地形作战优势,毕竟当年横扫天下的元朝军队三征安南都是大败而归,第三次直接全军覆没。 其次,安南还有强大的火器,威力和射程比大明的火器还要厉害。 另外,还有一支特殊的作战部队,是明军无法抵挡的。 得知燕王朱棣率领大军到达广西后,胡汉苍立马下诏,全民皆兵,共同抵御明军。 征调大量的民夫加固各大城关,号召百姓当兵,不去的直接抓人,所有的作坊没日没夜的打造武器,疯狂生产火器。 即使打不赢大明的军队,也要将燕王朱棣拖死在安南。 …… 八月初,征夷大军军营! 烈日当空,毒辣的太阳顶在头上,照的人睁不开眼。 燕王朱棣身穿一件单薄的绸衣,站在军帐之上,燥热的天气让他坐立不安,心中甚是烦闷。 朱高煦光着膀子,卷起裤腿,半躺在角落中,吃着梨子,抱怨道:“爹,这地实在太热了,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哪有咱们北平凉快!” “闭嘴!” 朱棣呵斥一声,热的满脸通红,他后半生几乎都在北方度过,去过最远的南方就是凤阳,那还是年轻练兵的时候。 至于这两广之地,还是第一次来,他想到过会很热,但没想到能热到这种程度,听说安南比两广还要酷热,他的大军接下来要在一个大炉子中作战了,这种天气至少要持续到十一月。 按照作战计划和行军速度,在酷热的天气和地形中,征夷大军要攻到新福,和沐家的部队合并于白鹤。 “千岁!” 张辅身披盔甲,匆匆走进大帐,热的是满头大汗,甲内完全被湿透了。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安南早在半个月前就已退兵,全部退出了太平府外,固守隘留关!” 一旁的邱福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定是那胡贼提前知晓我大军征讨,惧千岁威名,不敢交战,提前退兵了!” 朱棣听后神情凝重,说道:“胡贼狡诈,出征前陛下也交代,不可大意!” 常年作战的经验让朱棣怀疑这其中必定有诈。 邱福却颇为不屑的说道:“小小的安南,弹丸之地,还没有咱们大明一个行省大,谅那胡贼诡计百出,也挡不过我们三十万大军兵锋,再说了,陛下年轻,不经战事……” 朱棣麾下有三个人最受重用,有勇有谋的张玉镇守北平,没有来,朱能善谋,邱福这个人,典型的有勇无谋! “还是慎重些好啊!” 向来稳重的朱能开口说道:“这一次朝廷用咱们燕藩诸将征讨安南,一定要打出咱们燕藩的风采,不能让蓝玉那些淮西人小瞧了!” “所有战事一定要慎重而行,一旦吃了败仗,怎么还有脸回北平,又如何面对那些追随咱们的将士,蓝玉那帮人能把牙笑掉!” 朱棣眉头紧皱起来,如果自己在安南损兵折将,那朝廷一定会换人,八成会把蓝玉那帮子人派来。 他已经无法想象那些骄兵悍将的丑恶嘴脸了。 “本王要亲自去看看!” 朱棣立马披甲,不顾炎热,带着众将前往边防查看。 路过一个镇子,发现几处残破的军营,朱棣立马停了下来,一路走了进去。 “千岁,末将已经探查过了,此处是大明和安南的边境之处,曾经驻扎着安南兵,两国宣战后,这些士兵就退回了本国!” 张辅指着周围的一片山说道:“几处村庄的百姓也被安南兵屠戮一空,这些狗娘养的真是心狠手辣!” 朱棣神情冷峻,快步走了进去,随手掀开一处帐篷,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各种东西杂乱不堪,上面已经生了一层灰,想来撤退不少日子了。 “千岁!” 朱能大步走来,说道:“末将在其他地方发现了不少粮食!” 朱棣迅速走了过去,只见一处粮仓中堆满了粮食。 朱能立马抽刀对着麻袋捅了进去,抽刀后里面的粮食不断流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白花花的精米。 且颗粒分明,粒粒饱满,朱能抓起一把放进嘴里嚼了嚼,立马吐了出来,惊喜道:“千岁,确实是精米无疑!” 朱棣拍了拍麻袋,琢磨道:“安南军营里为何会有精粮,既然退兵为何不一起带走,反而要留在这?” “不对劲啊!” 邱福趁机说道:“千岁,这些精粮应该是安南的一些将军享用的,这些安南兵怕咱们出兵快,所以赶紧跑了,毕竟性命要紧,也顾不上这些粮食了!” 这么一说倒也解释的通,但朱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不太踏实。 “去别处看看!” 朱棣走出安南的军营,又来到不远处的一处村子。 大白天,整个村子没有一点动静,朱棣推开一户房门,一股腐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只见里面躺着几具尸体,早已是腐烂不堪,遍地蝇虫。 “呕……” 跟随而来的朱高燧直接吐了,朱高煦蔑视他一眼,嘲讽道:“瞧你那点出息!” 就连朱能,邱福,张辅这些人都感到胃里是翻江倒海,只不过再强行忍着。 他们都是北方人,习惯了在寒季作战,一般征战而死的士兵都会被冻上,即使到了夏季,天也不会多热,尸体在短时间内也不会腐烂。 张辅劝道:“千岁快走,此处遍地腐尸,当心感染瘟疫!” 第176章 伏兵 当听到瘟疫两个字,朱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马退了出去,沉声道:“本王明白了,这是安南的毒计,制造瘟疫,拖延大军!” 安南气候炎热,一旦明军感染瘟疫会迅速在军中蔓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辅!” “末将在!” 朱棣极为果断的下令道:“你立马带着人将整个村子烧了,不仅是这里,附近所有地方,只要能造成瘟疫,全部都烧了!” “末将领命!” 回到明军营地,参军杨荣急匆匆的迎了过来,说道:“燕王千岁,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朱棣翻身下马,立马问道:“杨参军,出什么大事了?” 杨荣快速说道:“朝廷派去安南刺探情报的锦衣卫回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重伤,是被背回来的……” “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说,安南军在撤退之前,在粮食和水井之中大量投毒,就是为了毒死大量士兵,造成瘟疫丛生,从而不费吹灰之力战胜征夷大军!” 朱棣听后,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和自己所想一样,为了阻挡明军,他们不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传令,所有士兵不要吃当地的东西,不要喝水井的水,用户部调带来的粮食,让工部的官员率领士兵重新挖井吃水!” “如果已经吃了喝了的士兵,全部集合在一起,让跟随而来的军医,太医院的御医制作解毒之物,需要什么药材,立马让广州布政使司送来!” 朱棣不愧是威震塞外的猛虎,遇到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慌乱,而是冷静下来迅速作出判断和决定。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朱雄英不仅让朱棣统兵,还给他调动两广三司和州县的权力。 大军迅速凿井,熬煮藿香,金银花,竹叶,甘草等物,为大军解暑去毒。 投毒,瘟疫,下三滥的手段让朱棣大为愤怒! 十月初,各都司兵马全部到齐,朱棣正式出兵,过凭祥坡垒关,进入安南境内,以朱能为先锋,攻打隘留关。 大军徒步在山林之间的道路上,夏日多雨,道路泥泞不堪,行军速度十分缓慢。 朱棣早已探查到了地形情况,所以直接放弃大型辎重和军械,命令士兵只带三天粮草,他要在三天之内,攻破隘留关,稳住脚步。 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但这个险必须要冒,没有办法,要想进入安南腹地,就必须经过群山峻岭。 头顶的太阳十分毒辣,把人晒的头昏目眩,人困马乏。 除了武器之外,每名士兵全部携带一个水囊,里面装的是用草药熬煮的藿香水,清凉去暑,提神醒脑。 朱高燧骑在马上,整个人被快晒蔫了,拿起水囊就往嘴里灌,却发现只剩一小口了。 “二哥,给我口水喝吧!” 朱高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二话不说,拿起挂在马上的水囊抛了过去,说道:“省着点喝!” “多谢二哥!” 朱高燧打开水囊直接猛灌了一口,随口问道:“这水挺好喝的,二哥,你渴不渴?” “不喝!” 朱高煦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留着喝吧!” “嘿……二哥,还是你对我对好,这要换成大哥,他得喝我的!” 朱高煦没有搭理他,而是极为严肃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真他妈的遭罪!” 李辰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他压根不想来,谁知道皇帝又让他来跟着历练。 当初攻打高丽的时候,蓝玉那些人对他都十分的照顾,虽然一路行军作战,攻城拔寨,但压根没吃什么苦,至少吃喝优待。 可跟着燕王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所有将军都和士兵同吃同住,多一口水都不给喝,他连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不照顾,更何况是别人。 樊忠回头问道:“我这有水,你喝不喝?” “算了吧!” 李辰半死不活的说道:“谁家都没有余粮,我要喝了你喝啥,要是打起来,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樊忠正色道:“俺爹来信说,曹国公在徐州城最繁华的地面买了一处铺子送给了俺家,有个这个铺子,俺爹再也不用挑着担子跑到大街小巷去卖狗肉了!” “俺爹还说,让俺好好报答曹国公,所以,你放心,我拼尽全力来保护你的!” 李辰嘿嘿一笑,说道:“咱们是好兄弟,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大军继续前行,突然,朱高煦发现前往两侧的丛林中有动静,上空还有不少飞鸟盘旋。 朱高煦快马走到朱能面前,说道:“朱将军,好像有埋伏!” 朱能不敢大意,立马大喊道:“全军停止前进,列阵防御!” 朱棣早就料到安南会在丛林两侧埋伏,袭击大军,所以在行军过程也做了改变。 对于两侧是盾牌兵用于防守偷袭,一侧是弓箭手和火铳手用于反击,来保护中间的步兵。 明军的命令行行传下去,只见两侧丛林中突然冒出安南兵的身影,举起弓箭,对着明军就射。 看人数也不多,大概百人左右,这只是前头部队遇到的白人,袭击后面部队的伏兵还不知道有多少。 盾牌兵立马结阵,严阵以待,保护后面的步兵。 箭矢不断袭来,不过却没有射向士兵,而是对着穿甲的军官集火。 “嗖!” 一支利箭飞向李辰的面门,被樊忠一锤挡开。 李辰惊慌未定,结结巴巴的说道:“谢了,兄弟!” 这铺子真没白送,关键时刻能救命啊! “反击!” 朱能怒吼一声,明军迅速举起弓箭和火铳对着两侧的安南兵射去。 但朱能的喊声同时也吸引了安南兵的注意,他们顶着明军的攻击,开始不断攻击朱能。 身旁的亲兵立马举盾将主将朱能保护起来。 “嗖!” 一支箭矢射向朱能,偏偏这个部位没有覆甲保护,直接扎穿小臂。 “嘶!” 朱能倒吸一口凉气,并没有慌张,而是拔出利箭继续指挥士兵,稳定阵型。 位于中军的朱棣坐在马背上,随手拿起一杆长枪对着一名安南的指挥官投掷而去,将其扎个透心凉,直接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安南兵并不恋战,迅速撤退,躲进了丛林之中。 这是安南兵惯用的伎俩,自从进入安南境内,这已经是第三次偷袭了。 朱棣命令大军加速前进,尽快通过这些深山密林。 朱能小臂受伤,也没当回事,毕竟带兵打仗这种小伤都是常有的事,胡乱包扎后继续行军。 不久后,前往探马来报,距离隘留关只剩二十里了。 朱能总算松了口气,只要拿下这座城关,明军就算稳住脚跟了。 “命令士兵,就地扎……” 话没说完,朱能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突然从马上栽了下来。 第177章 破关 安南,隘留关前二十里,明军营寨! 大帐内,朱能赤裸上身,躺在榻上,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至今昏迷不醒。 一名老军医用草药敷在朱能的伤口处,随后重新包扎。 朱棣立马上前问道:“朱能如何了?” 军医一一说道:“朱将军右臂中箭,本不是什么大伤,可箭矢有毒,已经侵入身体!” 邱福直接问道:“可还有补救之法?” 军医无奈的说道:“毒箭之毒,固然厉害,但一时半会却不致命,但朱将军身体的毒已经渗到身体之中,想来朱将军之前就已经中了慢性之毒,迟迟没有发作……” “如今又中了毒箭,引发了旧毒,这才导致昏迷至今!” 朱棣听后,心中顿时一沉,连忙问道:“可还能活命?” 军医叹息道:“伤口之处皮肉已被割掉,也服了解毒汤药,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只能看朱将军的造化了!” “此处白日燥热,晚上湿寒,不利于养病,最好能把朱将军送回去,请手段高明的御医医治!” 此次出兵,朱雄英为了防止意外,从太医院送了十几个御医过来,并带了不少解毒之物,不过,这些御医并没有随军出征,而是全部留在了太平府。 “张武!” “末将在!” 朱棣果断吩咐道:“你率领五千骑兵,亲自护送朱能回太平府,速度一定要快!” “遵命!” 仗还没开始正式打,就这折损了一员大将,而且还是大军的副将军,这让朱棣极为恼火。 朱能可是他的心腹爱将,从就藩北平就跟着他,比张玉的资格都老,是燕藩最有威望的将军,多少大战,恶战都过来了,没想到却栽在这个小小的安南手上。 “这些卑劣的异族杂碎!” 邱福气愤的说道:“老子一定要把该死的安南人全部屠尽,为士弘报仇!” 张辅抱拳道:“千岁,末将愿代替朱能将军为先锋,攻克隘留关!” “张小将军,你还年轻,作战不足,能力有限,更何况也没打过这样的攻城战,还是让本将来吧!” 邱福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抱拳道:“千岁,还是让末将上吧,这可是首战,关乎全军士气,必须要一战拿下安南那个破关!” 燥热的气候,加上安南的不断袭扰,副将军朱能生死不明,明军的士气一落千丈,首战的成败变得尤为重要,只要一口气拿下安南的门户,必定士气高涨。 “你俩都别争了,明个让我上!” 朱高煦光着膀子,走上前说道:“父帅,你是知道儿子的,别的话我不说,儿子在宗人府憋了五年,都快憋疯了,明个让我杀个够,散去心中的苦闷!” 朱棣看了看邱福,又看了看张辅,最后看向朱高煦,心中有些不忍心,说道:“明日由朱高煦带队破关!” 朱高煦本就是生性好动,飞扬跋扈的性子,被永兴关了五年,这五年,他没事就对着墙锤,宗人府的高墙都快被他锤破了,如今被释放出来,也该让他发泄一下了。 再者,先登的死亡数是最高的,可以说十不存一,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啊,还是最喜爱的儿子,哪里又忍心去让他冒险。 邱福是老将了,张辅带兵也不差,可论勇猛,他们二人都不敌朱高煦,这样的攻坚战就必须要猛将带头冲锋。 …… 明军三更造饭,五更开始拔营,继续行军,天亮后抵达隘留关。 这座关屹立在崇山峻岭当中,是进入安南的唯一通道,周围全是连在一起的群山,压根绕不过去。 镇守隘留关的守将叫阮快,情报上说,此人是胡季犁的死忠,锦衣卫曾经策反过他,结果被他当场抓了起来。 当明军即将来到关口之时,阮快还在睡觉,士兵立马来报,当他匆匆来到关上,看看到黑压压的明军之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先是退兵麻痹明军,在屠了几个村庄制造瘟疫,另外在食物和水井中投毒,让明军全部染病而死,如果不能全部消灭明军,还有路上的伏兵,一定会让明朝的军队知难而退。 曾经,他们就是用这一套组合拳击败了宋元的军队,可谓百试不爽。 可外面的汉人明军生龙活虎,斗志昂扬,压根没有一丝的病态,甚至都没有疲惫之色,甚至眼神都带着一股杀气,黑压压一片,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这一觉醒来,明军都到家门口了! 副将有些惶恐,指着远处明军的旗帜说道:“将军,是明国的燕王……朱棣的部队,我可听说了,明国的藩镇以秦晋燕三王最为强大,这个朱棣十分勇猛,曾经在草原上……” “住口!” 阮快厉声呵斥道:“中原有句古话,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的就是你,什么燕王屁王的,我观这些明军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罢了!” “去把那个被抓到的明军探子带过来!” 朱高煦光着膀子套了层甲,独自骑马走了关下,指着上面的阮快,问道:“楼上那个人模狗样的玩意,能听懂人话吗?” 阮快也是个不吃亏的人,立马反驳道:“明贼,尔敢犯我城关,若不下马受降,定见你有来无回,死在我城下!” 朱高煦冷笑道:“安南狗贼,大言不惭,一会儿打起来,小爷一定把你舌头拽出来摊在城上晒熟了,再喂给你吃!” 阮快大喊道:“我要把你的头颅割掉,送给你们的小皇帝,哈哈……” 朱高煦十分严肃的点头道:“行,希望你的舌头能一直硬下去!” 就在此时,城上的安南士兵押着一名被绑起来的人走了过来。 “安南狗,日你娘的,放开老子!” 这人一瘸一拐不断的大骂,但看到关外无数的明军之时,顿时大笑起来:“来了,我们大明的军队终于来了!” 阮快猖狂大笑道:“这是你们明国的什么锦衣卫吧,敢来我们安南刺探情报,还要策反本将……” “本将就当着你们的面,一刀又一刀的活剐了他,让你们那个什么狗屁燕王看看,这就是犯我安南的下场!” 阮快将那名被俘锦衣卫的头按在城上,大笑道:“你只要对着外面喊上一声明狗,本将就饶你不死!” 那锦衣卫一口血水直接吐在他脸上,惨笑道:“安南狗,去你娘的,我们大明的军队就在城外,顷刻间就能破了你这狗笼子,到时候你们就像一条条狗一样,被我们屠尽杀绝!” 阮快抹掉脸上的血水,顿时大怒,大吼道:“来人,剐了他!” “你他娘的做梦,老子宁死也不受你们安南狗的侮辱!” 这名锦衣卫奋力撞开身边的士兵,直接从关上跳了下来。 “替我报仇,杀尽安南狗!” “大明万胜!” 第178章 破关(二) “轰!” 这名锦衣卫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城下,慷慨就义! 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只知道他是大明的锦衣卫! 这一幕,让朱高煦拳头紧握,啪啪作响,眼神中仿佛能喷火。 “安南狗!” 朱高煦面目狰狞,缓缓拔出佩刀,咬着牙说道:“我要让你们所有人死!” 朱棣怒视着眼前的城关,拔出佩剑,怒吼道:“先入此关者,记先登首功,本王亲自向陛下为他请爵位!” 爵位……爵位……世袭罔替的爵位啊! 怒火加富贵,明军高举武器,齐声呐喊道:“万胜,万胜!” 朱棣剑指隘留关,大吼道:“擂鼓,破城!” 瞬间,鼓声响起,炮声震天,明军如潮水般涌向隘留关。 阮快本以为这样做会震慑明军,可没想道他成功激怒了燕王朱棣,点燃了所有明军的怒火和斗志! 城上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了下来,前排的明军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嗷嗷叫的冲着,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接替,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冲锋! 这一幕让阮快大为震惊,这些明军难道不怕死吗? 洪武大炮在后面不断轰炸,由于道路崎岖坎坷,运输困难,不便携带,这一次只带来十座,如今全部拉到城下,用来掩护步兵攻城。 顶着安南军的箭矢以及洪武大炮的掩护,明军已经冲到了关下,一排排云梯架了上去。 为了不影响行军速度,大型攻城器械都没带来,只能靠这种最古老的方式攻城。 而阮快这个人十分的自大,他本以为明军会感染瘟疫,丧失战斗力,所以还没有做好充分的防守准备,压根就没想到明军的速度会这么快,而且用不可挡,直接陷入被动之中。 先头三千攻城部队可是朱棣从北平带来的嫡系,全是精挑细选的精兵,马上无敌,马下也差不到哪里去。 朱高煦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冲在最前面,他今日就算用自己的身体撞也要撞开城关,亲手弄死那个阮快。 伴随着鼓声和炮声,明军已经开始不断爬上云梯。 阮明彻底傻眼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转眼之间,明军就快爬上来了。 “顶住,不要让明军接近城关,杀一个明狗,赏银十两!” 听到此话,朱高煦大吼道:“杀一个安南狗,赏一个洪武通宝,杀两个安南狗,赏一个永兴通宝!” 永兴通宝比洪武通宝值钱,但安南士兵的人头却不值钱。 樊忠也是攻城的一员,他小声嘀咕道:“还没有俺爹杀的土狗值钱!” 云梯上不断有士兵掉下来,一时半会是攻不上去的! 其实双方打的就是消耗战,随着源源不断的明军攻城,战斗还在持续,太阳升起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阮快除了不断的让士兵顶住,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朱棣远远望去,只见有一名燕藩的士兵正在云梯上快速攀爬,爬到一半,被安南士兵发现,一箭射过来,却被他侧身躲过。 眼看没射中,继续张弓搭箭,这名燕藩的士兵从腰间摸出一把斧头,直接甩了过去,将安南兵砸的晕头转向,竟然从城上栽了下来。 这名士兵继续爬着,他速度太快,爬的太高,迅速引来几个安南兵的注意,举起石头砸了下来。 朱棣瞬间为这名士兵捏了把汗,却没想到,这名士兵直接翻身躲开,双手却抓住了云梯内侧,整个人悬在半空。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上来,小爷送你一个首功,一定要活下来!” 只见朱高煦不知道什么爬了上来,那士兵却说道:“不用,首功不用人送,就是俺的,跑不了!” 话音刚落,只见这名被反挂在云梯上的士兵竟然只用双臂一步步爬了上去,而且速度还很快。 而朱高煦却顶着盾牌,经受着安南兵的攻击,一时半会无法前进。 那名士兵已经贴近城关之上,只见他双臂猛然用力,从云梯跳到墙上,手指死死的扣住上面,随后双臂撑起,整个人直接滚进了城上。 朱棣赞叹道:“好样的,这名士兵记先登首功!” 突然冒出一个明军,周围安南士兵都愣住了,可那名士兵反应很快,捡起一把刀子连砍两人,可他自己也被包围起来。 可就这一瞬间的工夫,立马给朱高煦减轻了压力。 “砰!” 一枚盾牌砸向安南兵头上,一声惨叫,那是头破血流。 朱高煦成功登上城关,整个人无比的亢奋,立马挥刀杀向安南兵。 “爷们,你叫啥名,也是我们燕藩的兵吗?” 杀敌还不忘回头问一声。 那士兵跟在后面,回答道:“燕山卫小旗薛六!” 二人登上城池,就等于破开一个口子,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了上来。 阮快还在不断大吼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副将连忙提醒道:“将军,挡不住了,明军已经上来了,我们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住口!” 阮快怒目相向,慷慨道:“怕什么,把这些明狗打下去,跟我来!” 朱高煦的头盔被安南兵偷袭打落,整个人披头散发,手持双刀,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断在城关上厮杀。 直接吓的周围安南兵不敢再上了,立马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喊道:“我们降了!” 朱高煦早已杀红眼了,将跪地投降的安南兵直接砍死。 “去你吗的,投降也要死!” 明军不断的爬到了城上,一路向下杀去,很快攻到了关内,关门迅速被打开。 朱棣等这一刻很久了,挥剑咆哮道:“攻进隘留关,不受投降,全部杀尽,一个不留,杀……” 千军万马,杀声震天,全部朝着关内涌进。 阮快率领残余士兵一边打一边退,其实就是逃命,明军死死的黏在后面,手持弓箭,火铳不断收割他们的性命。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正在骑马追来,直接将一名安南兵顶飞出去,径直朝着他杀来。 “这个疯子到底是谁?” 阮快清楚的看到,这个人已经冲杀两个多时辰了,他不累吗? “阮贼,你不是要取小爷的人头吗,跑什么,来啊,小爷就在这,瞧瞧你那狼狈的样子,跑的比狗都快,真应了你爹娘给你取的好名字,真是又软又快,哈哈……” “呼……” 一道破风声吹过,一把锤子朝着阮快飞去,却正中副将的后背,当场被砸的口吐鲜血而死。 只见樊忠带着一队人马飞奔而来,朱高燧立马大喊道:“二哥,那小子来抢军功了!” 第179章 虐杀 安南,隘留关! 大军进城,一战攻克! 明军开始不断清理残余的安南士兵,燕王朱棣早已下令,不留活口,不留俘虏,这只是一座关口,没有城池,实在也没什么抢的。 败逃的安南士兵被明军一路杀的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樊忠纵马快速驶来,眼看就要杀向阮快,朱高煦仿佛被打的鸡血,爆发出一声怒吼声。 “那个姓阮的安南狗是我的,谁都不要抢!” 朱高煦大喝道:“围起来,把这些安南狗全部围起来!” 安南这地方不产马,即使有,也是一些矮小的马,耐力,负重都不行,所以没有什么像样的骑兵。 而朱棣带来的这三千人,可是燕藩战斗力最强的骑兵,一人双马,全身覆甲,追了十余里就将阮快这伙人追上,并包围起来。 同时也想樊忠挡在了外面,不让进去。 樊忠叹息一声,也不敢说什么! 朱高煦喘着粗气,指着阮快说道:“安南狗,跑啊,你继续跑啊!” 阮快惊慌失措,他知道对面明军那个疯子不会放过自己,立马拔剑大喊道:“安南的勇士,拿起你们的武器,随本将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杀啊!” 尽管他豪情壮志,但面对层层包围的明军铁骑,眼神中尽是恐惧之色,没有一个士兵响应他。 但朱高煦却不会留给他们考虑的机会,更不允许他们投降,大喊道:“全部绞杀!” 明军骑兵迅速合围,随着一阵马嘶和惨叫声过后,安南兵几乎被屠杀殆尽。 阮快见大势已去,立马要拔剑自刎,落在明军手上,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却不想一根狼牙棒袭来,直接将他顶落下马,口喷鲜血。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小爷说过,要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放在关上晒熟,再喂给你吃!” 朱高煦扔掉手中满是缺口的刀子,吩咐道:“把这个安南狗的衣服剥了,绑起来!” 阮快立马被五花大绑,随着朱高煦手中的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大喊道:“收兵!” 烈日当头,地上的淤泥早已被晒的坚硬,与石头无异,阮快身上的盔甲和衣服都被扒掉,整个人被战马拖在地上,没出几里身上就被磨的血肉模糊。 到了城关,整个人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后背的皮肉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甚至都能看到肋骨,就如同他折磨那些大明的锦衣卫一样。 朱高煦下马,用绳子将他拖上城关之上,顶着太阳,也不嫌累,亲自给他解开了绳子。 阮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甚至连痛苦都喊不出来了。 “你之前站在这的时候,嘴可是硬的很啊,你再硬一个让小爷看看!” 朱高煦踹了他两脚,眼神中临是狂热和兴奋,冷笑道:“敢杀我们大明的锦衣卫,阻挡我们大军入关,还他娘的屠杀百姓,投毒设伏,小爷今个就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拿刀来!” 一旁的朱高燧立马将刀子递了上去。 朱高煦接过刀子立马开始对着阮快的嘴撬了起来。 这家伙却咬紧牙关,朱高煦都快把他的脸割了下来,就是没撬开他的牙。 “二哥,你这样是不行的!” 朱高燧亲自指点起来,说道:“即使人快死了,只要有口气,牙都是硬的!” “有啥办法?” 朱高燧一直在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学习了许多折磨人的方法,看到这个阮快折磨锦衣卫的探子,当时就想剐了他。 “办法有两个!” 朱高燧一一说道:“第一,卸掉他的下巴,就没了咬人的力气,第二,直接把牙砸掉,什么都解决了!” 朱高煦二话不说,抄起刀子,用刀背对着阮快的嘴就砸了过去,这一次,他再也没能忍住,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起来。 而他叫的越惨,朱高煦就越兴奋,五年的囚禁,让他憋屈不已,甚至心里也有些扭曲。 几刀下去,阮快满脸血肉模糊,呜呜的叫着,牙齿已经被朱高煦全部砸断。 “老三,你过来,帮我掰开他的嘴!” 朱高燧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二哥,太脏了,我不想……” “少废话,快点!” 朱高煦双眼通红,遍布血丝,犹如饿狼,让人不寒而栗,这一声怒吼吓得朱高燧立马蹲了下来,左右上手,掰开阮快的嘴。 朱高煦直接将匕首插了进去,随后取出一块满是血肉的舌头。 朱高燧都快吐了,朱高煦却得意的大笑起来! “先晒一会儿,回头喂给你吃!” 阮快现在是想喊都喊不出来了,全身伤痕累累,嘴里还在不断喷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十分凄惨! 一旁的张辅眉头一皱,说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二爷,您如此侮辱敌方将领,实在有违道义啊!” 朱高煦擦着手上的血迹,说道:“张辅,我劝你少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胜者可以主宰败者的一切,没有什么其他道理可讲!” “如果输的是我们,安南人一定会用更残忍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永兴也是这个臭毛病,不让杀,不让抢,心软还打什么仗,你以仁义待别人,别人可不给你讲什么道义!” 张辅无奈的说道:“可我大明是天朝上国,就是仁义之师啊!” “什么狗屁仁义!”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小爷就要杀尽,屠尽,不留一个活口,省的留下麻烦,再来第二回!” 阮快躺在地上,嘴里呼呼冒血,他看向张辅,眼神中尽是哀求之色。 张辅明白,这是让自己给他一个痛快呢! 天气很热,晒的地面很烫,朱高煦还时不时的将他的舌头不断反面,这样才能熟的更快,真是乐在其中。 阮快缓缓抬着手臂,扯着张辅的裤腿,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有不断的鲜血从嘴里喷出。 张辅实在看不过去了,抽出佩刀,一刀捅进阮快的胸口,结束了他的痛苦。 朱高煦猛然回头,怒吼道:“张辅,你在做什么,坏了小爷的好事,你找死!” 说着,他真拿起刀子就砍向张辅! “二哥,你别冲动!” 朱高燧立马上前拦了下来! “滚开!” 一众将领见状不对,立马挡在张辅面前。 “谁拦我,我砍了谁!” 朱高煦刀子一挥,众人立马后退闪避! “住手!” 只见燕王朱棣带着一队护卫走了过来,众人立马行礼,唯独朱高煦冷哼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啪!” 朱棣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朱高煦脸上,呵斥道:“反了你,敢对自家人动刀了!” 朱高煦也不顶嘴,一个人死哼哼的直接走了! 第180章 燕王之心 十一月初! 酷热的盛夏逐渐接近尾声,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落下,曾经在烈日下绽放的花草也慢慢的枯萎,秋意浓深,这天也透着你一股子凉气。 皇宫之中,身穿仙鹤补子,朱红袍服的詹徽,手中捏着一本军报,正朝着尚书房快速走去。 别看詹徽已经六十多了,但做起事情那是雷厉风行,其他的不说,就说他每天干活的劲头,那就不像一个花甲老人,倒反像个刚步入仕途,想着干一番大事业的年轻官员。 “陛下,安南军报!” 朱雄英立马接过拆开,还不忘让詹徽坐下歇歇,有意无意之间都能让臣子感到皇帝对自己的尊重。 这是前线安南送来的军报,不过是杨荣写的! 征夷大军于十月初出兵镇南关,讨伐安南,副将军朱能误中胡贼奸计,不幸中毒,救治无果,十月十五日病逝于太平府。 十日,朱高煦率军攻破隘留关,虐杀守将阮快,燕王下令屠关,斩首二千七百五人! 听闻朱能去世,燕王悲痛不已,命人将所有安南兵人头割下,铸京观,祭奠朱能! 隘留关失守,鸡陵关军心动摇,十五日,骠骑将军都督佥事朱荣率兵攻克鸡陵关,斩首一千六百余人,大军进入芹站休整…… 朱雄英看后,神情凝重,随手将军报交给了詹徽。 “朕实在没想到,燕王的杀性竟然比那些骄兵悍将还重!” 朱高煦被关了五年,燕王朱棣同样七八年没有出塞了,这父子俩都憋疯了吧! 詹徽看完后,主动说道:“陛下息怒,此时若是问罪燕王,恐怕会动摇军心,临阵换将更是兵家大忌!” 朱雄英摆手道:“朕没有要问罪之意,朕知道,朱能是最早追随他的大将,二人情同手足,朱能这一死,他心里不好受……” 詹徽哪里不明白,皇帝并不是生气,而是生气给自己看呢! 安南是什么情况,皇帝可是一清二楚,大军出发前,他和燕王说的话,自己站在旁边可是都听到了! “陛下,如今应当为燕王送去褒奖圣旨和赏赐,并追封朱能为燕山侯,由他的儿子朱勇承袭生前官职,以安燕王之心,安三军之心!” 朱雄英听后连连点头,詹徽说的对,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安抚燕王。 詹徽欲言又止的说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雄英转身说道:“你我君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詹徽继续说道:“当初让燕王挂帅,出征安南,其实臣是反对的!” 这件事是朱雄英这个皇帝独自决定的,没和任何人商量,从安南出了胡氏篡位之事后,朱雄英就有了让燕王出征的想法。 “是为蓝玉那些人报不平?” 朱雄英问着,詹徽和蓝玉那些淮西勋贵交情很深,为他们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非也!” 詹徽接着说道:“若非朝廷危机,梁国公等人不可再战,淮西勋贵,贵为公侯,一旦立功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讨伐安南,若是宗亲,可用晋王,楚王,甚至湘王,辽王,乃至宁王,唯独用燕王最为不妥!” 朱雄英好像听懂了,说道:“继续说下去!” “燕王如今手握三十万兵马大权,又节制两广之地,燕藩亲信尽在麾下,一旦生出二心,将无法遏制!” “攻占安南,割据两广,即使不敌,也可退出镇南关,将安南古道堵死,彻底断绝大明进入安南的通道……” 詹徽十分严肃的说道:“以安南为根基,吞并南掌,占城,真腊,暹罗,以及东南各宣慰司,宣抚司,燕王好战,暗藏大志,割据称王,绝不在话下,陛下不得不防啊!” 别说,以燕王的能力,南边那几个小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给他十年,说不定真能将整个东南亚地区打上一遍。 如果朱棣真要这么干了,那恐怕就是大明无法祛除的心腹大患。 北方的游牧,南方的燕贼,再加一个虎视眈眈的帖木儿帝国,这三股势力要是一起发难,必将是江山动荡,风雨飘摇,大明朝算是毁在朱雄英手上了。 其实,詹徽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虽然发生的可能比较小,毕竟老爷子还活着,他不敢,朱高炽和孙子朱瞻基也在京城,他有顾及。 可话又说回来了,老爷子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大儿子和大孙子是不在身边,不是还有老二,老三吗,更何况他也不喜欢大胖这个大儿子。 总而言之,权力滋生野心,手握三十万兵马,如果攻占了安南,收拢降兵,割据一方,绝对不成问题,这件事不能不当回事。 沐家哥俩绝对不是燕王的对手,三言两语恐怕就能把兵马忽悠到手。 “詹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陛下,臣以为,当密诏黔国公,西平侯,严加提防燕王,若有不臣之心,即可发兵拿下!” 詹徽眼神犀利,神情严肃,继续说道:“另外,当派亲近之臣镇守广西,接管镇南关,隘留关,鸡陵关等要塞,一旦燕王有变,可将其堵死在安南腹地!” 詹徽所说的这个亲近之人,其实就是暗指淮西勋贵,这些骄兵悍将才是真正忠于皇帝的人,不然皇帝也不会惯着他们。 朱雄英斟酌一阵,说道:“传旨,驸马李坚镇守镇南关,调河南都司指挥使盛庸率兵驻守鸡陵关!” “两广布政使司,全力配合燕王调配粮草辎重,征战安南,就这样吧!” 有些事,不得不防,但也没必要完全防着,如今还需要燕王冲锋陷阵,不能防的太明显,让人家心寒。 最为重要的是,绝不能让淮西勋贵和燕王搅在一起,不然,没事都能搞出点事出来。 蓝玉那帮子人说不定真能用各种手段把燕王逼反。 “如今还是当以战事为重!” 朱雄英感慨道:“安南的仗一时半会的打不完,这个时候不能让燕王心存芥蒂!” …… 战事一开,京城最忙的衙门就要数工部和科技院了! 科技院虽然是个独立的衙门,但实际上却和工部有些不可分割的关系。 自老胡死后,朝廷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从都察院选个御史过去主持事务,这个人叫楼琏,是宋濂的学生,也是个一根筋的老学究。 楼琏坐在大堂,问道:“胡元澄,那批火器准备的如何了?” “回大人,火铳,大炮准备的差不多了,两万弹丸还在制作中……” 胡元澄穿着大明的七品官服,双手一层灰黑,看样子在制作什么东西。 楼琏吩咐道:“要赶快了,工部那边已经开始催了!” 胡元澄顺嘴问道:“大人,这为何突然要这么多火器?” 楼琏严肃道:“自然是讨伐安南,诛灭胡逆!” 胡元澄:“……” 第181章 传话 安南之战,打的快,结束的也快! 燕王朱棣连克两关,在鸡陵关休整几日后,继续向安南腹地挺进,中途沿芹站,直抵富良江北嘉林县。 至此,明军走过了最为艰难的山路,熬过了炎热的酷暑。 十二月,应天府已经开始下雪,而安南腹地却还比较凉爽,这对明军十分有利。 得知连丢两关后,胡季犁并没有慌张,他其实也没指望那两座城关能挡住明军,不然也不会只派几千人镇守。 他要是只是拖延明军的速度,其实早已命人在谅山四处结寨,准备利用险峻的地形重创朱棣。 而沐家的军队已经攻破白鹤,两军成功会师。 谅山有个重镇叫多邦,是整个安南的门户,过了这个关口,从此一马平川,是整个南征最为关键的地方。 这里同样是胡家父子的大本营,为了提防明军,安南军提前修了七座堡垒,运载来了可以支用五年的充足军粮。 据锦衣卫探查的情报说,为了修堡垒,安南调集水陆兵力加民夫,达到恐怖的二百万人。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个集结了安南举国精锐兵力的防御体系。 这个胡季犁还真不是泛泛之辈,各重镇依山而建,修筑军事堡垒,配有大量火器,整个城寨连为一体,共同拱卫多邦城,前方还有一条红江作为天然屏障,可谓固若金汤,就连朱棣看了都犯愁。 这样的作战没有什么技巧,注定是一场强攻的硬仗。 北岸! 就在朱棣亲自观察地形之时,杨荣走了过来,行礼道:“千岁,朝廷来人了!” 朱棣回过神来,没有犹豫,立马走了回去,来到大帐,却看到来人竟然是驸马胡观。 “千岁!” “驸马!” 二人客套两句后,胡观立马说道:“千岁,有圣谕!” 朱棣带着一群战将半跪在地上,说道:“臣朱棣率南征诸将恭请圣安!” 胡观拿出圣旨念道:“圣谕,征夷大将军朱棣奉命征战安南以来,不辞辛劳,指挥有方,连克数关,功劳卓着,赐御酒十坛,蟒袍一套,火铳五百杆,洪武大炮十座,望卿能不负朕意,再传捷报,得胜归来!” “副将军朱能,为破敌军,惨遭毒害,出师未捷,朕甚是惋惜,悲痛不已,追封燕山侯,以侯爵之礼葬之,其子朱勇世袭父生前官职……” “为防止安南贼子于山野作乱,袭击粮道,扰乱后方,令驸马都尉李坚镇守镇南关,卫指挥使盛庸镇守鸡陵关,钦此!” 朱棣接旨后,心中是五味杂陈,有喜有愁! 朝廷送来了火器的支持,还追封了朱能为侯爵,这无疑让人很欣慰。 但让李坚和盛庸镇守回去的两大关却是赤裸裸的防备。 朱棣苦笑一声,也没什么话说,自己手握三十万兵马大权,不被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历朝历代,大将率领大军出征,皇帝都不放心,即使是雄才大略的秦始皇也担心手握六十万兵马伐楚的王翦。 还有赵匡胤这样一个例子! 再说了,朱雄英之前就和四叔朱棣有隔阂,虽说现在事情过去了,叔侄俩冰释前嫌,可这一切真就能过去吗? 胡观笑道:“燕王,军报送到朝廷,陛下看后可是对你大为赞赏,还说朕有四叔,安南无忧!” 朱棣叹息道:“损兵折将,本王实在无颜居功,实在惭愧啊,只能拼尽全力,平定安南,诛灭胡氏,以报皇恩!” 胡观继续开口说道:“燕王千岁,大军所用的粮草和军械全部运到了镇南关,陛下还是那句话,两广之地任凭燕王调遣!” 朱棣算是看明白了,皇帝对自己是既支持,又防着! 即使心里有怨言,也不能表现出来,至少面子上要过的去。 “陛下皇恩,本王受宠若惊,劳烦驸马回去替本王谢谢陛下!” 朱棣笑呵呵的说道:“驸马一路辛苦,稍作歇息,本王立马在军中设宴款待!” 胡观摆手道:“大敌当前,当以战事为重,我这次来还要替陛下巡视三军,安抚受伤的将士!” 朱棣十分违心的夸赞道:“陛下千古圣君,真是菩萨心肠啊,那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千岁乃三军统帅,当坐镇中军,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千岁了!” 胡观突然看向杨荣,说道:“就让杨参军陪我去吧!” 杨荣心中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胡观绝不是巡视军营这么简单。 走过营房,胡观主动说道:“杨参军是读书人,学富五车,博学多才,本该参加科举,成为天子门生,如今却跟着大军南征,真是辛苦你了!” 杨荣拱手道:“驸马客气了,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军中,都是为朝廷做事,只要能为陛下分忧,就不失为臣子本分,相比较出生入死的将士,在下能参赞军务,已经知足了!” 胡观笑了笑,突然回头,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真的知足了?” 杨荣顿时语塞,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唱什么聊斋,你要知足,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机接近小太子,你也不会有那几年的牢狱之灾。 皇帝这一次把他放出来,没有见他,更没有提尚公主的事,只是让他跟着燕王南征,这也让杨荣有些看不懂。 自己并不是武将,也不通行军作战,在大军中,也只能做些文吏之事,皇帝为什么要让自己跟着。 以杨荣的聪慧,已经猜到,胡观的到来,会给自己答案。 “陛下说你是个大才,可以重用……” 胡观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看你想不想为朝廷做些事了!” 听到此话,杨荣反倒心里松了口气,困惑他数月的事情终于要揭开了。 “还请驸马指点一二!” 胡观笑道:“不敢当,我呢,虽说也是驸马,但和那几个比不上,打不了仗,治不了国,承蒙陛下不嫌弃,做些跑腿传话的活……” 杨荣立马恭维道:“驸马谦虚了,在下认为,陛下乃万世之圣君,不仅雄才大略,知人善用也是超越历代帝王,驸马既然能成为陛下亲近之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这话听的那叫一个舒服! “好了,不说这些了!” 胡观大笑两声后,说道:“陛下日理万机,为了江山社稷宵衣旰食,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主动分忧啊!” 杨荣附和道:“驸马言之有理啊!” 胡观继续说道:“胡氏篡权,大逆不道,我大明出兵讨伐无道,名正言顺,定可大破敌军,扫平叛逆,还陈氏江山社稷……” “可陈氏王室已经被胡氏屠戮一空,不知道还有没有躲起来的,要把这些陈氏后人都找回来,消灭胡氏后,还要把安南江山还给他们!” 第182章 沐家的反应 杨荣心中顿时一沉,他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胡观回头问道:“杨参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荣拱手道:“在下明白!” “真明白了?” 胡观有些不放心,再次追问。 “在下确实明白,胡贼谋逆,天理不容,我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理应替天行道,岂能让宗藩绝后,不然这安南又该如何处理啊!” 胡观满意的点头,杨荣低声问道:“敢问驸马,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你问这些都是多余!” 胡观冷着脸说道:“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难道很重要吗,杨参军,不该问的不要去问,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好处,这些道理你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能站在奉天殿的又有哪个蠢人啊,要想出人头地,登堂入室,光有聪明还不行,还要能做事,能做实事,如果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再会投机取巧都没用!” “能力大,就做些大事,能力小,就做些小事,都是为朝廷分忧,纵然粉身碎骨,背负骂名,也不能有半句怨言啊,杨参军,对吧?” “驸马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 有些事,不用皇帝交代,有人自会去做,如果事事都要皇帝点出来,那还要这么多臣子作甚。 而从胡观的话中,杨荣也不难发现,这件事绝对背后有人授意,而且这个人应该不是皇帝,皇帝就算有此之意,也不会主动点出来,应该是能去东长房吃饭的某位红袍老爷,八成是穿仙鹤补子的那位。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胡观意味深长的说道:“杨参军,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我呢,也不喜欢强求别人!” “驸马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别看杨荣答应的挺爽快,其实内心却是十分的抗拒,他想当治国大才,肱骨之臣,名留千古,受万世敬仰,如周公吕尚,武侯魏征那样的一代贤臣,能臣,实在不想脏了身上的羽毛。 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能把他从牢里放出来,就能再把他关进去,即使不为难,恐怕以后也难以受到重用,除非把皇帝熬死,等太子继位。 可永兴皇帝正值春秋鼎盛,比他杨荣都年轻,谁熬死谁还说不好呢。 他要想在永兴朝做事,就必须按照胡观说的做。 而且,此时的杨荣心里有些委屈,他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按部就班,科举入仕,以翰林入朝,以皇帝不拘一格的用人之风,想来必能有一席之地,想那景清,入仕不过十年,现在都成汉北的布政使了,南北榜那几个,现在也是五六品的知府了。 杨荣自觉不公,却不明白,眼下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想为朝廷做事的人多了,又不是非你杨荣不可,你怕污了衣服,别人可是连心都不怕脏。 ,,, 宣江北,沐家军营! 胡观从大帐内走了出来,黔国公沐春缓缓坐了下来,沉默不语,西平侯沐晟立马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兄长,胡驸马刚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的稀里糊涂的!” “陛下让我们提防燕王!” 沐春看着胡观送来的金牌,颇为无奈。 “兄长,你是说,燕王有不臣之心,,,” 沐晟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不好说啊!” 沐春神情凝重的说道:“我听说,前几年,燕王和陛下闹得不太愉快,具体什么事情,不为外人所知,不过,倒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如果是真的,燕王确实需要提防!” “兄长,那都是传言罢了,陛下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沐晟有些不以为然! “主少国疑啊,这么多手握兵权的叔叔,换成谁都不放心!” 沐春感慨道:“老爷子布衣起兵,打下了偌大的家业,结果跳过儿子,全部给了孙子,当儿子的心里能没有想法吗?” “就像咱们沐家似的,一公一侯,就是怕你心里觉得不公平!” 沐晟呵呵一笑,说道:“你是兄长,又是嫡出,我哪有什么想法啊!” 嘴上说的都好听,什么叔侄情深,兄友弟恭,那是没摊在自己身上,不然不争个头破血流绝不罢休。 “兄长,我听你的意思,陛下将来难道要削藩?” 沐春长叹一口气,随即点点头,说道:“陛下不是庸人,现在削藩就是自毁长城,以后……就不好说了,陛下从来没和任何人谈过藩王之事该如何处理,谁也猜不透,走一步看一步吧!” 沐晟感慨道:“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将来太上皇要是知道儿子,孙子相争,该有多伤心啊!” 沐春坦然一笑,说道:“家里的老人活着,那是一家人,要是不在了,谁和谁还有啥亲情啊!” 沐晟连连点头,说道:“是这个理!” 说完,又问道:“咱家住的那位咋办?” “挤走!” 沐春很果断的说道:“回头继续施压,想尽办法把他挤走,让朝廷再给他找个地,就是别在咱们家门口待着,云南之地只能有一个沐家,决不允许有任何势力染指!” 沐晟担心道:“兄长,当初陛下可是亲口说,让咱们沐家好好照顾他,如此欺负他,要是朝廷怪罪起来……” 沐春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觉得陛下会为了一个没什么用,可有可无的叔叔,来故意为难我们沐家吗?” 云南可以没有珉王,但却不能没有沐家,这就是沐春的底气。 “我听你的!” 沐晟随后问道:“那燕王这事该怎么办?” 沐春悠悠说道:“自然是奉命行事,照常作战,一旦发现燕王有不臣之举,立马兵变,拿着朝廷的金牌,抓住燕王,接收他手里的十万兵马!” …… 京城,皇宫! “西北军报,十万火急!” 随着一名西北士兵的到来,打破了宫里的宁静,也打破了朱雄英前往凤阳探望老爷子的打算! 兵部尚书詹徽一路小跑来到尚书房,气喘吁吁的说道:“陛下,西北总兵官宋晟送来紧急军报!” 朱雄英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西北恐怕出事了。 打开军报,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朱雄英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惊讶道:“帖木儿率领百万大军东征大明,如今正在攻打东察合汗国……” 朱雄英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说道:“这个死瘸子,千里迢迢,带着百万人来送人头,他疯了吧!” 第83章 军事会议(一) 攻打安南是六月份定下来的,九月份出兵,十月初正式开战! 帖木儿竟然在短短半年之内就收到了消息,而且率领百万大军打到了位于西域一带的东察合台汗国。 尽管这个百万大军有虚假的成分,但宋晟不会谎报军情,至少帖木儿把大军开过来了。 由此证明,帖木儿对此次东征大明,提前数年就做好了准备,随时随地就能出兵,不过是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趁着大明征讨安南,兵力分散的机会,趁机发动大军东征。 不得不说,帖木儿那个死瘸子还挺会钻空子! 朱雄英并没有紧张,更没有慌张,而是立马召集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兵部,工部以及在京勋贵于武英殿! 西北战事,并没有想象中的紧急,就算西域七国全军覆没,帖木儿恐怕一年之内都走不到嘉峪关。 众人来到后,朱雄英吩咐兵部尚书詹徽,立马将宋晟送来的军报读了一遍。 大部分人都是吃惊的表情,唯独蓝玉那帮子勋贵一个个兴奋不已。 “陛下,帖木儿那条老狗……” “都先别说话!” 朱雄英打断的蓝玉的话,十分冷静的说道:“在讨论打不打之前,朕有几个疑问,你们一会儿都想想再说!” “首先,朕问你们,帖木儿为什么要东征,还是从千里之外远征大明,他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皇帝的第一个问题,蓝玉想都没想,开口说道:“陛下,臣听说那个帖木儿野心极大,这几十年一直都在东征西讨,覆灭了许多国家,不断扩充势力和地盘,现在已经发展成西方(中东)的霸主……” “这条老狗如今已经成精了,野心极度膨胀,现在竟然敢挑衅我们大明的天威,此事绝不能忍……” “陛下,臣请命出征西北,兵出嘉峪关,让帖木儿的百万大军全部葬送在西域!” 征安南,他没赶上,还在苦恼的情绪中,这帖木儿又送上来了,蓝玉的战意再次迸发出来,那简直比村里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人看到寡妇还兴奋。 帖木儿的百万大军,这至少能让大明多出上百个公侯勋贵,至于佥事,千户的高级军官更是数不胜数啊。 “陛下,臣愿为先锋,出战……” 没等常茂说完,朱雄英呵斥道:“坐下!” 朱雄英扶着额头,已经对自己的舅舅和舅姥爷无语了。 “陛下!” 耿炳文站出来说道:“臣听闻,那个帖木儿雄心壮志,他一直想恢复先祖成吉思汗时期的荣光,这一次恐怕来者不善……” “长兴侯言之有理!” 老将顾成附和道:“帖木儿一直都想发动他所谓的圣~战,恐怕会联合草原上的势力,夹击整个大明的北方!” 朱雄英听后还是没有说话,说的都对,但都没说到点子上,便将目光看向文官这一列,很明显,这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 文官全部都在不断的思考,礼部侍郎郭任率先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帖木儿能成为一方霸主,可见他绝不是什么蠢人,他发动远征,攻打东察合台汗国不见得是奔着大明来的!” 终于能听到点不一样的东西了,朱雄英立马问道:“怎么说?” 郭任继续说道:“或许是想借道西域,征战草原各部,从而威胁长城防线,相比较西域,从漠北出兵,威胁宣大,就容易多了!” 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颖,乍一听就是扯淡,可仔细一想,却也有点道理。 帖木儿劳师动众,跨越千里,以疲弊之师和正值鼎盛的大明帝国争斗,他真是疯了! 帖木儿能拳打金帐汗国,脚踢奥斯曼帝国,绝对是很有战略眼光的枭雄,而且他的敌人不仅有大明,还有蒙古各部,他要做整个天下的大汗。 所以郭任的话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他入朝堂比较晚,但刚才这番奇妙的思路和言论也确实对得起一个代行尚书事的礼部侍郎。 “有道理!” 老将傅友德看着地图连连点头,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让我带兵,我就这么搞!” 傅友德这位百战老将都认同了,也证明郭任确实有两把刷子。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坐在武英殿最后,靠门位置的一位文官突然开口了,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身上,朱雄英抬头一看,竟然是内阁的杨士奇。 “咦……” 杨士奇可是很少说话的,朱雄英来了兴趣,说道:“说说!” 杨士奇拱手道:“臣认为,帖木儿发动战争的本意其实并不是为了战争,而是……” 话还没说完,却被常升打断,笑道:“杨士奇,你一介书生打过仗吗,那帖木儿都快贴在咱们大明身上了,还不是战争,难道他打西域是为了来吃烤羊腿的吗?” “你就不该坐在这,赶紧回去看你的圣贤书吧!” 武英殿顿时哄堂大笑,帖木儿带了百万人打东察合台汗国,不管目的如何,都是发动了战争,杨士奇竟然说不是战争,这着实有些可笑了。 “住口!”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呵斥道:“开国公,滚出去!” “陛下,这……” 常升顿时慌了! 朱雄英却一点都不给这位舅舅面子,冷声道:“朕让你滚出去,还要再说第二遍吗?” “臣……臣告退!” 常升退出大殿,临走时还不忘瞪了杨士奇一眼。 朱雄英知道,杨士奇不是什么草包,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杨士奇,你不用怕,继续说!” 皇帝亲自鼓励自己,杨士奇也有了底气,继续说道:“陛下,臣认为,帖木儿此次远征,真实的目的并不是攻打大明,而是要用战争的方式,来转移帝国的矛盾!” 话落,大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细细琢磨杨士奇刚才的话,有人恍然大悟,有人眉头紧皱,还有人直接听懵了。 常升被赶出去了,蓝玉也不敢太放肆了,问道:“那个……杨士奇,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些大佬粗听不懂,说明白点!” 杨士奇想了想,尽量用能让武将勋贵能理解的话说道:“三国之时,汉昭烈帝驾崩后,丞相诸葛亮独撑大局,可蜀汉朝堂并非一言之堂,分布荆州,益州,东州各势力,有势力就会有矛盾和争斗,要想消除各势力之间的矛盾争斗,只有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兵部侍郎铁铉接着说道:“而北伐就成了最好的方法,不仅可以实现昭烈帝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抱负,还可以将各势力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第183章 军事会议(二) 杨士奇冲着铁铉微微点头,说道:“然也!”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臣子有大半人已经明白过来。 蓝玉依旧一头雾水,说道:“不是……这说的是帖木儿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三国了,这都哪跟哪啊!” 以蓝玉的脑子,让他明白这样的政治问题,实在太难了! 不过,当杨士奇说出转移矛盾的时候,朱雄英就恍然大悟,这才是他要的答案。 帖木儿虽然南征北战几十年,覆灭了数个强大的势力,也打下了辽阔的土地,但这些地方和军民并没有融合。 既然没有融合,那都是潜在的威胁,而且帖木儿也没有建立帝国,也没有行政,相当于他征服了周围国家,这些国家东拼西凑堆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帖木儿帝国。 用现代的话说,可以理解为帖木儿联-合,国! 帖木儿当然知道这些问题,他也想彻底融合,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语言不通,人种不同,地域不同,思想不同,信仰也不同,不融合就会割裂,强行融合就会爆炸。 在这样的背景下,转移矛盾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而战争就是最好的方式。 东察合台汗国也好,大明也罢,甚至是鞑靼,瓦剌,总要挑一个打。 根据杨士奇的理论和郭任的推断,帖木儿的真实目的很有可能是西瓦剌,他想和马哈木过过招。 如果帖木儿真是这个目的,那这个老瘸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绝对不能小看他。 “好了!” 朱雄英没有为蓝玉解释什么,反正他也听不懂,继续问道:“如果帖木儿的目的是我们大明,他会怎么打,走哪条路?” “传统的战略战术朕不想听,说点不一样!” 傅友德开口说道:“陛下,如果这个帖木儿没疯,他一定不会从西域进犯西北嘉峪关,陛下请看!” 说着,同时指向面前的沙盘,说道:“如果帖木儿选择从西域出兵,会翻过葱岭(帕米尔高原),接着就是茫茫的戈壁沙漠,除非他能出其不意,一举攻克嘉峪关,进入西北腹地,才有一线生机,不然,他的百万大军就要全部葬送在西域!” “而且,就帖木儿七十岁的高龄,加上那条断腿,能不能走到嘉峪关都不好说!” 傅友德也说起了笑话,他的堂弟工部尚书傅友文问道:“如果走河西走廊呢?” “也不行!” 傅友德缓缓摇头说道:“河西走廊太过狭窄,粮草军械跟不上,只能沿着河西往西打,至于往东打,还从来没有人试过,来了就是死路一条!” 蓝玉趁机说道:“如果帖木儿攻下西域,以战养战,又该如何?” “不成!” 内阁的董伦开口说道:“西域贫瘠,人口稀少,且物资匮乏,就算帖木儿把整个西域洗劫一空,也无法支持他的大军!” 傅友德琢磨道:“我对帖木儿这个人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作战风格,但如果我是帖木儿,就先控制西域,然后北上,越过天山,直奔西瓦剌部,统一鞑靼,夺取长城外的草原……” “从草原攻打大明的宣大,可比从西域打嘉峪关容易多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瓦剌的马哈木和鞑靼的阿鲁台又岂是好惹的,说不定两家会一起揍帖木儿,够这个瘸子喝一壶的了!” 各地方的势力已经稳固,帖木儿在中亚称王称霸,拳打脚踢的也就算了,可东边这几个邻居没有一个好惹的,再说了,他能不能拿下东察合台汗国(亦力把里)都不好说! 经过一番讨论,大部分臣子都认为,帖木儿的目的不是大明,最起码此次征东不是奔着大明来的,除非这个老瘸子疯了。 “不见得!” 沉默许久的詹徽终于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反驳了所有人的意见,说道:“陛下,老臣查过大量的史料,也问过撒马尔罕人,他们作战和生活方式和我们大明是不一样的……” “帖木儿的那些西方人(中东),他们作战的时候会带大量的牛羊和驼马,这些畜牲在行军过程中可以驮运东西,同时也能作为粮草,缺水之时,以牛羊之奶也可解渴!” “而且,帖木儿在征服周围诸国时,最喜欢打突袭战,曾经奔袭七百里攻破奥斯曼国!” “帖木儿的军队信奉。伊、教~,有着坚定的信仰,视侵略为圣~战,其军队战斗力不亚于我们大明的军队……” “陛下,帖木儿不是庸人,是个十足的枭雄,我们坐在这研讨他的用意,他一样在研讨我们大明的反应,不可大意啊!” 詹徽的一番话,让朱雄英再次犹豫起来,你在预判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预判你的预判。 “其实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忧,臣认为,帖木儿所谓的百万大军其实就是个虚数,真实兵力最多不过二十万,恐怕打下亦力把里都要费一番工夫!” “朕听明白了!” 朱雄英站起身,指着沙盘说道:“所有问题的根本都围绕在西域的亦力把里,解决好这地方,一切迎刃而解!” 詹徽拱手道:“陛下圣明!” 现在的问题从帖木儿东征的目的变成了如何解决西域。 换而言之,大明该不该出兵收复西域! “宋国公在世时曾多次提起西域之地的重要性,至死都为当年弃地之事遗憾,临终前告诉朕,将来一定要收复西域,复汉唐荣光!” 朱雄英指着沙盘开口道:“西北的战线不能只到嘉峪关,要向前移,留出缓冲之地,作为警戒,如此才能保西北安稳!” 如果帖木儿的地盘和大明边陲贴着,那没得说,必须要打他,可中间夹着亦力把里,这就尴尬了。 其实大明早就有吞并整个西域的实力,但这地方如今已经被大量胡化,且人口稀少,物资匮乏,一旦收回来,就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经略,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和人都不够砸的,只会给朝廷增加负担。 最为主要的是,目前以大明的情况来说,也没有太多的农业和商业价值。 自从开海后,大明走的是海上贸易这条路,而西域的丝绸之路就没什么优势了。 但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要出兵打西域! “陛下……” 郁新刚要开口,只见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朕知道,你要说国库没钱,但你听清楚了,朕说的是打出一片缓冲地,没说要收复西域!” 郁新拱手道:“陛下,可嘉峪关外已经有关西七卫为屏障了!” “不够!” 朱雄英盯着沙盘说道:“即刻西进,出兵哈密,拿下别失八里,土鲁番,火州!” 第185章 分析 以目前大明的情况来说,朝廷还在倒贴打下不久的高丽,若是收复安南,那将更是一块难消化的骨头。 在这个时候再拿下西域,恐怕只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累赘,实在消化不了。 虽然大明不太想要,但帖木儿想要,既然敌人想要,那就肯定不能给他。 如果帖木儿死磕东察合台汗国各部,必定能覆灭七国,朱雄英是绝对不会允许帖木儿大军将战火引到嘉峪关外的。 既然一口吃不下,那就先啃两口再说! 就算要开战,也要在别人家里打,绝不能在自己家门口,打坏了门,打烂了墙都是损失。 “陛下!” 都察院左御史练子宁拱手道:“土鲁番,火城等势力已经向我们大明宗国臣服纳贡,若是无辜攻打他们,于陛下名声不利啊……” 傅友文开口道:“那就找个借口!”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朱雄英很是果断的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找个屁的借口,兵贵神速,拿下这几个地方才能掌握主动权,一旦让帖木儿得到,西北局势只能被动防御嘉峪关!” 朱雄英不敢小看帖木儿,这个老瘸子对行军作战很有一套,而且精通兵法谋略,擅长出其不意,绝不能大意。 “陛下!” 詹徽起身拱手道:“不如派人前往瓦剌,将我们的分析告诉马哈木,提前做好防范,让他与帖木儿狗咬狗!” “好主意!” 朱雄英立马点头,同意了詹徽的建议! 要不是怕帖木儿进攻大明,朱雄英都不想管东察合台汗国的事了,让他们咬,咬完在和瓦剌咬,最好能拉上鞑靼的阿鲁台一起咬。 “陛下,臣请命西北,收复西域数州,若是帖木儿来犯,臣必叫他的百万大军死无葬身之地!” 蓝玉已经迫不及待的请战了,朱雄英瞥他一眼,说道:“没你的事,安心在你的司马院待着!” “陛下,臣……” “不必多言!” 朱雄英严肃道:“派谁去,朕心中自有考虑!” 还以为现在的朱雄英是当年那个见了面,舅爷长舅爷短的皇太孙了。 …… 三日后! 西北再次送来军报,与此同时,东察合台汗国也派人来了。 根据宋晟派人探查的情报,帖木儿这次确实来者不善,可谓拖家带口,倾巢而出。 帖木儿会师百万东征,这百万人并不是虚数,真实人数甚至超过了百万,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劳役。 帖木儿从撒马尔罕一路走来,在沿途各地留下人马,进行屯田,而且还带了数不清的牛羊驼马来到西域。 至于军队,骑兵二十万,步兵二十五万! 这个人数,朱雄英是怀疑的,这四十五万兵马至少有一半是后勤人员,真正能战斗的撑死有二十万。 看到宋晟送来的情报,朱雄英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小看帖木儿了,前几日在武英殿议事,帖木儿东征最大的难处就是后勤问题。 很明显,帖木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从而进行弥补。 沿途屯田,依次从撒马尔罕补充兵员,而且此次东征粮草带的很足,即使没有粮草,还有那成海的牛马羊驼。 帖木儿的后勤工作做的很扎实,看来是要和大明打持久战。 朱雄英根据情报仔细的估算着双方的实力! 如果和帖木儿开战,大明就要面临双线作战,能立刻出动的兵马有陕西都司,一共十二卫,加上关西七卫,满编制的情况下大概有十七八万人,但实际人数恐怕有十万人就不错了! 陕西还有一个强大的秦藩,但秦藩的兵马不能动,一旦秦王三卫被抽走,西番十八族一定会跳出来找事,到时候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陕西,关西的这十九卫兵马是一线作战部队,另外还可以调动山西都司七卫,河南都司十二卫,四川都司十四卫,共三十三卫二十万的兵马作为二线。 这三大都司的兵马距离嘉峪关太远,半年之内恐怕都赶不到西北前线。 除了秦藩,距离西北最近,实力最强的藩镇恐怕就是太原的晋藩了。 晋藩不是西北最强,而是整个大明除了沐家之外,实力最强的藩镇了。 晋王节制晋谷代三藩,兵马实数至少不下于十二万! 如果抽晋藩一个全是骑兵的加强护卫,那起码有三万人,而且还是骑兵精锐,还是没问题的。 谷藩,代藩镇守宣府,大同,是北方的军事重镇,兵马无法调动。 京城十二卫在应天,三千营在辽东,神机营在江南,刚建立的山地营在安南作战,均无法支援西北。 也就是说,西北能出动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六万人。 帖木儿有二十万人,可能还不到,其中还包括一线,二线部队,双方的兵力差不多。 帖木儿有一条自己的运输线和后勤保障,大明的后勤更是稳定! 帖木儿的部队跟随他常年攻城掠地,征战四方,作战经验极为丰富。 而大明的部队,同样是在数次北伐,平叛中磨练出来的精锐。 军械装备,那就更不用说了,大明火器,天下无双。 至于将帅方面,没有蓝玉案和靖难之役的永兴朝,那真是勋贵如云,战将如雨,多到都不想用蓝玉这样的军神。 总体来说,大明的军事实力绝对强过帖木儿。 但话又说回来,也不是谁的实力强谁就能稳赢,战争的变化太大了。 东察合台汗国派的使臣也来到了大明的应天府,朱雄英没见,让礼部接待,一番交谈后得知,他们是来搬救兵的。 礼部侍郎郭任也是个人才,经过不断的套话,最终得知,帖木儿确实已经来到西域,但并没有开始攻打东察合台汗国,而是借道攻打大明,大汗沙迷查干并没有答应。 经过郭任的分析,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沙迷查干是个墙头草,他一边敷衍帖木儿,一边向大明示好,静观其变,谁的腿粗就抱谁的。 朱雄英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让礼部回话,亦力把里(大明对东察合台汗国的称呼)借道给帖木儿,待他大军进入沙漠,直接釜底抽薪,出兵切断他的后路,断了他的粮道。 如果亦力把里真这么做了,帖木儿大军八成全军覆没,全部饿死,渴死在沙漠中。 而且,沙迷查干说的不一定是实话,他暗中投靠帖木儿,二人合起伙来伏击大明救援的军队也说不好。 总之,朱雄英绝不会派兵去救援亦力把里,不和帖木儿一起打他都算不错了。 帖木儿要防着,东察合台汗国一样要防着! 第186章 安南老乡 “来人!” “奴婢在!” 朱雄英吩咐道:“传旨,命晋世子留守太原,晋王朱棡率领太原本部三万骑兵驰援西北,节制陕西,关西都司所有兵马,兵出嘉峪关,收复西域四百里!” 北方已经快十年没有动兵了,如今燕王在安南尽情驰骋,晋王也该活动活动了,都是叔叔,不能厚此薄彼的。 其实,朱雄英没有想和帖木儿正式开战的意图,并不是怕这个老瘸子,而是目前对西域没有收复的想法。 一旦开战,双方必然是血战西域,绝对不可能在嘉峪关外打,到时候就算再难,也要把西域收回来了。 其次,如今大明正在征讨安南,若是和帖木儿开战,那就是两线作战了,大明就会陷入战争的泥沼之中,以目前的国力,财政是吃不消的。 朱雄英坐在尚书房,整个人极为疲惫,新政还在推行,开海才算刚开始,高丽刚打下来还没消化,安南还在征战,西域再起战事,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起了。 而朝中很多人已经上奏,让燕王收兵,退出安南,抽出兵力,先北上抵御帖木儿大军,防守西北。 燕王的征南大军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酷暑,走过了最艰难的古道,和沐家会师,只要攻破安南多邦重镇,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安南再无抗衡之力,失去山川丛林之地,胡氏就是案上鱼肉。 此时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退兵,功亏一篑,下次再对安南用兵,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 十二月初! 燕王朱棣看完朝廷送来的信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邱福立马问道:“千岁,出什么事了?” 朱棣神情凝重的说道:“帖木儿率领百万大军东征,如今已到西域!” “什么!” 在场的众将顿时大惊,全部站了起来。 邱福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这个老瘸子挺会找时候啊,趁着咱们攻打安南,兵出西域,还他娘的百万大军,比安南还能吹!” 此次攻打安南,明军出动三十万兵马,号称八十万,安南更狠,具体多少兵马不知道,但胡季犁对外号称七百万,其中还有二百万精锐骑兵。 这种事本来就是壮大声威唬人的,但你不能吹的太狠啊,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就是把安南所有的人口,老弱妇孺,包括耕地的牛,拉东西的马都算上,恐怕都没有七百万。 安南不产马,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骑兵部队,可能胡季犁自己都不知道二百万骑兵是什么概念。 搜尽整个安南,他能凑齐两万头驴都算不错了! “这个老瘸子就是闻着味来的!” 张辅严肃道:“咱们不打安南,恐怕他也不会东征!” 朱高煦问道:“永兴怎么说,以他那软弱的性子,一定会让咱们退兵,哼!” 朱棣呵斥道:“住口,整日目无君王,出言不逊,还想回宗人府啊!” 朱高煦不服气的嘟囔道:“宗人府有什么不好的!” 朱高燧小声劝道:“二哥,你少说两句吧,咱爹那个表情都快能吃人了!” “千岁,朝廷的意思是……” 在场众将都很关心这个事情,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若是此时退兵,难免会让胡季犁看笑话,还以为怕了他似的。 “陛下没有让大军撤退,而且已经派晋王去西北了!” 朱棣神情凝重道:“不过,咱们这边也要尽快打,安南未平,西域再起狼烟,两条战线,朝廷恐怕吃不消啊!” 朱雄英送给朱棣的这封信,大概意思是说,四叔啊,帖木儿来了,朝中都让你退兵,让我给压下来,你在安南要打快点,我快顶不住了。 “趁着安南没反应过来,那就赶紧打吧!” 邱福大大咧咧的说道:“攻下多邦重镇,破了他的七道防线,让儿郎们尽情抢掠,在安南过个肥年!” 张辅也劝道:“千岁,我们有三十万大军,当分兵速进,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安南,减轻西北的压力!” “那可不!” 朱高煦又兴奋起来,说道:“南边打完再去北边,说不定咱们燕藩还能赶上西域之战,揍死帖木儿那个死瘸子!” 其实,不用这些人劝,朱棣也明白,安南的战事不能再等了,如今只能强攻多邦城的七处营寨。 “众将听令!” “在!” 就在朱棣即将下令之时,杨荣闯了进来,说道:“千岁,等等!”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杨参军,你有事吗?” 杨荣的事,朱棣也听说了,他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这个投机取巧的书生,也不知道皇帝把他派来是干什么的。 “在下……在下有破敌之策!” 杨荣说完,大帐内压根没人理他,邱福冷笑道:“你上过战场吗,打过仗吗,一介书生,真把自己当成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了!” 朱棣颇为意外,他思索片刻后,说道:“进来,说说!” 杨荣立马大步走了过去,说道:“千岁,列位将军,胡氏父子,谋朝篡位,屠戮臣民,又大肆强征民夫,搜刮粮草,早已是天怒人怨,民心尽失,而我大明此次出兵乃是替天行道,讨伐无道,复立陈氏……” 朱高煦听的眉头紧皱,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了,说你的破敌之策!” 杨荣讪讪一笑,继续说道:“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征南大军可将胡氏父子罪行写成榜文,刻于木牌之上,沿着江水顺流而下,离散安南人心!” 张辅听后琢磨道:“有点意思!” 杨荣继续说道:“千岁,这几日,在下四处查访,遇得本地几人来投,他们愿意帮助我明军破阵!” 听到此话,朱棣顿时来了精神,说道:“人在何处?” “就在帐外!” “快带进来!” 片刻后,有三人走了进来,分别是安南三带州佥判邓原和谅州本地豪强莫邃,莫远两兄弟。 一番大骂胡氏,表明忠心后,朱棣问道:“可知安南军情!” 邓原立马说道:“在下就为此事而来!” 说着,立马指向地图,继续道:“燕王请看,胡贼依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四个天险,伐木筑寨,绵延九百余里,又沿江置木桩,征发国内所有船只,排列在桩内,所有江口,概置横木,严防死守……” 莫邃接着说道:“江面看似平静,水下却暗被胡贼置于竹刺,倒钩,渔网,一旦入水,必将死于江下!” 莫远紧跟着说道:“多邦城外布置无数陷阱,城内还有象兵,另外还有一种非常厉害的火器,胡贼称为神枪……” 胡季犁万万没想到,他耗尽百万人力,苦心经营的四江七寨防御体系,外加出其不意的象兵军团以及最强火器神枪,被这三个老乡卖的是一干二净。 第187章 继续开战 三人说的兴奋,朱棣听的更兴奋,问道:“还有吗?” 邓原微微一笑,说道:“燕王千岁莫急,我等此次前来就是助天兵剿灭胡贼的……” “莫家兄弟,四江七寨当初是你们带人修筑的,给燕王千岁讲讲吧!” 莫邃理所应当的走了过来,说道:“千岁,四江七寨看似固若金汤,其实也有薄弱之处,那就是洮江和富良江,如果能攻破这两个地方,就能呈南北夹击之势,互为声援,就算破了这套防御,胡贼只能收缩兵力,退守多邦城!” “我莫家在谅州颇有名望,七寨所驻士兵也多是谅州人,只要千岁用的着,只要我莫家振臂一呼,至少有上万人响应!” 莫远跟着大哥的话说道:“燕王千岁若要渡江击贼,我莫家可供船只二百余艘!” 邓原也不甘示弱,从怀中拿出一物,说道:“这是四江七寨的布防图,献于燕王千岁!” 朱棣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见过投诚带路的,当年在北方也有不少鞑靼人投奔大明,可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啊。 常言道,雪中送炭,雨中送伞,这三人何止送炭送伞,简直是把胡季犁打包卖了,还是不要钱,自己倒贴二两银子的那种。 朱棣接过布防图,只是扫了几眼,心中瞬间有数了,问道:“你们三人说的可是实情?” 三人立马拱手,邓原说道:“不敢诓骗燕王千岁!” 朱棣正色道:“好,如果此次进军顺利,本王记你们一大功,回去后一定上报朝廷,定不会亏待尔等!” 三人顿时大喜,说道:“多谢燕王千岁!” 朱棣很随意的抬抬手,客气的说道:“当前战事,还要麻烦三位了!” 三人顿时受宠若惊,连连说道:“能为天朝效命,是下国臣民福分,只愿燕王千岁早日率领天兵扫荡胡贼,还陈氏国君公道,安南以太平!” 朱棣一口答应下来,随后挥挥手,示意三人退下。 邱福再也忍不住了,大笑道:“今个真是长见识了,这三条狗把主子卖的那叫一个彻底!” 张辅担忧道:“千岁,这三人如此热情,其中会不会有诈,故意引诱我们,从而设伏……” 朱棣缓缓摇头,说道:“本王刚才看了布防图,不像有假,而且就连多邦城的象兵都说了出来,许多情报与之前锦衣卫探到的消息几乎相同!” “父帅!” 朱高燧站出来说道:“这几日我也打听过了,这个莫家是谅州最大的豪强,家族几万人都在城内,如今谅州就在我们手上,他要敢骗我们,直接屠了他们莫家满门!” 朱棣看了一眼杨荣,问道:“杨参军怎么说?” 杨荣拱手道:“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朱棣是大笑不已,立马改变原本的强攻计划,重新布置作战安排。 而杨荣也分配到了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撰写胡氏罪状的榜文。 杨荣绞尽脑汁,想出了胡氏父子三大罪! 罪一:贼子胡季犁父子,两弑前安南国王,以窃其国。 罪二:侵占明思府,禄州,西平州等地,朝廷遣使索要,巧言令色,百般推辞! 罪三:侵占占城国土,尽掠百姓牲畜,逼迫国王入贡! 不过,莫家兄弟认为还不够,侵占撰写胡家父子罪状的榜文。 又加上了,诛杀陈氏子孙,篡改国名,不尊正朔,欺骗天朝,擅自易姓,违背祖宗,遮拒天兵,阻遏天使等等,洋洋洒洒一共二十大罪。 杨荣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忍不住感慨,最了解敌人的还是敌人。 榜文通告安南臣民,明军并非侵略,而是吊民伐罪,复立陈氏,木牌顺流而下,通过纵横交错的河流传遍全境。 然而这一招果然有效,本来还不知道明军为何攻打安南的百姓终于明白过来,胡氏苛政,尽失民心。 胡季犁沿江布控,耗费民力修筑城寨,其实就是要和明军打持久战,将战事拖到开春,等到气候湿热,瘴气四起之时再反击明军。 但朱棣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也不会将战事拖到明年开春,过年之前,必须夺下多邦城,打开安南的大门。 正应了杨荣的那一句话,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根据邓原和莫家兄弟送来的情报,朱棣立马开始排兵布阵,夺取多邦城,正式打响第二阶段的安南之战。 张辅率军攻打富良江,邱福进攻嘉林江口,沐春沿洮江北岸而进,和张辅成南北夹击之势。 不过,再渡江之前,何福的山地营已经出动。 山地营的士兵在何福的指挥下,开始用铆勾,木棍,清理水下的竹刺,渔网,倒钩,排木等水下陷阱。 看着被打捞上来的各种危险物,朱棣也是一阵骇然,锋利的竹刺,带着倒刺的钩子,绑着刀子的渔网,尖锐的排木,只要掉进江中,恐怕必死无疑。 初六,邱福在嘉林江口遭到安南水军的袭击,企图抢夺明军战船,被邱福击退。 明军此次出征并没带战船,仅有的战船还是征调附近以及莫家兄弟送的。 要想进攻多邦城,就必须想办法渡江,船不够,再造也来不及,那就只能造浮桥了,这个任务交给了沐家! 沐春作为沐家军的统帅,自然不会亲自冲锋陷阵。 天色渐黑,沐晟率领千余人坐船横渡洮江,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攻,很快就被对面的安南水军发现。 安南洮江水军副将陈挺立马组织人马攻击沐晟的先头部队。 箭矢如雨,铳声不绝于耳,安南军固守南岸,占据地形优势,不断狙击明军渡江。 而江面沐晟所率领的先头部队成了活靶子,不断有士兵被击中,掉进江水之中。 沐晟果断撤退,回到北岸,这一次试探,至少折损三百多人。 “大哥,安南水师早有防备,强攻只怕损失会很大!” 站在岸边的沐春看着灰头土脸的沐晟,冷笑一声,说道:“回去吃点东西,今夜子时你带人再行渡江!” 沐晟一愣,立马说道:“大哥,安南军早有防备,此次渡江更会让他们有所提防,若是再攻,恐怕依旧是损兵折将啊!” 沐春瞪着他,呵斥道:“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沐家的事情都是沐春在做主,沐晟也不敢反驳什么。 其实,沐春早已将对面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驻守南岸的安南水师将军阮公瑰是个好色之徒,副将陈挺好大喜功! 第188章 暗渡洮江 洮江安南,安南水师大营! 击败沐晟后,对面的安南士兵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水师副将陈挺得意的大笑道:“我观明军不过是些一触即溃的土鸡瓦狗罢了,有何惧哉!” 安南水师齐声呐喊道:“陈将军威武!” 陈挺傲然道:“把明军的尸体打捞上来,割下脑袋,堆放于岸边,震慑对面的沐春!” 洮江南岸大帐之中,陈挺正要进去,却被帐外的士兵拦了下来,说道:“陈将军,阮将军正在处理军务,您还是等会再进去吧!” 陈挺早已经听到了里面的淫乐之声,这位水师统帅阮公瑰就这点爱好,走到哪都要带上几个女人,就连作战都不例外。 片刻后,里面安静下来,突然传出声音。 “进来吧!” 陈挺立马走了进去,只见阮公瑰正在穿衣服,地上的毯子上还躺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安南女子,脸色潮红,披着衣服完全不顾及陈挺的目光。 “陈将军,什么事?” 陈挺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抱拳道:“将军,傍晚沐家率领明军渡江,被末将杀的大败而归,末将打捞了一些明军尸体,全部摆在岸边,以壮军威!” 听到此话,阮公瑰原本满足的心情更加得意起来。 “陈将军不愧是我安南猛将,这可是两军开战以来取得的第一次大胜,好……” 阮公瑰大为高兴的说道:“本将立马派人上奏太上皇,表彰陈将军之功!” “谢将军!” 陈挺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说道:“此战我安南水军大获全胜,斩明军三五千人,一时士气大振,末将建议,今晚摆酒庆功,慰问我安南水师的勇士!” “好!” 趁着高兴劲,阮公瑰一口答应下来,大手一挥,得意道:“今晚杀猪宰羊,庆祝大胜,不过……” “不过,明军会不会趁机渡江!” 阮公瑰能成为水师主将,自然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将军,此番明军大败,损兵折将,料想不会再强行渡江……” 陈挺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说道:“将军若不放心,末将可派三百人看守战船,防守岸边,明军若是敢来,定让他们葬身洮江!” 安南水军欢天喜地,他们从正面击败了明军,击败了号称大明西南屏障的沐家,这怎能不高兴。 当夜就在洮江岸南的营寨中摆酒庆祝,皮肤黝黑的安南女子尽情扭动着纤细的腰,跳起了歌舞。 阮公瑰乐在其中,指着其中一名歌女笑道:“那个不错,回头送我大帐!” 说罢,又玩笑道:“给陈将军也挑一个,他可是此战的功臣啊!” 陈挺笑了笑,他对女色没有太多兴趣,他满脑子都是打败明军,生擒沐家兄弟的的场景,不过,为了不扫兴,倒也没有拒绝。 洮江南岸!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江水却变得平静下来,冷风呼呼吹在江边,吹的火把猎猎作响,也吹的三百安南士兵怨气冲天。 “他们在寨里有吃有喝,好不快活,留咱们在这挨饿受冻,这算什么道理!” 一名安南士兵坐在岸边的篝火旁,不断的发牢骚。 “咱们算什么,拉来临时凑数的罢了,又不是他们的嫡系,喝酒吃肉轮不到,受苦受死倒是排前面了,没法说理啊!” 另一名士兵将一块饼子扔了过来,接着坐下说道:“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别说了!” 那名安南士兵却不服气的站了起来,心里感到极不平衡,气愤之下将摆在岸边的明军士兵人头踢进了江水之中。 “该死的明军,要不是你们,老子也不用受这个苦!” 明军的人头在江面上溅起水花,顺着河流而下! 黑夜之下,江面上突然出现几艘战船,但更多的还是渔船,甚至还有木筏。 行驶到江面之时,沐晟大手一挥,低声说道:“游到对岸,解决安南士兵,活下来每人五十两银子,官升一级,攻破洮江就给,死了,二百两送到家里,你们的爹娘妻儿以后我来养!” 木筏上的士兵没有说话,而是立马脱掉身上的棉衣,口中衔着短刀,腰间挂着军弩,齐刷刷的跳进江中。 如今已是十二月,虽说是在安南,江水没到冰冷刺骨的地步,但正常人下水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都是水性极好且不怕死的士兵,能否顺利攻克洮江,就看这些勇士了。 深夜,寅时! 天气越来越凉,也是最困的时候,洮江南岸的士兵早已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陈将军说了,明军白日吃了败仗,自知不是对手,不会再白白送死了。 洮江并不算太深,明军的水下小队游的也不算太深,时不时的还有人浮出水面换气,安南军的火把也为小队指明了方向,省的黑灯瞎火找不到目标。 南岸的江面突然冒出一阵水泡,犹如沸水一般,随后上百个人影从水面浮出,冻的瑟瑟发抖。 但挥刀持弩却是绰绰有余! 黑夜之中,犹如鬼魅一般,猫着身子,悄悄向安南军的战船接近。 “嗖……” “嗖……嗖……” 弩箭对着安南军的巡逻小队就是一阵速射。 一名安南士兵用长枪撑着身子,困的闭眼打起了哈哈,还没等他睁眼,嘴巴就被捂住。 “噗呲!” 寒光掠过,一把锋利的短刀直接捅进了他的脖子,这下终于可以睡觉了。 明军这百人动作很快,下手利索,即使被发现也很快就被解决掉。 不知道陈挺哪来的自信,洮江南岸,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只派了三百人驻守,还都些杂兵。 解决完看守的士兵后,这百人并没有立即攻寨,而是立马换上安南士兵的棉衣取暖,另外通知沐晟,一切顺利。 江北的沐晟得知消息后立马说道:“大哥,趁安南狗贼没有反应过来,我带三千士兵攻过去吧!” 沐春心中要有计划,说道:“咱们有二十万兵马,冒这个险做甚,架浮桥,全部压过去!” 沐春这个人用兵极为谨慎,从来不愿意冒险。 明军举着火把,连夜架设浮桥,整整一夜,安南军都没有发现明军的动静,战事进展的可谓极为顺利,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安南的几位老乡。 这一次进攻洮江,依旧是沐春控场,沐晟打头阵,带的兵马也不多,就十万人而已,还有火器,弓弩等…… 等到阮公瑰和陈挺知道后,立马来到寨前查看,当看到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明军时,二人全部傻了。 沐晟骑在马上,抬头问道:“江边阵亡明军士兵的头人是你们干的吧?” 阮公瑰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想怎样?” 沐晟很坦然的说道:“不怎么样,就是想用你洮江寨所有人的人头筑成一座京观,你没意见吧?” 第189章 洮江之战 沐晟在来到洮江南岸之时,看到之前渡江时的阵亡士兵,人头被割掉摆在江边,无头身子被堆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可谓惨不忍睹。 两军交战,互有伤亡,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你们安南竟然如此侮辱我们明军阵亡士兵的尸体,那就丧尽天良了。 他们是明军,可更是沐家的兵啊! 这让沐晟心中的怒火达到了极点,从上岸后,他就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什么狗屁军令,他要血洗洮江,毁了整个洮江寨。 十万沐家军兵临寨下,犹如神兵天降,阮公瑰想破脑袋都琢磨不透,明军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出现在南岸,看守战船的士兵为什么没有发现,如何多的兵马又是如何渡江的。 “陈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阮公瑰的质问,陈挺也说不出来话了,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明军,他只感觉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明军莫不是全部插上翅膀飞过江不成……” 陈挺慌张道:“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们的兵马绝对受不住这么多的明军进攻啊!” “还能怎么办,投降啊!” 阮公瑰冲着沐晟大喊道:“沐家将军,敢问你是黔国公还是西平侯啊?” 沐晟:“老子是你爹!” 阮公瑰:“……” 即使被羞辱,也不敢还嘴啊,万一被明军攻进来,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是沐春还好说,这个人稳重,仁爱,在云南,麓川等地颇有贤名,最起码讲理。 可沐晟就不一样了,他虽然继承了父亲沐英的爵位,但出手可比他爹狠多了,这就是个不讲理的主。 “沐将军,我们降了,只要饶我们不死,愿为帐下马前卒,共讨胡逆!” 听到此话,沐晟突然冷笑起来,听的人头皮发麻,杀气冲天,宝剑猛然出鞘,剑指洮江寨,怒吼道:“夺下洮江寨,不要放跑一个敌人,杀!” “轰隆,轰隆,,,” 军令以下,所有明军全部出动,铺天盖地的朝着洮江寨攻了过去,一时杀声震天,山谷之间鸟兽四散。 面对凶猛的明军,安南军恐惧万分,甚至连拉弓的手臂都在颤抖,手抖到连弹丸都装不进火铳之中,而阮公瑰留下一句顶住,就跑了,陈挺倒是挺身而出了,可他又能挺多久。 洮将寨依江而建,四周都是石坡,压根就需要攻城器械,明军直接徒手攀爬,四面八方朝着寨子冲去,整整十万人,就是一人一泡尿,又能把整个洮江寨淹了,人海战术,就是如此。 “不要跑,我们这边动了,周围营寨一定会及时发现,只要我们坚持住,一定能等到救援,歼灭明军!” 陈挺站在寨上,挥刀大喊道:“若是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滚木礌石,弓弩火铳准备,火油,全部扔出去,烧死,,,” “嗖!” 一支箭矢稳稳的射在他的脖子上,尾部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响声,手中的刀子应声落地,整个人直接滚了下来。 只见高坡之上,四川兵马指挥使瞿能立即放下手中的弓箭,抽刀冲锋,怒吼道:“建功立业,就在当下,川蜀的儿郎们,随老子杀过去!” 瞿能带头冲锋,如狼似虎,本来安南军依靠地形优势,还能抵挡一阵,但副将陈挺已死,主将阮公瑰不知去向,安南军无人指挥,立马乱作一团,四散而逃,明军人数实在太多了,压根就挡不住。 瞿能率领的蜀军一马当先,率先破寨,明军长驱直入,如海水一般涌了进去,四处追着安南军砍,甚至到了十几个明军追一个安南士兵杀。 对于安南军来说,头上顶的是命,但对明军来说,那可是能升官发财的军功,虽然安南士兵的人头不值钱,但积少成多,也就够了。 一个时辰后,洮江攻破,瞿能满脸是血,大步走来,其实到他这个指挥使的级别不需要在跟着冲锋陷阵,但他就喜欢亲自带头上阵。 “侯爷,洮江水军全军覆没,算上江岸三百余人,此次共斩首三千六百二十人,主将阮公瑰想浑水摸鱼逃跑,最终被活捉!” 谈到这个洮江守将,瞿能突然笑了,说道:“这狗东西逃跑都不忘带着女人!” 沐晟微微点头,冷声道:“把这个阮公瑰带过来!” 片刻后,被五花大绑的洮江守将阮公瑰被押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哭哭啼啼的女子。 “罪将见过沐将军!” 灰头土脸的阮公瑰立马跪地求饶道:“罪将不敢阻挡天兵,更不敢和天朝作对,实在是君上,不,是胡贼,是那胡贼所逼,罪将也没办法啊,这些女子全部送给沐将军,还请将军能饶我一命!” 沐晟坐在寨中的一块石头上,拍了拍刀子,冷声问道:“江边明军阵亡士兵的人头是你命人砍下来的?” “不是,绝对不是!” 阮公瑰立马说道:“这一切都是陈挺所为,当时罪将就劝过他,可他不听,任意妄为,侮辱天兵,实在罪该万死,这一切都和罪将无关啊!” “陈挺在哪?” 一旁的瞿能说道:“攻寨的时候负隅顽抗,被我一箭射死,真是便宜他了!” “老子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沐晟缓缓站起身来,拿着刀子悠悠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老子说过,要拿你们洮将所有守军的人头筑一座京观,这当然也包括你吧!” 阮公瑰吓得不断挪动屁股后退,神情惶恐,语无伦次的说道:“沐将军,你没说过,你误会了,误会啊!” 沐晟直接按住他的人头,将刀架在脖子上,没有直接砍下去,而是来回的割,割破喉咙时,一股血溅喷了出来,吓的那些女子惊悚大叫。 阮公瑰从惊恐变成了麻木,直到没了气息。 沐晟扔掉手中的刀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吩咐道:“把所有洮江守军的人头割掉,筑京观!” “遵命!” 瞿能指着阮公瑰的女人问道:“侯爷,这些安南女子该怎么办?” 沐晟拍拍手,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瞿能考虑片刻,立马吩咐道:“来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一旁的千户说道:“指挥使,兄弟们出生入死的都不容易啊,你看……” 瞿能冷些脸说道:“这他娘的是在打仗,哪有时间让你们干那些,咱蜀军不干那些屁事,赶紧杀了,大军马上就要继续开拔!” 第190章 破敌之策 之后的三日,张辅率军攻克富良江,邱福攻克宣江,吕毅攻克沱江。 多邦城的四江天险全部被明军攻克,安南军的战船尽数被焚,丧失全部的水师力量。 胡季犁苦心经营的四江七寨防御体系,有四江天险,有互为犄角,以山而建,连成一体的七寨,可以相互增援,前后夹击明军,按理说是无懈可击的,明军要是强攻,即使攻破,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安南的老乡早就把他卖了,四江多少兵力,多少战船,七寨守将是谁,有什么弱点,各山间丛林有什么陷阱,有什么小道,都被明军所知,整个防御体系在朱棣面前和透明的差不多。 而且整个防御体系,只要破开一个口子,其他的就得跟着一起碎,原本想夹击明军,却被张辅和沐春夹击的大败。 攻取七寨真是花样百出,有的从隐蔽的山间小路突袭到城下,有的直接用炮轰,还有的策反军官,直接杀了主将献寨。 七天不到,四江七寨全部就被明军攻破,整个多邦城外围屏障尽数被夺。 明军之所以打的这么快,这么顺利,还要好好感谢安南的老乡们。 如今,只要拿下多邦城,便可长驱直入,直插安南腹地。 多邦城是安南大城,和高丽的平壤城一样,都是国门最后的屏障。 城池高峻,城下设有两重壕沟,据安南老乡说,壕沟里藏有竹刺,壕沟外还有陷马坑,里面同样也是密密麻麻的竹签子,上面还涂有毒药,见血封喉,只要掉进去,人马惧死。 城上守军还有还备有大量的箭弩火铳,滚木雷石,另外还有一种叫做神枪的秘密火器, 听说是胡季犁的儿子胡元澄发明的。 朱棣并没有休整的意思,而是要一鼓作气,攻破多邦城,他可听说了,当年蓝玉攻打高丽平壤之时,可是足足用了两个月,而且第一次攻城还败了。 而他也给自己定下了日期,最多两日攻下多邦城,鼓声不停,绝不收兵。 当然,朱棣也不是什么莽夫,让士兵不要命的去送命,而是巧妙布兵,灵活攻城。 明军大帐! 朱棣指着地图上的多邦城问道:“城外陷阱,该当如何破解?” 帐内都是燕藩的人,还有广西的军官,沐家没来。 沐家只听招呼,不参军事,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但我不和你玩。 沐春分给沐晟十万人去跟着燕王作战,剩下十万人他在手里紧紧握着,始终就是不动。 邱福说道:“让我率领一队敢死之士,清除这些障碍,为大军开路!” 朱棣没有开口,张辅却缓缓摇头,说道:“用士兵拿命去填,损失太大,不是什么上计,而且城上的安南军一定用弓弩火器攻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破坏!” 朱高燧眼珠子一转,立马笑呵呵的说道:“父王,我有个好主意!” 朱棣冷着脸说道:“放!” 朱高燧凑了过去,满脸堆笑的说道:“我们可以用人填啊,但不用我们的人,在附近抓一些安南的百姓,驱赶他们到城下,有什么陷阱全部都蹚出来了……” 朱高煦听后立马来了精神,摸着朱高燧的脑袋笑道:“老三这狗脑子挺好使啊,我看就这么干,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大明的百姓!” “不可!” 杨荣立马反驳道:“千岁,我大明出兵是替天行道,剿灭贼子,是仁义之师,安南是我大明宗藩属国,同样也是我大明的百姓,若是驱赶百姓送死,手段不仅卑劣,也有损我大明名声,实在不可取啊!” 朱高燧瞬间不高兴了,没好气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办,要不你带兵去打吧,一介文官,刀都拿不起来,锦衣卫诏狱还没住够啊,就你长嘴了,话这么密,当别人都是哑巴啊!” 朱高煦帮着弟弟骂道:“就是,哪哪都有你的事,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啊,能让你进帐议事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当初怎么进的诏狱你心里没数啊,你以为是给你面子吗,那是给皇……” “住口!” 朱棣实在听不下去了,拍案呵斥一声,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不能说出来。 朱高燧心里委屈极了,自己好不容易想个点子,结果被这书生一顿搅。 杨荣心里更委屈,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被这兄弟俩一顿狂骂,特别是朱高煦,你自己在宗人府蹲的年份比我还长,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战事要紧,朱棣也懒得去管教两个儿子,问道:“杨参军,你有何高见,请讲!” 你既然反对,那你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回燕王千岁!” 杨荣不卑不亢的说道:“可以黑布蒙住牛马双眼,再以火铳之声驱之,不仅可破,亦可填!” 张辅惊叹道:“好主意啊!” 朱棣也露出久违的笑容,说道:“就以杨参军说的办,把军中的伤马集中起来,再征调一些牛,留之破城!” 之前撰写胡氏罪状榜文,刻成木牌顺流而下,通告整个安南,离散人心,就是杨荣的主意。 这个杨荣有两把刷子,有点军师的那味了! 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永兴八年十二月九日,多邦城之战正式打响! 此战,朱棣大胆启用年轻且资历尚浅的张辅为全军指挥,全面负责攻打多邦城。 多邦城外滩! 张辅骑在战马之上,凝视着眼前的城池,这可是他首次指挥千军万马作战,所以有些激动。 “吕指挥,牛马可有备好?” 吕毅抱拳说道:“已经备下!” 张辅点头道:“可以用了!” 吕毅大手一挥,士兵迅速让开一条路,只见上百头牛马被驱赶到阵前,不过这些牲畜都在不断的嘶鸣低哞,好像有些亢奋。 张辅大声命令道:“蒙眼!” 士兵迅速取出黑布,将所有牛马的双眼蒙上。 ”所有人后退二十步!” 张辅镇定自若,从容指挥道:“火铳准备!” 十几名手持三眼火铳的士兵立马举铳对着斜上方。 “放!” “砰……” “砰……砰……” 剧烈的铳声直接惊到了所有牛马,亢奋的马嘶声,深沉的牛哞声,犹如猛兽一般冲向多邦城,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吕毅有些疑惑的问道:“往日驱策之时,为何不见这些战马如此凶猛,何况还是伤马!” 张辅坦然道:“我命人提前在草料和豆饼中加入了上百斤的烈酒浸泡,这会正是酒劲上来最狂躁的时候,犹如炸药,一点就炸!” 第191章 多邦之战 安南,多邦城! 残阳如血,只见上百头牛马犹如猛兽一般沿着外围的沙滩冲向西城。 西城是主城,直面过江而来的明军,也是防守兵力最强的城门,多邦城守将长水将军阮宗杜站在城池之上,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 他本以为明军会率军强攻城池,并做好了十足的防守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第一波进攻竟然是些牛马,而且看的出来,这些畜牲十分猛烈,勇往直前,好似能一头撞开城墙一般。 副将梁民献疑惑道:“明军竟然也会驱兽之策!” 另一名副将蔡伯乐说道:“此次明军攻打我们安南,云南的沐家也在其中,能驱赶些牲口不足为奇!” 阮宗杜看着来势汹汹的牛马,又望向远处不断防铳的明军,这才明白过来,说道:“这不是什么驱兽作战,而是利用这些牲口破城外的陷阱,看来有人向明军泄露了我们的军事部署啊!” 这位长水将军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四江七寨能被明军迅速攻破,他早就想到是有人投靠了明军,包括多邦城的情况,恐怕明军也是一清二楚,想到此处,阮宗杜也是颇为无奈,人心向背,他也改变不了。 梁民献趁机问道:“将军,四江七寨已失,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多邦城,我们,,,我们守的住吗?” “不知道!” 阮宗杜长叹一口气,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人事,听天命吧!” 西门已经开战,东门也一定有明军攻城,两名副将立马去了东门,防备沐家的军队,随着城下的牛马不断攻来,立马踩中了最外围的陷马坑和陷阱。 数不清的牛马陷了进去,被坑内的竹刺刺穿身体,哀鸣之声瞬间充斥着整个战场,牛马都被蒙上的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加上灌入烈酒,即使被刺伤也要奋力爬出去,但后面的滚滚蹄子,又将其踩了下去,成为填坑的垫脚石。 阮宗杜并没有慌张,反而镇定自若,眼看陷阱被破坏的越来越多,而这些牛马又到了射程之内,他果断下令道:“火铳,弓箭准备,放!” 一排排安南兵站在城池之上,手持弓弩火器,对着城下的牛马射去,听到剧烈的铳声,这些牛马瞬间乱了起来,不断四散而冲,有的掉进坑里,有的朝着两侧的山坡,江水冲去,甚至还有的直接回头,反冲明军。 张辅好似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同样是一排火铳手立于阵前,将这些少许回头的牛马击毙。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明军驱赶的牛马就全军覆没了,大部分都掉进坑中被竹刺穿死,不过,看的出来,安南军布置的陷阱已经破坏的七七八八了。 看着城下一片狼藉,阮宗杜眉头紧皱,随即下令道:“明军马上就要攻城,做好准备,神枪兵随时支援,打击密集的明军!” 残阳退去,夜幕逐渐降临,战场恢复了平静,而这种短暂的平静过后,必然是一场血战。 张辅望着不远处的多邦城,纵马来到阵前,拔出佩剑,大声吼道:“安南小邦,所持不过此城,此城一拔,如若破竹,大丈夫建功立业,忠心报国就在今日,先登此城者,燕王重赏!” 明军顿时士气大振,广西都督佥事黄中立马出列,对着麾下的三千士兵说道:“听说四川指挥使瞿能率领的蜀兵连克数寨,打了头彩,可老子不服!” “要论悍不畏死,那要数咱们广西的儿郎!” 黄中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大喝道:“拿下多邦城,打出咱们狼兵的威风,杀啊!” 曾经,黄中率军三千护送陈太平回安南,结果半道上被安南军埋伏,胡氏直接当着明军的面将陈天平掳走,当场就给杀了,当时安南提前埋伏在山谷两侧,而且地形十分狭窄,黄中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兵退回了广西,但这口气他憋了快一年了,而此次攻城的三千人正是当时护送陈天平的兵马。 此次作战,他要一雪前耻! 多邦城东门外! 千余被俘虏的安南士兵被明军驱赶到城外,在明军弓弩火铳的威胁下朝着东门缓缓走去。 张辅用的是牛马破外围陷阱,沐晟却嫌麻烦,直接用俘虏去踩坑,他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能打赢就是好名声,仗都打不赢,那就不是什么名声,而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对于燕王,沐家的态度就是你说打哪,我们沐家就打哪,至于我们怎么打,那是我们沐家的事了,战后自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复盘,我们沐家要是有什么错,自有朝廷和陛下定论,不好意思,你燕王管不着。 瞿能张弓搭箭,对准俘虏的后背,大喊道:“冲过去,谁敢回头,老子就射谁,谁跑最后,老子还会射谁!” 安南俘虏撒丫子就跑,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嗖!” 跑在最后的一名安南俘虏后背中箭,锋利的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瞿能的箭法举世无双,威震川蜀。 有人倒地,剩下的人跑的就更快了,跑在前面的几名安南俘虏冲着城上摆手大喊道:“将军,我们是宣江水师的士兵,是自己人,快开城门让我们进,,,” “哗!” 话还没有说完,跑在最前面的士兵瞬间陷进了陷马坑之中,尖锐的竹刺将其扎个透心凉,后面的俘虏立马不敢动了。 明军就在后面盯着呢,这个时候开城门接纳你们一群降兵,开什么玩笑呢。 多邦城副将梁献民站在城池上高声喊道:“再往前跑就是死路一条,尔等当以身殉国,报答君上,全部退回去,和明军拼命!” 蔡伯乐大骂道:“娘的,弄点陷阱全用到自己人身上了!” 城下的俘虏,立马后队便前队,退了回去,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明军的火铳和箭矢,瞿能已经带兵一步步走了过来,大喊道:“谁再敢向前一步,就地射杀!” 俘虏们畏惧瞿能的箭术,又朝着城下跑去,瞿能在后面不断地催促道:“快,快,下一箭就射在脑子上了!” 前进是死,退回去也是死,他们是既不敢退,又不敢进,但在明军的步步紧逼的驱赶下,正在不断地后退,时不时有人掉进陷阱之中被竹刺穿身而死。 眼看死的俘虏越来越多,剩余的俘虏怎么都不敢再退了,瞿能抽刀怒吼道:“蜀地的儿郎们,咱们可不能让西门的狼兵小瞧了,随我破城!” 第192章 血战 夜幕来临,多邦城西门外,杀声震天,万炬齐明! 多邦城城高墙厚,无比坚固,易守难攻,所以朱棣特意选在黑夜攻城。 随着攻城的号角响起,黄中一马当先,率领三千敢死之士,率先进攻,顶着安南军的炮火,一鼓作气连续越过两道城壕,来到城下。 无数把火点燃,加上火药爆发出的火光,照耀整个战场。 鼓声震天,接连不断,鼓舞士气! 黄中用尽力气大喊道:“攻城车,破城!” 火光乍现,只见明军已经将攻城车推到城下。 这种攻城车,八个轮子,上面有一个铁架子,可以放上盾牌用来防护,中间架有一个横梁,缠绕着铁链,中间吊着一个前头用铁覆盖的破城锥。 破城之时,士兵合力抓住破城锥利用前后惯性猛烈撞击城门。 与此同时,张辅率领大军也压了上来,他的身后,四辆冲车被缓缓推了出来。 所谓的冲车,并不是用来冲城的,而是一种大型的可移动的攻城塔。 八个轮,高四丈(十二米),宽两丈,长三丈,共有四层,架起来比多邦城还要高。 明军的大型攻城器械早已从镇南关运到了征南大军中,如今正好全部派上用场。 “儿郎们,冲车到了,架云梯,攻上去!” 黄中接替倒下的袍泽,扛着云梯架在了城墙之上。 “将军,明军攻势太猛了,我们恐怕守不住了!” 一名安南的军官大喊道:“快跑吧,不然就要全军覆没了!” 阮宗杜立马挥刀将这名手下砍死,又连挥数刀,杀死想要逃跑的几名士兵。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战时逃跑,君上养你们有何用!” 阮宗杜呵斥道:“谁敢临阵脱逃,贪生怕死,就地斩杀,诛灭全族!” “本将不说撤退,谁都别想走!” 督战队手举火把,抽刀站在城上,死死的盯着作战的士兵。 由于天黑,城上的阮宗杜不太能看到城下的情况,也无法正确判断战场,于是立马命令抛下火把。 火光之下,只见无数的明军争先恐后,蚁附而上,密密麻麻,压根数不清。 阮宗杜心中一沉,果断下令道:“用神枪,将明军打下去!” 只见安南军立马拿出一种手臂粗的新式火器,对着云梯上的明军喷了下去。 这是一种安南特有的火器,出自胡元澄之手,神枪的枪管用铁制成,管长腹大,不但可以发射弹丸,还可以发射箭支。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但是威力和射程却远超普通火铳,竟然可以直接穿透明军的木牌和藤牌,攻城的士兵顿时死伤一片,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等你们的神枪已经很久了!” 这一切都被张辅看在眼中,他立马下令道:“床弩准备!” 话音落下,明军立马将床弩推了出来,列成一排,锋利的弩箭放了上去,每一根弩箭上都绑上了小型的炸药,士兵用力转动着绞盘,再用火把点燃弩箭上的引信。 “放!” 弩箭带着火花,如同流星一般飞向多邦城,手持神枪的安南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弩箭射中,强大的冲击力可以将人直接钉死在城上。 “轰……” “轰……轰……”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爆炸声,阮宗杜引以为傲的安南神枪,却只在战场上昙花一现。 这样的神枪只有百十把,胡季犁全部调给了阮宗杜防守多邦城,并不是他不想多造,而是造不出来了。 能造出这种神枪的人,整个安南只有胡元澄一人,结果他出使大明的时候被扣下了。 如今正在工部为大明造火器,用来打他爹! 一阵硝烟过后,阮宗杜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虽然被明军的床弩打死不少人,但神枪也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城下到处都是明军的尸体,但并不影响他们前赴后继的进攻。 阮宗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军就不怕死,而他们安南的军队,一旦呈现劣势就只会逃跑呢。 都是人,都是军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那明军也是肉做的,也会死亡,为什么两军的差距这么大啊,他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阮宗杜的坚守也表明了他的决心,同时,在他强硬的防守下,对明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将军,明军的冲车上来了!” 阮宗杜明白,一旦让明军的冲车贴上城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明军直接从冲车跳到城池上,一旦破开一个口子,那多邦城就算保不住了。 “用火油烧,摧毁明军的冲车!” 阮宗杜对守城还是很有一套的,总能当机立断的阻挡明军的各种攻势。 “烧你大爷去吧!” 黄中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冲车,大吼道:“儿郎们,让这些安南的兔崽子们尝尝洪武雷的厉害!” 只见数不清的铁疙瘩从冲车最高处扔到城池之上。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安南军死伤无数,攻击的节奏直接被打断了。 “日你娘的,什么破神枪,拿回家给你爹玩去吧!” 黄中大喊道:“老蔡,杀上去!” 指挥佥事蔡福拿着一把大刀从冲车上一跃而下,落地之时,大刀挥出,连斩数人。 “安南狗,都去死吧!” 壮汉般的蔡福一人一刀,在城池上大杀四方。 冲车上,云梯上,明军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跳到,爬到城池之上,看到安南兵就砍。 “轰!” 城下一声巨响,城门被攻破,张辅立马率军,长驱直入,杀了进去。 安南军死伤无数,再无斗志,剩余的残兵纷纷落荒而逃。 “将军,守不住了,明军已经攻进来了!” 阮宗杜咬着牙说道:“撤,全部撤进内城!” 这一战,从日落打到深夜! 蔡福满身是血,手中的刀子都砍的卷刃了,坐在城池上,大口喘息着。 “丢他老母的,我们狼兵终于扬眉吐气了!” 黄中将水袋扔了过来,蔡福立马猛灌了几口,说道:“等我歇歇,喘口气,把内城的那些安南狗都给宰了!” 黄中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的肉干,咬了一口,问道:“老蔡,刚才是你第一个杀到城上的吧?” “天太黑了,看不清,应该是我!” 蔡福一把抢过黄中手中的肉干,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先登之功跑不了!” 黄中笑道:“论功行赏的时候,别忘了请老子喝酒!” “都是小……” 蔡福话还没有说完,城下突然响起了号角声,这是集合的号令。 攻下城墙,稍作休整,张辅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内城,彻底攻破整个多邦城。 次日,天朦胧亮,张辅亲自带队,朝着内城杀去,然而就在此时,地面突然传来一声声的震动,就连军中的战马也不受控制的嘶叫起来。 第193章 驱狮吞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明军顿时担忧起来,吕毅紧紧的勒着缰绳,控制着座下的战马。 “这什么声音?” 吕毅质问道:“难不成战马都中邪了?” 动物要比人敏感,之所以战马会集体嘶鸣,那是因为感知到了危险,而危险的来源正是地面一下又一下的震动。 张辅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大吼道:“不要慌,稳定阵型!” 刹那间,内城城门骤然大开,映入眼前的竟然是安南的骑兵,但骑的不是马,而是宛如山丘般的大象。 每一头大象的上面都坐着三人,坐在脖子的是象奴,手中的鞭子用来操控大象,背上有两个象兵,手持弓箭和长矛用来攻击。 随着象奴手中鞭子的抽动,大象顿时象鼻朝天,亮出锋利的象牙,发出高昂的吼叫,让人心惊胆颤。 大象犹如移动的坦克一般,安南兵跟在后面,朝着明军快速冲来。 这种另类“步坦协同”的作战方式会对明军造成毁灭之灾。 人在大象面前压根没有什么战力,明军士兵顿时恐慌起来,不断向后退。 “明军惧矣!” 阮宗杜当机立断,下令道:“安南的勇士们,将明军驱逐出去,夺回城墙!” “不要怕,安南有大象,我们也有狮子,狮子克制大象!” 张辅勒紧战马,振臂一呼,喊道:“把带来的狮子放出来!” 只见明军一队士兵立马将上百头“狮子”驱赶到阵前,只不过,这个狮子不是真正的狮子,而是在战马身上套了一层狮子皮。 这皮也不是真的狮子皮,而是用纸画上去的。 象兵,一种只存在于热带雨林的特殊兵种,严格意义上来讲,属于半个骑兵,只不过常规骑的是马,而象兵骑的是象。 这玩意体型庞大,皮糙肉厚,刀枪不入,在战场之上就是无敌的铁甲战车,战斗力十分强大,所到之处,都是成片成片的死。 明军早已提前知道多邦城有象兵的消息,但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大明境内不产大象,而且也没有和象兵作战的经验。 这个时候,杨荣想到了历史上宋文帝刘义隆曾经派明将宗慤讨伐林邑国,宋军就遇到了象兵,一时死伤惨重。 但宗慤没有畏敌避战,而是想到了克制大象的办法,那就是狮子,战事紧急,他无法去找狮子,而是连夜制造了一批木狮子,运到阵前,一举破了象兵。 张辅从中得到了灵感,但他更省事,直接用纸画,套在马上,还把马眼蒙上。 战马看不到,恐惧就会减少,张辅再次下令道:“点火,放狮子!” 每一头战马的尾巴上都挂上了鞭炮,明军举着火把迅速点燃。 伴随着引信冒出火光,马尾的鞭炮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战马受到惊吓,直接朝着象兵冲去。 大象不仅怕狮子,还怕火光和响声,张辅再添一把火,吩咐士兵不断的放铳。 剧烈的响声不仅惊到了“狮子”,同样也惊到了大象。 原本向前奔进的大象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伸着鼻子,仰天怒吼,仿佛在发泄面对狮子和响声的恐惧。 张辅见这一招有效果,立马率领明军步步紧逼,安南的大象不断的咆哮着,惊吓加上被铳箭所伤,竟然纷纷调头向城内冲去。 象背上的象奴不断的挥动鞭子,可这些大象压根不听使唤,剧烈的晃动将象兵象奴从背上甩了下来,结果被踩成了肉酱。 安南军瞬间大乱,掉头就跑,自相践踏加上死于大象之手的士兵数不胜数。 吕毅,黄中,蔡福趁此机会,立马率军冲进内城。 “将军,象兵大败,明军冲进来了!” 阮宗杜万万没想到,他的杀手锏竟然被明军轻易击败。 不仅是此次多邦城之战,还有之前的四江七寨,他明明准备的都很充足,却都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这就好比自己苦练功夫,即使不敌对方,也能过上几招,可没想到,自己一出招,就立马被对方制服。 自己的所有招式都在明军的预判之中,如同此战,自己出动象兵,准备出其不意,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而明军就立马放出纸狮子,反打自己一个意想不到。 “为何会成这样!” 阮宗杜看着眼前的惨状悲痛欲绝,仰天大吼道:“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安南!”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阮宗杜全身,他尽力了,确实尽力了,也确实打不过明军。 面对蜂拥而至的明军,看着不断惨死的安南士兵,他无计可施,也无能为力。 “撤!” 多邦城失守,败局已定,抵抗下去只有全军覆灭,只能暂避锋芒,寻找时机,复得此城。 沐晟,瞿能攻破西门后,同样面临大象的威胁。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沐晟突然大笑起来,说道:“老子还以为是什么玩意,不过是些大象而已!” “瞿指挥,你先回来歇歇,我来对付这些象兵的!” 在沐晟的指挥下,手持火铳的士兵立马排成三排,开始交替对着安南的大象开始不间断的射击,清膛,装弹,开火。 对付象兵,沐家可太有经验了,这三段击战法就是沐英针对象兵发明的,沐晟用起来简直不要太顺手。 沐晟射的不是大象,而是上面的象兵和象奴,失去控制的大象开始攻击身后的安南士兵。 “什么画狮子画猫的,真是多此一举!” 大象怕不怕狮子,不好说,但怕巨响和火光却是真的。 不过,沐家哥俩并没有把对付大象的方法告诉燕王。 瞿能一马当先,大吼道:“儿郎们,冲进去,开抢了!” 城内乱成了一锅粥,两名副将立马招呼士兵撤退。 “千岁!” 看到燕王进城,张辅立马迎了过去,抱拳道:“末将不辱使命,一夜之间拿下多邦城,斩敌一万二千余人,缴获大象十二头,兵器,盔甲,军械无数!” 朱棣大赞道:“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说着,又问道:“当年你跟着蓝玉打高丽,他打平壤城用了多久?” 张辅回想着说道:“两个多月!” 朱棣顿时大笑起来,心中也忍不住笑上一句,骄兵悍将也不过如此! “阮宗杜抓到了吗?” 张辅抱拳道:“回千岁,率领几百残兵跑了,末将已经派人去追了!” 朱棣微微颔首,吩咐道:“那个阮宗杜是安南名将,也是胡季犁麾下的大将,若能劝降为我征南大军效命最好,尽量生擒,打击胡氏!” 第194章 追剿 次日! 阮宗杜率领残兵败将一路奔逃,明军的马蹄声就在身后,尽管人困马乏,他也不敢停下休息片刻。 时不时掉队的安南士兵纷纷倒在明军的铁骑之下。 吕毅率领的狼兵和瞿能率领蜀军很快碰到了一起,两路人马谁也不让谁,都在奋力追赶安南残兵。 抓住多邦城的守将阮宗杜才是大功一件。 明军不断用弓弩和火铳消耗安南军的人马,副将梁献民喊道:“将军,这些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明军消耗到全军覆没,末将留下,率领本部阻挡明军!” 阮宗杜回头说道:“你部只有三百多士卒,如何能挡住几千的明军铁骑!” “挡不住也要挡!” 梁献民慷慨道:“挡得几时算几时!” “算上我部百余人!” 蔡伯乐挺身而出,说道:“与你共同赴死,黄泉路上一起走!” “不,你留下保护将军!” 说罢,梁献民突然勒住马头,停了下来,大声喊道:“老子的兵全部留下!” 话音落下,还真有三百多名士兵站了出来,这些都是他的亲兵和本部兵马,可谓忠心耿耿。 “兄弟们,我们虽然败了,却也不能让明军小瞧了!” 梁献民怒吼道:“黄泉路上一起走,杀过去,杀……” 一股残兵突然转身回击,让吕毅有些意外! 黄中招呼道:“老蔡,一起剁了他!” 二人一同迎了上去,却不想瞿能快他们一步。 两军相交,几名安南士兵手持长矛,一同刺向冲来的瞿能。 “找死!” 瞿能暴喝一声,纵马跃起,手中马刀挥过,人借马力,马借人力,直接斩断了安南兵手中的矛头,同时也割裂了他们的脖颈。 这一刀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这不仅需要高超的马术和刀法,更重要是在战场上积累的拼杀经验和反应能力。 吕毅惊叹道:“不愧是川蜀第一猛将,名不虚传!” 据说,朝廷这一次出兵安南,皇帝力捧两个人,一个是张辅,另一个就是瞿能。 燕王为什么让年轻的张辅指挥作战,而不是老将邱福,沐家为什么不断让瞿能捞军功,恐怕这都是朝廷的意思。 想到此处,吕毅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知道他自己什么时候能入陛下的法眼。 “安南狗贼,拿命来!” 趁着瞿能被缠住,黄中一枪刺向梁献民,却被其刀挑开。 “狗贼,你反应的挺快啊!” 黄中挺枪再劈,梁献民横刀格挡,二人在马上较量着力气。 “去死吧!” 蔡福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横刀劈过,犹如旋风,直接将梁献民的肚子砍出一个血口子,黄中趁机收枪,接着一枪捅进其心窝。 “别他妈抢老子的功了!” 黄中一点都不领情,没好气的说道:“老子在这个位子坐五年了,你不知道啊!” 蔡福横着刀说道:“逮到阮宗杜给你!” “别说了,瞿能杀过去了,赶紧追上去!” 两广之地,几乎就是平平土司动乱,打打海盗,很少有大型的战事,所以这地方的军官没有什么机会拿军功,普遍升官很慢。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战事,还不使劲的捞军功。 这一伙安南残兵并没有阻挡明军多长时间,很快再次追了上去。 “将军,你多保重,末将去了!” 蔡伯乐效仿梁献民,主动留下断后,黄中顿时乐了,说道:“这个让给我,看我取他项上人头!” “嗖!” 还没等黄中策马杀过去,一支羽箭飞过,直接将蔡伯乐射落马下。 黄中回头一看,正是瞿能干的,顿时气的骂道:“曹……” 两位情同手足的副将战死,让阮宗杜悲痛不已,而他也好像也走到了人生的末路。 前面是散圆山,已经没路了! “迂!” 阮宗杜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剩三五十名士兵了,而且人人带伤,狼狈不已,实在没办法再打了。 他下马坐在一处石头上,等待着明军的到来,整个人十分的落寞。 很快,明军的大部队就追了过来,将这伙残兵团团围住。 阮宗杜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明军阵前,问道:“我是安南天长将军,多邦城守将阮宗杜,临死之前想和你们官职最大的将军多两句话!” 只见吕毅和瞿能同时驱马走了上来,二人相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看不上对方。 一个是四川兵马都指挥使,一个是广西兵马都指挥使,这里确实他们俩官最大。 阮宗杜对着大人抱拳道:“两位将军,临死之前,我想知道,每次作战,你们明军为何都能预料到我的作战计划?” 吕毅坦诚说道:“那是你们安南人自己上赶着告诉我们的!” 阮宗杜听后,顿时咬着牙说道:“叛徒!” 吕毅继续说道:“不过说句心里话,你确实厉害,四江七寨,堪称固若金汤,没有你们安南人给的布防图,我们要想轻易攻破确实困难……” “再说此战,要不是你们的人通风报信,让我明军有所防备,城外的陷阱和城内的象兵必然会让我们死伤惨重……” 吕毅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阮将军,你是个人才,燕王对你颇为欣赏,只要你愿意为我明军效命,战后一定带你回大明,去五军都督府当官!” 阮宗杜有些意外,但随即却是苦笑一声,说道:“败军之将,唯有一死,报答君上!” 吕毅继续劝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胡氏倒行逆施,早已尽失民心,你何必为他陪葬了!” 阮宗杜坚定的说道:“知遇之恩,虽死无憾!” 当初,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因作战勇猛,受到了丞相胡季犁的赏识,一路提拔,视为心腹,不然也不会让他固守多邦城这道国门。 “降了吧!” 吕毅苦苦劝道:“我大明之师一路走来,各地皆是望风而降,唯有你镇守四江七寨,多邦重镇坚守到底,你已经尽力,也算对得起胡氏了!” 谁知阮宗杜听后却是大笑起来,眼中充满了蔑视,怒言道:“降者,皆该杀,我耻与这些卖国之贼为伍!” 说罢,立马抽出腰间的佩剑横于脖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安南虽是小国,却也有小国的骨气,我阮宗杜无愧君上,无愧生我养我的安南!” “我宁死不降!” 长剑挥过脖颈,鲜血四溅,阮宗杜自刎殉国。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明军一路走来,见过了太多投降明军的安南人,几乎都是主动投靠,明军虽然接受,却也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人。 同为军人,阮宗杜和那两名战死的副将以身殉国,才最让人钦佩。 吕毅感慨道:“宗藩小邦也有忠臣良将啊!” 第195章 看戏 永兴六年,正月! 凤阳,太平乡,孤庄村村口! 郭英在定远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到此处,专门请老爷子听戏。 其实老爷子很喜欢听戏,尤其是忠臣良将的戏,什么包青天,岳飞,杨家将,那是百看不厌,不过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因为要处理国事,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听戏。 当然,这场戏也没有莺莺燕燕的爱恨情仇,唱的是杨家将,七郎八虎金沙滩。 开始的时候,老爷子靠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眯着双眼,乐悠悠的听着大戏,时不时还能跟着哼唱几句。 当唱到金刀杨继业受小人陷害,一头撞死李陵碑的时候,老爷子猛然睁开双眼,拳头紧握,一副悲愤的神情。 “老哥哥,这场戏呢!” 郭英连忙说道:“我问过别人了,这七郎八虎金沙滩是没有的事,都是后人编出来的!” 老爷子已经入戏了,有些气愤的说道:“奸臣,昏君,要是落在咱手上,非要把这个潘仁美的皮扒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杨继业真是个人物!” 老爷子不断的感慨道:“八子去,六子回,命陨金沙滩,奸臣昏君啊,赵官家不值得杨家卖命啊!” 上一次看岳飞戏,唱到风波亭的时候,老爷子直接站了出来,不仅要赦免岳飞的罪,还扯着嗓子要砍了扮演秦桧的戏子,吓得人家立马跪下求饶。 这事都传开了,现在一听要给太上皇唱戏,那都不愿意,挣点钱犯不着把命搭上啊。 今个这戏班子是郭英四处找人,花高价请来的。 唯恐老爷子再干出这样的事,郭英立马转移话题,问道:“老哥哥,这都过年了,陛下今年没来看你啊?” 老爷子摆手道:“估计不来了,听说安南战事如火如荼,西北还有帖木儿的远征大军,燕王,晋王都弄出去打仗了,够他忙的了!” 郭英附和道:“不来也是对的,毕竟国事要紧!” “安南屁大点地方,弹丸之地,也敢挑衅大明天威,真是找死,当初就应该趁咱哥几个还活着的时候灭了他,也省的给儿孙添麻烦!” 老爷子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的说道:“以老四的能力,扫清安南是迟早的事情,咱有些担心北边……” 郭英立马问道:“老哥哥担心的是帖木儿大军?”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说道:“帖木儿那条老狗,这些年南征北战,吞并不少势力,是个十足的枭雄,如今成了精,就要来和咱大明碰碰……” “老三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 郭英宽慰道:“老哥哥莫要担忧,晋王千岁文武兼备,熟悉战法,乃诸王之首,此次出兵西域,定能让帖木儿的大军埋骨黄沙,将那老狗斩于马下!” 老爷子依旧是愁眉苦脸,说道:“老四,不瞒你说,这些日子咱想了很多,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以前吧,咱总是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至于外面的事,不想管,什么宣慰司,宣抚司,所縻之地,还有宗藩小国的,过年来大明给咱磕个头,咱给你点压岁钱,这就行了!” “以前吧,大孙经常给咱说,周围诸国皆是帝国之隐患,别看现在是不疼不痒的癣疾,日子久了,就会成为大患!” “凡是听到这样的话,咱就骂他,哎……如今看来,他是对的!” “列国伐交,当先下手为强,这都是咱给他留下的隐患……” “安南未平,西域再起战事,两大藩王血战千里,真是苦了孩子们了!” 郭英听后感叹道:“要是咱们那些老兄弟都还活着,何须劳动两位藩王,我郭老四一人率兵就能平了……” “可惜啊,老了,打不动了,不然,我非得再往战场上走一遭!” 如今,开国的那批老将是老的老,死的死,就连蓝玉那批人也都纷纷到了暮年,逐渐凋零。 而年轻一辈的人却还没有谁能单独挂帅,独当一面。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代人做一代事,咱们就算全身是铁,又能碾碎几颗钉,咱们的事情做完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剩下的事就交给小辈们做吧!” 二人既谈国事,也似感慨岁月,郭英趁机问道:“老哥哥认为,年轻一辈的人,谁能担起军中大任?” 老爷子喝口茶水,仔细想了想,说道:“九江不错,平保也可以……” 其实,老爷子很看重李景隆,一心想让他扛起军中大旗。 而平安是他的义子,军中悍将,在倭国把倭寇治的服服帖帖的,这二人的忠心都没的说。 “常家那哥仨,当先锋不错,主帅就算了吧!” “徐家那小子,没打过硬仗,还欠点火候!” “两个驸马,能管兵,却不能带兵!” “老四家的高煦,冲锋陷阵也是一把好手!” “辽东的杨文,吴高,吴杰,四川的瞿能,徐凯,河南的那个盛庸,广西的何福,这些人都能用!” 说着,老爷子突然笑了起来,继续说道:“这孩子也够难的!” 老爷子知道,大孙子一直防着这些手握兵权的叔叔呢,如今却主动给兵权去打仗,可见这孩子已经没办法了。 能放心给叔叔们兵权,也算是一种信任,叔侄关系好,这也是老爷子想看到的。 同时,郭英也算听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确了,等蓝玉那批人不能打了,李景隆会掌兵权,成为主帅,平安为副,常家为先锋…… 郭英笑道:“老哥哥,我家那几个孩子也不错!” “谁啊,郭镇?” 老爷子大手一摆,笑道:“你得了吧,咱可听说了,打高丽的时候,那仗被你儿子和曹震家的那小子打得稀碎,表现的都不如九江家的那个小娃娃……” 郭英老脸一红,尴尬的笑道:“老哥哥,那好歹是你女婿,你给留点脸面啊!”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谁家都有几个不成器的孩子,老四啊,你看开点!” 这一次征安南,出战西域,朝廷都没让郭镇去,心里还没数吗! 郭英呵呵笑道:“老哥哥,我儿子多,没一个有出息的,但我有个孙女,年纪和太子相仿,不光长得好看,还会写诗呢!” 老爷子回想着说道:“是整天和大丫一起在宫里玩的那个女娃吧!” “呦……老哥哥,你见过啊!” 郭英趁机说道:“要不把我家那个孙女许给太子当媳妇,咱亲上加亲!” “那可不行!”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子已经和韩家有婚约,那女娃咱也见过,咱很满意,韩宜可死了,韩家没人了,咱不能言而无信,欺负人家!” 第196章 出兵哈密 郭英讪讪一笑,说道:“老哥哥,我就是随口说说!” “咱明白你的意思!” 老爷子接着说道:“你和你的兄长郭兴是最早跟随咱打天下的二十四功臣,咱是不会亏待你们郭家的,想亲上加亲,不一定要绑着太子啊,皇帝又不止这一个儿子!” “老二文坷也不错啊!” 这话说的,都是皇帝的儿子,这不假,但嫁给太子和嫁给其他皇子的差距就大了。 嫁给太子,那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皇后,嫁给其他皇子,无非就是个封地的王妃。 而且太子是唯一的嫡出,出生就被封为吴王,皇帝继位后立马就是太子,深受老爷子和先太子的喜欢。 据说先太子薨逝之时,曾留有遗言,让皇帝将来一定要把皇位传给太子。 老爷子对他也是百般疼爱,太子东宫的属官几乎全是勋贵。 太子将来继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有任何动荡,别的皇子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郭英的孙女要是嫁给太子当正妻,那整个郭家就是一飞冲天了。 “老哥哥,郭家一辈子都效忠太子殿下!” 老爷子眉头一皱,指着郭英说道:“郭老四,你都快死的人了,你说你还想这些事……” 郭英感慨道:“老哥哥,你别怪我,谁不想让家族兴盛,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啊!” 这种话,只能说一次,郭英其实早就想说,一直没有机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啥时候,趁此机会赶紧说了。 此事,即使不能成,也没什么损失,可老爷子要松口了,那郭家就彻底起来了。 “哎……”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想法,咱都明白,可和韩家的婚约,绝对不能违反,不然,皇帝就是失信于天下……” “不过,将来可以让你家那女娃给太子当个侧妃!” “当然,天家无私事,咱已经不问国事了,更何况儿女婚事当由父母做主,找个机会,咱会给皇帝提一嘴,至于他这个当爹的同不同意,咱就做不了主了!” 这个结果让郭英同样高兴,能给太子当侧妃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以后也能帮着郭家,要是嫁给皇子藩王,那可使不上一点劲了。 “那就多谢老哥哥了!” 郭英脸上堆满了笑容,皇帝可是最听老爷子的,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提到太子,老爷子叹息道:“咱想把太子送回去了!” “啊!” 郭英有些惊讶,说道:“老哥哥,为何啊,你可是最喜欢太子殿下的啊!” 这话说的没错,太子可是从小就跟着老爷子在乾清宫长大的,感情最深。 你要问太子和谁最亲,他一定会说和老爷子最亲,而不是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只会揍他。 “再喜欢也不能总是留在身边啊!” 老爷子有些不舍,继续说道:“他是太子,是国家的储君,其次是他父亲的儿子,最后才是咱的孙儿!” “这些年在凤阳,咱把执政三十年的积累都传授给他了,没什么要教的了,身为太子储君,也该回去帮他父亲处理国事了!” “总陪着咱这个老头子,不是这么回事!” “老四,过了年,你送太子回去!” …… 西北,嘉峪关外! 一支由三万骑兵组成的大军正在朝着哈密进军,主帅正是藩王之首,皇帝最信任的叔叔,也是军事能力最强的晋王朱棡。 哈密原本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地盘,后来不断派兵骚扰西北之地,当年在朱雄英的劝说下,老爷子下令,让宋晟给打了下来,并设立了哈密卫驻守。 由于哈密的位置十分重要,曾受到土鲁番,别失八里等西域割据势力的袭扰,为了守住这里,朝廷在多年前就派了一个重量级的武将来镇守。 乐浪公濮英之子西凉侯濮玙,这位是蓝玉的死党,骄兵悍将中的一员。 濮玙的父亲濮英曾经跟着冯胜征战辽东,纳哈出投降。 冯胜率军班师回朝之时,北元找准机会在路上设伏,等到冯胜的大军过去后,突然袭击后军。 负责殿后的濮英以及三千骑兵瞬间被北元十几万大军包围。 濮英率领三千人死战到底,最后全军覆没,力竭被俘。 北元抓到濮英后,也没有为难,而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准备拿他向大明谈判,捞点好处。 濮英先是绝食,又怕一时半会死不了,朝廷做出妥协,直接抢下一把刀剖腹自尽。 老爷子听说濮英的忠义后,泪流满面,先是追封金山侯,后又追封乐浪公,他的儿子濮玙也得到一个世袭罔替的西凉侯爵位。 濮玙对他父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冯胜的大意才导致他父亲被俘自杀,曾多次上参冯胜。 收复辽东后,冯胜不仅无功,还被贬官回家反省,除了常茂的原因外,还有安抚濮玙。 蓝玉那一伙十几个骄兵悍将,几乎都不在京城,而是全部拆开,镇守各地。 “见过晋王千岁!” 濮玙也是个粗犷的汉子,见到朱棡主动抱拳行礼,他们这些骄兵悍将可以不理会燕王,但却不敢对晋王不敬。 如果说皇帝完全把哪位藩王当叔叔对待,那只有三叔晋王了。 “西凉侯,免礼!” 浓眉大眼,身材高大魁梧,满脸英武的朱棡立即翻身下马。 要单论相貌,诸藩王中还要属晋王最有牌面,虽说老了,却丝毫不减当年的风采,当年和晋王妃谢氏成婚的时候,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绝配。 “标下已经备好酒宴,为千岁接风洗尘!” “有心了!” 朱棡也不矫情,没有说什么战事紧急,不吃饭的话,而是立马进了哈密城。 朱棡身后的一名将军立马凑到濮玙身旁,上去就是一拳捶过去,笑道:“老濮,近来可好啊!” “曹泰,你狗日的怎么也来了!” 曹泰,他的父亲是开国功臣宣宁侯曹良臣,当年跟随李文忠北伐时阵亡,追封安国公,儿子曹泰世袭爵位。 淮西勋贵的爵位几乎都是自己打出来的,唯独这二位是世袭的,还都是少壮派的勋贵。 他俩在骄兵悍将中的地位,也就比何荣和桑敬两个伯爵高一点。 “老子这些年一直在太原跟着晋王做事,这不一起跟着晋王来西北了!” 曹泰笑道:“这回咱哥俩又能在一起并肩作战了!” “那可不!” 濮玙傲然道:“这一仗必须得打出点名堂,省的再让人说咱是靠着老子吃闲饭!” 迎接晋王的酒宴是美酒烤羊,很符合西域特色,一边吃一边聊着西域和东察合台汗国目前的情况。 吃饭间,一名士兵走了进来,为了不扫兴,在濮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濮玙听后,顿时紧张起来,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严肃说道:“千岁,紧急军情,探马回报,哈密西北方向,别失八里一带,发现帖木儿左路大军的动静!” 第197章 晋王出征 西北,哈密! 朱棡听后,先是一愣,立马吩咐道:“撤宴,拿地图来,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该吃饭的时候要吃饭,该处理事情的就要以战事为重,总要分清楚轻重缓急。 前来议事的人除了晋王加两侯以外,还有一位重要的人,宋晟的副将,陕西兵马都督刘真,掌管陕西兵马的二号人物,此次也被分在晋王帐下听从调遣。 如今,晋王手上握着十五六万兵马大权,还能调动河南,陕西,四川都司以及秦,谷,代三藩兵马,起码有三十万兵马。 而燕王在安南,有三十万兵马的兵权,还有安南的降兵,加上节制两广之地。 两位藩王加起来手握六七十万兵马,不得不说,朱雄英的胆子也是够大的,如果两位叔叔现在回头各给他一拳,真够他喝一壶的。 濮玙指着挂起来的西域全图说道:“千岁请看,据安插在西域各地的探子送来的消息说,如今帖木儿的大军分为三路,分为左中右三军……” “左路军也是帖木儿的先锋部队,统帅叫哈里,是帖木儿的亲孙子,据说也是他指定的接班人,此人在两个月前攻占了于滇,翻越天山,越过伊犁河,如今兵锋直抵别失八里,标下以为,他的目的就是哈密!” 帖木儿的年纪和老爷子相仿,二人也算在中原和中亚两地同时崛起,不过,老爷子崛起的更快,早在四十年前就建立了大明帝国,而帖木儿前几年才击败奥斯曼帝国。 这两位都上了年纪的霸主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儿子都死了,都想把帝国传给孙子,老爷子已经给了,而帖木儿的孙子哈里,现在也是帖木儿帝国的苏丹(类似于总督的官职)。 别失八里曾经是东察合台汗国的都城(今吉木),因为瓦剌的不断侵犯,便迁都到了亦力把里(今伊宁)。 但政治中心依旧在别失八里,此地北连瓦剌,西接于滇,南边是土鲁番,而东面距离哈密不到四百里。 说他的目的不是哈密,恐怕都得人信! “亦里把里的大汗沙迷查干已经派人去向应天府求救了,陛下有些怀疑,这人有场戏的可能,所以,不必理会他!” 朱棡眉头紧锁,摸着嘴角上的胡子仔细分析道:“不过,经过陛下和兵马以及五军都督府众人商讨,发现帖木儿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咱们大明……” 听到此话,都督刘真站了出来,说道:“千岁,宋晟将军也是这么认为,帖木儿的目的或许是北边的瓦剌!” 按照正常的战略布局来说,帖木儿应该去打土鲁番,然后才能和明军长久对峙。 曹泰趁机问道:“千岁,如果帖木儿的目标是北方的瓦剌,那我们还打不打?” 朱棡沉默片刻,果断说道:“打,来都来了,几十万兵马兴师动众,怎么都要动一动!” “帖木儿要去打瓦剌,那咱们就去打亦里把里,断了他们的后路!” 曹泰附和道:“千岁,好主意啊,实在不行,咱派人给瓦剌捎个信,两面夹击这伙敌人,要是能活捉帖木儿的孙子,够这老东西哭的了!” “那可不!” 濮玙笑道:“这个哈里可是帖木儿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啊,放在咱们中原王朝那就是皇太孙,你们想想,这皇太孙都被咱们俘虏了,他得哭着求咱们放回去,到时候让他给咱们补偿此次出兵的军费,不然把他孙子的脑袋剁下来给他送回去!” “那不行!” 曹泰大笑道:“至少要两番,另外一份给陛下送回去,怎么也得给咱记个大功!” 仗还没打呢,两个人已经开始想好事了! 其实,按照朝廷的旨意,晋王率兵收复火城(土鲁番)和东察合台汗国的别失把里一带。 至于和帖木儿的大军作战,朝廷没说打,也没说不打。 其实朱雄英是不想打的,毕竟现在安南战事未平,西域再起战事怕是兵马钱粮都吃不消。 一旦两线作战,国库攒的那点家底恐怕要全部砸出去,朝廷接下来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但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再不揍他,那就是孬种,砸锅卖铁都要打。 晋王这个人,聪慧机智,秦王和燕王从小就玩不过他,他当然明白朝廷的意思,那就是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这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能打就一定要打,帖木儿的军队距离哈密不到四百里了,这岂有不打的道理啊。 晋王明白,他什么都明白,燕王在安南打的如火如荼,自己在西北也不能丢份啊,怎么也不能让燕王给比下去。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出征的机会,那还不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战事一起,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至于朝廷有没有军费,那是大侄子的事,砸锅卖铁那也是砸老爷子的锅,实在不行把燕王家的锅砸了,卖了钱给晋藩送来也是不错的。 “听着!” 在场众将立马严肃起来,朱棡吩咐道:“刘真率领哈密卫镇守此地,让肃王率领关西七卫北上待命,庆王押送粮仓军械!” “西凉侯,宣宁侯,率领三万骑兵,携带三天水粮,随本王西出哈密,到时候按情况而定!” 如今正值腊月寒冬,京城应天府都冻的让人受不了,更别说这西北苦寒之地,那是遍地黄沙,寒风刺骨。 此次出兵,没有步兵,也没有后勤,全是清一色的骑兵各自携带三天的水和口粮,每匹马上还挂着一袋子草料。 这是他晋藩的所有家底了,全是从三护卫中挑出来的精锐。 晋王如此用兵,是很冒险的,一旦后路被切断,这支三万骑兵就成了孤军,如果没有补充,一定全部渴死饿死在沙漠之中。 但这一次不是长途行军,而是前往不到四百里外的别失把里去看看。 明军内衬红蓝色的鸳鸯战袄,外附盔甲,挂着马刀,弓箭,箭囊,还背着火铳,有些骑兵手上握着统一的长枪。 燕藩的骑兵大半都是由外族人组成的,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但晋藩骑兵的配置,从衣服到武器几乎都是统一的,而且全是汉人组成的。 就说明军统一配置的鸳鸯战袄,普及到地方卫所,各藩王护卫,不足三成,但晋藩的士兵几乎都穿上了。 燕王说皇帝偏心,晋王说皇帝分得清远近亲疏。 明军骑马在荒凉的沙漠中行军,头上戴着头盔,脸上也用黑布遮住,只把双眼露了出来。 即使穿着棉袄,但也挡不住寒风卷着黄沙直往衣服里灌,风中的沙子刮到盔甲上,打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第198章 哈里苏丹 晋王此次出哈密,并非沿着直线行军,而是从西北方向前往别失把里。 大军在八儿思阔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这地方有一片海,其实是个湖(今巴里坤湖)。 东汉时期,窦固,耿忠曾经在此地击败匈奴呼衍王,那个时候叫蒲类海,元朝时期改叫做八儿思阔湖,大概意思是老虎湖。 盛夏时节,这里毡房座座,牛羊成群,牧歌羌笛,天蓝水碧,分外迷人。 到了秋季高草泛黄,冷风萧瑟,雪山冷寂,展现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 可如今是冬季,冬雪一下,万里皆白,举目远望,雪山若隐若现,天地一线,无限开阔。 大军一路走来,几乎罕有人烟,可这湖水附近确有不少牧民和毡房。 朱棡没有去管这些牧民,而是先行驻扎在此地,过了这片湖就算出了哈密的地界,大军不能随意再动了,要派人前去探路。 濮屿常年镇守哈密,熟悉地形地貌,于是率领三千骑兵前去探探情况。 …… 别失八里北一带,帖木儿左路军大营! 一名戴着头巾,身穿盔甲,脖子上围着一圈白布遮盖但嘴巴,将军模样的人走进哈里大帐,兴奋的说道:“苏丹,别失八里城打下来了,大汗沙迷查干带人逃向了火城!” 大帐内,晒干的马粪正在持续燃烧,很是暖和,地上铺着毛毡,年轻的哈里正半躺在地上玩弄着身边的黑人女仆。 帖木儿有四个儿子,长子只罕杰儿最受他的喜爱,可惜英年早逝,次子沙黑随军征战,三子米兰沙在同黑羊王朝作战中阵亡,四子沙哈鲁留守撒马尔罕。 三子米兰沙的阵亡,让他悲痛不已,时常想念,便把对三子的愧疚加在了他儿子身上。 这个孙子就是哈里,帖木儿对这个孙子极为疼爱和看重,就如同老爷子对朱雄英那般,要把自己的一切都补偿给这个孙子,孙子想要什么,都是有求必应。 哈里喜欢黑女,已经到了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无论做什么都要带着,即使打仗也不例外,见不到黑女奴,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件事曾经受到了帖木儿家族的强烈反对。 但帖木儿的态度却很强势,孙子是自己的接班人,打起仗来也不差,喜欢黑女奴也没什么,不仅不反对,还四处找貌美的黑女奴给孙子玩。 当然,老头子把家产都给孙子,孙子是高兴了,但儿子却不高兴,朱雄英的叔叔就不高兴,哈里的叔叔一样不高兴。 只不过,大明帝国的叔叔,都被大侄子治服了,帖木儿帝国的叔叔还有点不服呢。 哈里吃着黑女奴亲手送进嘴里的葡萄,十分的享受,淡淡说道:“大军进驻别失把里,将工匠,女人,孩童留下,其余服从者充为奴隶,不从者杀,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帖木儿大军作战有个规矩,胜利后会在城内大肆搜寻各种工匠,读书人等,然后全部送到撒马尔罕。 这么多年四处征战,帖木儿的大本营已经汇聚了来自各国各领域的人才,由此可见帖木儿的野心有多大。 “给大汗送军报,另外,阿必失,大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阿必失说道:“我们潜伏在大明境内的探子在几日前送来情报,他们的大汗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并派了晋王驰援西北,具体有多少兵马,无法得知!” 哈里用手臂抱着黑女奴的肩膀,问道:“大明的那个晋王会不会打仗?” “他是洪武老汗的儿子,新汗的叔叔,常年在外就藩,虽手握兵权,但没打过什么仗,估计也没什么本事!” 哈里听后顿时乐了,吩咐道:“阿必失,你带人前往哈密地界,探探军情!” 阿必失有些惊讶,连忙说道:“苏丹,大汗(帖木儿)让我们攻下别失把里后,稳定脚跟,待到大军打来后联合瓦剌……” 哈里却笑道:“听说大明的皇帝朱雄英和我一样,也是从他爷爷手上接过江山的年轻大汗……” “而我也和他一样,早晚会继承庞大的帝国,所以,我要和这个东方大国的大汗较量一下,看看谁的拳头更有力气!” 哈里握紧了拳头,傲然道:“我要向爷爷证明,向其他叔伯证明,我哈里才是帝国最强大的人!” 这位苏丹敢公然违抗军令,也不过是仗着他爷爷帖木儿对他的宠爱。 帖木儿之所以没有立即攻打哈密,是因为明军已经收到消息,必然死守哈密,一时半会的绝对打不下来。 与其死磕一个哈密,还不如北上,借道瓦剌,从漠北进攻大明的长城防线,至少可以为大军节省后勤补给。 但是瓦剌的马哈木,平安等人也不是傻子,恐怕借道是假,趁机灭了瓦剌是真的,直接拒绝。 借道不借,你只要敢来,那我就打你! 而且马哈木已经向大明表明了瓦剌的态度,帖木儿只要打瓦剌,大明就派兵切断他的后路,两路夹击。 相反,如果帖木儿进攻哈密,马哈木也要派兵抄他的后路。 不过,这种口头承诺和放屁没有什么区别,帖木儿是敌人,瓦剌也是敌人,都想让其他两家内斗,坐收渔翁之利。 哈里却认为,反正此次东征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征服东方的大明帝国,如果自己出其不意,拿下哈密,把战线推到关西,甚至嘉峪关一带,那必然是东征最大的功臣。 如果再拿下嘉峪关,大明西北门户大开,东征大军夺取关中地区,先巩固陕甘宁,再等援军,徐图中原,到时候联合瓦剌,鞑靼势力,沿黄河长驱东进,截断大运河,一同围攻北平,宣府,大同等战略要地,黄河流域已定,再图江淮,和大明形成南北割据…… 他跟着祖父征战过很多国家,见识到了很多不同的文化,但所有人都说,在东方,有一个叫做大明的帝国,有着十分古老而又璀璨的文明。 他们以农耕为生,却有着不逊色游牧的军队,那里的汉人勤劳,勇敢! 哈里对这个地大物博,历史悠久的神秘东方大国是十分向往的,但有一点他不满意,大明的女子皮肤是白的,他不喜欢。 他喜欢皮肤黑身上有味的,越黑味越大越喜欢,最好是比碳还黑,身上比羊肉还膻的那种是最爱的。 第199章 独山 濮屿率领三千明军,顶着寒风,伴随着漫天黄沙,一路向西北而去。 到了中午,隐约之间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白茫茫的山峰,很明显,那是一座雪山。 濮屿虽然镇守哈密多年,但从来没出过自己的地盘前往别失把里,对于这一带地方,他也是陌生的。 “拿地图来!” 濮屿坐在马背上,迎着黄沙,迅速打开地图,这才知道,前方的这座雪山叫做独山,中间有一条大峡谷,不过,并不是什么必经之路,完全可以绕开。 濮屿回头大喊道:“向导!” “在!” 这位明显不是中原汉人长相的向导骑马走了过来,抱拳道:“侯爷!” “这独山附近可有人烟?” 向导说道:“回侯爷,独山并不是石头堆积而成,而是黄沙漫卷此处,经过几千年的沉淀积累,才逐渐形成的一座孤山,冬雪覆盖就变成了一座雪山,而且上面的积雪常年不化,即便到了夏日也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此处更是寸草不生,人烟稀少,平常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偶尔会有一些西域的商人在峡谷中避风避雨!” 既然是寸草不生,那就意味着没有柴火做饭,士兵也无法取暖,没有人,那就没有食物。 尽管明军携带了做好的食物,但早已冻成了冰疙瘩,恐怕咬起来都困难。 “进峡谷休息一个时辰!” 从天不亮就一路行军,早已人困马乏,如今到了晌午,还算比较暖和,趁此机会,找个地方歇歇,吃口东西,最起码避会风沙再走。 明军放慢了行军速度,濮屿回头喊道:“儿郎们,一会儿进了峡谷休息,没有火就把干粮放进裤裆里暖暖再吃,带的水喝不了,就直接吃雪啃冰,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你们都是晋王的兵,跟着我一路辛苦,爷们不能亏待你们,等回到哈密,爷们请你们吃烤羊,喝葡萄酒!” 士兵顿时大笑起来,一名年轻的百户大声问道:“侯爷,俺喝过粮食酿的酒,还没听过葡萄也能造酒,到底啥味的?” 濮屿大笑道:“比你媳妇的奶水还甜!” 此话一出,大军顿时就是一阵大笑,年轻的小旗说道:“咱还没娶媳妇呢!” 濮屿继续玩笑道:“那好说,等仗打完了,爷们给你说一个我们哈密的姑娘!” 这话说出去,那可不得了! “侯爷,俺也要!” “还有我,我也没娶媳妇呢!” “我也要哈密的姑娘!” 濮屿十分慷慨的说道:“都有,都有,我们哈密的姑娘多的是,不仅长得好看,还会烤馕酿酒,贤惠的很啊,这要被你们带回家,家里的老娘那做梦都能笑醒!” “哈哈……” 几句玩笑话过后,压抑的氛围顿时骤减,大军不知不觉间也走到了峡谷入口! 这道峡谷并不高,也就三四丈长,但宽度却有二三十丈,足以让百名骑兵并肩而行。 但是高耸狭窄的峡谷,八成都有埋伏,这里虽然不似那种山间大峡谷,但濮屿也不敢大意,立马派人沿着低坡爬到到峡谷之上。 登上峡谷,一眼望去,尽收眼底,除了少许黄羊之类的动物,没有任何人影。 濮屿这才放心率领大军走了进去,找到一处拐角的避风口停了下来,吩咐士兵下马休息。 一路奔波,身上红色的鸳鸯战袄都被风沙快染成了黄色,就连盔甲缝里都布满了细小的沙子。 又累又饿的明军开始给马喂草料,然后从行囊中拿出干粮,主要都是些饼子,军官会有些肉干。 当然,放进裤裆里暖那是句玩笑话,士兵一般都是隔着衣服放在胸口,稍微软和一点,带着冰渣子就能吃,抓一把雪就能当水喝。 作战之时就是如此艰苦,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西域之地,又冷又累,还有风沙,要说啊,还是咱太原舒服……” 刚才那个年轻的晋藩小旗啃着凉硬的饼子,感慨道:“咱太原的油条,豆腐,包子,还有老娘亲手做的手擀面,浇上肉汁,啧啧……那真叫一个美啊!” 另一名小旗凑了过来,笑道:“平时就属你说老家太原这不好那不好的最多,今个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小旗立马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那太原是我老家,我能说不好,你们不能说,谁说我揍谁!” 百户也围了过来,笑道:“要说好吃的,还要属俺们徐州,沛县狗肉,那汉高祖皇帝吃了都是赞不绝口!” “那玩意有啥好吃的,你是没去过俺河南老家,安阳的烧鸡才是一绝,回头谁买只鸡,俺让家里那口子给你做!” 不少士兵军官加入其中,都在争论谁家乡的东西最好吃,难得轻松一会儿。 濮屿同样啃的凉饼子,费力的嚼着肉干,壶里带来的葡萄酒也冻了冰块,一口都喝不了。 峡谷内冷,峡谷上负责警戒的士兵更冷,冻的通红的双手从怀里拿出饼子,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咬掉一口,先是放在嘴里含化了,才能慢慢咬碎,吃进肚子里,同时,还要不断观察周围的情况。 “真他娘的冷啊!” 警戒的士兵冻的瑟瑟发抖,说道:“这冰天雪地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突然,另一名警戒的士兵瞪着前面的雪地说道:“我刚才看那好像有人!” 此话立马引起其余几名士兵的注意,几人回头一看,白茫茫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小子眼花了吧!” 年轻的士兵揉了揉眼睛,又多看了几眼,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自言自语的说道:“赵叔,可我刚才明明就看到有人……” “赶紧吃你的吧!” 老赵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再坚持一会儿,下面就会有人来换咱们了!” 几名士兵背靠背聚在一起,可以相互取暖,也能观察四面八方的情况。 没一会儿,那名年轻的士兵又看到不远处的雪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赵叔,你快看,真有东西在动!” 老赵抬头仔细看了一眼,说道:“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 “不会是几条狗吧!” “这地方哪来的狗,应该是雪山里的豹子!” 年轻士兵站起来说道:“赵叔,我去看看!” “坐下!” 姓赵的老兵将他按了下去,说道:“老子去,你们都呆在这别动!” “赵叔,你小心点!” 年轻士兵将长枪递了过去,有些担忧的提醒着。 “知道了!” 姓赵的老兵头也不回的说道:“等这场仗打完,拿到了赏银,叔就找人给你说个媳妇,也算完成你已故父亲的心愿了!” 第200章 血战独山 峡谷之上,老赵提着长枪,一个人独自向前方走进,寒风卷着雪花,刮的他快睁不开眼了。 明军穿的鸳鸯战袄是红色的,在冰雪之中极为扎眼。 走在峡谷上,老赵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平坦的雪地中竟然鼓着几个雪包。 他心中顿时谨慎起来,待接近雪包三五丈之时,他用嘴哈了哈手,立马扬起手中缠绕着布条的长枪,对着其中的一个雪包投掷而去,稳稳的扎了上去。 那雪包突然剧烈颤抖几下,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雪地。 老赵还以为扎到什么生活在雪山的牲口,直到雪地中的反光刺进他的眼中,常年的军旅让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兵器的反光。 “不好!” 老赵立马回头大喊道:“有敌袭,有……” “嗖!” 一根长矛直接贯穿了老赵的胸口,锋利的利刃在不断滴血,整个人倒在雪地中,口中不断吐着血沫。 “赵叔!” 看到这一幕,年轻的士兵仰天怒吼,抄起长枪就冲了过去。 对面的人是三个身披白色披风,头缠白巾,遮住口鼻的帖木儿士兵,被老赵戳死一个,另外两个人正在朝着峡谷的另一边大喊着什么。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明军的动静,但为了查明明军的人数,没有轻举妄动,继续向前探查,没想到竟然被明军哨兵发现。 年轻士兵学着老赵的样子,将长矛狠狠的投了过去,却投的有点偏,只刺中了其中一人的大腿。 接着,抽出腰间的马刀,毫不犹豫的冲向二人。 “我草你吗的,杀我赵叔,我要你们偿命!”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名士兵虽然年轻,但这股拼命的气势和复仇的怒火竟然让对面的帖木儿士兵有些害怕。 “嗖……” 马刀挥过,那名大腿被刺伤的帖木儿士兵拖根长矛压根跑不快,被直接砍死于雪地之中。 年轻士兵直接砍掉他的腿,取出自己的长枪,对着最后一名逃跑的帖木儿士兵奋力投去,怒吼道:“狗日的,去死吧!” 长枪贯穿他的胸口,就像他用长矛杀死老赵一样。 “赵叔,赵叔……” 士兵飞快跑向老赵身边,将他抱了起来,两行眼泪吞眶而出,哭道:“赵叔,我杀了他们,替你报仇了!” 老赵脸色苍白,嘴里吐着血沫,却十分欣慰的说道:“狗蛋儿,你长大了,一个人就杀了两个敌人……” 老赵很痛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交代道:“叔回不去了,看不到你娶媳妇了,叔去找你父亲喝酒了,狗蛋儿,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老赵用他的死,向大军发出敌袭的信号,也让大军有所准备。 濮屿顿时大惊,慌忙大喊道:“所有人立即上马,准备作战!” 士兵立马扔掉手中的干粮,全部上马,手持武器,列成攻击阵型。 濮屿骑上战马,抽出马刀,指向未知的峡谷通道,大吼道:“进攻!” 明军不知对面帖木儿军队有多少,相反,对面一样不知道明军有多少人。 如果在这种峡谷中选择主动撤退,那对面一旦追上来,等同于把后背露给敌人,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挨打。 濮屿明白这个道理,而对面的阿必失是跟随帖木儿征战多年的人,作战经验丰富,同样明白,如今只有奋力一战,向死而生。 绕过避风口,再绕几个口子,一条宽敞的道路顿时显露出来,与此同时,对面的帖木儿骑兵同样朝着明军冲来。 在这样的气候,地形和突变的情况下,无论是弓弩还是火器,都用不上了,手被冻的都快握不住兵器了,更拉不开弓,火器也来不及装填火药和弹丸。 “日他娘的,是帖木尔的军队,兄弟们,剁了他们!” 都说游牧的骑兵厉害,可自从大明开国后,大明的骑兵打野战还没怕过谁,杀的鞑靼瓦剌哭爹喊娘。 面对什么帖木尔骑兵更是不在话下! 明军几乎人人配长枪,这种长枪不是步兵用的那种,而是骑兵专用,加长的那种,专门克制骑兵。 明军骑兵一往无前,帖木儿骑兵也不怂,双方皆是杀气腾腾。 明军挺枪,帖木儿军同样也是挺矛,两军相碰的瞬间,手中枪矛同时刺向对方,数不清的骑兵被顶落马下,前排的士兵,即使侥幸没死,战马冲锋在一起,也会将上面的士兵震落马。 等到前排的这波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也不用冲锋了,那两军之间就要真刀真枪的对砍了。 濮屿的马刀在第一轮碰撞中就被震碎,武器已经换成了长枪,在敌军中四处厮杀。 本以来凭借装备精良的晋藩骑兵会呈压倒的形势,可交手一炷香后,濮屿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伙帖木儿的骑兵比他想象中的要强硬,战斗力不是一般的硬。 压根不怕死,前赴后继的冲上来和明军厮杀! 双方士兵都是一片一片的倒下! 而且这伙骑兵,身材都很高大,用的武器也不一样,手中的弯刀是又长又厚。 濮屿哪里知道,这三千骑兵都是常年跟随帖木儿征战的老兵,是精锐中的精锐,特意给他孙子哈里凿阵用的,没想到让他给碰上了。 这幸亏带来的是晋藩的精锐骑兵,换成普通卫所的兵马,此刻恐怕早就被打散了。 那个领头的阿必失更是勇猛,手中一把大弯刀已经砍翻了四五名明军骑兵了。 “我操你八辈子祖宗,老子就不信干不过你们这些狗日的!” 眼看麾下士兵伤亡这么大,濮屿顿时怒了,他扯掉脖子上的黑布,怒吼道:“来五十人,掩护老子去宰了那个领头的!” 明军骑兵一路掩护濮屿杀过去,用的都不是武器,而是直接用马撞。 “老子日你老娘!” 濮屿挺枪对准阿必失的心口窝刺了过去。 “嗡!” 却被他用固定在左手的小型圆铁盾挡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二人的战马同时嘶吼起来。 “曹你娘的大胡子,杀士兵算什么,有种和老子单打独斗!” 濮屿不断的叫骂着,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响彻整个峡谷! “砰!” 濮屿的长枪被折断,弯刀瞬间嵌入臂膀之中,入肉三分,要是没有长枪和盔甲挡那一下,恐怕整个臂膀都要被砍掉了。 剧烈的疼痛让濮屿怒吼一声,他双眼充满了血丝和怒火,单手抽出战马上的备用马刀,对着他的手臂削去,吓的阿必失立马丢弃手中的弯刀。 濮屿一刀落空,反手又是一刀将他的战马脖子豁开,一声惨叫后,阿必失跌落马下。 “撤,撤退!” 阿必失躺在地上彻底慌了,对面的这个大明将军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第201章 惨胜 独山大峡谷! 双方鏖战接近两个时辰,帖木儿骑兵首领阿必失被濮屿利落马下,震的口吐鲜血,再也挺不住了,立马吹响撤退的号角。 濮屿听不懂他们的话,却能看懂他们的意图。 “想跑,门都没有,杀过去,把这些狗日的全留在这!” 说罢,立马带着骑兵追了上去! 经过一场血战,士兵的身体彻底活动开了,双手不仅不冷,反而发热发烫,纷纷取出弓箭,对着帖木儿骑兵后背射去。 这些骑兵虽然败走了,但却没有奔于逃命,反而在马背上回身反射明军,双方又是一场远程的较量。 半个时辰后,阿必失率领不足百骑逃出峡谷,濮屿唯恐有埋伏,加上自己也受了伤,臂膀呼呼冒血,完全使不上劲,便率军回去了。 傍晚,残阳如血,照在整个大峡谷上,只见地上到处都是尸体,随处可见的断指残骸和残破的兵器,雪地上布满了血水,犹如盛开的死亡之花,整个战场惨不忍睹。 经过一场血战,帖木尔三千骑兵剩下不到百骑而逃,而明军的三千骑兵还剩下三百六十八人,其中还有一百五十六名伤员。 独山大峡谷,这场明军骑兵和帖木儿骑兵的遭遇战,在双方兵力相同的情况下,最终以明军惨胜,主将濮屿还受了重伤。 这还是在对方主动撤退的情况,要是死战到最后,谁能继续站着,还真不好说。 打扫战场时,发现许多还没死的帖木儿士兵,本就一肚子怒火的濮屿直接下令,把那些没死透的敌军全部杀了,人头剁下来,摆在一起,祭奠死去的明军将士。 濮屿满身是血,肩膀上的伤口胡乱包扎一下,坐在雪中大口喘息,回想起这场遭遇战,他仍然心有余悸。 这可是真刀真枪的和帖木儿骑兵干了一场生死之战,而且兵力还相同,竟然打到双方都快全军覆没。 这些帖木儿骑兵太强大了,其战斗力压根不逊色于明军的精锐骑兵。 他这些年也没少打仗,无论是平定流寇,还是瓦剌的骚扰,亦是东察合台汗国的骑兵,以本部的哈密卫对战起来都是游刃有余,可今日遇到帖木儿的骑兵,也算真正遇到了对手。 “侯爷,现在该怎么办?” 濮屿忍着伤痛,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峡谷,吩咐道:“带上所有阵亡的兄弟,以及少许敌军的兵器,盔甲,战马回哈密!” 回想起战前,这些人还在说着家乡的美食,还在说着要喝西域的葡萄酒,吃烤羊,还要娶哈密的姑娘,濮屿心中一阵悲痛。 但此时却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峡谷以西的帖木儿大军动静,他们一无所知,此地绝对不能久留,当立马撤退,回去再说! 活下来的明军喘口气后,立马开始搜寻阵亡袍泽的尸体。 李狗蛋将老赵的尸体放在马背上,悲痛道:“赵叔,回家了,我带你回家了!” 此时,一双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李狗蛋回头一看,立马抱拳道:“侯爷!” 濮屿郑重说道:“大战开始前,我都看到了,你一个人就杀了两个敌人,你很勇敢!” 李狗蛋抹着眼泪,声音哽咽道:“赵叔死了,被这些狗日的杀了!” 濮屿安慰道:“等咱们回去休整几日,率领大军再战,将这些狗日的帖木儿军队赶尽杀绝,为所有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黄昏下,伴随着黄沙漫卷,三千明军走在了回去的路上,只不过,大部分士兵都化为尸体,趴在了马背上,显得尤为沉重。 明军首战惨胜,濮屿心中十分的抑郁和悲愤,带出来三千人,只打了一场遭遇战,就折损了九成还多的兵马,他回去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晋王交代。 …… 八儿四阔,明军大营! 濮屿的先锋部队回来了,晋王站在大营外,看着马背上的尸体,看着所剩无几的士兵,神情凝重,眼神中尽是悲伤。 这些阵亡的将士可是晋藩的精锐,是他多年以来攒下的家底,一共才不到三万人,这一战就折损了三千人,他怎能不心疼。 濮屿下马之时,肩膀传来一阵剧痛,直接摔在了地上。 仗打得如此惨烈,加上连续的赶路,身受重伤,濮屿一直在苦苦支撑,如今终于把人都带回来了,他心中的那口气也散了。 “侯爷!” 士兵连忙去扶,却听濮屿喊道:“不要过来,老子自己能起来!” 只见濮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晋王,每一步都很沉重。 “千岁,末将无能,损兵折将,导致差点全军覆没,请千岁问罪!” 濮屿再也绷不住了,半跪在地上,悲痛道:“末将对不起千岁,辜负了千岁的信任,罪该万死啊!” 晋王躯身一手握住濮屿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说道:“独山峡谷之战,本王已经知道了,你们和帖木儿的骑兵正好撞在了一起,正面迎敌,损失兵马,罪不在你!” “千岁,末将……末将……” 濮屿顿时泪流满面,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早就听说晋王治军颇严,最喜欢用鞭子抽人,原本以为会治自己的罪,结果反倒安抚自己,怎么不感动。 晋王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濮屿本来就是去探路的,和敌军撞上再正常不过了,在作战中,这种事经常会有。 在峡谷中遇到这种军情,只有死战,退一步就是死。 “西凉侯,先把本王的将士带回哈密,把刘真换过来,你好好养伤,本王会派人送你们回去!” 濮屿擦着眼泪,说道:“千岁,末将不走,末将要留下为战死的儿郎复仇!” 晋王安抚道:“回去吧,等你养好伤再战!” 濮屿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再战了! 回到大帐,晋王神情凝重起来,曹泰说道:“千岁,让末将率领一万骑兵再探独山峡谷吧!” “不着急!” 晋王转身问道:“关于此战,你有什么看法?” 曹泰严肃道:“西凉侯作战十分勇猛,此战却和帖木儿的兵马拼的两败俱伤,由此可见,敌人很强大,如果二十万兵马全是这样的战斗力,恐怕……” 晋王听后却是冷冷一笑,问道:“怎么……这才打了一战,就把你们这些骄兵悍将打怕了?” 曹泰傲然道:“千岁,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立马敢去和帖木儿拼命,绝无二话!” 晋王严肃道:“你说的对,如果帖木儿的二十万大军都是这样的战斗力,我们确实打不过,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第202章 增援 曹泰立马问道:“千岁,何以见得?” 晋王指向放在地上的一堆武器盔甲,说道:“这些都是西凉侯带来的,和他交战那批敌人的武器,你看看……” 曹泰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把弯刀,仔细端详起来,晋王问道:“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曹泰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道:“帖木儿骑兵所用的弯刀,比鞑靼骑兵的还要重,而且更加锋利,不过,看这刀的铸造好像不是我们中原的锻造之法!” 晋王拿起这堆武器中最大的一把,随手抛了过去,曹泰接到手后,差点没拿稳,惊讶道:“好家伙,这把刀起码得有十五六斤重,一般人别说作战,拿起来都费劲啊!” 晋王接着说道:“这就是砍伤西凉侯的那把弯刀,是那支帖木儿骑兵将领的武器!” 曹泰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说道:“如果帖木儿的骑兵装备的都是这样的武器,那士兵的战斗力极强,或许只有京城的豹韬,虎贲,鹰扬三卫加上各地藩王精锐护卫之兵,才能与之一战,其他卫所之兵恐怕不行!” “不见得!” 晋王神情凝重的说道:“这样的武器打造起来非常艰难,而且极为耗费铁石,帖木儿的大军四处南征北战,损坏的也很快,即使靠掠夺,也无法打造出能装备二十万人的精良武器!” “我大明开国至今四十年,两代帝王励精图治才打造出辽阔的疆土,即使把全国的铁都融了,也打造不出二十万套这样规模的骑兵武器和盔甲!” “和濮屿作战的是帖木儿的轻骑兵,恐怕是最精锐的几千人!” “帖木儿把最好的兵马给最疼爱的孙子,再正常不过了,换成父皇,一样会这样做!” 新朝之后,朱雄英是没有过御驾亲征,可之前当皇太孙的时候,平倭,北伐,老头子快把朝廷的武将勋贵搬空了,就差自己提把刀给大孙子冲锋陷阵了。 曹泰听后若有所思的琢磨道:“好像有些道理啊!” 晋王继续说道:“独山峡谷之战,是遭遇战,双方都没有提前准备,导致我明军丧失了火器的优势!” 要知道晋藩士兵火器的配备率已经达到了六成之多,而别的卫所才不到三成,要是骑兵绞杀之前先用火器消耗一波,或许就能改变整个局势。 “哎!” 曹泰捏着拳头说道:“真是可惜了,要是神机营在这,能轰死这些狗娘养的!” 晋王摆手道:“神机营在两淮之地,若是携带大量大炮,起码半年才能赶到哈密,而且沙漠之地,大炮运输起来极为艰难,只要陷进沙坑里就拔不出来!” “和帖木儿作战,只能靠我们自己奋力拼杀!” 曹泰趁机问道:“千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独山峡谷之战写成军报,加急送往朝廷,将帖木儿军队的情况要夸大了写!” 晋王很清晰的吩咐道:“再让陛下调些人过来,只要将,不要兵,要猛将,要能打的猛将!” “另外,传令宋晟,肃王率领陕西精兵,关西七卫兵马增援,庆王加急输送粮草军械,河南,四川,山西都司下辖各地卫所兵马全部备战,随时出动!” “必须要做到收到军令,立马出兵,谁敢延续战机,上到都指挥使,下到百户全部问斩!” “派人去见瓦剌的马哈木,让他率兵南下,攻打帖木儿的左路军,他要不出兵,本王就率大军,将敌人全部赶到岭北!” 帖木儿的左路军如今就在别失八里和独山峡谷西北一带,如果晋王出动十几万的大军,哈里绝对不敢应战,帖木儿有十几万大军,已经兵分三路攻打东察合台汗国,哈里手上最多有三五万兵马。 到时候要么与明军死战,全军覆没,要么原路退兵,无功而返,这两条路,他应该都不会选。 那就只能北上,暂避锋芒,徐图再进,而翻过岭北,就是瓦剌的地盘,马哈木怎么可能会让他进来。 到时候明军就会赶着哈里的左路军和瓦剌作战,如果向西走,就是准葛尔盆地,大军进了盆地就是死路一条。 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 晋王在战略上的布置和指挥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就是缺人,濮屿重伤后,麾下大将只剩曹泰和刘真能作战,但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指挥不起来十几万人作战。 而且,帖木儿此次东征是拖家带口来的,几乎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麾下战将全部带了过来,由此可见,晋王这边就有些单薄了。 其实,朱雄英之所以没给晋王派太多到西北,心里还是抱着不想打的态度。 但如今已经开战了,而且帖木儿军队战斗力如此强大,朝廷就算再不想打也得打了! 朱雄英连他四叔都不坑,又怎么可能去会坑自己的三叔。 要是不派人过去帮忙,晋王一旦出了什么事,朱雄英能内疚一辈子,更何况还是十几万兵马,这些兵马要是完了,那西北的国门也算完了。 晋王就拿准大侄子不会拒绝! …… 晋王需要集结各地兵马,而送信依旧需要时间,等到朝廷知道西域战况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朱雄英站在武英殿,手中拿着那把大弯刀,仔细的摩挲起来,晋王在军报上说,帖木儿的二十万大军,身材高大,作战勇猛,用的都是这样的重型武器。 朱雄英看到军报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晋王说的是真的,那这仗就不用打了,直接固守嘉峪关就行了。 “詹卿,你要不要看看?” 詹徽尴尬的笑道:“这弯刀起码有十几二十斤,臣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哪里能拿的动!” “不过,依臣所见,这样的武器,也就个别力大的将军能使用,帖木儿的士兵就算再勇猛,那也是人,绝不可能人人装备,一名技艺精湛的工匠,打造这样一把武器,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甚至还要更久,这还是在有充足铁石的前提下!” “以帖木儿帝国的实力,绝对打造不出来二十万把这样的武器,晋王言过其实了!” 经过詹徽一顿分析,朱雄英瞬间明白了晋王的意思。 “三叔啊三叔,你想打就去打,朕又不是不让你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连朕都要骗,哎……” 另外,晋王在军报上还说,大军已经与帖木儿左路军绞杀在一起了,无法退兵。 “晋王既然想要猛将,那朕就给他!” 朱雄英正色道:“传旨,郑国公常茂,怀远侯曹兴,鹤庆侯张翼,东平侯韩勋,还有旗手卫指挥使皂旗张,率领豹韬,虎贲,鹰扬三卫,前往西北晋王帐下听从调遣!” 第203章 太子回归 皇帝这一次真是豁出去了,派了四个骄兵悍将,外加一个武艺高强的皂旗张给晋王送去。 这都不算什么,朱雄英竟然把拱卫京城最精锐的三个卫也调了出去。 豹韬,虎贲,鹰扬三卫都是从军中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百战老兵,精锐中的精锐,也是整个大明战斗力最强的三个卫。 两个轻骑兵,一个重骑兵! “陛下!” 詹徽拱手道:“派勋贵增援西北,无可厚非,但将豹韬,虎贲,鹰扬三卫交给晋王,实在不妥,请陛下三思啊!” 朱雄英回头问道:“有个不妥?” 詹徽继续说道:“京城十二卫,以此三卫最为精锐,一旦调出去,京城防御薄弱,万一有变,皇城危矣啊!” 朱雄英淡淡一笑,说道:“其实你想说的是怕晋王有二心吧!” 詹徽突然一愣,随即说道:“老臣并非挑拨陛下叔侄亲情,藩王之乱,不绝于史,利刃在手,易起杀心,藩王手握重兵,终究是隐患,陛下不得不防啊!” “朕明白你的意思!” 朱雄英坚定的说道:“可朕也相信晋王不会负朕!” 老头子还在,这些藩王可以放心大胆的用,如果有一天老头子不在了,那就要慎重了,毕竟野心源于权力。 “燕王那边如何了?” 朱雄英十分关心的问道,主帅在外作战,大军的动向,战争的进展,成败,损失,都要派人不断向朝廷汇报,让朝廷知道战况如何。 军报一般都是先送到兵部,在由兵部送到朝廷,要是紧急军情,可直接进宫面圣,当面详说。 “回陛下,正月十六日,燕王率领征南大军攻克多邦城后,沿富良江南下,一路纵火焚毁无数城寨,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东都,安南军弃城而逃……” “燕王出榜安民,安南臣民欢呼雀跃,附以万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听到此处,朱雄英笑道:“燕王这仗打的不错啊!” 詹徽笑了笑,说道:“陛下,燕王有功,也有过!” “嗯?”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有何过错?” 詹徽继续说道:“东都攻下后,燕王趁热打铁,准备一鼓作气攻破西都,胡氏父子在东都城破后,不等大军来攻,于二月十八,焚毁城内所有房舍,宫室,率军逃往海上……” “三江州县全部望风而逃,征南大军涌进西都趁火打劫,大肆屠杀城内百姓,掳掠金银女子,还抓了一些男童阉割,送到应天府……” 朱雄英听后大吃一惊,眯着眼呵斥道:“燕王……他有病吧,宫里的太监已经够多了,他又送来做甚,怕宫里的粮食太多吃不完吗!” 詹徽再次拱手道:“陛下息怒,其实这些事情放在战时,是常有之事,当初颖国公,黔国公征讨滇地也是如此,不过,燕王违抗了陛下的圣意!” 说完,又补充道:“陛下,老臣还是那句话,如今不是责备之处,一切都等战事结束再定!” 朱雄英心里压着怒火,安南不比别处,反抗意识非常强,这样搞很容易激起安南地方臣民的反抗,至少仗没打完之前不能搞这样的事情。 “给燕王回信,金银送来,女子,男童全部送回去,好好安抚!” “让他管好自己的兵,怎么打安南军,朕不管,别去抢掠屠杀安南的百姓,我大明是正义之师,别有损天朝的声威!” 詹徽拱手道:“臣明白!” “陛下,燕王还说,秋收前就能结束安南战事,班师回朝,请陛下宽心!” “朕的心……挺大的!” 安南胡氏得位不正,屠杀陈氏,失去臣心,倒行逆施,强征民夫,尽失民心,大明出兵三十万,两路进攻。 如此之下,燕王要再打不赢,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詹徽走后,朱雄英立马吩咐人去叫吏部尚书张??,安南一半的地盘都被攻下来了,该先派些官员去安抚百姓了。 “陛下!” 朴不了小步走来,拱手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你说什么……” 朱雄英有些惊讶,朴不了又重复了一遍。 “他怎么回来了!” 朱雄英有些疑惑,说道:“让太子进来!” 片刻后,身穿一身朱红蟒袍的太子朱文珏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爹,儿子回来了,见过父皇!” 这他娘的君礼参杂着家礼,显得不伦不类的。 “你怎么回来了?” “你回来干啥?” “不是让你在凤阳陪着你太爷爷吗?” “你回来你太爷爷知道吗?” “你太爷爷身体咋样了?” “你不会是背着你太爷爷偷跑回来吧?” “朕让你回来了吗?” “你哑巴了,说话啊?” “我看你又欠揍了!” 一顿追问,朱雄英随手抄起茶杯,觉得太重了,又放了回去,一时也找不到趁手的家伙。 “不是,爹,刚才一直都是你在问,儿子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啊!” 朱文珏撇着嘴说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这是干啥啊,又是骂又是打的!” “你小子现在长大了,都敢给老子顶嘴了是吧!” 朱雄英立马上前,伸手就要打过去,朱文珏连忙解释道:“父皇,爹,是太爷爷让我回来的!” “真的假的?” 朱雄英抬着手说道:“你要敢骗人,老子抽死你!” “爹,真的!” “你太爷爷让你回来干啥?” 朱文珏摸着肚子,笑道:“爹,儿子一路回来还没吃饭呢,吃完饭再说行吗?” 朱雄英把手臂搭在儿子肩膀上,立马变成了慈父,招手道:“走,现在就去吃饭!” “老朴,去东长房,炒几个太子爱吃的菜!” 繁重的政务加上两处战事,朱雄英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啥时候饿了就去东长房对付一口。 这会还没到饭点,东长房空无一人,朱文珏坐在桌子上大口的吃着可口的饭菜。 朱雄英就坐在一旁,也不吃,一直不断的给太子爷夹菜,那神情和眼神,就像看着出去打工多年回来的儿子一样。 “爹,太爷爷挺好的,让你不要挂念,让我回来,是看你太辛苦,帮你处理政务的!” 朱雄英放下筷子,冷声道:“呵呵……你就会玩,会处理个蛋的政务!” “爹,你别小看人,这三年儿子在凤阳不光会治水,还跟着太爷爷学会很多治国之道!” “哎呦……那请太子爷说来听听!” “等我吃饱了!” 朱雄英:“……” 第204章 太子长大了 东长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掺杂着相互的交谈声。 走近一看,皇帝和皇后竟然都在,皇帝在挺正常的,皇后竟然也在,而且都在给背靠着他们的小子夹菜,十分的热情。 “那是谁?” “耿家的那小子吧!” “胡说啥,穿着蟒袍呢!” 几个老头子走了过去,立马行礼道:“臣等见过陛下!” 朱雄英微微颔首道:“免礼,都去吃饭吧,朕和太子聊会!” 太子? 这个人是太子? 三年不在宫里,太子回来了,而且简直大变样,不仅长高了,身体壮实了,而且模样也变化许多,侧着脸看,和十几年前,陛下刚进宫那会儿有三分相似。 在众臣心中,太子还是那个不爱读书,贪玩成性的孩子呢,这一转眼,竟然长这么大了。 这些老臣竟然都没认出来,眼前吃饭之人是太子朱文珏。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回头看着几人笑道:“凌先生,头发都白了,张部堂……胖了,看来这东长房的饭菜养人啊!” “这是暴尚书,还是一脸正气,傅部堂,还在工部干着呢!” “呀,董先生,您就别行礼了,赶紧坐下吧!” “几位老大人,身体都挺硬朗,好,真好,你们身体好,都是朝廷的福分!” 这太子三年没回来了,回来一开口,搞得几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凌汉拱手道:“臣等多谢殿下牵挂!” 其余几人也纷纷客气着,朱文珏又向后看着几眼,悠悠说道:“后面那几位大人都是生面孔啊,刚上来的吧!” “臣工部左侍郎陈瑛!” “臣礼部右侍郎郭任!” “臣户部右侍郎姚善!” “臣是东宫太子冼马杨溥!” “你等会!” 朱文珏眯着眼看向杨溥,问道:“太子冼马才是几品,也能来东长房吃饭了?” 杨溥尴尬不已,朱雄英呵斥道:“吃你的饭,哪这么多屁话,显着你了是吧!” 朱文珏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回过头来,老实吃饭。 “杨溥是个大才,是你姐的老师,也是辅佐你的东宫臣子,你是太子,说话要注意,对这些老臣要尊重,听到了吗?” “我姐的老师啊,那确实有资格来这吃饭!” 朱雄英继续说道:“另外,翰林院有个编修叫王艮,也是东宫的官员,和杨溥一样,都是老实人,以后就辅佐你处理政务!” “从明天开始,你就入尚书房辅政,朕倒要看看,你跟着老头子到底学到多少东西!” 朱文珏听后,苦着脸说道:“爹,我才刚来,你就让我帮你干活,起码让我歇十天半个月的吧!” 朱雄英冷着脸问道:“你说什么……你帮我干活,那我每天宵衣旰食是帮谁干的活?” 朱文珏瞬间不说话了,朱雄英却不依不饶的说道:“老子把治理好的江山将来传给哪个混账东西!” “我……我……我,那肯定是我!” 朱文珏凑在他老子身边,笑呵呵的说道:“儿子错了,父皇,我从明个一早开始,就跟着您上早朝,然后去尚书房帮您……给我自己干活,以后您宵衣旰食,我也不会闲着,父皇,您看……” “这比差不多!” 朱雄英还是疼爱大儿子的,说归说,骂归骂,手上可是一直在将剥好的虾仁放在儿子碗里。 朱文珏享受着父亲的疼爱,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趁机说道:“爹,吃完饭我想去宗人府看看熥叔,还有,听说小姑嫁人了,嫁到了詹家,我也要去看看,要敢欺负小姑,我拆了他们家!” “大姑家也要去,我可听说了,我不在这几年,你对耿叡那小子比对我还好,偏心了不是!” 朱雄英骂骂咧咧的说道:“瞧他娘的把你能的,天黑前就滚回来,别再外面过夜!” 父子说话间,门外走来一个穿着蟒袍的胖子,提了提肚子上的御带,瞧了皇帝一眼,也没当回事。 “臣朱高炽见过陛下!”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朱文珏猛然回头,大笑道:“叔父来了,好几年没见了,侄儿还是挺想你的!” “太子殿下?” 这一晃眼,三年过去了,朱文珏变化确实挺大的,就连朱高炽都差点没认出来。 “哎呦,叔父,您这什么眼神啊,眼皮子太浅了……” 朱高炽:“……” 这小子上来就不说人话,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我眼皮子浅……再浅也要比你爹深点吧! “叔父,别愣着了,来坐下一起吃点吧!” 接着,大胖就被朱文珏强行拉到桌上! “叔父,我刚才正和父皇说呢,准备吃完饭就去你府上看你去呢!” 朱雄英拍了拍额头,有些无语,这小子这几年都被老爷子教了啥啊,现在说假话和说真话一样顺,张口就来。 “不敢劳烦殿下,应该是臣主动来看殿下!” “见外了……见外了,叔父!” 朱高炽笑了笑,这小子现在说话怎么变得这么老道了。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说道:“正好你叔父也在这,朕有件事要和你说!” “父皇,您请讲!” 朱文珏放下了筷子,规规矩矩的坐正,变得严肃起来! “帖木儿兵犯西域,晋王正在西北御敌,这事你在凤阳听说了吗?” 朱文珏点点头,说道:“听太爷爷说了,帖木儿的大军十分强大,三叔爷这回算是遇到对手了!” 朱雄英继续说道:“西域注定会有一场血战,所以朕想离开宫里,前往西北,坐镇嘉峪关!” “父皇,可太爷爷说过,不让你去打仗啊!” 朱文珏咧着嘴说道:“儿子临走前,特意交代了这件事!” “朕还没说完呢!” 朱雄英瞪着他说道:“朕答应过你太爷爷,这辈子都不会御驾亲征,所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代天出征,坐镇嘉峪关,熟悉军事,激励士气!” “第二,如果你没这个胆子,朕违抗你太爷爷也要去,你就留在宫里,让你叔父辅佐你监国!” “啊!” 此话一出,不仅朱文珏惊讶,就连朱高炽都愣住了。 这……这唱的哪一出啊! 让十四岁,从没打过仗的太子去坐镇嘉峪关,让不熟悉政务的太子独自监国,皇帝疯了吧,这是当爹的能干出来的事吗。 “爹,儿子才刚回来,真的就要立马在分开吗?” 朱文珏神情突然变得落寞起来,低着头说道:“儿子在凤阳就十分想念父皇,这次回来,真的是想好好帮父皇做些事情,分担政务,让父皇每天能多睡一会儿……” 看似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那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去嘉峪关吗?” 朱文珏抬起来,和父亲四目相对,严肃且认真的说道:“因为我是大明的太子储君,这是我的责任!” 第205章 没钱了 “父皇,我吃饱了!” 朱文珏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回去看看母后和大姐!” “去吧!” 朱雄英有些于心不忍。 “儿臣告退!” 朱文珏走了,却又回头说道:“父皇,儿臣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朱雄英欣慰一笑,挥挥手,示意他走吧! 朱高炽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说道:“陛下,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朱雄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叹息道:“因为他是太子储君,其次才是朕的儿子!” 天家无私事,朱雄英也不想和儿子分开啊,但西北战事吃紧,必须要有人去坐镇,这个人除了皇帝,那就是太子储君了。 朱文珏已经十四岁了,书也读了,武也学了,老爷子又传授他三年的治国之道,如今还欠缺的……只有军事了。 当然,让他去嘉峪关就是多熟悉军事,战事,不会让他带兵上战场去打仗,不然能把晋王吓出心脏病来。 他这个太子坐在嘉峪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人在那,就能激励士气。 要让他看到战争的残酷和士兵作战的艰辛,哪怕什么都学不会,吹吹西北的寒风,吃点沙子,受点苦也是好的。 整日呆在宫里,循规蹈矩读书的太子,将来要么是放纵的昏君,要么就是文官手中的傀儡。 对于通晓后世历史的朱雄英来说,他十分看重对接班人的培养,上一代皇帝再能干,下一代皇帝要是无能,那就是一场空,他宁愿将来让儿子成为朱厚照那样的昏君,也不愿意成为朱佑樘那样的明君。 爱玩不是什么毛病,皇帝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好,但凡事不能糊涂。 “陛下,臣认为,你对太子太苛刻了!” 朱高炽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说道:“哪有这样教育太子的,太子是国家的储君,是朝廷的栋梁,当在东宫读圣贤书,学习圣人之道,通晓圣人之言……” “而且,他才多大,就派去边关受苦,你这么教恐怕不行!” 朱雄英瞪他一眼,不屑的说道:“迂腐,你别给我提什么圣人之道,朕最不喜欢听这些屁话,还有,十四岁了,还小吗?” “放在百姓之家,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了!” “陛下,你也说了,是百姓之家,可咱们不是百姓之家啊!” “得得!” 朱雄英连连摆手,说道:“朕不想和你扯这些,他是朕的儿子,朕有自己培养太子的方式!” “说正事,回头你和吏部挑一批官员送到安南,四叔说了,秋收前就能把安南打下来,这事你上点心!” 看你说的……那我爹的事我能不上心吗! “另外,晋王那边你更要上心,西域不比安南,那边才是重中之重,粮草辎重你和户部,兵部要做好协商,千万不能误了大事!” 朱高炽无奈的说道:“陛下,国库就那点钱,这几年朝廷又不断减免百姓的赋税,两处战事,实在磨不开啊!” “前些日子,臣和户部的郁尚书算了一下,如果安南再打半年,国库尚可支撑,若是西北全面开战,几十万大军,粮草,军械等等加在一起,最多半年,国库就空了!” 朱雄英端着米饭,一边吃一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国库没钱,西北就不打仗了?” 朱高炽两手一摊,说道:“这确实没钱啊!” 朱雄英瞪他一眼,大声说道:“那把安南的战事停了,让燕王率军回来!” 朱高炽心中顿时一沉,连忙说道:“征南大军已经攻进安南腹地,顷刻之间就能攻破清化都城,现在退兵,实在可惜,日后若是再战,恐怕就难了,陛下要三思啊!” 朱雄英都被气笑了,说道:“什么意思,燕王打仗有钱,晋王打仗就没钱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臣是说,相比较西北,安南的战事花销要少,而且征讨安南,胜利在望,但西北战事才刚开始,帖木儿大军强大,胜负未定,至少要先把好打的地方先打下来再说!” 朱雄英放下碗筷,说道:“你得了吧,安南那屁地方,换谁去打,都是稳赢,即使输了,大不了退出安南,固守镇南关……” 朱高炽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西北也能固守嘉峪关啊!” 此时,朱雄英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一样,斥责道:“你懂个屁,帖木儿百万大军东征,一旦让他们击败亦力把里,占领整个西域,就会彻底站稳脚跟,威胁西北国门,哈密,关西之地都要丢失……” 朱高炽彻底没话说了,丫的……你三叔是你叔,你四叔就不是你叔了! 虽然你说的理对,但听着让人不舒服! 你能分清楚轻重缓急,我还能分清楚远近亲疏呢! 朱雄英回头喊道:“吏部,兵部,户部来人!” 张??,郁新,夏元吉等人立马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朱雄英吩咐道:“如今大明面临安南,西域两处战事,如果两边都需要,官员,兵马,粮草,军械等,先紧着晋王那边给,安南的战事远没有西域紧张,轻重缓急要分的清楚!” “还有别给朕说,这困难,那困难,朕不想听,不能因为困难,这日子就不过了,没有官就去选官,没有兵就去调兵,没有钱就想办法去搞钱,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封了东西两房,俸禄全部减半,要是觉得永兴朝的官不好当,写个奏本送到尚书房,朕立马就批,绝不挽留!” “臣等明白!” 朱雄英又指着郁新说道:“郁部堂,平时你不愿意给钱,朕不说什么,但现在战事吃紧,你绝对不能掉链子,朕知道,国库的钱粮不够,让你去筹措军费,是为难的,但你这个户部尚书干的就是搞钱的事!” “夏元吉,内库的钱全部拿出来,还有修陵的,修河的,给藩王的赏钱,宫里除了粮食,其余花费全部停了,从现在开始,全部勒紧腰带过日子,全力支持西北战事!” “臣遵命!” 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你是真他妈的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挺狠的!” “苦别人的倒是挺多,头一次见苦自己的!” “亲儿子都能送到边关吃沙子,换成我,我可舍不得让瞻基没苦硬吃!” 第206章 叔侄相见 下午,宗人府! 高墙外的大门被打开,解缙一脸谄媚的说道:“太子殿下,请,徐王千岁就在里面!” 朱文珏一边走,一边说道:“解缙,我熥叔要在里面过的不好,或者被你虐待,我让你生不如死!” “臣哪里敢啊!” 解缙始终都是一副笑脸,说道:“臣向殿下保证,徐王千岁在这是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 朱文珏瞪他一眼,说道:“既然你觉得好,那你搬来住两年吧!” “啊!” 解缙尴尬的笑道:“宗人府是关押皇室成员的地方,臣哪有这个资格,而且也不符礼法!” 朱文珏没搭理他,大步走了进去,远远的就看到朱允熥一个人坐在高墙下,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整个人十分的落寞。 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东宫,都是这位叔叔在陪着自己,自从就藩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两下江南,两入宗人府,直到今天。 朱文珏百感交集,大喊道:“熥叔!” 朱允熥顿时一愣,他缓缓起身,刺眼的阳光让他眼神模糊,但这个声音却很熟悉。 “是文珏吗?” 朱允熥顿时激动起来,大喊道:“文珏,太子,是你来了吗?” “熥叔,是我!” 朱文珏飞快的迎了过去,朱允熥顿时喜极而泣,立马拱手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熥叔,这不是宫里,没有什么君臣,只有叔侄,侄儿当向您行家礼!” 朱允熥泪眼婆娑,嘴唇都在颤抖,声音哽咽的说道:“别……不用……不……” “熥叔,你怎么哭了!” 朱允熥擦着眼泪,说道:“臣见到殿下高兴……高兴啊,外面冷,殿下,咱们进屋说话!” 朱允熥并没有住在四面都不透风,让人压抑窒息的小黑屋内,而是后院的一处宅子,里面虽不算多宽敞,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虽比不上大殿,至少比小黑屋强多了。 后院与前院就一墙之隔,朱高煦之前就住在前面。 “殿下,喝口水吧!” 朱文珏立马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四处打量起来,问道:“熥叔,你在这里过的如何?”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挺好的,不缺吃喝,住的也好,没人打扰,正好可以多读读书,不懂之处就请教解学士,这些年也多亏他的照顾啊!” 解缙心中顿时一喜,连忙客气道:“分内之事,实在不敢当!” 朱文珏看着这位曾经陪伴自己玩耍的叔叔,心中十分不忍,说道:“熥叔,回头我给父皇求个情,把你放出去!” “千万别!” 朱允熥严肃道:“殿下,臣住在这里挺好的,也习惯了!” “可再好也是宗人府,你就不该受这个罪啊!” 朱文珏叹息道:“熥叔,你听侄儿一句劝,走吧,你看看你这些年过的都是啥日子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文坤想想啊,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朱允熥再次愣住了,随后却是欣慰一笑,说道:“几年不见,太子到底是长大了,看来皇爷爷把你教的不错啊!” “不说这些,熥叔……” 朱文珏继续劝道:“你就跟侄儿走吧,算侄儿求你还不成吗,你别替别人背锅了!” 朱允熥苦笑一声,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罪总要有人去背,我姓朱,太子你也姓朱,我们是一家人,为家里做事,就没什么说的,累死都是应该的!” 朱文珏站起来说道:“可熥叔你早就离开东宫成家立业了,早就分家了!” “太子咋还说上外话了!” 朱允熥继续说道:“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朱文珏也是无奈了,熥叔怎么就这么轴的啊! “熥叔打算在宗人府住到什么时候?”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先住着吧,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高阳王在的时候,我们俩还能隔着墙说说话,他这一走,就是有些无聊,其实我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一样蹲在家里!” “太子!” “熥叔,您说!” “臣想求你件事!” “我答应你!” 朱允熥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我还没说呢!” 朱文珏却严肃的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朱允熥落寞起来,缓缓说道:“文坤……我对不起他,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他!” 徐王世子朱文坤,从小就在宫里和朱文珏一起长大,当父亲的自觉亏欠儿子太多太多了。 “熥叔放心,我和文坤情同手足,那就是我亲弟弟,我会像父皇照顾熥叔一样照顾文坤!” 朱允熥郑重的行礼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熥叔,你这动不动就行礼,侄儿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朱允熥连连摆手,说道:“不说这些了,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然就留你吃饭……” “这好办啊!” 朱文珏回头喊道:“解缙,你还愣着干啥,买酒买肉去啊!” “啊……臣遵命!” 解缙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太子以前常伴太上皇身边,比皇帝还难见到,这可是千载难逢拍马屁的时候啊。 朱允熥有些惊讶,问道:“太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在凤阳的时候,太爷爷教的我!” 朱文珏笑道:“他老人家说,当太子不仅要帮父皇处理政务,还要跟着父皇接见臣子,接待外国使臣,宫廷宴会,犒赏三军等,喝酒是必不可少的事情,老爷们哪有不喝酒的!” “好!” 朱允熥由衷的夸赞道:“太子真的长大了!” 老爷子对朱文珏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就连这些为君的细节都能想到。 吃饭间,叔侄俩开始推杯换盏,朱文珏对喝酒一点都不陌生,解缙就在旁边不断倒酒。 朱允熥趁机说道:“太子,我在宗人府这几年,解学士对我颇为照顾,你看能不能给你父皇说个情,让他回翰林院做事!” 朱文珏笑道:“既然熥叔都开口了,侄儿必然给你这个面子啊!” 解缙在宗人府坐了几年冷板凳,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了,听到此话,那是激动不已,立马行礼道:“臣谢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自顾自的说道:“我只能说在父皇面前替你提一嘴,至于你能不能回翰林院,那和我就没关系了,反正我也不在京城了!” 朱允熥立马问道:“还要继续回凤阳吗?” “不!” 朱文珏摇头道:“去嘉峪关,代天亲政,巡视军务,镇守西北……害……其实就是让我去熟悉军务,历练自己,打仗还是三叔爷的事!” “对了,熥叔,你跟我一起去吧,就说保护我的安危!” 第207章 征南大军的处境 安南! 朱棣率领两路兵马一路攻破江栅,困枚山,万劫江,普赖山等安南军事阵地,斩首三万七千三百九十级。 三月,开春,张辅,沐晟相互配合,在莫家兄弟率领的一万降兵的协助下,攻破木丸江,斩首万余,几乎没有俘虏。 此战莫家兄弟出了大力,打起安南军比明军还要勇猛,就数他们杀的最狠,连俘虏都不放过。 朱棣站在江边的高坡上,目光望着北岸不远处绵延十几里的沐家军营。 自从白鹤会师以来,与征南大军交接的人一直都是沐晟,率军作战的也是他。 征夷副将军,黔国公,太子太保,掌控整个云南的沐春和那十万兵马从来没动过。 大军移动,他就跟着拔寨,一旦有了战事,就地扎营,朱棣的部队动一步,他就跟着动一步,就像个跟屁虫一样。 自南征以来,朱棣就没见过沐春,沐晟给出的解释是,自起战事以来,大哥沐春连日奔波,得了疫病,唯恐传染,这才不见任何人。 朱棣哪里不明白,沐春的这十万大军是征南最后的保障,同时,也是监视他的一支劲旅。 沐晟带的那十万人大部分是从周围卫所调来的兵马,这一路攻城拔寨几乎都是瞿能率领的四川都司做的。 沐家真正的精锐嫡系部队都在沐春手上握着,至今没动过。 “看来那孩子还是对本王不放心啊!” 朱棣长叹一口气,蹲在岸边,双手捧着冰冷的江水扑在脸上。 张辅急匆匆走来,抱拳道:“千岁,朝廷来信了!” 朱棣坐在江边的岩石上,擦着脸,问道:“怎么讲?” “朝廷表彰了千岁率领征南大军捷报频频,但我们送到应天府的安南女子,男童被退了回来,只留下金银之物!” 张辅低声说道:“陛下说,让我们注意……注意吃相,别……别太难看!” 谁知朱棣听后,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他要不炝本王两句,他都不是老头子的好大孙,给他送东西还他娘的送出错来了,本王也是吃饱了撑的,哼!” 张辅继续说道:“千岁,这一次来送信的除了宫里还有兵部的人,说征南大军的粮草朝廷继续输送,但军械却断了供应,让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朱棣听后顿时勃然大怒,气的指着北边说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断了本王的军械,让本王用拳头去给安南军拼命吗?” “本王不远千里从北平来到这瘴南之地,出生入死,连一天好觉都没睡过,本王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朝廷,为了朝廷开疆拓土,为了他能够坐稳那个皇位,他这样做是想逼死本王啊!” “没见过他这样坑人的!” 战争对军械的消耗是很大的,一场仗打下来,刀就卷刃了,枪也断了,至于火器消耗的更大,这时候就要有充足的后勤补给。 所谓的打仗,其实打的就是后勤,谁的后勤保障充足,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哪一方倾斜。 “千岁,这件事真不能怪朝廷,陛下也没有坑咱们!” 张辅连忙解释道:“末将问过兵部的人,这才知道,帖木儿率领百万大军东征咱们大明,如今正在攻打西域!” 朱棣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帖木儿犯境,百万大军……” 张辅摇头道:“就是个虚数,和安南的七百万大军一样,陛下和五军都督府的军官讨论过,起码有十几二十万能作战的士兵!” 朱棣又问道:“谁去的西北,又是蓝玉那个老匹夫?” “不是蓝玉,是晋王!” 张辅继续说道:“陛下已经派晋王西出嘉峪关抵御帖木儿大军,听兵部的人说,晋王派哈密守将西凉侯濮屿率领晋藩三千精锐骑兵前往别失八里探路,结果在独山峡谷和帖木儿左路军的骑兵正好撞在了一起!” “三千对三千,两军在峡谷中正面拼杀,帖木儿骑兵被打的不足百骑逃出峡谷,但晋藩阵亡了足足九成骑兵,剩下士兵人人带伤,可谓惨胜,西凉侯濮屿重伤,听说差点折在战场上!” 听到此话,朱棣整个人都僵住了,再也没了刚才的脾气,而是心中猛然一沉。 晋藩的骑兵除了京卫,乃是战斗力最强的,清一色统一装备,一人双马,全身负甲,内衬鸳鸯战袄,火铳,骑枪,马刀各种武器应有尽有。 那个濮屿也是出了名的骄兵悍将,这样的战斗力竟然和帖木儿骑兵拼个两败俱伤。 朱棣心中一阵骇然,如果换成自己的燕藩,恐怕真不见得能拼过帖木儿的骑兵。 “千岁,原本给征南大军准备的军械都被送到了西北了,还派了五名勋贵以及京城三卫骑兵支援晋王!” “另外,听说还把太子送到了嘉峪关,激励军心!” 张辅无奈的说道:“末将说句心里话,晋王确实比我们更需要!” 听到此话,朱棣顿时哑然,天爷啊,朱雄英疯了吧,太子给弄去西北了,老头子知道了能抽死他。 大明现在面临两线作战,六七十万兵马同时动了起来,真不知道国库能支撑多久。 “晋王这次恐怕遇到硬骨头了!”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西北战事的重要性,晋王要是打败了,恐怕西域,关西外加河西走廊,整不好整个西北都要沦陷。 “他把太子都调动了,本王也没话说了!” 冷静下来后,朱棣果断说道:“给陛下回信,军械不要了,粮草也减半,全力支持西北战事,但本王只要陛下一句话,允许征南大军就地解决!” 现在说再说都没用了,目前最难的不是安南战事,也不是西北的晋王,而是皇帝朱雄英,朱棣完全可以想象到,大侄子现在的处境有多难。 朝廷没有停了安南战事,还能给征南大军供应粮草,这就已经算不错了。 这个时候了,也指望不了朝廷能给自己送来什么,毕竟驻守镇南关的驸马李坚还有盛庸都给调走了,要想继续打下去,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但朱棣怕啊,怕自己解决会遭到朝廷的怪罪,所以要提前打好招呼,防止小心眼的大侄子事后追究。 “张辅,传令,停止部队修整,即刻拔营,率军直取安南都城清化!” 第208章 离家的孩子 应天府,皇宫! 清晨,宫里突然起了大雾,一片朦胧,不可视物。 “父皇,母后,别送了,回去吧!” 太子朱文珏走在出宫的路上,准备前往嘉峪关。 “不送远,就到宫门口!” 一路之上,朱雄英的手一直搭在儿子肩膀上,不断的交代道:“到了西北,你就在嘉峪关住着,哪里都不要去,更不能出关,军事上的事不要做主,更不能瞎指挥,全部听你三叔爷的!” 朱文珏不断的点头,说道:“父皇放心,儿臣都记住了!” 李婉儿眼中含着泪水,极为不舍的说道:“文珏,到了地方要照顾好自己,听你三叔爷的话!” “母后,咱们不是说好,都不许哭的吗!” 朱文珏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母后放心,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没哭,娘没哭!” 李婉儿捂着嘴巴,忍住悲伤。 “文珏,这是一包吃的,我早上起来给你现做的,你路上带着吃!” 临安公主将随身带的布袋递了过去,极为不满的嘟囔道:“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想的,非得把你弄过去受罪,你这么小去了能干啥啊,这历朝历代都找不出来他这样的皇帝!” “大姑奶奶,我不小了!” 朱文珏十分严肃的说道:“我是太子储君,这是我的责任,我要成为父皇的骄傲!” 临安公主不屑的说道:“屁!” “文珏,路上慢点走!” “是啊,听说西北那边冷,多穿点衣服!” 江都公主,宜伦公主,这两位看着他长大的姑姑也不断的交代着。 朱高炽嘱咐道:“太子,想家人了就回封信!” “文珏,跟你三叔爷多学点本事回来,熟悉熟悉军事也是好的!” “也要多读书!” 蜀王,湘王也在不断的叮嘱! 朱文珏点头道:“好,我都记住了!” “表哥!” 耿叡从他母亲后面蹿了出来,笑道:“以后等我长大了,你让我带兵去打仗,我帮你平定天下!” 朱文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好啊!” 众人大笑起来,冲淡了离别的伤心! 大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东西塞在朱文珏手上,说道:“灵儿听说你要去嘉峪关了,昨天特意跑到鸡鸣寺给你求个平安符,让我转交给你,去了西北老实点,别辜负人家对你的一番情意!” 朱文珏张着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姐……她……她怎么不来送送我?” 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有点爱慕之情,也实属正常。 “你回来几天了,也没见你想着人家!” “我这……我这不是忙着去看熥叔,大姑,小姑……” 大丫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你别想这些事了,三叔爷还要带兵打仗,没工夫照顾你,你把你自己照顾好!” “知道了,姐!” 太子出远门,估计要等到仗打完才能回来,一大家子人都来相送,说着走着,已经走到了宫门口,马车已经备好。 “父皇,母后,姑奶奶,十一叔爷,十二叔爷,大姑,小姑,叔父,表弟,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保重啊,太子殿下!” 朱文珏走到父亲面前,郑重的说道:“父皇,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雄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父皇相信你,你是最优秀的太子!” 朱文珏对着父母恭敬行礼,毅然回头,朱雄英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摆手道:“走吧!” 朱文珏登上马车,又回头喊道:“父皇,我去嘉峪关的事别告诉太爷爷,我怕他抽……怕他老人家担心!” “滚吧!” 朱雄英刚憋点眼泪立马收了回去! 马车缓缓而行,身后一队锦衣卫骑马护送! 宫外的侍卫行起了军礼,齐声呐喊道:“恭送太子殿下!” 离开亲人的视线,朱文珏坐在马上早已是泪流满面,无声的哭泣起来,他最后说的那句俏皮话,不过是不想让父母太难过。 马车驶出皇城,朱文珏擦干眼泪,走进车厢,而里面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熥……” “嘘!” 只见身穿布衣的朱允熥小声说道:“殿下,别声张!” 朱文珏惊喜道:“熥叔,你怎么来了?” 朱允熥笑道:“是你父皇暗中把我调过去的,自然是看着你,防止你出关!” 朱文珏撅着嘴说道:“父皇还是不相信我!” “你是嫡长子,是太子储君,不能有任何闪失!” 朱允熥叹息道:“皇爷爷对你疼爱至极,大哥对你寄予厚望,大嫂就你一个儿子,你说你要出点事,这一家人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人考虑啊!” 朱文珏却不想听这些话,而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不对吧,熥叔,你有其他事吧!” 朱允熥顿时一愣,随即笑道:“有点……小事!” “啥事?” “一些小事,不值一提,殿下就别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 西域,八儿思阔湖! 晋王正在看着地图,曹泰一脸兴奋的走进大帐,抱拳道:“千岁,朝廷派来增援的将军到了!” 晋王顿时来了精神,惊喜道:“快,请进来!” 片刻后,常茂,曹兴,韩勋,桑敬,皂旗张五人走进大帐,抱拳齐声道:“末将见过晋王千岁!” 郑国公常茂,朱雄英的大舅,那不用多说,一把铁槊,打遍天下无敌手。 怀远侯曹兴,山西兵马都指挥使,晋王有二曹,一个是曹泰,一个就是曹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东平侯韩勋,二代勋贵,开国功臣郓国公韩政之子,作战勇猛,用兵强硬。 鹤庆侯张翼,他不算二代勋贵,嗣父副千户之职,然后平寇,平寇,再平寇,平到了侯爵,武艺超群,骁勇善战。 以上四人,全是蓝玉的死党,淮西勋贵,地地道道的骄兵悍将。 晋王看向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皂旗张,问道:“这位兄弟是?” 皂旗张抱拳道:“回千岁,末将旗手卫指挥使,忠勇伯,姓张,没有大号,人家都叫俺皂旗张!” 晋王恍然大悟,说道:“本王想起来了,当年北伐,给陛下抗大纛的就是你吧!” “正是末将!” “好,真是我大明的好儿郎!” 晋王赞不绝口,心中顿时长舒一口气,陛下还真是给面子,要猛将,一下子给送来五个。 “朝廷内外,都叫你们是骄兵悍将!” 晋王傲然道:“明日正式出兵别失八里,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传闻中全身是铁的悍将到底能碾碎几颗钉!” 第209章 兵权谋 随着五位战将的到来,晋王瞬间信心大增。 和强大的帖木儿作战,就是要硬碰硬,让这些骄兵悍将去对抗那些异族的强者,打的都是硬仗。 帖木儿此次东征是拖家带口来的,他的军队都是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兵马,麾下战将也是整个帝国的精英,绝不可小觑。 技巧要建立在力量的基础之上,拳头不够硬,再多的技巧都没用。 拥有战斗力强大军队的,才能用各种战略战术手段。 常茂抱拳道:“千岁,陛下担心西北战力不足,不仅派来了末将等人,还调动了其他兵马增援!” 晋王立马问道:“何处的兵马?” 常茂继续说道:“京营十二卫中的豹韬,虎贲,鹰扬三卫……” “陛下担心西北战事吃紧,让末将五人先来帐前听命,三卫兵马正在赶来的路上!” 晋王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京卫……来了!” 京营十二卫是整个大明最精锐的部队,还豹韬,虎贲,鹰扬三卫更是十二卫中的精英。 (历史上的十二卫精锐几乎都在靖难之役中被消耗殆尽!) 晋王曾经在京城见过三卫士兵操练,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战斗力强大,绝非一般部队可比。 “好!” 晋王高兴的大喊一声,有了这三卫兵马,他击败帖木儿大军的胜算至少增加两成,心中由衷感慨道:“要将还给兵,大侄子真给面子啊!” 曹兴站了出来,抱拳道:“千岁,这仗你就说怎么打吧,是让我们几个冲锋陷阵,还是攻城拔寨,我们几个没二话,就是干!” 张翼冷着脸说道:“帖木儿也就在他们一亩三分地逞逞能,来到咱们大明的地界,那就得埋在这!” “那可不!” 常茂回头对着几人说道:“打败帖木儿不算什么,到时候晋王带着咱们,一路杀到撒马尔罕,把好东西都带来给陛下送去,还能省点军费,然后一把火烧了他的老窝!” 这些骄兵悍将几乎没打过败仗,心气高的很,压根就没把帖木儿大军放在眼里。 “不可大意!” 晋王十分严肃的提醒道:“独山峡谷之战你们也听说了,证明帖木儿军队的战斗力不逊色我们大明!” “跟着本王作战,只要打的好,军功都是你们的,本王一概不要,能拿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晋王慷慨,在场的几人脸上顿时笑出了花,齐刷刷的抱拳道:“多谢晋王千岁!” “别谢太早!” 晋王打断几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说道:“既然到了本王帐下,一切作战都要听从本王指挥,如果谁敢不服从本王的军令,本王不管你是这个公,还是那个侯,更不管你爹,你爷爷是谁,和皇家有没有亲属,一概军法从事!” “到时候本王的刀要是砍在你们谁的头上,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听到此话,几人原本乐呵呵的神情立马凝固,死气沉沉的说道:“末将定服从晋王军令!” 晋王乃藩王之首,皇帝最为倚重的叔叔,他们仗着蓝玉的威风,可以不敬燕王,但唯独不敢惹晋王。 晋王做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手段强硬,他说砍你,那绝对不是吓唬你。 “行了,闲话少说!” 晋王将众人引到地图前,指着西域的区域说道:“如今帖木儿兵分三路要吃掉整个西域,左路军已经攻占了亦力把里的都城别失八里,统帅是帖木儿的孙子哈里,也是他的帝国接班人……” “根据探子得到的情报,哈里麾下起码有三万多人,其中有轻骑兵,重骑兵,步兵,除了常用作战武器外,还装备了一部分火器……” 帖木儿军队确实装备了少量的火器,不过,并非来自于中原,而是波斯,制作工艺相对落后,甚至都不如大明军队装备普遍的常用火器,三眼神铳,更不用说洪武铳了。 “千岁,末将插一句!” 常茂迫不及待的说道:“晋藩的骑兵,陕西,关西,加强哈密的兵马,足足有八九万人,咱们完全可以奔袭别失八里,吃掉这个哈里的左路军!” 晋王听后,果断说道:“这么打消耗太大了,晋藩的三万骑兵可以换掉哈里的轻重骑兵,如果帖木儿率领主力来了,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常茂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常年跟着蓝玉,只负责冲锋陷阵,战略部署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帖木儿麾下还有一支王牌部队,叫做河中骑兵团,主要由突厥骑兵和蒙古骑兵组成,驾驭速度与耐力兼备的波斯战马,携带弓箭,盾牌和长枪,作战能力极强。 晋王担心的是帖木儿的这支河中骑兵团,晋藩的精锐骑兵要是打光了,在豹韬三卫没来到之前是没办法应对的。 “现在,哈里的意图还没有暴露,不知道他要北上攻打瓦剌,还是南下取火城,或者在别失八里和我们明军决战……” 晋王继续说道:“等到他真正暴露意图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说着,立马指向西域的火城。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先取火城,作为大军的落脚点!” 晋王率领的大军急需一块在西域的根据地,而火州是大城,前元之时为总管府,是最合适的地方。 取火城只是第一步,战略布局,晋王早就制定好了,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也不需要和任何人议论,和这些莽夫也商量不出来多少水。 晋王指哪,他们打哪,这就够了! 既然看不懂哈里的意图,那就不用猜了,一打火城,他立马就会暴露。 带兵作战,要主动把握节奏,要让敌人跟着自己的节奏走,而不是被动的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这一作战理论在兵仙韩信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经历几千年的战争,改朝换代,兵家体系百花绽放,各有独到之处,晋王最喜欢韩信的那一套作战方式,也就是兵家四势中的兵权谋。 侧重于战术和战斗方式,讲究灵活多变,根据战场形势迅速作出反应,主打一个让敌人看不懂,摸不透,等你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输了。 晋王并没有说明整个战略计划,只是说先取火州,至于下一步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常茂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千岁,末将愿率领万余骑兵,奔袭火州!” “末将也愿请战,我只要八千人就能打下火州!” 张翼毫不服输! 曹兴抱拳道:“末将只要五千人,愿立军令状!” 众将斗志高昂,纷纷请战,一个比一个夸张。 “取火州用不着你们!” 晋王微微一笑说道:“有人已经去了,而且他只要一人一骑!” 第210章 肃王 火州,也叫哈剌火州,其地多山,青红若火,故名火州,气候十分炎热,能种植五谷和牲畜。 这地方在隋唐之时有一个独立的政权,叫高昌国,后来被唐太宗派侯君集,薛万彻给灭了,设高昌县,为高昌都护府。 唐安史之乱后,高昌为回鹘侵占,后来形成高昌回鹘政权。漠北回鹘溃散后,其中一支迁到此处建立高昌回鹘王国。 元朝后期,哈剌火州和北部的别失八里被察合台汗国兼并,高昌回鹘内迁,察合台汗国占领高昌,哈剌火州东部的哈密力则并入到甘肃行省。 火城一直被肃王占据,这个肃王不是朱楧,也不是大明的藩王,而是前元的王爷,叫做安克帖木儿,曾经是占据哈密的势力。 哈密在洪武二十四年被收复后,他就跑到了火城,名义上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势力,其实就是不听调,也不听宣的割据军阀。 永兴七年之时,安克帖木儿主动放弃前元所封的肃王爵位,向大明称臣纳贡。 这家伙并不是对大明有多忠心,而是想脱离东察合台汗国,成为独立的国家,如果向大明称臣,那就是大明的宗藩属国,目的就达到了,结果朱雄英没搭理他。 帖木儿其实就是亦力把里人,原本是给西察合台汗国打工的,后来自己做大了,灭亡了他的母国,然后就当了王莽。 “帖木儿”这三个字,是名也是姓,与汉人的姓名有很大区别。 三千营,建州卫的指挥使孟特穆(努尔哈赤的祖先)全叫孟哥帖木儿。 火州东城外! 一位身穿蟒袍的藩王,率领百余骑兵从东方而来。 此人虽然和朱雄英年纪相仿,但却是他的叔叔,老爷子的第十四皇子,九大塞王之一的肃王朱楧,也是一位善于作战的铁血藩王。 虽然他比大侄子还小两岁,但看起来却比朱雄英老多了。 肃王来到城下,看到这座东城,顿时有些吃惊。 老旧到如同朽木的城门,残破不堪,仿佛一推就倒的城墙,四周一片荒凉,实在没眼看,估计用洪武大炮轰一下就会全部成片的坍塌。 还没等肃王说话,城门就被几个士兵推开,推动过程中,城门都在上下抖动,士兵小心翼翼,可能是怕劲使大了把城门推倒。 一名身穿裘衣,头戴毡帽的中年带着一队士兵快步走了过来,把手放在胸口,用着蹩脚的好话行礼道:“安克帖木儿见过大明肃王千岁!” 面对这位大明的肃王,他这位前元的肃王不敢自称自己为肃王。 朱楧严肃道:“免礼!” 大明的肃王见到了前元的肃王,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这要是换成了别人,肯定要调戏几句,但朱楧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不苟言笑,脸上始终一本正经的样子。 老爷子曾经说这个儿子,咱又不欠你的,整天拉个驴脸给谁看的。 藩王就藩之前,老爷子都会给他们娶了媳妇再走,唯独朱楧,是就藩后才成婚的,也不像他的哥哥们和勋贵联姻,老爷子随便找个指挥军官的女儿给他送过去了,这就算给儿子娶媳妇了。 相比较其他藩王的婚事,老爷子对朱楧完全就是应付了事。 朱楧刚开始的封地在汉中,后来又改成了平凉,王府还没盖好,又改成甘州,再后来,也就朱雄英刚登基那会儿,又去了兰州,再再后来,又被派到嘉峪关外的关西之地。 从他就藩后,就只干了两件事,练兵屯田,屯田练兵,直到现在都没有专属的王府,而且他的封地究竟在哪,他自己不知道,老爷子也不知道,皇帝朱雄英更不知道了,因为压根就没定下来。 也可以说,朱楧现在压根就没有封地,四处流浪,住几年就换个地,朝廷让他去哪,他就去哪。 老爷子不重视他,朱雄英对这位叔叔也没多少亲情,没有王府,没有封地,没有三护卫,九大塞王中,他来的地方也是最差的。 但朱楧从来都没有任何怨言,十几年过去了,一直都是安安稳稳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任劳任怨, 同时也没忘了自己的任务,大力开发了甘肃之地。 爹不疼,娘不受宠,大侄子不看重,朱楧并没有气馁,而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十几年过去了,他靠着自己努力和不断发展,也勉强给自己配齐了三护卫。 进城后,安克帖木儿向肃王说明了自己目前的情况。 哈里攻占别失八里后,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沙迷查干就率兵逃到了火州,占据了安克的地盘。 安克势力弱小,不敢相争,加上火州在名义上还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地盘。 沙迷查干让安克帖木儿率领他的军队来到东城,防备大明的军队,他们在北边,防着帖木儿的军队。 这东城曾经是旧高昌国的国都,后来被逐渐荒废。 安克帖木儿心中不服,一气之下派人前往西北找到了晋王,就两件事,一是投降,二是弄死沙迷查干,夺回整个火州的控制权。 走进城中,朱楧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多少兵马?” 安克帖木儿说道:“一万八千余人,其中有三千骑兵!” “不少了!” 朱楧点点头,环顾城内,只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遍地黄沙,当真是荒凉,前元的肃王混成这鸟样了。 自从帖木儿大军东征后,西域七国加上一些小势力那是人人自危,都在观望,西边的一些势力已经投降了帖木儿。 “你的请求,晋王已经派人告诉了朝廷,陛下说,可以帮你夺回火州,但从现在开始,你的所有兵马都要听从我们的号令,不得有任何违抗,哪怕让你的军队去和帖木儿大军战斗……” 朱楧傲然道:“只要你能出力,不仅火州是你的,大明还会册封你为王……当然,你也可以保持中立,这件事没人强逼你,不过……” 朱楧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冷了起来,说道:“不过我们陛下说了,大明和帖木儿决战西域,是宿命之战,生死之战,西域任何势力都无法置身事外……” “凡是帮助帖木儿对抗大明的,想隔岸观火的,趁火打劫的,保持中立保存实力的,以后我们大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在哪里,我们就犁哪里,直到把整个西域犁一遍!” 第211章 站队效忠 肃王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如今大明帝国和帖木儿帝国这两大霸主将在西域决一死战,西域诸国和势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着帖木儿打大明,要么帮大明打帖木儿,如果两边都不选,可能两边都要收拾你。 作为夹在中间的弱小国家无法置身事外,已经被卷入两个大国之间的战争。 安克帖木儿恭敬的行礼道:“下臣早有臣服大明天朝之心,如今乱臣作乱,下臣愿协助天朝拨乱反正,击败帖木儿这乱臣贼子!” 从如今西域的局势来看,帖木儿稍占上风,毕竟已经攻占了别失八里,而大明的晋王军队至今还在哈密的边缘徘徊。 如果火州在亦力把里西部,那安克帖木儿不用犹豫,一定投靠帖木儿,可火州在西域东部,和哈密处在一条直线上,只有三百里左右,比别失八里还要近。 别看帖木儿的左路军已经攻占别失八里,但那是一支孤军,晋王的军队不说完全吃掉他,必然可以把他打跑。 换而言之,他和大明就是邻居,但和帖木儿却是隔壁村的,投奔大明是他唯一的选择! 再其次,大明是正儿八经的宗主国,天下正统,那帖木儿就算再强大,从礼法上来说也是大明的宗藩属国。 说的直接点,作为中原王朝的大明就是所有宗藩属国的爹。 前几年帖木儿派使臣前往大明朝贡,说什么,臣帖木儿僻在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远方绝域,昏昧之地,皆清明……臣身在天朝中部落,闻兹德音,欢无感戴,臣无以报恩,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 帖木儿一口一个臣,特别是最后一句,惟仰天祝颂圣寿,福禄如天地……那真是相当的能舔,这事早在西域传遍了。 而且大明永兴皇帝也说了,只要自己愿意给大明帮忙,事成之后就封王,那可是天朝册封的王,名正言顺的王。 自己虽然顶着一个肃王的名号,但元朝都他妈的亡了,谁还会承认啊,整个西域都在背后说他是假王,这就是个笑话。 朱楧傲然道:“好,从现在开始,你的兵马全归本王统领!” 安克帖木儿郑重道:“任凭千岁驱使!” 来到破旧的帐篷内,安克帖木儿主动让朱楧坐在了主位之上,并且亲自倒上一碗煮过的羊奶。 肃王虽然在大明藩王中没有多少存在感,但在关西,西域哈密,火城,别失八里一带却是威名赫赫,他手中握着的关西七卫,就是实力最强的王。 朝廷曾经给肃王拨了二百万的军费整顿关西七卫,他一两银子都没有私藏,全部用在了军队上,所以安克帖木儿才会如此敬他。 朱楧如果想要火州,完全可以调关西七卫来打,亲自来找他至少给他留着脸了。 “不瞒千岁,此地缺吃少穿,还缺水,我族人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希望千岁能施以援手,让我部渡过难关!” 听到此话,朱楧将到嘴边的羊奶狠狠的放在案上,瞪着双眼质问道:“什么意思,本王要是不给你东西,你就要投靠帖木儿这个狗贼了?” 这他吗的还没开始干活呢,就先要上东西了! “属下不敢!” 安克帖木儿解释道:“我部族人的情况千岁也看到了,被赶到这个荒城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不仅粮食所剩无几,就连喂马的草料都不够了,还请千岁可怜我部族人,同情一二!” 肃王是大明最穷最苦的藩王,老爹不疼,大侄子不爱的,至今连王府都没有,你问他要东西,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再说粮草,他确实有,都在庆王手上,倒那是各地送给晋王大军的,而且都有数,少一点都不行。 “本王同情你,谁来同情本王!” 老爷子的儿子们就没几个好脾气,别看朱楧在大明混的不咋样,但在这些外族面前可是硬气十足。 这么多年,朝廷都不怎么管我,全都是自力更生,你问我要东西,我又问谁去要。 “也别说本王不给你活路,这年头要有本事才能吃饭!” 朱楧本来就是个冷面,生起气来,那脸色更难看了。 “让你的兵拿下火城东的玉深,本王给你一口饭吃,要是拿不下,你就去找你的祖先成吉思汗团聚吧!” 说完,抽出腰间宝剑直接钉在了案上! 不干活就想吃饭,门都没有! 锋利的宝剑在案上抖动,吓得安克帖木儿心中一颤! 朱家的藩王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心里也明白,不出点力,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如今的安克帖木儿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继续呆在这座高昌旧都,即使没有来打他,他的士兵和族人都要饿死渴死。 “千岁,属下愿意效命!” 安克帖木儿有些为难的说道:“可属下只有万余人啊,实在打不过拥兵三五万的沙迷查干汗啊!” 朱楧冷着脸继续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本王的关西七卫会助你一臂之力!” “那可太好了!” 安克帖木儿那是欣喜不已,顿时信心大增,说道:“如果有关西七卫相助,属下一日就能攻克玉深!” 关西七卫雄踞关西,七个卫所分别有七个不同的势力组成,指挥使都是曾经投靠大明的蒙古贵族。 七卫分别驻扎在关西的七个地方,前几年才被肃王整顿到一起,经过一定的裁减,最终形成五六万规模的人马,乃是嘉峪关最强的军事力量。 有关西七卫帮忙,攻下火州的屏障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朱楧看着他,说道:“你别高兴太早,本王的关西七卫只在后面为你助阵,以壮军威,攻城略地还需要你们自己打!” 听到此话,安克帖木儿原本喜悦的神情那真是如丧考妣。 闹了半天,关西七卫就是出工不出力啊! 朱楧摆手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打不过,到时候本王亲自给你的军队当督战官,关西七卫给你们当督战队,你的军队定能以一当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督战队在战场上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督战,后退的,逃跑的的士兵,当场斩杀。 安克帖木儿那脸色像死了八辈子祖宗似的,朱楧不派兵帮忙,还要充当督战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怎么?” 朱楧质问道:“你难道不愿为大明效命?还是说你只是表面上臣服大明,背后暗通乱臣贼子帖木儿?” “属下不敢!” 这个帽子扣的那真是莫名其妙,安克帖木儿连忙说道:“属下对大明之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千岁指哪,属下打哪,绝无二话!” 第212章 哈里的战术 与此同时,晋王率领大军顶风冒雪,一路向西挺进,看样子兵锋直抵别失八里,攻打哈里的左路军。 不过,晋王大军走的很慢,一日才走六十里,按照这样的行程,最快也要八九天才能走到别失八里。 晋王大军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哈里左路军的探马。 自从哈里攻破别失八里后,直接率军驻扎下来,东察合台汗国的人都成了他的奴隶。 哈里虽然是帖木儿最为疼爱的宝贝孙子,但并不是在蜜罐中泡大的,而是从小就跟着他爷爷四处征战。 正是因为哈里有很强的军事才能,才得到了帖木儿的认可,苦心培养成继承人,要不然他非嫡非长,凭什么继承帖木儿帝国。 放在大明,就相当于秦王死了,老爷子为了补偿这个儿子,一脚踢开太子一脉的人,将朱尚炳立为皇太孙,这简直不可思议。 哈里把别失八里人变成奴隶并不是虐待,而是让他们为自己的左路军干活。 城内的工匠负责锻造修复兵器军械,青壮男子出苦力等,全城的粮食都被他搜刮出来,谁干活就给谁饭吃,至于干不了活的老人小孩那就自生自灭,没人管他们。 作为帖木儿帝国将来的继承人,哈里绝不是什么蠢材,他这一招让整个别失八里人都在拼命的为他干活,一路行军,攻城拔寨,左路军得到了很大的补充,收编了东察合台的降兵后,不仅没有损失,实力反而强大许多。 东察合台汗被打跑后,哈里理所应当的住进了他的宫殿,每日与他的黑女奴玩乐,享受着胜利者的生活。 大将阿必失走了进来,看到半裸的黑女奴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像早已经习惯了。 “苏丹!” 阿必失立即行礼! “什么事?” 哈里抱着黑女奴,……上下游走,十分享受,那是真没把阿必失当外人。 “大明晋王的军队已经朝着别失八里赶来,看样子是要和我们决战!” 阿必失缓缓说道:“不过,这位大明晋王的军队行军很是缓慢,而且阵容松散,属下建议,如果我们派出万人骑兵冲杀过去,定能出其不意,将这位大明晋王斩杀!” 哈里听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兴奋,虽然手上的动作没停,但眉头却紧皱起来,沉默片刻后,问道:“这位晋王是大明永兴皇帝的亲叔叔吧?” “没错,苏丹!” 阿必失恭敬说道:“晋王叫做朱棡,和永兴皇帝的父亲是亲兄弟,如果我们能擒获朱棡,明军一定大败,哈密,关西,甚至嘉峪关之地将无力与我们抗衡,尽是苏丹的囊中之物!” “大汗若是知道苏丹攻破了大明西北的国门,定会高兴不已,开怀大饮!” 哈里并没有说话,阿必失趁机说道:“苏丹,机不可失啊,大明的这位晋王能力平庸,不经战事,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从他行军就能看出来,就是个不会打仗的酒肉藩王!” 随着深入的思考,哈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将黑女奴推到一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突然说道:“不对,这事没这么简单!” “我们派去的使臣回来说过,这位大明的永兴皇帝虽然是少年继位,但能力却很强,和我一样,都是祖父一手教出来的帝国继承人,不过,他学的治国之道,我学的是行军作战!” “这个永兴皇帝在治国,军事之上很会用人,此次我们东征大明,声势浩大,兵锋强盛,他绝不可能不重视,更不可能放着那个最厉害的蓝玉不用,用这位晋王……” “由此可见,这位晋王绝非什么平庸之辈,或许是我们派去大明的人没有查明真实的情况,晋王的能力应该不亚于那个补鱼儿海的蓝玉,甚至还要强过于他!” 作为帖木儿的孙子,帝国继承人,哈里果然有两把刷子,能玩,也能做大事。 阿必失皱着眉头问道:“苏丹,您的意思是这就是一个陷阱,那个大明的晋王是故意示弱,然后引我们上钩?” “这是必然的!” 哈里斩钉截铁的说道:“和我们在独山峡谷相遇的明军就是晋王自己的军队……” “能和我的骑兵打成两败俱伤,可见其战斗力强悍,如果真是个平庸之辈,他不可能将兵马练成这样,那位皇帝也不可能让他带兵,所以一定要小心这位大明的晋王,千万不可轻敌!” “这会儿估计已经扎好口袋,就等着我们一头扎进去!” 经过哈里一顿分析,阿必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直看不上那位大明的晋王,如今却不敢再轻敌了。 “苏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哈里又恢复了轻松的愉快的神情,说道:“不办,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别失八里呆着,只要逃到火州的沙迷查干投降我们,那整个西域都是我们的,明军将寸步难行!” 哈里对自己很有信心,常年跟着爷爷帖木儿征战四方,早就学会了一身行军作战的能力。 阿必失速度说道:“大汗派人来传话了,中原的汉人最擅长用各种阴谋诡计取胜,各种兵法谋略层出不穷,让我们一定要小心!” 帖木儿他自己就喜欢用中原汉人的兵法,所以深知其中的厉害,大明精通兵法的人不在少数,虽说已经到了永兴新朝,但洪武的余晖至今依然还有光彩。 “军事上,大汗有没有下令?” 阿必失继续说道:“大汗让我们固守别失八里,稳住脚跟,暂时不要和明军争锋,消耗兵马,等待三路大军会师!” “不过……大汗还说了,如果能拿下嘉峪关西,哈密也可用兵,但不能有太大的损失!” 哈里听后感慨道:“爷爷到底是年纪大了,就连用兵也谨慎起来了!” 帖木儿喜欢冒险,最擅长打闪电战,曾经用这样的战术消灭了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如今和大明开战,他用的却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逐步蚕食的战略。 “瓦剌的马哈木怎么说?” 阿必失继续说道:“在岭北驻守重兵,恐怕在防着我们!” “这条老狗的鼻子挺灵啊!” 哈里冷笑两声,说道:“瓦剌的事先别管,如果沙迷查干不愿意臣服我们,趁明军没反应过来,立马派兵攻下火州,有了这两座城,我们就能和明军长久对战,哈密唾手可得!” 此次西域决战,对大明来说同样是很大的消耗,哈里已经找到大明的薄弱点,那就是两线作战,消耗巨大。 他现在就是要和明军打持久战,为了此次征东,帖木儿提前准备了七年的粮草,加上在西域的补充,晋王的大军不可能长年累月在关外征战。 避战……不战……消耗……这就是哈里的战略,直到把晋王的粮草耗尽,把大明的国库耗空。 第213章 咄咄逼人 西域,火州,鲁古尘! 此地原本是前元的哈剌火州总管府,后来东察合台汗国独立后,这地方就成了割据势力。 但亦力把里的大汗沙迷查干丢了都城别失八里后,就率领残余势力逃到了这里,逼走了原本的火州之主安克帖木儿。 火州城内,房舍林立,一座宫殿屹立在中心,不过并非中原传统的古老建筑,而是异域的风格。 沙迷查干坐在王座上,这位曾经的西域之王如今被帖木儿大军打的灰头土脸,龟缩于火州之中。 傍晚,大殿之内,沙迷查干正在吃晚饭,宰相忽歹达为他把盏,香喷喷的羊肉配上美味的奶酒,却让这位大汗如同嚼蜡。 突然,他的弟弟马哈麻走了进来,说道:“大汗,帖木儿派使者来了!” 沙迷查干听后,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酒杯失手落地,连忙问道:“丞相,帖木儿来了,怎么办,本汗要怎么办啊!” 丞相忽歹达劝说道:“大汗,有人说,一个果子抛到空中还没有落下之前,真神就可以赐予百件吉祥,那么在一年的时间内,真主岂不是能赐予千万件恩惠吗,这样一想,大汗就可以放心了!” 沙迷查干突然明白过来,丞相的意思就是,既不归顺,也不拒绝,等待局势变化而定。 哈里派来的使者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大汗!” “尊使,免礼!” 沙迷查干十分的客气,问道:“不知尊使到此,有何贵干?” 哈里使者说道:“大汗,哈里苏丹说了,只要你归顺我们帖木儿汗,你依旧是西域之主,我们此次东征并不是来打你,而是富饶的大明帝国!” 哈里派来的使臣趾高气昂的说道:“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哈里苏丹会立即南下,到时候大汗又该逃到哪里?” 沙迷查干很是为难,你们两个大国相争,为何要把我们卷进去,我们东察合台汗国已经是四分五裂的状态,那是谁也惹不起啊。 “大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投靠大明,那我们就是敌人,对待敌人,哈里苏丹从不心软!” 哈里使臣完全没把这位西域的大汗放在眼里,直接与沙迷查干对立而坐,冷眼说道:“此战,如果明军败了,他们可以退到嘉峪关内,但大明也会将大汗带回大明吗?” “你会成为大明的弃子,成为一条被嫌弃的狗!” 沙迷查干神情苦恼,他心里明白,哈里这是逼着他站队呢,北边的八失别里是哈里的军队,东边是晋王的军队,两边都惹不起,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当去归顺谁。 不过,如果归顺了大明,大明要是败了,可以退走,但他作为东察合台的大汗却走不了,即便他想跟着大明走,恐怕也不会让他入关,等待他的只有帖木儿的屠杀。 是生是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哈里使者继续说道:“大汗,说到底我们才是一脉相承的族人,身上都流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何必去帮着外人!” “那些中原的汉人自命清高,向来视我们为外邦蛮夷,身为成吉思汗的后人,当为天上的雄鹰,俯视整个天下,难道你不想入主中原,重振先祖的威风!” 不谈其他的,就说长相,东察合台汗国的人和帖木儿的人都是一样的种族,和汉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既然如此,那本汗就归顺哈里苏丹!” 沙迷查干颇为无奈的说道:“不过,本汗麾下兵马也不多,只能送给苏丹五千兵马,牛羊驼马三千头……” 这些话,如果是给鞑靼的阿鲁台说说,一定会让他热血沸腾,但给这位东察合台汗说,他没有任何感觉。 他只想在西域称王称霸,他不想去打别人,也不想被打,就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如今被卷进战争的洪流,想的也不过是在两国之间如何能保存实力的活下来。 也就是谁的大腿粗,他就得抱着谁! 一个是在中亚横扫诸国的帖木儿帝国,一个是一统南北,兵力强盛的大明帝国,双方的实力都很强大,沙迷查干也分不清谁的大腿更粗一些。 不过,经过哈里使臣的一番话,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有着倾向于帖木儿帝国。 和同宗同族没有关系,他自己虽然也有些黄金家族的血脉,不过已经不多了,勉强能和成吉思汗擦上边,但那个帖木儿就是个赤裸裸的泥腿子,他算什么黄金家族,说他是黄金家族的奴隶还差不多。 包括大明的朱家皇室,也是一样! 可这些泥腿子们如今却成了两大霸主,他这个贵族夹在中间成了受气包。 之所以倾向于帖木儿,不仅是哈里咄咄逼人,在沙迷查干心中,他认为帖木儿东征声势浩大,集全国优势兵力进攻大明。 而大明虽然也是兵力强盛,但被动于两线作战,苦于财政赤字,恐怕难能抵挡住帖木儿的大军。 哈里使臣冷笑两声,说道:“大汗还是没有明白目前你的处境啊,如果我们南下攻打火州,你认为大明的晋王会帮你吗?” “而且他的军队已经开往别里八失,即使有心救你,恐怕也赶不过来,再说了,这个晋王巴不得我们拼个两败俱伤,他坐收渔利!” “我帝国大军正在不断东进,很快就会打到你的火州,你抵得过我们精锐的河中骑兵团吗?” “既然你有心臣服,那就要有诚意,别想着保存什么实力,你不出力,那我们就要发力了!” 沙迷查干算是听明白了,哈里这头饿狼要的是他的所有,一切! “这……恐怕……” 哈里使者瞪着双眼,指着这位大汗,趾高气昂的说道:“你敢不同意?” “不敢……不敢!” 沙迷查干虽然心中一万个不同意,却也不敢得罪哈里的使臣。 “哈里苏丹先要你的一万最精锐的骑兵,八千头牛马驼羊,还有三万轻壮的奴隶,包括所有的工匠!” 沙迷查干听后那是面如死灰,如果答应下来,等于抽走了他七成的实力。 “大汗,不要讨价还价,更不要诉苦,没人在乎你苦不苦,我知道这些东西,你能拿出来!” 哈里使者态度强硬的说道:“如果你不给,也没关系,我们会来自己取,不过,到那个时候,恐怕不仅要取东西了,还有大汗的人头!” 沙迷查干顿时恐慌不已,他看向丞相,忽歹达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 “既然如此,那本汗……”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弟弟马哈麻闯了进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大汗,明使也来了!” 第214章 那是曾经 沙迷查干有些吃惊,心中莫名其妙也有了些自信,他立马朝着丞相忽歹达使眼神。 忽歹达立马走了过去,沙迷查干低声道:“丞相,明使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本汗虽然想归顺帖木儿,却也不想得罪大明啊,要是让明使看到哈里的使者在这里,一定会认为我们私通帖木儿,万一从哈密出兵,我们……” “大汗,你别急!” 忽歹达斟酌片刻后,说道:“依臣之见,无论是帖木儿还是大明,我们都惹不起,不如让明使进来,看他怎么说,我们再商量归顺谁!” 沙迷查干点点头,立马同意下来,说道:“尊使,还请退下休息,本汗已经备好酒宴款待,另有重礼相送!” 哈里使者却是冷笑两声,问道:“是大明派人来了吧!” “阿丹早就料到大明对火州也有很大的兴趣,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正好当着两国使者的面,大汗表个态!” 沙迷查干顿时为难起来,他再次看向丞相,忽歹达微微点头。 马哈麻立马将明使带了进来,只见此人全身被黑袍遮盖,就连头上也戴着与披风连为一体的黑帽,面目也被遮住,看不出样子。 明使走进大殿,环顾四周,看了一眼王座上的沙迷查干,又看向坐在对面,神情傲然的哈里使者,一言不发。 丞相忽歹达说道:“尊敬的明使,见到我汗,请行礼!” 明使缓缓摘下面纱和帽子,随后揭开披风,露出身上原本的打扮,顿时让整个大殿为之震惊,就连哈里的使臣也在惊讶中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这位明使竟然穿着一身朱红色绣着金龙云纹的龙袍,忽歹达用眼神仔细数着金龙的爪子,一,二,三,四……四爪是蟒袍,在大明只有亲王才有资格穿四爪的蟒袍,而且这蟒袍上面绣的还是金龙,这就意味着这位年轻的亲王不是一般的藩王。 忽歹达立马行礼问道:“敢问尊使是天朝哪位千岁?” 那身穿蟒袍的年轻人淡淡说道:“本王朱允熥,按照礼法,不用给你行礼吧!” 他说的很平淡,但忽歹达听后却是大吃一惊,立马跑到沙迷查干身边说道:“大汗,这位明使是大明的徐王,永兴皇帝的亲弟弟!” “什么!” 沙迷查干万万没有想到,大明皇帝的亲弟弟竟然就是明使,主动起身行礼。 “徐王千岁说的是,当是本汗向千岁行礼!” 大明的亲王,还是皇帝的亲弟弟,宗藩属国的君王确实该行礼。 “大明的徐王……” 哈里使者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听说你就是个懦夫,无能之辈,能当上亲王不过是因为你大哥是皇帝罢了!” 朱允熥听后,丝毫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曾经本王确实是个懦夫,也就能干一些跑腿的事,不过,你又是哪来的猪狗?” 丞相忽歹达趁机说道:“徐王千岁,这位是哈里苏丹派来的使者,叫……叫……” 叫什么,他也忘了,名字太长,都挺难记的! 朱允熥脸色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意,说道:“本王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帖木儿那条老狗养的狗崽子下面的杂种串子,怪不得在外面就听到了狗叫声,本王还奇怪呢,听这声就知道不是什么纯种的!” 哈里使臣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朱允熥呵斥道:“放肆,就算你大哥永兴皇帝见到我们帖木儿汗都会礼让三分,你竟然侮辱我们大汗是……” 哈里使臣并没有听懂什么是杂种串子,但却听明白骂他的主子帖木儿是狗。 “是什么,你接着说啊!” 朱允熥冷笑道:“我大哥是天下宗主,帖木儿只是外邦藩臣,这几年连续派遣使者来我大明称臣纳贡,极尽谄媚之言,那是相当的会舔,本王说的没错吧!” 哈里使者不服气的说道:“那不过是为了麻痹你们的权宜之计罢了,哼!” 朱允熥懒得和他打嘴仗,看向沙迷查干说道:“本王向来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前来火州就是向问大汗,是顺应天意归顺天朝,清除叛逆,还是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与天朝对抗!” 果然……沙迷查干早已经猜到大明来人是拉拢之意。 “这……徐王千岁,本汗……” “明使!” 哈里时辰立马站出来说道:“大汗已经归顺我们苏丹,你就不要妄想了!” “大汗,此人可是大明皇帝的亲弟弟,拿下他就能威胁永兴皇帝!” 这一刻,沙迷查干真的心动了,只要抓住朱允熥,恐怕要什么,大明朝廷就会给什么。 丞相忽歹达却使眼神,不要轻举妄动! 朱允熥没有任何慌张,反而神情自若的问道:“大汗,你当真归顺了帖木儿?” “本汗……本汗……” 沙迷查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立马看向他的丞相。 忽歹达这个老油条站出来说道:“两位尊贵的使臣,我们汗国不想卷入两国之间的争斗,还请两位见谅!” 哈里使者顿时大怒,呵斥道:“沙迷查干,你竟敢言而无信,欺骗本使!” “放肆!” 马哈麻斥责道:“你竟敢对我们大汗无礼,兄长,不如斩了此贼,从此效忠大明!” 战火都烧进他家里了,他这位大汗竟然还想明哲保身,实在不是什么英明的主啊。 朱允熥看向这位大汗的弟弟,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啊。 哈里使者说道:“大汗,你到底要归顺谁,今日必须说清楚了!” “大汗已经归顺大明了!” 朱允熥一把推开哈里使者,自己坐上了上去,说道:“一身狗骚味,一边站着去!” 哈里使者质问道:“大汗,你当真要归顺大明?” “本汗不是这个意思啊!” 都是惹不起的人,沙迷查干急的不知所措。 朱允熥靠在椅子上,紧闭双眼,悠悠说道:“时辰到了!” 众人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盔甲的将军跑了进来,急切的说道:“大汗,安克帖木儿暗中投奔大明,联合大明肃王的关西七卫已经攻破玉深,明日一早就能兵临城下!” 听到此话,沙迷查干吓的全身直冒冷汗,一时腿软,差点倒在地上,幸亏丞相眼疾手快扶了上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沙迷查干扶着额头无能的呻吟着! “大汗!” 哈里使者怒吼道:“只要你归顺我们,苏丹会立马派兵帮你解围!” “来不及了吧!” 朱允熥猛然睁眼,一跃而起,抽出宫殿侍卫的弯刀捅进了哈里使者的胸口,这一切来的实在太快了,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忘了告诉你了,我曾经是很懦弱,但那是曾经!” 第215章 黄中出战 安南! 西北战事胶着,南方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 到了四月,西北还是腊月天,那是冰冷刺骨,但安南已经如同三伏天,烈日当头,空气中弥漫着混沌的热气。 帖木儿东征大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胡季犁耳中,这可是天降喜讯啊。 大明两线作战,疲于应付,兵马粮草军械消耗的简直比烧柴火还快。 胡季犁也不是什么蠢人,他已经找到了战胜燕王的办法,那就是拖,耗,避而不战,至少要拖到六月真正酷暑难熬之时,就是反击之时。 针对大明,胡季犁想到了和帖木儿一样的办法。 不得不说,无论是燕王的征南大军,还是西域的晋王大军,都是拖不起,耗不动的,国库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可这两位藩王却是门清。 老爷子当初把皇位传给朱雄英之时,什么都给了,江山社稷,祖宗家法,军权政权……就一样东西没给,那就是钱。 因为老爷子也没钱,洪武朝的国库几乎是年年收,年年光,没攒下任何家底,传到朱雄英手里,那国库就是个精光空壳子。 打高丽,征安南,西域之战,这些军费其实都是朱雄英继位后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这还是在推行新政,减免百姓赋税后攒的,可谓相当的不容易。 燕王和晋王都明白这一点,但他们不知道大侄子还能坚持多久,说不定是一年,半年,三个月,十天,甚至明天,后天都有可能。 朝廷的财政一旦撑不住了,两路大军就要立马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没有粮草军械这仗就没法打了,纵有万般不愿,也得回去。 所以,燕王绝对不会将安南的战事拖到盛夏,他也给朝廷保证了,秋收前就要拿下整个安南,生擒胡季犁父子回京复命。 胡家父子不想打,可这事是你不想打就不打的吗! 很快,朱棣等来了朝廷的回复,允许燕王就地解决粮草,兵马,军械之事,但不能太过,至少面上要过得去。 对于大侄子的回复,朱棣早就猜到了,皇帝吗……都要脸面……这可以理解! 为了尽快结束战事,减轻朝廷的负担,朱棣决定分兵而进,也就是之前蓝玉提出的那套战术。 由沐家哥家带领他们的军队前往交州而下,燕王率领一路攻打咸子关,两路兵马会师于安南都城清化。 而奉命攻打咸子关的任务,最终交给了黄中。 咸子关是安南东南海陆要冲之地,早年是为了防备占城国而设立,后来随着安南的不断崛起,占城的国土被不断的蚕食,最终龟缩于南部的弹丸之地,而咸子关也失去了军事上的价值。 得到军令后,黄中从水路顺流而下,一路拔掉十几个安南的营寨,到了次日中午,才开始休整,他决定日落之前就要拿下咸子关。 战船全部靠岸,江边,明军纷纷下船休息,埋锅造饭,有些士兵跳进江里开始洗澡捕鱼。 黄中坐在岸边的岩石上,枪头串着鲜鱼在火堆上不断的炙烤,被烤的焦黄冒油,鱼香四溢。 “差不多能吃了!” 黄中用树叶取下烤鱼递给了蔡福,说道:“尝尝,安南人都是这么吃的!” 蔡福接过后,并没有多少兴趣,随口说道:“老黄,我听燕王的意思,是想尽快拿下安南啊,这打的也太快了吧,一场接着一场,压根不给士兵休整的时间啊!” 黄中捏着一块鱼肉嘴里,说道:“你没听说啊,西北也打起来了,比咱这边狠多了,燕王怕朝廷撑不住,就想赶紧打完……” 蔡福四处看看,见旁边没人,低声问道:“老黄,我听说陛下和燕王私下有些不愉快,据说是燕王曾有反……” 黄中猛然踢在他的小腿上,板着脸说道:“这话你也敢乱说,不要命了!” 蔡福尴尬的笑道:“这不是闲着没事,随口聊几句……不是……到底有没有这事?” 黄中是指挥佥事,级别比较高,知道的消息也多。 “这事我也听说过……” 黄中也是无聊,开始说了起来:“你想啊,老爷子攒了一辈子的家底,结果都给大孙子了,那其他儿子心里能舒服了!” 蔡福恍然大悟,说道:“那肯定不舒服啊,换成是我,我肯定得找老爷子说道说道!” “老蔡啊!” 黄中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明白,皇家不是地主分地分家产,一个大明朝,难道让老爷子割成一块又一块的,给每个儿子,孙子都分上一块啊,这朝廷就彻底分裂了!” 蔡福吃的满嘴是油,附和道:“嗯……是这个理!” “这些和咱们有啥关系!” 黄中笑了笑,说道:“干好自己的事,等打完这一仗,老子说啥都要在五军都督府挂个名!” “赶紧吃,吃完去咸子关抢……拿点好东西!” 蔡福憋着笑说道:“怪不得你要请战,原来是奔着东西去的!” “这话说的!” 黄中白他一眼,说道:“燕王说了,粮草军械就地解决,老子也是为了战事,此次征安南,打了胜仗,升官没问题,可赏赐恐怕没有多少,你听老子的,多拿点没坏处,别等着朝廷的那仨瓜俩枣!” 蔡福是个实在人,站起身来说道:“先把仗打赢再说吧!” 黄中叹息道:“你真是个实心眼子,就你这样,八辈子都去不了五军都督府当官!” “媳妇孩子都在广西,我去京城干啥啊!” 蔡福摆手道:“我不稀罕那个!” 说话间,江面突然有船驶来,那是明军的探路船,负责套路的士兵一路跑来,抱拳道:“黄将军,江面发现三百余艘安南的战船,逆流而上,正朝我军杀来!” “日他娘的!” 黄中直接将手中的烤鱼摔在地上,招呼道:“老蔡,招呼儿郎们上船,干他们,咱们去咸子关吃饭!” 鼓声响起,明军迅速全部上船,沿着江面杀了过去。 远远望去,只见安南战船乌柍一片,密密麻麻,这声势确实不小啊! “对付这样的阵容,就要一次打掉他们的锐气!” 黄中立即吩咐道:“弓弩,火铳做好准备,另外,把火鸦放出来,老子一直听说这玩意厉害,还没见过呢,这回可要开开眼!” 黄中所说的黑乌鸦其实就是神火飞鸦,一种超远攻击距离的水上作战火器,而且是一次性的,此次征南带的不多,燕王给黄中调了十只使用。 神火飞鸦,神龙出水曾在征讨高丽的海战中大放异彩! 第216章 一触即溃 随着数道火光闪烁,半空中突然多了十只黑乌鸦,双翅翱翔,屁股喷火。 而安南军的反应和当年的高丽军一样,纷纷被这新奇的玩意吸引了目光。 作为擅长铸造火器的安南,虽然并不知道朝他们飞来的乌鸦究竟是什么玩意,但主将阮仁男却敏锐的察觉到,这肯定不是什么乌鸦,而是明军发明的一种火器,还是会爆炸的那种。 “快,散开阵形,小心天上的火鸦!” 阮仁男果断下令,安南军从进攻的阵型立马换成了防御的排列,原本的阵容聚在一起如同一根锋利的枪尖,现在却变得成了杂乱无章,四处躲避。 蔡福看到后,大笑道:“几个火乌鸦就把安南兵吓成这个鸟样!” 神火飞鸦虽然攻击距离远,威力大,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飞行速度太慢,两级火箭之间的燃烧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只要能看到飞行的轨迹,大概率是可以避开的。 十颗神火飞鸦落入安南战船的阵容之中,剧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在江面上掀起丈高的水花。 只有两颗神火飞鸦击中战船,其余全部落空,在水上炸了,对高丽水师几乎没怎么造成伤害。 阮仁男得意道:“明军的火器也不过如此啊,所有战船迅速靠拢,呈攻击阵型,冲向明军!” 蔡福站在冲锋船的甲板之上,回头大喊道:“老黄,神火飞鸦没用啊!” “现在想起来靠拢,晚了!” 黄中立即拔刀,指着安南水师吼道:“所有战船,全部前进,和安南战船贴在一起!” “弓箭手,对准安南水师,四散抛射!” 其实,黄中压根就没指望神火飞鸦能对安南水师造成多大伤害,此举不过是制造恐慌而已。 对于新鲜的玩意,敌人一定会谨慎提防,果然,阮仁男上当了,为了躲避这些火鸦,竟然下令让原本的冲锋阵容散开。 躲过了神火飞鸦,再想重新聚拢,已经晚了,黄中不可能再给他这个机会。 明军的弓箭手立即出列,三名士兵为一组,手持弓箭,对着安南水师开始抛射。 第一名士兵射完,退到后面,抽箭挂弦,第二名士兵已经射完,如此就能源源不断的攻击,沐家的战术已经被大部分的明军军队所掌握。 箭矢取蝗,铺天盖地朝着安南水师袭来,不断有安南士兵中箭落水,惨叫连连。 安南水师主将阮仁男脸色铁青,不断的下令,聚拢阵型,可安南士兵面对明军的箭矢压制,压根没有喘息的机会,不少士兵都躲了起来。 明军的箭矢像不要钱一样的消耗,如果燕王在这,一定会斥责黄中败家。 如今朝廷已经断了征南大军的军械补充,箭矢是用一根少一根,刀子是断一把少一把,如果不在安南本地补充,那三十万大军只能拿着木棍去打仗了。 黄中的消耗并不在杀伤多少安南士兵,而是要打乱他们的阵容,让整个安南水师的战船如同一片散沙,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家战船冲锋争取时间。 而这样的指挥无疑是非常正确的,刹那间,明军的战船和安南军的战船撞在了一起。 “老蔡,看你的了!” 兄弟俩分工明确,要有默契,黄中负责指挥全军,蔡福负责冲锋破敌。 “瞧好吧!” 蔡福振臂一呼,大吼道:“儿郎们,灭了这群安南的兔崽子,杀……” 说罢,一跃而起,手中大刀举过头顶,将一名安南士兵的大半个身子砍断,倒在水中,而他本人稳稳的落在安南水师战船的甲板之上。 江水滔滔,战鼓声起! 领头的军官都不怕死,那士兵更不会惜命,嗷嗷叫的冲了上去,直接跳到安南军的战船上开始拼刀子。 安南军被压制的不敢抬头,转瞬之间,明军已经冲了上来,阮仁男立马重新组织人马开始反击。 蔡福身先士卒,一把大刀上下翻飞,舞的虎虎生风,勇不可挡,很快就杀穿了安南前排的所有战船。 安南士兵畏惧蔡福之勇,纷纷避开,不敢与其交战。 “将军,明军攻势太猛了,我们挡不住了!” 副将阮磊大喊道:“撤退吧!” 阮仁男违背了胡季犁避战的军令,仰仗自己的水师要和明军打一场硬仗,结果一战即溃,对面明军还不是燕王指挥,不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人。 黄中在明军中,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也是阮仁男与之交战的勇气,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小人物将他杀的大败而归。 眼看安南水师要逃跑,黄中果断下令道:“擂鼓,追杀,将安南的战船逼入江北渡口!” 明军再次擂鼓,令旗不断转变,蔡福故意在北边留出一个口子。 “阮磊,你留下断后!” 阮仁男趁此机会,立马率军突围,安南军的战船全部朝着北边驶去。 黄中故意放慢追击的速度,因为阮仁男逃向的是一条死路。 阮仁男留下十几条船和副将,结果交手三个回合,阮磊就被蔡福斩杀,战船犹如纸糊一般,迅速被明军冲破。 安南军在水上跑,明军在后面追,很快,阮仁男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战船走不动了,全部搁浅,全部被钉死在浅水处。 安南的老乡早就把本国各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全部告诉了明军,包括哪座山有几条道,河水有多宽,哪地方深,哪地方浅,那是一清二楚,简直比安南本地驻守军队知道都清楚。 而明军率领水师立马将其包围起来,蔡福满身是血,扛着大刀,坐在战船上,明军的弓弩,神机铳,碗口铳齐刷刷的对准了安南水师。 两千多人,三百多艘战船的安南水师,仅仅一个时辰,就被明军打的折损过半,如今战船搁浅,毫无退路。 眼看大势已去,阮仁男无奈的喊道:“天朝上将,我等愿降,可否留我们一条生路!” 黄中冷笑道:“你姓阮,之前那个多邦的守将也姓阮,人家坚守城池,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最后自杀殉国,多有骨气,你看看你,这才打多长时间你就要投降啊!” “这样……你跳江吧,老子放过你的兵!” 阮仁男顿时拳头紧握,身上的骨气说来就来,高呼道:“安南勇士,宁死不降,和明军拼了!” 明知是死,还要拉上士兵垫背,安南残兵立马和明军绞杀在一起,而阮仁男却带着十几名亲兵跳船而逃。 “将军,快上岸!” 阮仁男成功逃到了岸边,回头一看,后面也没有明军追上来,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蹿出来一队人马,领头之人大喊道:“阮将军,别来无恙啊!” 阮仁男看到来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说道:“莫家兄弟快救我,只要你们护送我回到咸子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莫远冷笑道:“那我们兄弟还真想问将军要一样东西!” 第217章 咸子关大捷 江边! 咸子关守将阮仁男死里逃生,大口喘着粗气,立马说道:“只要你们能护送我回到咸子关,要什么我都答应!” “阮将军豪气,那我兄弟就不客气了!” 莫远迅速拔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对着阮仁男的胸口捅了进去。 “噗呲!” 阮仁男愣住了,莫远附在他耳旁低声说道:“我要的是你的人头,实话告诉你,我们兄弟早就投靠了燕王!” 莫邃大手一挥,阮仁男的亲兵全部被诛杀在岸边。 这是莫家兄弟和黄中提前商议好的,莫家提供咸子关附近的地形图,黄中根据地形制定了此次作战计划,但最终斩杀咸子关守将阮仁男的功劳要给莫家兄弟。 安南战事,明军之所以打的如此顺利,除了燕王用兵如神外,更为重要的就是情报。 胡季犁对明军的情况一无所知,而明军对安南各地安南军那是了如指掌。 这也是安南军明明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却不堪一击,节节败退的原因。 可以说,胡季犁在防御明军的布局和战略上几乎没有任何问题,但他最大的问题是失去了民心。 此战,明军顺利拿下咸子关,斩首万人,俘虏三千六百余人,生擒安南军官战将百余人,皆被斩杀,并将获得的所有首级筑成京观。 咸子关大捷的消息传到征南大军,朱棣立即下令,向朝廷送去军报,表彰黄中,蔡福以及莫家兄弟之功。 “千岁!” 杨荣站了出来,说道:“我大明是仁义之师,黄将军如此大肆杀戮,且手段残忍,以人头筑京官,恐怕……” 朱棣瞥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不满,杨荣不敢再说下去了。 “杨参军!” 张辅耐心的解释道:“你并非军中之人,不知其中原因,如今我大军后勤艰难,都快自顾不暇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养这些俘虏!” “这些俘虏,拿起武器就是兵,如果放掉,还会继续和我们对抗,只有全部杀掉,才能以绝后患!” 杨荣听后,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同时,他明白了,这种事,没有燕王的允许,黄中一个小小地方指挥佥事绝对不敢干。 自从朝廷断了征南大军的军械后,朱棣一改军规,不再留活口,只要是被俘虏的安南士兵,军官,全部杀掉,能带走的东西也全部带走。 朱棣没好气的说道:“既然是文官,就做好文书的事,至于作战就别跟着掺和了!” 其实朱棣是不太待见杨荣的,他始终认为这个书生就是大侄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 不仅燕王对他没有好气,就连朱高煦,朱高燧,邱福,吕毅等人也看不上他,至于沐家哥俩,那更是懒得和他说话。 在整个征南大军中,也就张辅能心平气和的对杨荣说上几句话。 离开大帐,杨荣突然回头喊道:“张将军!” 能进燕王大帐的人,姓张的也就张辅一个人。 “杨参军,你这是叫我呢?” 张辅感到有些意外! 杨荣主动行礼,说道:“自然是将军!” 张辅笑了笑,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个临时的参将而已,不怕杨参将笑话,我在燕山卫只是个试百户,哈哈……” 杨荣笑道:“以张将军的才能,将来封侯拜将自然不在话下!” 这话杨荣也并非故意奉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很赏识张辅,燕王也在有意无意的捧着他,往他身上砸军功。 张辅也不负所望,多邦之战,见招拆招,一鼓作气,攻破安南的国门,打的那是相当的不错。 谁都喜欢听好话,张辅也不例外,心里那叫一个热乎,说道:“杨参军,你是不是有事找我,你尽管说,我张辅是个热肠子,只要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谁都不是傻子,你上来就是一顿夸,那明显就是有事啊! 杨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向张将军借几个兵,顺便引荐一下莫家兄弟!”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张辅一口答应下来! 杨荣接着说道:“到时候还想请张将军能站在在下身边,壮壮威风!” 张辅算是听明白了,意思是让自己给他当个下属,充个门面。 这事找别人,还真不好办,他要去找邱福去给他充下属,就邱福那个暴脾气,说不定能直接揍他一顿。 “在下知道这对于将军来说也很难为,但在下也是为了战事,绝非谋私!” 张辅这个人虽然作战勇猛,但却没什么脾气,这在燕王军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既是为了战事,我就答应你了!” “多谢张将军!” 其实,张辅挺看好杨荣的,二人年纪相仿,有些事情也聊得来,而且张辅能看出来,杨荣并非夸夸其谈之辈,是有真本事的。 他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起来了,和他交好没什么坏处。 …… 张辅说办就办,立马派人将莫家兄弟喊了过来,莫家兄弟是本地的豪强,势力非常大,在征南战事中出力颇多,也是所有安南老乡中功劳最大的。 可莫家兄弟毕竟不是大明的人,所以连燕王的军帐都进不去,向来都是帐外听令,燕王指哪他打哪! 那是真出力,绝不是混日子! 次日晌午! 莫家兄弟走进张辅的军帐,立马行礼道:“见过张参将!” “大胆!” 张辅呵斥道:“见到杨参军为何不拜?” 兄弟二人顿时一愣,抬头一看,只见张辅身边坐着一位身穿蓝色袍服的大明文官,而且杨辅站着,他却坐着,这不就意味着他的官职比张辅还要高。 “莫邃(莫远)见过杨参军!” 二人恭敬道:“我等兄弟有眼无珠,还请参军大人恕罪!” “行了,不知者无罪,本官岂是斤斤计较之人!” 杨荣官威十足,还真像这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明朝的礼部尚书呢。 “可能你们对本官的身份一无所知!” 杨荣咳了两声,气势十足的说道:“本官杨荣,是征南大军的参军,在大明任翰林院编修,内阁首辅,刑部侍郎,也是东宫太子的老师!” 听到此话,张辅整个人都懵了! 你是什么翰林院编修,你进过翰林院吗? 还刑部侍郎……你在刑部大牢还差不多! 内阁首辅是德高望重的贝州先生董伦,什么时候变成你了? 太子的老师是韩宜可,是小燕王,是张显宗,是宋麟,是杨溥和王艮,是常茂,和你有啥关系,你教过太子认识一个字吗? 这些话你咋好意思说出口的! 张辅这才意识到,这个杨参军是真不要脸! 第218章 杨阁老 再看杨荣,镇定自若,神情之中尽是自信,没有一丝的含蓄和尴尬。 莫家兄弟顿时大惊,他们看杨荣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最高不过是五六品的官,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身居高位。 而且还是太子的老师,众所周知,太子的老师只要能熬到太子继位,那必定是文官之首。 “见过太子太师杨阁老!” 莫家兄弟纳头便拜,这可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啊,一般能成为太子老师的人,都有太子太师的东宫荣誉官职。 一旁的张辅拼命的咬住嘴唇,就怕忍不住笑出声,太子太师是郑国公常茂,人家是皇帝的舅舅,太子的舅爷,你是哪来的啊! 张辅多看了一眼杨荣,我是真想看看,你冒充一大堆官职究竟想干什么。 “你们二人起来吧!” 杨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用的还是张辅的杯子,独自喝了起来。 “自征南大军讨伐胡氏逆贼以来,可谓势如破竹,这其中你们兄弟出力颇多,本官已经将你们的功劳写成军报,送回朝廷!” 莫家兄弟顿时大喜,他们本就是地方豪强,投靠明军可不是为了什么大义,而是为了利益。 “能为天朝效命,是我们宗藩属国小民的福分,只恨不能活捉那胡氏逆贼,献于天朝大皇帝陛下!” 杨荣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此次我天朝出兵安南乃是顺应天意,消灭胡逆后自当还政于陈氏王室……” “但本官听说,陈氏一族惨遭胡贼屠杀,实在可惜,届时若是胡贼伏诛,这安南江山将交还于谁啊,哎……” 莫家兄弟相视一眼,立马明白过来,说道:“阁老,安南之地当归属天朝啊!” 杨荣沉声道:“胡说,我大明出兵乃是吊民伐罪,讨伐无道,功成后自然身退,岂是贪图你们安南的江山社稷!” “杨阁老!” 莫邃诚恳的说道:“安南之地早在秦汉之时就属中原天朝之地,千年以来,无不日夜思念重归天朝,如今天兵降临,铲除奸佞,于我安南乃是天恩……” “若是能让我等沐浴天朝福泽,全国上下臣民必然服从王化,感恩戴德,万世铭记啊!” 张辅顿时感到一阵牙酸! “住口!” 杨荣呵斥一声,问道:“清除胡逆后,我大明自会班师,退出安南……” “本官问你,安南陈氏可还有男子?” 莫邃想了想,说道:“回阁老,胡贼篡位后将陈氏一族斩杀殆尽,王室一脉早已断绝,其他旁系同样惨遭毒手,即使还有活着的男子,恐怕也早已躲了起来,不敢现身!” “好!” 杨荣立马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兄弟全力寻找陈氏后人,找到后立马带回来,立为安南君王,不过,此事不可大张旗鼓!” “办成此事,你们兄弟也是大功一件,本官一定向朝廷上报你们的功劳,加官晋爵,各种封赏!” “谢阁老!” 杨荣笑了笑,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小事需要你们去做!” “愿为阁老效命!” 杨荣看向张辅,问道:“张参将,你麾下有多少直属的士卒?” 张辅一愣,他不知道杨荣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着说道:“回阁老,我部有两万人!” 杨荣点点头,说道:“莫家兄弟,限你们在七日之内,凑齐两万人三个月的粮草!” “啊……” 莫家兄弟十分的为难,说道:“阁老,这恐怕……” 杨荣拍案而起,怒道:“本官不想听这些,就问你们能不能做到,明白回话!” 莫邃咬着牙说道:“能!” 出了张辅的军营,莫远兴奋的说道:“大哥,好事啊,承蒙杨阁老看得起,把这件事交给咱们兄弟!” “这陈氏后人要是被咱们兄弟笑到,立为了君王,新君王继位,必然感激依仗我们,到时候大哥你说不定就是安南的丞相!” 莫邃却是冷笑一声,边走边道:“这事恐怕没想的这般简单!”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莫远问道:“难不成是担心找不到陈氏的后人?” 莫邃似笑非笑的说道:“找陈氏后人说不好,但找几个姓陈的还不容易!” “说的是啊!” 莫远趁机问道:“大哥,那粮草的事……” “这个杨阁老不过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内阁首辅,还是太子的老师,帮他办事,只有好处!” 莫邃也是无奈的说道:“征吧,就在交州!” 整个安南,其实就只有一块平原,那就是交州一带,也就是河内地区(红河三角洲),这是最适合发展农业的一块土地,也是整个安南的经济动脉,这一片地至少养活了半个安南。 三国时期有个叫士燮的人,他之所以能成为割据岭南的军阀,就是因为占据了交趾郡。 以交趾一郡之力 ,在短时间内迅速席卷整个交州,成为岭南土霸王,足以见得交趾郡农业发达,人口众多,兵源赋税充足,才能在乱世之中割据一方。 如今河内地区已经被明军占领,不过,战事还未结束,本地的士绅豪强还不能动,但可以让莫家兄弟去打个头阵。 莫家兄弟走后,张辅再也绷不住了,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杨阁老,你这又是内阁首辅,又是太子太师……吹的挺大啊!” 刚才还官威十足的杨阁老立马被打回原形,尴尬的笑道:“为了朝廷,实在情非得已!” 张辅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不过,粮草的事,我替兄弟们多谢杨参军了!” 杨荣莞尔一笑,说道:“应该的!” 如今,燕王大军所用的粮草,一半是朝廷送来的,还有一半是缴获安南军的,粮食说够也够,说不够,也饿不死,说顿顿吃饱,那不现实。 虽然朝廷已经同意征南大军就地解决粮草军械之事,但燕王只缴获安南军的军粮,并没有劫掠士绅百姓。 此举并非燕王仁善,而是现在战事未定,千万不能有任何动荡,以防后院起火。 安南的百姓被胡氏折腾的不轻,家里没有余粮,日子也不好过,至于士绅豪强,你抢他们的东西,这些人一定不会安分。 猪要杀,但要等到过年! 莫家兄弟要是搞出事情,杨荣一定背锅! 张辅趁机问道:“杨参军,有件事我有些不明白,还请你说说!” “将军请讲!” 张辅追问道:“找陈氏后人,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你去找燕王发布军令,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找,可你为何假冒身份,让本地的豪强暗中寻找?” 第119章 二皇子 应天府,皇宫! 西北,安南两处大兵团作战,出动了六七十万兵马,这对后勤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打仗吗……说白了,打的就是后勤! 晋王,燕王在前线奋勇作战,最艰难的还是他们的大侄子。 国库的钱粮就像柴火一样,正在急速的燃烧,朱雄英现在满脑子都是钱粮,急的是焦头烂额。 但钱粮这玩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是急就能解决的。 户部尚书郁新,侍郎夏元吉,每日都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省钱,但省下的那点钱对于如今的战事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而朱雄英对户部始终都是一句话,钱粮是想办法弄出来的,不是靠省出来的,要想办法去弄钱。 这可愁坏了郁新,自己是管钱的,可不是造钱的,皇帝真把自己当成财神爷了,随随便便的就能变出钱粮。 对于钱粮之事,谁都没什么好主意,就连詹徽给的建议也是老一套,兴起大案,趁机抄家。 江南已经被折腾两回了,不能再动了,一旦江南赋税出现问题,对如今的朝廷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中午! 朱雄英坐在春和宫大殿吃饭,手中拿着一块饼子,掰着一块又一块的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老爷子不在,太子也去了嘉峪关,朱雄英整个人显得十分孤单和落寞。 “万岁,兵部尚书詹大人到了!” 朱雄英微微颔首,片刻后,詹徽走了进来,行礼过后,说道:“陛下,燕王送来军报,咸子关大捷,征南大军已经攻下交州,如今准备和沐家两路而进,会师于安南国都清化!” 朱雄英再次点头,问道:“晋王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对于安南,朱雄英更关心西域的战事,西北才是重中之重。 “回陛下,肃王率领关西七卫降伏安克帖木儿,直逼火州,徐王千岁孤身入城,劝降亦里把里大汗沙迷查干,当场斩杀帖木儿派去的使者,如今晋王的大军正在向火州移动!” 朱雄英听后,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西域的地形图,随后问道:“晋王已经出兵别失八里,结果半路又移兵火州……晋王有没有说他的作战计划?” “回陛下,没有!” 詹徽继续说道:“不过,臣和五军都督府的军官讨论过,晋王应该是想从火州北上攻打别失八里!” “不对!” 朱雄英悠悠说道:“晋王不会干这样脱裤子放屁的事,难不成他想从火州西进,和帖木儿的主力部队一决雌雄……” 如果是这样,晋王这一步绝对是蠢招,西北的明军精锐要是和帖木儿拼光了,那就完了,别说哈里的左路军,就算是东察合台汗国的势力都能拿下嘉峪关。 “晋王应该不会走这样的臭棋……” 朱雄英自顾自的说道:“回头让傅友德,蓝玉,耿炳文,顾成等老将去武英殿研究一下晋王的意图!” “臣遵命!” 朱雄英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吃了吗?” “回陛下,臣还没有吃!” 其实他早就吃过了,一个饼子,一碟肉酱,一碗青菜豆芽,一份烧豆腐,外加一壶茶,吃的那是满满当当。 “坐下陪朕一起吃吧!” “遵命!” 詹徽就喜欢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饭,其实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享受那种优待和地位。 能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饭,那是莫大的荣幸,如果能经常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饭,那无疑证明是心腹之臣。 论地位,詹徽无人能比,论能力,那是皇帝的得力干将,论势力,已经有不少人投在了詹公门下,论名望,可能也就比董伦差一点。 吃饭间,朴不了小步走来,拱手道:“万岁,二皇子殿下求见!” “文坷……怎么来了?” 朱雄英随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朱文坷走了进来,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詹公!” 詹徽立马起身还礼:“见过二皇子殿下!” “父皇!” 朱雄英回头一看,问道:“文坷,有事吗?” 朱文坷十分恭敬的行礼的道:“儿臣得知父皇为政事而苦恼,本不应打扰,但儿臣却有一事,不得不说!” 朱雄英随口道:“说吧!” 朱文坷低着头说道:“父皇,儿臣的功课日益长进,四书五经也已通读,所以想请父皇为儿臣找一位饱读诗书的授业师傅,精学典论!” 闹了半天,原来是找老师啊! 各皇子成年,也就是到了十岁都有自己的授业师傅,当然,朱文坷也不例外。 朱雄英询问道:“你想让谁当你的授业师傅?” “全凭父皇做主!” 朱雄英吃着饼子,低头想着身边的文臣武将,突然,余光扫向了詹徽。 “詹卿,可还想加重身上的担子?” 詹徽顿时一愣,皇帝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你愿不愿给二皇子当授业师傅。 “臣多谢陛下抬爱!” 詹徽拱手道:“如今战事繁重,臣又是兵部主官,日夜处理各种军事,参论战事,而且臣早已年过花甲,身体骨大不如从前,教导二皇子之事,臣是有其心而力不足啊!” 如果是给太子当授业师傅,那就是宋濂,朝中的文官能抢破头,可要说给其他皇子当师傅,那恐怕没几个人会愿意。 皇子的师傅,等到皇子就藩后,基本上就是王府的长史,仕途就算到头了,除非这个皇子能有刘恒那样的好命。 蓝玉,詹徽,常茂这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分别在东宫挂着太保,太子少傅,太子太师的官职,他们这样地位的人,改换门庭,除非脑子有泡了。 而听到父皇让詹徽给自己当老师,朱文坷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不喜欢詹徽这个人,单从长相来说,没有长者的儒雅,反倒是一副奸臣像。 所幸的是,詹徽拒绝了,这也让朱文坷心中松了口气。 “王弼怎么样?” 朱雄英回头问道:“荣国公可是开国老将!” 朱文坷心中瞬间一沉,立马说道:“父皇,儿臣想找一位博古通今的大儒,荣国公是沙场宿将,实在……” 詹徽暗暗摇头,这位二皇子眼皮子太浅了。 朱雄英招招手,问道:“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授业师傅吧!” 朱文坷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老师人选,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他是真害怕父皇给自己挑蓝玉那帮人。 “回父皇,儿臣中意内阁首辅,想请名满天下的董先生为授业师傅!”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你倒是挺会挑的,董伦已经八十多岁了,处理内阁之事尚都精力不足,哪还有工夫去教导你啊!” 第220章 接风洗尘 董伦早就到了致仕的岁数了,一把年纪还要跟着操劳国事。 但内阁需要德高望重的老臣坐镇,这也是朱雄英迟迟没有让他回去养老的原因。 董伦虽然身在内阁,但年纪摆在那了,已经很少干活了,除非是非常重要的政务才会亲自过问,内阁的事几乎都是朱高炽在处理。 但即使董伦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文华殿喝茶都行,因为他的名望,资历,学识足以镇住整个内阁和那些年轻的后辈。 他在内阁,即使不干活和他不在,这完全是两码事。 朱高炽虽然也是亲王,但他比皇帝还小,内阁的人都比他大,不见得能稳住这些人。 再换句话说,即使董伦无缘无故抽在内阁其他官员脸上,他们也只会行礼认错,绝对不敢拍桌子。 但朱高炽要是这样做,内阁一定告状到皇帝那里。 董伦都快九十岁的高龄了,再让他去教导皇子,那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而且董伦一定会推辞此事,他就是个老实人,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愿意参与这些。 董伦也是太子党,不过,他并不是投机站队,作为一位守旧的老夫子,他心中永远把礼法放在第一位,也就是说,谁是太子他就忠于谁。 朱文坷纠结半天,最终说道:“那请父皇为儿臣找一位学识渊博,品行高尚的文官为授业师傅!”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傅友文如何?” 詹徽有些看不懂了,皇帝怎么净找太子党的官员给二皇子当老师啊? 这其中有两层原因! 第一,皇帝要换太子,开始培养二皇子! 第二,皇帝要彻底断了二皇子的路,才找太子党的人看着他。 很明显,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太子是太上皇和先太子认定的隔代继承人,而且苦心培养多年,寄予厚望,如今又被皇帝派到嘉峪关坐镇,怎么看都没有换太子的意思。 不说朝政,就说亲情,任谁都能看出来,皇帝还是对太子这个大儿子感情最深,又是嫡出。 而且换储君这种事,不是皇帝说换就能换的,朝中的臣子反对,皇帝一个人压根换不了。 如今皇亲,勋贵,包括文官都是支持太子的。 朱雄英今天要换太子,明天老爷子就得从凤阳来抽他,还有他最怕的临安公主。 可现在想找一个有名望有学识且不是太子党的人来给二皇子当老师,还真不太能找出来。 而且二皇子自己也说了,不要武将,只要文官。 朱文坷有些为难,傅友文确实是文官,资历,名望,能力都够,但他是淮西党的人啊。 不说太子,就说出身,他的母亲是徐达徐家的,太子的母亲是李善长李家的,而那些淮西党大部分都是跟着常遇春出道的,他们和徐家不仅尿不到一个壶里,反倒暗中较劲呢。 朱文坷虽然身居宫中,但对朝中的派系斗争还是了解一些的。 “傅公虽好,但儿臣……儿臣……” “不想要是吧……”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去翰林院找方孝儒吧!” 朱文坷一愣,立马行礼道:“儿臣多谢父皇!” “去吧,去吧!” 朱雄英摆摆手,放下手中的饼子,感慨道:“日子过的好快啊,朕一直认为太子长大了,没想到老二也长大了!”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二皇子喜爱读书,宅心仁厚,日后定是一位造福封地,宽厚仁善的藩王!” “希望如此吧!” 朱雄英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除了兴大案抄家,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詹徽也是无奈的说道:“除此之外,那就只能增加赋税了,自陛下登基以来,推行新政,又三番五次减免百姓赋税,如今朝廷受战事之困,即便增加些赋税,百姓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雄英听后却是摇摇头,说道:“百姓过上几年好日子不容易,朕怎么忍心再让百姓受饥饿之苦,宁愿不打仗,朕也不想将繁重战争负担加在百姓身上!” 其实在詹徽等人心中,永兴皇帝什么都好,对亲人,臣子,对百姓,乃至对宫里卑贱的太监都不错,几乎没有动辄打骂处死之时,不过,有些时候实在太过的仁善了。 战争的消耗实在太大了,一年的赋税打不了一年的仗,之前好不容易攒的家底,顷刻之间就没了。 而朱雄英也有自己的考虑,如今新政还不稳定,这个时候增加赋税,一定会激起反弹,稍有不慎,这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国库的钱粮还能支撑多久的战事?” 詹徽缓缓说道:“回陛下,臣和内阁,户部,工部前些日子对过帐,安南,西北两处战事,各种钱粮,军械等加在一起,最多还能支撑四个月!”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四个月后国库就空了?” “陛下,这连内库的钱都算上了!” 詹徽叹息道:“哎……倒也不是空了,还能剩二百万两银子,不过,这是最后的家底了,用来维持朝廷的运转以及应急……” “不过,如果战事能坚持到秋后,各地赋税收上来,至少还有六百万的钱粮!” 朱雄英听后,顿时沉默了,神情之中尽是无奈之情。 这最后的二百万确实不能动,用来发放官员俸禄和应对各地灾情,这是最后的保障了。 至于今年的秋税……咱总不能有钱就要一口气花干净吧,这日子哪有这么过的。 詹徽的三言两语让朱雄英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惆怅间,朴不了小步走来,拱手道:“万岁,曹国公求见!” 朱雄英一愣,随即说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了……请进来!” 片刻后,李景隆穿着朝服大步走来,行起了大礼。 “臣李景隆叩见陛下,圣恭万安!” 几个月未见,曹国公还是风采依旧。 “免礼!” 朱雄英回头问道:“吃了吗?” “回陛下,臣是回来述职的,回京后连家都没回,就立马进宫探望陛下,其实臣本来想的是折道凤阳去看看舅爷,又怕误了事情……”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朕问的是你吃了吗?” “回陛下,臣还没有……” 朱雄英立马吩咐道:“坐下一起吃点,来人,给曹国公拿副碗筷!” “谢陛下!” 李景隆坐下后倒也不客气,拿起饼子就要吃。 “曹国公,你回来没给朕带点东西回来吗?” 李景隆到口的饼子又放了下来,说道:“臣这次回京,为陛下带了开关后的商税!” 朱雄英眼前一亮,问道:“多少?” 李景隆有些惭愧的说道:“不多,直到今日,才有四百多万两银子!” 朱雄英听后顿时激动万分,拍案而起,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饼子,说道:“别吃了,这破饼子有什么吃头,来人,在奉天殿摆宴,朕要为曹国公接风洗尘!” 第221章 卖船 奉天偏殿!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了上来,一共八个菜,一个汤,还有瓜果点心。 这标准已经是极为优待了,要知道皇帝平常自己吃饭才吃两个菜,一荤一素,配上些肉酱,以粗粮为主食。 除此之外,皇帝还让人搬出一坛陈年宫廷御酒,说是洪武初年存下的。 看的出来,皇帝是真高兴,自从战事以来,从没有见皇帝能有今天高兴。 四百万两银子的商税,这真是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啊! 朱雄英亲自端起酒杯,十分诚恳的说道:“曹国公,这杯酒朕敬你,敬你对朝廷兢兢业业之功!” 李景隆顿时受宠若惊,这还是皇帝第一次亲自单独敬他酒呢。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实在有愧,当不起陛下这一杯酒啊!” “你当的起!” 朱雄英十分严肃的说道:“这杯酒不仅是朕,也是替晋王,燕王以及在前线为国征战的六十万大明将士敬你!” 说罢,皇帝直接一饮而尽,要知道,朱雄英平常很少饮酒的。 皇帝确实是真心实意,李景隆也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心中那是感动不已。 朱雄英摆摆手,说道:“坐,坐,吃饭!” 一旁作陪的詹徽趁机笑道:“曹国公,陛下一直在为钱粮之事发愁,你这四百万两银子可当真是雪中送炭啊!” 李景隆故作谦虚的说道:“詹部堂言重了,当年你这位江南布政使回京的时候可是带来了整整两年的赋税,我这不过是个零头而已,实在比不了啊!” “曹国公年轻有为,我这老家伙是望尘莫及啊!” “詹部堂,我也不年轻了,四十多岁的人了!” 一转眼,这俩人相互吹捧起来了! “曹国公!” “臣在!” 朱雄英笑着问道:“给朕说说商税的事!” “是!” 李景隆放下筷子,缓缓说道:“臣不敢隐瞒陛下,此次之所以能收四百万两的海商税,詹部堂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詹徽笑了笑,说道:“我哪有什么功劳啊!”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李景隆继续说道:“自从朝廷收购了陆家的船厂后交由兵部掌管,但詹部堂对下海商船的数量却是严格控制,这就导致一些人铤而走险前往高丽,安南,占城等地走私海船……” “但随着朝廷收复高丽,征战安南以来,这两条走私的路就彻底断了,占城国弹丸之地,无法提供大量海船,这就导致了无数商人拿到了市舶司的下海凭证,却没有海船做生意!” “征战安南后,西北再起战事,那个时候臣就想到了朝廷一定会为庞大的军费而发愁,臣日日夜夜都在苦冥思想为君分忧之策!” “后来就想到了海船,就和兵部合计了几天,打算卖些海船为大军筹措军费!” 詹徽趁机拱手道:“陛下,当时臣想,若能筹措到军费,那自然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若是不行,臣愿受责罚……” “臣和曹国公是瞒着陛下做的,此事臣是主谋,愿担全部罪责,欺君之罪,万死难赎,请陛下赐臣一死,臣无怨无悔!” 李景隆也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臣也有罪,请赐臣一死,臣也无怨无悔!” 朱雄英眯着双眼看着二人,猛然拍了桌子,厉声道:“来人!” “奴婢在!” 二人心中顿时一紧,这……这客气两句,难不成皇帝真要处死我们不成。 不对啊,这戏唱的不对啊,皇帝怎么不是按照戏本上唱啊。 李景隆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密汗,而詹徽的那一把胡子都在微微的抖动,看样子确实被吓到了。 朱雄英看着惶恐的二人,突然变了脸色,开始大笑起来,说道:“去给两位爱卿加个菜!” 原来的虚惊一场,二人瞬间松了口气,这一惊一乍的实在太吓人了!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就拿准朕不会罚你们对吧?” 二人拱手道:“臣不敢!” “朕今个高兴,不计较这些,坐下吃饭吧!” 整个朝廷,能办事,能办实事,能主动办实事,能一门心思的主动为皇帝办实事,这样的臣子恐怕也就眼前的这两位了。 要是把这俩人办了,不说无人可用,至少再也没人能主动为朝廷分忧了。 人家二人面对困难能主动的想办法,并去解决,这就是有功。 主动做,做不好,无罪有功,安排去做,做好了,无功! 就拿户部来说,让郁新想办法去弄点钱,他那张脸就和欠他钱似的,还有夏元吉也是,朝廷要用点钱,那简直就是在剜他的肉。 朱雄英瞧了瞧桌子,问道:“四百多万两银子的账,给朕报个数!” 李景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陛下,自开海以来,朝廷对海商的管控极为严格,加上缺少经得起海浪的海船,这就导致能下海的商人并不多,一年收了八十多万两银子的海商税,剩下的三百多万两银子其实都是卖船的钱!” 朱雄英听后,那是眉头紧皱,问道:“你们卖了多少船能卖三百多万两银子,又哪来的这么多船拿去卖?” 李景隆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回陛下,江南大小船厂其实一艘商船都没有,臣不过是搞了预定,先给钱,后给船,给的多,给的早,就会先给谁船……” 曹国公真绝了,真他妈的是个人才啊,不,应该说是鬼才! 朱雄英扶着额头,笑了两声,随即说道:“你们这样做是给朝廷帮了大忙,但后面的事还需要你们自己解决!” 你们收了钱,就要给商人船,但朝廷已经没钱拨给船厂造船,这屁股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擦。 “臣明白!” 李景隆早就想到了这些,说道:“如今战事艰难,臣又怎会忍心在给陛下添麻烦,这件事臣和詹部堂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有损朝廷的声威!” 啥叫明白人,这就叫明白人! 李景隆加上詹徽,两个人都是东宫太子太傅,这俩人凑在一起,整个大明朝恐怕都没几个人能玩过他们。 “你们都是功臣,既然有功,朕自然不会亏待,官职你们也都到头了,该有的都有了,没法再加,朕也没什么好东西赏赐你们!”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回头你俩去量尺寸,除了龙袍,蟒袍外,剩下的赐服喜欢什么就让尚衣局给你们做什么!” 第222章 卖官鬻爵 大明赐服有四种,分别是蟒袍,这个几乎都是亲王,郡王才能穿的。 之后是飞鱼服,赏赐边关有功的将领,不过,这已经成了锦衣卫的标配了,但也就指挥使,指挥佥事级别的能穿。 然后是斗牛服,斗牛并不是牛,而是虬螭,正三品以上,且赐之的官员才有资格穿,目前还活跃在朝廷的官员,只有老臣董伦有一件,但他从来没穿过。 最后是麒麟服,公侯伯爵,驸马常穿的公服,这个不需要特别赏赐,身份达到就可以穿,也作为赐服,赐给一些五六品的官员。 所有赐服分为红蓝两种,但补子是一样的,李景隆就特别喜欢穿红底的麒麟服,蓝玉就爱穿蓝底的。 皇帝的这份赏赐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身上又多了一层荣誉。 皇帝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也没怎么动筷子,詹徽本来就是吃饱才来的,只有李景隆一个人吃的来劲。 他经常在宫里陪老爷子吃饭,那真是一点都不拘束啊! 朱雄英突然感慨道:“钱的事还得想想办法,要长久的解决啊!” 虽然李景隆带来了四百多万两银子,但也只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次缺钱卖船,下次缺钱又该卖什么,总不能把应天府的皇宫卖了吧,朕敢卖有人敢卖吗?” “曹国公,你要不要,朕卖给你了!” 李景隆尴尬的笑道:“陛下玩笑了,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没有陛下也没有臣的今天,臣的这条命都是陛下的……如果陛下真的缺钱,臣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陛下,当年汉武帝连年征战,打击匈奴,然而国库亏空之时,朝廷设立了武功爵……” 朱雄英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直接打断他的话,呵斥道:“住口,你想让朕晚年和武帝一样,也给自己下一道轮台罪己诏吗!” 李景隆吓得立马站出来拱手道:“臣不敢!” 汉武帝连年征战,国库被逐渐消耗殆尽,没钱了,但仗还要继续打,如今朱雄英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没钱就要想办法去弄钱,百姓已经被割干净了,汉武帝就瞄向了商人,设立了一个武功爵的制度。 这个武功爵,说的直接点,就是花钱可以买到爵位,一共十一级,每升一级都要花钱。 这个爵位可以免除赋税劳役,还可以免罪,轻罪可以免除,重罪可以减轻刑罚,不过,这只是有免除的机会,要想免除还要再交钱。 漠北之战结束后,不仅爵位能买,甚至连官都可以花钱买。 卖官鬻爵让汉武帝在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用于对外战争的消耗。 汉武帝不仅雄才大略,也是一位敛财高手,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上到贵族,下到百姓全部一刀割,收尽天下财富,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丰功伟业。 而李景隆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让皇帝效仿汉武帝卖官卖爵位。 “卖官鬻爵……” 朱雄英严肃道:“这四个字在史书中写的轻松,却会让无数百姓穷困潦倒,家破人亡啊!” 李景隆不敢再说什么了,对詹徽悄悄使个眼神。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汉武帝那套武功爵和卖官制度自然是祸乱天下之道……” “但我大明可以变通,只卖爵位,不卖官,卖出去的爵位可以世袭,可以免除赋税劳役,但没有俸禄,没有权利,没有匹之的官职,只是一种荣誉罢了!” “既然没有官身,那就没有什么权力,就不足以剥削百姓,危害乡里!” 卖官鬻爵最大的危害就是让更多心术不正的人得到了官位,对百姓简直就是天大的灾难。 詹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提出了只给爵位不给官职权利,也没有免刑的优待,含金量比较低。 朱雄英经过思考,缓缓摇头道:“对于百姓来说,权力没有大小,身份的转变会生成一种无形的权力!” “卖官鬻爵,取乱之道,朕不能坏了大明的规矩,而且太上皇也不会同意的!” 詹徽却不以为然,说道:“陛下,臣所说买卖爵位并非大量售卖,而是以三公六侯九伯的少量爵位进行拍卖,价高者得,物以稀为贵,必定是趋之若鹜!” “爵位卖出去后,过上几年,等他们过够官瘾了,再找个理由办了他们,收回爵位,如此两得!”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朱雄英一定会感到惊讶,但詹徽说的那就见怪不怪了。 朱雄英沉默了,李景隆和詹徽对视一眼,二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皇帝不说话,那就意味着已经心动了。 汉武帝的那套敛财手段放在大明是行不通的。 收割百姓,那肯定不行,影响新政的稳定。 收割商人,不现实,明初是打压商人的,这就导致的商业萧条,压根就收不了多少钱。 收割贵族,大明的贵族只有藩王和勋贵了。 藩王在封地压根就没有行政权,没有征税权,没有刑法权,全都要靠朝廷的俸禄养活,朝廷不给钱,一个王府加上护卫都要饿死。 至于勋贵,大明压根就没多少勋贵,而且大部分勋贵都在镇守边关或者随军征战,动了他们,谁去给你打仗啊! 你就是给朱雄英一把镰刀,他都找不到能下刀的菜地。 也就能在卖官鬻爵上变通一下了! 这件事,即使皇帝有心,那也不能直接答应下来,而且老爷子不会同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全部反对。 非军功不封爵,这是规矩,所以文官几乎没有封爵的机会,他们不封爵,自然不想让别人有爵位。 武将也是这样想的,老子九死一生,立下无数军功才换回来的爵位,你捐点钱就想和老子平起平坐了,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李景隆趁机说道:“陛下,爵位卖的不多,想来不会有什么影响,臣愿为朝廷分忧!” 朱雄英伸个懒腰,说道:“朕吃的差不多了,最近为军费之事愁的是日夜难眠,如今军费有了着落,朕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你们不用走,继续吃饭,朕让湘王来陪你们喝点酒,叙叙旧,你们也别见外,十二叔是自家人,有参政决断之权,就把他当成朕一样!” 第223章 廉洁从自身做起 这吃着饭……好好的,皇帝怎么说走就走了,而且这不仅是吃饭,还谈着政务呢! 看着皇帝走出大殿的身影,李景隆故作疑惑的问道:“詹部堂啊,陛下……这怎么就走了,咱们说了半天,陛下也没表态啊,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詹徽慢悠悠的给自己倒着茶水,说道:“刚才你没听到啊,陛下说了,龙体乏累,回去休息……” “你是不知道,平常陛下多随和,多开朗的一个人,可自战事以来,都没见陛下笑过,你来了,陛下那叫一个高兴啊!” 李景隆拿着酒壶笑道:“你喝什么茶啊,喝酒啊,这可是宫里陈年御酒,外面有钱都买不到!” 詹徽看着汤色浓郁的杯中茶,感慨道:“酒固然是好酒,可这茶也是好茶啊,江南头茬的龙井,今年的新茶,外面一样买不到!” 李景隆顿时笑了,随即凑了过来,低声道:“堂堂兵部尚书,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孙媳妇还是公主,竟然给我说缺这一口茶喝,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詹徽反驳道:“堂堂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世袭曹国公,太子太傅,难道就缺一口好酒喝啊!” 李景隆摆手笑道:“不缺酒,缺的是喝酒的地!” 说着,抬头打量着整个奉天殿! “要我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詹徽品着茶水,悠悠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月俸六十一石,多了没有,哪里喝的起这样的好茶啊!” 李景隆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几年江南的周家没少给你送茶叶吧?” 詹徽那张老脸立马紧了起来,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我身为朝廷正二品堂官,国之重臣,岂能违反律令,私受贿赂,哼!” 李景隆咧个大嘴笑道:“你得了吧,咱不说别的,就说你孙子的大婚,宜伦公主出嫁的时候带进你们詹家多少嫁妆,你肯定比我清楚!” 詹徽瞪他一眼,说道:“你说这个干啥,那是孙子和孙媳妇的事,和我这老头子有啥关系……听你这意思,我还得问孙媳妇要钱花啊!” “我就月俸六十一石,多了也没有,一个老头子够花了,再说了,我又不管茶马,也不掌海税,哪有什么钱啊!” “打铁还得自身硬,廉洁要从自身做起啊!” “如今战事四起,国库亏空,朝廷如此艰难,陛下都没断了官员俸禄,这还不够吗!” “哎……我是没什么钱,我要家里有钱,我全拿出来给陛下贴补国库,我恨不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杂碎了拿去卖了,哪怕能卖一文钱,也能让陛下少操一文钱的心……” “曹国公,咱们这身为臣子,要为君分忧,不能嘴上喊的响,要真正去做事,做实事,有十分劲就要出十二分的力气,如此才能上对的起朝廷陛下的厚爱皇恩,下对的起黎民百姓供养之情!” “更要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啊!” 这噼里啪啦一顿义正严辞,刚正不阿的忠良之言竟然把李景隆打的无话可说,无法反驳,无言以对。 “詹部堂,说的好,好样的,你是这个!” 说着,李景隆立马竖起来大拇指,无不表达对詹大人的敬佩之情。 “我那还有几斤好茶叶,都是从江南送来的上品,我这个人不爱喝茶,也喝不出来好坏,要不回头送到你府上?” 詹徽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成,那就麻烦曹国公了!” 李景隆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廉洁要从自身做起吗?” 詹徽却是叹息一声,颇为无奈的摇头,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姿态说道:“廉洁要从自身做起,这话当然没错,但是这和你送我茶叶,我收你茶叶有什么关系……” “你送我茶叶,你求我办事了吗?” “没有吧!” “我收你茶叶,我为你办事了吗?” “也没有吧!” “既然都没有,那就是同僚之间平常的走动,那就不是什么行贿受贿,就算让锦衣卫来查,也不会查到什么罪名……” “我还是那句话,廉洁要从自身做起,要打击贪污受贿,违反朝廷禁令的不良之风……” “哪怕是一个包子,一块碳都不行,必须严惩不贷!” 李景隆再次无言以对,这婊子你也当了,牌坊你也立了,都是你的理,皇帝怎么能和你这样的人做亲家啊。 “嗯……言之有理,这话我爱听!” 李景隆随口附和一句,问道:“詹部堂,喝的差不多了吧!” 你装完了吗,要是装完了咱就聊点正事。 “曹国公请讲!” 李景隆似笑非笑的说道:“詹部堂,你要这样聊就没意思了!” 詹徽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啊,这种事我说出来你觉得合适吗?” “这是奉天殿啊,不是你家……在家也不行,身为臣子,无论在哪都不能妄议君父,揣摩圣意,这是大逆不道!” 李景隆眉头一皱,不是……你个老东西,你装上瘾了是吧! “行,你清高,以后有事你自己办吧!” 李景隆酒杯随手一扔,想到这是在宫里,又拿回来摆正,双手抱于胸前,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詹徽瞥了一眼,立马笑呵呵的说道:“曹国公,我这和你闹着玩呢,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耍上小孩子性子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李景隆冷着脸没搭理,詹徽继续说道:“你想啊,陛下是圣君,卖官鬻爵这种千古骂名之事能做吗?” “这些道理不用你讲,我都明白!” 李景隆也不端着了,严肃问道:“我的意思是活我们干,骂名我们也来担,要是出事了,陛下能不能保住我们?” 詹徽冷笑道:“这还不简单,往湘王身上推啊,陛下压根就不知道此事,这都是湘王让我们干的啊!” 李景隆叹息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咱们肯定是担不住,可推到湘王身上就彻底算是得罪他了啊!” “你不得罪他,就要得罪陛下!” 詹徽满不在乎的说道:“再说了,得罪他一个藩王又能咋样,你觉得他们这些藩王还能在京城住多久啊!” “太子都能辅政了,小燕王在内阁也能独当一面,蜀王,湘王留在宫里还有什么意思啊!” “走的日子不远了!” 李景隆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临走前得让他们干点活!” 詹徽琢磨道:“不过这活真不好干,要是干不好八成就走不了!” 李景隆感慨道:“他走不了也总比咱们掉脑袋强啊!”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道声音:“曹国公,詹部堂,什么走不了啊!” 只见湘王朱柏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第224章 江南欠税 文华殿!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份奏本,看的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不对啊,这江南的赋税怎么才收上来六成,剩下那四成什么情况?” 内阁的主事人董伦不在,已经告病有些日子了,如今是朱高炽在主持大局。 朱高炽颇为无奈的说道:“陛下,江南欠税由来已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这事朕知道,可这欠的也太多了吧!” 朱雄英将奏本拍在桌子上,说道:“要说以前欠这么多,朕不说什么,可新政都推四五年了,怎么还欠这么多!” 大明开国后,各地施行轻税薄赋,休养生息的国策,唯独一地,不仅没有减轻赋税,反而增加,那就是江南,至于原因,就是当年江南地区支持张士诚。 尽管江南重税,但各地衙门从来没有如数上交过,几乎是年年欠。 洪武末年时,江南地区欠朝廷赋税已经达到无法计算的地步了。 最富庶的苏州府,从洪武二十四年到二十八年,四年加起来倒欠朝廷三百八十万石税粮。 朱雄英继位后,一看这情况,不行啊,这要再欠下去,老百姓就没活路了,直接御笔一挥,免去三百万石粮食的赋税。 可到了如今永兴九年,十年过去了,加上推行新政,苏州府竟然又欠朝廷二百五十多石粮食,松江府更夸张,欠五百多石,这还是在不断减免赋税的情况下。 去年苏州府应征粮税四十四万石粮食,但最终只收上来十一万石。 别的地方是三十税一,江南却是十税一,后来永兴新政,天下赋税改成了四十税一,这无异于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但江南之地还是十税一。 朱高炽拱手道:“陛下,这已经算多的了,新政没有推行之前,苏州府的赋税只有六万多石粮食!” “赋税之事,其实这件事和新政没有太多关系,主要是在运输之中会有一定的损失和消耗,大概有三成之多!” 百姓上交税粮后,事情还没完,还要负责运输,一路之上,人吃马嚼,这都是巨大的消耗,也就是说,粮食从地方运到京城,在这过程中,每一百石就要消耗和损失三十石。 这些事情,朱雄英之前都没怎么当回事,如今再看,简直不可思议。 “三成……你闹呢?” 朱高炽得到的只是数据,并不了解地方的情况,无法回答皇帝的疑问。 “陛下!” 此时,杨士奇站了出来,解释道:“在运粮过程中,因为丢失,偷盗,落水,洒落,腐烂等原因,不可避免的产生损耗,这些都在税粮的总数之中!” 朱雄英听后立马瞪着二人,说道:“就算再有损耗,也不能损耗三成之多……怎么,丢失都是都是几百上千的石丢,还偷盗……什么样的盗贼能偷走几个府县的税粮……你们把朕当傻子了!” 詹徽在江南当布政使的时候,杀的整个江南是人头滚滚,人人自危,那个时候也没这么多屁事。 朱允熥后来借着淮逆案又去清理了一回,不过还没查完就被叫回来了。 这才过去四五年,江南又开始乱了起来,真他娘的奇怪了,这些人都不怕死吗? “查,朕倒要看看,损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如同你们说的那样,还有……” “江南欠税的事情不能总是这样拖着,要想办法解决了,朝廷不能总是免税!” 说着,朱雄英看向一旁的内阁成员,问道:“谁去江南跑个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头不语,就连杨士奇都不敢说话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查损粮,必然要得罪人,而且会得罪很多人,解决欠税,这更是不可能的事,拖欠几十年的烂账了,压根无法解决。 只要接下这差事,就算得罪了所有江南士绅和出身江南的官员,得罪他们,别说仕途,命随时都得搭进去。 朝廷让你去查损粮,去解决欠税,你总要给皇帝一个结果,查不清,办不好,一样没有好下场。 除非你有詹徽那样的能力和魄力,用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命赌一次,不仅要有敢得罪人的魄力还要有能解决事情的能力,最后,你还要赌,皇帝会保你。 詹徽无疑是赌赢了,已经是位高权重,成为皇帝的心腹之臣,但他也成了江南士绅和文官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连那些清流都和他不对付。 他最好死在皇帝前面,不然绝不会有好下场。 詹徽敢赌,不代表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也敢赌! 这不仅是苦差事,还是得罪人,能送命的苦差事。 看着这些内阁成员,朱雄英突然冷笑起来,说道:“朕发现,自从董伦告病后,你们内阁就变味了!” “一股子馊味,令人作呕!” 这话说的可是相当的难听了,比骂祖宗都狠。 “若是大明的官员都如你们这般,这天下的百姓早都饿死了!” 朱雄英冷哼一声,拍案而起,甩了甩袖子,直接离开文华殿。 众人擦了擦汗,心中竟是一阵庆幸,幸亏皇帝只是骂两句,既没有强行让谁去江南,也没有一气之下罢官,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士奇愁眉苦脸的说道:“燕王千岁,您看……” “我看啥!” 朱高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手道:“啥也别看,都该干啥干啥去!” 大胖巴不得朱雄英一气之下把他赶出皇宫,滚回封地。 当初,朱雄英继位之时,老爷子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天下赋税半出江南,一旦江南的赋税出现问题,那必然会影响整个大明的财政,一定要看好江南之地。 虽然如今的江南风平浪静,但朱雄英已经隐隐感觉到有种不好的苗头要冒出来了。 江南欠税和损粮之事必须要从根本解决了,不然会影响战事。 但让谁去处理,就成了难题,詹徽很显然是不行,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能再折腾他了。 而且此次派去的官员必须是有能力,不怕死,不怕得罪人,敢想敢干的人,最好是有干劲的年轻人。 次日,朱雄英直接宣布圣旨,谁敢去江南办事,三日后,奉天殿外廊下等候。 可等到三日后,朱雄英来到奉天殿外,却看到只有一人站在那等候。 得罪人的活看来谁都不想干啊,能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做事,已经算不错了。 这位穿着蓝袍的官员看样子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宫里很少能看到这么年轻的官员。 走进奉天殿,年轻官员拱手行礼道:“臣翰林院学士周忱见过陛下!” …… 中秋佳节,在这里祝各位读者大人们,比朱雄英尊贵,比李景隆富有,比常茂威猛,比晋王,湘王帅气。 新人物周忱出场,书后期的灵魂人物! 第245章 新政的漏洞 周忱…… 朱雄英对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你刚才说你在翰林院做事,朕经常去翰林院好像没见过你吧!” 能进翰林院,那都是正儿八经的殿试进士出身,特别是如此年轻的进士,朱雄英不可能没注意到。 “回陛下,臣是永兴六年的二甲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同年六月,家母亡故,臣回家守孝三年,如今丧期已满,臣又回到了翰林院官复原职!” 这个周忱声音清脆,说话清晰,长相也十分端正,而且二十出头就能中进士,这绝对是天赋异禀,聪慧过人的天才。 “原来如此!”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坐吧,给周学士上茶!” “谢陛下!” 周忱顿时受宠若惊,他这个庶吉士在翰林院有很多,平常或许偶尔可以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皇帝一眼,可从来没想到能受皇帝的单独接见,而且上来还没谈政事就赐坐上茶,可谓给足了面子。 尽管皇帝下令了,周忱也只敢用屁股挨着椅子边缘,茶水也只敢碰一下嘴皮。 “周学士,你对财政赋税之道可是精通?” 面对皇帝的疑问,周忱立马站了起来,拱手道:“回陛下,臣从小苦读经史,但对财政赋税之道一窍不通!” 听到此话,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本以为他毛遂自荐应该是个经济,理财的大才,可他这一句一窍不通让朱雄英后面的话直接憋死在心里了。 不过,朱雄英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周忱挺有意思的,问道:“那你是来逗朕玩的?” “臣不敢!” 周忱没有太过惶恐,而是立马拱手道:“臣虽然不懂,但臣可以现学现卖!” 朱雄英顿时被整笑了,这个周忱要么是狂妄自大,高估自己,要么就是真有现学现卖的本事。 不过,二十出头就能考中进士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蠢货。 “你知道朕派官员去江南要做什么吗?” 周忱拱手道:“回陛下,圣旨已经说了,是查损粮和解决欠税之事!” 朱雄英含笑问道:“既然你知道,也就是说你想去江南为朕做这些事情?” 周忱果断说道:“是!” 朱雄英缓缓起身,边走边问道:“你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余岁,人情练达想必欠缺,也没有当过地方官,不熟悉地方政务和真实情况,朕怎么放心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你给朕一个让你去的理由!” 言外之意,你表个态! 周忱猛然抬头,看着皇帝,神情之中透着一丝果断,坚定的说道:“因为臣敢去,敢做,敢为,敢得罪人!” 他这一句话成功打动了朱雄英,当年,他也问过詹徽同样的问题,而詹徽也是这样的回答。 不过,詹徽去江南的时候,已经是个年过半百,半生朝堂的官场老油条了,完全可以应对任何情况。 这个周忱年纪轻轻,没有任何官场经验,他去江南能把事情办明白吗? “有什么想法,给朕说说!” 周忱明白,这是皇帝在考验自己,由于没去过江南,他对地方的事情也不了解,但却有个大概的思路。 “回陛下,臣若是去了江南,必定先亲自调查损粮之事,这事并不难查,只是别人不敢上报,而臣敢!” 周忱缓缓说道:“至于江南欠税之事,臣一定竭尽全力,想尽办法补上,但臣绝不会为了自己的政绩,将庞大的赋税加在百姓身上!” 这个思路那绝对符合皇帝心意,只要你能站在百姓立场做事情,那一定是个好官。 果然,朱雄英听后很是满意,对周忱也是越来越欣赏了。 别人不敢干的差事他敢干,见到皇帝能坦言率直,思路也很正,这小伙子可以啊! 朱雄英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问道:“几年前,有个人已经去了江南,在江南推行了三年的新政,你知道是谁吗?” “回陛下,是兵部的詹大人!” 这谁不知道啊,詹徽的名声都臭大街了! “那你对詹徽这个人怎么看?” 让一个八品的翰林院学士去评价一个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这有些为难别人了。 周忱深吸一口气,说道:“治世能臣!” 朱雄英笑了笑,追问道:“可朕听说,朝廷内外都说他是本朝最大的奸臣,是第二个胡维庸!” 周忱却是慷慨说道:“如果大明能多几个这样的奸臣,陛下治下的大明江山只会越来越好,百姓都能吃饱饭,穿上衣,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大同,那才是真正的河清海晏,真正的永兴盛世!” 好,说的好,这话说的真好啊! 都说詹徽是奸臣,可他到底哪里奸了,是欺男霸女了,还是贪污受贿了,还是结党营私,有谋反之心,除了爱喝点茶叶,或许是以权谋私了,可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啊。 周忱也是第一个在皇帝面前为詹徽说话的官员,但他和詹徽并不认识,甚至从来都没见过。 这个周忱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时来了兴趣,又问道:“你对新政有什么看法?” 本以为他会拍一顿马屁,新政如何如何的好,结果,当听到新政两个字,周忱顿时两眼放光,立马说道:“陛下,新政毫无疑问是利国利民之改革,但如果只改制度而忽略地方上的漏洞,只会让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从而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臣猜测,损粮之事,就是如此!” 人才,朱雄英基本已经确定,这个周忱不是夸夸其谈之辈,确实有大才。 “说下去!” 周忱对改革之事很感兴趣,他曾经研究过永兴新政,趁机说道:“陛下,新政改革并不能大面上成功就可以高枕无忧,当事无巨细,连贯而成!” “土地的数量,亩产斤两,种植的谷物,上交赋税的不同,是银子还是宝钞,不种谷物的农户又该如何,还有衙门征税,存储税粮,如何运输,是陆运,漕运,还是海运,由谁负责运输,损耗谁来负责,这些都没有统一的规定,可谓杂乱不堪,既然乱,那就一定会有人浑水摸鱼!” 赋税的事情如今也是一团糟,本来在洪武朝就够乱的,永兴新政后,那就更乱了,因为两朝制定的制度是不一样的,甚至背道而驰的也有。 比如,农户交纳赋税时,可以上交七成的实物,三成的宝钞,但不收银子。 朱雄英继位后,立马颁布诏书,民间可以使用银子,而且宝钞也被盘活了,不是以前那样的废纸,还有永兴通宝比洪武通宝值钱。 粮食,布匹等实物,银子,宝钞,铜钱等货币混在一起,怎么交税? 朝廷没有统一的标准,这些都是各地方衙门说的算,地方和地方还不一样。 第226章 大才 听到此话,朱雄英看周忱的眼神都变得不同了,好像发现了宝贝一样,而且这个人才并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而是一位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解决赋税之事?” “回陛下,臣以为……” 话还没说完,朴不了小步走来,拱手道:“陛下,兵部詹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詹徽要见皇帝,不用在尚书房外排队等候,一般都是直接通报,皇帝几乎每次都先见。 片刻后,詹徽走了进来,拱手道:“臣见过陛下!” “免礼!” 詹徽随即说道:“陛下,臣……” “你等会,一会儿再说!”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转而看向周忱,说道:“周卿,你继续说!” 詹徽站到一旁,不由自主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官。 这谁啊,从哪冒出来的,看样子很得圣心啊! 周忱先对詹徽行礼,随后说道:“陛下,臣以为赋税杂乱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朝廷没有定下统一的制度,而是各地方的情况不同,无法做到统一!” “同样的制度,在江南富庶之地行的通,但放在北方贫苦之地,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这其中涉及货币的兑换比例,谷物的收成以及实物的贵贱等等!” 这真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朱雄英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又问道:“说解决的办法!” 说着,还不忘看詹徽一眼,笑道:“这是个人才,你也听听!” “是!” 詹徽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小官是来给给皇帝献策的,而且还是皇帝最感兴趣的新政改革之事。 只见周忱继续说道:“尽管做不到统一,但朝廷还是要将赋税的制度定下来,不过要根据各地方的情况而作出调整,另外,赋税从征收到储存,输送等问题上也要有统一的规定,最好由当地衙门,各卫所等负责,将复杂的赋税从而简化,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从而杜绝浑水摸鱼,从中牟利的不法之人!” 货币,粮食,实物,这些东西的比例永远无法做到统一,即使朝廷下令,洪武通宝和永兴通宝通同等使用,那老百姓也不会去拿同样数量的永兴通宝去换同样数量的洪武通宝。 朱雄英笑呵呵看向詹徽,问道:“詹卿以为周忱此言如何?” 詹徽拱手夸赞道:“忠言良策,周忱有大才!” 虽然詹徽只听了一半,但心里也听明白了,从他的那些话就能听出来,有才,有能力,最重要的是……还有胆。 对于周忱说的这些话,其实很多人都明白,赋税就是一块大蛋糕,从地方官员,士绅豪强,到朝廷,谁都想吃一口。 吃一口,少一口,但不能最后给皇帝一块咬过数口,缺一块少一块,满是牙印的蛋糕吧!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那缺的地方怎么办? 只能补上! 那谁来补…… 大家都心知肚明! 从周忱给皇帝说这些话开始,他就没退路了,成为天下士绅豪强,地方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他恐怕在翰林院都待不住了。 “去江南意味着什么,不用朕说,你也明白!” 朱雄英神情严肃的问道:“朕想知道,你的意思?” 周忱立马拱手道:“回陛下,臣虽高中进士,进了翰林院,但同僚皆认为臣年轻,不能担当大事,就连编修文书也不让臣参与……”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臣心中不服,臣想证明自己,年轻人也能做大事!” “臣虽从小苦读圣贤书,但却不是守旧之人,历史的长河滚滚向前,天下的人才如过江之鲫,旧提固不了新洪,旧臣干不了新政,臣不敢自诩大才,却自信也能在新政这条清流末尾翻起几道浪花!” “只要能为天下的百姓真正做几件实事,臣就没有白活一世,即便粉身碎骨,臣也无怨无悔!” 听到这些话,再看这位年轻的书生,朱雄英仿佛看到了当年韩宜可的影子! 那可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啊! “看到你,朕想起了一位故人,本朝的韩文正,如果韩公尚在,他一定很欣赏你,也一定会收你为学生!” 朱雄英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欣慰的说道:“周忱,走,去东长房,朕请你吃饭!” 周忱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是万分的激动,这只不过是自己第一次面圣,而且交谈不过半个时辰,甚至都不到,皇帝竟然亲自请自己吃饭,去的还是只有二品官员才能去的东长房。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皇帝竟然说他像韩公,韩宜可可是谥文正,配享太庙的人啊,那是天下官员的楷模。 皇帝走在前面,詹徽回头看了周忱一眼,神情凝重,眼神复杂,随后却是突然一笑,点头之后又是缓缓摇头,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忱跟着皇帝来到东长房,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来,显得十分拘束,最终只要了一碗粥,两个饼子。 “你就吃这些啊!” 朱雄英立马招呼道:“来人,给周卿拿醋鲜虾,蒸鲜鱼,羊肉水晶饺,清炒豆芽,再来一碗豆汤!” 周忱顿时感动不已,正要起身行礼,却被朱雄英示意坐下,说道:“第一次来东长房吃饭,拘束,朕理解,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多来几次……这意味着什么…… 随着官员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来,无一例外,全被皇帝叫到一个桌子前坐了下来,朱高炽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座位。 很快,桌子上挤满了朝廷的官员,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御史,大理寺卿……无不都是朝廷的重臣。 这些人全都直勾勾的看着皇帝身边的这个年轻官员,搞得周忱也不敢再吃饭了! 这些人都是各在京衙门的主官,副官,平常见一面都难,如今可是全部坐在这了,他怎能不紧张。 而周忱的身份几乎不用猜,宫里如果有年轻的蓝袍官,基本上都是刚进翰林院不久的进士,就是眼前的这个周忱有些太年轻了! “都来齐了,那就不用去文华殿了!” 朱雄英严肃说道:“朕身边的是翰林院学士周忱,也是朝廷派往江南官员!” 在场之人无不吃惊,皇帝竟然派一位这么年轻的官员下江南,他干的明白吗? “周忱,接旨!” 所有人全部起身,周忱立马跪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一旁。 “加封周忱为江南巡抚,赐便宜之权,全力负责损粮,欠税之事!” 话音落下,整个东长房鸦雀无声,所有官员跪在地上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巡抚……这可是正一品,周忱从一个从八品的微末小官直接连升十五级。 第227章 任重道远 从八品到正一品,只用了两个时辰,这是古往今来,纵观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情啊。 就连周忱自己都愣住了,他在两个时辰前还是翰林院从八品的学士,和皇帝说了几句话,吃了一顿饭,转眼之间成了一品巡抚。 巡抚虽然是临时性的官职,但那也是正八二经的正一品啊! 皇帝的胆子也够大的,江南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派一个名不见经传,且没有任何经验的年轻进士过去。 “陛下!” 户部侍郎夏元吉拱手说道:“江南是赋税重要之地,关乎朝廷命脉,绝不可如此草率而定!” “陛下!” 都查院右御史凌汉瞪着双眼,急切的说道:“周忱不过是翰林院的从八品学士,且年纪轻轻,资历尚浅,怎能担起此等重任啊!” 吏部尚书张??说道:“官员升降当由吏部考核,政绩卓着者三年才能一升,陛下如此草率升迁,实在不妥!” 练子宁拱手道:“陛下,周忱既然是进士出身,就应当在翰林院撰书,研究学问,小孩强出头只会害人害己,成为朝廷的罪人,天下的罪人!” 前面几个人说话虽然难听,但最起码还把周忱当大明的官员,练子宁直接都叫他小孩了。 “是啊,请陛下三思!” 一群人跟着附和! 这些人都是辛辛苦苦熬了大半辈子才熬到今天的地位,而这个年轻的周忱一上来就是正一品,哪有这样升官的。 再说周忱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别说儿子了,比他们有些人的孙子还要小。 六部堂官才是正二品,而这个比他们孙子还要小的周忱却压了他们一头,这怎能服气。 朱雄英早就料到群臣会反对,对着众人问道:“你们是反对周忱去江南,还是反对他成为江南巡抚?” 户部尚书郁新说道:“陛下,江南大小之事自然要解决,但臣等担心是周忱年轻,即便以巡抚加身恐也难能服众,到时候误了大事是朝廷的损失啊!” 朱雄英面无表情的说道:“正因为年轻才要历练啊!” “再说,朕的圣旨下去三天了,除了周忱外,竟然没有一个敢去江南的,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和朕谈什么资历了!” 朱雄英瞪着众人,训斥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都怕得罪人,都怕自己晚年名声不保!” “清了一辈子,不想趟这个浑水,怕把自己的袍服弄脏了,朕理解,朕也没逼你们去江南啊!” “朕平常念你们是两朝老臣敬着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是朕怕了你们,朕还是那句话,不想干你就走,该给的朕都给你们,抓紧时间给年轻人腾地方!” “朕用个年轻的官员,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能的,是宫里的茶叶不好喝,还是东长房的饭不好吃,都吃撑了是吧!” 永兴皇帝平常不怎么发火,可一旦发起火来,那真是六亲不认,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话,一点都不给老臣留面子。 现在只要谁敢顶一句,说杀你可能有些夸张,脱帽子走人那是稳稳的,到时候你是正常致仕,还是被朝廷赶回老家的,可真说不好。 要是前者,那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风光无限,要是后者,那就是丢人现眼,人人唾弃。 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图的也不过是个身后名,所以都不敢说话了,他们都怕这个经常上头的皇帝扒了自己的官服赶出京城,那可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骂的也差不多了,朱雄英趁机说道:“周忱,他们都说你年轻,资历浅,能力不足,今个你当着朕的面,也当着这些朝廷重臣的面说句话!” 言外之意,你做个保证,这不仅能堵住群臣的嘴,也让周忱自己没有退路。 “陛下,列位大人,前辈!” 周忱一一行礼,正色道:“我周忱虽然年轻,却也有报国之志,为天下百姓谋福之心……” “承蒙陛下皇恩浩荡,委以重任,臣此去江南定会查清损粮,解决欠税,十年之内……不,五年,五年之内,臣要在江南做不出让陛下和列为大人满意的政绩,臣愿以死,以谢天下!” 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就冲这份胆气,整个朝廷也找不出几个。 周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文官也说不出什么了! 毕竟,他说五年之内就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勇气能说出来。 周忱下江南之事,有人是一肚子气,有人却事不关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是该吃饭就吃饭。 朱雄英吃饱后把周忱也一同带走了,其余人继续在东长房吃饭。 工部尚书傅友文将一块饼子掰碎泡在汤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詹徽趁机问道:“老傅,周忱的事,你怎么看?” “岁数大了,自己的事都快管不了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啊!” 傅友文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从去年入冬后他就犯了咳嗽的老毛病,经常喘不过气来,身体也越来越差。 “老傅啊,你这病的不轻啊,赶紧辞官回家养病吧!” 傅友文颇为无奈的说道:“去年就想走的,这不赶上战事了,工部负责兵器,火器的督造,我在这个位子上干七年了,熟悉各种衙门内事,我要走了,这一摊子事该交给谁啊!” 詹徽咧着嘴说道:“怎么……离开你傅友文,工部尚书就没人能当了!” 傅友文苦笑一声,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如今战事紧急,这个时候走人,显得咱不讲究啊!” “你把命搭进去就是讲究了!” 詹徽有些于心不忍,说道:“老傅啊,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要真走了,我在朝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傅友文打趣道:“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啊!” 詹徽也被逗笑了,说道:“最好明个就去死,我还能去送送你!” “说点正事!” 傅友文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我看的出来,那个周忱是个能做事的人,你在背后能帮就帮帮他吧,就当是报答陛下对咱们的恩情了!” 当年,要是没有皇太孙朱雄英在雨中抱着小吴王朱文珏护着他们淮西一党,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这份情,傅友文一直记在心里。 詹徽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也老了,恐怕也干不了几年了,是该找个人替我了!” 傅友文回头望了一眼,凌汉,张??,郁新,暴昭,再看眼前的詹徽,一时感慨道:“当初我们这些新朝的辅政大臣,韩宜可最先故去,然后是刘三吾,王钝也走了……三五年后,恐怕整个东长房恐怕就要换一批人坐在这吃饭了!” 第128章 晋王的诡异战术 西域! 火城城头之上早已竖起来了大明龙旗,而城下城门大开,甲士林立,肃王,徐王身着红蓝蟒袍,站在城下,身后是亦里把里的大汗沙迷查干,丞相忽那歹达,大汗的弟弟马哈麻,还有安克帖木儿。 整个西域东边有头有脸的人全部站在城下,好像是在迎接什么尊贵的人。 不远处,黄沙之中,传来战马的呼啸和无数脚步声。 明军的大纛伴随着黄沙朝着火城而来,军旗上飘扬着醒目的晋字。 晋王身披盔甲,腰缠宝剑,骑在一匹纯黑健硕的战马之上,身后的红色披风在黄沙之中猎猎作响,可谓威风凛然。 常茂,曹兴,曹泰,张翼等战将跟在身后,后面黑压压一片,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明虎贲。 “三叔……晋王来了!” 朱允熥立马走了过去,其他人也跟在后面。 “三叔,侄儿见过三叔!” 看到这位许久未见的三叔,朱允熥很是亲近,就像家里的孩子突然看到了疼爱自己的长辈一样。 “迂!” 晋王勒住缰绳,看着这位如今早已长大的小侄儿,同样是十分亲近,说道:“允熥,你孤身入火城,杀了帖木儿的使者,真是好样的,是咱朱家的爷们……” 朱允熥笑的非常开心,立马走了上去,说道:“三叔,侄儿扶您下马!” “好!” 晋王一口答应下来,随手将马鞭扔给亲兵,拍着朱允熥的肩膀,欣慰道:“记得上一次见你,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这一转眼,你都长大了,这胡子都长出来了,这个头都赶上三叔高了!” 朱允熥笑道:“三叔,你是没见大哥的胡子,比我的还长!” 晋王大笑起来,说道:“你大哥都三十三四岁了,你才不到三十,臭小子,还和你大哥比上了!” 朱允熥嘿嘿一笑,突然腼腆了起来。 “三哥!” 肃王走了过来,主动行礼。 “十四弟!” 晋王微微点头,说道:“我都听说了,你这几年在西北也整的不错!” “谢三哥!” 肃王也心中也是激动,作为老爷子的第十四个儿子,生母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妃子,从小就不受重视。 对于几位最年长的哥哥,他不敢比,因为那是无法逾越的高山,如今被高山一般的三哥夸上一句,心中当真是激动。 晋王在众人的拥簇下走向火城,朱允熥看向跟在后面的常茂,连忙招呼道:“大舅,你也来了!” “打仗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啊!” 常茂笑道:“你杀了帖木儿的使者,真是好样的,真他娘的解气,嘿……不愧是咱常家的孩子,那真是随了娘家!” 一旁的张翼心中骂道:“你可真会给你们常家脸上贴金!” 晋王昂首挺胸,威风凛凛,沙迷查干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原来他就是大明实力最强的藩王,皇帝的叔叔,晋王朱棡啊,果然威风。 晋王看着这些外族人,厉声问道:“谁是亦力把里的大汗?” 沙迷查干立马走了过来,行礼道:“沙迷查干见过大明晋王千岁!” 大明的晋王,那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所以十分的恭敬,而且听说脾气也不好,喜欢用马鞭抽人。 “算你识相,没有投靠帖木儿那条老狗!” 晋王用马鞭指着这位大汗,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冷声道:“不然,本王今日定让你城破人亡!” 沙迷查干惶恐道:“不敢,不敢!” 晋王率领大军进城,徐王和肃王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大军全部在城内驻扎,防守四周城门,而中军大帐定在了火城的王宫大殿之中。 之前王宫里的人被全部赶了出去,全部换上了明军把守。 而晋王进城后,对于朱允熥提前安排接风洗尘的宴席也只是随便对付一口,稍作歇息后,立马召集众将商谈下一步作战计划。 目前西域的局势没怎么有太大的变动。 晋王驻扎在火城,哈里的左路军依旧驻扎在西域大城别失八里,位于火城正北方,而哈里的北边就是岭北了。 鞑靼的马哈木率领兵马就驻扎在岭北,不主动进攻,也不撤退,防备哈里的大军,又不想主动迎战,消耗兵马,这狗日的精着呢。 至于帖木儿的两路大军,还在西域西边打着呢。 等到晋王讲完如今的局势,常茂立马站了出来,说道:“千岁,末将愿领京城三卫进攻别失八里,生擒这个哈里!” “末将也愿往,打出一个头彩!” 张翼也是个急性子! “三哥!” 肃王也站了出来,抱拳道:“让我去吧,只带麾下的关西兵马,给我半个月,拿不下我自己去京城找陛下赐罪!” 晋王看着众人,眉头一皱,问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要攻打别失八里了?” 在场的众将全部愣住了,来到火城不就是为了攻打别失八里吗,只要能击败那个哈里,就等于断了帖木儿一条臂膀,要是能把这个帖木儿帝国的皇太孙抓住了,一个国公之位绝对跑不了。 按照目前的战略形势来看,进攻别失八里是最好最稳妥最合适的选择,就算让整个五军都督府的人讨论,谁也不敢说这一步是错的。 “千岁!” 作为跟随朱棡时间最久的宣宁侯曹泰走到地图前,用手比划着说道:“我们可以拿下别失八里,将哈里的左路军赶到岭北,和鞑靼军两路夹击,必定能全歼了他的三五万大军!” 晋王瞪着双眼,质问道:“你赶他,难道他就往岭北走了,鞑靼军的动向他能不知道吗?” “这个哈里既然能是帖木儿指定的继承人,并单独领一路兵马作战,就绝对不是蠢货,你能想到的,他一样能想到!” 曹泰不敢再说话了,他怕晋王的马鞭抽在他身上,心中却有些不服气,这个战略不是之前你自己说的吗,现在又不认了。 晋王朱棡这个人,很强势,对于作战之事,都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他说怎么打,下面人就要怎么打,不许任何人和他唱反调。 朱雄英也了解这位三叔的脾气秉性,这才没有派蓝玉,傅友德,耿炳文这些人过来指手画脚,不然非得和晋王吵起来。 鹤寿侯张翼问道:“千岁,那你说怎么打?” 晋王指着地图说道:“先把这地方拿下,给你两万兵马,谁去?” 众人定睛一看,晋王所指的地方在别失八里的西边,也是最近的一座城,叫做委鲁母(乌鲁木齐)。 这是哈里的粮道,也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第129章 分兵而进 对于委鲁母这个地方,在场的众将几乎没有听说过,因为这里并不是什么西域大城。 汉朝之时,西域都护府曾经在此地屯田,魏晋,隋唐之时,开辟丝绸之路新北道,此地成了要冲之地。 到了明朝,这地方几乎没有被重视,后来清朝平定准葛尔汗国后才得到大力开发。 如今大明初年,大部分地区还是牧场,也有少量农田。 从晋王指出委鲁母之时,就算没脑子的武将也能看出来,位置和目的实在太明显了。 鹤寿侯张翼忍不住说道:“切断哈里的粮道,断了他的后路,让他饿死,困死在别失八里,好计策!” 谁知晋王却是笑了笑,说道:“哈里占据了别失八里这座大城,即使断了他的粮道,一时半会也饿不死他!” 帖木儿拖家带口率领大军东征,打不了消耗战,而大明同样是大军出关,国库空虚,军费不足,同样不能打消耗战。 张翼提出的战略很合理,但晋王明白,他耗不起。 晋王真要是停上三五个月不动,朝廷就该着急啊,一定会催战,并非是朱雄英胡乱指挥,而是实在耗不起啊! 这仗就不能这么打,包括安南的燕王也是一样。 既然不是消耗,那在场的武将就看不懂了! 张翼琢磨着问道:“敢问晋王千岁,那拿下委鲁母的目的是?” 晋王指着他说道:“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断哈里的后路!” “我明白了!” 曹兴恍然大悟,说道:“拿下委鲁母后,就可以同时从哈密,火城三路出兵,围攻别失八里!” “说对了!” 晋王话里藏笑,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的朱允熥敏锐的感觉到这事没这么简单,三叔肯定留有后手,或者说,他的目的可能就不是别失八里。 曾经他听大哥朱雄英说过,当然朱雄英也是听父亲朱标说的。 说晋王朱棡从小不仅聪慧,还十分机灵,秦王,燕王,周王绑一块都玩不过他,可以说一肚子坏水。 不过,每当他要算计别人的时候,说话总会忍不住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笑意。 朱允熥不懂作战,他来西域是负责情报的。 不过,即使有怀疑,这个时候也不能直接问,晋王估计会抽人。 “允熥!” 晋王突然喊道。 “侄儿在!” 一般像这样的军事行动都要称呼官职,没有论亲戚的。 晋王却不管这些,在他心中,朱允熥就是他的小侄子,问道:“委鲁母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允熥的手下的探子在他没来之前就全部撒了出去,对于西域各地不能说了如指掌,最起码知道大概情况。 朱允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簿子,打开后仔细的翻了起来。 每一次有人送来情报,他都会立马记在小簿子上。 朱允熥并不是多聪明的孩子,有些话就算说好几遍都记不住,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让他干情报还真是难为他了。 没办法,影子在他手上! 影子的作用其实并不在战场上,刺探敌国情报这是锦衣卫的活,但能刺探情报的锦衣卫都被派到了安南,所以只能让影子顶上去了,这也是朱雄英让朱允熥来的目的。 晋王看着这位正在一本正经翻情报的傻小侄子都笑了,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嘲笑,打击他的话。 这孩子不容易啊! “找到了!” 朱允熥端着簿子念道:“委鲁母,丝绸之路要塞之地……哈里大军路过时,俘虏当地部落之人为奴隶,并留守从撒马尔罕带来的五万人进行屯田,至少有一万人是军队,一旦有战事,其中的青壮劳力也能战斗!” “另外,委鲁母城储存大量的粮草,除了少量抢的外,大部分都是从撒马尔罕长途跋涉运来的,攻下别失八里后,这地方的粮草正在持续运走,至于还剩多少,运了多少就不得知了!” 说完,朱允熥又补充道:“帖木儿为了此次东征,准备了大军七年所用的粮草!” 而帖木儿的战略也是一目了然,从撒马尔罕到西域,沿途留下部分军队进行屯田,要是草原就放牧,这无疑是要和大明打长久战。 帖木儿东征号称百万大军,如果算上沿途留下屯田放牧的撒马尔罕人以及俘虏的当地部落等,押送粮草的,生产武器盔甲的,还真说不定有多少人。 “千岁,末将请战,拿下委鲁母!” 常茂迫不及待,又是第一个站出来。 同样身为顶尖的国公,李景隆都是避战,能不去那就不去,绝不会主动请战。 官已经做到头了,就算立了大功,也不可能再升了,再升就是郡王了,你就算生擒了帖木儿都不会给你封个异姓王。 这个口子肯定不能开! 立功了,怎么都好说,可要打了败仗,一旦朝廷问罪,那眼前的富贵恐怕都保不住。 不去凑那个热闹,就抱着世袭国公牌坊到老死。 常茂也是国公,而且俸禄仅次于蓝玉,当然这其中和他是皇帝大舅有关系,同样是升无可升,但常茂就十分好战。 上阵杀敌,不图名,就为爽,杀人爽,享受杀人抢劫的快感。 “你不能去,留在火城,本王另有战事用你!” 晋王看向张翼,说道:“鹤寿侯,可敢一战?” 张翼抱拳道:“末将领命!” 晋王却是摆手道:“你别高兴,委鲁母好打却难守,你有可能要面对哈里大军的疯狂反扑,你要想清楚了!” 张翼郑重道:“千岁,末将没什么想的,这么多硬仗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回!” 晋王点头,随后交代道:“你此次出战要奔袭委鲁母城,只带一路之上所用粮草军械,破城后留够两个月所用粮草,其余全部焚毁,马踏屯田,杀掉所有牛羊……” “领命!” 刚才晋王明明说的是三路合击别失八里,但听这意思,怎么像是要打防守战。 “怀远侯!” “末将在!” 晋王指着地图说道:“给你五万兵马,拿下并镇守火州西的铁门关!” “东平侯,给你三万人……” 话还没说完,一名亲兵走了进来,抱拳道:“千岁,太子殿下派人从嘉峪关传来消息,宋晟将军于五日前在肃州病故了!” 第130章 西北屏障 宋晟死了! 西北的擎天白玉柱塌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战事紧张的关头。 而这个消息也让在场的众将震惊不已。 大明有两大屏障,西南的沐英,西北的宋晟,如今沐英已经去世多年,沐家的权力平稳交接。 但如今宋晟也病故了,西北的军务又该交给谁。 晋王神情凝重,立马问道:“从嘉峪关来的人呢,带过来!” 亲兵快速说道:“回千岁,长途跋涉,到了火州就累晕过去,他说太子殿下已经出面,让都督刘真暂代西北总军事,等到朝廷决策再说!” 晋王听后,顿时松了口气,幸亏太子来了,不然谁也不敢私自决定西北军事,如今战事紧急,等到朝廷拿主意就晚了。 “千岁,太子殿下还说,让千岁安心作战,不用操心西北之事!” 晋王捏了把汗,感慨道:“太子殿下当真是长大了!” 常茂眉头一皱,苦着脸说道:“宋晟这走的真不是时候,还是陛下有先见之明,把太子殿下派了过来,有殿下镇守嘉峪关,定会万无一失!” 晋王交代道:“宋晟病故的消息一定不要传出去!” 这十几万征战西域的军队有很多都是宋家带出来的兵,一旦知道此事,必然会影响士气。 宋晟死了,但西域的仗还是要打,晋王缓不过神来,问道:“朝廷的火器什么时候能送到?” 肃王抱拳道:“两个月前工部就派人已经送来,全是铸的新炮,工部尚书傅友文大人亲自督办的!” 既然是傅家的人,晋王没什么疑虑的,毕竟晋藩和傅家是姻亲。 晋王坐在地图下,身心疲惫的说道:“各自领兵吧,吩咐下去,三日后,兵出别失八里!” ,,, 与此同时,宋晟病故的消息传到了京城,朱雄英大为震惊,但看到太子让都督刘真暂代西北军务,心中又是十分的欣慰。 至正十二年,宋晟跟随他的父亲和兄长参加红巾军,投奔郭子兴,后来追随老爷子打天下,后来兄长阵亡,他成了宋家军队的顶梁柱。 洪武朝前期,他奉命镇守大同,并在江西练兵,后来出镇凉州,多次讨伐西番叛乱十八族。 洪武晚期,与都督刘真出兵嘉峪关,收复哈密,威震西域,到了永兴朝,宋晟几乎统领整个西北的军务。 “宋晟将军曾经辅佐太上皇打天下,后镇守西北半生,军功卓着,乃我大明的柱石,如今病故,是我大明的损失!” 朱雄英感慨不已,吩咐道:“传旨礼部,追封宋晟为兴国辅运宣忠效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宁国公,谥号忠宁,入功臣庙!” “另外,赐其子宋瑄为西宁侯,食禄一千石,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永兴皇帝这个人,对臣子的封赏和荣誉向来极为大方,特别是对死人,宁愿封的高,绝对不会低,朝中的那些老家伙早都到了致仕的年纪,但就是赖着不走,为的就是一个身后名。 “哎!”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看着下面的官员问道:“宋晟将军病逝了,但西北的军务要有人接手,你们看让谁去镇守?” 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陛下!” 兵部侍郎铁铉站出来说道:“西北乃大明国门,如今又逢战事,当选一稳重老将镇守,臣举荐颖国公出镇嘉峪关!” 傅友德听罢后,立马拱手道:“臣愿为朝廷分忧,镇守西北!” 作为开国功臣,傅友德的能力那毋庸置疑,但早已是头发花白,满面皱纹,说话虽然还是铿锵有力,但已经尽显老态,就算让他去嘉峪关,估计也坐不了几年了,边关重镇不能随意换将。 “颖国公精通兵法,战功卓着,但如今年老体衰,臣实在不忍心在让你披甲上阵!” 对于仅存不多的开国老将,朱雄英的态度都是留在京城或者回老家养老,包括蓝玉也是一样。 兵部尚书詹徽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都督刘真可担大任!” 朱雄英有些犹豫,说道:“刘真差点意思吧!” 刘真这个人出道很晚,在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才当上甘肃卫指挥使,这些年一直跟着宋晟做事,累计军功升到右军都督,没什么大的军功,也没打过什么硬仗,而且为将十分谨慎,甚至还有说他软弱。 一无大军功,二无大威望,这样的人能镇住整个西北吗? “陛下!” 詹徽继续说道:“刘真虽无威名,但常年跟随宋晟将军镇守嘉峪关,定然熟悉西北军务,如今正值战事,若是另派一个不熟悉军务的人前去,只怕会误了西域的战事啊!” “刘真籍籍无名,若是陛下大胆启用他,他必定感恩戴德,以死相报,除此之外,对太子殿下也是鼓励和支持!” 詹徽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传旨,朝廷同意太子奏请,加封刘真为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龙虎将军,节制西北军务,辅佐晋王大军征战西域!” 詹徽的话提醒了朱雄英,特意在圣旨中加上一句太子奏请。 “接二连三的变故,朕不得不忧虑起来!” 朱雄英坐了下来,神情之中充斥着些许无奈,以燕王的军事才能,拿下一个安南不成问题,但西域晋王那边实在说不好,一个小小的变故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失利。 如果晋王损兵折将,西域丢失,那西北的军事只能被动防守,没有十年恢复不了元气,但若是让帖木儿在西域经营十年,那一定会养成庞然大物。 詹徽宽慰道:“陛下勿忧,以晋王的军事才能,定不会辜负陛下,西域的捷报早晚传到京城!” “但愿吧!” 朱雄英趁机问道:“前几日朕让你们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商讨西域的战局,也商量出来什么没有?” 谈到这件事,詹徽眉头紧皱起来,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西域送来的军报,臣也给五军都督府看了,有人说晋王是要三路合为别失八里,也有人说是要困死哈里,臣也问过一些朝中的老将,颖国公说,晋王是驱虎吞狼,要将帖木儿的左路军赶到岭北,逼迫鞑靼出兵!” “梁国公却说,晋王的目的不是别失八里,而是设伏埋伏帖木儿的主力军队!” 朱雄英听后,立马来到地图前,而詹徽站在一旁说着晋王大军的动向。 “鹤寿侯张翼占领委鲁母,切断哈里后路,怀远侯曹兴攻占铁门关,东平侯韩勋在阿力马里,兵力如此分散,晋王究竟要干什么,,,主力军队围攻别失八里,围攻别失八里,,,” 朱雄英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朕明白了,围住别失八里的哈里,沿途打击帖木儿的增援军队!” 第231章 隐藏的陈氏 围住一个重要的地方,打击增援的军队,也就是常说的围点打援。 这种战术在古代已经被运用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几乎每朝每代都有人使用。 据说这种战术是东汉时期名将耿弇发明的,但在秦汉之时已经有了些许战术影子。 秦国的章邯歼灭吴广大军,韩信平定齐国,还有后来的司马懿平定辽东,宋元襄阳之战,都是围点打援成功的经典战役。 但这种战术说起来容易,但要操作起来,就十分困难了。 围点,首先要能围住,围都围不住,那用这种战术就是笑话。 还不能把敌人打的太狠,不然容易投降,也不能打的太轻,不然敌人不会去搬救兵,被围的人或者地方要有价值,要达到必须要救的地步。 三国时期的汉中之战,刘备把曹军大将夏侯渊围困在定军山,准备打击曹操的救援军队,结果夏侯渊直接被黄忠斩了,曹操知道后就退兵了。 因为曹操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夏侯渊,结果人已经死了,那再救援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但是晋王这个战术还不是围点打援,应该是攻城打援,因为围城是用少量兵力围而不打,但晋王直接把大军压进别失八里,很明显是用真格的。 但不管是围城还是攻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打援。 这个也是很难做到,指挥官要能预测到敌军的动向,并在路上设伏,而且还要有打援的实力。 由于兵力分散,很容易被敌军识破,从而集中兵力,逐个击破,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过,晋王的这个攻城打援还是有点意思的,可以操作的可能性极大,风险性同样极大的降低了。 被围在别失八里的人是哈里,帖木儿最喜爱的孙子,也是他庞大帝国的继承人,相当于帖木儿帝国的皇太孙。 哈里在帖木儿心中的地位就和朱雄英在老爷子那是一样的,所以,晋王攻打别失八里,哈里在坚持不住后一定会派兵救援,而帖木儿也一定会出兵救他。 一旦出兵救援,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从热海向东,横穿天山,到达铁门关。 要么就是沿着天山北走,但中间正好有委鲁母卡在中间。 最后是北上阿力马力,到达亦力把里城一带,再转道东进。 这三条路已经被晋王全部堵死!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横穿塔里木盆地,帖木儿要是选择这条死路,除非脑子进水了。 张翼,曹兴,韩勋三人,必定有人会遇到帖木儿的主力军队,甚至有可能三人都会遇到,就看帖木儿要分几路救援了。 …… 安南,顺化! 一处偏远的山脚下,坐落着一处宅院,虽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有上千身穿盔甲,携带弓弩刀枪武器,外面套上百姓粗布衣裳用来遮掩的士兵。 宅院内坐着一位身穿锦衣,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的中年人,莫约四十来岁。 “大王,大王!” 一位乡绅打扮的人快步走了进去,兴高采烈的说道:“明军已经打到黄江了!” 黄江是安南最后一道防线,过了黄江就能直捣安南都城清化。 如果胡氏父子不跑,这仗就算打完了。 “什么?” 中年顿时一惊,惊讶道:“明军好快的速度啊!” 此人是安南国君陈艺宗之孙,日南郡王陈简定。 胡季犁外戚专权,掌控整个人安南的军政大权,就是这个陈艺宗在位时期。 而这个士绅打扮的人叫阮景真,是他的左膀右臂。 “大王,明军自出兵以来,一路势如破竹,可谓摧枯拉朽,那胡氏逆贼节节败退,如今已经退到清化,想来不日就能过江破城!” 陈简定顿时大为高兴,说道:“好,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看来我陈氏复国有望啊!” 阮景真继续说道:“大王,还有一件更大的好事!” 陈简定笑问道:“快说,还有什么好事!” 阮景真兴奋道:“明军派当地的士绅正在四处寻找陈氏王室后人,等到攻破清化,清除胡逆后便归还安南王位于陈氏……” “我听说已经有不少王室后人投靠了明军,希望自己能被立为安南新任国君……” “大王是先王嫡孙,按照礼法当为安南国君,那些自称陈氏族人投靠明军的人又算得了什么,我看八成都是投机取巧冒充的!” “大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阮景真表现的十分激动,陈简定要是当了安南国君,那他必然就是丞相了。 “大王,如今当尽快去找大明的燕王,以免被别人抢了去!” “是啊,大王,万一来个冒牌货冒充陈氏族人,而明军信以为真,立为君王,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一群部将争先恐后的劝着,都想争个从龙之功。 “景真,你说的对,诸位,你们说的都对啊,陈氏江山怎能落入别人之手!” 陈简定乐的合不拢嘴,说道:“诸位言之有理,本王立马动身,前往黄江,找那燕王,言明本王的身份!”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年轻人,笑道:“贤侄,你和本王一同前往,光复我陈氏江山!” 这位青年叫陈季扩,是陈简定的侄子! “叔父!” 陈季扩有些犹豫的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你多虑了!” 阮景真摆手道:“大明此次出兵安南是讨伐胡氏无道,为陈氏复国而来,而此次寻找陈氏后人也是大明内阁杨阁老亲自下的令!” “堂堂天朝宗国,岂能言而无信!” 陈简定回想着问道:“这位杨阁老是何人?” “大明的内阁首辅,太子太师杨荣杨阁老,此次跟随燕王担任参军!” 陈简定有些疑惑的问道:“不对啊,本王之前听前往大明朝贡的使臣说,大明的内阁首辅是董伦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 阮景宗笑道:“大明天朝,那换官比喝水都快,那董伦都八十多岁,想来早已入土,换个人当也在情理之中!” “言之有理!” 陈简定大笑道:“明军势如破竹,胡氏逆贼不堪一击,朝夕之间就能过江入城,生擒国贼,我看不用去黄江了,直接去清化继承王位,届时诸位都是我安南的忠臣良将!” 阮景宗拱手道:“在下恭喜大王……不,臣恭喜君上继承大统!” 第232章 和谈 安南,清华! 清晨,整个安南皇宫被大雾所笼罩,像极了如今胡氏父子的处境! 自从安南和大明开战后,胡氏父子不仅改回黎姓,还自去王号,开始称帝,胡汉苍改叫黎苍,为大虞王朝国君,而胡季犁也改成了黎季犁,为太上皇,另外还册封了太子黎芮,梁王黎墩等人。 大虞王朝的官职全部照搬大明的官员体系,六部,大理寺,公侯伯爵位封赏应有尽有。 “陛下,陛下!” 安南吏部尚书范文览匆忙跑进大殿之上,快速说道:“明军打到黄江了,三十万大军,沿岸绵延百余里,将士们正在殊死抵抗!” 黄江和大明的长江是一样的,都是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明军攻破黄江,那安南都城清化一定保不住。 “什么?” 安南大虞王朝的国君黎苍顿时大惊失色,龙袍袖子下的手臂都是在颤抖,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急的站在王宫来回踱步,说道:“都打到黄江了,明军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多邦,升龙,归化,长安,咸子关的守将难道都是饭桶吗?” 几大重镇,十几万的兵马,步兵,象兵,水师,火器,弓弩,在明军面前简直就和纸糊的一样,仅仅七个月,竟然全部丢失了。 范文览苦着脸说道:“陛下,明军有燕王领兵,又得沐家相助,既用兵,又攻心,各地少有抵抗,皆是望风而降啊!” 不是明军有多厉害,而是你们的人投的太快,攻克多邦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也都是你们安南人自己打自己,投降明军的安南兵打起安南兵来比明军还猛。 黎苍气的大骂道:“这些该死的叛徒,朕早应当将他们赶尽杀绝!” 范文览拱手问道:“陛下,明军快打过来了,如今该当如何是好啊?” 黎苍急的大吼道:“你问朕,,,朕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投降呗! 但这话没人敢说出来,毕竟皇帝旁边还坐着一位太上皇,黎季犁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这老东西神情凝重,至今一言不发。 没有说话,最后总要有人提,兵部尚书阮安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太上皇,如今明军势大,攻破黄江,也是朝夕之间,而我大虞如今兵微将寡,实在难以迎敌,不如主动出城投降,可保无虞啊!” 阮尚书说出了大伙的心声,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黎季犁却是猛然张开双眼,缓缓起身,背着手问道:“苍儿,知道我们为何连续作战失利吗?” 黎苍恭敬的行礼道:“还请父皇明示!” 黎季犁冷笑两声,指着兵部尚书阮安说道:“就是这样的软骨头太多了,身为兵部尚书不想为国而战,反倒劝主投敌,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给明朝当狗,若是我安南君臣皆有死战之心,岂能容那朱棣耀武扬威!” “儿臣明白了!” 黎苍再次拱手,冷声道:“来人,将兵部尚书阮安推下去,斩了!” 好家伙,兵部尚书,说杀就杀,胡家父子也够狠的! 阮安在求饶声中被侍卫带了出去,一声惨叫后人头和身子被分开了,朝堂之上,顿时人人自危。 黎苍呵斥道:“谁再敢言降明军,阮安就是你们的下场!”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群臣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但这骂也骂了,人也杀了,明军都打过来了,又该如何办,总要有解决的办法啊。 黎季犁冷声问道:“如今我大虞江山岌岌可危,社稷即将不保,国难当头,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你刚杀了人,谁还敢站出来说话,这万一哪句话再说错了,小命不保啊! 黎苍急了,接着说道:“谁若能退敌军,朕以丞相之位待之,封公,,,不,封王,食禄一万石,世袭罔替!” 你可拉倒吧,明军都打到家门口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官越大死的越快! “你们都死了!” 黎苍咆哮道:“危难关头,不为国分忧,朝廷养你们有何用,朕给你们一个时辰,想不出退敌之策,谁也别想走出大殿!” 群臣惊慌不已,相互交头接耳,不知在说着什么,良久后,颇有名望的礼部尚书阮希周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太上皇,不如放弃清化,前往乂安暂避明军锋芒,若是明军穷追不舍,可南下直奔占城,积蓄力量,还可向占城,南掌借兵,来日收复失地,光复我大虞江山社稷!” “陛下,不可!” 吏部尚书范文览趁机说道:“占城早已投靠大明,若是南下,一定会腹背受敌,真到那个时候才是灭顶之灾!” 黎苍质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范文览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可派遣使者前往黄江,与大明的燕王和谈!” “和谈?” 黎苍顿时眉头一皱,燕王都快打到家门口了,再使一点劲,都城都没了,这个时候和谈,晚了吧,你拿什么谈,谈个屁啊。 范文览却胸有成竹的说道:“陛下有些不知,臣早年曾出使大明,听过一些传闻,那个燕王朱棣是永兴皇帝的叔叔,当初洪武皇帝传位给孙子,他心有不服,甚至曾有谋反之心,被朝廷发现,不过后来不知何原因,叔侄俩冰释前嫌了,不过,从此事可知,燕王朱棣绝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我们何不派人劝说燕王,停止争斗,两军合作,北取两广,割据自立,建立一国,而我安南也把多邦以北的土地送给他,再借助明军的力量南下取占城,之后以富良江为界,签订条约,两国交好,互不侵犯!” 这点屁事都传到安南了,不知朱雄英,朱棣叔侄知道后作何感想! 黎苍听后顿时眼前一亮,说道:“好,好计策啊!” 吏部尚书阮希周反对道:“陛下,不可啊,祖宗土地岂能随意割让于外人!” 范文览反驳道:“清化都快保不住了,你还在乎那点无法耕种的山地!” 黎苍有些拿不定主意,转身看向自己的父皇,而黎季犁犹豫片刻后,无奈的说道:“去找朱棣和谈,只要他不过黄江,我们大虞愿意出兵,帮他割据一方,建立燕国,并向他称臣纳贡,永为兄弟之邦!” 第233章 劝说燕王自立 黄江,朱棣率领的大军全部上阵,在北岸一字排开,各种战船,火炮,弓弩,全部出动,家底都被掏空了! 如今已经到了六月中旬,战事不能再拖了,只要拿下黄江,清化唾手可得,安南战事就算是结束了。 炮弹在江面炸响,溅起丈长的水花,防守黄江的安南军已经苦苦坚守了三天,如今到了强弩之末的之时。 朱棣下了死命令,今日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黄江,占领清华,一定要活捉黎家父子。 下游浅水处,江水还算平稳,并没有太急,这地方也是两军争斗最激烈之处,负责攻打此地的是广西指挥使吕毅,以及黄中,蔡福等人。 突然,安南的军的战船朝着南岸退去,取而代之的不是战船,而是一艘小舟,上面还挂着白旗。 “这是做什么?” 黄中疑惑道:“难不成是安南军的什么诡计?” 只见小舟船头之上,一名穿着文官袍服的人挥动着双臂,大喊道:“天兵莫要放箭,我是安南大理寺卿阮飞卿,奉命求见大明燕王千岁,有要事相商!” 听到喊声,吕毅走了过来,瞧了一眼,问道:“这是干什么的?船上还挂着白幡,家里死人了?” 黄中双手抱在胸前,笑道:“说要见燕王,八成是投降的,管他呢……老蔡,放箭,直接射死那个披麻戴孝的东西!” 消灭敌人,俘虏敌人,敌人主动投降,这其中的军功差距很大,所以在有绝对把握战胜的前提下,是不希望投降的。 “等等!” 吕毅拦了下来,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黄中却劝道:“指挥使,这两军交战,刀枪无眼,这安南使者就算死在江上也在情理之中,黎贼若是投降,那咱们的军功可就少一半了!” 吕毅却说道:“黎贼若是能投降,也免得一场涂炭,减少伤亡,再说了,这么多士兵看着呢,万一让朝廷知道了我们为了军功而杀使,不仅无功,反倒有罪了!” “这打了一路,军功也拿了不少,别在最后出事了!” 吕毅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想去五军都督府,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黄中有些不乐意,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军令,大喊道:“老蔡,把他带过来,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武器,再搜身……” 明军的战船开了过去,放上木板,阮飞卿小心翼翼的走了明军的船上,立马进行搜身,蔡福拄着大刀,问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来投降的?” 阮飞卿陪着笑脸说道:“算是吧!” 蔡福不耐烦的说道:“那还打个屁,抓紧让你们那个黎什么鸡毛备好酒菜,迎我们天兵进城,他自己跪在城下听候发落吧!” 阮飞卿不敢接这个话,对于虎狼一般的明军,随时都有可能丢命。 上岸后,吕毅将他带到了明军的大帐,阮飞卿看到这位威武的大明燕王后,立马主动行礼道:“下臣大理寺卿阮飞卿见过大明燕王千岁!” 朱棣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冷声道:“你是从哪个沟里的冒出来的大理寺卿?” “下臣是大虞朝廷的大理寺卿!” 一旁的杨荣呵斥道:“安南黎贼,自立为帝,大逆不道,尔等帮凶也敢用我天朝官职,真是沐猴而冠,可笑至极!” 阮飞卿捏了把汗,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大人是内阁首辅吧,下臣见过杨阁老!” 杨阁老??? 朱棣眯着双眼看向杨荣,你啥时候成杨阁老了? 杨荣老脸通红,十分的尴尬,立马怒斥道:“放肆,瞎了尔的狗眼,本官是燕王帐下的参军!” 阮飞卿有些看不明白了,杨参军不就是杨阁老吗,自己也没说错啊。 战事紧急,朱棣也懒得管这些事,随口问道:“来找本王作甚,直接说,给你半炷香的时辰!” 阮飞卿看了一眼杨荣,有些为难。 朱棣不耐烦的说道:“杨参军不是外人,你有屁就赶紧放,不然本王现在就砍了你,丢进黄江喂鱼!” “是!” 阮飞卿行礼道:“燕王千岁,我们太上皇有件大事想和您商议?” “黎贼要说什么?” 阮飞卿上前走了两步,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燕王千岁,我们太上皇说,只要您现在立即停兵,不过黄江,我们大虞愿意割让多邦以北的土地给您,另外还会协助千岁拿下两广……” “只要我们精诚合作,一定能全部拿下周围小国,到时候我们平分天下,而千岁可以建立一个燕国,割据称帝,再也不用受大明朝廷的节制和猜忌,如此岂不美哉!” 朱棣听后顿时怒了,那是拍案而起,他本以为黎季犁派人过来,要主动投降的,万万没想到竟然让他割据一方,称帝自立。 “住口!” 朱棣怒斥道:“本王身为大明藩臣,对朝廷忠心耿耿,岂会和那黎贼一样,谋朝篡位,受万世唾骂!” 阮飞卿却继续劝道:“燕王千岁,你的侄子防你像防着贼一样,说不定哪天就安个罪名把你抓起来囚禁致死啊,你何必为他卖命啊!” “我们太上皇都为你感到不值,只要燕王千岁答应下来,安南多邦北部土地全部送给燕王,先割据两广,继而吞并南掌(老挝),到时候千岁就是大燕帝国的开国之君,名垂青史啊!” 一旁的杨荣听的是胆战心惊,整个人张着嘴巴都愣住了,我可是朝廷派来的参军,这种事……都不避讳我吗? 还是燕王没拿我当外人啊! 不过,这个阮飞卿说的确实是有可能实现的,但仔细一想,黎季犁所谓的求和其实就是个笑话。 燕王要是真有割据自立之心,完全可以控制整个安南啊,就算不图两广,只要守住鸡凌关,谁也进不来,自己去打占城和南掌,开疆拓土,扩大地盘,何必和胡季犁这狗东西搅在一起。 此时的杨荣内心十分惶恐,如果朱棣真有想法,他这个皇帝派去的眼线将必死无疑,应该说会杀他祭旗。 杨荣看到的只是表面,其实只有朱棣自己才明白,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平定安南,班师回朝,封赏什么的都不重要,能完成朝廷的交代就算不错了。 别看他这个征南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兵马,其实只有各地拼凑起来的十万人,剩下二十万都是沐家军。 这仗都快打完了,沐春麾下的十万精锐,都没抽过刀,只要燕王敢有二心,那十万沐家军立马开始平叛。 再说燕王麾下的这十万人,也不见得会跟着他一起反啊,又不是他燕藩的亲卫。 第234章 弃守清化 安南,清化! 礼部尚书阮希周匆忙跑进大殿,黎季犁父子正在吃饭,听到急切的喊声,心中顿时一沉。 黎苍放下筷子,立即问道:“阮尚书,阮飞卿回来了吗,求和可有结果,那个燕王有没有答应,他提出什么条件,有没有退兵,你说话,快说话啊!” 阮希周苦着脸,神情悲痛的说道:“陛下,阮飞卿被燕王斩了,还派人来传话,让……让陛下和太上皇自缚其身,出城投降,可免一死!” “放屁!” 黎苍气的连碗都摔了! 黎季犁挥挥手,阮希周走了,身边伺候的太监也退下了,整个大殿只剩下父子二人。 “父皇!” 年轻的黎苍终于绷不住了,眼眶泛着泪花,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问道:“我们大虞真的完了吗?” 黎季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苍儿,我们大虞永远都不会亡!” 朱棣的反应也在黎季犁预料之中,如果真和他岌岌可危的大虞合作,才是真正的愚蠢。 你把朱棣当傻子,他还你一颗人头,合情合理! 别说割让多邦以北的土地,你就是把整个安南让出去,他照样弄死你。 “苍儿,你走吧!” 黎季犁无奈的说道:“带着朝廷的文武大臣一起走,神头海港口还有七万水师,三百余艘战船,那是你最后的倚仗!” 黎苍于心不忍的问道:“父皇,那您怎么办?” 黎季犁坚定的说道:“我留下和明军周旋,清化守不住,还有演州,还有乂安,我托住燕王大军,你走海路,袭击奇罗海口,夺回咸子关,升龙……” 黎苍早已泪流满面,哭诉道:“父皇,儿臣舍不得你啊,请父皇与儿臣一同走吧!” “哎……” 黎季犁叹息道:“我们父子要是一起走,那谁也走不了了,吃过饭你立马动身,保护好太子的安危!” 当日,黎苍带着太子黎芮,以及黎氏王公,朝中大臣,火速逃离清化,向东前往海口。 与此同时,沐晟率领沐家军在黄江破开口子,成功上岸,夺得首功,安南军无力抵挡。 明军顺利过江,斩杀二万六千余人,俘虏过万! 朱棣趁机继续出兵,一鼓作气,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清化,结束这场安南之战。 明军打到黄江的消息早已在清化传来,再加上皇帝都跑了,宫里瞬间乱作一团,宫女太监四散而逃。 伪帝黎苍走后,清化只剩下黎季犁一人,礼部尚书阮希周,千牛卫将军陈日昭走进空旷的大殿! “太上皇,明军攻破黄江,守将黎威投降,燕王率军,直逼清化!” 黄江一丢,就好比大明京师失去了长江防线,那说什么都完了! 黎季犁听后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十分平静的看向二人,声音沙哑的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阮希周叹息道:“臣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陈日昭郑重说道:“太上皇都没走,臣身为天子近卫岂能离开!” 黎季犁听后感动不已,突然大笑起来,朗声道:“明军入我安南后,各地望风而降,主动依附者不计其数,若是心归前朝,朕无话可说,可这些人都是朕掌权后亲手提拔上来的啊,就是这些平日里口口声声要为国尽忠的忠臣良将最先负了朕,负了大虞!” “最后只有两位忠良,朕实在没想到,实在没想到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两位爱卿,你们说朕错了吗?” 阮希周无奈的说道:“太上皇,新朝新政,一切更始,自然无错,但,,,但操之过急,导致崩离!” 黎季犁执政期间,为巩固自己的权力,效仿大明永兴皇帝,推行新政,进行改革,施行家奴法,土地法,官员士绅要按照品级拥有家奴和土地,多余的都要上交朝廷,得罪了士绅豪强。 另外,还发行纸币,这是安南历史上第一次发行纸币名为“通宝会钞”,回收铜钱,用来打造武器,得罪了商人。 黎季犁为了摆脱中原王朝对安南的影响,取消科举,推广喃语,对孔子,韩愈,朱熹等圣贤进行大肆贬低,这让安南的读书人极为不满。 改革的对错先不论,朱雄英上位后就开始大刀阔斧改革制度,推行新政,虽然继位才两年,但已经掌握了整个朝堂以及所有的兵权和政权,还有老爷子在背后帮着,这才能取得成功。 而黎季犁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大肆的改革,能得罪的都让他得罪完了,无疑是失败的,黎家父子在安南已经到了人人唾弃的地步。 燕王出兵安南,一路打的顺风顺水,势如破竹,这并非燕王多厉害,也非明军多勇猛,而是黎氏父子尽失民心。 相反,黎季犁在面对明军时,各地防御做的非常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如果安南上下一心,即使不敌,也能狠狠地咬掉燕王一块肉。 黎季犁苦笑道:“明军随时都能打过来,不急不行啊!” 饮鸩止渴,黎季犁不会不懂这些道理,但他没办法,从他杀了陈天平后,他就知道大明不会善罢甘休,早晚要出兵,他也没想过能击败大明的军队,只是想拖着,拖到来年,拖到盛夏,拖到瘴气,瘟疫爆发,拖垮明朝的军队和后勤,然后趁机求和,让大明正式册封他们父子为安南的国君为止,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败的这么快。 “事已至此,朕无话可说!” 黎季犁缓缓站起身来,神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说道:“吩咐下去,焚烧清化皇宫,绝不留给明军,撤往演州,整顿兵马,来日再战明军!” 这位大虞的太上皇最终还是选择了抵抗到底! ,,, 千余手持兵器的精壮士兵,高举着陈字旗号,向着清化前进。 黎季犁当政后,大肆屠杀陈氏一族,日南郡王陈简定收到消息后,立马带着人跑了,路上又遇到侄子陈季扩,叔侄俩一直躲在山下的乡间不敢出现,唯恐遭到黎季犁的毒手。 如今明军已经攻破了黄江,他们也能正大光明的现身,前往清化,继承王位了。 路上,队伍停下歇息,陈季扩从马车内走下来透透气,身边还跟着几名持刀佩剑的青年,都是各地愿意追随他的游侠。 “此去清化,若大王能顺利继位为国君,那世子就是郡王了!” 一名游侠笑道:“那咱们也算跟对人了!”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几名游侠跟着附和。 “还没到清化呢,你们倒做起梦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跟在陈季扩身边的一名青年,坐在石头上,怀中抱着剑,紧闭双眼,神情凝重。 其中一人呵斥道:“黎利,你小子胡说什么呢?” 第235章 黎利 这位叫黎利的青年,却压根不正眼看他,而是悠悠说道:“别把明军想的多仁义,什么替天行道,清除叛逆,还位于陈氏,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信这种鬼话!” 那名被骂的游侠气不过,立马抽刀向对,怒斥道:“黎利,我看你小子是找死!” “姓阮的,我怕你啊!” 黎利立马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抽出手中的剑,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就在二人争斗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都住手!” 只见陈季扩走了过来,二人放下刀剑立马行礼道:“见过世子!” 陈季扩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对着黎利招呼道:“你跟我来!” 二人来到一处隐蔽的树下,四周无人,陈季扩立马问道:“黎利,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听你的意思,明军不会将安南交给我们陈氏?” 黎利始终抱着把剑,靠在树下,神情严肃的说道:“世子,你怎也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啊!” “明军是故意放出立陈氏为安南国君的消息,目的和那胡贼一样,就是为了彻底铲除陈氏一族,让你们彻底绝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占领安南!” 陈季扩神情凝重,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我也感觉此事不对劲,可是叔父却坚信不疑,大明作为天朝上国,应不会言而无信!” 黎利也是个热血青年,他急切的说道:“世子,你糊涂啊,如今的清化就是龙潭虎穴,只要你们去了,那就是自投罗网,必死无疑啊!” 陈季扩本来就感觉此事有诈,如今又听黎利的分析,心中更加担忧起来。 “那清化我还去不去?” 黎利摇头道:“去了就是死,世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季扩低着头,好像在权衡利弊,良久后,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黎利快速说道:“清化绝对不能去,换个地方继续躲起来!” 陈季扩犹豫道:“那叔父……” “世子,日南郡王已经对明军的鬼话深信不疑,包括阮梦庄,邓悉,阮景真那些人也是,压根就劝不住!” 黎利看向不远处的队伍,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世子,你不妨想想,即便明军真的愿意将安南交给陈氏,那也是册封日南郡王为国君,而世子不过是个郡王!” 你只是他的侄子,不是儿子! “等到明军退兵,日南郡王真成了安南的国君,到时候世子再去,一样不晚!” “如果明军言而无信,日南郡王遇难,那世子就是陈氏唯一的血脉,到时候振臂一呼,起兵反明,整个安南必然归心,只要推翻明朝,那世子就是安南的新国君!” 陈季扩听后顿时恍然大悟,吩咐道:“黎利,叫上我们的人,立马撤退,我去找叔父辞行!” 黎利的意思很明白,让陈简定去探探路,他要是死了,你不用受制于人,直接起兵,到时候你就是安南的王。 陈季扩以忘记携带东西为由,向叔父陈简定辞行,回去取东西再前往清化。 陈简定没有多想,便同意下来,陈季扩带着他的人马立即回头,消失在路上。 …… 西域! 颇具异域特色的别失八里城映入晋王眼前,这里曾经是亦里把里的都城,不过这座城池的防御好像没有什么独到之处。 既没有护城河,也没有瓮城,外面甚至连拒马都没有,只有一片荒凉的黄沙大漠和一条用石头铺成的道路。 晋王率领大军屹立在城下,这一路走来可谓相当的不容易,遍地黄沙不说,昼夜温差也大,而且还缺少水源,行军的路上都要携带大量的水车,四百里路,晋王足足走了半个月。 别失八里城池之上早已布满了士兵,手持弓箭正在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明军。 晋王骑在战马之上,脸上被黄沙吹上一层黄色的泥沙,嘴唇早已干裂,整个人虽然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威严和十足的战意。 “听说帖木儿的兵,冲锋陷阵都是好手,就是不知道这守城之术是否也能像他们的骑兵一样无往不利!” 身边的常茂咧着嘴笑道:“那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要论攻城,守城战,我们汉人才是顶尖的战术大师!” “说的没错!” 曹泰蔑视道:“这些外邦的蛮子懂什么守城,真以为弄几个弓箭手就能挡住我们的大军,真是可笑!” 晋王回头问道:“怎么说……谁去试试?” 常茂横槊立马,战意十足,说道:“末将先去打个头阵,千岁,破城后该当如何?” 晋王冷声道:“凡帖木儿帝国之人,杀尽,抢光,一个不留!” 常茂听后嘿嘿一笑,说道:“千岁,您就瞧好吧!” 黄沙卷过,常茂立马下马,接过一面盾牌,站在大军最前,歇斯底里的吼道:“儿郎们,随我杀进去,破城后,杀尽抢光!” 能杀……能抢……这对于长途跋涉,连日行军的明军来说,无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由于西域城少,攻城战也少,晋王并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军械,不过,工部历经万难,吃尽苦头送来了五座洪武大炮以及不少火器,火药和弹丸。 面对铺天盖地的明军进攻,别失八里守城的士兵好像除了放箭就没有别的守城手段了,甚至连最基本的滚木擂石都没有出现。 明军盾牌一顶,云梯一架,后方还有洪武大炮这样的重火器掩护,在常茂的率领下,一炷香的时间就攻上城池,完全没费什么力气。 常茂一人,手持一槊在城池之上横扫一片,无人能敌,哈里的守城士兵不断有人从城墙上落下来。 随后,城门就这样被明军打开了! 本以为会是一场大战,恶战,结果战事竟然出奇的顺利,这大大出乎了晋王的预料,把洪武大炮调来简直就是浪费。 晋王怀疑这其中有诈,立马吩咐道:“曹泰!” “末将在!” “去告诉常茂,率领小股人马进城查看情况!” 战争来的快,停的也快! 守城的几百士兵全部被杀死,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整个城内一片寂静,仿佛一座死城一样。 哈里麾下至少有三万兵马,再加上一路上的降兵,只会多,不会少,可守城的人却只有几百。 要说这其中没有诈,那鬼都不信! 第236章 狠毒 常茂,曹泰率领一千士兵走进城内,如今已经进入夏季,西域的天异常的炎热,刚冲杀一阵,士兵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顶着烈日,常茂扭动着脖子,拍了拍脑门让自己醒醒神,曹泰直接用手刮掉脸上的汗珠。 “日他娘的,这偌大的别失八里,号称西域第一大城,里面怎么死气沉沉的,连声狗叫都没有啊!” 常茂扛着长槊,热的心烦意乱,不骂两句心里实在不舒服,吩咐道:“小曹,趁着大军还没进城,回头有什么好东西就赶紧多拿点,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藏起来,派几个人看着,等打完仗运回京城!” 曹泰大笑道:“放心吧,常哥,我忘了自己亲爹姓啥,都不能忘了这事!” 二人嘿嘿一笑,心照不宣! “常哥,你说这城内会不会有帖木儿的伏兵啊!” 曹泰担忧道:“刚才攻城的时候,我都在后面看到了,帖木儿军压根就没怎么抵抗!” 常茂眉头一皱,气愤道:“确实不对劲,老子紧张了一路,就等着攻城的时候大显身手,可没想到,这城池和纸糊的差不多,他奶奶的,呸!” “不过,你说有伏兵,这倒是有可能,让儿郎们小心点,两队之间前后靠背,刀剑出鞘,箭在弦上,仔细观察周围敌情!” 哈里的大军如今究竟在哪,谁也不知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哈里的诡计,作为枭雄帖木儿钦点的继承人,这位帝国“皇太孙”也绝非等闲之辈。 常茂等人沿着通往城内的大道继续深入,由于谨慎,走的很小心,烈日当头,很快就热的口干舌燥。 “真他娘的奇怪了,这城内连只耗子都没出现,人都死哪去了!” 常茂是个急性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难不成全他妈的死在家里了!” 曹泰眯着双眼说道:“这攻城之时,百姓往往都是躲在家里,封上大门,不敢出来,唯恐遭到兵灾……” “不是吧!” 常茂咧着嘴说道:“咱们大明是天朝,是仁义之师,是他娘的来救他们的,天朝天兵来解救你们外邦异族的百姓,那是给你们脸了,还不赶紧杀猪宰羊,准备好酒好菜来迎接我们啊!” 曹泰被晒的满脸通红,嘴唇干裂,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毒辣的太阳,说道:“常哥,咱们在这路上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找户人家,喝点水,问问城内的情况不就都知道了!” 常茂顿时一乐,说道:“好主意,走, 找个大户人家拿点……喝口水!” 城内的建筑,房屋多数都是黄沙建造,但很快一行人来到一处用石砖垒建,甚至大门都是木头制作的人家。 在西域这种缺少树木的地方,能用木头做门,那绝对是大户人家。 常茂大手一挥,两名士兵立马上前敲门,并不断大喊,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让开,一边去,喊个门都这么费劲!” 曹泰不耐烦的走了过去,卯足力气,对着大门就踹了过去。 大门开了,不是曹泰力气大,而是压根就没锁。 “不锁门还敲了半天,你俩真是个废物!” 两名士兵立马把大门推开,一股异味顿时扑面而来。 “日他娘的,这什么味!” 曹泰嗅了几下,差点吐出来! 常茂走了过来,摸了摸鼻子,皱着眉头说道:“这他娘的是肉臭了吧!” 宅子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有些类似于臭肉的气味。 常茂推开曹泰,掩住口鼻,闯了进去,宅子里的一幕让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遍地尸体,由于天气极度炎热,早已腐烂不堪,上面爬满了蛆虫和蚊蝇,全是嗡嗡的声音。 “呕……” 跟着常茂进来的两名士兵当场就吐了! “我日!” 曹泰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常茂顿时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强行压制反胃的不适,大喊道:“不要过去,全部退出去!” 走出门外,只见曹泰扶着在墙上那是哇哇直吐。 “我说……你他娘的又不是第一次见死人的生瓜蛋子,你至于吗?” 曹泰神情痛苦的说道:“死人我倒是见过不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真受不了了,呕……” 常茂深吸一口气,自从看到刚才那一幕,感觉外面也充斥着一股子腐烂的死人味。 “小曹,别他娘的吐了,赶紧带人去别失八里的王宫去看看!” 常茂吩咐道:“其余人一队行动,前往四处看看,不管有没有发现什么,半个时辰后,必须回到这里!” 别看常茂平常五大三粗的,虽没有多大的智慧,但小聪明却不少。 他让曹泰去王宫不是看似是在探察敌情,其实本意是让他去捞点东西。 人走后,常茂找到一处阴凉的墙下,搬来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炎热的太阳都快把人烤冒烟了。 “这地方真他娘的遭罪,就算打下来也不能要,早知道就让大舅过来了!” 常茂不断的抱怨,吩咐道:““去给老子弄点水来!” 一队十人的士兵立马去找水了! 常茂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扯开下摆,无聊的扇着风,嘴里骂骂咧咧的。 常茂就是一个典型的不怕死,但怕吃苦的人,即使当年发配到龙州,他也照样摆着郑国公的架子。 半个时辰后,亲兵匆忙又来,喘着粗气,惊慌道:“公爷,不好了,水井里算是腐烂的尸体,全被污了,无法饮用!” 常茂气愤道:“你们是蠢驴啊,不会多找几个地方!” 亲兵无奈的说道:“公爷,我们跑了三五个地方,腿都跑断了,水井里都是死尸啊!” 话音刚落,曹泰也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常哥……王宫里全是死尸,一个活口都找不到,而且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好像已经被人洗劫了!” 常茂就算再没脑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猛然站了起来,急忙说道:“快去告诉晋王城内的情况!” 很明显,这就是一座空城,一座满是尸体的死城,城内的人都被哈里杀了。 哈里明白,他的士兵不善于守城,久守必失,与其城破陷入被动,不如主动放弃,杀光城内所有人,带走粮草,污染水源,制造瘟疫,让明军寸步难行。 城内到处都是腐烂的死尸,已经无法驻扎,晋王大军不仅失去了水源,粮草的补给,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帖木儿的孙子,帝国继承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此人不除,将会是我们大明的心腹大患!” 晋王感慨一声,果断下令道:“放火,焚城!” 第237章 放火焚城 焚城? 晋王疯了吧! 这可是别失八里,亦力把里的都城,号称西域第一大城,能在这黄沙大漠之中建起这样一座大城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焚城可是大罪,即使是敌方的城池也不能随意焚毁,更何况别失八里是大明的宗藩属国,你打仗就打仗,不能一把火把人家都城给烧了啊。 即使到了必须焚城的地步,也要给朝廷上奏,皇帝给出圣旨答复,才能焚城。 无诏私自焚城,这比蓝玉当年攻打自家城池的罪名还要大,即便他的晋王,是皇帝的亲叔叔,那也要问罪。 “千岁!” 曹泰趁机劝道:“焚城可是大罪啊,而且陛下曾经三令五申,对大明军队约法三章,不能杀俘,不能屠城,不能毁城啊!” 这种事瞒不住,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拿焚城之事弹劾晋王。 “不能焚城啊,这罪太大了!” 就连一向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常茂都害怕了,说道:“直接绕过去吧,等仗打完再处理!” 晋王没有说话,其实他的内心也是犹豫的,如果上报朝廷待定,那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 一个月过后,帖木儿大军都打过来了! “三叔!” 朱允熥走了过来,说道:“不如上报太子殿下吧,殿下就在嘉峪关,请殿下拿主意!” 从别失八里到嘉峪关,路经哈密,关西,遍地黄沙,道路难走,来回起码也要十天。 太子是储君,除了皇帝外,也是唯一能替皇帝拿主意的人,而且朱文珏从凤阳回来后就有了参政议事之权,焚城之事,只要太子点头,好像也说的过去。 “来不及了!” 晋王果断下令道:“先焚城,再给太子奏报,朝廷要问罪,本王一力承担!” 别失八里城内,到处都是死尸,虽然没有仔细计算,但至少也得有几万人,若是不及时焚烧,必然会造成瘟疫,一旦传播出去,有可能危及整个西域。 晋王回头喊道:“十四弟!” 肃王抱拳道:“三哥!” “快马告诉十六弟庆王,让他立马前往奇台输送粮草和水车!” “遵命!” 这一次,晋王确实失算了,本以为攻下别失八里可以得到补充,即使没有粮草,也有水源和大军落脚之处,可没有料到,那个哈里竟然如此狠毒,屠了整个别失八里城内的人,还将死尸投进水井,破坏了水源,导致晋王现在面临艰难的境地。 携带的水车,士兵随身的水囊,现在只够三五天了,如果没有补充,会出大事的。 到了傍晚,曹泰率人在城内四处放火,天气本就炎热,加强泼上火油,黄风吹过,迅速席卷整个别失八里城。 一个时辰后,别失八里城在沙漠中成为一片火海,这座始于西汉,曾经作为唐朝北庭都护府,崛起于元朝,东察合台汗国的都城,政治中心,随着一把大火,彻底消失在大漠之中。 而晋王率领的明军则退到了别失八里东南方向,五十里处的奇台。 这地方虽然是个小城,但总算有落脚歇息的地,顺便补充一下水源。 西域其实是不缺水源的,但也不能随时随地的补充,所以需要庆王输送大量的水车。 晋王大军的后勤一直都是庆王在负责,这个时候只有自家人办事才能放心。 深夜,奔波一路,士兵早早休息了,但中军大帐依旧亮着烛光,晋王一个人端着油灯,正在看着地图,已经看一个时辰了。 朱允熥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行军打仗,能吃上一碗面条,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三叔,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这可是侄儿亲手做的!” 晋王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允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面条了?” 朱允熥笑道:“大哥刚进宫那会儿,经常给皇爷爷做面条,我就在旁边看着,看多了也就学会了!” 晋王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夸赞道:“不错啊,这做的比我晋王府的厨子还好,行啊,侄子!” 朱允熥还像小时候一样,挠着头笑道:“三叔,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晋王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道:“陛下……雄英,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感激他替我们这些儿子照顾父皇!” “父皇年纪大了,我们这些当儿子的不能在身边照顾他老人家, 心里始终愧疚!” “雄英是在帮我们这些叔叔尽孝,如今仗打成这样,我心里实在是对不起他,哎……” 朱允熥坐在晋王身边,安慰道:“三叔,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说上外话了,大哥是皇爷爷的嫡长孙,照顾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啊!” 晋王挑着筷子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儿子照顾老子,那是天经地义的,这也是我们当儿子应该做的,儿子在,那轮不到孙子!” “所以,我就想打好这一仗,算是对雄英这么多年代替我们照顾老爷子的感谢吧!”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三叔,都是一家人,别说我了,就是大哥听你说这些话,都会不高兴的!” 晋王吃着面条说道:“等仗打完,回京复命后,我说啥都要去凤阳看看父皇,怎么都要住上几个月再走!” “那成啊!” 朱允熥笑道:“大哥一定会说,三叔想住多久都成!” 晋王吃着面条,眼神之中无不流露着对老爷子的思念,只想着赶紧打完西域这一仗。 “对了,允熥,让你探查哈里大军的动向,查的如何了?” 朱允熥神秘一笑,说道:“查到了,不过,三叔要吃完这碗面,侄儿才会告诉你!” “你这臭小子……” 晋王一顿狼吞虎咽,三两下连汤带面扒完整碗面条,端起茶杯问道:“说吧!” 朱允熥也认真起来,指着地图说道:“哈里的大军离开别失八里后往西而去,如今就在墩剌(今阜康)一带!” 晋王立马看向地图,墩剌在别失八里和委鲁母(乌鲁木齐)之间,偏北一些的位置。 “这他娘的属狗的狗啊,叼到肉就要跑!” 很明显,哈里已经嗅到了危险,他没有东进哈密,也没有北上瓦剌,更没有和晋王大军交战,而是选择占了便宜就走。 哈里虽然有三五万兵马,但还没有狂妄到和晋王的十几万大军决一雌雄,那是不是打仗,是找死。 这家伙能成为帖木儿的继承人,真不是白给的。 “鹤寿侯危险了!” 晋王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不知道张翼的两万兵马能不能挡住哈里的大军!” 第238章 防备 西域,委鲁母一带! 自从鹤寿侯张翼奔袭此地后,按照晋王军令,迅速夺取粮道,斩杀所有帖木儿粮兵,驱除此地牧民。 两个月了,哈里早已发现粮道出了问题,派人探察后才知道,委鲁母丢了。 加上晋王大军逼近,这才选择放弃别失八里,夺回委鲁母。 明初的委鲁母并没有什么大城,即使有也没用,四周全是空旷之地,完全可以跑过去,守城肯定是没办法守,一旦遇到敌人,只有在黄沙大漠中野战。 张翼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晋王还给他派个副将,河南都指挥使盛庸。 风沙之中,在明军的监督下,被俘虏的帖木儿人正在修建防御工事,用来抵抗哈里的大军。 “侯爷!” 张翼走了过来,作为靠自己拼杀出来的爵位的武将,在军队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还有多久能修好?” 盛庸抱拳道:“回侯爷,还需五日!” 张翼环视四周,眼神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心中越发担心起来。 “太慢了,哈里大军说来就来,三日……不,两日必须修好!” 驻守委鲁母一带的张翼兵马,只有两万人,其中只有五千骑兵,剩下的都是从陕西各都司抽出来的兵马,如果硬碰硬的野战,绝对不是哈里的对手,只能提前修建防御工事用来抵挡,其实就是拖延。 “这些帖木儿人不用管他们的死活,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干,累死就累死了,反正最后都要杀掉!” 张翼叮嘱道:“盛庸,爷们劝你一句,敌国的百姓一样是我们的敌人,你去同情他们,没有人会同情我们,就算我们善待这些帖木儿人,哈里来了也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盛庸再次抱拳道:“末将受教了!” 另一名将军陈晖问道:“侯爷,哈里大军近日就到,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向晋王求援?” 张翼摆手道:“不用,晋王知道该怎么做!” 张翼得到的军令是驻守委鲁母两个月,如今两个月已经过了,但是却没有接到晋王的调令。 张翼走后,陈晖走到盛庸身边,低声问道:“侯爷这是?” 盛庸艰难的说道:“坚守到底!” 陈晖急切道:“可咱们接到的军令是驻守两个月,如今已经过了,就算此时退兵,谁也挑不出什么理啊,再说了,粮草都快断了!” 盛庸苦笑道:“退……上哪退啊,哈里的大军就在眼前,我们要是退了那就是孬种,以后还怎么在军中混啊!” 陈晖拳头紧握,说道:“可我们只有两万人,怎能敌得过哈里的三五万兵马,一次骑兵冲锋,我们就完了!” 盛庸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别说了,干活吧!” 留在这抵挡哈里大军将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明军带着帖木儿人没日没夜的修建防御工事,不愿意干活的直接处死。 直到第三天,傍晚,探马来报,哈里大军距离委鲁母一带,不到五十里。 张翼听后紧闭双眼,呢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张翼心中明白,晋王让他驻守委鲁母不仅是切断粮道,还要挡住哈里大军西退。 这个时候退兵,可保全军无恙,但这样做,等于给哈里大军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回去。 张翼慷慨说道:“有句话,本侯要提前告诉你们,我们即将要面临哈里大军的进攻,能不能挡住,本侯不知道,晋王会不会救援,本侯也不知道……” “这一战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甚至全军覆没!” “本侯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我们奉命已经驻守此地两个月,该做的都做完了,也该退兵了!” “不仅你们知道,本侯也知道,但哈里大军就要西退,要是就这样放他回去,不仅影响晋王的战略,本侯也心有不甘!” “来都来了,怎么都要打一下!” “不过,这是本侯的决定,你们要是谁不想留下冒险,趁着还没打起来,今晚就走,本侯绝不拦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想走那也不好意思走啊,有些时候,面子真比命重要。 众将抱拳齐声道:“末将愿同侯爷一同御敌!” “好!” 张翼神情坚定,眼神中透着刚毅,说道:“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一旦打起来,谁要怕死不敢冲锋,那就别怪本侯先砍了你!” 蓝玉那帮人子人,并非都是作战强硬,不怕死的骄兵悍将,而张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论勇猛善战,战场玩命,他不次于曹震,孙恪,张温等人。 当夜! 张翼下令,杀掉所有缴获的牛羊驼马,留下一天的粮食,今晚好好吃一顿。 一些老兵都知道,如果在打仗中能吃到一顿这样丰盛的饭,要么是庆功宴,要么是送行宴。 很明显,明天会有一场艰难的恶战在等着他们。 但士兵都没有多想,当兵吃粮,战场拼命,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使明天会战死,今晚也要吃饱喝足。 这一夜,烤饼配烤肉管够,大家吃的都很尽兴! …… 京城,工部! 傅友文坐在衙门大堂,用袖子掩住口鼻,随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大人,科技院派人传来消息,新铸的火器已经出炉,是否送到前线?” 傅友文按住桌子,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不成,本堂要亲自检验!” 自从战事以来,凡是工部,科技院生产的火器,军械,盔甲,弓箭等武器,傅友文都要亲自检查,合格后才能送到前线。 去过科技院,傅友文又去了火药局,盔甲局以及工部下辖的所有衙门,顺便慰问了官员和工匠。 由于战事的消耗,工部各衙门都在没日没夜的生产各种武器,用于前线作战,许多工匠直接累垮。 各衙门官员都在抱怨,而傅友文始终都是一句话,工部再累也没有前线作战的士兵累,什么说的,为了前线将士能打赢这场仗,就算累死都值。 这一忙,从早上忙到了傍晚,傅友文又回到了衙门大堂。 一名工部官员走了进来,说道:“大人,第一批火器已经送到西域,交到晋王手上,晋王对大人十分感谢!” “好!” 傅友文终于松了口气,说道:“第二批火器也要抓紧,不能让前线的将士久等!” 吩咐完后,傅友文十分疲惫的说道:“累了,有些累了!” 说完,直接趴在衙门大案上睡着了,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曾经的往事,一生兢兢业业,两朝大起大落,耳边仿佛想起了陛下昨日的那句话。 傅公,辛苦你了! 第239章 名臣陨落 次日清晨,皇宫依旧如往日一样平静! 朱雄英如往常一样,来到尚书房处理政务,主要是安南,西域之地送来的军报,以及户部的账目,工部的军器等等。 每次看到户部,工部送来的奏疏,朱雄英就感到一阵脑仁疼。 不过,看到兵部送来的安南军报时,朱雄英愁眉苦脸的神情顿时舒展许多,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朴不了趁机笑道:“万岁龙颜大悦,定是前线又打了一个大胜仗!” 太监不能干政,而朴不了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平常也只是干一些端茶倒水,跑腿送人的事,今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起来了战事。 “是啊,燕王率领大军已经打过黄江,攻占了安南都城清化,黎贼父子不战而逃,燕王正分路追击,不日便能平定整个安南!” 朱雄英一时心情好,也没和他计较什么。 “奴婢提前恭喜陛下收复安南,陛下雄才大略,天威……” “行行行,你闭嘴吧!” 这些拍马屁的话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朱雄英吩咐道:“去把兵部尚书詹徽叫来!” 这个时辰,官员基本都在两房吃饭,没一会儿詹徽走了进来,拱手道:“臣……” “好了,这里没外人,坐吧!” 朱雄英面带笑容,指着茶壶说道:“今年江南刚到的新茶,明前采摘的,尝尝!” “谢陛下!” 詹徽抿了一口惊喜道:“好茶啊,真不错,臣从来没喝过这等好茶!” 其实詹徽不缺这一口,但他缺皇帝给的这一口。 朱雄英笑道:“好喝回头带走二斤,给傅友文也捎二斤,这战事一开,最忙的就是他们工部了!” 詹徽立马拱手道:“臣替傅部堂谢过陛下!” 朱雄英随着坐了下来,说道:“安南那边,有燕王在,估计最多一个月就能传来捷报……” “朕担心的是晋王那边,刚才军报朕也看了,围点打援,确实是步好棋,但朕担心围不住猎物,打不过援兵,毕竟帖木儿也绝非一般人可比!” 詹徽趁机说道:“陛下,这行军作战,自古就没有稳胜之说,常胜将军从来不会说此战必胜之类绝对的话!” “十倍于敌人而大败的战争也不是没有,以少胜多的战争更是比比皆是!” “西域之战,晋王虽然在兵力,战斗力上稍弱于帖木儿,但却有火器之长,咱们大明的火器天下无双,即便是人马覆甲的重骑兵在面对洪武大炮之时,只会是人马俱碎,血肉横飞!” “虽然依目前的战局来看,晋王落于下风,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最终胜负,谁也说不好!” “只要朝廷及时供给粮草军械,剩下就看晋王了,陛下,关心则乱啊!” 朱雄英听后,沉默一阵,随后无奈的说道:“别失八里城的人都被哈里杀了,死尸遍布满城,晋王发生瘟疫,就把整座城都烧了……” “这件事是太子下的令,是太子让晋王烧的,到时候要是有人拿这件事弹劾晋王,你就帮着往太子身上推!” “臣明白!” 这件事詹徽已经知道了,都察院就算再清正,他们也不会去弹劾太子,当然,或许会有几个脑子不好的也说不定。 反正不管你怎么弹,太子都不会下去,如果你真把太子弹下去了,那只能说明你厉害,你就等着老爷子从凤阳回来把你砍了吧。 “还有,朕准备再往西域,给晋王调……” 话还没有说完,朴不了慌忙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万岁,工部官员前来报丧,工部尚书傅友文大人于昨日病逝于工部衙门大堂!” “什么?” 听到傅友文病逝的消息,朱雄英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胸口犹如被一块石头堵住,有些不敢置信。 “老傅走了!” 詹徽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倒了椅子上! 工部的官员走来后,朱雄英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傅卿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陛下,傅部堂这半年一直都有咳病,也看不好,加上战事以来,事必躬亲,操劳过度,这才……” 朱雄英瞪着双眼,问道:“傅卿生病了,为何不告诉朕!” 詹徽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哽咽的说道:“陛下,此事臣知道,战事以来,工部上下没日没夜的忙碌,傅友文唯恐耽误了战事,这才隐瞒下来!” 朱雄英听后,一把推开工部的官员,说道:“如果朕知道傅卿生病了,一定会让他安心养病,不要再操劳工部的事情,哎……” 詹徽眼眶中含着泪水,用衣袖擦了擦,继续说道:“陛下,傅友文曾经与臣说过,他年事已高,衙门之事,常常力不从心,去年就想向陛下请辞回乡……” “但恰逢战事,两处作战,对武器,军械的消耗极大,这个时候他这个工部尚书绝对不能走,前一阵子还说,等仗打完了就辞官,没想到……” “其实,老傅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报恩,报陛下当年的救命提拔之恩!”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愧疚之情,问道:“傅公临走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工部官员说道:“回陛下,昨日傅大人到了工部各衙门巡查,并亲自检查火器,直到傍晚才回来,劳累之下,在大堂睡了起来,就……就再也没醒过……” “傅大人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吩咐我们,加急制造第二批火器,送往前线!” 忠勤为国,病逝于任,傅友文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好官。 朱雄英早已泪流满面,自继位以来,他就哭过两位臣子,一是韩宜可,二是傅友文。 傅友文早年曾为老爷子献策,剿灭方国珍势力,大明开国后官拜户部尚书,到了永兴朝被重新启用,又当了十年的工部尚书。 虽然是文官,但却是最忠于皇帝的淮西派,也是朱雄英最为倚仗,为数不多的心腹重臣,如今病故,他怎能不伤心。 “传旨!” 朱雄英擦干眼泪,说道:“工部尚书傅友文,为官清正,功绩卓着,乃天下官员之楷模,如今故去,摧朕肝肠,悲痛不已……” “加封傅友文兴国辅运推诚宣立文臣,追封吏部尚书,荣禄大夫,忠兴伯,太子太师,谥号文定,赐永兴剑,罢朝一日,配享太庙!” 第240章 等死的螃蟹 西域,委鲁母一带! 鹤寿侯张翼站在一处高坡之上,双目凝视着远处的哈里大军,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黑旗黑甲,阵容整齐,可谓是真正的精兵。 “盛庸,陈晖!” 随着张翼大喊一声,二人立马站了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左右翼做好准备,一切按计划行事! “领命!” 作为蓝玉死党的骄兵悍将,张翼那也不是白给的,为了对付哈里大军,那也是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反观哈里大军,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派来一人一骑,前往明军阵地。 “明军莫要放箭,我是哈里苏丹使者,有要事要见你们最高的将军!” 张翼下令道:“带过来!” 哈里使者单手放在胸口,行礼道:“见过将军,敢问将军是大明哪位名将?” 张翼冷声道:“老子无名小卒,在大明排不上号,说了你也不知道,有屁就快放吧,老子忙着呢!” 哈里使者快速说道:“将军,我们哈里苏丹是大汗的继承人,放在你们大明来说就是下一位皇帝,如果将军能率领兵马投靠我们,哈里苏丹给将军裂土封王!” 张翼解下腰间的战刀,不动声色的说道:“嗯……你继续说下去!” 哈里使者继续说道:“将军,哈里苏丹有十万精锐,而你们不过两万人,如果抵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请将军……”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道刀光闪过。 “扑哧!” 哈里使者的脖子被豁开一道血口子,随后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废话真他娘的多!” 张翼不耐烦的说道:“把这厮的狗头割下来,给那个什么哈里的鸟玩意扔过去!” 明军阵地前,盛庸提着一颗冒血的人头,十几步的助跑,用尽力气将人头对着哈里大军的方向扔了过去,大喊道:“哈里,你听着,我们侯爷说了,只要你投降我们明军,他愿意收你当儿子,将来把侯爵之位传给你!” “另外,侯爷还说了,他要日你娘,狠狠的日你亲娘!” 明军阵地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笑声,不少士兵也跟着起哄,开始大骂哈里,各种污言秽语,实在难以入耳。 然而哈里压根听不懂汉话,连忙询问一旁懂汉话的手下:“那个明军刚才在喊什么?” 那名哈里军的将领十分尴尬的说道:“好像是在问候苏丹的母亲,吃饭了吗?” 哈里冷声道:“问候谁都没用,既然杀了使者,那就是开战,不管了,冲杀过去,灭了这伙明军!” 哈里麾下的三千精锐河内铁骑在独山峡谷已经被消耗殆尽,不过,他还有八千骑兵,另外还有两万步兵,三千骑兵加一万二的降兵,加起来足足四万多人。 而张翼只有两万人,其中骑兵五千,还都是陕西各卫所抽调拼凑出来的,论战斗力,远远不如晋藩三卫的兵马,他要面对的是不止两倍于自己的敌人。 张翼看着缓缓前行的哈里骑兵,大手一挥,下令道:“上菜!” 旗兵挥舞令旗,左右翼的盛庸,陈晖立马开始行动。 不过这第一道菜有些特别,既不是骑兵,也不是大炮,而是一排又一排,被绑住双手的人。 只见盛庸和陈晖从两侧命令士兵将留在此地屯田的帖木儿人驱赶到哈里军阵前,而明军手持弓箭就在后面瞄着。 “跑起来,动起来!” 张翼在后面大喊道:“谁敢后退,停止不前,老子送你们回撒马尔罕!” 明军对着这些帖木儿人的后背就是一阵箭镞射去,这无疑激励了这些俘虏前进的动力。 几千帖木儿人的俘虏拼命向前跑去,不断的呼喊着! “苏丹,我们是留在此地屯田的勇士!” “苏丹,快救我们!” 哈里对这些人不屑一顾,眼神中只有冷漠。 “被明军俘虏,丢尽大汗的颜面,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哈里果断下令道:“阿必失,先把这些屯田兵杀了!” 作为帖木儿的继承人,向来都是杀伐果断,他都能屠了整个别失八里的人,更别说一群被明军俘虏过的士兵。 这是帖木儿勇士的耻辱! 阿必失率领骑兵先锋,直接对着这些老乡们顶了过去,弯刀劈过,尽是杀戮和哀嚎之声。 “狗日的哈里,自己人都杀,挺恨啊!” 张翼当即下令道:“从两翼撤退,进入第二道防线!” 其实,张翼也没指望这些俘虏能使上什么力气,无非就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明军迅速向后撤退,不过全是从两侧迂回到第二道防线! 所谓的第二道防线其实就是一条不到一丈深的壕沟,前方放着拒马。 解决完俘虏的阻碍,阿必失带着骑兵径直冲了过来。 眼看两军相距百米,明军却岿然不动,不放一枪一铳,也没有派出骑兵对冲! “呼啦!” 前排骑兵的马蹄突然陷进了黄沙之中,随后连人带马掉进明军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而陷阱里面全是竖起来的刀子和枪尖。 战场之上瞬间传来一阵战马的哀鸣和人的惨叫声。 骑兵冲击起来,那不是说停就能停下的,那是前赴后继的向前扑,就算你及时勒住缰绳,后面的控制不住战马,一样会被顶前面去。 张翼大喝一声:“放箭,全部抛射!” “嗖……” “嗖……嗖……” 一阵箭雨飘过,哈里前排的骑兵顿时损失严重。 只听张翼大喊道:“老子在这方圆百丈全部挖上了陷阱,你要不信,尽管来试试,保证能把你的屎从嘴里扎出来!” “卑鄙的汉人!” 哈里大骂一声,立马下令道:“阿必失,从两侧前后夹击,吃掉这伙明军!” 阿必失十分冷静的说道:“苏丹,我们可以从此处绕过去,没必要和这伙明军交战啊!” 委鲁母不是一座城,而是一片区域,而张翼兵力有限,不可能布防整个地区。 “绕过去还以为我怕了他们,要是让大汗知道我避战,将来何以在军中立威!” 哈里咆哮道:“一伙残兵,必须吃掉他们,我要将那个明军侯爷的人头割下来,带回去送给祖父!” 哈里唯恐前方还有陷阱,从而折损兵马,立马分兵从两路,进攻明军的两翼兵马。 张翼再次下令撤退,撤退到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四面全部垒起了简易的高坡,并有壕沟。 而且跟随张翼防守的兵马并不多,只有八千人,如同一只失去蟹钳,无法移动,留在沙滩上等死的螃蟹一样。 第241章 血战黄沙 随着巨响,委鲁母之战正式打响! 张翼还真没吹牛,两侧确实都有陷阱,上面一样插着刀刃和长枪。 这一次哈里没有退兵,反而下令继续进攻,谁敢后退一步,当场斩杀。 因为此次进攻张翼两侧的兵马并不是从撒马尔罕带来的嫡系军队,而是一路在西域扫荡收拢的降兵。 这些士兵本就是用来消耗的炮灰,这个时候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丢掉这些累赘,倒反能省下粮草。 骑兵继续冲锋,步兵紧随其后,前赴后继掉进布满利器的陷阱之中,只要回头,就会被帖木儿士兵射杀。 前面的骑兵死后,陷阱也被趟了出来,后面的士兵跳进坑中,踩着死去人马的尸体,继续冲锋。 “放!” 明军的弓箭,火铳齐刷刷的对着敌人射去,瞬间倒下一大片。 不过后面有哈里的督战队,这些俘虏兵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不过明军没有继续放箭放铳了,这只是第一波攻击,不能全部砸上去,要省着点用。 等到俘虏兵爬上来时,明军探出脑袋,手持尖锐的长枪,对着这些俘虏兵就是一阵乱捅。 有的被捅进了胸口,当场毙命,有的被捅瞎了眼,从高坡上滚了下去。 俘虏兵前赴后继的上来送死,而明军准备了三组长枪兵,每隔一柱香就换人继续捅。 如此反复之下,这些俘虏兵顿时死伤惨重,高坡下的壕沟都快被尸体填满了,而明军只有很小的损失。 看到这一幕,哈里没有任何悲伤和愤怒,反而十分高兴的笑了起来。 “阿必失,俘虏兵还剩多少?” “苏丹,已经损失六千多了,还剩下一半!” 哈里下令道:“全部压上去,如果天黑之前还没有被明军清理掉,你就动手,将剩下的俘虏兵全部杀死在壕沟内!” 第一场战斗,持续了三个多时辰,从中午打到了日落! 哈里嫌弃明军杀的太慢了,还剩下两千多人之时,直接让阿必失放箭,将这些人全部射死。 壕沟,陷阱内,几乎全是别失八里人的尸体,已经算是填平了。 这才是哈里真正的目的,他的本意并非让这些兵马去击败明军,消耗明军都是其次,其实就是让这些降兵去送死,用他们的尸体填满这些壕沟和陷阱,便于他自己的骑兵冲锋。 哈里压根本来就没打算将这些亦力把里的降兵带回撒马尔罕。 一万两千人全死了,目的也达到了,明军虽然伤亡不大,但是累啊,就算这一万多人站在那让人砍,也得砍到手臂发麻,全身脱力。 张翼可是沙场老将,他岂能看不懂哈里的意图,当即下令,趁着敌人骑兵没杀过来,赶紧吃口东西,喝口水,喘口气,准备迎接真正的战斗! 就在降兵前赴后继送死之时,哈里的骑兵已经吃饱喝足,随时准备进攻。 这些骑兵虽然比不上最精锐的河内骑兵,但战斗力同样不俗。 “帖木儿汗的勇士们!” 哈里拔出弯刀,振臂一呼,大喊道:“路已经给你们铺好,为了撒马尔罕的荣耀,为了大汗的圣战,用汉人的血来祭我们的弯刀,杀过去!”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骑兵从两侧,踩着降兵的尸体,朝着明军杀来。 天色渐黑,张翼下令道:“儿郎们,让这些狗日的外族人听个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大明天威,雷霆之怒!” 等到两侧的骑兵扎堆冲上来之时,明军迅速拿出洪雨雷捏在手上,这些都是傅友文令工匠没日没夜加急造出来的,又火速送往西域前线,但张翼带的不多,只有五百枚。 黄昏下,数不清的铁疙瘩抛向正在冲锋的骑兵,看到这一幕,哈里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看来明军是没有弓弩和火铳了,都用上石头……” “不对!” 哈里突然脸色大变,因为他看到了那些被扔出去的铁疙瘩在冒烟,在战场上,能冒烟的东西,那肯定是火器,而且是能爆炸的火器。 “快撤,阿必失,快让骑兵撤回来!” 哈里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但已经晚了,随着明军全部躲进内侧壕沟里,两侧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无数铁珠,破片和冲击力形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攻击范围内的骑兵全部包裹起来。 一时间,血肉横飞,鬼哭狼嚎,伴随着一阵浓烟升起,明军阵地两侧下起了一阵血肉雨,无数断肢残骸,武器盔甲碎片落在明军阵地中。 当场被炸死的倒还痛快了,最痛苦的是那些被炸残,打残的人。 只能躺在死人堆里,哀嚎,痛哭,求救,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最终的结局只有痛苦的死亡。 张翼扫了一眼两侧的阵地,吐了口痰,骂骂咧咧的说道:“帖木儿骑兵,传的神乎其神的,老子还以为都是刀枪不入的铁王八呢,敢情那也是肉做的啊,呸,啥也不是!” 这二百多枚洪武雷砸下去,起码干了一两千骑兵,哈里整个人都懵了,随即就是仰天怒吼道:“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天神对我的神罚吗?” 阿必失趁机劝道:“苏丹,明军的火器太厉害了,我们绕路回去吧!” 哈里心中已经开始动摇了,但听到前方时不时传来士兵的哀嚎和呼喊声却又让他不甘心。 而就在哈里犹豫不决之时,前往明军阵地又传来喊声。 只见明军将还没有死透的哈里骑兵全部拖进了阵地之中,让他们全部朝着大明的方向磕头,谁不磕,直接断手断腿,绝对不伤人性命。 张翼不怕哈里进攻,而是怕他跑了,他要拖住,拖到晋王的兵马赶来,完成围点打援的战略,一旦让哈里跑了,这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激怒哈里,逼着他进攻。 “该死的明军!” 果然,哈里顿时大怒,面目狰狞,咬着牙说道:“攻……继续攻,我就不信,明军有用不完的天雷!” “苏丹!” 阿必失还算有理智,苦苦劝道:“大明的晋王随时都会追上来,我们不能在这里耗着了,绕路撤退吧!” 哈里已经打上头了,作为帖木儿帝国的继承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就算面对大明的晋王,他也是游刃有余,如今却在这地方,被明军的防守打成这样,怎能甘心。 “不杀了这伙明军,我没脸去见祖父,更没有脸回撒马尔罕,更会让那些叔叔小瞧了!” 哈里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大吼道:“杀,继续杀,杀过去,把他们都杀了!” 第242章 血战黄沙(二) 西域的星空格外的灿烂,伴随着天黑,气温骤降,白日里能把人烤熟,入夜后又能把人冻死,昼夜温差极大。 哈里的士兵有羊皮袄,而明军也有提前准备的棉衣。 就在抵御第一波骑兵之后,张翼早已命令所有士兵全部换上鸳鸯战袄,而且都是工部送来的新衣服。 心高气傲的已经哈里打上头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必须要和对面的张翼分出公母,看看谁才是最强的勇士。 阿必失也没办法,只能让士兵去送死,但这一次却换成了步兵,因为骑兵被消耗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天黑也看不到敌人具体有多少人,即使点燃火把,也只能瞧个大概,黑压压的士兵朝着明军阵地杀来。 最后的洪武雷扔了出去,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哈里的兵马再也不敢上前了! 伤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到了后半夜,或许是血流干了,或许是被冻死了,或许已经没有喊叫的力气。 而这一夜,哈里军队畏惧洪武雷的威力,加上天黑,唯恐明军还有什么诡计,并没有继续进攻。 次日,破晓! 太阳缓缓升起,洒落一抹温暖,照在整个西域的土地之上。 只见明军高地两侧尽是尸体,经过一夜的冷风,表面上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黄沙掩埋。 明军坚守了一夜,而哈里的军队同样也没有休息,双方都在僵持中。 张翼拍了拍自己憔悴的脸,坐了下来,准备喝口水解解乏,低头一看,只见水桶里尽是血水和肉沫,还飘着一只耳朵。 张翼伸手将那死人耳朵从水桶里捞出,随手扔了出去,舀了半瓢水咕噜咕噜猛灌几口,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硬饼吃了起来。 昨日一战,依靠强大的火器和出其不意的打法,明军消灭了哈里一万五千多人,而明军只损失了几百人。 看似是明军打了一场防御性的大胜仗,其实哈里并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三万兵马依旧虎视眈眈,反倒是明军的火器即将消耗殆尽。 清晨,大帐内,哈里从黑女仆的身上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羊皮毯子,侍卫立马将早饭端了进来。 葡萄酒配煮羊排! 哈里享受着黑女仆的喂食,对一旁的阿必失说道:“今日必须从那伙明军的尸体上踏过去,你要做不到,就永远留在西域吧!” 被一伙不足万人的明军打成这样,哈里心中那憋着一口气呢。 阿必失行礼道:“苏丹放心,不用一日,半日我就能踏平明军的高地!” 哈里指着自己喝剩的半壶酒说道:“喝了这半壶葡萄酒,提那个明军侯爷的人头来见我!” 明军阵地! 张翼看到不远处的哈里大军正在集结兵马,立马吩咐亲兵吹响军号。 “儿郎们都当心了,敌人的骑兵来了!” 张翼麾下的八千人全是步兵,没有骑兵,而在这种平坦之地,骑兵打步兵,可以说就是砍瓜切菜。 而如今明军可以依赖的只有这座黄沙形成的高地了。 明军严阵以待,哈里骑兵呼啸而至,但在接近阵地之时,速度却慢了下来。 骑兵之所以战斗力强,所依靠的就是战马冲锋时所带来的冲击力。 哈里骑兵并不是故意减速,而是路不好走,高地周围凝固起来的黄沙经历洪武雷的爆炸,变得松软起来,所以大大延迟了战马的冲击力。 当踩上尸体之上才恢复了气力,张翼作为沙场老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趁着敌人战马减速之时,果断下令,放箭,放铳。 消耗了敌人前排的攻势,明军的弓弩和火铳全部消耗殆尽。 张翼拔出腰间战刀,大声吼道:“敌人上来了,干他们!” 没有什么豪情壮言,也没有什么废话,只有最朴实的话下达最直接军令! 由于明军阵地是在一处黄沙形成的高地之上,要想攻上来,需要从两侧上坡,坡度不算太陡,当然也不是平坡,战马可以冲上来,但冲击远没有平地猛烈。 “枪兵,顶上去!” 一排士兵挺着长枪对着上坡的骑兵捅了过去,不捅人,只捅马,专捅马脖子。 捅人,人会躲,而且已经近身了,很容易被反杀。 捅马,马不会躲,而且还会延长攻击距离,减少危险,至少马不会咬人。 捅死战马,马上的骑兵也会摔在地上,即使不被战马压死,也会被后面的战马踩死。 然后,敌人也不是白给的,骑在马上,弯弓搭箭,明军前排枪兵瞬间倒下一片。 趁此机会,哈里骑兵成功闯进了明军的阵地之中。 “干死他们!” 张翼怒吼一声,甩出手中的战刀将一名哈里骑兵斩落马下。 这座高地,虽然两侧是高坡,但中心已经被明军挖空作为掩体,地势很是狭窄。 哈里骑兵进来后,顿时失去了骑兵的机动性,骑在马上,无法冲锋,反倒不如步兵灵活了。 但刚冲进高地的那股猛劲还是让明军有些吃不消。 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冲进明军阵地,两军迅速绞杀起来,而哈里骑兵后面,是他的步兵。 有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两军混战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阵形章法了。 明军是红甲,哈里大军是黑甲,双方互砍,杀声震天,双方都杀红了眼,只认衣服不认人。 从清晨杀到晌午,哈里第二次进攻全军覆没,明军从八千人减到一千三百多,可谓惨胜。 张翼身中三刀两箭,左臂被箭矢直接射穿,肩膀那一刀已经看到骨头了。 阵地之上,没有了厮杀声,只有无声的喘息,虽然还剩下八百多人,但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 烈日当头,张翼开始单手退去身上的盔甲,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负重的盔甲了,之后是内衬,撕开布条,胡乱包扎着身上的伤口。 “兄弟们,没水了,如果实在渴的当紧,就喝敌人的血!” 张翼喘着粗气,拿起地上已经满是缺口的刀子,对着脚下已经死去的敌人尸体一刀又一刀的砍了下去,直到把整个脖子砍断。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还冒着热气,张翼抓起喷血的人头,举过头顶,一口又一口痛饮敌人的鲜血。 耀眼的阳光下,张翼右臂持刀,左手拿着人头,喝着敌人的血,光着膀子,整个人屹立在阵地之上,宛如浴血战神。 人头抛向空中,甩出一条血线,张翼大笑起来,说道:“来吧,狗日的,老子在十几年前就该死了,今日战死沙场,也算报答陛下和太子当年的救命之恩!” 第243章 最后的八百虎贲 明军的顽强和不屈的斗志,大大震住了阿必失,或许明军自己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多少人马! 整整一万人,其中还有两千骑兵! 本以为这是稳赢的仗,结果万万没想到,八千步兵作战,两千骑兵开路,竟然被明军七千多人绞杀殆尽,特别是明军的那个侯爷,勇猛无比。 而张翼提敌首级,痛饮鲜血的一幕竟然让阿必失产生了畏惧的心理,尽管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保不准临死前还能撕掉自己一块肉。 阿必失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他跟随帖木儿,哈里南征北战数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首领,这样的军队。 和金帐汗国,奥斯曼帝国等国家作战时,别说兵力相当,即使一样,投降逃跑的也不计其数。 可这些明军,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对手,不仅没有逃避,竟然主动迎战,而且还打的很厉害。 对面明军的那个指挥官不是大明军神蓝玉,也不是晋燕二王,而是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什么侯爷。 大明的汉人,虽然身材瘦弱,战斗力却很强大,而且毫不畏死,即使长枪刺进他们的身体,临死之前也要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你一拳。 虽然这一拳不疼不痒,但这样的斗志却是十分可怕的。 阿必失已经答应苏丹,要在晌午之时拿下明军阵地,现在晌午都过去了,明军至今还在坚守,这让他面子瞬间挂不住了。 这一次,直接动用了一万五千兵马继续从两侧杀过去,对明军残兵进行包围,毫无疑问,明军只剩下八百多人,筋疲力竭,已经无力抵挡。 面对黑压压的骑兵,张翼满脸是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手持一把满是缺口的战刀,眼神中没有任何畏惧,反倒是杀气十足。 “老子把活都干完了,盛庸,陈晖,别让老子失望!” 张翼呢喃一声,随后扬刀怒吼道:“兄弟们,最后一顿了,吃完回家了!” “杀啊!” 八百筋疲力竭的大明虎贲,没有一人退缩,在张翼的率领下怒吼着冲向扑面而来的哈里骑兵。 “回家了!” “一起回家!” “回家吃饭了,刚出锅,热乎的饼子!” “老娘亲手包的大肉馅包子!” “老爹带回来的炸果子!” “媳妇做的手擀面!” “儿子孝顺的烧鸡!” “闺女送来的饺子,香着哩!” 八百人向着死亡冲锋,不断的呼喊,仿佛在和万里之外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两军相接,明军瞬间倒下一片,步兵对战骑兵没有任何优势,更何况明军杀了一天早已筋疲力竭。 张翼找准机会,手中的残刀猛然捅进战马脖子中,一声哀鸣,战马轰然倒地,将上面的骑兵摔的吐血而亡。 “嘶!” 张翼后背被突如其来的哈里骑兵砍了一刀。 “侯爷,小心!” 两名亲兵挺身而出,挡在张翼身前,被哈里骑兵捅穿了胸口。 转眼之间,明军成片成片的倒下! 张翼顾不得身上的伤,捡起一把三眼火铳,对着骑兵马腿砸了上去,随后对着倒地骑兵的头砸了过去,几铳砸下去,脑袋已经被砸变形了。 随着骑兵来回冲击,分割包围,明军死伤惨重,最后只剩下十几名士兵靠着张翼被包围起来。 阿必失亲自带队,当看到满地尸体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惨烈,实在太惨烈了。 这伙只剩八百且筋疲力竭的残兵,在死亡之时,竟然反杀了上百名骑兵。 此时,张翼光着膀子,身上有新伤也有旧疤,左臂至今还插着箭矢没有拔出来,新伤旧患已经让他无力再战了。 阿必失身边的翻译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问道:“谁是侯爷?” 张翼瞪着双眼,喘着粗气,依旧傲然道:“你爷爷我就是,你还不赶紧下马磕头,不然我就日你娘!” “你……” 这名精通汉话的人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但还是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们苏丹说了,只要你投降我们,为我们而战,并向你们的永兴大汗宣战,我们不仅饶你不死,给你治伤,还给你加官晋爵,封你为王!” 阿必失骑在马上,神情冷峻,他不仅要击败明军,还要瓦解他们的斗志。 张翼满身是血,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什么鸟大汗,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大明养在外面的一条狗罢了,前几年对我们陛下那是俯首称臣,比狗都听话,让老子投降一条狗,真是可笑!” “老子告诉你们!” 张翼颤抖着抬起手臂,指着敌人说道:“你们这些狗东西,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死在这!” 阿必失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可你输了,你要先死,不过,死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大明的哪位侯爷?” “老子已经说过了,老子是你爹!” 张翼爆发出最后的怒吼,朝着阿必失发起最后的死亡冲锋。 两把锋利的枪尖刺进他的胸口,身边所剩无几的明军也接二连三的倒下。 张翼口吐鲜血,死死的抓住枪杆,大喝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两名骑兵从马上扯了下来。 阿必失没有在意这临死前的行为,反而笑的十分灿烂,上前说道:“不管怎么样,到底是你们输了!” 张翼眼神中突出露出一丝欣慰的神采,说道:“不,是你们输了!” 阿必失一愣,张翼指了指他们的后面,说道:“回头看看吧!” 阿必失猛然回头,阿必失猛然回头,只见远处突然冒出来两队明军骑兵,犹如两把锋利剑,一左一右,直插哈里的大本营。 他也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如今猛然醒悟过来,这个大明的侯爷自断双臂,以他自己为诱饵,不断吸引大部队进攻他,为那两支骑兵创造出其不意的机会。 阿必失顿时恼羞成怒,夺过一把枪猛然刺进张翼的胸口,怒吼道:“可你必须死!” “嘶!” 张翼紧闭双眼,失去了最后的神采,整个身体轰然倒下,倒在了黄沙之上。 永兴九年六月,淮西悍将鹤寿亭张翼于西域委鲁母之战阵亡,八千陕西卫所将士全部壮烈牺牲。 第244章 两只巨钳 盛庸,陈晖率领骑兵,从南北夹击哈里的大本营,阿必失大惊失色,大喊道:“快回去救哈里苏丹!” 哈里是帖木儿的继承人,如果折在这里,他就不用回去了! 从张翼率领兵马阻敌,迎接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进攻,直到最后以身殉国,盛庸和陈晖都看在眼里,多次按耐不住想来增援,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们不能动,一旦提前暴露,前功尽弃,甚至被敌人围歼,最后全军覆没。 身死事小,放跑了哈里这个诱饵,破坏了晋王的战略,才是大明的罪人。 开战之前,张翼就交代过了,他们不死完,你们绝对不能出来,能拖多久拖多久,能拖多少兵马就拖多少兵马。 张翼这边压力大,盛庸,陈晖两边压力就小。 明军的布置就像一只螃蟹一样,用小钳固守两侧,吸引敌人,而那两只最锋利的大钳正朝着敌人的咽喉掐去。 侍卫闯进大帐,惊慌失措的说道:“苏丹,有两路明军从南北杀过来了!” 哈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慌张,不知所措,只是眉头一皱,问道:“多少人啊?” 侍卫犹豫着说道:“大概有万人,骑兵过半,阿必失正在赶来!” 哈里眉头一皱,沉默片刻,说道:“听着,让阿必失不必救援大本营,兵分两路,切断明军骑兵步兵之间的配合!” 侍卫急切的说道:“苏丹,不如我们护卫队先送你离开这里吧,实在太危险了!” “住口!” 哈里呵斥道:“我是苏丹,是帝国的继承人,怎能逃跑,明军如何防御的我们,我们就如何防御他们!” 如果遇到事情就要跑,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真不配当帖木儿的帝国继承人。 而且明军不过万人,只有一半都不到的骑兵,完全可以吃掉他们。 要知道哈里可是有五万多的大军,与张翼对战,损失一半,这阵亡的一半中大部分还是亦力把里的降兵,主力部队只损失了三成。 面对袭击,哈里迅速作出反应,有条不紊的指挥部队列阵,并用强弓进行远程打击。 箭雨袭来,明军前排骑兵瞬间倒下一片,盛庸回头大吼道:“全部趴下,趴在马脖子上!” 这样可以减少中箭的伤亡! 一波箭雨过后,盛庸立马挺起了胸膛,抓住机会,再次下令道:“弓箭手,火铳手,放,全部用完,一个不剩!” 趁着放箭的空隙,盛庸指挥部队进行反击,如果哈里的军队学会了三段击战术,那即使明军冲上去,恐怕也会折损一半的人马。 前排的骑兵直射,后面的士兵抛射,打的哈里士兵有些应付不过来。 “最后三十丈,准备冲杀!” 盛庸双腿狠狠的夹住马腹,手中长枪寒光四射,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杀过去,为侯爷和八千名兄弟报仇!” “报仇!” “报仇!” 陈晖率领的骑兵不断回应着报仇! “砰!” 利用箭矢,火铳的优势,明军成功冲进哈里大营,盛庸的战马直接将一名准备放箭的士兵顶了出去,手中长枪也没停下,狠狠的扎进哈里士兵的胸口窝。 张翼之前不仅将骑兵交给了二人,就连大部分的箭矢,火器也被二人带走了,自己只留下小部分。 哈里大营顿时乱作一团,但这种乱不是逃跑,而是全部向哈里的中军大帐靠拢,这也让明军失去了来回穿插的机会。 明军强盛,计谋百出,但是哈里的军队也不是白给的,同样都是在无数场战争中磨练出来的精兵强将,哈里如果只是个喜欢玩黑奴的废物,帖木儿也不会指定他为继承人! “冲过去!” 盛庸已经和陈晖的兵马会合,向着东边的哈里大营冲去。 哈里士兵虽然全部剩下步兵了,但战斗力依然不俗,利用人海战术顶在前面,盛庸一时半会竟然冲不过去了。 寒光乍现,盛庸差点被哈里士兵用长枪刺中! 陈晖大喊道:“盛将军,冲不进去了,阿必失的骑兵快到了,我们快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放屁!” 盛庸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吼道:“现在撤退,侯爷和八千兄弟就白死了!” 陈晖焦急喊道:“侯爷让我们拖住哈里大军,等待晋王的援兵,并没有让我们死战到底啊,我们真要都战死了,哈里就彻底跑了!” 盛庸回头一看,远处黄沙滚滚,阿必失已经率领大军赶来了,顿时心急如焚,吩咐道:“率领你的兵马挡住,我必须要杀穿哈里,活捉这狗日的!” 陈晖大喊道:“阿必失有一万多骑兵,而我只有两千,如何能挡住,指挥使,你不要意气用事!” 盛庸压根听不进去这些话,继续吼道:“侯爷之前说过,如果他阵亡了,军队由我统领,一切作战也要由我指挥,你服从军令!” “半个时辰,只要你能拖住半个时辰,我就有信心杀穿哈里!” “是!” 陈晖也说不了什么,二人再次分兵,冲向阿必失的大军。 盛庸亲自带队冲锋,明军疯狂向前推进,不用兵器杀,直接用马撞,这无异于同归于尽。 转眼之间,步兵杀到,盛庸不仅战马被砍死,肩膀上也中了一箭,但哈里军队的阵容也被冲开了。 哈里终于慌了,他和阿必失犯下了同样的毛病,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明军,当他在组织士兵列阵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士兵已经被明军分割成了好几块。 盛庸不管别的,直冲哈里! 另一边,陈晖已经和阿必失交战在一起,打的很艰难。 陈晖手持刀子,连续砍落两名哈里骑兵,不远处的阿必失躲在骑兵后面,悄悄接近,手中弯刀猛然出手。 陈晖正在和敌人交战,等他发现刀光已经晚了,腰部被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瞬间四溅,与此同时,一根长枪狠狠的刺进他的后背! 陕西军司西宁卫指挥使陈晖阵亡! 后方的明军失去了指挥,顿时兵败如山倒。 “盛将军,陈指挥使阵亡了!” 回来的骑兵找到盛庸大喊着! “陈晖,你……你……” 盛庸捏紧拳头,眼看哈里就在眼前,却让阿必失的骑兵冲了过来,他想到陈晖会败,却没想到会败的这么快。 “撤,快撤!” 不甘心又能怎样,战场之上就是这样,短时间内杀不过去了,而阿必失转眼就到,这个时候不撤退,只会全军覆没。 盛庸率领兵马向着西面的高地撤退,而阿必失担心哈里的安危也没有追上来。 哈里恼火道:“阿必失,追上去,杀光他们!” 盛庸看着万余骑兵杀来,一时间心如死灰。 “侯爷,盛庸没能拖住哈里大军,辜负了您的嘱托,只能以死谢罪了!” 就在此时,只见不远处黄沙滚滚,鲜红的人影若隐若现,刹那间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吼声:“茂太爷来也!” 第245章 援兵 茂太爷…… 大明第一猛将,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郑国公常茂率兵前来支援。 “来了,来了,终于等到你们来了!” 盛庸回首高地之上,面对倒在黄沙之中的鹤寿侯张翼以及八千袍泽的尸体,瞬间喜极而泣,呢喃道:“侯爷,兄弟们,援军来了,这些狗日的一个都跑不了!” “兄弟们!” 盛庸擦干眼泪,扬起手中满是缺口的战刀,声音如雷一般响亮。 “援军来了,杀过去,为侯爷报仇!” “杀!” 突如其来的援军让盛庸顿时有了底气! 晋王在得知哈里要跑之时,就派常茂星夜驰援身在委鲁母的张翼,明军没日没夜的赶路,身上的红衣已经被黄沙覆盖,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索性在终于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赶来了! 阿必失瞬间大惊失色,大喊道:“苏丹,明军……是明军的骑兵,他们的支援来了!” 哈里彻底傻眼了,再也没有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苏丹形象,而是吓的脸色苍白,就连手臂都在发抖。 “撤……快撤退!” 哈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撤退,却没说撤到哪里,从哪个方向撤。 西边已经被盛庸堵着,常茂从南边杀来,东边就是别失八里,那是一座死城,如今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北上。 此时的哈里心中早已是懊悔不已,他就不该非要和这伙明军耗到底,更不应该拖到现在,如果绕路,不管从哪里走,现在都回去了,明军就是想追都追不上。 哈里身为帝国继承人,胜负心实在太强了,这是优点,但同时也能坏事。 常茂满脸都是黄泥,那是黄沙刮在脸上形成的,对着哈里大军极速冲来,晋王还给他配了一名副将,皂旗张。 皂旗张已经不扛旗了,手中拿着一根纯铁铸成的虎头枪,看样子和常茂的长槊差不多,枪身都和小孩子手臂一样粗。 “驻守委鲁母的兄弟们都歇会儿,让老子来砸断他们的脊梁骨!” 常茂看似是在关心兄弟们,其实是怕兄弟们抢功。 连日奔袭,屁股都在马背上坐僵了,大腿内侧都被磨的掉皮起泡,这要不拿点军功回去,真对不起这一路上吃的苦。 盛庸大喊道:“我们不退,要为侯爷和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侯爷…… 常茂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盛庸一个指挥官,立马问道:“鹤寿侯呢?” “侯爷阵亡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常茂整个人变得暴戾起来,全身充斥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我日你亲娘,老子今个把你们这些狗日的全部屠了!” 哈里骑在战马上,还不忘带着身边的黑女奴,回头大喊道:“阿必失,你率领三千人留下挡住明军,掩护我撤退!” 说完,带着剩下的兵马,向北狼狈而逃。 而阿必失也没有退缩,手持大弯刀,率领三千骑兵与明军顶头而冲。 “我曹……狗日的还敢还手……老子现在改变主意了,要将你们的狗脑子全部敲碎!” 常茂扬马跃起,率先冲进敌阵,手中长槊猛然朝着一名哈里骑兵脑袋上砸去,在嘈杂的战场之上都能听到清晰的破风声。 那骑兵横出长枪格挡,却枪断人亡,整个肩膀都被砸变形了。 “我日……还来劲了!” 常茂卯足力气,一槊扫过去,直接将五名骑兵扫落马下。 阿必失身材魁梧,全身负甲,力气大的很,乃是帖木儿麾下难得的猛将,手中那把大弯刀,正常人别说当武器,就是拿起来都费劲,不少明军已经被他砍落马下。 “郑国公,我去拿下他!” 皂旗张手持铁枪,朝着阿必失杀去,这家伙没怎么学过武艺,但力气和耐力却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要是被他手中那杆铁铸的虎头枪砸一下,即使不死那也活不长。 “我日……抗旗的……你等会,那个狗日的是我的!” 阿必失砍断一名明军骑兵手中的马刀,手中弯刀寒光凛冽,即将落在那骑兵肩膀上时,却被一杆铁枪从下往上弹开。 “你的对手是我!” 皂旗张大喝一声,手中的铁枪猛然砸了过去,阿必失同样出刀,二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好大的力气!” 战马嘶鸣,二人同时后退,阿必失整条手臂感到发麻,皂旗张也是同样的感觉,这一次算是遇到对手。 “再来!” 皂旗张来劲了,他今个非要和这个帖木儿人分出胜负。 “还来什么来,扛旗的,你拿不下他!还是让老子来吧!” 常茂策马冲了过来,对着阿必失招招手,用着挑衅的语气说道:“过来,和老子碰碰!” 阿必失眉头一皱,眼前这个黑大汉身上迸发出的杀气,让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怯意。 弯刀,长槊碰在一起,这一瞬间,阿必失整个人瞬间后仰,手中的弯刀差点脱手,就连战马也是连连后退。 接皂旗张一枪,整条手臂发麻,而接了常茂一招,整个手臂仿佛失去了知觉,虎口被震裂,手中的弯刀仿佛变得千斤重。 “你也不行啊!” 常茂嘲讽一句,瞪着他说道:“你叫阿必失,砍伤濮屿,杀死张翼,都是你干的吧!” 阿必失没有说话,手中的弯刀在剧烈抖动,苦苦支撑,强忍着疼痛,现在恐怕连刀都拿不稳了。 “狗日的,拿命来吧!” “驾!” 两名哈里骑兵挡在阿必失面前,结果被暴怒的常茂砸落马下。 阿必失趁机挥舞弯刀对着常茂的脖子砍了过来。 “砰!” 常茂挥槊格挡,二人在马上较量武艺,阿必失脸红脖子粗,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反观常茂那是游刃有余。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如流星闪过,朝着阿必失袭来。 “砰!” 皂旗张的铁枪结结实实的拍在阿必失的头上,不仅头盔崩飞出去,整个脑瓜子都在嗡嗡响。 “死!” 常茂横扫长槊,皂旗张横扫长枪,一左一右同时朝着阿必失的脑子砸去,呼啸而来的破风声让阿必失全身都在颤抖。 “砰!” 枪和槊完美碰撞到一起,阿必失的脑袋犹如爆裂的西瓜,瞬间被炸开,只剩下一个无头的身体孤零零的骑在马上。 鲜红的血参杂着白色的脑浆子溅在二人身上,皂旗张收枪问道:“公爷,这算谁的?” “算你的!” 常茂十分慷慨的说道:“回头请老子喝酒!” 第246章 大明英烈之墓 阿必失的脑袋被打爆了,这对于哈里骑兵来说,不仅是死了指挥官,同时也失去了精神上的信仰。 他是帖木儿帝国的勇士,也是伊~教类似于长老一类的人。 最终在明军的包围下,被杀了一千多人,还有一小部分人跑了,俘虏了千余人。 皂旗张下马拱手道:“公爷,哈里跑了,末将这就派人去追!” “不用追了!” 常茂擦着崩在脸上的血和脑浆子,说道:“这狗日的已经是咱们的刀下鬼了,让他再蹦跶几天,把他那个快入土的爷爷引来!” “到时候让他们祖孙俩在阴曹地府团聚!” 常茂此次是奉晋王军令前来支援张翼,为的是阻挡哈里西归,将他们逼进岭北,千万不能把哈里干死了。 这位帖木儿帝国的皇太孙要是死了,帖木儿绝对不会来了。 押送俘虏回到明军曾经镇守的阵地,盛庸已经带人开始收拢阵亡将士的尸体。 两万明军镇守委鲁母,与哈里五万大军展开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最终,主将鹤寿侯张翼阵亡,副将西宁卫指挥使陈晖阵亡,陕西都司牺牲了一万七千多人。 张翼的尸体被抬了过来,常茂掀开盖在上面的披风,整个尸体全是各种伤口,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爷们,我来晚了!” 常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顿时哭了起来。 “我要早来一步,说不定就能救了你,等仗打完了,咱们一起回京城喝酒!” 张翼是蓝玉的死党,这些淮西勋贵当年一起打仗,一起喝酒,一起坐牢,其中的感情让人难以理解。 张翼是个粗犷的汉子,做人做事都是大大咧咧的,没什么脑子,所以和蓝玉,常茂,曹震,孙恪等人的关系非常好。 如今阵亡,常茂怎能不伤心! “爷们,我已经杀了那个阿必失,脑袋都被我打爆了,也算为你报仇了,你放心,那个狗日的哈里,我早晚逮到他,将他活剐了,来祭奠你的英魂!” 一万七千多阵亡明军的尸体全部被放在了那处他们坚守的高地之中。 所有明军全部排列整齐,站在英烈面前,常茂怒吼道:“来人,都给老子带过来!” 话音落下,盛庸将俘虏的一千多哈里骑兵全部押到高地前。 “跪下!” 所有明军高举手中的兵器,齐声大喊道:“跪下!” 不少俘虏低着头跪了下来,但还是有几百人拼命的挣扎,不愿意跪下,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好像是要维护帖木儿帝国勇士的尊严。 皂旗张手持长枪对着一名哈里骑兵的膝盖砸了过去。 一声惨叫后,这位喊的最凶的哈里骑兵双腿被砸的粉碎,这下想站着都站不起来了! 皂旗张大喝道:“不愿意跪的,全部把腿砸断!” 身后的明军手持长枪,或者用刀背,开始接二连三给哈里骑兵放松双腿。 有人看到明军动真格的了,非常识时务的跪了下来,结果全被皂旗张拉了起来,敲断双腿。 “都他妈的成俘虏了,还装什么骨气!” 皂旗张大骂道:“治的就是你们腿直的毛病!” 常茂神情悲痛,对着高地上的明军尸体大喊道:“兄弟们,我先送点人下去伺候你们,后面还会继续送……” 说罢,猛然回头,怒吼道:“斩!” 明军的大刀早已等待多时,没有什么送行饭,也没有喝口酒喷在刀上。 抽刀,砍头,下一组……抽刀,砍头……下一组……反复几次,所有俘虏全部被斩,再也没有了哭嚎声。 “砰……砰砰……” 震耳铳声响彻在高地之上,这是在为战死的英烈送行。 “兄弟们,你们安息吧!” 常茂对着高地喊道:“魂儿跟着我们,等仗打完了,带你们一起回家!” 如今还在打仗,不可能把所有阵亡将士的尸体全部送回大明安葬,就连鹤寿侯张翼也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留在这处他们血战外敌的高地之上! 一万七千多大明英烈埋骨黄沙! 明军在此处高地前立了一块木碑,上面没有写任何人的名字,只有六个字:大明英烈之墓! 埋葬完阵亡将士的尸体,常茂率领大军带着盛庸的残兵,朝着哈里逃跑的方向追着,不过追的并不急,反而很缓慢。 哈里向着东北方向逃窜,西边他肯定回不去了,常茂就在西边赶着,直北是准葛尔盆地,茫茫沙漠,一望无际,那就是一条死路。 从地图上看,退回别失八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座城已经被他亲手毁了,等同于自断后路,自食恶果。 如果跳过别失八里继续向东,就到哈密,那也是一条死路。 如今放在哈里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朝着东北方向前进,也就是岭北一带。 而岭北和西域的交界处叫做也儿的石河,地形像个朝下的口袋。 即使是险境,哈里也别无选择,他只能先扎进去,再想办法破局。 而此时的明军,正三路紧逼,常茂由委鲁母由西向东北,濮屿从哈密由东向西北,晋王大军兵出奇台,直接北上。 三路大军分别从三个方向拿着刀子赶着哈里的兵马朝着岭北前进。 战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但晋王还是高兴不起来,他担心哈里大军铤而走险,一头扎进准葛尔盆地。 也担心哈里识破围点打援的战略,从而自杀! 更担心狼子野心的瓦剌会联合哈里反攻明军,或者放他前往瓦剌地盘躲起来。 …… 安南! 征南大军打到黄江的时候,黎家父子就弃城而逃了,明军兵不血刃收复清化。 黎季犁南逃,朱棣直接率兵追到了演州,不过,参军杨荣却留在了清化。 自从寻找陈氏后人的消息发出去后,这几个月竟然有二十多个人找了过来,都说自己是陈氏分支的后人。 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而在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还是日南郡王陈简定。 “杨阁老,小王来到清化已经半月了,天朝到底要立谁为安南国君啊,您是内阁首辅,这圣君的意思是……” 陈简定急切的问着,桌子上放着一个他带来的小箱子。 杨荣微微一笑,说道:“圣君的意思要立你为安南新国君!” 陈简定顿时激动不已,连忙拱手道:“多谢阁老,小王定与天朝修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 杨荣十分亲切的说道:“恭喜你啊,新国君,册封的圣旨很快就到,这些日子你也别闲着,赶紧找找还没有漏下的族人,到时候人人封王,等仗打完了,正式在城外三十里外的岑山举行册封大典!” 陈简定激动的直接跪了下来,叩首道:“阁老大恩大德,简定必以死相报!” 第247章 执着 六月底,朱棣率领大军进军演州,与沐家的军队相互配合,一路之上,投降的安南兵不计其数,演州守将投降! 按理说,都城都丢了,国土沦陷大半,且民心向背,众叛亲离,举国唾弃,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也该投降了。 但黎季犁真是执着的人,不断的逃,不断的跑,清化丢了,他就去演州,演州丢了,他又跑去乂州了。 这一路追,一路跑,朱棣实在受不了,照这样打下去,南边还有临平,顺州,平州,再跑到占城,逃进南掌,或者海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七月中旬,朱棣令张辅驻扎在盘石县与沐家形成合围之势,明军绵延一百三十余里,对整个乂州布下天罗地网。 朱棣骑在战马之上,剑指乂州,慷慨道:“儿郎们,建功立业,只在最后一战,黎贼就在城内,活捉黎贼者,朝廷定有重赏!” “轰!” 随着接二连三的炮响,张辅的军队和沐晟的军队同时开始从四面八方开始攻城。 明军十几万加上投降的安南军全部动了,攻城不再是攻城门,而是整个城池。 破城锤,攻城车,云梯,云车,飞爪,回回炮,洪武大炮,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全部砸向乂州城。 甚至还有不少安南士兵拿着锤子,凿子开始对着城池就是一阵猛凿。 攻城持续了一个时辰,乂州城攻破了,不是城门破了,而是城池破了,成片成片的倒下,千疮百孔,到处是洞。 明军,安南军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抓到黎季犁大功一件啊,说不定还能受到圣君的召见赏赐。 城内乱成一片,杀声震天,趁乱杀人劫掠的事情不在少数。 明军抢,安南军也跟着一起抢,主要是士兵再四处抢杀,张辅,邱福,吕毅,黄中等人都在找黎季犁,那才是最大的鱼。 “二哥,二哥,你等等我!” 朱高燧提把刀在后面喊着。 “谁让你来的,城内这么乱,赶紧滚回去!” 朱高煦回头就是一脚喘了过去,呵斥道:“滚,滚,赶紧滚,回咱爹那去!” 朱高燧也不生气,立马走上前,呲着大牙笑道:“二哥,我是来帮你抓黎季犁的!” “你滚一边去吧!” 朱高煦不耐烦的说道:“你知道个屁,别在这添乱,赶紧滚!” “二哥,我真知道!” 朱高燧走上前,低声说道:“黎季犁就躲在城南止止摊那边的一处村庄里!” 朱高煦眉头一皱,问道:“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二哥,你忘了,我在京城是干啥的?” 朱高燧得意的笑道:“乂州城有我们锦衣卫的探子,那个探子是北镇抚司的人,我以前请他喝多酒,还嫖……” “他就送我一个人情,把黎季犁的消息告诉我了,不然我来找你干啥啊!” 听到此话,朱高煦顿时两眼放光,大笑道:“老三,好样的,一会儿你跟我身后边,别乱跑,有刀有箭二哥帮你挡着!” 朱高燧心中感动不已,十分欣慰的说道:“我就是想让二哥多立大功,快点从宗人府里出来!” “行了,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抓到黎季犁再说!” 朱高煦立马带着一队人马朝着止止滩跑去。 外面一片混乱,这座小村庄却出奇的安静。 等到朱高煦赶到之时,迎面走来一个老头,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后生,上前问道:“将军,你们是天朝的军队吧?” 朱高煦看他一眼,扯着身上的鸳鸯战袄说道:“不认识人不会看衣服啊,不是大明的军队还能是黎贼啊……你是干啥的?” “老朽是本村人!” 老头指着村庄,立马说道:“你们可算来了,都盼好几个月了,将军,黎贼就藏在我们村里,你赶紧带人去把他抓走!” 这还没进去呢,带路的人就来了! 朱高煦立马问道:“黎贼身边还剩多少人?” 老头搓了搓手,没有说话! 朱高煦刚要抽刀子威逼,却被朱高燧拦了下来,笑道:“老头,你要多少钱?” 那老头叹息道:“我们这几年被黎贼折腾的不轻,都没活路了,将军给口吃的就行!” 朱高燧没有带钱,回头说道:“来,身上带钱的都凑凑,回头发了俸禄我还给你们!” 士兵有些为难,朱高燧嘟囔道:“都赶紧的,我堂堂郡王,还差你们那仨瓜俩枣啊,抓到黎季犁大功一件,到时候一定有赏赐!” 士兵这才不太情愿的掏钱,很快一把铜钱参杂着碎银子,还有一些小珠宝塞给了老头,这些东西八成是打仗的时候顺来的。 老头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那是两眼都放光,一股脑塞进胸口的衣服里了,整个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 “将军,黎贼身边剩下不到百人了,都穿着百姓的衣服,还真不好认……如今就藏在村北最大的宅子里,后面不远就是止止滩,你们……” “算了,我带你们去吧!” 这老头收钱就办事,唯恐明军找不到地方,主动带路。 朱高煦回头低声说道:“我说老三,你真是闲的,给他钱干啥啊,直接用刀架他脖子上,我就不信他不说!” 朱高燧却说道:“二哥,你在这时候把老头杀了,很容易惊动村里啊,再说了,咱们是仁义之师……” “得得,你别说了,抓到黎季犁,功劳分你一半!” “二哥,我不要,我就想你早点从宗人府出来,咱们一家人能团聚!” 朱高煦没心没肺的说道:“行了,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在宗人府没啥不好的……就是人太少了,应该多弄几个人进去才热闹!” 朱高燧张着嘴巴,感到不可思议,这还有蹲牢蹲上瘾,不舍得离开的人呢。 朱高煦在老头的带领下,悄悄摸进村里,来到一处宅院前,老头说道:“将军,就是这里了,愿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早点让我们安南的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实在不想再打仗了!” 说完,老头直接跑了! 朱高煦也没有管他,大手一挥,明军迅速将整个宅子包围起来,朱高燧说道:“二哥,会不会有埋伏,我去探探路吧!” “滚一边去!” 朱高煦一把抓着他脖子后面的衣服,给拉了回来。 “送死还轮不到你,滚后面去!” 说罢,带着兵走到门前,用力敲起门来。 “谁啊?” 里面传来声音! 朱高煦喊道:“你爹!” “谁?” “你爹啊!” “哪来的狗东西,胡言乱语,找死呢!” 大门被打开,当看到门口站满了明军,里面的人顿时愣住了,随后立马转身大喊道:“明军杀来了,太上皇,明军……” 第248章 殉国 “扑哧!” 朱高煦从后背一刀劈死了那人,立马带着兵冲了进去。 “看来没找错地方,黎季犁果然在这!” 喊声惊动了整个院子,不少人冲了出来,虽然外面穿着百姓的粗布衣裳,但个个手持兵器,内衬盔甲。 朱高煦亲自冲了上去,将其中一人击倒,按在地上,刀刃架在脖子上,质问道:“说,黎季犁在哪?” “不知道!” “呲……” 朱高煦手中的刀刃直接划破他的喉咙,提到带血的刀子吩咐道:“冲进去,凡是抵抗的,就地斩杀!” 突然,从房间里闯出一位身穿布衣的中年,手持长枪,带着二十多个人挡住了路。 “安南千牛卫将军陈日昭在此,贼子休要猖狂!” 朱高煦笑着骂道:“谁他妈裤腰带没系紧把你漏出来了,什么狗屁千牛卫,千狗卫的……这要是在大明,你这个品级都和我说不上话!” 陈日昭立马带着他的十几号人冲了过来。 朱高煦不慌不忙的抬起手臂,手持火铳的士兵立马上前举铳,手臂落下之时,霹雳吧啦犹如炒豆子一般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声。 陈日昭还没来得及交战,就被打成了筛子。 朱高煦虽然是个莽夫,可这不代表他放着强大的火铳不用而去给敌人拼刀子。 “没意思!” 朱高煦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安南人实在不经打,我应该去西域,跟着晋王三大爷去打帖木儿!” “二哥,二哥!” 朱高燧慌忙跑来,大喊道:“黎季犁那个狗日的从后门跑了!” “那你还等什么,追啊!” 穿着一件粗布青衫,手持宝剑的黎季犁一路狂奔,可他毕竟年纪大了,没跑出多远就累的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太上皇,明军马上追过来了,不能停啊!” 工部尚书阮希周扶着黎季犁劝着。 黎季犁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走,过了江再说!” 到了江边,所有人都傻眼了,原本接应的船早已不见了踪迹,明军围城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弃船而逃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黎季犁顿时绝望了,望着江水,回想着自己的一生,外戚,篡位,向天朝宣战,到如今兵败如山倒,被逼到了江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想当年西楚霸王被汉军困乌江,遣散部下,宁死不逃,孤身死战!” 黎季犁对着众人说道:“自开战以来,我军是一路败退,都是你们在身边保护我,如今首都沦陷,王朝覆灭,皆是我之罪也,与你们无关……” “趁着明军还没追上来,各自逃命去吧!” “太上皇!”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感动不已,纷纷说道:“我们不走,誓死追随太上皇!” 黎季犁突然大吼道:“走,这是朕的圣旨,你们难道要违抗圣旨吗?” 穷途末路,黎季犁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他万万没想到,他最后的结局是罪盈积怨,海内离心,受到了整个安南人的唾弃和谩骂。 在这最后的时刻,或许是良心发现,他不想让这些忠于自己,陪自己走到最后的人跟着一起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黎季犁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发自内心的让这些人离开。 侍卫一一叩首,哭着离去,身边只剩下阮希周了。 “你也该走了!” 阮希周淡淡说道:“走,这就走!” 说着,走到江边的一块岩石上,望着滔滔江水,感慨道:“江山如画,让人留恋,可惜就要沦落于外人之手!” 黎季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都明白,明军出兵安南,说什么拨乱反正,替天行道,都是借口,陈灭,黎亡,再无安南。 “太上皇不必忧虑,我们败了,但是安南没败,如果大明不归还安南之地,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我们百万臣民无穷无尽的复仇!” 黎季犁苦笑一声,依旧没有说话,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阮希周回头说道:“太上皇,你是国君之上,如今国破,你绝不能落于明军之手而受辱!” 黎季犁一愣,苦着脸说道:“朕明白!” 阮希周慷慨道:“臣愿与太上皇共同赴死,留在安南的青山大江之中,且看明军如何败走!” “这……” 黎季犁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剑,却迟迟没有拔出来的勇气,而面对滚滚洪流,实在看不下去了。 “朕……朕不会苟活的!” 听到此话,阮希周突然大笑起来,慷慨道:“外敌入境,我安南臣民都不愿抛下成见,共御外敌,反而纷纷倒戈,实在失了我安南的骨气!” “我安南不能再让人看不起了,不能了!” “小国也要有小国的骨气,我安南也有忠臣!” “我愿做第一个殉国的臣子!” 只听“扑通”一声,黎季犁猛然回头,阮希周竟然投江自尽了,这对于这位太上皇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阮希周用自己的死狠狠的抽了黎季犁一耳光,没人了,这位太上皇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黎季犁呆愣在原地,阮希周的死让他大为震惊。 一个臣子都能投江殉国,你这个太上皇反倒不敢了。 看着江水,握着宝剑,黎季犁犹豫了,而就在他犹豫之时,明军已经追上来了。 “狗日的,你跑的挺快啊!” 朱高煦累的喘着粗气,说道:“胡季犁,小爷看你还往哪里跑!” 胡季犁顿时慌了,站在岩石上,拔剑喊道:“别过来,不然……不然我就投江了!” 朱高煦却是冷冷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你跳吧,没人拦着你,如果你能游到对面,不管你跑哪,小爷都认了!” 黎季犁回头看了一眼滚滚而去的江水,心里一阵发虚,如果他还是二十多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拼一次,可如今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跳下去必死无疑。 “认了!” 黎季犁手中宝剑掉落在地上,整个人面如死灰,明军一拥而上,将其抓了起来。 “老三,扒开他外面的衣服!” 朱高燧一把扯开黎季犁套在外面的青衫,只见里面赫然是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黄色龙袍。 “你也不行啊,给你留条活路你也不敢走!” 朱高煦用刀柄砸向黎季犁,呵斥道:“我爹都不敢穿,你一个乱臣贼子,也配穿龙袍!” 第249章 老三的心眼 明军成功占领乂州,全城都在搜捕黎季犁这个伪太上皇。 虽说黎苍是安南的伪皇帝,其实安南的国事都是黎季犁决定的,这场战事是也是他主动发起的,这位太上皇才是最大的军功。 燕王占领州衙,朱高煦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大笑道:“爹,看儿子给你带来什么来!” 朱棣眉头一皱,呵斥道:“这里没有你爹,只有征南大将军!” 朱高煦却不管这些,回头大声招呼道:“老三,把人带进来!” “来了,二哥!” 朱高燧亲自押着一位身穿龙袍的人走了进来,得意道:“爹,这就是安南伪太上皇黎季犁,被我在江边抓到了,要不是我追的快,就让这老小子跑了!” 此刻的黎季犁神情憔悴,满头白发凌乱不堪,身上的龙袍满是泥泞,背负双手用绳子绑了起来。 朱棣走上前,看着黎季犁,很是平静的问道:“你儿子黎苍呢?” “跑了!” 黎季犁很坦然的说道:“跑到海上了,战船三百余,带甲十二万!” 朱棣点头,继续问道:“准备打什么地方?” “奇罗海口,进攻咸子关!” 燕王问什么,黎季犁就说什么,别看这位燕王心平气和的,却也是个狠人,如果他不说,燕王有很多办法让他开口。 年纪大了,实在遭不住那一套! 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黎季犁也说了,朱棣很满意,笑道:“你不让本王为难,本王也不为难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事到如今,黎季犁也没什么想说的,感慨道:“汉唐宋元之兵虽到安南,却不曾到乂州之地,大明天朝吊民伐罪,势如破竹,而我民心尽失,众叛亲离,天要亡我,这是永兴洪福,自古伐国,未曾有如此功业……” “我本罪重难逃,然已到花甲之年,若圣君开恩,留我一命,三亩薄田足以养身!”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你放屁!” 邱福站出来呵斥道:“战事是你们挑起来的,现在你们输了,还想活命,想什么美事呢!” “千岁,末将以为,将此老贼斩首示众,首级送给那个小贼,敢与我们大明为敌,这就是下场!” 朱高煦附和道:“邱福将军说的没错,还给他废什么话,咱们这一路遭了多少罪,这一切的罪责都应该加在这老贼身上,砍了太便宜他了,直接推出去剐了!” “够了!” 朱棣呵斥一声吩咐道:“先把黎贼押下去看管起来,等到抓获伪帝黎苍一并押往京城,交由朝廷处置!” 黎季犁父子作为敌首,要是战死的,自杀了,那没得说,如果投降了,那是生是死,如何处理,这就需要朝廷的圣旨,皇帝亲自拍板,出征将领是无权擅自决定的。 燕王要是敢把黎季犁杀了,朝廷一定会问罪,这是毋庸置疑的。 “父王!” 朱高煦抱拳道:“如今黎贼已伏,安南就剩临平,顺州,平州几地,末将请战,率领兵马平定几州,占领安南全境!” 朱棣点头道:“准,本王让邱福将军跟着你一起去!” “不用了!” 朱高煦说道:“区区几地,没有多少兵马,儿子一人就能平定,如果父王不放心,可让三弟,还有李辰,樊忠跟着儿子一同征战!” 一旁的李辰心中顿时一沉,你有病啊,拉着我去干啥,我又不要什么军功。 开战以来,这小子不抢功,不争功,也不立功,能不上就不上,能躲就躲,完全就是摆烂,当然,燕王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没有为难他。 朱棣也没有多想,便同意下来! 他现在就头疼老二朱高煦的事,总是呆在宗人府,虽说也不受什么罪,但也不是办法啊,如今生擒黎季犁算是大功一件,如果再能收复南下四州,到时候给皇帝求求情,差不多就能从宗人府出来了。 出了府衙,朱高燧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二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叫上那两个家伙干啥啊,他们去了就会分咱们的军功,你糊涂啊!” 朱高煦不怀好意的笑道:“出征之前,朱雄英私下给我说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他给你说什么,这我上哪知道去啊!” 朱高燧撇着嘴说道:“你现在都敢直接叫他名讳了,二哥,你是好样的!” 朱高煦突然看向他,瞪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说道:“老三,刚才在咱爹面前,你说的是你抓的黎季犁,对吧!” “不是啊,二哥,我说的是我们哥俩一起抓的!” “你放屁!” 朱高煦一拳掏在他肚子上,疼的朱高燧躬了龙虾,痛苦的说道:“二哥,你打我干啥啊?” “老三,我警告你,别跟我耍心眼,不然,我让你去宗人府陪我,你信不信?” 朱高煦抚摸的老三的狗头,说道:“我告诉你,我压根不稀罕那点军功,我后面要做的事情够在宗人府住一辈子了,你要不想陪我,就老实点!” “哼!” 朱高燧捂着肚子,冲着老二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姥姥……” …… 沐家军营! 大帐内,沐春拿着一把宝剑正在轻轻的擦拭,从剑身到剑柄,十分的小心。 “大哥,这把剑你都没用过,就别擦了吧!” 沐春悠悠说道:“没用也要擦啊,不然要用的时候就成一块废铁了,这把剑可是当年太上皇赐给咱们沐家的,让咱们沐家永镇云南,守好大明的西南国门!” 沐晟趁机问道:“大哥,燕王抓了胡季犁,安南的战事差不多了,又派张辅前往咸子关攻打黎苍,我看不出一个月,咱们就要回云南了,你带来的那十万人到底还是没用上!” 沐春微微一笑,说道:“不好说!” “你要说燕王有没有想法,那没人知道,但他绝对不敢!” 沐晟摇头道:“大哥,你真多虑了!” 沐春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南边几州,怎么说?” “燕王让朱高煦带着人去了,给自己儿子喂军功呗,呵呵……” 结果沐春听后却是神情凝重,因为朱高煦要干什么,他是知道的。 “你去派几个人,带些兵马,去帮帮他,然后分别驻扎在演州,临平,顺州,平州!” 沐晟问道:“大哥,咱帮他干什么,损失的是咱们沐家的兵马,仗打完了,咱们回云南就是!” “你别管,到时候要做什么,我会派人告诉你的!” 第250章 下西洋的目的 皇宫,奉天偏殿! 一名面白无须,穿着朝服的中年站在殿前,片刻后,朴不了从殿内走来,说道:“ 郑监军,杂家就不宣了,陛下说让你直接进去!” “有劳公公了!” 郑和虽然是阉人,但他不是宫里在司礼监挂名的宦官,而是水师两大舰队的监军,正儿八经的军职。 “臣郑和叩见陛下,圣躬万安!” “起来吧!” 朱雄英缓缓起身,指着郑和,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马三保,朕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巡藩之时,这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郑和恭敬道:“是啊,陛下,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那个时候朱雄英自己还是皇太孙,太子刚出生不久,这一转眼,这小子都成大孩子了! “郑和,坐吧!” 朱雄英悠悠说道:“这十几年你在水师干的不错,打高丽之时也立下了军功,朕该早些见见你的!” 郑和拱手道:“陛下,此臣分内之事!”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政事一会儿再说,朕请你吃饭!” 皇帝请吃饭一般去两个地方,一个是春和宫,不过,这属于皇帝私人邀请,一般都是送行,或者打了胜仗回来,臣子奏报政事之时说不定也能跟着蹭上一顿。 比如詹徽,他对吃的没什么兴趣,但就喜欢蹭春和宫的饭。 其实大部分都是在东长房吃饭,虽说是大食堂,但伙食不是一般的好。 但这顿饭郑和吃的并没有多舒心,除了不知道皇帝召见他的原因,还有其他官员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一个阉人也能来东长房吃饭了,还和皇帝坐一张桌子,这实在不合礼法,也有些不可思议。 吃过饭后,朱雄英又带着郑和在宫里散散心。 “马三保,朕从来没把你当成宫里那些伺候人的阉人看待,不然也不会让去你水师当参军了!” “臣都明白!” 郑和心中对皇帝朱雄英无疑是感恩的,因为皇帝给了他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尊重。 “若是陛下用的着臣,臣一定为陛下效死命!” 皇帝突然把他从海上叫回来,那一定是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朕要满足你心中的一件夙愿!” 朱雄英淡淡一笑,说道:“朕知道你信奉伊~教,所以打算让你率领大明的船队去麦加朝圣!” 听到此话,郑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在来京的路上想过无数件事情,哪怕从海上奇袭安南都想过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去朝圣! “你知道麦加在哪吗?” 皇帝的提问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郑和的头上。 “陛下,臣……臣也不知道!” 朱雄英却安慰道:“没关系,在路上可以慢慢找!” “除了让你去朝圣,另外还有几件小事你要去做!” 郑和终于明白过来了,朝圣只是顺便的事情,率领船队是有别的事情要做,这才是主要的。 “请陛下明示!” 朱雄英回头笑着问道:“你不妨一猜!” 郑和仔细想了想,说道:“陛下想让臣到西洋各国宣扬我大明国威,另外建立比洪武朝还要庞大的朝贡体系,将所有国家都纳入天朝宗国的宗藩之中!” 朱雄英听后顿时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但这只是表面!” “朕想让你去西洋走走,先去探探路,看看那边的国家是什么样的,如果有心向大明的,就建个朝贡……” “当然了,有什么好东西就带点回来!” 皇帝说的轻松,但郑和却听出一身冷汗,他实在不明白,所谓带点好东西回来,这个带需要怎么带,用什么方式去带?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拿”点东西回来! “你紧张什么,朕又没说让你去抢!” 郑和拱手道:“臣不敢!” 朱雄英忧虑道:“朕也不瞒你,如今安南,西域两处战事,国库的钱烧的比柴火还快,早就空了,现在就靠着那点海税苦苦支撑……” “朕让你下西洋,其实就是让你去各国进行海上贸易!” 郑和终于明白过来了,海上贸易那是官面话,说的直接点就是去搞钱。 然后用下西洋的钱来打仗,安南的仗快打完了,但西域的仗一时半会肯定打不完。 这个时候下西洋,有些仓促,也有些急,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是兴起大案抄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永兴朝的铺子明显比洪武朝大多了,同时负担也重了,国家的农税已经无法支撑整个大明财政的运转了,这个时候下西洋,就成了最迫切的事情。 如今大明的财政就需要一个稳定持续的财路,下西洋也成了唯一的选择。 郑和拱手问道:“臣明白了,陛下需要臣现在做些什么?” 朱雄英继续说道:“下西洋,你是正使,你再找两个副使,另外战马,粮食,水,这不必多说!” “另外你带上二百艘战船,两万七千名擅长海战的精锐水师,每艘战船上都要配备洪武大炮,火器也多带一些,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就这些吧,这是第一次出使各国,不能带太多东西,轻装上阵,主要是为了打通海上航线……” 战船二百余艘,军队两万七千人,还要带洪武大炮和大量火器……这是去贸易还是去抢劫啊! “另外,若是有不接受大明册封的,藐视天朝的,挑衅天威的,你不用怀柔,直接发兵灭了他们的国家,朝廷不会问罪你的!” 以前吧,海上力量薄弱,有些偏远小国就仗着路远,挑衅咱们大明,现在有了坚船利炮,谁再敢找事,隔着海都能去揍他们。 “至于贸易,主要还是以金银为主,其次为粮食,还有各种农作物!” 朱雄英一五一十的交代道:“船上的随行人员需要你自己去招募,战船有现成的,至于贸易所用之物,你去江南找曹国公,他都准备好了!” “开海有些日子了,民间的商人已经帮你把路探了一部分,也省去你许多烦恼!” 说着说着,朱雄英带着郑和来到武英殿,走到一副地图面前,这让郑和十分惊讶。 这幅地图上面标注了不仅大明周围,甚至万里海外国家的极为详细地区。 “不管是宣扬国威,还是朝贡贸易,都是次要的!” 朱雄英指着地图上的中亚地区说道:“此次要率领船队到达暹罗后,你和楚王分开,你下南洋去做生意,楚王继续西,来到波斯湾海域,从忽鲁谟斯上岸,抄帖木儿的后路,出其不意,直取撒马尔罕!” 第251章 大本堂争论 本来朱雄英是打算等安南那边的仗打完再派遣船队下西洋。 但安南战事未平,西域再起波澜,国库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战争消耗,所以出海之事只能提前。 第一次出海,一是宣扬国威! 许多国家远离中原万里海域,与天朝也没有往来,这一次过去就是告诉他们,曾经鼎盛一时的元朝已经灭亡了,如今站在华夏土地之上的是汉人建立的大明帝国。 其二,就是发展贸易了! 不仅是战争,将来烧钱的事情还有很多,国家一年就那一千多万的农税,恐怕再攒五十年都不够。 民间船队做的都是小买卖,最多能喝口汤,而郑和做的才是暴利的大生意,丝绸,茶叶,瓷器…… 另外,郑和不是自己去的,船队会在马六甲海峡分开,郑和继续宣扬国威,做生意。 而楚王继续向西,前往波斯湾,在勿鲁谟斯登陆,一路向北,从海上进攻帖木儿的腹地撒马尔罕。 此次下西洋,其实不需要探什么路,海上地图,朱雄英早已经给画好了,也只是画个大概,距离上肯定有一定的偏差,但位置绝对不会错。 朱雄英给郑和所说的探路,其实是贸易上的探路,说白了,就是茶叶,瓷器等货物在国外能卖上什么价,形成稳定的贸易体系。 …… 清晨的大本堂格外安宁! 曾经那些在这里读书的皇子皇孙们都长大了,大部分都去封地就藩了,最小的朱楠也跟着老爷子去了凤阳。 如今能留在这里读书的也只有朱文坷,朱文均,朱文坤,朱瞻基,朱美圭(朱济僖长子),另外还有朱雄英最喜欢的外甥耿叡,这都是第四代人了。 在这些第四代人中,大家关系都还不错,但其实也有几个小团体。 二皇子朱文坷,三皇子朱文均,大胖儿子朱瞻基,这三人关系好。 朱允熥的儿子朱文坤之前都是和太子一起玩,但是太子经常不在宫里,他和晋藩的朱美圭走的近。 耿叡,这小子别看不姓朱,但在宫里的待遇一点都不比皇子差,他只和太子表哥玩,除了太子谁也不爱搭理。 宫里的孩子还没到,授课的老师已经到了大本堂。 在大本堂授课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翰林院的学士,内阁六部偶尔也会去上一次,混个脸熟。 今天授课的先生是翰林院方孝儒,还有内阁的杨士奇,皇子皇孙都还没到,二人坐在殿内,喝茶聊天。 “陛下终究还是派人去下西洋了!” 方孝儒低头叹息道:“身为天朝圣君,万国之宗,竟然派人去海外买卖货物,行那商贾之事,这朝廷岂能与民争利,哎……如此之下,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 杨士奇回头瞧了一眼,连忙提醒道:“方先生,这种话还是少说吧,当心为自己招来祸端!” 方孝儒却完全不在乎这些,说道:“读书人从来不怕死,为国家,为君王,为天下人而死,死得其所!” 杨士奇脑门都在冒冷汗,你不怕死我怕啊,你要觉得皇帝有错,你就去奉天殿骂他,你别搞我啊。 “看似众正盈朝,实则奸臣当道,庸臣在朝,蒙骗于圣君,不修圣人之道,反倒下西洋,劳民伤财!” 杨士奇缓缓站起身来,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一群宫里的孩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二皇子朱文坷主动行礼:“老师,杨先生!” 其余人也是一一行礼,轮到最后的耿叡只是看了一眼,直接走了进去。 方孝儒跟着走进去后,直接问道:“耿叡,别人都行礼,你为何对先生视而不见?” 耿叡站了起来,说道:“回先生,我昨个练武之时,不小心伤了双臂,酸痛无比,实在抬不起来,又不小心伤了腰,弯不下去,还请先生见谅!” 方孝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教训道:“君子当修于圣贤之道,而非舞刀耍剑的莽夫,你无心圣贤书,将来如何成大器!” 耿叡立马反驳道:“先生此言差矣,君子六艺也有骑射之术,先秦之时的读书人那都是文武双全,能佩剑讲经,也能驾车出使列国,这才是真正的圣人弟子!” “其实先生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读错了,曲解了圣人的意思,不读书难道就不能成大器,先生这话说的未免太绝对了吧!” “我朝开国功臣,中山王,开平王,还有跟随洪武爷打天下的淮西二十四将,那都没读过书,可他们照样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浓墨的名将!” “按照先生刚才的意思,他们也都是不成器的人?” “看先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别说骑马,恐怕连弓箭都拉不起来吧……” 耿叡一顿输出,把方孝儒气的脸色铁青,厉声呵斥道:“耿叡,你小小年纪就敢顶撞先生,净是歪理邪论,懂不懂什么是尊师重道,眼中可还有先生!” 朱文坷站了出来,说道:“耿叡,方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父皇都敬他三分,你怎能和先生这般说话,还不赶紧向先生认错!” 耿叡不为所动,脸上全是傲气,这可把方孝儒气坏了,拿起桌子上的戒尺呵斥道:“耿叡,你过来!” 一旁的朱瞻基幸灾乐祸的趴在朱文均耳边笑道:“哥,耿叡要挨揍了!” “早该揍他了!” 朱文均低声说道:“父皇对他比对我都好,搞得他像父皇的儿子,哼!” 朱瞻基附和道:“就是,他也不想想他姓什么,咱们姓什么!” 耿叡走了过去,方孝儒拿起戒尺毫不犹豫的在他稚嫩的手心抽了几下,问道:“你错了没有?” 耿叡忍着疼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先生,你也就敢打打我了,你要真有种,你就去安南打黎贼,去西域打帖木儿,打我一个小孩有意思吗?” 说完,直接跑出大本堂! 朱文坷立马大喊道:“耿叡,你回来!” 完了,他去找舅舅告状了,皇帝和老头子一样,都是喜欢护犊子的人。 方孝儒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这一辈子教了不少弟子,这样的学生还是第一次遇到,挨了打,直接跑了! “竖子不可教也!” 第252章 让利于民 上完课后,方孝儒一个人坐在大本堂生个闷气,他倒不是担心皇帝会找他麻烦,而是被一个小孩莫名其妙的顶了一顿。 “老师!” 朱文坷恭敬行礼! “二皇子殿下!” 方孝儒刚要回礼,却被朱文坷扶了起来,说道:“老师年纪大了,不用多礼,父皇对待老臣工向来都是格外照顾,如内阁的董先生,都察院的凌大人,户部的郁部堂……御前问奏都是坐着说话,茶水也是不缺!” 方孝儒坐了下来,感慨道:“二皇子真有陛下之风啊!” 朱文坷趁机说道:“老师,今日耿叡多有冒犯,还请老师莫要和他计较,他是耿家的孩子,长兴侯的孙子,他母亲是我姑姑,我父皇平常对他多有溺爱,才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哎……” 方孝儒连连摆手,感慨道:“二皇子多虑了,老夫岂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就是为这孩子感到可惜!” 朱文坷琢磨道:“耿叡平常虽说是有些傲气,但也不至于会顶撞先生,之前在大本堂的时候还老老实实的,今个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不成!” 方孝儒悠悠说道:“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子,倒是像他祖父,父亲一样,能当个武将!” 皇帝的儿子和皇帝的外甥,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方孝儒为耿叡感到惋惜也是真的,他要不是皇帝的外甥,怎么能轮到他一个外姓的孩子来大本堂读书,可惜他却不好好珍惜。 朱文坷坐了坐来,问道:“学生适才听老师和杨先生谈起了下西洋之事,学生请教,这件事对于朝廷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 方孝儒斟酌片刻后,说道:“有利也有弊!” “请老师赐教!” “不敢!” 方孝儒客气一句后,继续说道:“开海之策,等同于打开国门,必然会吸引狼子野心之辈窥伺我大明江山,二皇子可知道洪武朝为何要海禁?” 朱文坷回答道:“知晓一二,是防备东南的倭寇骚扰,可如今倭寇早已被父皇扫清啊!” 方孝儒淡淡一笑,说道:“二皇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倭寇并不是海禁的主要原因……” “我们中原王朝自古都以农耕为生,历朝历代也都是重农抑商,为的就是江山社稷的稳定!” “开海经商,固然有着极大的利润,也有些极大的诱惑,这必然会造成百姓放弃土地耕种,从而前往海外进行贸易……” “如果大家都不种地,土地就会荒废,国家的粮食就会造成短缺,粮价上涨,钱只能用,却无法让人吃饱,如今下去,天下必乱!” 朱文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方孝儒继续说道:“朝廷派船派人前往海外各国经商贸易,这不符礼法纲常,二皇子,你也读过不少史书,你见过历朝历代有哪位圣君派臣子去外面做生意的吗?” 朱文坷摇头道:“还真没有,别说圣君,就是昏君也……” “哎!” 方孝儒缓缓站了起来,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 “即使开海开展贸易,也要让利于民,让民间船队前往海外经商,海上凶险万分,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会葬身海底,也是不易,朝廷应当减少其海商税收……百姓富才是真正的富有!” 海商税已经被定到了十税一,比农税足足高出四倍,这是出海前根据货物而定下的,至于拉出去能卖多少钱,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路上遇到风浪沉船,被海盗打劫等等意外情况,这都需要自己承担。 即使风险大,海税高,出海的商人依旧能赚的不少,现在可是开海的红利期。 除了盐铁,粮食,军械等严禁不能买卖,其余都可以出海,至于丝绸,茶叶,瓷器之物,一般的商人几乎搞不到这些东西。 茶叶是朝廷掌控的,丝绸有织造局,至于瓷器,官窑的肯定是不可能,民窑烧制的在海外依然是抢手货。 开海两年多了,朝廷没有任何动静,这就相当于让商人吃了两年多的红利,朱雄英已经够大方了。 朱文坷感慨道:“朝廷对海税收的太高了,哪怕和农税一样也行啊!” 方孝儒无奈的说道:“陛下是圣君,可惜却亲近奸臣,实在,实在……哎……” 朱文坷问道:“老师说的奸臣是詹徽,傅友文,蓝玉那些人吗?” 方孝儒毫不避讳的说道:“还有那个刚去江南的周忱!” 朱文坷问道:“这些人都是大明的隐患吗?” “不!” 方孝儒严肃道:“大明真正的隐患不是骄兵悍将,也不是外族,而是手握兵权的藩王!” 朱文坷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老师,我将来也是藩王啊!” 方孝儒笑了笑,说道:“二皇子啊,如今你早已过十岁,按照祖制,也该封王了!” …… 次日! 京城一处酒楼雅间内! 耿叡点了一大桌子菜,正在大快朵颐! “咦……小叡啊,你这是几年没吃饭了!” 大丫坐在一旁,看到他狼吞虎咽,甚至用手抓的样子那是满脸的嫌弃,问道:“你怎么和做贼似的,到底出啥事了?” 耿叡把在大本堂和方孝儒吵架的事说了一遍,大丫听后顿时笑了起来,问道:“你也是闲的,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过遍耳,你和他吵啥啊!” “就这点事啊,你至于不敢回家吗,怎么怕大姑揍你啊!” 耿叡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表姐,你是不知道,那个老东西,他说舅舅坏话,让我听到了!” “什么?” 大丫立马变了脸,问道:“他说父皇啥了?” “好像说舅舅要什么开海下西洋是不对的,还有文坷,他还帮着方孝儒说话,哼!” “表姐,不瞒你说,我从昨个晚上就没吃饭,我想等舅舅回来的,可舅舅昨晚一直在尚书房,我又不好意思去!” 大丫听后,陷入了沉思,随后说道:“表弟,这件事你给父皇说,他也只会骂你!” “我知道!” 耿叡连忙说道:“表姐啊,现在太子表哥又不在,我只能找你了,宫里我是回不去了,回家我娘肯定收拾我,我爹都拦不住,你给我找个地方躲几天!” “表姐,我想去嘉峪关找太子去,成吗?” 大丫拍了拍桌子,呵斥道:“你去敢去嘉峪关,回来你爹娘,你舅舅能把你吊起来抽!” 耿叡苦着脸问道:“那我去哪啊?” 大丫想了想,说道:“去你小姨家,先住几天,别空手去,我给你点钱,你给詹大人买点茶叶,他要问你,你就把方孝儒在背后诋毁开海下西洋的事告诉詹徽!” 第253章 躲进詹家 吃过饭后,二人来到楼下,掌柜立马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公主,您吃好了!” 大丫点头道:“挺好的,多少钱?” 掌柜的笑道:“公主,这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我们这吃饭,那是给我酒楼添彩啊!” “别,该多少就是多少!” 大丫强势的说道:“你要这样,以后我就不来了!” 掌柜有些为难的说道:“那就给个十两银子吧!” “好!” 大丫回头笑道:“记你们少东家李辰账上!” 出了酒楼,耿叡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问道:“表姐,以后我来这吃饭报李辰的名,是不是也不用给钱!” “可以!” 大丫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来这吃饭,是我欠李家人情,以后有太子还,你来这吃,那就是你们耿家的事了,人家李家不会把你的账算给你舅家,懂不懂啊!” “你在这吃呗,以后人家李家有事找到你们耿家,你们不办也得办,这不是几顿饭,这是人情……” 耿叡搓搓手,说道:“明白了,表姐,我去小姨家了!” 大丫叮嘱道:“别忘了按照我教你的说!” “知道了!” …… 下午,耿叡提着一袋子胡乱买的茶叶来到詹府门口,却被府中仆人拦了下来。 “滚开,我舅舅是皇帝,我来找我小姨的!” 耿叡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走到大堂坐了下来。 “叡儿!” 片刻后,詹聪带着宜伦公主和他们的儿子詹存。 “见过小姨,小姨夫,哎呦,小表弟长这么大了!” 耿叡顺手将小詹存抱了起来! 宜伦公主问道:“叡儿,听说你一直在宫里跟着你舅舅,你怎么来我这了?” 耿叡笑嘻嘻的说道:“小姨,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你看,我还给你买的糕点,这是茶叶,是给詹公带的!” 耿叡抬头瞧了瞧堂外,问道:“詹公呢,我得去给他行个礼!” “祖父在兵部衙门还没回来!” 詹聪十分热情的说道:“叡儿,晚上别走了,留在家里吃饭吧,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詹家可要好好招待你!” “成啊!” 耿叡笑道:“还是姨夫仗义,我小姨嫁给你真是嫁对人了!” 詹聪笑道:“这小子……” 又聊了一会儿,耿叡也累了,跑去睡觉了! 宜伦公主趁机问道:“驸马,我总感觉叡儿有些不对劲啊!” 詹聪点头道:“这小子八成是来找祖父的!” 宜伦公主疑惑道:“他一个孩子找祖父作甚啊?” “不知道,也别管了!” 詹聪摆手道:“来了就让他住下吧,多双筷子的事,等晚上祖父回来再说吧!” …… 傍晚,詹徽从衙门回来了,走进家里,詹聪就迎了上来。 “祖父!” 詹聪行礼道:“饭已经好了!” 詹徽走进大堂,说道:“在宫里吃过了,你们吃吧!” 詹聪趁机说道:“祖父,家里来客人了,说要见见你!” “谁啊?” “陛下的外甥,长兴侯的孙子!” 詹徽听后,顿时一愣,感到有些好笑,说道:“那小子我在宫里见过,他来咱家干啥……哦,差点忘了,咱这和耿家还算半个亲戚呢!” “走吧,找那小子聊聊!” 走进屋里,耿叡猛然抬头,立马行礼道:“小子见过詹公,在家里就常听爷爷提起您,说您是本朝第一能臣啊!” 詹徽笑了笑,说道:“你爷爷不骂我,我都烧香了!” “哪能啊!” 耿叡拿着茶叶笑道:“听说詹公喜欢喝茶,这不小子给您带了一些,不是什么好茶,可别嫌弃啊,回头我找舅舅要些好茶再补上!” 詹徽笑的合不拢嘴,招呼道:“这孩子真懂事,坐吧!” 这小子挺老道啊,跟谁学的,他爷爷,他爹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按辈分算,他和詹徽都差四辈人了!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詹徽随口问道:“小耿叡,你来我这是有事吧?” 耿叡嘿嘿笑道:“詹公就是詹公,到底是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啊!” “不瞒你说,我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我舅舅都不知道……” “昨天在大本堂的时候……” 耿叡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詹徽听后顿时乐了,笑道:“你小子真是好样的,敢和方孝儒吵架,你是不知道,这老东西有时候都把陛下说的无言以对,也就是陛下脾气好,不和他计较,换成洪武朝,他早死八回了!” “也就是给二皇子当了老师,他又神气起来了!” 耿叡立马附和道:“就是,就是,他算什么东西啊,敢在背后说舅舅的不是……” “说什么开海啊,下西洋啊,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就他一个穷酸也配评论我舅舅的万古功绩!” 詹徽眯着双眼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这我还能骗你啊,我在大本堂亲耳听到的,那个老东西要不是在背后诋毁舅舅,我犯得着顶撞他吗?” 说着,突然眼珠子一转,继续道:“詹公,他还给杨士奇说你是奸臣,那个杨士奇也不是好东西,他俩肯定有鬼!” “詹公,你可得当心点啊,别被他们给阴了!” 詹徽喝着茶水,慢悠悠的问道:“小耿叡,你说这些,是让老夫帮你出气来了?” 耿叡心中顿时一惊,这老东西不好糊弄啊。 “詹公,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心思,我这好心提醒你,你……你这……哎……我实话说了吧,我就是想让你到舅舅面前帮我求求情……呃……” “毕竟吧,我闯祸了,不好意思去见舅舅了!” 詹徽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缓缓站了起来,说道:“行了,你在我这先住下吧,陛下那边我帮你去说说!” “哎呦,小子那就多谢詹公了!” 耿叡毕竟是个孩子,立马跑去睡觉了! 片刻后,詹聪走了进来,行礼问道:“祖父,这孩子刚才的意思是……” 詹徽笑了笑,说道:“孩子就是孩子,都是孩子话,你还当真了!” 詹聪松了口气,说道:“祖父说的是,是孙儿多虑了!” “存儿睡了吗?” “已经睡下了!” “你也早些去睡吧!” 第254章 三皇子朱文均 皇宫! 清晨的露水挂在宫中的花草之上,晶莹剔透,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穿过,十分的耀眼,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肺。 下了早朝的朱雄英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东宫大殿,早已等待多时的徐妙锦带着两个儿子立即起身行礼。 “妾身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父皇!” 朱雄英边走边摆手道:“都坐吧,吃饭!” 老爷子虽然走了,但他还有一大群妃子住在后宫,郭惠妃也不在,整个后宫那是鸡飞狗跳,争吵不断。 为了争点东西甚至大打出手,谁伺候过太上皇的次数多,谁说话就硬气。 经常吵的是脸红脖子粗,甚至多次来找皇帝告状。 一次两次还能给你们断断官司,这三天两头的来找皇帝,国事都处理不完了,哪有这么多闲工夫给你们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屁事。 但这些都是老爷子的女人,还真没办法处置她们,朱雄英实在没办法了,让皇后过去了,管理老爷子的后宫去了。 朱雄英低头喝着粥,也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太累了,而是昨晚一直再看安南,西域两处的军报,就没睡几个时辰。 朱文坷拿起一张薄饼卷了一些肉酱,起身递到朱雄英面前,说道:“父皇,您处理政务如此辛苦,不能就喝点粥,吃点东西吧!” 朱雄英先是一愣,随即接了过来,欣慰一笑,说道:“老二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子了!”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朱文均见状,立马抽出一张饼,胡乱涂点肉酱,学着二哥的样子,递了过去,笑道:“父皇,这是儿臣孝敬您的!” 头一个那叫有心,第二个那就是故意拍马屁了,朱雄英点点盘子,示意他放在这,问道:“又想干什么,说吧!” 朱文均趁机说道:“回父皇,儿臣想跟着舅舅去御马场学习马术!” 他口中舅舅就是徐允恭,要从他父亲这边论。 “魏国公坐镇五军都督府,随时准备驰援西域战场,没工夫陪你骑马,好好留在宫里读书吧,别去添乱!” 朱文均拉着脸,不再说话了! 随口问道:“叡儿呢,怎么不来吃饭?” 一旁的朱文均撇着嘴,叡儿,叡儿,眼里只有耿叡,哼! “他跑了!” 朱文坷顿时紧张起来,低声道:“三弟,别胡说!”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跑哪去了?” “可能在宫里住的不舒服,回家了呗!” 朱文均撅着嘴说道:“父皇,您以后别管他了!” 朱雄英看着兄弟二人,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欺负他了?” “我们哪敢欺负他,是他自己走的!” 朱文均低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语气之中尽是不满。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说道:“老三,端着你的碗,站在一边吃去,跟他娘的谁学的,小小年纪,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就你这个劲,敢在老爷子面前这样说话,他能让你把碗顶头上,撒一点粥,那都得抽你!” 朱文均拿起碗离开座位,站到了一边,丝毫没有觉得丢人。 徐妙锦欲言又止,这个小儿子就是这个性子,怎么说怎么管都没用。 “文坷!” 朱雄英质问道:“耿叡要是不想在宫里住了,他会来告诉朕,不会不告而别,这孩子朕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朕希望你能说实话!” 朱文坷放下筷子,恭敬说道:“回父皇,表弟他在大本堂读书的时候,和方先生顶撞,被先生用戒尺抽了几下,然后就赌气跑了,再也没回来!” 朱雄英听后,手中的筷子猛然拍在桌子上,喊道:“来人!” “万岁,奴婢在!” “现在就去耿家,问问耿叡回去了没有!” “遵命!” 吃过饭后,朱雄英又回了奉天偏殿,准备补上半个时辰的觉再去尚书房。 东宫大殿,朱雄英走后,朱文均立马回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站起来!” 徐妙锦突然呵斥道:“均儿,娘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顶撞你父皇,你为何就不长记性啊!” 朱文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耿叡不过是父皇的外甥,可父皇对他比对我这个儿子都好!” 徐妙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理平常可是没少说,可这小子还是这副鬼样子。 “你在这跪着,好好反省,跪到日落!” 朱文均抬头看了看,见到母亲走远了,屁股一歪,直接坐在了地上。 朱文坷立马紧张道:“三弟,母亲还没走远呢,万一父皇回来了,你赶紧跪好……” “担心啥啊,二哥!” 朱文均满不在乎的说道:“大不了揍我一顿呗,父皇又不是没揍过我,我就是气不过耿叡!” 朱文坷指着他说道:“耿叡……他不过是父皇的外甥,而你是父皇的儿子,你为何非要和他争什么长短!” 朱文均却听不进去这些,反驳道:“大哥,他是太子,我说不了啥,咱们可是一个娘生的,父皇对你上心,但你见父皇问过我吗?” “还有大姐,你看她正眼看过我吗?” “我好歹也是父皇的儿子,我现在连耿叡一个外姓人都不如了!” 朱文坷无言以对! …… 回到奉天偏殿,朱雄英刚要坐在椅子上迷瞪一会儿,朴不了急匆匆的走来,拱手道:“万岁,不好了,奴婢前往长兴侯府问过了,耿叡并没有回家,长兴侯,驸马,公主知道后着急不已,已经带人开始找了!” “啥!”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睡意全无,急切的说道:“这孩子能跑哪去,找……让开国公率领五城兵马司的人全城搜找!” 朴不了立马跑了出去,却差点与前来的詹徽撞上。 “陛下,别找了,耿叡在臣府上呢!” 朱雄英顿时一惊:“在你府上……他怎么会跑到你那去?” 詹徽叹息道:“陛下,耿叡这孩子确实受了不小的委屈,来到臣府上后,见到公主就哇哇直哭!” 朱雄英都被气笑了,说道:“瞧他那点出息,不过是被打了几下,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了,还是不是朕的外甥了,这小子……” 詹徽却说说道:“陛下,耿叡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别不清楚,陛下是知道的,此次出逃,是因为方学士在背后诋毁陛下,耿叡气不过才顶了他几句!” 朱雄英眉头一皱,问道:“说朕什么了?” “关于开海下西洋,说什么劳民伤财,不符礼法,让利于民,此类之言……” 朱雄英笑着摆手道:“那些酸儒也就这一套了!” 詹徽继续说道:“陛下,方学士还给二皇子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第255章 你算计老夫 詹府! 耿叡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缕阳光照了进去。 “小耿叡,这都什么时辰了,老夫都下朝回来了,你还睡着呢!” 詹徽背着双手,笑呵呵的凑了过去! 耿叡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说道:“詹老头……呃……不是,詹公来了!” 詹徽却不在意,本来就是老头子了,随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油条,豆腐脑,肉包子,刚买的,趁热乎,赶紧起来吃了!” 这些东西都是詹徽下朝回来的时候顺道在路上买的,皇帝的外甥就是有面子,能让堂堂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师亲自买饭,还给他亲自送到屋里来。 耿叡搓搓脸,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的蹲在了床上,开始穿衣服。 詹徽饶有兴趣的问道:“可以啊,小子,武艺不错!” 耿叡像个大公鸡,傲然道:“厉害吧,我舅舅教的,这都是入门,我舅舅还教了我破风八刀,鸳鸯阵,三段击,钳形攻势,围点打援,奇正分兵,战场分割,跳蛙战术,闪电战……太多了,我都说不过来了!” 穿好衣服的耿叡光着脚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油条吃了起来。 “陛下还真疼你,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好!” “那可不!” 耿叡笑道:“等到詹存小表弟长大了,我给舅舅说说,把他也弄进宫里,到时候和我作伴,我罩着他!” 詹徽乐的合不拢嘴,说道:“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耿叡十分大气的说道:“那我不能白吃你的油条啊!” “哈哈……” 詹徽一把年纪了,此刻却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孩子真会说话,夸赞道:“你将来必成大器!” 耿叡得意的说道:“詹公,你可比方孝儒那个老东西有眼光啊,怪不得您能成为舅舅身边的第一文臣!” 官海沉浮一生的詹徽对眼前这个小耿叡那是惊叹不已。 这小子生的好看,随他母亲,眉宇之间那股英气像他舅舅,出身武将勋贵之家,天生自带武将的气势,又得皇帝舅舅亲自调教武艺兵法。 不仅机灵,聪慧,勤学,还有胆量,爷爷是开国功臣,母亲是公主,舅舅是皇帝,还和太子是关系亲近的表兄弟,这孩子将来前途无量啊! “哎,詹公!” 耿叡吃的满嘴是油,伸着头笑道:“等我长大了,要是带兵去打仗,您这位兵部尚书可得多多照顾啊!” 詹徽喝着茶水,苦着脸说道:“我还能活到你带兵打仗的时候啊!” 耿叡咧着嘴说道:“这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你使使劲,也别多,就活十年,怎么样,我也不为难你!” 詹徽:“……” “詹公,你去找我舅舅了吗,给我求情了没有?” 詹徽却是反问道:“在回答你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说!” “你从宫里跑出来,是谁指点你来找我的?” 耿叡呵呵笑道:“我来找我小姨的!” 詹徽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缓缓说道:“你偷跑出来,陛下和你家里都不知道,而你一个小孩和朝中那些臣子也没有接触,所以能指点你的只有宫里的那几个孩子……” “太子殿下不在宫里,你和二皇子,三皇子玩不到一起,徐王家,晋王家你也不理,所以,能指点你的,只有和你一样聪慧的……” 詹徽笑了笑,问道:“小耿叡,还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耿叡没有说话,既然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从你前两日来我府上到今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故意的,你是想借我的手,替你出气!” 耿叡还是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阵骇然,詹老头好厉害啊,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你来算计老夫,小耿叡,你做事有些不地道了!” 耿叡眼珠子一转,立马笑道:“詹公,您贵为兵部尚书,太子太师,位高权重,还能给我一个孩子计较啊!” 詹徽似笑非笑的说道:“那是不能,老夫岂会是小气之人,你的事老夫都告诉陛下了……” “对了,还有方孝儒给二皇子讲什么隐太子,耿叡啊,老夫读书少,你当时听的清楚,你给老夫讲讲,这隐太子是谁啊?” 耿叡顿时慌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詹徽追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方孝儒给二皇子讲什么隐太子?” 耿叡挠头道:“好像……讲了吧!” “没事了,你继续吃吧!” 话到此处,詹徽已经全部明白了!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老将耿炳文,带着儿子耿璇和儿媳妇江都公主走了下来。 通报过后,詹徽也带着孙子詹驸马和宜伦公主亲自迎了上来,十分客气的说道:“长兴侯,稀客啊!” 耿驸马,江都公主主动向詹徽行礼,自己的儿子在人家呢。 这两家人和皇帝都是姻亲,相互客套起来。 耿炳文和詹徽曾经因为土地税的事情闹的不愉快,同殿为臣,不能说是政敌,关系也就一般。 詹徽和蓝玉那群骄兵悍将关系好,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耿炳文。 耿炳文作为开国老将,他不愿和詹徽这种人走的太近,二人私下也没有什么往来,可为了大孙子,再不情愿也得来了! 而詹聪和耿璇虽然是连襟,但也没有多少往来,一个走的是文官之路,一个则是武将,实在没啥聊的,不过,詹聪和李泰关系挺不错的。 耿炳文实在客套不下去了,不然詹徽能给他扯到天黑,主动问道:“詹部堂,我那大孙子在你这……” “好着呢!” 詹徽脸上始终挂着春风般的笑容,说道:“又不是外人,来我这玩,岂能亏待了!” 耿炳文陪着笑脸说道:“哎……给你们添麻烦了!” “长兴侯说的哪里话啊!” 詹徽客套道:“来到我府上,那就和自家孩子是一样的,别说住上几天,就是长住,詹某也是乐意至极啊!” 你乐意,我们可不乐意啊,耿家可就这一个宝贝孙子。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处房间前,宜伦公主上前拍了拍门,喊道:“叡儿,你家里来接你回去了!” 推了推门却发现推不动,里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江都公主也走上前,轻声喊道:“叡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把门打开,咱们回家说吧!” 房间里传来耿叡的声音:“娘,你回去吧,我在小姨这再住几天!” 第256章 耿家的宝贝孙子 江都公主十分耐心的说道:“叡儿,你小姨还要照顾存儿,詹大人也要忙衙门的事,你就跟娘回去吧,别在这添乱了!” “我没添乱!” 耿叡喊道:“我不想回家!” 耿璇实在受不了了,走到门前,用拳头猛敲房门,大喊道:“耿叡,赶紧开门,回家,你爷爷都亲自来接你了!” “你别砸了,门都让你砸塌了!” 房间内传来耿叡的吼声:“我都说了,我不回去,爷爷,你在吗,你管不管我爹,他砸门震的我头疼!” 听到此话,耿炳文那是心疼不已,立马上前推开耿璇,呵斥道:“你还在这敲什么,叡儿说他被你震的头疼,没听到啊,耳朵聋了,滚一边去!” 耿璇气不过,指着房门大喊道:“行,你小子有种永远都别回家!” 耿叡可是一点都不让这他爹,回喊道:“你冲我吼啥,你有本事冲我舅舅吼去!” “好,小子,以后你就去找你舅舅去吧!” 耿璇威胁道:“以后咱家长兴侯的世袭爵位你别想要了,什么都不给你!” “那可太好了!” 耿叡爽朗的笑声传来,说道:“我才不要呢,我压根不稀罕什么长兴侯的爵位,难听死了,你自己留着吧,我要自己去建功立业,到时候让舅舅给我封一个冠军侯,我要当大明的霍去病!” 此话一出,外面瞬间哑然,耿璇气的半天憋不出话来,耿炳文脸色铁青,有些尴尬。 耿家两代人出生入死换来的爵位,没想到竟然被自家的孙子嫌弃了,耿炳文脸上瞬间挂不住了。 耿家闹笑话闹到詹家了,这真是丢人丢到别人家了,詹徽虽然表情严肃,到嘴角却在不断抽搐,脸上的笑意快憋不住了。 “叡儿,乖孙,跟爷爷回家吧!” 耿炳文也是彻底无奈了,堂堂开国老将,如今也得向大孙子低头。 “爷爷,我真不想回家,你最疼我了,你忍心看到一个整日不开心的叡儿吗?” 耿炳文顿时无言以对了,沉默半天,接着喊道:“叡儿,那你打开门,让爷爷看你一眼吧!” 耿叡喊道:“爷爷,你在门前等着!” 片刻后,门上有根小手指抠破油纸漏了出来。 “爷爷,你看吧!” 耿叡站在门后,傲然而立,伸伸手,又跳了两步,呲着牙笑道:“爷爷,我好好的,身上什么都没少!” “哎,那就好,那就好!” 耿炳文十分欣慰的笑着。 詹徽走上前客气道:“长兴侯,孩子不愿意走,就让他在我这玩几天,多双筷子的事!” 宜伦公主走到姐姐面前,也跟着劝道:“大姐,让叡儿留下吧,让他陪着存儿玩几天!” 江都公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孩子都被大哥惯坏了,现在家里都管不了他了,说他两句他就往宫里跑,张口就拿他舅舅来压人……” 别的勋贵子弟,都是我爷爷是开国功臣,我父亲母亲是公侯,驸马,公主之类的,耿叡从来不提他们耿家的人,好像耿家小门小户拿不出手。 一开口就是我舅舅,人家要是问他舅舅是谁,他又不说了。 耿叡赖着不走,耿炳文彻底没办法了,他就这一个大孙子,平常宝贝的要紧,再加上又是皇帝的外甥,不可能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片刻后,耿璇带着耿家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詹部堂,叡儿在你这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也没办法!” 耿炳文十分含蓄的说道:“这有些上等的蜀锦,江南的茶叶……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当是叡儿在你家的饭钱了,别嫌弃啊!” 詹徽立马不乐意了,说道:“长兴侯,你这是干啥啊,孩子来家里吃点饭,我还得收你饭钱,你这是打我脸啊!” 耿炳文笑道:“这些布给公主,驸马做几件衣服,茶叶你留着喝,都是些小东西,收着,收着!” 詹徽却是为难道:“家里边有锦衣卫,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我面子上都不好看啊,你可不能害我啊!” 耿炳文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哪里话啊,咱们也算亲戚,走动走动也实属正常,就算让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都是为了孩子!” “叡儿生性顽皮,以后还请你多多包涵!” 詹徽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长兴侯,你这……哎……都是自家孩子,你说你这是干啥啊!” 客套一句后,耿炳文带着驸马儿子和公主儿媳妇就走了。 房间的大门悄悄打开,耿叡探出小脑袋,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才走了出来,趁着没人,直接遛出府外。 …… 安南! 朱高煦自告奋勇率领取南下四州,太上皇黎季犁被擒获了,皇帝黎苍逃到了海上,大虞王朝已经灭了,南三州也就没有什么抵抗之心,全部不着而降,朱高煦顺利接收,并接受沐家军队驻防。 如今整个安南,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那就是处于最南端的顺州。 顺州守将早就得到了消息,立马派人去找明军投降,本以为朱高煦还和之前一样,顺利接收,结果没想到竟然直接杀了使者,不接受了。 朱高煦这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着实有些让人看不懂。 破晓,朱高煦率领攻打顺州城,里面的安南军压根没有抵抗之心,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破了城池,城内安南军四散而逃,但一向善战的朱高煦竟然下令停止追杀。 明军全部进城驻扎,开始休整! 当天,朱高煦再次下令,杀猪宰羊,犒劳麾下的三千兵马和一部分投降明军的安南军。 士兵们吃的都很开心,毕竟战事已经结束了,明军收复了整个安南,这是一场庆功宴。 谁知到了下午,朱高煦却下令集合军队,准备作战。 朱高燧穿着盔甲,急匆匆的赶到,立马问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战事已经结束了,你还带兵要做什么?” 朱高煦出奇的冷静,说道:“咱爹的仗打完了,但我的仗才刚开始!” “二哥,你在说什么呢?” 朱高煦冷声道:“有一伙顺州的安南军逃到了南边,我准备彻底将其消灭!” “你真是闲的啊,仗打到这个份上就结束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一伙残兵,你管他干啥啊,再说了,再往南打就是占城……” 朱高燧顿时一愣,突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要打占城啊!”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和你没关系!” 朱高燧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抓住朱高煦的手臂:“二哥,你疯了吧,占城可是我们大明的宗藩国啊,你私自攻打,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第257章 投海吧 奇罗海口! 安南大虞皇帝黎苍率领战船和士兵浩浩荡荡登陆,准备夺回咸子关! 当初,黎苍离开清化后,带着安南的文武大臣一路逃到海边,在神投海集结了三百多艘战船,七万兵马。 而被俘的黎季犁也没有蒙骗燕王,黎苍从清化逃走的时候,几乎带走了整个安南朝廷的重臣,剩下的几万人都是家眷。 燕王早就派张辅前往咸子关镇守,两军准备在奇罗海口和咸子关之间水路一带决一死战。 安南的黎季犁和撒马尔罕的帖木儿,以及大明的洪武爷,这几人都是在元末之时崛起的豪杰,三个人年纪也都差不多。 洪武爷已经退位给了大孙子,朱雄英干的还不错,帖木儿的继承人也是他的孙子,哈里也是能征善战之人。 反倒是安南黎季犁的继承人,他的儿子黎苍,却是个毫无争议的无能之人。 站在黎苍的角度,安南已经被明军全部攻陷了,太上皇黎季犁也被俘虏了,大虞王朝已经灭了,这个时候应该找个地方养精蓄锐,和明军打消耗战。 或者化整为零,利用气候,地形的优势,将大明的三十万拖进战争的泥潭,如今大明两线作战,不出一年,就能将燕王活活拖垮,最后朝廷只能收兵,退出安南。 当年安南就是用这种战术对付元朝的军队,打得元朝大军全军覆没。 两国开战后,黎季犁也是用的拖字诀,利用气候和地形拖垮明军,然后趁机再服个软,让天朝正式册封他为安南的君王。 如果燕王真的被堵住,大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黎氏王朝。 但很明显,黎苍和他爹黎季犁的水平相差太大了,说是虎父犬子都有些抬举他了。 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七万大军,直奔咸子关,看着挺有气势,也挺唬人,却在张辅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安南的水军竟然是逆流而上,本来张辅还怀疑安南军有什么诡计,毕竟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便让黄中率领一队人马与其交手,可万万没想到,蔡福一人一刀,率领数百人就击穿了安南水军的先锋。 张辅一看,这不是装的,这是真的菜,于是立马下令,全军顺流而下,直接压过去。 安南军一触即溃,死伤无数,明军斩首万人,溺死,逃跑士兵不计其数。 黎苍眼看打不过明军,立马率领残余兵力跑了,逃跑的速度可比进攻快多了。 这一跑直接跑回了海上! 张辅也不追,就派兵驻守在奇罗海港口,将黎苍困在海上。 …… 七日后! 炎热的太阳照在平静的海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味。 安南军的战船犹如飘在海水上的死鱼一样,一动不动,毫无神采。 在船上警戒的士兵用手中的长矛撑着身体,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晒的满脸通红,嘴唇却干裂到出血。 只听“扑通”一声,摇摇欲坠的身体直接掉进海中,周围的士兵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继续打盹,丝毫没有营救的意思,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 中间的大船中,黎苍穿着单薄的龙袍,露出胸膛,半躺在地上,手中还抓着酒坛子,打不过明军,又不想当俘虏,只能喝酒麻痹自己。 “陛下!” 侍郎魏栻走了进去,拱手道:“陛下,我军已断水三日了,许多士兵活活渴死在船上,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不用明军来攻,我们必然全军覆没于海上啊!” 黎苍灌了口酒,醉醺醺的说道:“水……这海上到处都是水,没有水喝就饮海水,没有粮食就吃海鱼!” “这……哎……” 魏栻苦苦劝道:“陛下,太上皇已经被明军俘虏,大虞已经亡了啊!” 黎苍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质问道:“尔莫不是来劝朕投降明军?” “臣生是安南人,死是安南鬼,绝不会做贰臣!” 魏栻神情无奈的说道:“自两国开战以来,我军节节失利,先丢多邦,后陷两都,就连都城也落于明军之手,国已尽亡,陛下不应死于人手!” 黎苍听明白了,这是劝自己死呢! “朕死后,你们拿着朕的尸首去找明军领赏是吧?” 魏栻严肃说道:“臣听闻宋末之时,国家覆灭,末帝困于崖山海上,宁死也不愿受辱……” 黎苍那也是读过书的人,质问道:“怎么,你要当陆秀夫,背着朕跳海啊?” 魏栻慷慨道:“自焚也好,投海也罢,臣愿与陛下共同赴死,以身殉国,彰显我安南君臣之骨气!” 黎苍顿时大怒,大吼道:“只要朕没有死,安南就不会灭亡,你竟敢让朕自焚跳海,大逆不道!” “来人,把魏栻拖下去,斩首示众,把他的家人全部扔海里去!” 侍卫立马冲了进来,魏栻呵斥道:“不用了,我自己会走,陛下,你多保重!” 说罢,直接推开侍卫,独自走了出去,来到船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安南之地,和鲜红的明军军旗,心彻底死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魏栻跳海自尽了,但他的死并没有引起关注,就好像他的身躯沉进海底一样,显得微不足道,无人在乎。 或许他殉的不是丧失民心的黎家父子,而是他的故乡,那一片再也回不去的土地。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殉国的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风骨,有些人宁愿饿死,渴死在船上,也不会去想什么殉国风骨。 而黎苍就是躲在船里喝酒睡觉,对外面整个船队上的小朝廷不管不问,已经放弃了。 明军来,他就跑,明军不来,他就继续躺,躺到死拉倒。 想上岸是不可能的,要么死在船上,要么下海喂鱼。 而张辅对黎苍这条大鱼好像没有多大欲望,对于这份大军功也没太大的兴趣。 征战安南以来,张辅立的军功已经够多了,就凭攻破固若金汤的四江七寨,多邦之战,大破象兵,打开安南的大门,这些军功封一个伯爵稳稳的,加上后面连陷几城的军功,恐怕都已经摸到侯爵的门坎了。 征战安南的风头完全盖过了老将邱福,吕毅等人。 而这些军功的背后都是朝廷和燕王在捧他,张辅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已经知足了,至于黎苍这份大礼,他准备送给一位老朋友。 …… 安南东海域! 二百多艘海船向着西边驶来,前排十二艘巨型战舰乘风破浪,宛如海中巨兽,在海上咆哮而来。 第258章 两位副使 洪武号巨舰之上,一名身穿蓝缎蟒袍,威风凛凛的中年藩王站在甲板之上,凝视着前方的几个黑点。 “郑和,本王把永兴号留给你,另外再给你五十艘战船以及三千甲士,够吗?” 楚王朱桢,掌管整个大明水师,战船,以及四五万善于海战的精锐甲士,对于安南的水师,他提不上来一点兴趣,和大明水师的战斗力相差实在太大了,打他们,那就是成年人拿个棍子去打三岁小孩。 而且朱桢早就看透了,作为大明的藩王,皇帝的叔叔,只要能帮侄子做点事情,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就足够了,至于军功,还是别拿了。 即使拿了,也没什么用,无非就是多点赏赐。 郑和拱手道:“足够了,末将多谢千岁!” 朱桢点点头,说道:“去吧,不要在安南耽误太久,本王在占城的港口等你!” “遵命!” 浩浩荡荡的大明水师战船开始变动,主舰洪武号率领舰队群立即调转方向南下,而郑和率领的小股战船继续前行,朝着前往的黑点驶去。 郑和站在永兴号船头,凝视着不远处的安南战船,按理说都快贴上了,安南水师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既没有积极备战,也没有逃跑,就像一条条死鱼一样,躺在海上。 “郑大使,要不要干他一炮?” 说话的人和郑和穿着一样的衣服,叫做王景弘,原本是宫里司礼监的宦官。 为了能完成下西洋的任务,朱雄英让郑和亲自前往内监挑人,郑和挑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他曾经在燕王府的好朋友王景弘,还有一个叫侯显,司礼监少监,是个藏人,这二人皆是副使。 郑和是个严肃且严谨的人,但相比之下,同是宦官的王景弘就粗鄙多了,侯显低头一笑,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郑大使,王副使说的对,上国伐谋,也该有个警示,别让其他诸国背后议论我们天朝欺负人!” 郑和是个善良的人,但善良不代表迂腐和软弱,他果断说道:“王副使,战船分两路包抄,断了他们的后路,侯副使,你率领前锋战船过去,开炮示警,如果他们还击,洪武大炮全部对准安南战船,直接炮轰!” 先礼后兵,这是郑和做人做事的原则,如果给脸不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景弘立马率领战船从两侧迂回包抄,侯显对着安南战船直冲过去,下令道:“洪武大炮,对准安南战船,先放几炮!” 战船立马调整方向,黑压压的炮口齐刷刷的对准安南战船。 “轰,,,” 几声炮响后,几艘安南战船被炸的粉碎,侯显搓了搓自己脸蛋子,呲着牙说道:“怎么搞得,打偏了啊!” 明军都快贴上来了,外加炮击,安南军终于反应过来了,黎苍瞬间醒酒,冲着外面大喊道:“哪里的炮声,是不是张辅追上来了?” “陛下,不是张辅,是从后面海上来的明军战船,比我们安南的战船要大十几倍啊!” 黎苍连出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喊道:“迎战,让将士们迎战,掩护朕撤退,快啊!” 前面是奇罗港口,张辅在那等着呢,后面是大明的舰队,左右退路都被王景弘切断,要么插上翅膀飞出去,要么从海地游出去。 黎苍胡乱穿好衣服,走出船舱,却看到不少官员正站在甲板之上等着,眼神十分的坚定,却让黎苍有种不好的预感。 “尔等要作甚,你没看到明军打过来了!” 其中一人拱手道:“陛下,明军战船已经把我们包围了,跑不出去了,陛下身为君王决不能被俘受辱!” 黎季犁这个太上皇已经被明军抓到了,你这个皇帝可不能在被俘虏了,不然安南的脸面真要被丢尽了。 “你们什么意思?” 黎苍质问道:“难不成和那魏拭一样,让朕殉国!” “陛下,如今事态紧急,自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投海了!” 吏部尚书范元览带头高呼道:“请陛下赴死殉国!” “放屁,朕是皇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范元览大手一挥,这些安南的文官全部涌了上去,抓住黎苍的手脚,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那些侍卫只敢看着,却不敢阻止,毕竟明军都压上来了,谁还顾得了谁啊。 黎苍拼命挣扎,破口大骂,却没什么用,最终被一群文官抬到了船边,在吏部尚书范元览的带头下,所有文官齐声高呼道:“恭送安南大虞皇帝陛下上路!” 话音落下,范元览喊着号子:“一,二,三,扔!” 安南的文官猛然用力,将黎苍扔进了海里。 “陛下啊!” 安南臣子跪倒一片,冲着还在海上挣扎的黎苍嚎了起来。 “范尚书,陛下已经殉国了,没给我们安南丢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范元览悲痛道:“国破君王,身为臣子岂能苟活,我们当追随陛下而去啊!” 周围人纷纷劝道:“使不得啊,范尚书,我们要是都走了,安南的几百万百姓该当如何啊,请大人以安南百姓为重啊!” 范元览用袍服擦了擦压根没有泪水的眼角,说道:“哎,也罢,也罢,为了安南的百姓,我们只能降,,,降了!” 船上的众人顿时喜笑颜开,仿佛拨开云雾重见日月,明军的坚船利炮犹如一道温暖曙光,照亮了安南大臣们的心中。 黎苍在水中拼命挣扎,大喊道:“朕,,,朕还没死呢!” 任凭他大声呼喊,也没有理会他,甚至看上一眼,安南吏部尚书范元览率领最后的安南水师向大明舰队投降,郑和扫了一眼,问道:“伪帝黎苍何在?” 范元览跪地说道:“回天朝大人,已经投海自尽了!” 然而就在此时,船下传来扑腾的声音,郑和低头一看,好家伙,穿黄色龙袍的,这些俘虏加起来都没这个值钱啊。 王景弘带着两个人跳进海中,将快要淹死的黎苍救了上来,带着所有战船和俘虏前往奇罗海口。 张辅早已看到了明军的巨舰,率领兵马在港口等待。 巨舰靠岸,郑和押着俘虏走了下来,张辅立马走了上去,大笑道:“三保,好久不见啊!” “文弼,近来可好!” 二人见面显得格外亲切,张辅拍着郑和的肩膀,笑着问道:“三保,这份礼物怎么样?” “你这份礼可太大了!” 张辅感慨道:“你要再不来,我就准备派人给黎苍送点水和吃的过去了,我是真怕他们饿死渴死在海上啊!” 第259章 胆大包天朱高煦 安南,奇罗海口! 郑和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安南的最后一支水军,俘虏伪皇黎苍,伪太子黎芮,伪梁王黎墩,伪柱国黎杜,吏部尚书范元览,华頟军将黎威等! 以及文武大臣二百余人,家眷两万余人,俘虏安南水师一万五千人,战船百艘。 黎氏父子全部被俘虏,整个朝廷被张辅联合郑和在海上一锅端了,至此,安南全部平定。 好友相见,二人很是高兴,张辅立马邀请郑和和他的船队上岸,一起庆功。 郑和也没有推辞,毕竟他的船队还要补充淡水和食物。 席间,郑和引荐了侯显等人给张辅认识,这顿酒宴大伙吃的都很尽兴。 “三保,我是万万没想到,我们再次相遇竟然是在这异国他乡!” 张辅也是个性情中人,感慨道:“当年你走后,燕王千岁还时常念叨你,不如你晚走几日,我带你去升龙城,一起去见千岁!” 听到此话,郑和神情落寞起来,叹息道:“离开北平后,我也时常思念燕王千岁,何尝不想早日见到千岁,但我肩负朝廷下西洋的重任,不能停留太久!” 张辅点头道:“理解,我多嘴问上一句,你们下西洋所为何事啊?” 郑和坦然道:“宣扬国威!” 这话听听就好,谁当真谁是傻子,很明显郑和不愿意说,张辅也不多过问。 郑和主动说道:“我进宫之时,陛下曾经向我提过你,说你骁勇善战,对你很是看重,此次班师回京,加官晋爵,自然不在话下!” 张辅笑了笑,摆手道:“都是陛下和燕王千岁抬举!” 此次攻打安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辅立军功最多,其次是沐家那边的瞿能,这二人都是皇帝点名的。 “三保,你这次下西洋到了外面那些国家,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玩意,给我带点回来!” “好!” 郑和一口答应下来。 吃过饭,休整一日,张辅帮忙补充了物资,郑和率领船队沿着海岸线继续出发,前往占城和楚王汇合。 …… 俘虏伪王黎仓以及文武大臣的消息传到升龙后,朱棣大为高兴,这场持续快一年的安南之战终于算是结束了。 朱棣心中也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朝廷的重托,也打出了燕藩的威风和大明的威名。 “千岁,我大明大获全胜,末将以为该摆酒庆祝一番!” 邱福的话立马让吕毅,黄中等人附和。 朱棣却是笑道:“庆功酒是该喝,不过还是等等吧,等高煦拿下南四州后,在一起庆祝!” 邱福趁机说道:“千岁,南四州不过是几个小城,也没多少兵马驻守,如今黎氏都亡了,他们更没有抵抗的必要,如今都过去一个月了,以二公子之勇恐怕早就拿下了吧!” 这事也让朱棣感到奇怪,朱高煦的能力他这个当爹的比谁都清楚,毫不夸张的说那真是勇冠三军,可如今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朱棣疑惑之时,中军大帐突然闯进一人。 “爹,出事了,出大事了!” 朱高燧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风尘仆仆,就连头盔都丢了,整个人像打败的兵一样。 朱棣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老二呢,是不是打败仗了?” 朱高燧摸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整个人惊魂未定的说道:“二哥……二哥疯了,他现在正带着兵攻打占城国呢!”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朱棣整个人都愣住了,刚才的那股高兴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 朱棣抓起朱高燧的衣领,仿佛能把他提起来,质问道:“谁让他去攻打的占城国?” “二哥说,顺州城有一伙安南兵逃到了占城国,他就要带兵去打……” 朱高燧急切的说道:“占城的国王派人来说,安南兵并没有进去他们的国土,二哥不信,直接杀了占城派来的人,非要自己带兵去找,他压根不分人,谁挡路就杀谁,已经杀了不少占城国的兵……” “二哥整个人都疯了,我实在劝不住啊!” 朱棣听后气的的脸红脖子粗,大骂道:“这个混账东西,攻打宗藩属国,他这是找死呢,刚从宗人府放出来才多长时间,又他娘的犯病了!” 朱高燧苦苦哀求道:“爹,你赶紧想想办法吧,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一切还来的及,再晚两天,恐怕二哥都打到占城国的都城新州了(毗阇耶)!” 朱棣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吩咐道:“邱福,你亲自前往占城国,把朱高煦给本王带回来,顺便安抚占城国王,别让他们去朝廷告状!” 占城国对大明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可谓相当的听话。 而占城之所以对大明恭敬,其实也是有目的的,那就是让大明天朝庇护他,因为他这个小国经常被安南欺负。 安南最南端的安顺二州,其实是占城国的地盘,因为实在打不过,这才给割让出去。 占城国也在不征之国中,如今你无缘无故的攻打人家,这可不是违反军令了,而是违背祖制了。 出兵要有理由,就像之前攻打倭国(骚扰大明东南),高丽(杀害大明使臣)安南(黎贼谋朝篡位)是一样的。 当初朱雄英出兵之前和朝中的文官争了许久才争来出兵的机会,绝不是朱高煦这样找个借口直接冲进去见人就砍。 之前砍圣人牌位那事还没完呢,现在更是胆大包天,无故攻打宗藩国,一旦闹到朝廷,那些文官能参死他! 此时的朱棣那是怒火冲天,本来打了一场大胜仗,班师回朝,封赏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主要能给朝廷一个交代,现在倒好,朱高煦闯了大祸。 不说朱高煦是他的儿子,就是麾下的参将干出这种事,他这个征南大将军都逃脱不了干系。 “爹,这事如果闹到朝廷,二哥会被如何处理?” 大帐内就剩父子俩,朱高燧小心翼翼的问着。 朱棣扶着额头,整个人忧愁不已,说道:“擅自出兵,攻打宗藩属国,肆意挑起战争,轻则宗人府囚禁至死,重则整个燕藩都要问罪,说不定还会被削藩!” “具体如何还要看事情到了哪一步,即使陛下有心偏袒高煦,恐怕也挡不住文官的弹劾!” 朱高燧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说道:“爹,我感觉这事不对劲啊,二哥虽说莽撞了些,但也不会干出这样胆大妄为之事,他怎么会突发奇想的去打占城国啊!” 第260章 吃瘪的邱福 得到军令后,邱福率领千余骑兵火速南下,前往占城国,无论如何都要把朱高煦带回来,即使绑也要绑回来。 过了黄江,顺利来到清化,却看到上面竖起来明军旗帜,但城门却紧闭起来。 邱福骑马独自上前,冲着城楼大喊道:“我是燕王帐下大将邱福,速来城门,放我入城!” 城楼上一名年轻的四川都司小旗看了一眼,问道:“邱将军,仗都打完喽,你还要入城做啥子嘛?” “你聋了,本将是奉征南大将军燕王千岁军令,有紧急之事入城!” 说着,邱福立马从怀里掏出令牌,大喊道:“这是燕王令牌,还不速开城门!” 小旗为难道:“哎呦,邱将军,这可不行喽,没有我们瞿指挥使的军令,我们不敢擅自开城啊!” 邱福气的大喊道:“瞿能呢,让他出来说话!” “我们瞿指挥使在演州收拢降兵,张榜安民呢,估计下午才能回来,邱将军,麻烦你在外面等等吧!” 邱福气的破口大骂道:“老子等你奶奶个腿,气死老子了,误了燕王的大事,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你这个小旗,老子记住你了!” 小旗咂咂嘴,说道:“哎呦,邱将军,你咋还骂人哩,这怪不得我啊,我们川军中午吃腊肉,要不要给你们送点尝尝,都是从四川老家带来的!” 邱福实在受不了了,大吼道:“吃你奶奶个腿,赶紧给老子开门!” “哎呦,邱将军,我奶奶早就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怕是吃不到喽!” 小旗也来了脾气,大喊道:“你不要给我哇哇叫,我们是蜀军,是瞿指挥使麾下的人,凭啥子听你北平人的话,日你仙人板板,你再骂我就拿箭射你,我们川蜀儿郎不受你的鸟气撒!” 邱福气的都快从马上跳起来了,大骂道:“来,来,你来射老子,你今天不把老子从马上射下来,老子看不起你!” 小旗反驳道:“我不敢射你,等我们指挥使来再说,他的箭法想必你也听说过!” 瞿能的箭法放在整个大明都能排进前三,也是靠着一手举世无双的箭法威震川蜀。 邱福骂上头了,坐在马上骂,下马继续骂,累了就坐在城下骂,还让跟随而来的骑兵跟着一起骂。 骂到中午艳阳高照,实在骂累了,就歇息。 城内炊烟袅袅,城门也被打开,本以为是瞿能回来了,结果没想到是一队士兵推着几个独轮车走了出来。 里面是大饼,腊肉,骨头汤,闹了半天原来是给邱福送饭来了。 “瞿能呢,老子要见瞿能!” 邱福一脚把车子踹翻,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可这些川蜀兵压根不理他,送了东西就走,城门一关,完事。 邱福整个人都懵了! 现在回去找燕王,恐怕来不及了,如今也只能等瞿能回来。 安南平定的消息传到了清化,城内的士兵都在庆功,瞿能和将士们打成一片,共同举杯。 “瞿指挥使,陈氏那边还要麻烦你准备一下!” 杨“阁老”趁机悄悄说道:“陈氏那边催了,我们这边,面子上要过的去!” 瞿能看似喝了多少酒,有些醉意,但谈到正事,却又突然正经起来,说道:“放心吧,黔国公已经交代过了,我早已派人在清化三十里外的岑山搭建祭坛,过些日子正式举行册封大典,朝廷的圣旨到了吗?” “已到一个月之久了,册封陈简定为安南君王!” 瞿能点头道:“那就好,后面的事你能办吗,实在不行我派人帮你!” 杨阁老说道:“指挥使放心,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他杨荣不上心能行吗,这种事要是办不好,朱雄英的脸就丢尽了,皇帝丢了脸,杨荣就不仅是丢命这么简单了。 吃完庆功宴已经到了下午,瞿能回到大帐,洗了把脸,随口问道:“邱福还没走呢?” 副将回答道:“没呢,还在城下等着呢,骂骂咧咧要见你,这个邱福真是个死心眼,这就是不想让他入城,他看不出来啊!” 瞿能笑道:“他要能看出来,他就不是邱福!” 副将问道:“不会吧,他可是燕王麾下最为倚重的几个大将,末将可是听说了,燕藩那几个,除了张玉,朱能,之后就是他了!” 说话间,瞿能已经开始穿甲,悠悠说道:“此话差矣,他要真行,燕王也不会去捧张辅这个小将了,为啥不捧他,还是他不行啊!” “堂堂燕藩大将,却被一个后来者居上的小将压了一头,邱福这老家伙也挺不容易的,罢了,去见见他的,老是让他等着,咱这也挺不好意思的!” 片刻后,满身酒气的瞿能出现在清化城池之上,对着下面喊道:“邱将军,别骂了,我这麾下都是川蜀儿郎,脾气都不太好,万一受不了你的辱骂,一箭射过去,你说你找谁说理去!” “你可别小看我这些手下,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箭法堪称百步穿杨,比当年我们川蜀名将黄汉升都不差多少!” 邱福顿时来劲了,大喊道:“瞿指挥使,我奉燕王军令……你赶紧给我开城!” 瞿能却是摇头道:“邱将军,这可不行啊,我是奉黔国公之命镇守清化,没有公爷的军令,我不能擅自开城,担不起这个罪责啊!” 邱福气的脸红脖子粗,大吼道:“瞿能,我有燕王军令,速开城门!” “此次征战安南,我四川都司被调到沐家麾下,所以我只认黔国公的军令,你让燕王去和黔国公去谈吧!” “实在不行,你率军攻城吧,你把清化打下来就能进去了!” 邱福快要憋死了,问道:“黔国公在哪呢,老子去找他!” “在安顺二州!” 邱福再次懵住,反应过来后,大骂道:“瞿能,你狗日的耍我玩呢!” 瞿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声道:“邱福,看在燕王的份上,我已经给你留够脸面了,你别自找难看!” 邱福不过是燕藩三卫中的护卫指挥使,而瞿能可是统领整个川蜀都司兵马的四川都指挥使,这二人的差距那不是一般大。 “行,瞿能,你厉害!” 邱福率领兵马回去找朱棣去了。 …… 安南,安顺,与占城国的交界处! 沐春坐在城内,波澜不惊! 沐晟夹着头盔,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大哥,朱高煦这小子太猛了,简直就是一把利剑,一路急行军,四处乱杀乱抢,七天破了四城,再过几日,恐怕都要打到都城新州了!” 沐春淡淡一笑,说道:“意料之中的事!” “这小子又派人回来要兵要武器了,说占城缴获的武器实在太烂了,没法用!” 沐春很果断的说道:“给……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不仅要给,还要给最好的,全力支持他打占城……不是……追剿安南残兵!” 第261章 燕王回过味了 沐晟努力的咽着口水,心中有些感到害怕,说道:“大哥,咱们这么做不会出事吧!” “那能不出事吗!” 沐春却丝毫不担心,说道:“不过,出事的人又不是我们,怕什么……” “朱高煦说占城国故意包庇安南逃兵,拒不交出,他只能打了,可敌军势大,同为明军,我们沐家总不能看着他挨揍吧,那能帮肯定要帮一把,就算不能帮,也要从云南调兵过来!” 沐晟坐了下来,将头盔放到一旁,说道:“可我心里不太踏实啊,我怕这小子杀疯了,打了占城还不过瘾,闯进南掌,真腊境内,到时候真就失控了!” “大哥,你不在京城,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混,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胆大包天啊,他连圣人牌位都敢砍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不得不防啊!” “真要是失控了,咱们沐家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沐春听后却摆摆手,说道:“别担心,兵是咱们沐家的兵,那是借给他,不是送给他,他想打别的地方,咱们家的兵肯定不干!” “到时候追究罪过,追不到咱们头上,至于朱高煦是什么罪,朝廷怎么处理,那就和咱们沐家没多大关系了,要哭也是燕王哭,哭不到咱们云南!” “不过,占城那边你也要看着点,不能太过了,护着点他,可不能让他死在占城,更不能让他跑了,仗打完了,立马带回朝廷问罪!” …… 回到升龙城的邱福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总而言之就是镇守清化的瞿能说,想过去可以,去找沐春。 沐春在安顺,要去安顺就必须经过清化,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让你过去。 听到这些消息,朱棣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件事实在太蹊跷,太诡异了。 如今仗都打完了,沐家为何还要故意为难邱福,他们镇守清化南四州,不会不知道朱高煦在攻打占城,不让过去,也就意味着,他们知道,但是别人不要管,哪怕你燕王是亲爹都不行。 朱高煦攻打占城的兵马从哪里来的? 他南下取四州之时,只带了两千兵马,占城国就算再弱,也不是区区两千兵马能拿下的。 而且占城能和安南常年拉锯,证明军事实力不算太弱。 那他的兵马从哪来的,这就显而易见了! 朱棣恍然大悟,沐春的那十万兵马从来没动过,一直以为是盯着自己的,如今看来,竟然是为了打占城的。 沐家的嘴可真严啊,自己这个征南大将军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沐春的意图,从开始就被误导了。 也就是说,朱高煦攻打占城国是沐家在背后支持的! 朱棣抬头质问道:“老三,你二哥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没有吧!” “你好好想想!” 朱高燧仔细的回想着,片刻后说道:“二哥确实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我记得他在拿下南四州的时候说……说他回去后必然再进宗人府,这一次可能就是一辈子了,但是他还不想回去这么早,因为还没玩够……” “对了,爹,打下清化后,他在外面给我说,出征前,陛下私下给他说了一件事,然后让我猜,最后他也没说……” 听到这里,朱棣什么都明白了,他拳头紧握,愤而拔剑,砍在帅案上,气的大骂道:“脏……你是真他娘的脏!” “本王……本王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脏的人,不就是当年那点破事吗,老头子都说过去了,你还藏心里是吧!” “你……你祸害本王的儿子,这是第二次了,你不把我们一家人折腾死,你难受啊!” “你怎么不让你亲弟弟去干这种破事,逮着我们家人整!” 朱棣气哼哼的说道:“不干了,回去,我要去凤阳,让老头子给评评理,这他妈太欺负人了!” 朱高燧好像也听懂了,劝道:“爹,你别冲动啊,就是去了凤阳,皇祖父也是向着他大孙子啊,咱们没有理啊!” “那就去太庙,我要去找母后,去找朱家的列祖列宗,我死在太庙行不行啊,这事能不能过去了,以后别他妈的再整我们一家人了!” 当然,朱棣这说的都是气话! 朱棣都被大侄子接二连三的整崩溃了,先是一刀劈了圣人牌位,现在又是肆意挑起战争,朱高煦平常不犯错,可一犯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错。 也得亏姓朱,要是姓别的恐怕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些都是朱高煦干的,没错,但这些事到底是哪个狗侄子在背后操控的。 “既然是他让二哥干的,那二哥肯定死不了,咱们一家人也没什么事!” 朱高燧头头是道的说道:“爹,你想啊,他要是卸磨杀驴,以后谁还给他干活!” 朱棣叹息道:“咱们一家人现在都沦落到干了活,无功无罪的地步了,哎……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朱高燧倒是看的很开,说道:“他继位后,这哪个藩王的日子好过啊,没削藩都很给皇祖父面子了,就说晋王三大爷,他不也在西域卖命呢,日子比咱们又能好过到哪去!”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现在整个大明的藩王就没有一个是闲着的,除了珉王,可那位在云南被沐家排挤的都快自身难保了。 “爹,现在别说这么多了,想想办法救救二哥吧,我可不想天天去宗人府看他!” 这事就没办法,朱高煦已经开打了,这个时候叫回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反倒让占城国抓到把柄,去京城告状。 既然做了,那就一口气把占城灭了,省的皇帝到时候是左右为难,又要处理朱高煦,又要安抚占城。 可这事朱棣是越想越气,自己的儿子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干了回脏活,还有沐家,不管是不是皇帝背后授意的,都是帮凶。 “爹,咱们不能让二哥一个人承担啊,既然是沐家在背后鼓捣的,他们也要替二哥分担罪责!” 朱棣沉思许久,说道:“既然老二想玩,那就让他玩个够,老三,你带些人亲自跑一趟,走海路,找到你二哥!” 朱高燧苦着脸说道:“爹,我劝不住他啊!” “谁让你劝了!” 朱棣招招手,把朱高燧叫到身边,低声道:“你找到老二,你告诉他……” 第262章 敲打孩子们 下午,朱雄英身穿一身单薄的锦衣走在皇城外的道路上,朴不了带着几个侍卫跟在身后。 “朕都不记得上一次出宫是什么时候了!” 还是宫外的风景好啊,就连空气都透着轻松,惬意,而宫里始终都是严肃,压抑的氛围。 朴不了趁机说道:“万岁,您闲暇之余,当多出来走走,不仅放松身心,也能体察民情!” 朱雄英一时心情大好,笑道:“朕倒是想天天都出来走走,但决策性的国事谁来处理啊,要不交给你们司礼监?” 朴不了恭敬道:“万岁说笑了,我们这些阉人也就能做些粗活,哪里懂得治国啊……” “不过,万岁,太子殿下天资聪慧,已日渐成长,等到西域的仗打完,从西北回京,也能为陛下分担政务了!” 提到太子,朱雄英就想到了其他的几个孩子,此次出宫,其实是为了耿叡去的。 出了金华门,朱雄英来到詹徽家,宜伦公主带着儿子立马出门迎接。 “见过陛下!” “一家人,别这么生分!” 朱雄英顺手抱起小外甥,捏着小脸蛋笑道:“存儿,来,叫舅舅!” 小詹存咯咯笑了起来! 宜伦公主说道:“大哥,进屋说话吧!” “好!” 朱雄英抱着小外甥走了进去,宜伦公主趁机说道:“大哥,祖父和驸马都不在府上,大哥是……” 朱雄英回头问道:“朕来你家就一定是来找他们的吗?” 宜伦公主尴尬一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啊,就不如大妹,你看江都还知道时常去看看朕,你自从嫁人后,去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吧!” 没等宜伦公主说话,朱雄英继续说道:“朕知道,你要看护存儿,还要操持整个詹家,平常也忙,詹家虽说位高权重,但始终没有耿家底子厚,朕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哎……爹娘都不在了,就剩咱们几个了,以后要多走动,这亲情不能生疏了!” 宜伦公主十分惭愧的说道:“大哥说的是,是小妹的过错!” “一家人哪有什么对错的!” 朱雄英连连摆手,笑了笑,问道:“叡儿这些日子在你这,添了不少麻烦吧!” 宜伦公主说道:“大哥都说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罢,又问道:“大哥是来找叡儿的?” 朱雄英点头道:“来看看你和小外甥,顺便把叡儿带走!” 宜伦公主抿嘴一笑,说道:“叡儿出去跑了一天,也玩累了,这会儿恐怕在屋里睡觉呢!” “这小子……” 朱雄英来到耿叡住的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耿叡迷迷糊糊的声音。 “谁啊?” 外面没有人说话,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谁啊,别敲了,震的我脑子疼!” 耿叡躺在床上,被子蒙在头上,翻个身体,十分的烦躁。 “砰!” 朱雄英一脚踹了过去,半扇房门轰然倒塌。 耿叡猛然惊醒,回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傻眼了。 “朕听说你爹娘,你爷爷来请你都请不走啊!” 朱雄英大步走了进去,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非要朕亲自来请你,你才肯走啊!” 耿叡整个人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立马跪在地上,把头埋了下去。 “舅……舅舅!” 朴不了伸手搬来了椅子,朱雄英坐了上去,说道:“行,还知道喊舅舅呢,你是准备在你小姨这住一辈子,还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进宫,不见朕这个舅舅了?” 耿叡移动着膝盖换个位置,跪在朱雄英面前,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在宫里闯祸了,愧对舅舅的疼爱,这才……” “瞧你这点出息!” 朱雄英一巴掌拍在耿叡的脑袋上,不重也不轻,吓的他全身一哆嗦。 “如果你就这点胆量,你就回家吧,以后就不要去宫里了,也没人逼你做任何事情,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孝顺爹娘,将来当个富贵侯爷!” 此话一出,耿叡猛然抬头,没有哭,没有闹,而是声音沙哑的问道:“舅舅,你不要我了吗?” 朱雄英十分严肃的说道:“朕要的是一个勇敢,聪慧,有胆,敢做敢当的男子汉,如果朕的外甥都扶不起来,那就回家吧,留在宫里只会丢朕的人!” 耿叡听后,猛然叩首,砸的地板一震,声音洪亮的喊道:“舅舅,我就是最好的外甥!” 朱雄英十分欣慰,起身走了出去,走到房门回头喊道:“还跪在那做什么,跟朕回家!” 一向坚强的耿叡喜极而泣,泪水即将划落在脸庞,却被他用袖子用力擦了起来,即便划到了双眼,他也忍着疼痛,将泪水擦个干净。 …… 朱雄英带着耿叡回到宫里,带到了春和宫,没想到这里站着不少他熟悉的人。 “父皇!” “伯父!” 大丫,朱文坷,朱文均,朱文坤,朱美圭,朱瞻基,外加耿叡,在京城的儿女,侄子,外甥算是都到齐了。 “都坐吧!” 朱雄英吩咐道:“上菜!” 朴不了带着太监开始传菜,吃饭间,朱雄英一言不发,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吃的也是小心翼翼。 吃过饭,这些孩子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朱雄英突然喊道:“耿叡!” 耿叡立马站了起来,行礼道:“舅舅!” 朱雄英神情严肃,问道:“舅舅问你,你和詹徽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耿叡心中一紧,低头沉默了,一旁的大丫双手抓着衣袖,有些紧张。 耿叡咬着牙说道:“是我为了报复方学士,胡编乱造的!” 朱雄英也不废话,说道:“一会儿自己去奉天殿跪两个时辰!” “是!” 朱雄英随后又看向大丫。 “爹!” 大丫很自觉的起身! “从小到大,朕都疼爱你,你要读书,朕让你读书,你要出宫玩,朕也从来没拦你,可你现在不太听话了!” “朕不希望这样的事会发生第二次,这是朕对你的警告!” 大丫低着头,小声说道:“父皇教训的是,女儿知错!” “文坷!” “儿臣在!” 朱雄英质问道:“朕问你,你大哥去哪了?” “回父皇,大哥去了西北,坐镇嘉峪关,是代天出征!” 朱雄英点头,继续问道:“那朕为什么要让太子去,而不是你去?” 朱文坷心中紧张起来,拱手道:“因为大哥文武双全,远胜儿臣!” 朱雄英猛然拍了桌子,掷地有声的说道:“错,因为他是嫡长子,是你太爷爷为朝廷苦心培养十几年的太子储君,是你爷爷临终前指定的隔代继承人,他就算是个废物,也是大明朝名正言顺的太子,永远都不会改变!” 第263章 一人一本书 “父皇!” 朱文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心中十分的委屈,声音哽咽道:“儿臣对太子之位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请父皇明察啊!” 朱文均立马起身走了过来,拱手道:“父皇,您冤枉二哥了,儿臣可以证明,二哥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朱雄英厉声道:“朕问你了吗你就出来,有他娘的你什么事,你拿什么保证,拿你的脑子吗……滚一边去!” 朱文均苦着脸自讨无趣的走了回去。 “老二,你起来!” 话到嘴边,朱雄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二儿子朱文坷,从小听话懂事,比太子朱文珏要省心多了,而且功课十分优异,受到翰林院,国子监师傅们的一致夸赞。 “老二,朕刚才的话,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母亲好,希望你能理解朕对你的良苦用心!” 朱文坷擦着眼泪,说道:“儿臣明白!” “等仗打完了,朕就正式给你,还有老三封王!” 朱雄英一一交代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朕打算把方孝孺换掉,让他去翰林院编书,另外在重新给你找个老师,你意下如何?” 朱文坷十分了解自己的父皇,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从来不与任何人商量。 看似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其实你说的不算。 “全凭父皇做主,儿臣听命!” 朱忠外想都没想,说道:“那就杨士奇吧!” “谢父皇!” 杨士奇是内阁的二号人物,仅次于董伦,传言,董伦之后大概就是他接班了,朱文坷无疑是没有意见的。 不过,最让朱文坷激动的是封王,这件事没有任何风声,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封号,会被封到哪里。 “老三,该你了,过来!” 朱文均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朱雄英直接上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父皇,疼!” 朱文均肩膀低了下去,疼的呲牙咧嘴。 一旁的耿叡好心提醒道:“表弟,舅舅是让你跪下!” 大丫用眼神暗示耿叡,别说话! 听到此话,朱文均这才反应过来,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三啊,父皇对你的要求不高,像个人一样就行,好好的!” 肩膀一阵酸痛,朱文均咬着牙说道:“儿臣……儿臣一定好好的!” 朱雄英又对一个小孩招招手,神情也变得和蔼起来,说道:“瞻基,你也过来!” “伯父!” 朱瞻基也是个机灵鬼,一边挠头,一边傻笑起来,走到面前,很自觉的跪了下来。 “你不用跪!”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回去给你的胖爹带句话,说宫里的事做好,家里的事也要管好,该和谁亲近,心里有点数!” “侄儿一定带到!” 朱瞻基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说话间,朴不了带着小太监端来了两个盘子,上面放着两把用玉雕琢而成的短剑。 剑柄缠着黄色金丝,后坠红色剑穗,剑身碧绿色,十分的好看。 “文坤,美圭,你们俩表现的最好,这两把玉剑是奖励给你们的!” 有赏有罚,公平公正! 二人立马跑上前,拱手道:“侄儿谢过伯父!” “哇!” 朱美圭拿过玉剑十分的惊喜,也十分开心。 历史上的朱美圭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靖难之后,被他的永乐四叔爷整惨了。 这一幕让其他孩子的反应也是各不一样。 朱瞻基羡慕不已,朱文均尽是不服,朱文坷不喜欢舞刀弄剑,对此没什么兴趣。 大丫微微笑着,像个无关之人,耿叡则是暗暗发誓,以后我也要拿到这样的玉剑。 “好了!”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孩子们,郑重说道:“朕还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件礼物,老朴,拿上来吧!” 片刻后,朴不了搬来几本不算太厚的书分给了所有的孩子,定睛细看,竟然是老爷子当年亲自编写的皇明祖训。 “都拿回去好好看看,背背,省的天天闲着没事胡思乱想,过几天朕会亲自考你们,背不出来的,自己折两根柳条带过来!” 几个孩子哪里敢有意见,苦着脸拿在手上。 “耿叡留下,其他人都滚吧!” 其他人走后,朱雄英招招手,朴不了再次端来一个盘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把一模一样的玉剑。 “宗藩进贡来的,就三把,最后一把给你!”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继续努力,别让朕失望!” …… 离开春和宫后,大丫抱着皇明祖训去乾清宫了,朱文坤和朱美圭二人拿着玉剑相互比划着,开心不已。 朱文坷,朱文均,朱瞻基三个孩子凑在一起走着。 “一把破玉剑有什么好显摆的,哼!” 朱文均拉着脸,抱怨道:“还有这破祖训,看着就头疼,让我背下来,还不如直接揍我一顿!” “还有,耿叡凭啥不用背,父皇就是偏心他这个外甥,他才是父皇的亲儿子!” 朱瞻基皱着眉头,笑呵呵的说道:“哥,你不背,那我也不背了!” “嘿,好兄弟,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一起挨揍!” 朱文均的手臂搭在朱瞻基肩膀上,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哥,你放心吧,干啥我都陪你!” 朱瞻基嘿嘿笑道:“那啥……我先回家了!” “瞻基!” 朱文坷突然喊了一声,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你以后别和我们玩了!” 朱瞻基张着嘴巴,整个人愣住了。 “为啥啊,哥,我没得罪你们吧!” 朱瞻基心中委屈不已,哭着脸说道:“那我以后和谁玩啊,耿叡也不理我啊!” “就是啊,二哥,你胡说什么呢!” 朱文均上前说道:“瞻基和我们是一伙的,你怎么连好兄弟都不要了,吃错药了吧你!” “你住口,什么一伙不一伙的!” 朱文坷呵斥道:“大哥是太子储君,是将来的皇帝,也会是我们朱家的族长,我们以后都要主动亲近大哥,所有事也要听大哥的!” 朱文坷正色道:“兄弟之间要团结友爱,都是一家人,不要对任何兄弟有偏见!” 朱雄英给他们人手一份皇明祖训,这其中的含义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朱文坷心里却是有数。 第264章 燕藩家事 燕王府! 朱高炽正坐在正堂前的地上,手里端着盆在喂狗。 张氏亲自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挂在院子里的绳子上。 “哎,我说……你能别玩狗了不,来帮我一把!” 张氏掐着腰痛的腰,回头喊着大胖。 朱高炽抱着狗崽子乐在其中,头也不回的说道:“家里这么多人,怎么非得使唤我啊,我给你喊旁人,那个大宝啊,你去……” “不用了!” 张氏冷着脸说道:“你玩吧,就你这样的,要是不生在皇家,你八辈子都娶不到媳妇,打光棍的命!” “我可听人说了,你在宫里从早到晚五个时辰,这其中一个时辰在东长房,两个时辰在文华殿喝茶,还有两个时辰是来回路上!” “整天说在宫里忙,皇帝离不开你,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做,我看都是放屁……还有,咱家就住皇城,出宫到家也就炒个菜的工夫,你能用两个时辰,你回北平了?” 朱高炽心中咯噔一下,立马放在怀里的小狗,快步走了过来,开始帮忙晒衣服。 “我说……你这都是听谁胡咧咧的,我赶明就找他去!” “老爷子在宫里的时候,还能照顾我,这老爷子去了凤阳,他能让我闲着啊,我天天累的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这好不容易能歇两天,也没出去啊,就想着在家陪陪你!” 张氏撇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皇后说的,你去找她啊!” 大胖一下就泄气了,苦着脸说道:“皇后……皇后也不能乱说啊!” “你拿来吧!” 张氏一把扯过大胖手里的衣服,说道:“你去一边玩你的狗去,用不着你!” “哎,人家都说嫁入皇家是好命,我真没看出来哪点好,整天都是操不完的心,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问过什么?” “一让你做点事,不是宫里有事,就是出去应酬,不是这个同僚宴请,就是去那个亲戚家!” 朱高炽陪着笑脸说道:“谁让我命好,娶了一个你这么好的贤内助呢!” 张氏喋喋不休的说道:“你少嬉皮笑脸的,瞻基的事你不管,父王带着二弟,三弟在安南拼命,也没见你多紧张!” 大胖赶忙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在宫里整天看兵部送来的军报,咱爹率领大军横扫整个安南,我估摸着,下个月就能班师回来了,到时候把母亲,妹妹也从北平接来,二弟立了大功,也不用回宗人府了,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真好啊!” 朱高炽情不自禁陶醉在亲情团圆之中! 说话间,一个小身影走了过来,张氏回头喊道:“瞻基,你怎么才回来,我让人给你热热饭!” “不用了,我在宫里吃过了!” 朱瞻基垂头丧气的走进屋里,顺脚踢开了挡路的小狗。 “哎,你这孩子……踢我狗干啥啊!” 大胖心疼的不得了! 张氏使个眼神,说道:“不对劲,赶紧去看看儿子!” 大胖赶紧来到大堂,看到朱瞻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边还放着一本书。 “你这是咋了,一回到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谁又得罪你了?” 说着,立马瞅了一眼,立马拿了起来,惊讶道:“皇明祖训,哪来的?” “大伯给的!” 朱瞻基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该和谁亲近,心里有点数!” 朱高炽一愣,看了看手中的皇明祖训,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瞻基,以后离二皇子,三皇子远一些,别整天和他们搅在一起!” 朱瞻基立马坐了起来,问道:“没啥啊,要说亲近,咱们应该和二皇子,三皇子亲近啊,我们都流着徐家的血啊!” “放屁!” 朱高炽呵斥道:“你身上流的是朱家的血!” “我可告诉你了,瞻基,他们东宫的事和咱们燕藩没有任何关系,你进大本堂那就是去读书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你看朱美圭是怎么做的!” “还有,你是燕藩的孩子,和东宫的人比不了,咱们也不会一辈子在京城,早晚会回北平,我可不希望你将来去宗人府陪你二叔!” 朱瞻基挠挠头说道:“那我以后和谁玩啊!” “你只能和太子亲近,他的位子没有任何人能撼动!” 朱高炽苦心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你也是嫡长子,将来镇守北国门的燕王,你和太子亲近,他将来不会为难你,你说你和二皇子,三皇子搅在一起,他们成年就去外面就藩了,能帮你什么,这辈子都见不了面!” 朱瞻基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好像明白了!” …… 安南! 在沐家兵马,粮草,军械的无限支持下,朱高煦在占城国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深入占城六百里,一口气打到占城的都城新州。 占城的军事实力其实不算太弱,朱高煦打的如此顺利,除了个人勇猛以及沐家的支持外,还要感谢黎季犁。 在他篡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占城,掠夺粮食,铜铁,大象等战略物资。 也就是说,两年前占城已经被安南打过一次了,至今还没缓过劲来。 朱高煦率领明军成功占领新州,但是没抓到占城国王,这个国王如今正在联合暹罗攻打西边的邻居真腊。 新州位于海岸线不远处,下午,一队骑兵突然出现在城下,为首之人骑在战马之上,身穿蓝色蟒袍,威风凛凛。 身边的王景弘大喊道:“大明楚王千岁奉命巡视占城,速来城门!” 话音落下,城门果然开了,一队士兵走了出来,朱桢眉头一皱,惊讶道:“这……这占城国的士兵怎么穿着咱们明军的盔甲?” 朱高煦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笑着行礼道:“侄儿见过六叔!” 朱桢顿时愣住了,不可思议的问道:“朱高煦……你小子怎么会在这?” “我是奉命出使占城!” 朱高煦笑呵呵的说道:“六叔,你们是上岸补充东西的吧,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朱桢抬头看了一眼城内,琢磨道:“你出使占城,我瞧着这不太对劲啊!” “这不重要,六叔,我都准备好宴席了,咱们边吃边聊!” 朱桢进城,知道占城的事情后倒也没说什么,他有自己的事情还要做,管不了这些。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朱高煦让樊忠和李辰将准备好的淡水,粮食,肉干,水果搬了出来,楚王让王景弘派人送到船上。 傍晚,新州城下,楚王要走了,朱高煦回头对着李辰,樊忠交代道:“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好好守城,等待沐家来人,我去海边送送六叔,一会儿就回来!” 第265章 朱高煦跑了 三日后,沐晟带着支援的兵马,粮草,军械赶到了新州。 “战事还算顺利吧!” 沐晟下马,走进城内,询问着前来迎接的李辰。 “是挺顺利的!” 李辰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朱高煦呢?” 沐晟走进新州城的军营,说道:“他要的兵马,粮草,军械我都带来了,战事不能停下啊,这才打下一半呢,还得继续打啊!” 李辰欲言又止的说道:“朱高煦,他……他出去还没回来!” 沐晟随口问道:“去哪了还没回来?” “楚王的船队路过占城,前来新州补充物资,然后他说去送送楚王,到现在还没回来!” 下西洋的事沐晟也听说了,笑道:“好家伙,能在占城遇到大明的军队,想必也是亲切,更何况楚王还是他六叔,送送也是应该的!” 李辰却是苦着脸说道:“三天前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沐晟顿时一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问道:“三天了,还没回来……你们没去派人找吗?” “找了啊,楚王的船队当天就走了,可朱高煦就是没回来!” 说着,李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说道:“这是从他大帐里找到的,我没敢看!” 沐晟变得紧张起来,取出里面的东西,果然是朱高煦写的一封信。 “西平侯,当你看到一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我主动挑起战争,自知犯下大罪,所以我要戴罪立功,跟我楚王六叔去打撒马尔罕了,麻烦你告诉我爹一声!”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那个占城的国王在打真腊,他要知道我把他老家砸了一定会打回来,你替我干死他们。” “还有几件小事你帮我办了,你听着,我答应过徐王,给他从安南带甘蔗回去,你回头砍两车送到京城宗人府,给徐王送过去,顺便告诉他一声,打死帖木儿我就回去陪他。” “另外,我睡觉的床底下还有一箱东西,都是好玩意,你给我大侄子瞻基捎过去。” “姓沐的……哦……不,西平侯,侯爷,辛苦你了嗷,等我打完仗回来就去云南看你,放心,我不空手去,到时候给你带个撒马尔罕的娘们!” “好了,不说了,我去给我六叔当先锋大将了,你自己慢慢玩吧,走了!” 看完一封信,沐晟整个人都懵了! 朱高煦挑起战争,攻打占城,结果打到一半跑了,现在人家国王要打回来了,那这仗还打不打? 如果不打,那就立马退出占城,占城国王一定去派人前往朝廷告状,皇帝碍于面子,也一定会问罪,而且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朱高煦脱裤子放屁,白忙活一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占城是一定要继续打的,关键是谁来打? 原本是朱高煦打,然后他背锅,现在他跑了,总不能派人去海上把他抓回来吧,所以这个锅谁来背。 自然是接下来谁接着打谁来背! 而沐家就成了不二的人选,这仗他不打也得打,这锅不背也得背。 至少在朱高煦回来之前,沐家要把这个锅先背起来。 沐家哥俩乐呵呵的算计朱高煦,结果被人家摆了一道! “朱高煦,你个王八羔子,你给我等着!” 沐晟将信死死的捏在手里,气的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 “传令!” 沐晟咆哮道:“全军集合,立即南下,七天之内,消灭占城各地的军队,占领全境!” 都到这个份上了,沐晟没有任何选择,只有帮朱高煦擦屁股,先把朝廷的事办好再说。 …… 大明的船队犹如海上巨兽,乘风破浪,不断航行,海路之上甚至还能看到商人的船队! 洪武号之上! 朱高煦光着膀子,躺在甲板上,吃着水果,头顶还竖起了一个遮阳的大伞,海风吹过,十分轻松惬意,甚至时不时的傻笑起来。 “沐晟……你这个傻狗,还想算计小爷,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哈哈……” 朱高煦高兴的大笑起来! “高煦啊,啥事笑的这么开心!” “六叔来了!” 朱高煦伸腿挑起椅子放了过去,大大咧咧的说道:“咱们叔侄就别搞行礼那一套了,显得见外!” 朱桢也不在乎,这个侄子有多混账,他是一清二楚。 “怎么样,这几天在船上还适应吗?” “嘿,六叔,不瞒你说,太舒服了!” “那就好!” 朱桢笑了笑,随即严肃起来,说道:“高煦啊,有句话六叔要先给你说清楚,你不是我们船上的人,我让你上船是不合规矩的,而且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我这属于包庇……” “六叔,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朱高煦笑道:“我是自己偷偷爬上来的,等到六叔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海上了,六叔又不能把我扔海里啊,只能带着一起去!” “很好!” 朱桢苦笑道:“高煦,以后朝廷要问,或者在你父王面前,就得这么说!” “那你放心,六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都明白!” 朱高煦十分豪气的说道:“不会给六叔添麻烦的!” 朱桢呵呵笑道:“都是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朱家这么多皇孙,除了陛下,我就看你最行,这都夸你大哥高炽多好多好,让我看,比你差远了,也怪不得四哥常说你最像他,这话真说对了,你这孩子打小就行,将来比你爹还要更厉害!” 朱高煦得意的大笑道:“还是六叔最有眼光,别人都不行!” “高煦啊,你要是想让别人认可你,你要证明你的实力!” “六叔,我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啊!” 朱桢正色道:“匹夫之勇算不得什么,你要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我都听说了,这几年你也没少打仗,漠北你也打了,高丽你也去了,安南你也来了……” “但是你的那些仗,别人也能打啊,这几个屁地方换成谁都是赢,所以这几年你虽然有些军功,但还是不显山,不露水,没啥意思!” 朱高煦立马坐了起来,连忙问道:“六叔,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名震天下!” 朱桢笑道:“你六叔我带着这么多战船是干啥去的,你不想想啊!” 朱高煦恍然大悟,说道:“揍他娘的帖木儿啊!” “这就对了!” 朱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高煦啊,打撒马尔罕的时候,你可得多使劲,不能给六叔丢脸啊!” 第266章 又陨良臣 “大捷,陛下,安南大捷啊!” 詹徽拿着兵部的军报急匆匆的冲进武英殿,扶着膝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整个人十分的激动。 但朱雄英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兴奋,其实这都在预料之中,黎氏尽失民心,全国唾弃,平定安南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更何况去的人还是燕王朱棣,打一个黎季犁那是手拿把掐。 不过,当听到安南平定的消息,朱雄英还是很高兴的,心中也松了口气,安南的战事结束了,朝廷的压力就会减少,大明就能全力和帖木儿决战西域了。 “燕王神勇,果然没有辜负朕之所托!” 朱雄英先是夸赞一句,随后说道:“军报上怎么说?” 詹徽缓了口气,打开军报,说道:“陛下,此次征讨安南黎贼,大获全胜,俘虏安南伪太上皇黎季犁,伪帝黎苍,伪太子黎芮,伪梁王黎墩等黎贼子孙弟侄等人……” “伪虞朝黎部尚书范元览,华頟军将黎威等大臣投降!” “安南之地,共得四十八府,一百八十六县,三百一十四万户,共计六百余万百姓!” “所有俘虏已经押送京城,土地田册也已封存起来,等待陛下处置!” 听到这些话,朱雄英心中顿时一震,安南竟然有六百余万人,这个数字即使有水分恐怕也不会少太多,这简直让人感到恐怖啊! 怪不得在历史上,安南经历多次灭国,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起死回生,再次复国,如此庞大的人口,真是随随便便就能拉起队伍。 这地方比高丽还要难啃,货真价实的硬骨头。 “陛下,杨荣还没送来消息,后面的事……”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你来做吧!” 詹徽拱手道:“臣明白!” …… 几日后,内阁首辅董伦躺在府中的病榻上,随着皇帝的到来他立马就要起身。 “先生,勿动!” 朱雄英坐在床榻上,安抚道:“朕听说先生已经病十几日了,特意来探望一番!” 说着,将带来的补品,茶叶等物放在桌子上。 董伦明显比之前瘦了很多,两颊几乎看不到多少肉了。 “哎……陛下日理万机,忙于政务,还来探望老臣,实在惭愧啊!” 朱雄英安慰道:“先生别客气,好好养病,内阁还要你来坐镇,朕也离不开你啊!” 董伦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陛下,老臣怕是再也不能为国分忧,为陛下分忧了!” “没关系,先生,你在家颐养天年也可!” 朱雄英发自内心的说道:“只要董先生能好好的就成,你是朝中为数不多能和朕推心置腹的臣子,朕真的不想失去你啊!” 董伦,名满天下的大儒,却不是个腐儒,他的名声不亚于刘三吾,而且他这个人十分的坦诚,他从不劝皇帝做什么事情,皇帝要做的事情也不反对,皇帝让他做的事情会默默的去做。 属于十分低调,且老实,只会埋头做事的官员。 要不是年纪实在太大了,当初朱雄英就要让他给太子当老师了。 可以说,董伦是一个比刘三吾还要纯粹的人! 而朱雄英对他也是十分的尊重,夏天的时候,自己不用冰,都要送到文华殿给董伦用,冬天还有炉子,喝的也是皇宫的极品贡茶,另外还专门派太监照顾他在宫里的日常。 东长房几乎见不到董伦的身影,不是他没资格去,而是不用他亲自去,有太监给他送饭。 执政这些年,朱雄英遇到犹豫不决的政务,都会派人去文华殿请教董伦,特别是在治理各种民生上,董伦可谓功不可没。 董伦也能设身处地的为皇帝排忧解难,是皇帝十分倚仗的重臣,如今看到他病成这样,心里很是难受。 “陛下,莫要为老臣而伤心,而是要以政务为重!” 董伦突然抓着皇帝的衣袖,缓缓说道:“上次陛下问老臣之事,老臣已经想到了解决之策,攻下安南后,当以仁义官吏善待他国臣民,安南的情况和汉北不一样,老臣经过和国子监的安南学子交谈中发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安南虽然名为大明的宗藩属国,但他们脱离中原王朝的统治实在太久了,臣民已经有了家国一体且独立的想法,这对陛下统治安南极为不利,也注定会极为困难!” “陛下可效仿诸葛武侯治南中,让他们对天朝有归属……归属之心,长久之后,必能收其心,成为大明不可分裂的疆土,成为大明的海上防线!” “陛下万不能一味以武力屠杀,镇压,更不能把犯罪的劣官恶吏发配安南为官,这些人本就品行不正,对他国百姓更是心存偏见,只会欺压剥削,这样只能加剧两国之间的矛盾和仇恨!” “当选用良臣干吏,要对安南的百姓好,经历黎贼谋乱这一场浩劫,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陛下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才能收安南之心!” 朱雄英紧紧握着董伦那苍老的手,郑重说道:“先生放心,朕都记住了!” 说了很多话,董伦已经很累了,但还是艰难的说道:“陛下,老臣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今日厚颜想向陛下讨个身后事!” 朱雄英略作思考,说道:“兴国文臣,光禄大夫,太子太傅,谥号文敬,赐永兴剑,罢朝一日!” 董伦听后却是缓缓摇头,叹息道:“太重了,臣当不起如此殊荣,臣只要一个谥号!” “先生,你入朝半生,又辅佐朕十年,劳苦功高且品行高尚,这些都是先生应得的!” “陛下,老臣是真心的,谥号文敬就足够了,老臣已经很满足了!” 董伦声音沙哑的说道:“如果陛下强行加给老臣别的东西,老臣死不瞑目啊!” 朱雄英长叹一声,随即点头,问道:“先生还有话要对朕说吗?” 董伦沉默许久,才艰难的说道:“陛下要亲近藩王,为朝廷所用,若是削藩,必然会让所有皇室宗亲离心离德!” “方孝孺品行忠贞,名满天下,但依老臣之见,却是夸夸其谈之人,且私心颇重,陛下若用此人,当慎之……” “陛下,内阁制度权力过大,将来若遇权臣会以布衣之身操控天下,导致皇权衰微,还请陛下重新规制!” “还有西域……战争结束后,先不要设立行省,不然朝廷的财政会被活活拖垮,当扶持一人,稳定局势,日后再计!” “下西洋乃利国利民之举,不管有多少人反对,陛下都要坚持下去!” “还有,陛下之前说,东瀛的名号不好听,让老臣重新想了一个新名号,那就叫汉东吧,那是我们汉人的东方!” 朱雄英一一点头,说道:“朕都记住了!” 董伦的眼神逐渐涣散,呢喃道:“陛下,老臣有些累了……累了……” 第267章 丧事 董伦走了! 这位兢兢业业,质直敦厚,陪伴朱雄英十年的老臣,在临终前还在操劳国事。 董伦是山东恩县人,但他为了躲避前元的征召,离开家乡,隐居贝州,意气风发的青年时期也都是在贝州度过,临终给家人的遗言也是葬在贝州。 这位老臣的离去让朱雄英十分伤心,董伦也是朝中少有能和他推心置腹的臣子。 而且朱雄英刚继位那几年不熟悉政务,也都是董伦指点,君臣之间也算半个师徒。 入秋了! 宫中一片萧瑟,显得十分寂寥,朱雄英独自坐在奉天殿门口,两眼无神,神情恍惚,不知在想着什么。 当初辅佐自己的那批老臣,如今接二连三的离去,十年之间,已经故去一半。 韩宜可,刘三吾,傅友文,董伦,去年归养老家的王钝也走了! 剩下几人,张衴,郁新,凌汉的身体也不好,别看詹徽每天精神抖擞的,其实他累着呢,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前一阵子,蓝玉在演示骑兵战术之时,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王弼已经逐渐放手神机营交给傅让了,曹震在辽东大病一场,三个月回京养病。 “老了,都老了!” 朱雄英摸着自己的胡子,感慨道:“十年光阴,弹指而过,朕也即将迈入中年了!” 朴不了小声说道:“万岁正值春秋鼎盛呢!” 朱雄英都不愿搭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突然感到有些寒意。 远处,礼部侍郎郭任快步走来,拱手道:“臣见过陛下!”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找你来是为了董伦的丧事!” 郭任拱手道:“董先生清正廉洁,品行忠贞,辅佐圣君,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于国有大功,乃天下官吏之典范,丧事虽不大办,但也绝不能潦草!” 董伦的遗言也有关于自己的丧事,不要大操大办,铺张浪费,找个棺材,运到贝州,当年隐居的地方安葬,陪葬一些书即可。 朱雄英点头道:“说的对,那就由蜀王为董伦撰写悼词,并亲自治丧,你们礼部全力配合,丧葬费用由朝廷出!” “臣遵命!” 郭任接着问道:“陛下,之前定下由太子扶棺,可如今殿下不在京城,这……” 这确实是个事啊,太子还在坐镇嘉峪关呢,让他回来扶棺,这明显就是不现实的。 可太子扶棺是对于国有大功臣子的一种荣誉,也是盖棺定论的认可,这个还真没办法让别人代替。 “你认为该当如何?” 朱雄英把问题踢给郭任。 “回陛下,不如让二……二皇子代替太子殿下,为董先生扶棺!” 朱雄英眉头一皱,冷声道:“朕看你这个礼部侍郎是不想干了!” “陛下!” 郭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跪了下来,急切道:“臣没有别意,所言之论皆是公心,只是想让董先生走的风光,一时失言,请陛下恕罪!” “刚才那话要是让太上皇听到了,你现在别说当礼部侍郎,恐怕脑袋都掉在地上了!”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别让朕查出来你们有别的想法,不然,全家不保!” “臣不敢!” 郭任惊出一身冷汗,他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董伦的丧事,但这话说出来却容易让人听出另外一层意思。 “让徐王世子,小燕王世子,晋王世孙,代替太子为董先生扶棺!” 太子无人可以代替,但事情紧急下,太子同辈的朱家子孙都可以代替,当然,朱雄英的其他儿子除外。 真要让二皇子代替太子去扶棺,那朝廷就要开始人心浮动了,接着会出现一大批的赌徒。 …… 董伦的丧事办的不算很大,但面子很足。 董伦不仅是朝廷的重臣,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是读书人的老前辈,丧事之时,在京的官员几乎全部都来了,人人身穿官服,手臂上缠着白布,来为这位受人尊重的老先生送行。 朱雄英带着皇后,子侄们也都来了董家,亲自来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董先生。 随着董伦的离去,内阁头号交椅也空了下来,这事还不能拖,毕竟还要有人干活,内阁要推选出一位能拍板的内阁首辅。 这事也让朱雄英十分的头疼,因为董伦临终前交代过,如今的内阁制度还不完善,虽是布衣之身却能左右国家政务,长此以往,必然会养出布衣宰相这样的产物。 这件事要尽快解决了,实在不行就施行轮流坐官的制度。 …… 安南! 朱高燧走进大帐,兴冲冲的说道:“爹,二哥跑了,跟着楚王六叔坐船走了,沐家都快气炸了,哈哈……” 听到此话,朱棣瞬间松了口气,朱高煦挑起战争,攻打大明宗藩属国,回去后一定会被严惩,可要跟着楚王再立军功可就不一样了。 如果朱高煦能抄了帖木儿的后路,攻破撒马尔罕,那必然是泼天大功,不说会得到什么封赏,怎么也能功过相抵了。 朱棣转而问道:“占城那边现在如何了?” 朱高燧咧着嘴笑道:“那个占城国王听说老巢被明军攻破,立马放弃攻打真腊,回军新州,现在已经和沐家交上手了,听说沐晟凶的很,把占城的军队打的嗷嗷叫!” 朱棣终于忍不住笑了,可以想象如今沐家的处境,明知道嘴里是个死苍蝇,也要忍着恶心吃下去,吃完还要拉肚子。 “爹,让沐家打吧,咱们别管了,反正咱们是把安南打下来了!” 朱高燧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苦着脸说道:“这都入秋了,还和个大火炉似的,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都打一年了,也不差这几天了!” 朱棣吩咐道:“军报已经给朝廷送过去了,你去派人给杨荣传话,可以干活了!” “是!” 朱高燧走后,朱棣长叹一口气,不管是朱高煦还是沐晟,只要打了占城都会被问罪,而不管是谁,从名义上来说都是他这个征南大将军的麾下,同样要承担责任。 此次征战安南,他们燕藩八成白干一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还损失了大将朱能。 此时的朱棣只想赶紧走,离开安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北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第268章 岑山大典 安南,清化! 城外三十里处岑山,此处面江而立,山中清凉,俯视下,风景极高。 以往的岑山人迹罕至,无人过问,可今日却是人山人海。 早在几个月前,镇守清化的瞿能就在此地搭建台子,准备对安南进行册封大典! 以日南郡王陈简定为首的安南陈氏后一共二十余人全部来到岑山高峰之上。 这其中有真正的陈氏王族后裔,也有旁系,当然了,也有投机取巧冒充的。 只要是来到清化,自称是陈氏后人的,杨荣全部接收,也没有调查身份,也没有甄别真假。 只要你说你是陈氏后人,那就是,有一个算一个,有一百个,算一百个,哪怕来一万人,杨荣都是信的。 为了争夺安南新任君王之位,这些陈氏后人也是煞费苦心,千方百计的贿赂杨荣。 其中,日南郡王陈简定的身份最为贵重,送的礼也是最高,于是,杨荣就把他报给了朝廷。 今日正是安南册封大典,山下明军林立,无数安南百姓都在围观,准备迎接他们的新国君。 陈氏后人早已等待多时,站在一旁,身后是一些安南当地颇有名望的耆老,共同见证安南历史的一幕。 片刻后,身穿朱红礼服,手拿圣旨,担任礼官的杨荣昂首挺胸走了过来。 一旁的瞿能偷偷笑道:“你还别说,看这打扮,咱杨参军还真有点阁老的意思!” 副将低声道:“他算是个屁阁老,他这辈子都当不上,当年在京城干点那点屁事都快成笑柄了,差点让老皇爷给砍了!” “他也就能蒙这些安南人,看着挺像个人,回到京城照样夹着尾巴做人,我呸……最看不起这号人!” 瞿能低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一会儿要演的像一些,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让人发现破绽!” “放心吧,瞿哥,我办事稳稳的!” 杨荣大步走来,随即扫了一眼这些陈氏后人,上到五六十岁的老头,下到十几岁的小孩都有,站在最前面的陈简定已经换上了一身蟒袍。 “少人吧!” 杨荣质问道:“你的侄子陈季扩没来?” 陈简定苦着脸说道:“小王已经派人寻找多次,始终没有找到内侄,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杨阁老,为何要执意找到季扩?” 杨荣长叹一声,说道:“黎氏谋乱后,你们陈氏惨遭杀戮,想那陈太平千里迢迢前往大明求援,却不幸遇害,对此,我天朝始终有愧啊!” “你们这些陈氏后人能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不容易,所以我们圣君想补偿你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位陈氏后人!” 这番话说的那是相当有诚意,让陈简定极为动容,拱手道:“圣君对我陈氏厚恩,小王没齿难忘!” “日后若是寻到季扩,一定传达天朝圣情,亲自前往京城谢恩!” 杨荣眉头一皱,却也没有说什么,漏一个就漏一个吧,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些了。 杨荣走到高台之上,环视四周,已经有不少安南百姓,士绅围了上来,除了部分儒生,大部分都是青壮年。 杨荣高举圣旨,身边桌子上还摆着金册,印绶,蟒袍。 “安南陈氏简定,肇基……接旨!” 陈简定带着二十多位真真假假的陈氏后人走到祭台下,所有人都很激动,之前就有消息传出,安南君王是陈简定,其他人全部封郡王。 “臣安南陈简定接旨!” “哗啦”一声,二十多人全部跪了下来,瞿能低声道:“告诉莫家兄弟,准备动手!” 杨荣打开圣旨,朗声念道:“黎贼谋乱,大逆不道,违抗天命,多行苛政,民心不附,朕应陈天平之请,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 “朕出兵安南之时,曾有圣言,黎贼覆灭之日,还政于陈氏,如今黎贼伏法,朕绝不负当初圣言……” “陈氏简定,乃艺宗之子,德才兼备,今正式册封为安南国君……” 读到此处,杨荣突然停了下来,猛然咳了两声,谁知此时,周围围观百姓中突然有人大喊道:“无能之辈,岂能为我安南君王!” “斩杀陈氏,为君上报仇!” “大虞黎君万岁!” 只见站在前排的青壮百姓突然发难,推倒身边的明军,立马从身上掏出短弩,对准跪在地上的陈氏众人。 刹那间,无数根箭矢射向毫无准备的陈简定等人。 杨荣手捏圣旨,神情漠然,等到陈氏众人全部倒地,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有刺客,来人,诛杀黎氏余孽!” 瞿能不慌不忙的走了上来,大手一挥,招呼道:“拿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安南百姓顿时惊慌起来,册封大典瞬间乱成一团。 这些黎氏刺客手中短弩一扔,立马混在人群中跑了,压根找不到人了。 瞿能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陈氏后人,有些人已经中箭而亡,有些人只是受伤,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作为刚刚册封的安南君王陈简定,自然是受到了特殊的关照,身上中了六箭,其中有一箭射进胸口。 “救……救我!” 陈简定口吐血沫,含糊不清,伸手抓住了瞿能的脚脖。 “君上,放心吧!” 瞿能蹲了下来,将手指放在他的脖颈处,好像在试探他的脉络,但陈简定的表情却越发痛苦起来。 “你……你……” 随着瞿能越来越用力,陈简定瞪着凸起来的眼珠子,含糊不清的说道:“这……这是……你……你们的……阴……” “说话都这么费劲那就别说了,走吧!” 瞿能猛然用力,陈简定当场断气了! “没救了!” 瞿能站起身来,微微摇头,惋惜道:“国君已被黎贼余孽所害,可惜了!” 他这个国君只当了一泡尿的工夫就薨了! “君上!” 听到此话,莫邃带着一群府县耆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立马扑在陈简定身上哭了起来。 杨荣走了过来,大喊道:“快,快救人!” 瞿能一一查看,过后确实没有活口了,全部被黎氏余孽所杀。 安南百姓全部被驱赶了出去,哭过一阵后,陈简定等人的尸体也被抬了下去。 “杨荣趁机说道:“黎贼作乱,导致今日之祸,本官实在有愧于安南啊!” 一帮安南士族说道:“皆是黎贼余孽作乱,与阁老无关!” 杨荣连连叹息,问道:“如今陈氏子弟尽亡,这该怎么办了,列位耆老拿个主意吧!” 莫邃带头说道:“如今陈氏子孙已被黎贼杀尽,无人可继,然国不可一日无主,事到如今,也只能由天朝统领了!” 裴伯耆紧跟着说道:“安南本属中原天朝之地,我等请求圣君复古郡县,开设三司,让我等下国臣民早日沐浴天朝圣恩!” 第269章 收回改名 武英殿! 几位朝堂重臣坐在桌前,相互交谈起来! “真是太放肆了,竟然当众杀陈氏一族!” 都察院左御史凌汉拍案而起,大声斥责道:“此等乱臣贼子,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凌老头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个脾气! “黎贼这是在挑衅我大明天威!” 练子宁开口说道:“当押赴京城,斩首示众!” 练御史难得硬气一回,也挺不容易的! 其余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发,各有各的想法。 大明册封安南陈氏,二十余人被当场刺杀,一个不留,事后还都逃了,这事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其中大部分臣子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只有这两位老御史在发脾气,不知道他们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陛下到!” 随着一声嘹亮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臣等见过陛下!” 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摆手道:“都坐吧,安南的事都知道了吧?” 詹徽回答道:“陛下,安南送来的军报,奏本,臣等已全部过目!” “那朕就不说什么了,安南的事该当……” 朱雄英扫了一眼,发现有个空位,问道:“郁部堂为何没来?” 户部侍郎夏元吉说道:“陛下,郁部堂为晋王大军筹备粮草军械,操劳数月,身体乏力,已经卧病床榻,如今户部大小事务皆是臣在代行!” 又病倒一个重臣,傅友文就是累死的,哎…… 战争一开,户部,工部,兵部这三个衙门是最忙的。 “户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回头朕亲自去看看郁卿!” 对于夏元吉的能力,朱雄英还是很放心的! “安南之事,迫在眉睫,都说说该当如何?” 工部侍郎陈瑛率先说道:“陛下,如今黎贼覆灭,安南平定,陈氏又遭屠戮,已无人可继,臣奏言,当收回天朝,重归王化!” 礼部侍郎郭任拿出一份奏本,说道:“陛下,安南臣民莫邃等一千二百余府县耆老,大儒,世家名门联合署名,请陛下复古郡县,设立三司,让安南重回天朝疆土,让安南百姓早日沐浴皇恩!” 朱雄英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朕出兵安南之时,吊民伐罪,诛灭无道,复立陈氏,如今却出尔反尔,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朕言而无信啊!” 有些话,朱雄英可以说,但天朝圣君不能说,朱雄英个人可能不在乎什么见面,但皇帝代表的是整个大明,所以大明朝不能丢了面子。 “陛下,事出有因,天下人也是能理解的!” 詹徽趁机说道:“安南黎贼篡权夺位,屠戮陈氏,实属大逆不道,想那陈天平千里来京求援,让我大明天朝出兵平叛……” “太上皇曾有祖训,天朝不插手宗藩属国内事,臣在说句实在话,只要他们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臣服大明,那谁当这个君王,对我大明来说,又有何干啊!” “但陛下仁善,念及陈氏多年进贡之情,出动了三十万大军,还把燕王从北平调往安南帮他们平叛……” “打了一年的仗,我们天朝从来没向陈氏要过一袋粮草,一文钱的军费,都是我们大明自己贴钱帮他们陈氏打仗……”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若非陛下乃千古圣君,谁能做到如此仁至义尽……” “平定黎氏后,陛下立马派人寻找陈氏后人,赐金赐银,蟒袍玉带,册立为王,该做的陛下都做了,岂能是言而无信!” 吏部尚书张衴跟着说道:“陛下,安南本就是我中原王朝之领土,如今王室后继无人,正是收回的绝佳时机!” 陈瑛继续说道:“陛下,安南臣民翘首以盼,回归天朝之地,请陛下垂怜啊!” “陛下若是不收于天朝,安南又该何去何从啊!” “若立旁姓为王,恐安南臣民不服,再起波澜啊!” “岂不是伤了安南臣民的心!” “是啊,陛下!” 在场的臣子纷纷起身,拱手齐声道:“请陛下收复安南,以安天下!” 朱雄英见状,长叹一口气,说道:“也罢,也罢,既然如此,那就收回来吧!” 永兴皇帝还是拗不过臣子们,最后勉为其难的答应来下。 “陛下!” 詹徽继续说道:“既然安南重归天朝,若是再用旧名,实在不妥啊!” 朱雄英立马点头道:“确实不妥,众爱卿以为安南改为何名妥当!” 凌汉开口说道:“陛下,安南古称交趾,不如恢复汉唐之名,改为大明交趾布政使!” 朱雄英对这个名字有些不满意,说道:“安南也好,交趾也罢,后世提起,始终摆脱不掉这些名号,既然一切更始,那就当为新名!” “高丽改为汉北,倭国为汉东,皆是我汉人的疆土,那就将安南改成汉南吧!” 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安南收回来就行,纷纷拱手道:“汉南已定,恭贺陛下!” 杨士奇趁机恭维道:“我大明东灭倭国,北降高丽,如今又复安南,陛下之功绩足以与媲美汉武唐宗,我大明治隆唐宋,远迈汉唐啊!” 朱雄英大笑起来,说道:“说的好啊,深的朕心!” 此时,这些老家伙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样的话也是你能先开口说的吗? 自从董伦病故后,杨士奇一改常态,做事十分积极,总是有意无意的表现自己。 武英殿内,君臣之间唱了好大一出戏,这出戏的名字叫,大明群臣劝主收安南,永兴皇帝被迫改汉南! “陛下!” 夏元吉脸上看不出任何高兴,反而忧心忡忡,说道:“若是建立行省,该当如何治理,汉南如此庞大的人口,朝廷必然倒贴,如今西北大战,国库早已入不敷出了!” 夏元吉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狠狠的浇在了整个武英殿。 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和弊端,不打就无法开疆拓土,打了就要面临各种治理问题,说白了,就要贴钱,贴人,贴粮食。 “汉南刚刚建立,想要倒贴,目前来说不可能!” 朱雄英慢条斯理的说道:“让汉南反哺朝廷,同样不可能,黎氏父子谋朝篡位,百姓让他折腾的够呛……” “所以,朕能做的只有宽厚善政,抚慰汉南……” “先免去整个汉南三年的赋税吧,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再说吧!” 第270章 荐官 西域还在打仗,而朝廷要不断的向晋王那边输血,李景隆送来的海商税又快见底了,不过秋税快下来了,还能再继续坚持几个月。 整个大明一年的财政却无法支持晋王在西域打一年的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短时间内无法解决。 其次,就是官员的问题了,随着董伦的病故,内阁陷入半瘫痪状态了。 以前都是内阁官员给出意见,董伦最后拍板,再拿给皇帝审阅,如今没人敢决策了。 目前交给了朱高炽,由他顶替董伦,至于杨士奇,能力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朱雄英不敢将全国大小政务都交给他决策。 而且内阁的制度也需要改动,这个不急于一时。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官员的问题,如今缺官有点严重了。 随着王钝,傅友文的病故,工部,礼部都缺了主官,下面的侍郎,郎中,员外郎经过调动,也是缺的厉害。 而且汉南行省成立后还要抽出一部分官员过去任职。 前往汉南任官的官员在品级上肯定是高于原品级的,也就是说直接升官了,有可能你在朝廷是个三四品的六部官员,到了汉南直接就是三司主官,正二品的封疆大吏。 尽管是这样,朝廷的官员也没有多少想去汉南的,同样是正二品,在朝廷坐镇六部,当个尚书和在地方当个布政使这完全是两码事。 更何况去的还是远离大明的汉南之地,在文官眼中,这和流放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谁也不想去和安南人打交道。 关键是,你身为大明的官吏,你想去哪当官,不想去哪,那也不是你官员个人说的算啊。 皇帝要是点你的将,你不去也得去,而且去了还要干的好,到时候要是拿出政绩给朝廷交差,不然,你就脱了官服,永远留在汉南吧。 奉天殿! 朱雄英左手拿着一份官员名单,右手同样拿着一份官员名单,顿时笑了起来。 左手是朝廷补缺的官员名单,右手是前往汉南任职的官员名单,都是各衙门尚书,侍郎,左右御史,大理寺卿,翰林院等官员推荐上来的。 朱雄英只是扫了一眼就看明白了,朝廷补缺的官员都是他们的门生故吏,或者同乡好友,而去汉南的官员都是在朝廷或地方坐冷板凳的人。 朱雄英放下奏本,缓缓起身,提着御带,瞪着众人,眼神如刀一样凌厉,那神情举止像极了老爷子,冷声问道:“你们这些老家伙是在欺负朕,以为朕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 众官员全部跪了下来,叩首道:“臣等不敢!” “不敢……” 朱雄英厉声道:“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准备要结党了,要当永兴朝的权臣,然后开始营私,合伙背着朕干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使劲往自己口袋里捞银子……” 众臣子跪在地上,不敢言语,有些人已经开始冒汗了。 推选官员,这种事夹带点私货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有那个能力,其他的都好说,换成以前,朱雄英也不会发火,可正巧碰上汉南官员的推荐,这就形成了对比,私心有点太过了。 朱雄英招招手,朴不了立马将那份朝廷补缺官员名单的奏本拿了过来。 “来,朕给你们念念,河南左参政刘本,举荐为刑部侍郎,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练御史的同乡吧!” 练子宁伏在地上,说道:“回陛下,是,刘本为官清廉,在任期间多有政绩,乃……” 朱雄英直接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太平府知府刘有年,这位刘知府和张部堂是同乡吧!” 张衴坦然道:“回陛下,刘有年在吏部历年考核中皆为优等!” “所以你就推荐他为吏部员外郎,混个京官当当?” 张衴无言! “张显宗来了吗?” 后面的一名臣子喊道:“臣在!” “你在国子监过的不舒服是吧,想去工部当个侍郎,走的还是陈少卿的路子!” 朱雄英继续质问道:“陈迪啊,张显宗给你多少钱?” 陈迪猛然抬头,说道:“陛下,臣从没有收过他任何好处啊!” 朱雄英并没有理会他,对着后面喊道:“翰林院的方孝儒来了吗?” “臣在!” 看到他那副铁骨铮铮的样子,朱雄英都被气笑了,说道:“别人推荐一两个好友同乡,朕都理解,毕竟谁都有几个朋友,而且都是科举出身,可你有些过分了吧!” “你不仅推荐了十几个没有任何功名的门生,还都是南方人,令给朕谏言,恢复举荐制,你这一句话顶过别人几十年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够狠的啊,也不怕那些科举出身的士子骂死你!” 所谓的举荐制,就是不用参加科举,由五品以上官员举荐就能直接当官。 洪武初年,确实推行的举荐选官制度,受当时的环境影响,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到了永兴新政,朱雄英直接就把洪武朝的举荐制给废除了。 以后想当官就必须参加科举,或者去战场上立军功,没有功名,没有军功就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吧,你爹是六部尚书都没用。 方孝儒硬着脖子说道:“陛下,臣推荐之人皆是才德兼备,正所谓内举不避亲,臣……” “你拉倒吧!”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放下私心,为国分忧,为民谋福,哪怕有董伦一半的坦诚,朕早都让你进内阁参政了!” 方孝儒朗声道:“陛下,臣所做之事皆是为我大明朝江山稳固啊!” 朱雄英实在不想再和他争辩什么了,没意思,方孝儒这个人品行倒是还不错,做事就算了吧,就连老好人董伦都说他言过其实。 之所以让他还留在朝廷,也是要用他的名望稳住南方文官的人心,没办法的事。 “都是跟了朕数年的老臣了,这点面子朕还是要给的!” 朱雄英又让朴不了拿来那份汉南官员的名单,分别拿在手上,说道:“那就相互换换吧,来朝廷的去汉南历练几年,去汉南的也来奉天殿站上几个时辰,都是我大明官吏,为君分忧,为国尽忠,在哪里当官不是当啊,你们说对吧?” 众官员纷纷拉着脸说道:“陛下言之有理!” 扯了半天,朱雄英也累了,问道:“工部员外郎黄福来了吗?” 一位长相忠厚,年约四五十岁的官员站了出来,拱手道:“臣在!” “黄福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第271章 汉南首任主官 下朝后,朱雄英来到偏殿歇息,随口说道:“黄卿,坐吧!” 黄福顿时受宠若惊,他还是第一次受皇帝单独宣见。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是国子监出身?” 刚坐下的黄福立马起身,拱手道:“回陛下,臣曾在洪武十七年开始考取功名,不过臣才学疏浅,只中了乡试经魁,后来以监生入国子监……” 洪武十七年,那一年的科举可谓龙争虎斗,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齐泰,练子宁,解缙等……随便一个进士拿出来都是人才。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天之骄子,像解缙那样的天才还是少见的,黄福天赋平庸,落榜也在情理之中。 “朕看过你的官历,当过项城县主簿,后改任清源县主簿,在二县任上都有作为!” 朱雄英缓缓说道:“后升为金吾前卫知事,龙江左卫知事,经历……吏部和五军都督府对你的考评皆是优等!” “前一阵子,朕派人前往你之前为官的地方打听一番,百姓都说你是个有作为的好官,就连军队的那些武夫也说你对待士兵很好!” 黄福很谦虚的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皆是官员分内之事,臣不敢邀功,只求问心无愧!” “有功不自傲,朕没有看错你!” 朱雄英对他很是欣赏! 能被皇帝突然召见的官员,要么是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如前往江南的周忱,要么是死期到了,皇帝要亲自处理你。 很明显,黄福为官期间政绩突出,并无过错,是要破格提拔了。 “你猜猜朕要让你当个什么官?” “臣不敢妄揣圣意!” 给黄福这种老实人逗乐,实在是没意思,朱雄英也不生气,说道:“朕想让你去安汉南挑大梁,你意下如何?” 其中黄福心中已经猜到了,拱手道:“臣遵旨!” 这种事还能有商量吗? 皇帝让你去……你还能拒绝啊! 朱雄英笑着问道:“你答应的有点快啊,也不问问当个什么官,万一只是个知府之类的官你岂不是亏了!” 黄福很老实的说道:“为君分忧,为国效力不在乎官大官小,哪怕陛下让臣当个县官,臣也只会想办法治理好一个县,而非纠结于如何升官!” 黄福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去干啥就去干啥,去了之后就干好自己份内之事,不会多想其他的。 也不像其他文官,一门心思想着升官,或者为了名声,没事跪在奉天殿和皇帝顶着干,实在闲的蛋疼就上个奏本,骂骂皇帝,参参同僚,大贬朝政。 黄福就是老实人一个,朱雄英最喜欢这样的官员。 “朕准备让你去汉南担任布政使……” 黄福心中顿时一惊,他本以为最多能当个参政,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 “陛下,臣从来没有治理过一行省之地,恐怕难堪大任啊,臣愿担任参政,辅佐能臣,治理汉南!” 黄福是老实了,不是没脑子,已经表明了自己的顾虑,不是不想去汉南,而是怕自己干不好。 “正是没有当过,才要历练!” 朱雄英接着说道:“而且你不仅要担任汉南的布政使,还要兼任按察使,另外朕在给你在朝廷挂上一个礼部尚书衔,詹事府詹事,东宫太子少师,领四份俸禄!” 黄福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啊,这一下竟然成正二品的堂官和封疆大吏了,而且还是一人兼两职,民生,律法一手抓,这可都是实权。 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第二个布政使兼任按察使的官员,还挂着礼部尚书和东宫属官。 这待遇别说去汉南了,就是去孤悬海上的汉东(倭国),四五品的官员也能争个头破血流。 黄福品行端正,能做实事,能力有,入仕二十多年了,资历也够了,而且还在军队当过文职,对军中事物也熟悉,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让朱雄英在诸多官员中挑中了他来担任汉南的主官。 黄福也从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一跃成为大明最有权力的地方官。 不怕官员掌权,就怕两位主官有争执,治理汉南只能有一个声音,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朱雄英决定让一人兼布政使,按察使。 “陛下,臣……臣……臣……” 黄福变得结巴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是破格提拔,也没有这样提的啊。 “朕能提拔周忱,自然也能提拔你,朕用人向来都是不拘一格!” 朱雄英正色道:“你不用给朕多说什么,就说你去了汉南能不能干好,朕不喜欢强人所难,不想去,也没关系,回你的工部就是,朕不会追究什么!” 黄福咬着牙说道:“能,臣定会竭力而为!” 朱雄英很是满意,随后一一交代道:“任命过两天下来,你到了汉南之后,不要对当地的百姓有偏见,要把他们当成本国子民一样,生在小国不是他们的罪,黎氏谋乱,百姓艰苦,一定要善待他们!” “另外,和你一同去的还有很多大明的官员,如果你发现这些官员有盘剥百姓,为非作歹,或者不作为的,立马奏报朝廷,朕一定会严肃处理!” 黄福一一记下,说道:“臣都记住了!” 朱雄英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叮嘱道:“汉南刚刚收复,设立三司,臣民心念陈氏,人心不稳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施仁政,对他们好,才能让他们感念天朝,主动归心,如此才能让汉南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疆土!” “开始一定会很难,说不定还会有叛乱,那地方脱离天朝统治已有四百多年了,实在太久了,臣民也有了独立的意识,实在不好管,所以你的担子很重!” 黄福慷慨说道:“就算有千斤重,臣拼尽全力也会挑起来!” 朱雄英很欣慰,诚恳道:“爱卿啊,汉南之事,朕就全部托付给你了!” 朱雄英坦诚相待,让黄福感动不已,拱手道:“臣定绝不会辜负陛下,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哪怕到死,不把汉南治理好,臣绝不会回来!” 第272章 汉南承宣布政使司 大明永兴九年十月初一! 大明永兴皇帝朱雄英祭祀天地社稷,正式昭告天下,陈述用兵始末,宣布将安南纳入大明疆土,改为汉南承宣布政使司,开设三司以及郡县。 将原本安南的三十六州,四十八府,一百八十六县重新划分,改成十五府,四十九州,一百五十七县。 同时任命官员,抚慰汉南,黄福任布政使兼按察使,吕毅任兵马指挥使,黄中任指挥同知,蔡福任指挥佥事,张显宗,刘本任左右参政,刘有年任按察佥事等等。 另外,杨荣也得了一个官,汉南交州府知府! 这地方是河内平原,庄稼一年三熟,是整个汉南的农业命脉。 除此之外,还启用了大量安南本地士族,耆老为官。 裴伯耆为左参议,阮有彰为按察副使,莫家兄弟等人也在军中任职。 除了免除汉南三年赋税,还在汉南设立了十五个卫所,军官全是从五军都督府派过去的,并吸收大量安南士兵充入其中。 安南在独立四百多年后,再次被纳入中原王朝版图,成为大明第一十六行省。 与此同时,征南的封赏也下来了! 燕王朱棣,征战安南有功,但麾下部将朱高煦挑起战争,无故攻打占城,还避罪而逃,最终功过相抵。 沐晟攻占了整个占城国,国王被部下所杀,全军覆没,犯了和朱高煦同样的罪,被剥夺了西平侯的爵位,暂时留在占城。 事情出了,总要有人背锅,不管怎么说都要给天下宗藩属国一个交代。 本来拿下安南,人人升官封赏,可让朱高煦这么一搅,导致很多人都跟着他一起倒霉。 沐晟得知自己的爵位被削后,暴跳如雷,直接将占城的俘虏屠个干净。 张辅破多邦,降两都,咸子关大破敌军,过黄江,攻清化,又在奇罗海口配合大明水师活捉伪皇帝黎苍,论战第一,军功卓着,受封镇南侯,食禄一千石。 瞿能同样立了不少军功,仅次于张辅之后,受封平南侯,食禄八百石。 瞿能镇守四川多年,如今又立战功,封个侯爵,无可厚非,别人挑不出什么理。 但张辅的封赏却是有些高了,在打安南之前,他不过是燕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低级军官,如今一跃封侯,成为大明勋贵。 圣旨送到安南,朱棣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镇南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张辅走不了了,要被留下,镇守安南。 自己从北平大老远跑到安南,辛辛苦苦打了一年的仗,折损了大将朱能,儿子挑事跑了,现在连张辅也带不走了,白忙活一场。 好不容易培养一个年轻的将领,就这样被大侄子截胡了。 其实朱棣并不知道,他大侄子在很多年前就瞄上张辅了,此次攻打安南,就没打算让张辅再回来。 这就好比自己带着人,自备农具去给地主干活,活干完了,农具毁了,地主最后说,活干的不好,毁了庄稼,工钱就不给了,还要把自己带过去干活的人留下打长工,这他吗找谁说理去。 去找老头子,估计老头子也会骂他,让你给家里干点活怎么了,当叔叔的帮帮自己的大侄子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那是相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朱棣拿着圣旨,神情复杂,说道:“张辅,以后就留在汉南,好好干吧,你家里本王会照顾的!” 张辅声音沙哑道:“千岁,末将宁愿不当什么侯爷,也要追随千岁回北平,为千岁牵马坠蹬!” “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说起孩子话了!” 这些话让朱棣心中很欣慰,说道:“有那个心就行了,如今你也封侯了,你父亲知道后也会替你高兴的,留在这别给本王丢人,咱北平的男儿走到哪都是好样的!” “千岁!” 张辅诺大的汉子早已泪流满面,他心里十分的清楚,没有燕王一路的栽培就没有他的封侯拜将的今天。 “怎么还哭上了!” 朱棣强颜欢笑,说道:“既然朝廷让你镇守汉南之地,你就要干好了,这地刚打下来,人心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实在不行就狠狠的杀,震慑这些安南人!” “这地方太热了,本王实在不想再来了,你可不能再让本王来帮你擦屁股!” 张辅擦着眼泪,抱拳道:“末将都记住了!” 随后,燕王又交代新任的汉南兵马指挥吕毅等人,如果有动乱也就最近几个月到一年的事情,提前做好准备,不可大意。 安顿好事情后,朱棣正式班师回京,朝廷会统一封赏,抚恤,沐春也带兵回云南了。 张辅镇守清化黄江,瞿能镇守多邦三江,而交州平原一带,为三司大本营。 燕王走后,各自回到自己的辖区,吕毅,黄中等人升官了,一时心情大好,立马摆酒庆祝起来。 黄中大大咧咧的说道:“吕指挥,这一仗打下来,咱们都升官了,真想不到,在偏南之地也有军功拿啊!” 在大明当兵,要想升官快,还是要在北方,长城边境一带,风险大,但立功的机会也多,相比较之下,南方几乎无大仗可打,最多就是平定流寇,造反的土司之类的,没什么军功。 一场安南之战打下来,这些广西都司的军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几乎人人升官了。 “以前我看不上这地方,现在再看,其实也挺不错的!” 吕毅喝的脸红脖子粗,如今他可是汉南的兵马指挥使,大权在握,也不免得意起来,说道:“以后在这安南……不,汉南,那就是咱们爷们说的算了!” “那可不!” 黄中猛然拍着杨荣的肩膀,说道:“你说是吧,杨知府!” 杨荣冷着脸没有理会,他向往的是朝堂,而不是在这屁地方当个什么知府,心中那是十分不满。 “吕指挥,朝廷让咱们提前组建卫所,听说还从五军都督府抽调一批军官过来,这事咱们得赶紧办啊!” 黄中趁机说道:“特别是军田,要多圈点,咱不能让兄弟们来到后饿肚子啊!” 吕毅连连点头,杨荣眉头一皱,说道:“吕指挥,黄同知,陛下圣旨说了,要抚慰汉南,休养生息,推行仁政,现在三司初定,如果立马圈地,必然会引起百姓的不满,慎重!” “杨知府此言差矣啊!” 黄中满身的酒气,说道:“这些安南人还算是人啊,他们有没有地种,能不能吃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没屠了他们,已经算是陛下仁善了!” 第273章 西域变故 十月秋收! 汉南还是酷热难耐,应天府却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气温适好,但远在西域的晋王可就遭罪了。 遍地风沙不说,气温那是骤变不停,中午能热的汗流浃背,到了夜里,却又能结成霜花,清晨太阳一照,又热起来了。 如此反复之下,许多士兵就生病了,消息传到朝廷,朱雄英没有迟疑,立马派出大量御医,奔往西域,救治伤兵。 不过,令朝廷没想到的是,远在开封的周王知道消息后,主动请缨,前往西域,协助晋王,救治那些生病的将士。 朱雄英自然是答应下来,该派人一路护送而去,而且周王也不是自己去的,带了王府中的七十八名医师,另外还在民间招募了二百多名郎中,以及大量的草药之物,一同前往。 周王实在坐不住了,如今大明的藩王几乎都在忙着,作战的作战,戍边的戍边,除了珉王和宫里那几个小的,就没有闲着的。 可他是堂堂周王啊,不至于沦落到和珉王相比了吧。 周王的主动,让朱雄英感到十分的欣慰,也非常支持,这位五叔终于想起来能给朝廷帮帮忙了。 此次周王主动请缨,除了想施展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也是害怕。 害怕他自己不干活,等老爷子走后,被大侄子给撵出去,还不给饭吃。 周王到了西域,不参军事,就是带着医师治病救人,还将病状和救治方法一一记录下来。 每天都会熬煮大量草药让士兵服下,预防热症和寒气,随着周王的到来,大量士兵得到了救治,病症也得到了救治。 在燕王征战安南之时,晋王这边也没闲着,三路合围,将哈里的左路军成功逼向岭北一带。 并在白骨甸消灭了他大量的骑兵部队,如今哈里困守西域和瓦剌的边境之处,一个叫霍博赛克里的地方。 明军中军大帐! 晋王眉头紧锁,大半年高强度的谋划战争,调配兵马粮草,导致他每日少睡多劳,操心伤身,整个人十分的憔悴。 指挥大兵团作战对指挥官的身体是极大的考验,几十万兵马的生死,整个西域的得失,西北国门的存亡,全在晋王一念之间,凡是一个错误的军令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所以如今晋王在西域的压力远超燕王打安南。 晋王指着地图,对着众将问道:“哈里的兵马不足万人,逃跑时粮草辎重放弃了大半,如今困守岭北已有三个多月,却还没有被饿死渴死,这说明什么?” 宣宁侯曹泰琢磨道:“难不成把战马杀了吃肉……” 濮屿却摇头道:“他们的骑兵战死大半,就算把剩下的全部杀了,也不足以让万人吃三个月之久!” 朱允熥趁机说道:“三叔,我手下的探子回来说,哈里军队还有几百头战马,他们吃的绝不是战马……” “三叔,难不成有人给他们送水送粮食?” 晋王对着朱允熥笑了笑,夸赞道:“看吧,还是本王的侄儿聪明!” 曹泰疑惑道:“千岁,哈里的粮道早已被我们切断了,没有任何退路,哪里会有人给他送粮食,难不成走了沙漠?” 晋王以眼神示意道:“咱们只切断了东西南三条路,这不还剩一条!” 曹泰走到地图前,边看边说道:“千岁,那个贴木儿不太可能绕这么远的路给他孙子送粮食吧,他要真有那个本事,何不把他孙子直接救走啊!” “你是不是蠢!” 濮屿骂了一声,说道:“北边是瓦剌,一定是马哈木这个狗日的东西在资助哈里!” “瓦剌,马哈木……” 曹泰终于反应过来,说道:“他资助哈里……我看他是想死了!” “这个狗东西,过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看着,等弄死那个死瘸子,回头就去弄死他!” 马哈木私通哈里,这事八九不离十了,二人一定达成了一些目的。 朱允熥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叔,要不侄儿派人前往瓦剌打听一番!” “来不及了!” 晋王果断说道:“马哈木暗助哈里,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省的在把他饿死了,不过是收网的时候费些力气罢了!” “本王真正担心的是,马哈木会不会联合哈里反攻西域,一旦如此,我们就要腹背受敌了,如果帖木儿的军队打过来,那就危险了,不得不防啊!” 曹泰捏着拳头,说道:“管他呢,千岁,实在不行就直接把哈里吃掉,省的夜长梦多!” “有道理!” 濮屿附和道:“千岁,这看着不能吃也馋啊,毕竟吃到嘴里才是肉啊!” 如今晋王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吃掉哈里,不过,帖木儿绝对不会来了,即使哈里是他的接班人,也是一样的,围点打援的战略彻底流产,张翼白白牺牲,一切重来,重新布局。 其二就是继续将哈里堵在岭北,等待帖木儿到来,沿途打击,削弱他的兵马,最后集中优势兵力消灭,但现在出现变故,有一定的风险了。 朱允熥试探着说道:“三叔,要不派人前往嘉峪关,请太子殿下拿主意!” 这意思更明白,晋王是想继续围点打援,如果是太子决定的,那打了败仗就要太子来承担了。 太子就算担下所有战败的责任,也没什么多大事,谁敢提把朱文珏废了,老头子就会把谁剁了。 “允熥!” 晋王交代道:“你给太子说……” …… 嘉峪关! 太子从京城坐镇西北后,对西域的战事但也挺关心的,调配兵马,输送粮草,军械倒也上心。 就是对他的太爷爷,父皇,母后,还有韩家丫头比较思念。 朱允熥将目前西域的局势说了一遍,朱文珏静静地听着,身边还站着杨溥和王艮,这二人听的是眉头紧皱,却又沉默不语。 “熥叔,我听明白了,就是说晋王想继续按照原来的战略打,却又担心会出变故是吧?” 朱允熥点头说道:“是这样!” 杨溥趁机问道:“徐王千岁,晋王的意思是想让朝廷增兵?” “没错!” 朱文珏摆手道:“那好办,不用朝廷出面,你把豹韬,虎贲,鹰扬三卫带走吧,有嘉峪关守军在保护,我也用不到!” 朱允熥尴尬一笑,说道:“殿下,不是增兵西域,而是要给瓦剌点压力!” 杨溥立马明白过来,说道:“殿下,晋王的意思是让朝廷出兵漠北,牵制瓦剌的兵马!” 第274章 藩王的出路 原本以为朱文珏会一口答应下来,结果竟然变得沉默起来! 朱允熥问道:“殿下,可是为难?” 朱文珏摇头道:“不是我为难,而是父皇为难,虽说安南那边的仗打完了,但也耗费了许多兵马钱粮,朝廷的事情我还是明白的!” “为了打这两仗,国库已经耗尽了,工部尚书傅友文,内阁首辅董伦被累死,户部尚书郁新累的一病不起,朝廷实在无法出兵漠北了!” 朝廷的情况,晋王当然也知道,他是实在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了,所以才让朱允熥来找太子,希望太子能向朝廷开这个口。 很明显,太子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贪玩的孩子了,经过老爷子在凤阳调教几年,已经有了很大的成长。 不过是他的这些长辈还把他当成个孩子来看。 “哎……” 朱允熥叹了口气,也明白了,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回报晋王,早做决定!” “熥叔,你等等!” 朱文珏犹豫了片刻,说道:“就算我是太子,也不能随意调动北方的兵马,但是,我可以以太子的名义给朝廷上奏,至于能不能出兵,那就由父皇来决定了!” 朱文珏念及和晋王三叔爷的亲情,还是决定帮这个忙。 朱允熥立马拱手道:“臣替三叔多谢殿下了!” 朱允熥走后,杨溥立马劝道:“殿下,您不该答应徐王的,朝廷早就是捉襟见肘了,打帖木儿的钱都是陛下东拼西凑才勉强拿出来的!” 王艮结结巴巴的也跟着劝道:“殿下,您……您要是……上奏……上奏此事,必然会引来……引来群臣……对您的非议……请殿下……三思啊!” 朝廷很难,皇帝因为钱粮的事都愁的睡不着觉,你这个太子又要上奏出兵,这不是给朝廷添乱吗。 “别说了,我都明白!” 朱文珏吩咐道:“给朝廷上奏吧,王师傅,你来写,就说这是我这个太子的主意,别为难晋王!” 从小在一个温暖家庭长大的孩子,受到长辈的关心和爱护,又有良好的教育,心里是很干净的,至少装着亲情。 朱文珏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虽然小时候顽劣,桀骜不驯,像匹野马一样,但除此之外,也挑不出他太大的毛病。 但话又说回来,谁小时候不贪玩啊,皇子也不例外。 相反,这孩子在老爷子重视亲情思想的影响下,也很珍惜亲情,为了曾经疼爱,保护自己的三叔爷,他愿意让自己受到朝廷的非议。 …… 应天府! 燕王征战安南,胜利班师回朝,朱雄英带着满朝文武亲自出宫迎接,当晚,在宫中设宴接风。 官员都在喝酒之时,叔侄二人坐在一起,说起了话。 “四叔,辛苦了!” 朱雄英真情实意,不管怎么说,燕王确实出力了,收复安南,而且还是在后面几个月没有朝廷的支持下。 “陛下,臣实在有愧啊!” 朱棣低头叹息一声! 朱雄英突然抓住朱棣的手臂,说道:“高煦的事情,是朕暗中安排的,四叔,朕对不起你!” 朱棣瞬间愣住了,他心里早已明白这一切都是大侄子干的好事,但从他一个皇帝嘴里说出来,还是感到惊愕。 “朕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朕,但四叔,朕不怪你,这件事换成谁心里都不舒服!” 大侄子如此坦诚,这让朱棣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你骂他一顿,那肯定不行,你不说话,心里憋得慌。 你这个当叔叔的不开口,人家大侄子主动说了,还给你认错了,你还能说什么。 “陛下,臣想问,您为何要让高煦去攻打占城?” 朱棣憋了半天,也只能问道:“据臣所知,占城对大明一直都很恭顺,为何……” 朱雄英喝了杯酒,反问道:“四叔,你不觉得咱们家的房子和地有点少了吗?” 朱棣一愣,没反应过来! “现在看那绝对是够,压根住不了,可你想过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三百年后吗?” 朱雄英敞开心扉,继续说道:“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去,到那个时候,咱们朱家会有多少人,恐怕不下于几百万吧!” “几百万的宗室需要朝廷来供养,四叔觉得朝廷养得起吗?” “养不起又该如何,难道要饿死他们吗?” “真要饿死几个,那真是打皇室的脸,打祖宗的脸!” 朱棣彻底听明白了,问道:“所以陛下是想让各藩全部到外面去?” “是有这个打算!” 朱雄英突然一笑,说道:“你们总觉得朕要削你们的藩,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错觉,不就是减点俸禄吗,那也不至于……” “其实,朕压根就没把你们这些藩王放在心上,包括你们九大塞王,别以为朕是看在皇爷爷的面子上,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使将来皇爷爷不在了,朕也不会动你们!” “没别的意思,朕不想把事干的太绝,这和朕的脸面没什么关系!” “所以啊,才让你们这些藩王干活,这样才能给朕一个不削你们的理由!” “所幸你们做的都不错,就连五叔都动起来了,朕很欣慰!” 这些话让燕王有些接不下去了,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说他不削藩吧,这是好事,可说的那些话,有些小瞧人了,那意思就是,你们九大塞王全绑一块,我也能轻松捏死你们,我都不屑去欺负你们。 朱雄英说的也都是心里话,其实他以前确实有削藩的想法,后来越发觉得没必要了。 他们都是老爷子的儿子,将来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的孙子逼死了儿子们,一定会很伤心。 其次,固守国门,将来开疆拓土,治理一方,少不了他们出力。 还有,藩王造反,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没有兵权,没有行政权,没有军械钱粮,能造个屁的反。 历史上朱棣能打赢靖难之役,不是他这个燕王有多厉害,而是建文失了人心,除了江南文官,上到宗室勋贵,下到士子百姓全部和他离心离德。 特别是北方,在建文心中,他都没把北方当成过大明的疆土。 而老爷子当初设立藩王戍边的初衷也很明确,就是戍边,经略地方,固守国门。 自己的亲儿子绝对信得过,如果让蓝玉那帮骄兵悍将去守长城一线,老爷子恐怕喝两斤蒙汗药都睡不着。 第275章 谁去谁留 “四叔,朕记得曾经给你说过吧!” 朱雄英望着夜色,说道:“外面土地很广袤,有很多大明没有的东西,你们可以自己去拿!” 这些话,朱雄英曾经确实给朱棣说过,不过,那个时候的燕王还有点小心思,也没当回事,如今再听,朱棣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陛下,将来所有藩王都会移出去吗?” 朱棣趁机问道:“陛下的儿子将来会去何处就藩?” 这话可算问到点子上了,言外之意,就是你的儿子也会去外面就藩。 “不会!” 朱雄英回答的很肯定,说道:“会留下几个藩镇在大明!” 朱棣笑了笑,没有说话,那不用说了,自己的燕藩必然会移出去,给他的儿子腾地方。 “这其中没有朕的儿子,除了太子,朕的儿子将来都会出去就藩,以后大明内地不封藩王!” 这就让朱棣有些意外了,自己的儿子都不在大明立藩,那他们这些藩王也挑不出什么理了。 “四叔是不是想问,燕藩会不会留在北平?” 朱棣尴尬的笑道:“这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告诉四叔也无妨!” 朱雄英严肃说道:“将来会有六位藩王留在大明境内,秦,晋,燕,楚,辽,蜀,不过,四叔的燕藩和三叔的晋藩恐怕要搬个地方住了!” 秦,楚,辽,蜀,这四藩不动,晋燕两藩要移走了,不过听大侄子的意思,还不是要移出大明境内。 如今大明的宗藩有十几个,皇帝没什么要保留秦,楚,辽,蜀四藩,要说论远近亲疏,最该留下的是晋藩啊! 毕竟老秦王朱樉已经死了,晋王是他最亲近的叔叔了。 “四叔是不是还想问,将来燕藩会移到哪里?” 朱棣的好奇心确实被勾了上来,立马说道:“请陛下明示!” 朱雄英大笑道:“朕不告诉你,哈哈……” 朱棣:“……” “你们几藩虽说不会移出去,但也只能有一人留下戍边,其余子孙还是要出去,没别的原因,朝廷养不起!”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话,朕也不怕你传出去,就算皇爷爷在这,我也会照说!” 朱棣笑了笑,叔侄二人喝了杯酒,朱雄英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以前的事说过去了,那就过去了,四叔不要多想,朕说的都是心里话……” “高煦的事也请四叔放心,朕会补偿他的,将来不管怎样,朕都会给他一个世袭的亲王,朕给不了,就让太子给,总之,朕不会负他!” “这些话,四叔信也好,不信也罢!” 朱棣再次举起酒杯,说道:“臣信陛下!” 你不信又能咋样,就是把朱高煦在宗人府关一辈子,你也说不出什么话。 前有刀劈圣人牌位,后有无故攻打占城,还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攻打占城确实是朱雄英在背后受益的,但是说好的是打完占城,立马回京问罪,再去宗人府住一阵子,以后等到再有战争,或者太子大婚之类的事再给放出来,为了防止变故,还让沐家看着他。 但不知道是谁给朱高煦出的主意,还是他自己脑子一热,竟然跟着楚王的舰队跑了。 这也是朱雄英始料未及的事情,朱高煦的脑子好像真有什么大病,和正常人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跑就跑了吧,又不可能派人去海上把他抓回来,而且跟着楚王去打撒马尔罕也不错。 他跑了,沐家就倒霉了,他的罪被沐家给顶了。 朱高煦畏罪潜逃,沐晟肆意挑起战争,攻打大明宗藩属国占城,被削去了爵位,只留军职。 沐晟现在恨不得把朱高煦给吃了! …… 酒宴过后,燕王带着儿子孙子出宫回府。 朱高炽对着儿子说道:“瞻基,快下来吧,你爷爷打完仗刚回来,还累着呢!” “我不要!” 朱瞻基抱着朱棣的脖子,就是不撒手,说道:“我想爷爷了,我就要抱着爷爷!” 朱棣背着朱瞻基,也是乐在其中,说道:“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那不得多抱抱我的孙儿,是吧,瞻基!” “没错,爷爷最好了!” 朱瞻基趁机开始撒娇道:“爷爷,明天你陪孙儿去玩好不好?” “好!” 朱棣一口答应下来,说道:“那明个爷爷就陪你去玄武湖钓王八!” “嘿嘿!” 放着马车不坐,朱棣非要走路回来,喝完酒,透透气。 “爹,陛下可有说二弟的事?” 朱高炽主动询问,虽说兄弟俩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可毕竟是亲兄弟啊,谁也不想看着兄弟出事啊。 “高煦没什么事!” 朱棣只是淡淡说道:“不要多问,以后别在陛下跟前提这事!” 朱雄英的话也让朱棣心中松了口气,至少朱高煦不会出事,不管如何,皇帝都会保着他,但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儿子明白!” 朱棣随口问着家事:“这几年家里在京城没什么事吧!” 朱高炽看了趴在朱棣背上的朱瞻基一眼,说道:“父亲放心,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的!” 朱棣点头,说道:“我给陛下说过了,过些日子把你母亲和你妹妹都接到京城,咱们一家人团圆,过年一起去凤阳看看老爷子!” “儿子也好久没见到母亲和妹妹了!” 朱棣感慨道:“咱们一家人天各一方,但总有相聚之时,可他却永远无法团圆,今个进宫看到他,我整个人都愣了,三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却像四十岁的人!” “其实有时候想想,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母亲早逝,父亲也走了,儿子又去了边关,亲弟弟在外面打仗,老爷子年纪大了,也帮不了他,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些年又是推行新政,又是南征北战,辅佐他的那些老臣相继陨落,一个人撑起整个江山社稷,哎……难着呢!” “他今天见到我,说了很多话,我能感觉到,比以前明显亲近了许多,或许他感受到了作为帝王的孤独!” “大明的江山被他治理的很好,是一位好皇帝,继位十年,推行新政,爱护百姓,察纳雅言,重用能臣,开疆拓土……汉武唐宗,莫过如此,想必大哥泉下有知,有这样一位好儿子,也会感到欣慰吧!” 第276章 太子来信了 九月中旬! 燕王一家人齐聚京城,朱雄英在宫里邀请四叔一家吃饭,聊起了家常。 朱棣主动提出道:“陛下,臣打算过年带着家人一起去凤阳看望父皇,要不一起同行吧!”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我敢去吗,要是让皇爷爷知道我把太子弄去了西北,那不抽我都怪了!” 朱棣笑了笑,其实他心里都明白,政务繁忙,又加上西域战事,安南不稳,他这个皇帝需要坐镇朝廷,应对各种事情,实在是走不开。 “陛下!” 朱高炽趁机说道:“太子乃大明储君,出门历练,知晓军事,皇祖父也是能够理解的!”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理解,理解,皇爷爷向来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你说的真比唱的好听,你把朱瞻基送到安南去历练,你看你爹揍不揍你。 朱雄英主动端起酒杯,说道:“四婶,朕没有把高煦看好,实在愧疚啊!” 徐妙坐立马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啊,是高煦给朝廷添麻烦了,应该是妾身给陛下赔个不是才对!” 燕王妃就是会说话! 朱棣并没有把朱高煦的情况告诉王妃,不过以徐妙云的聪明,也猜到了自己儿子没事。 其实在她心中,朱高煦有没有事,其实也不是多重要,只要大儿子朱高炽没事就行。 “一家人,不说外话!” 朱雄英客气了一句。 吃着吃着,朱瞻基就跑去和朱文均玩去了,只有大丫还在老实坐着,朱高炽想拦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大丫都这么大了,越长越好看了,过两年恐怕就要嫁人了,过的真快啊!” 朱棣开始聊起了家常,笑道:“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子有这个福分,能娶到咱家大丫又好看,又聪慧的孩子,我们燕藩倒有几个青年才俊,要不四叔爷帮你留意一下!” 大丫同样笑道:“哎呀……多谢四叔爷好意,我现在还小,还想留在父皇身边多孝顺几年,将来我的婚事,父皇决定就行了,我没意见的!” 大丫对燕藩的人倒是没什么偏见,相反,他很佩服这位四叔爷。 徐妙云瞪他一眼,低声呵斥道:“人家孩子还小着呢,你说这些干啥啊,喝多了吧你!” 朱棣却厚着脸皮说道:“哪里小了,本王娶你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个岁数!” 徐妙云陪着笑脸说道:“燕王喝多了,陛下别见怪啊!” 朱雄英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介意,说道:“大丫,二丫将来的婚事,不联姻,不和亲,也不看身份,让她们自己做主!” “再尊贵还能有咱家尊贵啊,公侯勋贵也好,种地农户也罢,只要她们喜欢,朕没啥意见!” 这看似是在说自己闺女的婚事,但句句都在透露了身为大明帝国皇帝的强大和自信。 朱棣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喝多了,突然说道:“那可不能委屈咱家大丫这么好的孩子,怎么都要找个公侯之家,不然……” “四叔,吃菜,吃菜!” 朱雄英打断了他的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朱棣碗中,笑道:“炸好的酥肉,就得趁热吃,凉了就不脆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你可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了,这事就不劳你这位四叔爷操心了。 吃过酥肉,朱棣继续说道:“陛下,不瞒你说,诸皇子公主中,臣最喜欢的就是大丫这孩子,长得好看,聪慧,还有主见,臣要是有个这样的孙女,那都得当宝贝似的!” 朱雄英倒没有介意,手臂突然拍在朱高炽肩膀上,笑道:“那高炽多要努力了!” 一旁的朱高燧来劲了,笑道:“爹,以后我给你生个孙女!” 朱棣呵斥道:“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朱高炽低头偷笑着,众人欢聚一堂,就在此时,朴不了小步走来,手里还拿着奏本,附在朱雄英耳边低声说道:“万岁,太子殿下从西北送来紧急军情!” 说着,立马捧了过去,朱雄英严肃道:“太子送来的紧急军情,燕王不是外人,直接念吧!” 听到是军情,朱棣立马放下筷子,严肃起来,朴不了打开后缓缓念道:“灵儿,见字如面,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你送给我的平安符我一直在带身上,我在这挺想你……” 朴不了实在念不下去了,苦着脸说道:“万岁,这……” 朱雄英一把夺了过来,看完后老脸憋的通红,立马扔给了大丫,感到又气又想笑。 “这个混账东西,写的什么玩意这是……” 大丫看了一眼,扑哧直笑,连忙说道:“父皇息怒,这是你儿子写给你儿媳妇的,搞错了,搞错了!” 说着,立马从朴不了手上接过另外一份奏本,双手捧在朱雄英面前。 “父皇!” 朱雄英接了过来,打开后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后,立马合上,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再也没有刚才的笑意。 朱棣询问道:“陛下,可是西北战况吃紧?” “四叔,你自己看吧!” 朱棣接了过去,看完后,和朱雄英一样,不说话了,顺手给了朱高炽。 而朱高炽看过后,也沉默了,良久后才主动说道:“陛下,朝廷支撑西北之战尚且吃力,实在无法再出兵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有钱,皇帝也不用愁眉苦脸了,朱棣也不会不吱声了。 朱雄英感到有些脑仁疼,问道:“四叔,你怎么看?” 朱棣沉默一阵,随即反问道:“陛下,如果北方出兵,陛下还能拿出多少钱粮?” 朱雄英苦笑道:“两场大战,国库早就空了,不瞒四叔,朝廷现在连封赏,抚恤出征安南将士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一场新政,两场大案,好不容易攒点家底,在安南,西北,两场大战中,烧的是干干净净。 朱棣有些欲言又止的问道:“陛下连二百万的军费都拿不出来吗?” 朱高炽摆手道:“爹,国库确实没钱了!” 朱棣仿佛没听见一般,捏着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正色道:“陛下,你给臣凑军费,臣只要二百万两军费,臣率领五万人,出长城压住瓦剌,鞑靼,多了不敢说,定能让他们半年喘不过气!” 第277章 岁月不饶人 二百万两军费…… 这些钱对于提兵五万出长城,打上半天来说,这还真不多,可以说算很少了! 这个钱国库确实也能拿出来,不过,这是最后的家底了,要不是李景隆送来的海商税,朝廷恐怕早就断粮了,官员俸禄都发不出来了。 武将都有家底,文官就不好说了,朝廷如果不及时发俸禄,真会饿死一部分清廉的文官。 还有,万一地方上再闹个灾荒,朝廷连救灾的钱都拿不出来,怎么都不能饿死百姓。 最后的这笔钱是应急用的,绝对不能动,所以,即使燕王说只要二百万军费,朝廷一样没有。 朱雄英叹息道:“四叔,这个钱,朕确实拿不出来!” 朱棣继续劝道:“陛下,这可是歼灭帖木儿最好的机会了,日后若是进攻撒马尔罕,那就要远征了,消耗兵马钱粮会更多,哪怕二千万都不够啊!”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四叔的意思,朕都明白,但朕确实拿不出来啊,而且西北的仗,朕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实在撑不下去,也只能退兵固守嘉峪关了!” “陛下,你想想办法,凑凑钱,多好的机会啊,顺便还能打击北方草原的势力……” 朱棣像着了魔一样,不断的劝道:“这一仗要是打好了,咱们大明至少十年,乃至二十年都不会再有战争!” 朱高炽看着自己的老子,眼神中尽是诧异,你喝多了吧,北边打不打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这在安南还没打够啊! 吃完饭后,燕王一家人回去了,走在路上,朱高炽刚要开口,却被徐妙云拦了下来,对着朱棣说道:“王爷,全家人都在这,你说说吧!” 朱棣当然明白,叹息一声,说道:“昨日,本王恍惚之间发现自己都快五十岁了,年过半百的岁数,才正儿八经的打了一仗……” “就想着趁着还能骑的了马,提的动刀,把北方好好清理干净,也算完成老头子的愿望了!” “打完帖木儿这一仗,朝廷起码三五年才能缓过这口气,十年之内,不会再打仗了!” “可我不能就这样干等十年啊,就想着趁此机会,再去漠北好好打一场,灭了鞑靼和瓦剌,心里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们不用劝本王,不出兵漠北,肃清沙漠,本王死都不甘心!” 徐妙云听后,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说道:“高炽,你回宫吧!” 朱高炽一愣,连忙问道:“母亲,儿子刚出宫,回去……做甚啊?” 徐妙云无奈的说道:“想想办法,去帮陛下弄来军费,好让你爹去打仗!” “没听你爹说啊,他要不打这一仗,他得死!” 朱棣:“……” 朱高炽:“……” 刚出宫,朱高炽揣着大肚子,又被赶回去了! “爷爷,我不要你死!” 朱瞻基叉着腰,十分强势的说道:“我要爷爷和奶奶永远都陪着我!” 朱棣和蔼的笑道:“好好好,我们永远陪着瞻基!” “那我要爷爷和奶奶现在就陪我去玄武湖钓王八!” 徐妙云抚摸着大孙子的小脑袋,十分宠爱的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但我们是去钓鱼,不是钓什么王八!” …… 司马院! 自从建立以来,已经快三年了,这些年轻的军官被蓝玉,顾成等人折腾的可不轻,原本六百多人,三年后就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了,司马院的规矩,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考不过的直接滚蛋。 考不过去,只能证明你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上了战场也是害人,那就取消世袭军职的资格,以后老老实实当个小兵,听从别人指挥吧。 还想像以前一样,在卫所当个混吃等死的军官,那几乎是不可能了。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服不服的,不服的都被蓝玉揍服了! 这也属于变相的军改,卫所是整个大明朝的基本盘,所以只能变,不能动。 校场之上! 所有前来学习的军官全副武装,昂首挺胸,整齐列队。 经过两年多残酷的训练,这些年轻军官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刚来司马院的时候,那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兵痞! 蓝玉身披盔甲,走了出来,指着军官,大声喊道:“老子之前告诉过你们,骑兵作战,讲究一个灵活多变,根据不同的敌情,要及时作出阵容的调整!” “身为指挥官,该带头冲锋的时候,就要身先士卒,你他娘的都怕死,还指望士兵去拼命啊!” 蓝玉招招手,蓝太平立马牵着一匹战马走了过来,蓝玉那几个义子也没闲着,全进司马院当起了助教。 “老子今个就教教你们,在马上如何杀敌!” 蓝太平低声说道:“爹,您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让儿子来演练吧!” “老子早就好了!” 蓝玉一把夺过马鞭,不耐烦的说道:“去去,滚一边去!” 说罢,立即翻身上马,死死的勒住缰绳,冲着军官大喊道:“都给老子看清楚了!” “驾!” 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高昂的嘶鸣声响彻整个校场。 蓝玉骑在马上,瞬间抽刀,秋风萧瑟,卷起无数枯叶,扬鞭策马,威风凛凛,军官们仿佛看到了当年威震塞北的征虏大将军。 “都给老子记住了,对付无甲的骑兵,就朝脖子,脑袋砍!” 蓝玉的战马掠过,身边的草人就被砍了下来。 “对付有甲的重骑兵,马刀就不好使了,要用钝器砸,逮到哪里砸哪里,敌人的脑袋,心窝子,战马的马头,都行!” “冲锋起来要用枪顶,顶到敌人后要立马松手,不然你也会被从马上顶下来,这个时候就要立马换武器了!” “别他娘的去逞能,觉得自己能把敌人挑起来,老子告诉你们,除了我大明开平王,老子还没见过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包括老子自己也是一样!” 蓝玉接过一把无头的木枪,握在手中,并夹在手臂之下,对着前方冲了过去。 而在他正前方的人正是他的另一个义子,蓝闹儿。 蓝闹儿穿着一身盔甲,脖子,脸部也做了防护,同样手持一把木枪,同时也向蓝玉冲来。 借着战马的冲击力,二人同时手持木枪,向对方胸口捅去,蓝闹儿被木枪击中,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而蓝玉胸口中枪,整个人被瞬间顶落马下,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第278章 到底是老了 “义父!” “梁国公!” “大司马!” 这一幕让所有人顿时慌了,全部涌了过去。 这已经是蓝玉第二次在司马院摔落马下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蓝玉扶了起来,蓝太平连忙询问道:“爹,您没事吧?” 说完,回头就是一脚踹在蓝闹儿的肚子上,大骂道:“这是演练,你他娘的还真对咱爹下死手啊,狗东西,老子抽死你!” 蓝太平在蓝玉诸多义子中威望很高,蓝闹儿被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够了!” 蓝玉胸口传来阵阵疼痛,但依旧咬着牙说道:“不怪他,是老子枪没拿稳!” 蓝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军官继续喊道:“都看到了吧,他是老子的义子,所以老子刚才留了手,但下场就是老子被顶落马下!” “上了战场,哪怕对面是你爹,只要是敌人,都不能心慈手软!” “一会儿所有人全部上马,分成两队,就按照老子说的练,打不过,那是你无能,你要有本事就把别人顶落马下!” 蓝玉就是蓝玉,即便从马上摔落,依旧是威风凛凛,豪气十足,大将军之风采不减当年。 “太平,你带着练,老子去后面喝口水!” 蓝玉又交代道:“老顾,你跟我来!” “是!” 蓝太平大手一挥,吼道:“都给老子上马!” 三年的训练即将结束,这些军官也会在年前迎来最后的考核。 不过,究竟要考什么,只有蓝玉这个掌舵人才知道,不过,以大家这三年以来对蓝玉的了解,很有可能就是骑战。 走到司马院的大堂,蓝玉再也坚持不住了,整个人直接倒在了椅子上。 “梁国公!” 顾成惊呼一声,立马走了过去。 “老顾,你别喊,别让人听到了!” 蓝玉疼的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呲牙咧嘴的说道:“到底是老了,真他娘的疼啊!” “梁国公,咱们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不是当年跟着老皇爷打天下抄起刀子就上的毛头小子!” 顾成劝道:“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又伤了,你不服老不行啊,练兵的事就交给后生们,咱们这些老家伙看着就成!” 蓝玉却忍着疼痛,坚持说道:“老子没老,老子才六十多岁,正是能打的岁数!” “你就嘴硬吧!” 顾成掀开蓝玉的内衫,后面肿红一片。 “这不行,我去给你找军医瞧瞧!” 蓝玉立马喊道:“不用,老子的身体自己清楚,又不是头一次摔落马了,当年跟着我姐夫打仗,这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你去给我拿点止疼的……” “这怎么能行,你等着!” “老顾!” 蓝玉大喊几声,顾成已经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叫来了军医,经过诊断,蓝玉此次摔落马下,震伤了肺腑,加上常年作战,身上旧伤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元气。 蓝玉就听不得这些,直接问道:“你别给老子说这些,直接告诉老子,老子还能活几年?” “这实在说不好!” 老军医颇为无奈的说道:“公爷的病需要安心静养,不可再动武,在下给公爷开几副药,补充亏空,想必三五年不成问题!” 蓝玉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老子还能活三五年,还能为陛下培养一批,不……是两批军官,够了,够了!” 老军医连忙解释道:“公爷,在下说的三五年,需要留在府中静养,除了不能动武,也不能劳心费神!” “那老子不成废人了!”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去去,滚,庸医!” “公爷,您这……” “老子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啊!” 蓝玉大喊道:“老子一点病都没有,你他娘的老眼昏花,再敢胡乱放屁,老子就砍了你!” 老军医也是无奈,只能背着箱子走了,顾成上前说道:“你这是干啥啊,不要命了,怎么,司马院离开你梁国公就不行了!” “老子又没老,养什么老啊!” 蓝玉不服气的说道:“这点小伤,养个三五天就好了,让老子什么静养,那比杀了老子都难受!” 顾成骂骂咧咧的说道:“不能干就回家歇着去,我这就进宫,告诉陛下,赶紧把你撵滚蛋,给老子腾地方,老子也想当个大司马尝尝味!” 蓝玉气的大骂道:“就你也配当大司马,老子就算死也死在大司马的这个位子上,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顾成笑了笑,蓝玉继续说道:“说真的,老顾,我受伤的事可不能让陛下知道,你让那个庸医把嘴闭上!” “陛下现在政务繁忙,咱怎么还意思添麻烦!” 顾成也是个硬人,笑道:“你是怕陛下嫌你老了,以后有了战事,不让你去!” “滚吧!” 蓝玉摆摆手,说道:“司马院的事你管几天,三年大考的事,你别急,正好老子这几天好好想想!” …… 奉天偏殿! “胖子,你直勾勾的看着朕做甚,还能看出钱来啊,你倒是想办法啊!” 朱雄英站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回头说道:“以前你装死,朕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可是给你爹弄钱打仗,又没让你弄多少,就二百万军费而已,这你都办不到吗?” 大胖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苦着脸说道:“陛下啊,我又不是财神爷,我能上哪去弄钱啊,你看我这身肉值多少钱,上秤幺幺,拿出去卖了得了!” 朱雄英撇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是真能卖个千把银子,朕还真就把你卖了,回头你给老头子捎个信,让他把凤阳老宅卖了,再把他的大胖孙子赎回来!” 听听,都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狗嘴里能吐出王八蛋。 朱高炽小声嘀咕道:“那凤阳老宅也不值钱啊!” “你说啥?” “臣是说,陛下把群臣都叫来一起想想办法!”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没戏,朕昨个问过了,就连詹徽都说不能打,实在打不起了,能卖的都卖了,实在弄不到军费!” “还有那个夏元吉都急眼了,那唾沫星子都快崩到朕脸上了!” 朱高炽拍着椅子站了起来,说道:“陛下,咱朱家家大业大,怎么会没有东西卖!” “行了,你说的真是好听!” 朱雄英嘟囔道:“这宫里的东西,都是龙凤之物,朕倒是敢卖,但有人敢买吗?” 朱高炽走上前低声道:“陛下想想汉武帝没钱打仗的时候……” 朱雄英听后顿时冷笑起来,问道:“你敢去办吗?” 朱高炽笑道:“臣哪里懂什么做生意,让十二叔去江南找曹国公,他们肯定能办的明明白白的!” 第279章 燕王遇渔夫 玄武湖畔! 身材魁梧的朱棣身穿青色的布衣,戴着稻草编制的帽子,手里拿着鱼竿,正在垂钓。 朱瞻基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睇到朱棣嘴边,说道:“爷爷吃一个!” “还是大孙子心疼咱啊!” 朱棣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学着老爷子的口气,说道:“甜,真甜!” 一旁同样垂钓的渔夫笑道:“老弟好福气啊,有如此孝顺的孙子!” “那可不!” 朱棣看着机灵的朱瞻基,真是越看越喜欢,十分骄傲的说道:“都说隔代亲,这话一点都不假,他爹出生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这孩子出生,我是高兴的一夜没合眼啊!” “都一样,都一样!” 渔夫大笑两声,指着远处跑来的小孩说道:“这是咱家的大孙子,给咱送饭来了,小二啊,喊人!” 那小孩比朱瞻基大几岁,对着朱棣笑道:“爷爷!” 朱棣含笑点头,夸赞道:“哎,好孩子!” 那半大小子从带来的竹筐里拿出一碗米饭,上面放着青菜,还有两片肉。 渔夫接了过来,笑道:“这不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难得能歇几天,就出来钓钓鱼,给孙子补补身子……” “老哥,不瞒你说,俺家这大孙子聪明啊,那学堂的老先生都夸他好,说他只要用功读书,将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哩!” 说着,老渔夫用筷子夹着饭上面的两块肉,说道:“小二啊,爷爷不喜欢吃肉,你过来吃了再走!” “爷爷,你吃吧,这是爹娘交代的,我走了!” 那小子撒腿就跑! 老渔夫无奈的叹息一声,心中十分欣慰,说道:“咱家这个也是孝顺的好孩子!” 说着,又看向朱瞻基,招手道:“孩子,来,上爷爷这来吃肉!” 朱瞻基从小就聪慧,他早就明白,老渔夫不是不喜欢吃肉,而是不舍得吃,不管人家是真心实意,还是客气两句,这都不能吃啊! “多谢渔夫爷爷,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爷爷常教导我,无功不受禄,大丈夫当马上取,所以我不能受!” 说完,还拱手行了一礼! 老渔夫大笑道:“老弟啊,你这孙子比咱家那个小子强多了,以后肯定能中了进士!” 朱棣笑而不语,进士……破进士有什么中的,我们家瞻基那可是隔代的燕王。 “老哥,这几年日子过的咋样啊?” 朱棣还记得,少年之时,他和大哥朱标时常跟着老爷子体察民情。 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了老爷子当年微服私访的感觉。 和百姓交谈,没有恭维,没有虚伪,十分的轻松。 “自从新朝新政出来后,我们百姓的日子以前好过多了!” 老渔夫脸上挂着笑容,吃着饭说道:“我听说现在四处在打仗,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可朝廷从来没有为难过咱们百姓,不仅没有加税,反而逐年减轻,现在都是五十税一了,听说明年还要再减一成!” “大伙都说,当今万岁真是一位好皇帝,能遇到这样的圣君,圣人,真是我们百姓的福气啊!” “好皇帝啊,我们都在家里烧香,保佑当今永兴爷长生不老,寿与天齐,让他永远当大明的皇帝!” 老渔夫对永兴是赞不绝口,朱棣心中却是一阵苦涩。 永兴才执政十年,在民间的威望就超过了他的爷爷老洪武,如果他再当二十年,三十年的皇帝,恐怕他能稳压老爷子一头。 此时的朱棣终于明白大侄子为什么说,没把他们这些藩王当回事了。 一场新政推下去,尽收万民之心! 民心所向,则天下无敌! 还造反……造他娘个蛋啊,谁敢造反,都不用朝廷出兵,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去打你。 朱棣心中感慨道:“大侄子,你厉害,老爷子没看错你!” “大哥,你比我强,你儿子也比我儿子厉害,我心服口服!” 朱雄英继位后,推行新政,改革制度,打击江南士绅豪强势力,收高丽,征安南,决战帖木儿,文治武功,那都没得说! 身边的那些文臣武将虽说各有心思,但对他却能做到死心塌地,韩宜可能为他赴死,董伦,傅友文累死任上,即使被罢官的刘三吾,王钝临死前还都说对不起他。 至于武将勋贵就不用说了,永兴朝多了一大批新勋贵,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是忠心耿耿,那真是指哪打哪。 至于宗室,外面有晋王,家里有临安公主,整的明明白白的! 如果让自己坐上那个位子,不见得会做的比他好,想到这里,朱棣自己都笑了起来! 朱瞻基喊道:“爷爷,我爹来了!” 只见路边停了一辆马车,朱高炽走了过来,朱棣立马收杆,拿起鱼篓,说道:“走吧,瞻基,回家让你奶奶给咱们炸鱼吃!” “嘿嘿,爷爷,我来帮你拿!” 说着,立马拿起鱼篓,飞快的奔向朱高炽,大喊道:“爹,爷爷钓了两条大鱼,两条小鱼,我和爷爷奶奶吃大鱼,你和三叔吃小鱼!” 朱棣回头说道:“老哥,我走了,以后有困难了,就来找我!” 老渔夫大手一摆,说道:“没啥困难!” 朱棣笑道:“要是以后受欺负了,我能帮你一把!” “不用,谁欺负我我就去报官,官府不管我就顶着大诰去敲鼓,永兴爷会为我做主的!” 听到此话,朱棣真想一头扎进玄武湖! 朱高炽兴冲冲的接过鱼篓,看了一眼,立马乐了,笑道:“嘿,今个有口福了!” 朱瞻基把鱼篓夺了过来,说道:“这是爷爷钓的,爷爷说,你和三叔一人一条小鱼,大鱼是我的!” “都是你的,行了吧!” 朱高炽走了过去,接过鱼竿,说道:“爹,回家吃饭了!” 朱棣面无表情的点头道:“知道了!” 朱高炽扛着鱼竿跟了上去,问道:“爹,您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脸色怎么不太好看了,是不是病了?” “滚一边去,老子没病!” 朱棣呵斥一声,这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朱高炽眉头一皱,立马说道:“爹,我去宫里叫个御医给您瞧瞧吧!” 朱棣指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要再多说一句话,老子现在就把你扔进玄武湖!” 朱高炽苦着脸,不敢说话了,这钓个鱼怎么还钓出气来了,我又没惹你,你冲我干啥啊,真难伺候! 第280章 凑军费 回到燕王府,吃过饭后,大堂内就剩下朱棣,朱高炽父子二人了。 朱棣再也忍不住了,问道:“打仗的事怎么说?” 朱高炽无奈的说道:“爹,我说你这是要干啥啊,他都被你逼的去卖官了!” “什么叫被我逼的,我还不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不是,你刚才说啥,卖官?” 朱棣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着。 朱高炽又补充道:“卖爵位!” 朱棣瞪着双眼,惊愕道:“他疯了吧?” 朱高炽撇着嘴说道:“爹,他疯不疯我不知道,但我看你打仗也快打魔怔了!” “你现在给老子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朱棣冷着脸说道:“朝廷就算再没有钱也不能去卖官啊,这不是自毁长城吗,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能抽死……” 朱棣突然愣住了,立马问道:“这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他出的主意,欲毁我大明江山社稷,该千刀万剐这狗贼!” 朱高炽像个没事人似的,说道:“啊……这事啊,听说是十二叔给他出的主意!” 朱棣拍案而起,呵斥道:“你放屁,湘王从小跟我后面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他,他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朱高炽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道:“反正不是我!” “江山社稷落在他的头上,他这样做对得起老爷子吗!” 朱棣彻底急了,说道:“不行,我要进宫去面圣,这仗就算不打了,也不能去卖官啊,卖官鬻爵,自毁根基,简直就是胡闹!” “爹,你小声点,咱家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探子!” 朱高炽立马上前拦了下来,劝道:“爹,你放心,出不了事,他又不傻,你说的这些他都明白!” “像他这种不要脸的人,吃不了亏!” 朱棣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他让湘王和曹国公去江南办的这事,你不了解永兴,还不了解李景隆吗!” 朱棣立马明白过来,他李景隆就是朱雄英的白手套啊! 朱棣走了回去,又回头问道:“这事真不是你提的吧?” “爹,都说了,是十二叔说的,与我无关啊!” 朱棣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摇头说道:“湘王完了,等他回来恐怕要搬进宗人府去住了!” 朱高炽心中发笑,挺好的,二弟又有伴了,人多了热闹,都是朱家人,这脏活累活不能总是让我们燕藩一家干吧。 …… 尚书房!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问道:“占城那边怎么说?” 兵部尚书詹徽拱手道:“回陛下,占城国破,国王身亡,目前沐晟带兵驻扎……” 朱雄英立马打断,说道:“钱……朕问的是钱,他捞了多少钱?” 詹徽继续说道:“占城在两年前已经被黎季犁攻破一回,洗劫了不少财物,那占城国王出兵真腊也是为了掠夺,补充本国,恐怕没多少钱了!” 朱雄英吩咐道:“让沐晟留下两成,剩下的全给朕送回京城!” “另外,再派人给齐泰送信,让那些倭寇使劲挖,不用在乎死活,年前必须挖五十万两银子送回来,办好了朕让他回来当兵部侍郎!” “还有汉北……那边也使使劲,战马,铜铁,弓弩,有多少送多少!” 詹徽都快被绕晕了,趁机说道:“陛下,汉南那边也可征调民夫,加上缴获黎贼金银财物……” 朱雄英缓缓摇头,说道:“汉南不比汉北,那边的人反抗意识强,如今初定,不能折腾,还是要以安抚为主!” 安南平定后,朝廷设立了三司,改郡县,建卫所进行管理。 对于黎季犁父子,以及黎朝那些被俘虏的臣子,朱雄英也没有为难,除了黎元澄,其余人全部被流放到了琉球。 如今的琉球,成了大明的高级监狱,被俘虏的蒙古贵族,倭国的皇室,高丽的王氏,李氏,安南的黎氏,加上他们的部下,全部都在琉球做苦力。 为大明的海外行省,发光发热,添砖加瓦,用余生来洗刷他们的罪过。 “再想想,从哪里还能抠出钱来?” 詹徽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宝钞衙门有钱,可先挪用一些,日后周转过来再行补上!” “不成!” 朱雄英果断拒绝,说道:“那都是百姓的钱,绝对不能用,万一消息漏出去,百姓一定会疯狂取钱,朝廷失信于民,日后绝无起死回生的机会,民心离散,天下必然大乱,这是自掘坟墓!” 詹徽继续劝道:“陛下,如今朝廷艰难,百姓就算知道了,也会理解朝廷的!” “扯淡,不用多言了!”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朕说了,不能动就是不能动,任何人都不要打百姓钱的主意,谁敢私自挪用,朕斩他满门!” 詹徽听后,没在说话,心中一横,说道:“陛下,要不……再苦一苦江南士绅,骂名臣来担!”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行,周忱还在江南清查欠税,这个时候不能让他难做!” 詹徽心中叹息一声,永兴皇帝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显得优柔寡断,不如洪武爷狠厉。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和洪武爷一样刻薄寡恩,也没有这么多人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一提洪武朝的六部尚书,没有几个能叫的上来名字的,因为换的实在太快了,今个坐上衙门,明个可能就去找阎王爷了。 永兴对待官员还是不错的,不管怎么说,至少对待死人比对待活人要优厚。 朱雄英站在大殿,来回踱步,说道:“你再想想其他办法!” 詹徽想来想去,都找不到能在短时间内搞到大量军费的办法,于是说道:“陛下,不如……不如向勋贵们借点钱……曹国公,郑国公,颖国公,已故宋国公,这都是不差钱的主!” 所谓的借……其实就是要,皇帝要是不还你,你还能开口去要啊,你让皇帝难堪,爵位不想要了啊。 前面几个就不说了,冯胜都死多少钱了,这都不放过,也怪不得江南之地都说他是詹扒皮。 “算了吧,借个千儿八百两银子也没啥意思,你还真指望他们能上万两的给啊!”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能凑多少算多少吧,你派人去江南,让湘王和曹国公那边要快一些,趁着都察院那些御史没反应过来,赶紧把爵位卖出去,先捞些银子让燕王去打仗再说!” 第281章 征北大将军朱棣 “义父,爹!” 蓝太平兴冲冲的一头扎进司马院的大堂,大声喊道:“要打仗了!” 蓝玉正躺在床榻上睡觉,突然被吵醒,抄起地上的靴子砸了过去。 “这大晌午的,你嚎什么……你爹死了啊!” 蓝太平立马喊道:“爹!” “我日……你他娘的……这是咒老子死呢!” 蓝玉起身就要打,却不想动作使大了,胸口传来阵阵疼痛,就和针扎似的。 蓝太平立马扶了过去,说道:“爹,我没给闹,朝廷出大事了!” “啥事?” “要打仗了!” 蓝玉瞪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这还用你说,晋王在西北都快打一年了,你刚睡醒啊!” “不是西北,是北边……长城又要开始打了!” 蓝太平快速说道:“我昨天和五军都督府的冯诚一起喝酒,这小子不小心说漏嘴了,说陛下准备出兵塞北,牵制鞑靼,瓦剌的兵力,配合西域的晋王,全歼帖木儿!” 听到此话,蓝玉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犹如打了兴奋剂一样,胸口也不疼了,身上的陈年老伤也愈合了,他死死的抓着蓝太平后脑勺的头发,质问道:“真的假的,这消息靠谱吗?” “我日他娘的……真是想啥来啥啊,老子正想着去北边活动活动身体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蓝太平的头发都快被蓝玉薅掉了,疼的他呲牙咧嘴,说道:“应该没跑了,爹,你松开我啊!” “不行,老子要进宫去找陛下,去,把老子的朝服拿来!” 蓝玉十分亢奋,悠哉说道:“这回老子说啥都要挂帅再打一次,彻底灭了这些狗鞑子!” 蓝太平立马拦了下来,说道:“爹,你别着急啊,冯诚说,打不打还不一定呢,陛下是想打,但朝廷缺军费,不见得能出兵啊!” 一盆冷水瞬间浇在蓝玉头上,朝廷的情况他也知道,晋王那边就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源源不断的烧着朝廷的钱粮,如今国库空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一仗还真不好说! “爹,你现在进宫找陛下,陛下要是问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该怎么说,知道这事的,也就五军都督府几个军官,还有户部,兵部,工部的堂官,这不是坑人家冯诚吗!” 蓝太平苦苦劝道:“这事不能急,如果陛下要出兵,少不了与你商讨作战之事,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如果不出兵,也就算了!” “爹,你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病,赶紧把病养好才能去打仗啊!” 一向嚣张跋扈不服输的蓝玉此时竟然沉默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太平,去,给老子弄点药来喝!” …… 春和宫! 大殿内,朱雄英,朱棣叔侄二人吃饭对饮。 “四叔,朕决定了,这一仗不管有多难都要打!” 朱雄英正色道:“这是歼灭帖木儿大军最好的时机,如果错失了此次机会,以后再想打,恐怕就要远征了,兵马钱粮的消耗更是不可估量!” 西域之战,不论结果如何,大明都要进行至少十年的休养生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动几十万大军作战。 朱棣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那军费的事……” “你放心,二百万两的军费,一文钱都不会少!” 朱雄英苦着脸说道:“这些钱都是朕从缝里硬抠出来的,为了弄这点军费,朕这张脸都不要了!” 朱棣叹息道:“陛下受委屈,臣心里也不好受,臣不能说什么,只能打好这一仗,绝不会辜负陛下!” 只要有军费,那就能出兵,只要有仗打,谁还管你委屈不委屈的。 你是皇帝,你都觉得委屈,那别人不得屈死。 “好了,别的话朕不想说了!” 朱雄英交代道:“四叔,北方各都司兵马要随时支援晋王,所以能调给你的只有燕,宁,谷三藩护卫,宁王,谷王全部听你调遣!” “朕知道,这些军费出兵漠北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朕也没打算去真打,只要牵制住瓦剌,威胁鞑靼即可!” “而且半年后就要回来,你要多打,朕没有兵马钱粮给你,出了事,朕一定会问罪,绝不留情!” 朱雄英就怕燕王打上头,从牵制变成全面开战,所以要提前交代清楚,国库实在扛不住两线作战了! “四叔,你千万要记住了,你要真想打,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到国库充足了,大明兵强马壮,朕给你三十万兵马,上百名战将,一千万的军费,各种火器大炮无数,让你出兵塞北,肃清沙漠!” 朱棣连连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后面那话,谁信谁是王八蛋! “四叔,你这两天就回北平,开始调动兵马,军费还要等几天,到时候朕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朱雄英慢条斯理的说道:“明个朕就下旨,你为征北大将军,宁谷二王为副,驸马梅殷给你们押送粮草!” “多谢陛下!” 朱棣顿时心花怒放,征南大将军刚当完,这一下又成征北大将军了,可惜征西大将军印被晋王拿走了,征东大将军蓝玉打高丽的时候当过,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这对朱棣来说真是个遗憾啊。 如今大明除了蓝玉有单独精兵作战的经验外,也就剩晋燕二王了。 …… 次日,领旨后的征北大将军,燕王朱棣离开了京城,前往北平领兵去了。 这件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声张,只有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工部知道,因为涉及调兵和军械。 “爹,不好了!” 蓝太平慌慌张张的说道:“陛下让燕王挂帅,出兵漠北了!” “你说啥?” 蓝玉瞬间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捏着头说道:“怎么又是燕王,老子就搞不懂了,咱自家人不用,陛下亲近他的啥,他算什么啊!” 这话说的,燕王那是人家四叔,论远近亲疏,你这个舅姥爷还真要往后排排。 “都他娘的怪你!” 蓝玉有火没地方发,一巴掌抽在蓝太平脑瓜子上,大骂道:“老子就说去见陛下,你他娘的非要老子等……等来等去,等成别人的了,老子怎么会收你这样蠢的人当儿子!” 此次出兵,只是牵制漠北势力,并不是要真打,所以也就不需要商讨什么作战计划,蓝玉等了一场空。 “你还愣在这干啥啊,等死啊!” 蓝玉怒吼道:“给老子去拿朝服,老子这一次要是去不了北边,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把你剁成馅,留到过年包饺子吃!” 第282章 自掏腰包去打仗 “万岁,梁国公求见!” “不见!” 这就是闻着味来的,朱雄英回答的很干脆:“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遵命!” 朴不了小步走了出去,拱手道:“公爷,陛下政务繁忙,不见外臣,还是回去吧!” “我是外臣吗,我是陛下的舅姥爷!” 蓝玉立马不乐意了,说道:“你去告诉陛下,我有要事求见!” 朴不了叹息道:“公爷,你因何事而来,陛下一清二楚,还是回去吧,陛下不想见你!” 蓝玉心急如焚,立马大喊道:“陛下,臣蓝玉求见,有要事求见,臣……” “梁国公,皇宫重地,你怎能喧哗,来人,来人……” 朴不了大手一挥,尚书房外的侍卫立马冲了过来,手中长枪直接抵在蓝玉面前。 “陛下!” 蓝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震的胸口一阵疼痛,他咬紧牙关,喊道:“你要不见臣,臣就跪死在这!” 听到此话,大殿内的朱雄英是心烦不已,扶着额头,感到脑仁疼。 “让梁国公进来!” 皇帝发话了,朴不了立马让开一条路,蓝玉松了口气,走了进去,拱手道:“臣蓝玉见过陛下!” 朱雄英头都没抬,继续看着奏本,说道:“椅子就在旁边,想坐就坐,旁边有茶,要喝自己倒!” 蓝玉看出皇帝有些不高兴,依旧拱手道:“陛下,臣不是来喝茶的,臣是想问问,朝廷是不是准备出兵漠北了?” 朱雄英随口说道:“没有,你听谁说的,朝廷哪里还有钱再去打仗,你又不是不清楚!” 蓝玉当然不能说是人家冯诚透露的,这是坑人,于是继续说道:“臣听到了一些风声,朝廷又要出兵……” “没有的事,别信那些风言风语!” 朱雄英用朱笔指着蓝玉,说道:“朕送你一句话,不信谣,不传谣,做好自己,行,回去吧,过些日子朕去司马院检阅!” 蓝玉顿时愣住了,急忙说道:“陛下,不对啊,朝廷明明要出兵漠北,五军都督府的军官都知道,宋国公冯诚亲口说的!” “冯诚告诉你的是吧!” 朱雄英冷声道:“好大的胆子,冯诚泄漏军事作战机密,来人,打三十军棍,罚一年俸禄,从大都督降为都督同知,再有下一次,别说爵位削了,人头都给他摘掉!” 这个责罚不重,但也不轻,蓝玉到底是把人家坑了。 “陛下,既然朝廷出兵,为何还要瞒着臣?” 朱雄英眉头一皱,冷声问道:“梁国公,你喝多了吧,你这是在质问朕?” “臣不敢!” 蓝玉索性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就直说了吧,此次出塞,臣想领兵作战,臣知道陛下已经选定了燕王,可臣年纪大了,打不了几年了,这是最后一次,打完臣就回来,以后彻底卸甲归田!”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道奏本,叩首道:“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指着问道:“这什么?” “回陛下,这是臣的全部家产清单,战场的缴获,朝廷的赏赐,义子义侄的孝敬,淮西兄弟们送的东西等等,都在这了,臣全部捐给朝廷充作军费,只求陛下能让臣领兵,打此生最后一战!” 朱雄英整个人都懵了,别人领兵作战都是要钱要粮要赏赐,这还有自己贴钱去打仗的人呢,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朕不让你去,是不是显得朕不近人情了!” 蓝玉没有说话,朱雄英气愤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如果所有臣子都和你一样,见不到朕就跪死在宫里,朕是不是都要见一遍!” “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朕,朕是不是都要依着你们?” 蓝玉依旧没有说话,如今的朱雄英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皇太孙了,而是手握大权,掌控天下的永兴皇帝,不可能在一口一个舅爷,喊的亲切无比。 蓝玉不接招,朱雄英也懒得再说什么了,问道:“舅爷,知道朕为什么不让你去吗?” “是陛下爱护臣!” 蓝玉伏在地上,说道:“臣也知道,这些年要是没有陛下护着,臣早就身首异处了!” 朱雄英叹息道:“既然你都知道,就应该回你的司马院,做好你的事,而不是来为难朕!” 蓝玉继续道:“陛下,司马院第一批军官即将肂业,随时恭请陛下检阅!”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活干完了,可以去打仗了,是吧?” “是!” 蓝玉很坦然的承认了! 朱雄英被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舅爷,亲舅爷,你回去吧,就当朕求你了,行不行啊!” 蓝玉磕头道:“陛下,臣求你了,就让臣去吧!” “要不,朕给你磕头,你别去了!” 蓝玉没有说话,整个人顺势趴在了地面,整张脸都贴在尚书房的地砖上。 堂堂大明军神,征虏大将军,梁国公,大司马,皇帝的亲舅姥爷,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为了去打仗,竟然当众耍起了小孩脾气。 朱雄英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舅爷,咱能给自己留点面子吗!” 蓝玉:“臣只想去打仗!” “你这是在打朕的脸!” 蓝玉:“臣只想去打仗!” “你起来说话!” 蓝玉:“臣只想去打仗!” 朱雄英:“你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蓝玉:“臣只想去打仗!” 朱雄英再也受不了了,大吼道:“真服你了,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啊,命给你保住了,爵位也给你改了,还想怎么样,起来说话!” 蓝玉缓缓站了起来,还是那句话:“臣只想去打仗!” 进宫之前,他就明白皇帝不会轻易同意,所以放下面子,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臣……” 朱雄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走上前说道:“舅爷,你的心意朕都明白,朕的心意你也明白,打了一辈子仗了,也该歇歇了!” 蓝玉诚恳说道:“如果陛下真是爱护臣,照顾臣,为了臣好,请陛下看在已故先太子的面子上,让臣领兵出塞吧!” 朱雄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淡淡问道:“非去不可吗?” 蓝玉坚定道:“非去不可!” “那你去吧!” 朱雄英最终还是松口了,说道:“不过,你只能当个副将军,一切战事听从燕王的调遣,不能因私废公,如果你因对燕王有偏见而导致作战失利,朕只能说你会晚节不保,同样,燕王若是如此,他去宗人府,明白?” 第283章 回首往事 每一场战斗,五军都督府,兵部都会进行复盘,分析,谁的功劳大,打的好,一清二楚,因为谁的指挥而导致作战失利,都会有评判,谁都跑不了。 朱雄英为什么不让蓝玉去,除了爱护他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和燕王不和,俩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蓝玉在军中威望很高,可人家燕王也不是白给的,宁谷两藩肯定是向着自家人啊! 万一因作战意见不同,争执起来,只会误了大事。 但蓝玉这架势,不去北边打仗,他死都不甘心,朱雄英也是无奈了,只能依着。 一个是大明军神,一个是北方屏障! 这一次算是强行把这两个冤家绑在一起干活了,也不知道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到底是强强联合,还是相互伤害,谁也说不好。 不过,尽管二人之间不和,相信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楚的。 尽管蓝玉不甘受燕王节制,但心里也明白,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征北大将军已经定下,朝令夕改那是不可能的。 “陛下,臣想留在宫里吃顿饭!” 听到此话,朱雄英突然一愣,问道:“舅爷,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蓝玉坦然一笑,说道:“回陛下,臣没有其他事,臣就是想陪陛下吃顿饭!” 朱雄英也没有多想,说道:“那等处理好手上这几件事,去东长房吃吧!” “不,陛下,臣想去东宫!” 蓝玉恭敬道:“其实,臣是想去看看先太子殿下!” 身为臣子在宫里吃饭,这本身就是皇恩,哪还能自己挑地方,但提到先太子,也就理解了! 朱雄英倒也没说什么,立马吩咐朴不了去东宫准备,蓝玉也跟着一起去了。 东宫,臣子不得进入,除非有皇帝允许,这里不仅是太子的寝宫,也是他这个皇帝以及后宫家眷住的地方,朱雄英也很少在东宫接见臣子,所以即使是蓝玉,他也很少来过。 但朱标和先太子妃常氏还在的时候,他倒是常来。 一路走来,蓝玉并没有低头而行,而是四处张扬,时而停留,时而看的入神。 朴不了劝道:“梁国公,此处不可停留!” 蓝玉神情恍惚,眼神逐渐模糊起来,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记住这里,看到这个凉亭没有,先太子殿下还在的时候,经常请我去这里讨论军事……” “也不记得是洪武多少年了,那个时候先太子妃还在,陛下还很小,也就刚会走路,我们谈论军事,陛下就在一旁跑着玩……” 朴不了小声提醒道:“公爷应该尊称太宗文皇帝和太宗文皇后!” 蓝玉却不在乎,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你也永远不会懂,其实在我们这些淮西老将心中,还是想亲近一声先太子殿下!” 睹物思人,回首往事,刹那间,蓝玉才发现,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还是没有什么名声的青年,活在姐夫常遇春光环下的小将。 三十年光阴一晃而过,当年刚会走路的皇长孙变成了大明帝国的皇帝,而他蓝玉也成了一战成名的大明军神。 可这位军神如今却也是垂垂老矣。 “走吧!” 蓝玉不忍再看,摆手走进大殿! 朱标的灵牌就放在大殿之上,这是朱雄英为了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忘记曾经答应父亲开创一个盛世大明。 蓝玉先是恭敬行礼,随即跪了下来,盯着朱标令牌看了许久。 “殿下,臣……臣来看你了!” 蓝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脑海中也回忆起了朱标生前的音容相貌。 “十二年了,殿下离开臣已经十二年了,臣想你了!” 蓝玉眼眶突然湿润起来,但声音却很小,小到只能自己听见。 “臣有很多话想对殿下说,今个厚着脸皮才去找的陛下,臣是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自从殿下走后,臣去江南走了一遭,杀了不少人,这些士绅豪强反抗陛下的新政,都他娘的该杀……” “臣又去高丽打了一仗,给他狗日的灭了,大明又多了一个行省,安南,西域臣都没赶上,后来一直在司马院教导军官……臣不知道做了这些事情够不够!” 蓝玉整个人变得落寞起来,继续说道:“殿下,臣老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到老了,全身都是病,前一阵子还从马上摔下来两回,丢人啊!” 大殿之上,只有蓝玉一人,跪在朱标灵牌前独自伤感,诉说着心中的悲伤。 “军医说,臣的陈年旧伤加上摔伤,伤了肺腑,静养之下还能活三五年……” 蓝玉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臣就不是个安份的人,少年之时跟着姐夫劫道,后来跟着皇爷打天下,立了不少功,也闯了不少祸,如今老了,也是一样,骨子里带的,改不了!” “臣就想趁着现在还能动,再去北边杀几个鞑子,此生也算没有遗憾了!” 蓝玉和先太子朱标的感情很深,是当年最忠心的东宫太子党。 蓝玉一直在说,说的口干舌燥,声音沙哑,说着自己,说着那些年那些事,和先太子的情分,说到晌午,直到朱雄英的到来。 “陛下!” “坐吧!” 朱雄英主动关心道:“前一阵子,朕听说舅爷在司马院从马上摔下来了,现在如何了?” “那只是意外!” 蓝玉立马站了起来,拍着疼痛的胸口说道:“陛下,你看,臣一点事都没有!” 朱雄英叹息道:“你越是这样,朕就越担心,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头发都白一大半了,好好在家养老不行吗,非要去北方凑热闹!” 蓝玉严肃道:“陛下,臣不老啊,六十多岁正是上马杀敌,能打能拼的岁数!” 朱雄英笑道:“怪不得你能和詹徽玩到一块去,越老越有斗志!”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朱雄英却看不到一丝笑意了,说道:“舅爷,此处出兵说是打仗,其实是为了牵制鞑靼和瓦剌的实力,说白了,你和燕王都是辅兵,主战场还是在晋王那边,帖木儿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一定要分的清楚,无论打不打,只有半年,半年足够晋王完成围点打援的战略了,一定要记住了!” “臣明白!” 可能蓝玉都没听仔细,就一口答应下来! 第284章 能交代就交代 “陛下!” 吃饭间,蓝玉突然问道:“您今年多大了?” 朱雄英随口道:“快三十有四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蓝玉笑了笑,感慨道:“这日子过的真快啊,恍惚之间,臣觉得陛下还是年少之时!” “臣还记得,陛下第一次身穿龙袍,头戴冕冠,手持玉玺大圭,坐在奉天殿龙椅,继承大位之时,臣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那一刻,臣仿佛看到了先太子殿下!” “如今臣看到陛下越发成熟,臣就算死也能去见先太子殿下和开平王了!” 朱雄英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道:“没有你们的辅佐,朕也坐不稳这个皇位,舅爷,这杯酒朕敬你,敬你帮朕打击江南士绅,收复高丽,在司马院为朝廷培养人才,你于永兴一朝有大功!” 君臣二人,一饮而尽,蓝玉摆手道:“陛下言重了,也不瞒陛下,臣当初就是想把爵位给改了,承蒙陛下皇恩浩荡,臣现在成了梁国公!” “没有的时候就想着,有了又觉得没啥意思了,有人图生前,有人图身后,臣这一辈子过得也是稀里糊涂,到头来也不知道图什么,功名利禄,,,如今对于臣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了,至于身后事,人都死了,那就是一把黄土,什么名盖上去,都不重要了!” 朱雄英看着蓝玉,眉头紧皱,问道:“舅爷,你是不是有事?” 一向大大咧咧的蓝玉,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 “臣是个粗人,有事会直说,不会像那些文官似的,藏着掖着!” 蓝玉回首殿外,说道:“臣就是来到这东宫,突然感慨一阵,陛下切莫多虑,臣没事!” “不说这些了,惹得陛下心烦!” 蓝玉端起酒杯,起身道:“陛下,臣敬你!” 宫里的酒较为柔和,醇香,不如军中的酒烈,可蓝玉却喝的十分苦涩。 朱雄英交代道:“舅爷,燕王已经老实了,希望你不要对他再有什么偏见,这一仗,朕希望你能放下偏见,戮力同心,协助晋王拖住瓦剌,防备鞑靼,打好这一仗!” 蓝玉郑重道:“陛下放心,孰轻孰重,臣还是分得清的,不过,陛下对燕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臣当年在捕鱼儿海之战后,曾找人望过北平之地,那相师说有天子之气,燕王定有二心,臣曾告诉过先太子殿下,但殿下却不信!” “陛下,不如把北方的兵马交给臣来统领,让臣来节制燕王!” 燕王还有没有二心,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但蓝玉不想受燕王的管却是板上钉钉的。 朱雄英哪里看不出蓝玉的心思,笑道:“朕防他什么?朕为何还要防着他啊,朕再给他添十万兵马,你看他敢不敢造反,他能出北平,那都算他厉害,,,” “就算他造反了,朕去凤阳住几天,你看他敢不敢打凤阳!” “担心这些干啥啊,都什么时候了,燕王还算是个事啊!” 让燕王节制蓝玉,朱雄英也有自己的想法,此次出征是牵制,不是和瓦剌,鞑靼决一死战,若是让蓝玉为主帅,他看到敌人肯定上头,你死我活注定是少不了的,虽说燕王也是这样的人,但至少比蓝玉要冷静一些。 蓝玉叹息一声,没有在说话,心中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如今陛下坐镇朝堂,大权在握,掌控天下兵马,一个小小的燕王还真成不了气候,就算那些藩王全绑在一起,恐怕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朱雄英问道:“舅爷,此次出征可还有其他要求,要不要朕把王弼,曹震,孙恪等人也派过去?” 蓝玉缓缓摇头,笑道:“臣多谢陛下,臣只带几个义子前往就能让瓦剌和鞑靼不敢动弹,出动神机营,三千营,又要消耗钱粮,实在没必要!” 这确实是个问题,朱雄英也就没再坚持! ,,, 次日黄昏! 京城的一些勋贵和武将纷纷走进梁国公府,很快,大堂之内就坐满了七八个人,有曹震,耿炳文,顾成,常升等人。 蓝玉坐在主位之上,神情严肃,一言不发,氛围十分凝重。 “我说大哥,你这是干啥啊,把我们喊来你倒是不说话了!” 曹震还是那个急脾气,不耐烦的说道:“上酒,吃饭啊,咱有啥事边吃边说!” 以前老兄弟们聚在一起,就数蓝玉喊的最欢,一副不喝死别人不罢休的样子,可今天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显得极为安静,稳重,这还是骄兵悍将吗! 很快,酒上来了,蓝玉站起身来,抱着酒坛子,亲自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始倒酒。 “不是,大哥,你这,,,” 曹震整个人都懵了,不说他是皇帝的舅老爷,大明食禄最多的公爵,他也是淮西勋贵的领头人啊,以前都是别人给他倒酒,今个这是吃错药了啊。 “梁国公,你是不是有事啊!” 顾成苦着脸说道:“你这样我们都害怕啊!” 蓝玉并没有理会,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倒酒,常升立马站了起来,说道:“大舅,让我来吧!” “没你事,坐下!” 蓝玉呵斥一声,又给自己的外甥倒上一杯,搞得常升全身都不自在。 每个人都到满酒后,蓝玉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举起酒杯说道:“这杯酒,老子敬你们,喝完酒老子在说话!” 众人杯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喝完酒后,蓝玉才缓缓说道:“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在座的兄弟,还有那些没到的老兄弟,这些年都是你们捧我,没有你们,也没有我蓝玉的今天,我蓝玉发自内心的感激你们!” “你扯淡吧!” 曹震瞥了一眼,骂骂咧咧的说道:“早知道是听你说这些屁话,老子都不来了,咋的,你文绉绉的,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们兄弟的事了?” 要是以前,蓝玉一定会骂他两句,可现在却是坦然一笑,说道:“老子明个就去北边打仗了,临走前想找你们说几句话,交代几件事!” “不是,你啥意思啊!” 曹震立马问道:“我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想死在外面,用那唱戏的话咋说来着,叫托孤!” “打仗的事谁又能说的好,这一路走来,咱们多少好兄弟没回来!” 蓝玉郑重说道:“万一,,,老子说的是万一,老子没有回来,你们要替老子继续守着陛下,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他,包括那些藩王和文官,你们要是死了,就交代你们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守好先太子这一脉的人!” 第285章 司马院终极考核 司马院! 校场之上,三百多名披甲佩刀,全副武装的军官整齐列队,傲然立于点将台之前。 三年学业快结束了,他们即将迎来最终的考核。 只有考过去了,才能拿到司马院的铜牌,回到所在的地方卫所担任军官,这无异于大大提高了成为大明军官的门槛。 也就是说,军户军职可以世袭,也就是父子相承,但世袭前必须要到司马院学习三年,通过了所有考核才有世袭的资格,不然,就只能当大头兵了。 当然,在司马院学习三年,成功通过所有考核的军官,会被破格提拔,优先补缺。 普通士兵也可以进司马院学习,但前提是,需要在战场上立功,标准也没有多高,以首级为准。 敌人不一样,标准也不一样,五颗瓦剌,鞑靼骑兵首级,步兵首级则需要六颗。 帖木儿军队,最精锐的河内骑兵团,斩首一级就够了! 但前提是,你要在战场上活下来,活到最后仗打完回来,而且年纪还不能超过三十岁。 如果你立了功,却阵亡了,军功会传承到你儿子或者孙子身上,子孙成年后也可以去司马院深造。 而这三百多人是第一批司马院的军官,每个人都很紧张,也很期待,毕竟三年的苦日子都挺过来了,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他们很害怕蓝玉,因为这位司马院的大司马练兵极为苛刻,夏天让军官顶着烈日,披甲练骑射,冬天更狠,让他们光着膀子在雪地里打滚,或者扔进冰冷的玄武湖再让他们游回来。 尤其特别注重冬天的抗寒训练! 蓝玉虽说练兵狠了些,但对待这些军官也没有什么官架子,私下有时候还以兄弟相称。 所以这些军官对蓝玉那是又敬又怕,而司马院也会成了他们此生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在所有军官的注视下,身穿一身甲胄,腰悬战刀,威风凛凛的蓝玉大步走了上去。 就是往那一站,下面的军官立马昂首挺胸,犹如即将被检阅的战士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三年过去了,你们终于有点人样了,想想你们刚来司马院的时候,哪里有我大明军官的样子,比他娘的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也强不到哪去,老子真想在练你们三年!” 看到这些自己调教出来的精兵强将,蓝玉很是欣慰,有些人其实都不是当军官的料,可三年的时间,就算是块废铁也被蓝玉硬生生的砸成了一块钢。 但这些话也让军官们心中顿时一沉,这三年都是硬咬着牙撑过去的,简直要了半条命,再练三年,那真没命了! “瞧你们这点出息,一个个像死了爹一样!” 那可不都是死了爹,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成为百户,千户,甚至还有指挥使,指挥佥事这种高级军官。 “放心吧,你们这些小子,你们就算求着让老子再练你们,都没有机会了!” 听到此话,这些军官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心中十分落寞,三年朝夕相处,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这突然就要分别,还真舍不得。 特别是传授给他们兵法,谋略,作战之术的蓝玉,顾成,卓敬,杨靖几位老师,感情最深。 人的感情最为复杂,让他们继续留在司马院,那肯定都不乐意,可要突然离开,又舍不得。 蓝玉插着腰,傲然道:“你们都是我蓝玉一手调教出来的大明军官,日后回去了,别给老子丢人!” 突然,站在最前方的一名青年站了出来,极为胆大的说道:“大司马,我们还没最终考核呢,能不能回去继续当军官还真说不好!” 这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叫戚宁,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明威将军,正儿八经的正四品武职,是这些年轻军官里面官职最高的人。 而且戚宁训练十分刻苦,各项考核皆为优等,尤其擅长近身搏杀,这些军官里面就没有能打过他的,蓝玉称赞他有搏虎之力。 被司马院的四位老师任命为所有军官的队长,深受蓝玉的器重。 “你小子担心什么?” 蓝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要考不过去,别人岂不是更完蛋了……” “你怕什么,怕你爷爷拿命换来的军职保不住啊!” 戚宁苦着脸说道:“我爹说了,我要被司马院赶回去,丢了世袭的军职,那就不用回去了,直接死在司马院,老戚家丢不起这人!” 戚宁的爷爷叫戚祥,当年和常遇春做一样的买卖,后来投奔老爷子打天下,官至百户,随傅友德收复云南时阵亡,此战蓝玉也跟着一起去了,和戚祥不算多熟,但也算认识,所以对戚宁也算有些照顾。 “大司马,您就告诉我们吧,到底考什么,也好让我们心里有底啊!” 又一名军官壮着胆子问道,此人叫张袭,归州长宁卫所世袭千户,号称自己足智多谋,还给自己取个绰号,叫小诸葛,智谋倒是没有多明显,但平常做人做事倒是挺机灵的,还读过书,被任命为军官中的副队长。 他的祖父叫张关保,凤阳老乡,草寇出身,后来投奔老爷子打天下,没啥大功劳,最后只混个世袭千户,也算不错了。 “想知道啊?” 蓝玉故意卖个关子,问道:“你小子狗脑子好使,平常不是挺会猜的吗,老子要练什么你都能猜到,今个也猜猜啊!” 张袭立马问道:“大司马,我要猜对了,可否免去大考?” 蓝玉悠悠说道:“猜对了,没事,猜错了,呵呵……你知道老子的手段!” 张袭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蓝玉能和你称兄道弟,但他揍起兄弟那也是一点不留情。 “弓马骑射?” 张袭给出了自己的猜测,眼看蓝玉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大兵团骑兵战术和野战!” “海战?” “火器三段击……” 蓝玉听不下去了,冷着脸说道:“错,一个都不对!” 其他军官也跟着喊了起来,什么攻城战,登陆战,骑兵对冲…… “这些都是小儿科,没意思,打仗就要真刀真枪,上战场的干!” 蓝玉拔出腰间战刀,慷慨道:“老子宣布,司马院军官最终考核科目,随老子北出长城,肃清沙漠!” 第286章 送行诗 次日,上午!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秋风萧瑟,卷起树上的枯叶,显得格外清净。 奉天大殿前,平常少穿常服的永兴皇帝朱雄英,今日破例换成了冕服,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蓝玉一身甲胄,走了过来,行礼过后,笑着夸赞道:“陛下还是穿冕服好看,有威严,这才是我大明永兴圣君的风范!” 朱雄英撩着袍服说道:“也就是舅爷出征,朕才换上,燕王打安南的时候都没这个待遇!” 蓝玉由衷的说道:“陛下对臣的好,臣永远铭记于心,至死都不会忘记!” “这即将出征了,什么死不死的,说这些做甚,不吉利!” 朱雄英悠悠说道:“朕就希望舅爷能好好的,半年后平安回来,你回家养老也好,继续在司马院也行,就是别离开朕了!” 听到此话,蓝玉心中一阵苦涩,有些不忍的说道:“臣会回来的!” “是一定要回来!” 朱雄英郑重说道:“这几日,朕都在思索战事,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出事,不知道被北边,还是晋王那边,群臣也劝朕,不能再打了,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的道理!” 对于如今的战事,大部分臣子都是反对的,特别是出兵漠北,就连身边的这位兵部尚书都不太想打。 晋王完全可以吃掉哈里,活捉这位帖木儿帝国的皇太孙,然后收兵,结束战斗。 可朱雄英不想退兵,勒紧裤腰带,坚持一次打到底,也是为了将来不再出兵打第二次。 “陛下放心,有臣在,北方无忧!” 有蓝玉,朱棣两位顶级战术大师在,鞑靼,瓦剌应该问题不大。 “朕不是担心北方的战事,而是舅爷的身体,到了漠北,坐镇中军,参议战事即可,冲锋陷阵的事自有年轻的将士,你可不能亲自上马杀敌啊!” 蓝玉拱手道:“臣都记住了!” 朱雄英使个眼神,一旁的朱高炽趁机说道:“梁国公,我知道你和我父亲不和,我父王脾气不好,你岁数长,又是陛下的舅爷,若是我父王有哪地方做的不对,还请别放在心上,当以军国大事为重!” 蓝玉笑着问道:“小燕王,在你心中我蓝玉的心眼就这么小吗?” 朱高炽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那肯定不能啊,你可是我们大明的军神,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蓝玉摆手道:“小燕王,瞧你说的,我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能跟个小孩过不去啊!” 朱高炽:“……” 要论辈分,蓝玉确实比朱棣大一辈,而且年纪相差也对得上。 大胖心中那个气,自己好心说句话,还被炝了一顿,都怪狗皇帝。 “陛下!” 朱高炽拱手道:“梁国公出征漠北,陛下何不赠诗一首为我大明军神壮行!” 听到此话,蓝玉立马说道:“不用,不过是去北边杀几个鞑子,用不着写什么诗!” 詹徽趁机站出来解围,说道:“将军出征,上马杀敌,若以诗文相送,反倒显得庸俗了!” 朱高炽笑哈哈的说道:“激励士气,壮我军威,皇祖父在位之时,就曾为开平王常大将军写诗!” “陛下若是为难,臣可以代劳……” 要知道朱雄英就没怎么读过书,当年进宫后也就在大本堂学了一年,后来当了皇太孙,皇帝,也是在尚书房跟着刘三吾,董伦等人学的理政,对诗文一类可以说什么都不懂。 你让他作诗,纯粹就是让他难堪! “好!” 没想到朱雄英却一口答应下来,心中不断思索起来,而大胖虽然表面上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其实心里却暗暗发笑,等着看皇帝的笑话呢。 朱雄英看向蓝玉,看向这位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军神,突然吟诵道:“大将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说着,他又拂袖背手,望向巍峨的皇宫,大现一国之君的威仪。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这两句太霸气了! 朱雄英走到蓝玉面前,亲自捋平了他身上的盔甲和披风,带正了头盔,面对的不是即将出征的将军,而是远去的亲人,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说道:“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舅公解战袍!” “好,陛下才学惊人,真是好诗啊!” 詹徽趁机送上马屁,说道:“梁国公,陛下称赞你是天上的麒麟,而鞑靼,瓦剌不过是地穴里的蝼蚁,随手就是全部碾死他们!” 蓝玉顿时深受感动,紧紧的握住朱雄英的手臂,说道:“陛下多保重啊,臣一定会平安回来!” 朱高炽心中却是十分的不服,丫的,你这是模仿皇祖父的诗,不要脸! “舅爷也要多保重啊,朕等你回来!” 此次蓝玉出征,朱雄英决定率领文武百官为他送行,但一向讲究排场,好面子的蓝玉却拒绝了,他不想引起惊动。 朝廷反对出兵,不愿给皇帝难做,也不想添麻烦,所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送行。 “陛下,臣走了,别送了!” “朕送你出宫!” 朱雄英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蓝玉有些遗憾的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没见到太子殿下……” 朱雄英安慰道:“等你回来,朕不仅为你亲自解战袍,让太子出城三十里迎你,为你驾车!” 蓝玉没有说话,只是回身郑重的行了一礼,久久没有起身。 蓝玉走了,只带了司马院的三百多名军官和几个义子。 望着蓝玉离去的身影,朱雄英叹息道:“舅爷老了,此次出征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要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他就不是永兴皇帝了。 詹徽连忙说道:“陛下既然知道为何不拦下,陛下,趁着人还没走远,留下还来得及啊!”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朕现在要是拦下他,他一定以死相逼,那比杀了他都难受!” 对于这些戎马一生的开国老将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病死于床榻之上,冯胜,汤和,张龙,莫过如此,沙场也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舅爷手上除了那三百多军官,并没有兵权,朕已经给燕王传信了,让他好好护着梁国公,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第287章 枭雄帖木儿 晋王在西域困住哈里,围而不打,故意留出一个口子,让他的少量骑兵突围,回去报信。 等到这些骑兵赶到热海一带的帖木儿大本营之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初。 热海(伊塞克湖,今属吉尔吉斯),传说成吉思汗的铁骑攻破花剌子模后,将抢夺的大量金银财宝,埋藏在了伊塞克湖底,因此这里又被认为是一个宝藏之湖。 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人知道了,不过帖木儿好像信了,夏天的时候曾经派人下水,打捞宝藏,但少则七八丈,多则二三百丈的水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哈里的骑兵在霍博克赛里(新j北部,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突围了二十多人,其实是晋王故意放跑的,来到热海后,只剩下三人了,剩下的人都折在路上了。 要么受伤而死,还有冻死的,在路上抢夺食物被牧民打死的。 这三个骑兵顶风冒雪来到后,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其中两人奄奄一息,剩下那一人也就剩半口气了。 “大汗,苏丹被困岭北,快发兵救援……” 话还没有说完,直接晕了过去,士兵立马将他抬了进去。 中军大帐,柔和的羊毛地毯铺在冰冷的石头上,火炉上的木炭烧的霹雳作响,也让整个大帐温暖起来。 案上还放了一盘切好的冷羊肉和半瓶烧酒。 主座之上,身穿羊裘,头戴卷帽,身材魁梧,神情严肃的老头正在仔细的端详着一张羊皮卷,上面绘制的是大明各州郡县,山川河流的地图。 此人正是撒马尔罕的枭雄帖木儿,面白沉郁,有些浓郁的灰白大胡子,而且满头白发。 据说帖木儿少年时就是一头白发! 此时,一位亲信走了进来,低声说了几句。 一向喜欢不形于色的帖木儿竟然有些慌乱起来,说道:“带进来!” 片刻后,那名已经苏醒的哈里骑兵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大汗!” 帖木儿虽然拥有辽阔的疆土和战斗力强大的军队,但并没有称帝,一直都是以大汗自称。 没等帖木儿询问,那位骑兵直接开口说道:“明军占领乌鲁母,切断我们的粮道,三路围攻,苏丹迫于无奈,只能北上而逃,如今被困于岭北,请大汗立即发兵救援!” 哈里的北路军已经和大军断联五个月了,派去打探的人也没有回来,帖木儿早已料到出事了,如今知道真相也并没有慌张起来,从而乱了分寸。 帖木儿眯着双眼,问道:“苏丹被困岭北,还剩多少兵马,粮草?” “回大汗,还剩不到万人,能战者不足三千,北逃时并未携带大量粮草,这几个月都是瓦剌的马哈木汗在暗中支持!” “马哈木……” 帖木儿嘴中重复了一遍,又问道:“围困苏丹的明军是谁?” “是大明的晋王朱棡,是他们小皇帝的叔叔,苏丹说这位晋王徒有虚名!” 帖木儿深吸一口气,拿起面前的烧酒喝了一口,哈里还是年轻啊,犯了轻敌的毛病,这位晋王真要是徒有虚名,能把你逼成这样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哈里,是他们潜伏在大明的探子,传来的情报有误。 想探明大明的军事情况,需要潜入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或者把李景隆,徐允恭,梅殷,詹徽,铁铉等几个掌权的军方大佬给策反了。 至于各地藩王情况,别说这些外族,就算是朝廷的很多官员,他们也就只知道晋王是朱棡,封地在太原,是皇帝的三叔,除此之外,也就是他曾经打过厨子的那点黑料了。 帖木儿冷笑一声,说道:“围而不攻,这是想引我过去救援啊!” 征战一生,横扫中亚的帖木儿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晋王的计划。 “父汗,这个大明的晋王一定埋伏了兵马,等着歼灭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啊!” 说话的这个中年是帖木儿的第四子,也是此次跟随他东征大明的小儿子沙哈鲁,此人文武双全,善于骑射,还喜欢文学艺术,同时也有野心。 这个沙哈鲁也是哈里的四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同的人,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明,却都有一个强势的爷爷和相同四叔。 帖木儿死死的盯着沙哈鲁,冷声道:“不救哈里,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自己的心事被点破,沙哈鲁顿时忙乱起来,连忙说道:“儿子绝非此意,实在不想看父汗一生心血折于黄沙啊!” “你倒真是个好儿子!” 帖木儿就听不得这样的丧气话,于是立马召集巫师,他是个很迷信的人,每次作战前都让巫师占卜。 而巫师一通鼓捣,给出的结果是三星连珠,不利兵主。 帖木儿顿时心中一沉,晋王逼的哈里北逃,困在一地,围而不打,这一看就有阴谋,他帖木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围住的人可是苏丹哈里啊,帖木儿最疼爱的孙子,相当于大明的皇太孙,帝国的接班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救了你就有可能挨揍,不救,明军就会直接吃掉哈里,这就是考验亲情的时候了。 “父汗,巫师都说了,不利出兵啊!” 沙哈鲁不断的劝着,他巴不得侄子哈里赶紧死,然后由自己继承大汗之位。 孰轻孰重,帖木儿比谁都清楚,经过一阵犹豫,最终叹息一声,说道:“我对不起他父亲,不能再对不起他了,我要亲自去救哈里回来!” 帖木儿这个人有很多地方和洪武老爷子很像,不仅年纪相仿,还都晚年丧子,从而偏爱孙子。 而且他也有很多儿子,但他并不好色,只是想开枝散叶,壮大家族,整个帝国也是施行分封制度,将打下来的地盘全部分给儿子和孙子们。 但他的儿子们有很多都在跟随他征战的过程中阵亡了,如今只剩下两个,所以帖木儿时常感慨,他可以成为成吉思汗一样的人,却没有他多子多孙的福气,这也导致他对亲情格外的看重,这对于不受儒家教化的外族来说,是很难得的。 老爷子麾下有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蓝玉等大将,还有九个儿子戍边,所以每逢战事不用自己亲自出马。 而帖木儿最优秀的几个子孙都相继阵亡,病逝了,虽说他能做到百战百胜,但每一次都需要他自己亲自出马才能取胜,从而让他时常感到心力交瘁。 第288章 回去看太子 凤阳! 太平乡孤庄村的那处老宅,炊烟袅袅,老爷子拿着柴火棍扒着火灰里的几个红薯。 老爷子也不嫌烫,直接用手捏了捏,软和的,立马回头喊道:“孩子们,出来吃红薯了!” 二丫,宝庆,朱楠立马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起蹲在老爷子身边。 朱楠毫不客气的说道:“父皇,我要吃最大的!” 说完,立马伸手去抓,老爷子伸手轻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烫着呢,急什么!” 老爷子拿着烧火棍指着地上的红薯,开始分配。 “你们是长辈,二丫是小辈,应该让给二丫吃最大的,宝庆还小,要长身体,吃中间的,朱楠是男子汉,吃最小的!” “知道了,父皇!” 朱楠撅着小嘴,也不敢多说什么,老爷子揍他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前一阵子把吃剩的半碗米饭偷偷倒了,结果被老爷子发现了,屁股都给他抽的紫青,到现在还疼着呢。 老爷子伸手拿出干枯的南瓜叶将最大的红薯包了起来,说道:“来,二丫,这是你的!” 二丫小声说道:“太爷爷,我吃不完这么大的,还是给二十六叔爷吃吧!”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朱楠一把抢了过去,躲进屋子里了! “这小子……” 老爷子笑了笑,二丫和宝庆接过红薯,躲在老爷子身边小口吃了起来。 二丫抬头问道:“太爷爷,今年过年,父皇还会来凤阳吗?” 宝庆公主也跟着问道:“是啊,父皇,英哥儿还来吗,我还挺想他的,上次见他都有胡子了,大胡子,哈哈……” 老爷子抚摸着二丫的小脑袋,知道这孩子是想爹了,安慰道:“会来的,他要不来,咱就回去找他!” 来……怎么来…… 战事胶灼,朱雄英肯定来不了啊,这是肯定的。 “去玩吧,别跑远,过会儿来吃饭!” 宝庆拿着红薯,拉着二丫跑了出去,小声说道:“我们去给英哥儿买点果子吃!” 老爷子继续烧火,郭惠妃端起一盘切好的豆腐从厨房走了出来,掀开锅倒了进去。 “皇爷,以后吃饭前可别给孩子们红薯吃了,那玩意抗饿,吃完都不愿意吃饭了!” 老爷子呵呵笑道:“孩子们就是吃个开心,这哪有不愿意吃饭的,咱小时候那可是巴不得一天能吃上八顿饭,把肚皮撑破都心甘情愿!” “记得那是几岁的时候,汤和不知道从哪弄了条小鱼,也就有巴掌这么长,俺们两个拿个罐子一起去煮,咱骗他鱼头好吃,结果他就只吃鱼头,那肉都让咱吃了,哈哈……” 郭惠妃笑道:“汤公爷那是出了名的老实!” “他……他可不老实,滑的很嘞,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装……” 郭惠妃都走了,老爷子还一个人对着炉子嘟囔…… “爷爷!” 门口走进一个青年,身上扛着一摞柴火,十分熟练的放到了角落里。 老爷子招呼道:“李泰回来了!” 李泰穿着一身粗布棉衣,腰缠大布条,脚上一双满是泥泞的棉鞋,这哪里还是皇室的仪宾,就是地地道道的乡下农夫。 老爷子走了,他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实在待不住了,李进指点他,去凤阳照顾老爷子,朱雄英同意了,他就直接跑到凤阳来尽孝了。 “孙儿今个给老刘家送了点柴火,回头又去汪家跑了一趟,咱家可能都不够过年用的,明个我在去砍些回来!” 老爷子头也不回的说道:“行了,赶紧洗洗吃饭吧!” “哎,我喝口水就来!” 李泰走到水缸,拿起舀子扯着嘴就要喝! “哎,哎,我说李泰啊,这个天你喝什么凉的,屋里有热茶,滚进去喝热的去!” 李泰应了一声,立马走了出来,帮着老爷子烧火,趁机说道:“爷爷,师父在京城那边来信了,陛下又出兵了,说是为了牵制瓦剌,鞑靼这些草原的势力,配合晋王在西域和帖木儿作战!” 老爷子听后,却没有惊慌,淡淡问道:“谁带兵去的?” “是燕王,梁国公也去了!” 老爷子顿时眉头一皱,感到有些意外,说道:“他咋想的,那蓝玉能和燕王尿到一个壶吗,简直是胡闹!” 李泰蹲了下来,说道:“爷爷,听说陛下没有让梁国公前往北方,是他自己请战,差点以死相逼了,陛下实在没办法了,才让他去的……” “临走前,他去了东宫,看望了太宗文皇帝,又召集景川侯,开国公等人,说了一些效忠陛下的话!” 老爷子立马明白过来,望着炉子里燃烧的柴火,沉默了一阵,最后感慨道:“蓝玉就是蓝玉,到死都是一样,他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啊!” 李泰接不了这话,继续说道:“燕王征完安南后,本来是想来凤阳看望爷爷的,结果事出紧急,又回了封地……” “陛下也说了,政务繁忙,又加上接二连三的战事,需要坐镇朝廷,实在来不了凤阳了!” 老爷子点头说道:“朝政为重,咱岂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来不了就算了,咱一个老头子,看不看的也没啥!” 老爷子看似满不在乎,眼神中却透着落寞,那哪有不想大孙子的。 “爷爷,要不咱们回去吧!” 李泰趁机劝道:“人常说,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您在凤阳,陛下在京城,您挂念陛下,陛下也牵挂您啊……” “爷爷,您要是觉得住在宫里闷,那咱就出去住,找一处寂静的地方养老,这样时不时的也能见到陛下!” 其实老爷子是不想回去的,毕竟一辈子都快走完了,就这几年在凤阳老家过的舒心,可大孙子还在京城,那是最亲的亲人啊,现在弄的一年都见不了一回,实在想的慌。 “皇帝没说想咱吗?” 李泰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笑道:“想啊,陛下说可想您老人家了!” “扯淡!” 老爷子笑道:“他忙的哪里还会想起咱来!” “太子呢?” 老爷子又问道:“前一阵子还给咱来信说,入尚书房辅政了,帮他父亲处理军政,这孩子做的怎么样啊?” “太子殿下啊……” 李泰尴尬的笑道:“挺好的,陛下经常夸赞殿下懂事了!” 太子去西北,坐镇嘉峪关的事都在瞒着老爷子呢,加上朱文珏经常往凤阳送信,老爷子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收拾收拾,过几天咱们回去看看!” 老爷子终究还是松口了! 李泰乐呵道:“爷爷,陛下要是知道您回去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放屁!” 老爷子口是心非的说道:“咱是回去看太子的,看完早就回来,一天都不在宫里住!” 第289章 相互挖苦 北平,燕王府!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把蓝玉那个老匹夫派来监视本王啊!” 朱棣冷着脸,毫不避讳的说道:“怕本王造反,还让本王领什么兵,直接把我们一家人关进宗人府多好,整的这般麻烦!” 一旁的张玉紧张道:“千岁慎言啊,这样的话万一要是传到朝廷,又是麻烦啊!” “他听到就听到,能咋的啊!” 朱棣实在受不了了,心中憋着一团火气,打安南,弄个沐家防着,这回出征漠北,又让蓝玉跟着,这没完没了了,没见过有这么恶心人了! “早知道是这样,本王就不去了,让给蓝玉那个老匹夫去打,别他娘的仗没开始打,再从马背上摔下来,成为瘸子!” 邱福劝道:“千岁,圣旨上说的很清楚,你是征北大将军,他蓝玉只不过是副将军而已,一切作战都要听从你的指挥……” “而且他就带了三百多人,能有什么用啊,到时候把他冷一边,他要不服就让他带着他的三百多人去打吧,懒得管他!” 邱福莽夫一个,平常就喜欢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要不是朱能死在了安南,朱棣也不会和他商量事情。 可这一次,邱福却是说到朱棣心坎里去了! 一支大军,只能有一个统帅,一个声音,一道军令,他蓝玉就算再狂,也只能排老二。 有朝廷的圣旨在,如果蓝玉不听招呼,朱棣以征北大将军的身份可以将他直接拿下,而且他就三百多号人,怎么也翻不了天,想到此处,朱棣心中豁然开朗许多。 “谷王,宁王那边怎么说?” 张玉抱拳道:“二位千岁正在整顿兵马,只要千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兵!” 宁王朱权,算是除了晋燕二王外,最能打的塞王了,而谷王朱橞,虽然小心思多,但镇守的宣府可谓固若金汤。 老朱家的这些藩王,虽说良莠不齐,但却没有善茬,上战场打外族,那都嗷嗷叫。 邱福趁机说道:“千岁,趁着蓝玉还没来,咱们先把作战计划定下来,用不着他指手画脚,到时候直接告诉他一声!” 朱棣也不愿意搭理蓝玉,但他怎么说也是副将军,连作战都不和他说,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蓝玉用兵还是很有一套的,特别熟悉在草原上和敌人野战,本王想听听他的意见,更何况还有件事,本王也要问问他的意思!” …… 次日,蓝玉带领他的三百军官团和几个义子来到北平。 朱棣也不端着,直接在城门口迎接,算是给了蓝玉一个面子。 “见过燕王千岁!” 蓝玉主动抱拳行礼,他只是一个国公,朱棣可是正儿八经的藩王! 朱棣客气道:“梁国公客气了,听说陛下把你派来一起出兵漠北,有你这位军神在,本王心中就踏实了!” 两人虽然不和,但还没到那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抽刀子就砍的地步,至少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什么军神,都是虚名!” 蓝玉笑了笑,说道:“我就是陛下麾下的一个老兵,陛下指哪,我就打哪,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效忠朝廷,效忠陛下啊!” “老皇爷退位后,有些乱臣贼子就坐不住了,觉得陛下年轻,就想欺负一下子,那咱们这些当长辈的不能看着啊,揍死他,你说对吧,燕王!” 朱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随即说道:“梁国公说的是啊,外面有我们这些叔叔看着,谁也翻不了我们朱家的天,本王就是担心京城,担心有些狗东西,仗着陛下的信任,干一些小人之举,再搞出什么逼宫之事,于陛下不利啊!” 这下蓝玉也笑不出来了! 朱棣曾经打过皇位的主意,蓝玉也干过逼宫的事,二人都有一段大逆不道的黑历史,他骂他是乱臣贼子,他骂他是狗东西,两个人相互揭短,算是对上了。 城门下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二人的眼神仿佛能把对方吃掉。 张玉趁机解围,笑道:“梁国公一路辛苦,我们千岁早已备下酒席,为公爷接风洗尘!” 蓝玉身后的蓝太平站出来说道:“那就有劳燕王千岁了!” 朱棣虚情假意的说道:“别在这站着了,梁国公,请吧!” 几人来到燕王府大堂,果然看到了一桌子菜,不过都是生的,中间放着一个大炉子,里面吊着鸡汤,很明显是要涮肉。 “张玉,邱福,本王要和梁国公商议军事,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蓝玉同样回头吩咐道:“太平,你们几个也在外面看着!” 蓝太平却低声说道:“义父,当心是鸿门宴!” “无碍!” 说罢,蓝玉直接走了进去,就算是鸿门宴,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赴宴,北元都能给覆灭,还怕他一顿饭,他朱棣还能把自己毒死咋的。 “北平不比京城,每年从十月就开始冷了,若是吃炒菜,没端上来就凉透了……” 朱棣作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所以都吃着带热汤的……委屈梁国公了!” 蓝玉一屁股坐了下来,摆手道:“说啥呢燕王,咱就是个粗人,打仗的时候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多的是,外面冰天雪地的,能吃口热乎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朱棣拿起筷子,笑道:“那别愣着了,梁国公,请吧!” 二人开始涮肉,喝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用虚与委蛇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沙场老将,说出的客套的话他们自己听着都感觉有些恶心。 “梁国公,你是老将了,精通兵法谋略,善于草原之战,又有捕鱼儿海这样辉煌的战绩,对于此战,本王想请教一二!” 来自燕王的恭维,让蓝玉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说道:“请教谈不上,都是大明的臣子,受陛下重托,齐心协力打好这一仗就是,揍死这些北元的残余势力!” 听到此话,朱棣顿时精神起来,试探着问道:“梁国公,陛下是让我们出长城,牵制草原势力,可没让我们去和他们死战啊!” 蓝玉坦然一笑,悠悠说道:“燕王要是奉旨办事,那就当我没说,你说怎么打,我听着就是!” “我蓝玉心中韬略,只有破敌之策,没有什么牵制之法!” 第290章 对上了 大堂内,炭火伴随着蒸汽弥漫在二人周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二人之间被无形的烟雾所挡住。 蓝玉吹了吹铜锅上飘起来的烟,夹了一块羊肉吃了起来,烟雾散了,朱棣顿时大笑起来,端上酒杯,豪情万丈,说道:“梁国公,一同大干一场吧!” “干了!” 蓝玉很爽快,二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面说的话,全是扯淡,从此刻开始,二人才算正式说点人话,同时也暴露了心中的想法。 朱棣,蓝玉虽然不和,但这二人都是好战之人,想让他们牵制,那不太可能,即使有圣旨在也没什么用。 一个是皇帝的叔叔,威震塞北的燕王,一个是皇帝的舅姥爷,大明军神蓝玉,这二人要想打,谁能拦住,除非把老爷子请来,亲自坐镇北平指挥,才管的住这两个老杀才。 朱棣心中明白,打完帖木儿这一仗,国家就要开始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至少十年,不会再发动大型战争,可他不能等十年后再上战场,更不甘心去给晋王打辅助,牵制什么兵马。 而蓝玉都六十多岁了,新伤旧患,他更等不了十年,他认为牵制就是打,把敌人全部消灭了也是一种牵制战术。 “梁国公,这仗怎么打,谈谈?” 既然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朱棣主动询问着。 “现在说这些,有点早啊!” 蓝玉吃着涮肉,头也不回的说道:“先率兵出了长城再说,派人去找鞑靼和瓦剌的主力……” 大明曾经多次北伐草原,最困难的不是兵马,也不是后勤粮草辎重,而是找不到敌人。 漠北太大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沙漠,到了冬天更是白茫茫一片,即使是十几万兵马随便找到地方猫着,想发现踪迹也很难。 当年捕鱼儿海之战,蓝玉派出大量探马,满草原的找北元主力,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人,已经有了退兵的打算。 而且游牧民族和汉人还一样,有稳定的住所,有土地耕种,有祖宗祠堂,哪有不去,就守着祖宗留下的基业过日子。 这些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说走就能走,就算大部队被探马发现,等回去报信,带着大量兵马来到后,敌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这些草原势力都被咱们大明打怕了!” 蓝玉悠悠说道:“轻易不敢和咱们交战,往年是这样,如今帖木儿进攻西域,这些狗东西想趁乱吃口肉,所以,应该不会再主动退让,让咱们满草原的追着跑了!” 朱棣听后连连点头,和他想的差不多,说道:“但这些草原势力也不敢和咱们拼命,帖木儿虎视眈眈,他们只要不是头猪,就不会使全力!” “我倒是巴不得他们使劲!” 蓝玉正色道:“管他们想不想打,他们不打,那咱们就主动去打他们!” 谈到打仗,二人又像是多年的故交一样。 “那也得有个顺序!” 朱棣笑道问道:“先打谁?” 蓝玉抿了口酒,反问道:“燕王认为呢?” 朱棣斟酌片刻后说道:“本王认为应该先打西边的瓦剌,把马哈木的兵马从岭北一带牵出来,给晋王创造机会,后面怎么打,就看瓦剌的反应了!” 蓝玉听后大笑道:“和我想一块去了,听说这个瓦剌的马哈木,是草原上的枭雄,老子真想和他碰碰,管他是不是枭雄,老子都要把他揍成狗熊!” “不过,鞑靼那边要找人看着,阿鲁台部这几年发展的有些快,不能让这两头狗崽子前后咬人啊!” 朱棣早就想到了这些,说道:“鞑靼那边有宁王牵制,咱们先把马哈木弄死再说!” 本来朱棣打算让蓝玉去宁王那牵制鞑靼,但蓝玉肯定不干。 朱棣杀心重,可蓝玉杀心更重! “来,干了!” 二人推杯换盏,一边吃饭,一边制定作战计划,相谈甚欢,至少表面上都挺高兴的。 没一会儿,外面竟然传来一阵打斗骂娘的声音。 不知什么原因,蓝太平和邱福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蓝太平骑在邱福身上,一拳接着一拳的砸了过去,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喊道:“你算个屁啊,也敢和老子叫板,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何许人!” 周围张玉,李远等燕藩将领想去帮忙,却又被蓝荣等人拦了下来。 “怎么,张玉,以多欺少,你们燕藩的人是不是玩不起啊!” 蓝闹儿死死顶住李远,回头大喊道:“太平,好样的,揍死他!” 邱福那也是个暴脾气,他怒吼一声,一拳将蓝太平砸了下来。 “老子是燕藩大将邱福,你又是哪来的无名鼠辈,敢打老子,曹……” 邱福这一拳打在蓝太平的小腹之上,疼的他捂着肚子,呲牙咧嘴的。 “蓝太平,老子今天把你打成蓝狗熊!” “去你娘的吧!” 拳头不饶人,嘴上也不能输! 蓝太平忍着疼痛,一把抱住邱福的腰,准备把他顶倒,却不想顶到蓝闹儿和李远身上。 “邱福,我去你奶奶的……” 蓝闹儿趁其不备,一脚踹在邱福身上,李远见状立马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老子要干死你!” 蓝闹儿再也受不了了,直接一拳朝着李远脸上砸了过去。 “兄弟们,干他们,咱们爷们还能让燕藩这些人欺负了!” 蓝玉的几个义子和燕藩的几个将领直接在燕王府院子里打了起来。 蓝玉的这几个义子那是嗷嗷叫的对着燕藩众将就打,而且逮到就不撒手,上去就是拳打脚踢,野性十足。 院子里到处都是骂娘声,祖宗十八代全都拉出来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看到眼前的一幕,蓝玉没有说话,朱棣也没有说话,二人十分默契的站在一边看着。 “都别打了!” 张玉大喊道:“千岁来了!” “砰!” 蓝闹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趁着张玉不注意,一拳差点撂倒他。 “都给老子住手!” 蓝玉呵斥一声,众人立马停了下来,所有义子一人抽了一巴掌。 “狗东西,要翻天,在燕王府都敢造次,找死啊!” 蓝玉大骂一顿,说道:“燕王,我这个人不护短,我今个就把这几个狗东西交给你,是杀是剐,我没二话!” 朱棣却是笑了笑,摆手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本王的兵也有错,既然都是军人,那就各自带回去,按照军规办吧!” 蓝玉立马抱拳,指着蓝太平等人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老子回头扒你一层皮!” 出了燕王府,蓝玉立马问道:“吃亏了吗?” “没有,邱福被我揍惨了!” 蓝玉嘿嘿一笑,说道:“那就好,下次揍狠点!” 第291章 太子呢 蓝玉带着人走后,张玉气愤道:“一言不合就动手,咬着人就不放,这哪是军人,简直就是一群草寇,地痞流氓!” “骄兵悍将,永远都改不了身上的野性……” 朱棣冷笑道:“世美,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他确实是草寇出身,当年跟着他姐夫在两淮劫道!” 张玉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怒骂道:“真是死性不改!” 邱福走了过来,头发凌乱,脸上满是尘土,堂堂燕藩第一猛将,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就连朱棣都感到面子上挂不住。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棣质问道:“这好好的,你们为何会与蓝玉的义子打起来?” “千岁,这不怪我们啊,都是蓝玉的义子在挑事,特别是那个蓝太平,就他最狂!” 邱福真是一肚子火气,要不是燕王在这,他能立马去找蓝太平拼命,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那种。 而张玉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就在朱棣和蓝玉在屋里喝酒吃饭的时候,他的几个义子全站在外面等候。 燕藩的将领守在堂外,各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宛如雕像一般。 反观蓝玉的那几个义子,像街上的二流子混混一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东倒西歪,最后干脆不站了,直接坐在大殿外的廊檐下,还有说有笑的! 邱福本就看这些兵痞心中不爽,就过去呵斥一句,可蓝玉的这些义子压根不理他。 这可把邱福气坏了,准备动手的时候让张玉拦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蓝太平领头从燕藩众将身边走过,走到邱福的时候,直接吐了一口浓痰,然后二人就打起来了。 朱棣听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邱福问道:“你吃亏了?” “回千岁,末将没有吃亏,那个蓝太平被末将揍惨了!” “那就好!” 朱棣冷声道:“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狠狠的揍这些狗日的东西!” “末将明白!” 随后邱福等人下去敷点药,蓝玉那几个义子都是这副揍性,人尽皆知的事。 你要跟一群泼皮无赖计较,那真是自讨无趣。 而蓝玉那几个义子也没占多大便宜,人家燕藩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拳头打在脸上照样是疼的,而且都穿着够棉衣呢,压根都没受多大的伤,不过,脸上都挂彩了。 双方都说自己没吃亏,可到底谁被揍了,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 应天府,皇宫! “万岁,太上皇回京了!” 坐在龙椅上的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问道:“你说啥?” 朴不了又重复了一遍:“万岁,太上皇从凤阳回来了!” “啥时候的事?” 朱雄英整个人从龙椅上弹了起来,那是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老爷子在凤阳不是住的挺好吗,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老爷子现在到哪了?” “回万岁,车驾已驶进皇城,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进宫……” 话还没有说完,朱雄英直接跑了出去,完全不顾及帝王威严了。 老爷子还是穿着那身粗布棉衣,不过手里多了根拐杖,腰也直不起来了,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看不出一点黑。 “闺女啊,咱看不清了,你看看这宫里有啥变化没?” 宝庆公主抬头四处看了看,昂着小脑袋说道:“父皇,还是那样,没有变化!” 老爷子拄着拐杖,直起腰来,眯着双眼仔细瞧不瞧,有些恍惚道:“咱怎么瞅着几大殿变小了啊!” “没有啊,是父皇的眼睛变小了!” 老爷子顿时笑了笑起来,说道:“闺女说的对,是咱的眼睛变小了!”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闪过一个黄色的身影,正快速跑来,并不断的大喊道:“皇爷爷,皇爷爷……” 宝庆公主开心的拍着双手,指着前方说道:“父皇,是英哥儿,英哥来了!” “皇爷爷!” 朱雄英快步跑到跟前,累的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拱手道:“孙儿……孙儿见过……” 老爷子眯着双眼,用手中的拐杖轻轻的敲着朱雄英的小腿,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才跑了几步,就喘的和高炽似的,咱不在宫里这几年没人看着你了,这身子骨就虚成这样了!” 朱雄英缓了口气,立马上前扶着老爷子的手臂,慢慢的走着,说道:“许久没活动过了,这突然一跑起来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咱知道你这几年辛苦了,这都是你应该做的,用不着给咱邀功啊,咱也没有东西赏你!” 朱雄英笑呵呵的问道:“皇爷爷,这回有没有给孙儿带着好吃的,枣子,果子啥的……” 老爷子还是那个脾气,问道:“有鞋底子,你吃不吃?” “孙儿让给高炽吃吧!” 朱雄英笑道:“皇爷爷,您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告诉孙儿一声,孙儿好亲自去接您啊!” 郭惠妃趁机说道:“陛下,皇爷可是时常挂念你呢,知道你政务繁忙,去不了凤阳了,这不来京城看你了,马车上还给你带的枣子,炸好的枣子,果子……” “多嘴!”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咱又不是来看你的,太子呢,咱的大重孙子文珏去哪了,怎么不出来见咱?” 老爷子看了身边一圈人,都没找到太子朱文珏的身影。 “文珏啊!” 朱雄英硬着头皮说道:“他去……他去五军都督府查帐去了,孙儿就是想让他这个太子多熟悉熟悉军事!” 老爷子立马不高兴了,嘟囔道:“你真是闲的……这都马上过年了,还不赶紧叫回来!” 说罢,立马就回头走人,朱雄英顿时急了,说道:“皇爷爷,您这是干啥啊?” “文珏不在,咱还留宫里干啥啊,这屁地方咱都住大半辈子了,早就烦了,走了!” 老爷子悠哉悠哉的说道:“还是咱凤阳小院住的舒坦!” 来都来了,哪能再让老头子回去啊,朱雄英立马劝道:“皇爷爷,这就算要回去也要过完年再走啊,咱一家人可是很久没吃团圆饭了!” “回头把高炽一家人叫上,还有几位姑姑,咱一家人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老爷子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咱就吃一顿饭,吃完就走!” 不服输,认死理,老爷子依旧是那个老爷子,明明就是来看大孙子的,但人家打死都不认。 第292章 腹黑的胖子 老爷子走进乾清宫大殿,坐在椅子上,拐杖放在怀里,双手抚摸着椅子的两侧,悠悠说道:“几年没回来了,咱可一点都不想念这地方,除了大点,也没啥好的!” 这几年,老爷子早已习惯了乡下的生活,穿着粗布衣裳,吃着粗茶淡饭,没事就去带几个孩子赶集,和郭老四一起听戏,和太平乡的乡亲说说话,就连他用的拐杖也是竹子削成的一个木棍。 这位雄才大略的洪武大帝已经完全变成了乡下的老头,显得与华丽的宫殿格格不入,老爷子从骨子里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一位凤阳的乡下老农夫。 “皇爷爷,喝茶!” 朱雄英亲自将茶端了过去,并顺手抽走了老爷子怀里的竹棍,放在手里把玩起来,还闭一只眼仔细瞅瞅直不直。 “你都三十多岁的玩意了,能不能有点正经,一根破棍子你比划啥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说道:“就看看……看看……” “这几年咱在凤阳都听说了,你这个皇帝当的不错……” 朱雄英拄着拐杖,笑道:“皇爷爷 ,我还以为你又要骂孙儿四处征战呢……” 老爷子在的时候,朱雄英一心搞内政,老爷子一走,可算放开了,打高丽,平安南,决战帖木儿,前几个月又出兵漠北,就没闲着。 “骂你啥……你做的对咱骂你干啥!” 老爷子冷声说道:“高丽,安南,这都是早晚的事,再说那个帖木儿,都打到咱家门口了,不揍他还以为咱是孬种呢,既然敢挑衅大明的天威,那就让他的兵马全部埋在西域吧!” “不过……” 老爷子突然眉头一皱,继续道:“你三叔在西域损兵折将,这仗打的不咋样啊,他行不行啊,不行就换人,让傅友德上!”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身边,神情严肃道:“不,皇爷爷,你错了,你之前都被撒马尔罕的人蒙骗了,帖木儿的实力很强大,甚至可以和我们整个大明帝国抗衡……” 老爷子却有些不信,说道:“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吗,咱还没听说外面哪个国家能与咱们大明抗衡,这不是扯淡吗!” “孙儿绝对没有夸大,帖木儿绝对算得上一代枭雄,三叔最精锐的晋藩骑兵和帖木儿的孙子哈里曾经打过一场遭遇战……” “在相同兵力下,晋藩骑兵以损失九成多的兵马为代价,才算击败了哈里的骑兵,带队的濮屿差点被敌人给斩了,晋藩护卫骑兵是什么战斗力,您老人家可是清楚的……” 洪武朝的时候,帖木儿就曾经多次派人来大明朝贡,极尽谄媚之言,而对自己却是贬低至极。 人都喜欢听好话,老爷子大为高兴,两国正式建立朝贡关系,并没有把撒马尔罕当回事。 而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帖木儿已经成长为了庞然大物。 “皇爷爷,您还别不信,和濮屿交手的还不是帖木儿麾下最强大的骑兵……” “帖木儿还有一支亲自掌控的河中骑兵团,据情报说,这些骑兵一人双马,从人到马全部覆甲,战斗力极强,帖木儿能横扫周围几国全靠这支部队!” 朱雄英宽慰道:“不过皇爷爷放心,孙儿已经把京营十二卫最强大的虎贲,豹韬,鹰扬三卫派了过去,就是对付他的河内骑兵团!” 经过大孙子这么一说,帖木儿的强大已经超过了老爷子的想象,自己确实大意了。 “三叔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可是和整个帖木儿帝国的精锐在对抗啊!” 晋王,燕王,前后两三个月出兵,燕王在安南打完已经去打北边了,但晋王才算打完第一回合,可见西域的仗有多难打。 老爷子听后摆摆手,说道:“你自己看着打吧,咱早已不过问这些事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些年你做的很不错,正是因为你做的好,咱才能安心在凤阳养老,要是不好,咱早回来抽你了!” 朱雄英嘿嘿笑道:“你抽胖子吧,胖子最近有点懒了,东西没少吃,可活没见干多少……” “皇祖父!”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大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皇祖父!” 大胖提着御带,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累的气喘吁吁,叩首道:“孙儿给皇祖父磕头了!” 老爷子还没说话,朱雄英用竹棍捅着大胖满是肥肉的屁股,说道:“赶紧起来吧,老头子又拉不动你!” 大胖却不搭理他,跪着上前,关心道:“皇祖父在凤阳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好着呢!” 老爷子拍着他的手臂,说道:“好孩子,起来说话,咱从凤阳给你带了枣子,果子,丸子,鱼干……你回头和皇帝一块吃!” 大胖抹着眼泪,声音哽咽道:“几年不见,皇祖父的头发全白了,看到皇祖父衰老,孙儿心里实在难受……” 老爷子摇头笑道:“怎么说起孩子话了,这人啊,哪有不老的!” 大胖继续说道:“孙儿还听说,秋收之季,皇祖父还跟着村里的有年人一起去田里捡麦子……” 老爷子笑道:“闲不住,就想找点事做!” “皇祖父年纪越来越大了,不能再劳作……” “行了,行了!” 朱雄英敲了敲手中的竹棍,不耐烦的说道:“皇爷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哭啥啊,显得你孝顺啊……” “让你家那口子进宫,朕已经去叫几位姑姑了,今个晚上咱们一家人包饺子!” 朱高炽被怼了一顿,心中忍不住骂道:“谁他妈的和你是一家人!” “包饺子好,就包饺子!” 老爷子自然很高兴,说道:“把咱家那些亲戚都叫进宫来吃顿饭!” “还有,文珏去五军都督府也该回来了吧,到哪了,让他赶紧回来吃饺子啊!” 朱雄英一脸的无辜,回头问道:“没听太上皇问啊,太子到哪了?” 朴不了整个人都懵了,吞吞吐吐的说道:“太子殿下……到哪里……奴婢……” 大胖算是听明白了,感情狗皇帝没把太子的事告诉老爷子啊,哈哈…… 朱高炽突然问道:“太子殿下从嘉峪关回来了?” 老爷子一愣,问道:“什么嘉峪关?” “咳咳!” 朱雄英立马咳了两声,暗示他不要说了! “陛下,你身子不舒服吗?” 大胖关心了一句,故作惊讶道:“啊……孙儿以为皇祖父知道呢,太子殿下从凤阳回来后就立马去了嘉峪关,陛下让他去坐镇西北,这刀枪无眼的,万一……” 第293章 挨揍 “太子去了嘉峪关!” 得知真相的老爷子突然愣住了,随即就是一声苍老而浑厚的怒吼声。 “你给咱滚过来!” 该来的迟早会来,这也躲了过去啊,朱雄英笑呵呵的凑了过去,说道:“不是……皇爷爷,您怎么打孙儿,孙儿都认了,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把棍拿来!” 朱雄英恭恭敬敬的把竹棍递了上去,老爷子接过后,顺手就是一棍抽在屁股上。 “嘶……” 别看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这抽人的劲还挺疼的。 “趴下!” 朱雄英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还不忘转脸解释道:“孙儿让文珏去西北,其实是为了历练他,让他熟悉军事,作战之苦……” “啪!” 老爷子一棍子抽在朱雄英的屁股上,不重也不轻,有点疼,却也不算太疼。 “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他还是个孩子,那边还在打仗,你把他弄过去,万一有个三长……这一家人还活不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老爷子一棍又一棍的抽下去,朱雄英装作很疼的样子,不断的求饶,老爷子手上的劲也越来越小,看来还是心疼大孙子的,没使多大劲,而大胖躲在一旁偷笑。 朱雄英见老爷子有些喘粗气了,立马说道:“皇爷爷,歇会吧,喝口水再揍,孙儿保证就趴在地上,动都不动,让你揍到满意为止!” 老爷子放了竹棍,朱高炽像个孝子贤孙一样,立马跑过去奉茶。 “等咱缓口气再收拾你!” 老爷子喝了口茶水,拿起棍子,正准备继续抽着,大殿内又走来一人。 朱雄英回头一看,救星来了,立马喊道:“大姑,快来救救我啊!” “这是干啥啊!” 临安公主走了进来,指着趴在地上的朱雄英问道:“爹,你这刚来怎么就发火,怎么还动起手来了,今时不同往日,雄英是皇帝了,你给留点面子不成吗!” 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快飘起来了,说道:“这个混账东西,他把文珏弄去西北嘉峪关了,你说他该不该揍……” “该揍!” 临安公主劝道:“爹,这揍也揍了,是个意思,让他长个记性就行了,还真能把他揍死了!” 说完,还踢了踢朱雄英的小腿,继续道:“你皇爷爷不揍你了,还不赶紧起来!” “哎呦,我这屁股啊,谢皇爷爷!” 有点疼,但没夸张到呲牙咧嘴的地步! 老爷子态度坚决的说道:“去,现在就下旨,派人把太子从嘉峪关接回来!” 朱雄英却有些为难,说道:“皇爷爷,如今战事正到了最为紧张之时,这个时候让文珏回来,那和逃兵有什么区别,如何让将士们服气,以后他这个太子还怎么当啊!” “你少给咱说这些屁话!” 老爷子顿时怒了,扬起竹棍就要朝朱雄英脑袋上砸过去。 “爹,脑瓜子可不能打啊,这要打坏了可了不得啊!” 临安公主眼疾手快,立马拦了下来,接着劝道:“爹,您消消气,咱不在这住了,去我那,女儿晚上给你包饺子,在烀几只烧鸡,炖的烂糊,入口即化……” “这混账东西,一天都不能让人省心……” 老爷子骂骂咧咧的跟着临安公主走了! 朱雄英顿时松了口气,立马看向朱高炽,颇为生气的说道:“胖子,咱们哥俩平常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朕从来没和你计较过,但你今天不该拿太子的事来让朕难堪……” 朱高炽一副无辜的样子,拱手道:“陛下恕罪,臣以为皇祖父知道了此事,这才多嘴问了……哎……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 朱雄英却是摇头说道:“你没明白朕的意思,朕挨几下,没觉得有什么,能被老爷子打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如果老爷子因为此事气出个好歹,你说怎么办?” 朱高炽恍然大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之情,他刚才只想让老爷子整治狗皇帝,却忽略了老爷子的感受。 “臣有过,请陛下责罚!” 此时的大胖,心中悔恨不已,他应该帮着永兴一起隐瞒太子的事情,如果老爷子真气出点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朕不管,你想办法把老爷子哄高兴了,不然,朕就彻底断你的俸禄,把四叔从北方召回来,让蓝玉取代他征北大将军的位子!” 说完,朱雄英直接走了出去,其实他本来想以去地方查军的理由,把老爷子糊弄过去,等到过完年再给送凤阳去,等让打完再让太子去凤阳住几天,好好陪陪老爷子。 但现在老爷子已经知道了,直接气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凤阳。 …… 下午! 临安公主家中,也就是韩国公府,如今的韩国公是李芳,虽说费尽千辛万苦世袭了祖父李善长的生前爵位,但远没有了往日的风光。 加上临安公主不愿和人往来,主要是她不想为了人情去找皇帝侄子帮忙,所以韩国公府平常也没什么人来。 可今天不一样了,太上皇去了李家,还要在大女儿家住下来,这可轰动了整个京城。 为人父母,从来都是跟着儿子,孙子过,可从来没有跑去闺女家住的。 京城的皇亲国戚全部一股脑涌进了韩国公府,全是前来拜见太上皇的。 除了宁国公主,怀庆公主几个女儿外,其他人一律不见,全部滚蛋。 皇后也来了,大胖媳妇张氏,李景隆那口子袁氏加上几位公主,全都在厨房忙活着。 晚饭继续吃,还是包饺子,不过很明显是在韩国公府了,老爷子生大孙子的气,不愿意回宫里了。 “父皇!” 宝庆公主抱着老爷子的手臂,小声说道:“别生英哥儿的气了,英哥儿是皇帝,其实他也舍不得让文珏去西北……” “女儿听说,三哥在西北打的挺惨烈,这时候让文珏回来,会让动摇军心的,父皇要以国家为重啊!” 老爷子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女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问道:“宝庆,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是他!” 宝庆公主立马指着朱高炽说道:“是胖子让我这么说的!” 朱高炽:“这……” 宝庆公主插着腰,指挥道:“胖子,你过来,我要问你几句话!” 朱高炽像宫里的公公一样,点头哈腰的走了过去,尴尬的笑道:“哎,小姑,您说,我都听着!” “父皇不在的这几年,英哥儿对政务可有松懈?” 大胖拱手道:“陛下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未有一刻松懈!” “那英哥儿对文珏如何?” “日夜挂念,多次派人送去衣物,时常感叹苦了太子!” 宝庆公主摇着老爷子的手臂,说道:“父皇,你都听到了吧,别生英哥儿的气了,他也挺不容易的!” 第294章 承诺 老爷子脸色缓和了许多,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时候把太子弄回来,是绝对不合适的。 “父皇,您没发现吗,英哥好像很憔悴了,刚才我问过皇后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在尚书房处理奏本,到很晚才回去睡觉,您就别和他计较了!” 宝庆公主失落道:“我都可心疼他了!” 朱高炽帮着说道:“是啊,皇祖父,陛下确实很辛苦,看在他把国家治理很好的份上,就别生气了!” “三叔在西域和帖木儿作战,事关西北国门存亡,千万百姓生死,有太子坐镇,不仅可以稳定军心,还能稳定后方粮草军械的供给,若有不决战事,太子也能决断啊!” 宝庆公主跟着说道:“是啊,父皇,英哥儿也是迫不得已,就原谅他吧!” 老爷子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可他就是心疼重孙子,这可是他亲自在身边养大的孩子啊,那平时磕着碰着都给扎着他心似的。 “罢了,罢了,这个混账东西……” 老爷子终于松口了,摆手道:“去叫那个混账东西来吃饺子!” 宝庆公主立马咯咯笑了起来,喊道:“大侄子,父皇原谅你了,快进来!” 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朱雄英突然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说道:“皇爷爷,嘿嘿……” “好啊!” 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呵斥道:“你们几个混账东西这是合起伙来套咱老头子呢!” 说着立马就要找棍,宝庆公主眼疾手快,直接把竹棍拿在手里,跑了出去。 “父皇,借您的棍子用用,我要去打二十六哥,他在凤阳的时候抢我的红薯!” “你们都开始欺负咱这个老头子了是吧……” 朱雄英立马跪在老爷子身边,开始献殷勤,给老爷子开始捶腿。 “我就说吧,皇爷爷宽宏大量,海纳百川,哪能和孙儿一般见识,孙儿不管多大,那在您老人家眼中都是个孩子!” 老爷子抬起手臂,想拍过去,但看到他那半头白发,又不舍得下手了。 “臭小子!” 老爷子使劲捏着他的脸,笑道:“这几年……你辛苦了!” “是啊,皇爷爷,孙儿可辛苦了,快累死了,我就想着赶紧把该做的事做完,然后传位给太子,我也回凤阳养老去!” “你啊……早着呢!” 老爷子使劲捏了一下才肯松手,接着说道:“太子那边,你多派些靠谱的人过去保护!” “京城最精锐的三卫都派过去了,又有宋家保护,还有嘉峪关守军,哈密卫,万无一失!” 老爷子果断说道:“不够,再派人过去,从十二卫抽调精锐,组成一个太子护卫,常家老三带队!” 朱雄英无奈的说道:“好吧!” 说着说着,朱雄英跪的有些累了,回头喊道:“那啥……高炽,你跪在这给皇爷爷捶捶腿,朕去厨房看看,饺子包好了没有,皇爷爷爱吃猪肉大葱馅的,我得提醒大姑,别搞错了!” 朱高炽:“……” “怎么,你不愿意啊!” 朱雄英回头说道:“皇爷爷平时这么疼你,从凤阳回来还给你带的枣子,果子……别人都没有份,让你伺候一下,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你是不是嫌弃皇爷爷了……” “皇爷爷,我就说你别疼他了,这胖子就不可人疼,让他……” 老爷子都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道:“你可以滚了!” “哎,您歇着,孙儿这就滚!” 朱雄英麻溜的走了出去! 老爷子笑了笑,随手抓起一把瓜子,招呼道:“来,高炽,坐爷爷身边吃!” “哎,谢皇祖父!” 朱高炽接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老爷子脚下。 “你爹又去北边打仗了?” 朱高炽点头道:“是,我爹说,他想去北边再打一次,最好能把鞑靼,瓦剌都给灭了,也算完成皇祖父当年的夙愿了!” 老爷子听到感慨道:“夙愿……咱的夙愿就是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相亲相爱,把日子过好……” “东宫的人坐镇朝廷,你们各藩戍边经略地方,过年过节常走动,别疏远了亲情!” “至于什么国事战事,已经和咱老头子没什么关系了!” “咱也知道,老四是个闲不住的人,没事总喜欢找点事做,让他打吧!” “只要他大侄子支持,随便他怎么折腾!” 朱高炽吃着瓜子,说道:“其实陛下也想御驾亲征,特别是和帖木儿这场战争,只是陛下曾经答应过皇祖父,永远不会自己去打仗……” 老爷子却是问道:“高炽,你那觉得咱是一个好战的皇帝吗?” 朱高炽正色道:“皇祖父马上打天下,却没有马上治天下,开国以来,从没有御驾亲征过,即使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也是将战事交给中山王,开平王几位大将军,孙儿认为,为君者,当为皇祖父一般,坐镇朝廷,打仗那是武将的事!” 老爷子抚摸大胖的脑袋,十分欣慰的说道:“你是个仁厚的孩子,很多事情看的明白,将来一定能当一位好藩王!” “不过,只有仁义是不够的,你们燕藩地处北平,需要戍边出塞,你恐怕不行啊!” “倒是你们家的老二勇冠三军,或许比你更适合镇守北平!” 朱高炽心中猛然一沉,这……听老爷子这意思是想让二弟当这个燕王啊,不会让我永远留在宫里辅政吧。 “皇祖父,孙儿虽然不好兵事,但孙儿的儿子瞻基您是见过的,从小聪慧,好读书,也好弓马,想必长大后一定能担起重任!”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怕什么啊,燕王之位永远都是你和你儿子的,不过……” “不过,随着这些年咱们大明开疆拓土,国土逐渐增大,各地藩王的屁股也要动一动了,固守老一套的军事部署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老爷子的话,说的直接一点,就是各地藩王要向四面八方的新国土移动,打下来不仅要守,还要经略这片地方,好好发展民生和军事。 “皇祖父!” 朱高炽趁机说道:“孙儿斗胆替二弟高煦求个情,如果他能率兵攻破撒马尔罕,是否能饶恕他之前的罪过!” “成!” 没想到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如果他真能建立这样的军功,咱亲自去给皇帝说,不仅宽恕他之前的罪过,还恢复他的高阳王爵位!” 第295章 出塞 每逢秋季,塞北之地牧草枯黄,北方的游牧就到了灾荒之时,这个时候就要南下牧马了。 说好听点叫牧马,说的直接点就是前往长城一带烧杀抢掠。 游牧民族生活在塞北,十分的寒冷,无法耕种庄稼,不会生产。 而这个时候的汉人正是秋收之季,有粮食可以抢。 而抢到粮食后就会退回塞北,但不会太远,因为越往北越冷。 每到寒冬腊月,都会有许多游牧部落拖家带口盘踞在长城一带,寒冷的北方在游牧民族看来,那简直是温暖的江南。 自从九大塞王戍边后,北方的游牧再也不敢大举南下了,几大重镇固若金汤,难以攻破,即使来了,也是送人头的。 到了永兴朝,鞑靼,瓦剌主动称臣纳贡,所以北方长城一带几乎没有发生战事,双方进入十年的蜜月期。 其实鞑靼,瓦剌,这些游牧的日子也不好过,大明武备充足,兵强马壮,他们无法南下掠夺,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兀良哈为何投靠了大明,就是活不下去了,再不找个靠山,整个部族就要饿死了。 眼看自己的部落生活的越来越难,瓦剌的马哈木和鞑靼的阿鲁台就动起了心思,以前不敢南下,那是打不过大明,如今帖木儿来了,北方的大部分兵马都在西域作战,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所以开始和哈里眉来眼去了。 不过,身在漠北西边的瓦剌还不敢公然和大明撕破脸,毕竟他没有战胜晋王的把握,马哈木精的很,他在观察局势,一旦时机成熟,他会立即联合哈里,反攻西域。 可他没有等来帖木儿的援兵,却等来了燕王朱棣和梁国公蓝玉出兵漠北的消息。 而且,明军大部队正在向西行进,很明显,这是冲他来了。 马哈木慌了,立马派人求和,结果瓦剌的使者上来就问大明为何要进军瓦剌。 朱棣也不废话,明白的告诉他,没别的原因,也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想打你了。 得知消息的马哈木立马和儿子脱欢以及另外两位瓦剌首领商量对策。 太平和把秃孛罗认为明军来势汹汹,应当主动避战,向北而去。 塞外之地,寒风呼啸,遍地枯黄,一眼望去,尽是万物凋零之色。 忽兰忽失温,瓦剌军大帐! 几位首领围坐在火盆四周,旁边是一幅羊皮绘制而成的地图。 “此次朱棣从大同,宣府出兵,北上而去,他的目标正是我们的大本营忽兰忽失温!” 太平按着地图说道:“大汗,此时撤军还来得及!” 洪武末年,大明最后一次北伐,鞑靼主力被彻底打残,瓦剌部趁机吞并鞑靼大量地盘,将重心全部东移。 “撤……我们撤到哪里?” 马哈木质问道:“难道要我们放弃打下来的土地,放弃牧场和牛羊回到那片沙漠……” 众人瞬间沉默了,鞑靼的这片地方可比他们瓦剌的地盘优质,有丰盛的水草和干净的河流,可以畜养大量的牛羊,而且远比西伯利亚那个环境好多了。 过了几年的好日子,谁也不想再回去过苦日子了。 而马哈木说这些话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要打,和明军死战。 “如今正值寒冬,明军在这个时候出兵,目的就是为了牵制我们的兵马,从而减轻西域的压力!” 这种战略部署,有很强的目的性,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往年明军出兵,几乎都是在开春,打到入冬,天冷了就撤兵,除非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才会继续打下去。 “据我所知,大明连年征战,先是高丽,又是安南,如今发大军和帖木儿开战,朱棣此次出兵漠北,带不了多少兵,即使我们在忽兰忽失温和明军耗着,他们的后勤也耗不了多久!” 马哈木坚定的说道:“最多半年,明军就会退兵!” 良久后,太平问道:“岭北那边怎么办?” “那个晋王可是派人来传话了,如果我们要是联合哈里,他不打帖木儿了,直接北上,吃掉哈里,来打我们!” 马哈木眉头紧锁,瞬间犹豫起来,说道:“把秃孛罗,率领你部兵马,在岭北防备,不是防备明军,而是哈里,绝对不能让他进入我们的地盘!” 一旦哈里进入瓦剌,晋王一定会死追这条大鱼,到时候晋王,燕王两路大军同时出兵,他们瓦剌也只有北逃苦寒之地的命运。 太平问道:“那明军要是坚持攻打忽兰忽失去温,我们又该如何?” “那就打!” 马哈木果断说道:“汉人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的草原和牧场绝不能丢弃!” 说罢,拔出匕首狠狠的插在烤羊之上,其余人纷纷效仿。 …… 大同北,四百余里,赛音山达,明军大营! 为了此次出兵,朝廷也是下了血本,不仅给了军费,还送了五千多套鸳鸯战袄来装备燕藩的兵马,远远望去,赤红一片。 即将到了年底,这个时候是不适合出兵的,因为漠北实在太冷了,就连北方的游牧都受不了,更别说长城内的汉人了。 不过,燕王这边就算再苦,也苦不过晋王那边,西域的输送补给线拉的实在太长,而且遍地黄沙,很多物资都运不过去,比如洪武大炮。 大帐之内,蓝玉披着袍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煮着热茶,蓝太平和蓝闹儿站在身后,眼神中全是孤傲之色。 “打听清楚了!” 朱棣撩开帘子带着燕藩众将走了进来,直接了当的说道:“马哈木的大军盘踞在忽兰忽失温一带,而且看样子,不打算走了,要和咱们死战!” “好事啊!” 蓝玉肩膀一抖,直接甩开袍子,蓝太平眼疾手快接了过来。 “不怕他打,就怕他要跑啊,省的满草原的去找他们!” 蓝玉走到地图仔细前端详起来! “不过,探马回报,有一伙人在东边拖都一带,八成是鞑靼的阿鲁台部!” 自鬼力赤死后,鞑靼元气大伤,阿鲁台拥立本雅失里为新任大汗,这十几年都在恢复元气,重整兵马,实力也不容小嘘了。 张玉琢磨道:“如果真是阿鲁台部,在这个位置,是想切断我们的粮道啊!” 在漠北这样的环境,又是冬季,如果粮道被毁,那这几万大军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那就先干掉他呗!”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这狗日的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 第296章 探查敌情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阿鲁台部!” 张玉突然说道:“应当派人前去探探路,搞清楚敌人是谁,有多少兵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再行打算!” “等你搞清楚了,黄花菜都凉了,切!” 蓝太平十分不屑的说道:“漠北这么大,你派人过去,那不打草惊蛇了,他们要是跑了,你上哪去追,你们燕藩的人到底会不会打仗啊!” 邱福指着他呵斥道:“狗日的,你说啥呢,你说谁不会打仗!” “就说你的,怎么,要打架啊!” 蓝太平傲然道:“上次还没揍改你是吧,又在这叫嚣什么啊!” “老子怕你啊,出去练两下,谁要是输了,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叫爷爷!” 眼看二人又要干起来,蓝玉立马呵斥道:“够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想打架,等仗打完了,你们找个地方好好打,娘的,蓝太平,这没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哼!” 蓝太平瞪了邱福一眼,满是不服的走了出去。 蓝玉笑呵呵的说道:“燕王莫怪,这些义子平常都被我惯坏了,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野人……” “无碍!” 朱棣也是无语,他能说什么,难道把蓝太平给拖出去砍了,那蓝玉不得拼命。 “说正事!” 蓝玉跳开刚才的事,主动说道:“刚来那个张将军说,派人去探查……要我说,没那个必要,管他是谁,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直接派兵压过去,吃了再说……” 张玉连忙解释道:“这万一不是阿鲁台部,而是牧民,岂不是浪费时间……” “你自己刚才都说了,如果是阿鲁台部,就会切断我们明军的粮道,所以不管是不是,为了以防万一,都要干掉他!” 蓝玉抬头说道:“燕王,这个道理,别人不明白,你应该懂,不用考虑什么,直接派骑兵,吃掉他们,管他是阿鲁台还是牧民,全部杀掉,把牛羊牵回来,充作军粮……” “这寒冬腊月的,儿郎们跟着咱们打仗都不容易,吃点牛肉,喝点羊肉汤,暖和身子,回头杀敌也有劲,这为将者要体恤下属啊,总不能咱们吃好喝好,让儿郎们啃硬饼子吧!” 朱棣冷个脸,没有说话,在司马院待三年,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 这个蓝玉,对于战事谋划,倒也不藏私,但总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那态度就像老师教育学生一样,这让朱棣很是不爽。 “如果是鞑靼,这会不会是圈套!” 朱棣深思熟虑后,说道:“阿鲁台故意暴露自己,等着我们去吃掉他!” “如果向东出兵,改变原本的作战计划,对瓦剌的战事就要耽误下来,一旦错过寒冬,等到胪朐河解冻,我们要想过河攻打忽兰忽失温就难了!” 朱棣也有自己的考虑,蓝玉可以不计较损失,可他这位征北大将军一定要慎重,万一损兵折将,那可就不是丢人的事了。 “随便你吧!” 蓝玉丢下一句话直接走了,蓝闹儿立马跟了上去。 “义父,这燕王打个仗前怕狼,后怕虎的,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这个征北大将军就不该让他当!”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管他呢,反正话老子已经说了,他爱听不听,到时候出了事也找不到老子头上!” “就是!” 蓝闹儿拍了拍蓝玉盔甲上的灰尘笑道:“义父,别理他,咱喝酒去!” 蓝玉倒也没有拒绝,吩咐道:“你和太平带些人去附近牵些牛羊回来,给老子的学生炖上肉,这么冷的天,补补身子,驱驱寒气!” “这些军官都是老子留给陛下的宝贝,可不能亏待了!” 蓝闹儿呵呵笑道:“义父放心,这种事我最拿手了,保证干的明明白白的!” 大帐内! 邱福回头看了一眼,嘟囔道:“真不明白,陛下让他来做甚,打仗的事有燕王在,他不过是个国公!” 张玉感慨道:“谁让他是陛下的舅姥爷呢,朝廷留着他们这些人就是打仗的!” “舅姥爷算什么,千岁还是陛下的叔叔呢,论远近亲疏,千岁才是……” “好了!” 朱棣打断邱福的话,说道:“不该说的话不要去说!” “蓝玉说的有道理,但本王不能冒险!” 朱棣下令道:“张玉!” “末将在!” “你率领两千骑兵,前往拖都一带,查明敌情,如果是鞑靼部,立马回报,阿鲁台十分的狡猾,莫要与他交战!” “另外,派人给宁王传令,让他率领护卫骑兵沿着捕鱼儿海向西南而进……” “千岁!” 邱福立马站了出来,抱拳道:“末将愿率兵前往拖都,查明敌情!” 朱棣顿时犹豫了,邱福这个人有勇无谋,远不如张玉。 “末将追随千岁半生了,从没有立下大功,至今还是个千户!” 邱福几乎再用哀求的语气,他的资格跟老,比张玉老多了,他原本就是北平军司的士兵,而张玉是半路从北元那边投过来的。 这几年仗没少打,但军功却没拿多少,安南之战,比他还小一辈的张辅都封侯了,作为资历最高的燕藩将领,他从内心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所以,此次出兵漠北,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多立军功,不说封侯,最起码也要混个指挥使。 看着这位追随自己半生的邱福,朱棣心中也有些不忍,身边的人都升官了,唯独这位老兄弟才是个千户。 “邱福,你去吧!” 朱棣改了军令,交代道:“千万要当心,不可大意,若遇不明敌情,立马撤退,万不能冒险交战,切记!” “末将明白!” …… 当夜,突然下起了大雪,一夜落白,笼罩着整个漠北! 一队明军骑兵急驰在雪地中,领头的就是邱福。 走到半路,副将王聪突然回报道:“将军,前方发现鞑靼军的动向!” “有多少人?” “大概三千多人!” 邱福听后,突然笑了,说道:“一定是鞑靼军的先锋,才三千人,我们有两千骑兵,冲过去,吃掉他们!” 邱福率领骑兵本想冲杀一阵,没想到,这伙鞑靼军竟然全部下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天朝上将,我是北元平章政事脱脱不花!” 鞑靼军中,突然有人站了出来,大喊道:“请见上将!” 邱福感到好奇,为了以防万一,立马让骑兵将这伙人包围起来。 “吁!” 邱福勒住缰绳,手持马刀问道:“老子燕王帐下大将邱福,有事就说!” 脱脱不花顿时一愣,心想,怎么不是朱棣啊! “邱将军,我是来投降天朝的!” 第297章 脱脱不花王 北元朝廷虽然被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一锅端了,但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官职,只是自去帝号,改称大汗了。 这位脱脱不花可不是一般的鞑靼人,他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平章政事也不是一个小官,而是类似于丞相和辅佐大臣。 (这个平章脱脱不花不是后来的脱脱不花大汗,那个人还没出生的!) 脱脱不花投降大明,这让邱福大吃一惊,心中也产生了怀疑,他又不是傻子,总不能来个投降的就信吧。 脱脱不花行礼道:“不敢隐瞒天朝上将,我虽然是本雅失里大汗麾下的王,但多年以来不受重用,大汗宠信丞相阿鲁台,而那阿鲁台对我多次打压,如今见天兵出塞,让我率领本部兵马,前往赛音山达切断天兵粮道……” 这和燕王猜测的几乎一样,这伙人就是鞑靼的阿鲁台部。 “那你为何还不行动!” 邱福继续质问道:“反倒投降我们大明?” 脱脱不花恭敬道:“那阿鲁台看似让我出兵,其实是为了一己之私,消耗我部兵马罢了,这是让我送死啊!” 邱福听后顿时大笑起来,说道:“阿鲁台那个狗日的东西也学会借刀杀人了!” 邱福一眼就看穿这是阿鲁台的借刀杀人之计,不免得意起来。 “好,好说!” 邱福下马,用马鞭指着前方问道:“我且问你,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可在此处?” “回天朝将军,就在距离此处四十里处的拖都,他们准备切断天兵粮道,和瓦剌两路夹击,彻底消灭天朝军队!” “他们有多少兵马?” “有大军五万,不过都在广武,一时半会赶不过来,阿鲁台亲率五千兵马,前来拖都探查军情……” 邱福立马打断,问道:“你是说,拖都只有五千兵马?” “是!” 邱福顿时激动起来,继续问道:“你有多少兵马?” “本部三千骑兵,任凭将军驱使!” “太好了!” 邱福整个人笑的合不拢嘴,立马下令道:“王聪,火真,立即上马,和脱脱不花一起突袭拖都,一举生擒本雅失礼和阿鲁台!” “不可!” 王聪立马将邱福拉到一旁,低声劝道:“这个脱脱不花来历不明,而且半路投降,这其中一定有诈,不可轻信啊!” 邱福却有是不信,瞪着眼珠子说道:“你没听他说是阿鲁台派他来送死,他迫于无奈才投降我们的,合情合理啊……不是,你是不是怕我抢你的军功?” 王聪急忙解释道:“邱福,你这是小人之心,咱们来之前,千岁是怎么交代的,让咱们发现敌情,立即回去禀报,不让我们交战!” 邱福冷着脸说道:“千岁那是不知道敌情,拖都只有五千人,即使不和脱脱不花联合,咱们两千骑兵也能杀他个出其不意……” “那可是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活捉他们可是大功一件,封侯都够了!” 此时,一旁的一位小将站了出来,跟着劝道:“邱叔,这都是那个脱脱不花的一面之词,不能轻易相信啊,万一拖都有阿鲁台的埋伏,我们一头扎进去,一定全军覆没啊!” “你懂个屁,你才打过几次仗!” 邱福毫不留情的骂道:“你爹活着的时候可不像你这么怂!” 这位小将叫朱勇,是朱能的儿子,朱能在安南阵亡后追封了侯爵和一个世袭千户的军职。 也就是说论军职,朱能现在和邱福是一样的级别。 被张辅压一头,如今他都沦落到和小辈平起平坐了,心中怎能甘心,邱福立功心切,已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 脱脱不花见几人正在窃窃私语,立马说道:“将军,我脱脱不花向长生天发誓,真心实意归降大明,今后听从燕王千岁军令,绝无二心!” 邱福下定了决心,说道:“看吧,人家是真心归降,你们怀疑这怀疑那的,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火真,你说,这个脱脱不花是不是真的!” 火真是投降过来的鞑靼人,立马说道:“北元朝廷确实有一位脱脱不花王,也确实是平章政事,不过,我没见过,这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不是!” “那就没跑了!” 邱福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个人就是脱脱不花!” 王聪叹息一声,实在劝不动了,朱勇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将脱脱不花和这些降兵带回去,请燕王千岁定夺!” 邱福冷哼一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凡事都要上报,那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这一来一回,敌人要是跑了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良机!” 众人无言以对! “我是主将,一切都听我的,军功我分给你们,出了事我来承担!” 邱福十分的讲义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无法再劝什么了,毕竟心里有抱有一丝侥幸,如果能活捉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那绝对是破天大功。 “脱脱不花,本将相信你,许你归降!” 邱福走了过去,说道:“不过,你既然投靠了我们,那要拿出诚意,可不能空手去见燕王千岁啊!” 脱脱不花哪里不懂这些意思,立马表态道:“愿为先锋,协助将军,袭击拖都,活捉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算是我见燕王的见面礼!” “好!” 邱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认可! 脱脱不花突然问道:“将军,为何不见燕王?” “千岁还在赛音山达一带……” 邱福随口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我仰慕燕王千岁已久……” 脱脱不花解释道:“还有……阿鲁台精通用兵之道,我认为还是等燕王千岁率领大军前来,一同出兵,较为稳妥!” 邱福傲然道:“阿鲁台算什么东西,何需等燕王千岁出马,我邱福一人就能生擒了他……” “脱脱不花,整顿你的兵马,前方带路!” 脱脱不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 王聪还是有些担心,他趁机找来朱勇,吩咐道:“你立马带二十个人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回报燕王千岁!” 朱勇皱眉道:“叔,你是说这是圈套?” “现在还不好说,我怀疑八成有诈!” 王聪无奈的说道:“邱福立功心切,已经上头了,谁也劝不动他,你赶紧回去报信,要是真有诈,也能尽快来救我们!” 王聪和朱能关系不错,要是真有个闪失,也算救了朱勇一命。 朱勇没说什么,立马带着几个亲信回去了! 第298章 诈降 脱脱不花的骑兵在前开路,邱福率领明军在后紧紧跟着,一路向前而行! 突然,远处冒出一个黑点,火真眼尖,立马就认出了那是鞑靼的骑兵。 “将军,有敌人!” 邱福一惊,立马勒住缰绳,仔细瞧了瞧! 脱脱不花解释道:“邱将军莫慌,那是阿鲁台的探马骑兵,让我来!” 走到近前,果然是一支鞑靼百人骑兵,脱脱不花立马派人过去,这些骑兵见是自己人,也没有看到后面的明军,被杀个措手不及。 邱福走过去一看,遍地都是鞑靼骑兵的尸体。 一名躺在地上的鞑靼骑兵痛苦的喊道:“脱脱不花,你竟然背叛大汗,你……” “扑哧!” 脱脱不花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将军,我脱脱不花归顺天朝之心已定,从今以后鞑靼就是我的敌人,我与本雅失里,阿鲁台势不两立!” “干的好!” 邱福大为高兴,如果刚才还对脱脱不花有些提防,如今那些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继续向拖都进发,脱脱不花趁机问道:“将军,此次天朝出兵漠北可是攻打鞑靼的阿鲁台部?” “不是你们,是忽兰忽失温的瓦剌!” 此时的邱福已经完全相信了脱脱不花,也没有隐瞒,说道:“马哈木这狗日的竟然勾结帖木儿,朝廷大怒,立即让燕王出兵,平了他的老巢!” 脱脱不花恭维道:“天朝圣君雄才大略,燕王千岁更是纵横漠北,无人能敌,别说马哈木这个宵小之辈,就是阿鲁台也不是天兵的对手,注定灰飞烟灭!” 邱福得意的大笑起来,说道:“这是自然!” 脱脱不花继续说道:“将军何不回报燕王千岁,前往广武一带,趁阿鲁台大军没有防备,无人统领之机,一举歼灭,彻底解决这个草原的祸害!” “不急!” 邱福傲然道:“等老子灭了阿鲁台,抓了本雅失里,自会去对付那些残兵败将!” 当年蓝玉北征草原,在捕鱼儿海将整个北元朝廷一锅端了,从此名震天下,如果邱福能杀了阿鲁台,活捉大汗本雅失礼,那他就是大明朝的第二个蓝玉,稳稳的公爵,想到这里,邱福心中早已激动万分。 邱福咂咂嘴,突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们大汗的王妃好看吗?” 脱脱不花突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看啊,王妃那脸蛋,那身段,都没得说,是我们草原上的第一美人!” “在拖都吗?” “在啊,就在我们大汗身边……” 脱脱不花笑道:“到时候我亲手给将军送来!” 邱福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子就是随口问问,抓到人再说!” 别看他表面上看不上蓝玉,可他心中也是羡慕的,邱福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他也想感受一下胜利者的姿态,当一回蓝玉! 又行十里,邱福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了?” “快到了!” 脱脱不花坚定的说道,不远处又出现一队鞑靼骑兵,被解决后,邱福彻底放下了戒心,命令队伍加速前进。 在脱脱不花的带路下,邱福的兵马被带进脱都,此处地势起伏不平,还有些许丘陵,四周十分冷清,一路连牧民都没看到。 “将军,不对劲啊!” 从小在草原上生活的鞑靼将领火真说道:“这地方一眼望过去,压根看不到敌情,阿鲁台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扎营!” 邱福早就等不及了,质问道:“脱脱不花,到底还有多久能到!” “已经到了,将军!” 脱脱不花突然笑了,说道:“阿鲁台就在对面,不信你看!” 突然,四周响起一阵动静,鞑靼的伏兵骤然出现。 脱脱不花纵马离去,他的兵马随即调转刀锋,全部指向了明军。 “脱脱不花,你这个狗贼,你敢诈老子!” 邱福咬牙切齿,已经全部明白过来了,可惜已经晚了,四周的伏兵已经将他们全部包围起来了。 “邱将军,大汗和丞相早已等候你多时了,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脱脱不花得意的笑着,又有些惋惜道:“原本要等的人是朱棣,没想到你却钻进来了,真是可惜了!” 邱福恼怒不已,立马大吼道:“撤……快撤!” 明军立马调转马头,却看到两侧的鞑靼骑兵早已奔袭而来,断他们的后路。 王聪拔刀怒吼道:“杀出去……杀……” “嗖……” 一支利箭突然袭来,王聪被一箭封喉,锋利的箭矢带着殷红的鲜血从后颈穿过,随即倒落马下,摔在地上,口中呢喃道:“邱福……你……你是燕藩的罪人……大明的罪人……” 鞑靼骑兵将明军团团包围,开始从四面八方绞杀,火真奋力突围,勇猛无比,奈何敌人太多,最终力竭而亡。 不远处的高坡之上,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十分冷静的看着两军厮杀,脱脱不花走了过来,行礼道:“大汗,丞相,脱脱不花不辱使命!” 本雅失礼大笑道:“做的不错,辛苦了!” 而阿鲁台却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冷声问道:“朱棣为何没来?” 脱脱不花连忙解释道:“朱棣还在赛音山达一带,这是他麾下的大将邱福!” 没想到阿鲁台破口大骂道:“邱福……无名之辈,我让你引的人是朱棣……朱棣……大明的燕王,你是不是耳朵塞牛毛了,你弄个邱福来有什么用,蠢货!” 脱脱不花苦着脸说道:“丞相,我已经尽力在劝说邱福了,谁知这个莽夫非要自己冲过来……” “再说了,朱棣是何人,他岂能识不破这诈降之计,真把他引来了,恐怕这两千明军都吃不了!” 阿鲁台突然恼怒起来,怒斥道:“你就是头蠢猪,不配当草原的勇士,懦夫!” 脱脱不花明明完成了任务,却被阿鲁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阿鲁台气愤道:“朱棣没来,就抓到几条小鱼,还打草惊蛇了,这有什么意思!” “丞相若是心中不服,下次可自己带人去引敌!” 脱脱不花怎么说也是平章政事,拥有自己的兵马,放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阿鲁台冷声说道:“大汗,我看脱脱不花有反心啊!” 本雅失礼陪着笑脸说道:“这……没有吧!” “没有吗?” 阿鲁台再次质问着。 “有!” 本雅失里这个傀儡大汗立马改口,说道:“本汗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日后必反,丞相还是早做打算啊!” 阿鲁台吩咐道:“把邱福几个领头的尸体带上,前往广武,等待朱棣!” 第299章 帖木儿的意图 漠北冷,西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白天稍微能暖和一点。 晋王大营! 朱允熥走进大帐,欣喜万分,说道:“三叔,太子殿下来信了,他已经说服了陛下,如今朝廷已经出兵,这会应该已经出长城在前往漠北的路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疲惫的晋王立马振奋起来,拍案而起,大笑道:“好,太子殿下真是好样的!” 出兵漠北,可不是晋王的请求,而是由太子上书朝廷,最后皇帝批准。 “此次出兵漠北,谁领的军?” 朱允熥笑着问道:“三叔不妨一猜?” 晋王笑了笑,说道:“这还用猜,肯定是燕王,这种事还能少了他啊,在安南没打过瘾,又想去北边凑凑热闹……老四……呵呵,从小到大,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朱允熥嘿嘿一笑,说道:“三叔说的没错,此次北征,就是四叔担任征北大将军,牵制瓦剌和鞑靼的兵马,舅姥爷……梁国公也跟着一起去了……” “蓝玉也去了……” 晋王赶到有些惊讶,咂咂嘴说道:“这俩人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啊,陛下应该知道啊,这怎么……” “三叔,这种事就别管了,咱们还是打好自己的仗吧!” 朱棣和蓝玉那点事,朱允熥也听说过一些,不过,这是他大哥要操心的,他也管不了,一个是四叔,一个是舅姥爷,别说出来让人看笑话了。 西域的仗,第一阶段已经打完了,用老爷子的话说,打的真不咋样。 虽说将哈里的左路军消灭大半,逼进绝路,但明军的损失也很大。 晋藩精锐骑兵阵亡三千,陕西都司兵马阵亡两万人,鹤庆侯张翼战死,指挥使陈晖战死,西凉侯濮屿重伤。 在几乎逢战必胜的鼎盛大明时期,把仗打成这样,实在不够看的。 可帖木儿的强大谁又会知道,就连老爷子都认为撒马尔罕不过是个如同高丽,安南一样的宗藩小国,更别说其他人了。 也没有人知道晋王在和整个帖木儿的精锐在交锋。 所有的压力都由晋王一人独自承担,让他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变成灰白相间了。 “允熥,瓦剌可有从岭北调走兵马?” 朱允熥立马回答道:“马哈木已经调走了大半的兵力,前往忽兰忽失温,抵挡四叔的军队,现在就剩不到万人,应该是防备哈里进入瓦剌的!” 常茂愤恨道:“千岁,三爷,要我说,咱们还不如直接率军进攻岭北,然后一路向北打,端了马哈木的老巢,一把火给他烧个干净,再把他的那些族人全部扔进北海喂鱼,专治他的两面三刀!” 朱允熥笑了笑,大舅就是喜欢说些不着调的屁话,都听习惯了。 晋王干脆都不理他,继续问道:“帖木儿的动向呢?” “已经动了,不过他要从哪条路来救哈里,还真不好说!” 说着,朱允熥突然问道:“三叔,如果你是帖木儿,你走哪条路?” 这个问题,晋王还真想过,他指着地图说道:“走哈尔克他乌山古道,破铁门关,进攻火州,断我们的后路,哈里自然就得救了!” 朱允熥点头道:“围魏救赵!” 晋王一愣,随即欣慰道:“允熥到底是长大了,都能看出帖木儿的战术了!” “三叔,我就是随口胡说而已!” 朱允熥继续说道:“既然帖木儿走这条路,那三叔应该集中兵力,沿途打击他的兵力!” 晋王却是缓缓摇头,严肃道:“哈尔克他乌山的地形我派人察看过,无法伏兵,如果帖木儿要走这条路,只能死守铁门关……” “而且,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我们能想到的,帖木儿或许也能想到,如果我们把大部分兵力放在铁门关,而他却猜到了,走其他的路这不就失算了!” 朱允熥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 打仗其实就是相互猜测,预判对方的意图和战术,从而提前应对,作出相应的决策。 预判对手的操作,在这方面,韩信可谓是顶级的大师,当然,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也不少。 晋王预判帖木儿会走铁门关,所以布置了三万人和怀远侯曹兴,东平侯韩勋镇守,剩下的兵力还要分散在其他两路。 “允熥,你回火州吧!” 晋王突然吩咐道:“西域的几股势力搅在火州,而肃王耿直,本王怕他出事,你帮着看看吧!” “火州是我们在西域的大本营了,粮草军械全部囤积在此,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若是发现那几个什么大汗啊,王爷,将军丞相有不轨之心,你……” 朱允熥抱拳道:“三叔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 “好,去吧!” …… 漠北,广武! “这几个明军将领都是勇士啊,宁死不降啊!” 几名鞑靼士兵小声的聊着。 “那个黑脸的汉子,当真是厉害,临死前一口气连斩三人!” “是啊,大汗最后都没想杀他,想生擒后用他给大明换点东西,可惜他自杀了!” 战马拉着的板车上,当着三个身穿明军盔甲的尸体,正是邱福,王聪,火真,是这些阵亡明军里官最大的三个军官。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骑着战马走在前面,不知在说着什么,脱脱不花走在后面,面色阴沉。 明明是他冒险将明军引入伏兵之地,到头来反倒是自己做错了,还被阿鲁台当着所有人的面臭骂一顿,这让脱脱不花心中既苦闷又恼火。 他的实力不如阿鲁台,不然早就和鞑靼小朝廷翻脸了,一群什么东西啊! “平章,丞相让你过去!” 脱脱不花眉头一皱,十分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阿鲁台吩咐道:“脱脱不花,让你的兵马埋伏在广武各山丘之中,伏击朱棣!” 脱脱不花有些不悦,说道:“丞相,我的兵马已与明军交战,损失上千人,还有不少人受伤……” 谁去打伏击,谁就要去忍饥受冻,在雪壳子里趴着,这绝对是个苦差事。 “这是大汗的意思……” 阿鲁台漫不经心的说道:“此次你没能诱杀朱棣,大汗很不满意,希望你这次不要让他失望了!” 第300章 你爷爷蓝玉回来了 漠北,赛音山达一带,明军主力大营! “谁让他去的!” 听到朱勇的禀报,朱棣瞬间暴怒起来,大骂道:“是个人说话他就信啊,邱福……他是猪脑子啊!” 张玉劝道:“千岁,邱福一定中了阿鲁台的埋伏,此时定当凶多吉少,当立即发兵救援!” “救不了了,邱福亡矣!” 朱棣深感绝望,他的骑兵距离拖都不到三十里,邱福一头扎进去,这会恐怕尸体都凉透了。 “千岁,那末将去把邱福,王聪等人,还有兄弟们的尸体带回来吧!” 人死了,即使要追究责任也不能让这些燕藩的兄弟们暴尸在草原之上。 朱棣摆摆手,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感到一阵心累,只怪自己一时心软,派邱福这个莽夫前往,如果换成张玉,他一定不会上当,早知如此,还不如听蓝玉的,直接率领兵马压过去,管他是不是阿鲁台部,全杀了! 有时候不动脑子,也是一件好事,暴力能解决所有问题。 等到张玉赶到拖都的时候,遍地都是明军和鞑靼军的尸体,而本雅失礼和阿鲁台以及那个脱脱不花早已消失不见了。 而且走的很急,就连自己士兵阵亡尸体都没有处理。 张玉派人立马清点,两千明军,除了朱勇带走的几个人除外,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也没有被俘虏投降的。 鞑靼军阵亡了一千二百多人,在被敌人伏击,四面包围的情况下,邱福还能率军杀敌过千,可见当时的惨烈。 在所有阵亡士兵尸体中,并没有找到邱福,火真,王聪的尸体,不用猜都知道,被阿鲁台带走了! 张玉留下朱勇,根据撤退的痕迹追查阿鲁台部的下落,自己先带着人回去了。 得知结果的朱棣心中一阵心疼,出塞第一仗就中了敌人的埋伏,两千骑兵全军覆没,这该如何给朝廷交代啊。 这一仗,皇帝没说一定要打,你燕王劝着皇帝必须打,皇帝同意了,东拼西凑,甚至被逼的去卖爵位给你凑军费,最后你就打成这样啊! 太丢人了,不是一般的丢人! 朝廷的那些文官必然会拿此事大做文章,甚至有可能让蓝玉取代自己为征北大将军,到时候燕,宁,谷三藩就要全部听他蓝玉的指挥了,包括他燕王朱棣本人。 两日后,朱勇回来了,大步走进大帐,累的气喘吁吁,抱拳道:“千岁,找到了……” 张玉追问道:“是找到阿鲁台的动向还是邱福等人的尸体?” “都找到了!” 朱勇快速说道:“本雅失里,阿鲁台,脱脱不花全部都在广武一带,邱叔几人已经阵亡,尸首被他们带走了,如今全部挂在鞑靼大营的辕门外,每日进行鞭打……” 听到此话,朱棣瞬间怒火冲天,拳头握的吱吱作响,仿佛能把人捏碎。 “张玉,传令,集合大军,本王亲自前往广武,夺回邱福几人的尸首!” 邱福不听他人劝告,违反军令,一意孤行冒敌深入,导致全军覆没,死不足惜,但让敌人鞭打他的尸体那是在打他燕藩,燕王,甚至打大明的脸,这是朱棣无法接受的事情。 “千岁,阿鲁台这样做就是为了吸引我们上当啊!” 张玉劝道:“千岁不可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啊!” 很明显,这是阿鲁台的诱敌之计,只要朱棣率兵前往广武,路上必中埋伏。 “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朱棣立马下令道:“现在就给宁王传令,让他袭击广武,突袭阿鲁台的后背!” …… 司马院军官营地! 蓝太平猛然掀开帘子,看到蓝玉正在和其他几个义子以及几个军官讲述漠北的地形。 “义父,出大事了!” 蓝太平高兴的合不拢嘴,幸灾乐祸的说道:“燕王派邱福前往拖都打探军情,结果半路跳出来一个叫脱脱不花要投降,还说阿鲁台就在拖都……” “结果邱福这个傻子还真信了,带着两千骑兵一头扎了进去,结果全军覆没,邱福的尸体被阿鲁台带到了广武,挂于辕门,鞭打羞辱……” 蓝闹儿听后立马大笑起来,拍着手说道:“这狗日的也有今天啊,就这种没长脑子的人还总是要和咱们碰碰,他哪来的底气啊,这不活脱脱的二傻子吗,哈哈……” 两个人大笑不已,不断的贬低邱福,蓝玉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十分的凝重,他走到二人面前抬起手臂一巴掌抽在蓝太平脸上,转身一脚朝着蓝闹儿的肚子踹了过去。 二人被打懵了,蓝太平捂着脸问道:“义父,你打我们干啥啊?” 蓝玉冷着脸质问道:“邱福死了,你们就这么高兴吗?” 蓝太平嘟囔道:“难道不该高兴吗,看他平时狂的……” 蓝玉指着所有人说道:“老子告诉你们,邱福,他是燕王的人,这不假,但他更是大明的武将,是陛下的臣子,他打输了仗,损失的是我们大明的实力!” “他全军覆没,死了还要被敌人羞辱,谁丢人,老子问你们,这是在打谁的脸?” 蓝闹儿捂着肚子低头说道:“自然是燕王丢人!” “放你娘个屁!” 蓝玉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呵斥道:“是朝廷丢人,是陛下丢人,是在打你我大明所有军人的脸!” “不管是老子,还有你们,还是燕王,邱福,咱们都是大明的武将,陛下的臣子,不管怎么斗,怎么打,那是咱们自家的事,但他娘的咱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阿鲁台这个狗日的不是在打燕王,他这是在挑衅陛下!” “狗娘养的东西,老子饶不了他,非得扒他一层皮!” 蓝玉义愤填膺,一拳砸在桌子上。 在场的义子,军官们都站了出来,军官队长戚宁抱拳道:“大司马,你就说怎么干吧,我们都是你的兵,没有一个是孬种!” 蓝玉捏着拳头喊道:“蓝太平,蓝闹儿!” “义父!” 蓝玉吩咐道:“带着咱们的三百多人,前往广武干点活,把邱福的尸体带回来,也给燕王打个样,顺便告诉阿鲁台这个狗娘曹的,他亲爷爷,当年威震漠北的蓝玉回来了!” 第301章 司马院特战小队 漠北的严冬最为难熬,冷风呼啸,刮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仿佛能将整张脸割掉。 到了深夜,冰冷刺骨,即使穿着厚重的棉衣,身上也感受不到一点热乎气,就连裤裆里都在往里灌风。 次日,一支三百多人的小队,穿梭在寒冷的黑夜中,纵马向广武方向疾驰! 广武镇,又叫哈剌莽来,此地有山有川,有峰有水,对于鞑靼人来说,这里遍地牧场,最适合放牧养马,对于大明来说,此处是北伐草原极为重要的一处军事重地。 月光下,不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三百小队立马停了下来。 蓝闹儿从袖子里拿出巴掌大的地图,又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并用已经冻僵的手挡住微弱的火光,仔细看起了地图。 “哥,马上就到广武地界了!” 蓝闹儿冻的上下牙槽直打架,说道:“这附近一定有鞑靼的伏兵和警戒的探马,咱们不能走大道了,只能弃马,从外围绕进去!” 蓝太平搓了搓手,问道:“此处距离阿鲁台的大本营还有多远?” “我问过朱勇那小子了,差不多四十里!” “知道了!” 蓝太平吩咐道:“我带三百人过去,你带剩余三十五人留在这看马,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蓝闹儿站了起来,说道:“哥,让我去吧!” 蓝太平压根就没搭理他,低声吩咐道:“戚宁,张袭,传令下去,全部弃马,改为步行,带上武器,跟着老子走,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阿鲁台大本营!” “遵命!” 三百名军官,立马开始穿戴装备武器,鸳鸯战袄,外附轻甲,牛皮战靴,军用手弩,箭囊,马刀,匕首,飞爪,绳子,胸前各挂四枚洪武雷,最后是白色的披风,就连头盔上面都裹上了白布,每人还背着一个包袱,行走在雪地中,基本可以融为一体。 蓝太平大手一挥,出发! 由三百军官组成的司马院精英小队正式开启他们出师后的首战,夜袭广武镇! 一路快速奔袭,没有一人掉队,他们在司马院练的就是这个耐力。 每到冬天,蓝玉就把他们光着膀子拉出去,全部扔进玄武湖,然后再让他们游回来,也就是这样非正常的训练,让这些军官远比其他人抗寒。 蓝太平带着三百军官顶风冒雪,翻越高坡,越过山丘,一路前行,无数次跌倒在雪地中,又无数次站了起来,没有一人怕苦怕累。 这样的苦比起蓝玉在司马院带来的折磨,实在不算什么。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在司马院的那三年,蓝玉简直都不把他们当人看。 小队爬上一处高坡,突然,张袭指着不远处一处低洼之地说道:“蓝教官,你看!” 蓝太平停了下来,只见不远处有火光移动,时不时还能听到战马的声音。 “日他娘的,真让义父说准了,路上果然有埋伏,瞧着火光,足足几百个,至少有上千的兵马,这要一头扎进来,必死无疑啊!” 戚宁握着马刀,说道:“蓝教官,我们现在要是摸过去,定能杀他个出其不意!” 蓝太平有些心痒了,但想到义父的话还是忍住了,说道:“不可轻举妄动,咱们的目标是阿鲁台大本营!” “让兄弟们都小心点,别发出声音,全部猫着腰,悄悄走过去!” 鞑靼的伏兵怎么都想不到,一伙明军正在从他们的大营走了过去。 月黑风高,遍地是雪,经过艰苦的跋涉,借着月光,终于看到了阿鲁台的大营。 “所有人,换衣服,检查武器!” 三百人立马开始行动,脱掉披风,从包袱里拿出鞑靼军的军服套在身上,并在手臂上缠上红布条。 戚宁随手抓起一把地上的雪塞进嘴里,随后将双手塞进裤裆取暖。 这是蓝玉教给他们的方法,天太冷了,手都冻僵了,就连武器都拿不住,那还打什么仗。 一炷香转瞬而过,蓝太平带着人开始行动,越来越接近鞑靼的大营。 “戚宁,张袭,上!” 二人立马出列,拔出匕首咬在嘴上,趴在雪地上,匍匐前进,慢慢接近那两名手持火把的鞑靼哨兵。 鞑靼哨兵还没有发觉,二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缓缓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哨兵的嘴巴,手中匕首狠狠的插进脖颈之中,并用力旋转起来,这样做放血更快一些。 解决完哨兵,又遇上了鞑靼的巡逻小队,蓝太平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鞑靼巡逻队立马发现了他们,借着火把才发现是自己人,但他们说的鞑靼话,蓝太平却听不懂。 戚宁一个眼神示意,前排的军官立马悄悄掏出手弩。 “嗖……嗖……” 数不清的箭矢射出,锋利的破风声将这伙二十余人的巡逻队悄无声息的杀死。 蓝太平立即吩咐军官将这些尸体抬到一边去,说道:“分头行动!” 张袭捡起地上的火把,扮成巡逻队,走进大营之中。 戚宁带人摸到辕门,抬头一看,上面果然吊着三个死人,正是邱福他们。 “什么人?” 鞑靼守卫突然发现了他们,戚宁没有说话,几名军官甩出手中匕首,全部插进他们的咽喉之中。 “快!” 戚宁立马开始砍绳子,将邱福三人的尸体放了下来,由三名军官背在身上,并用绳子绑了起来。 张袭按住一名鞑靼兵,用匕首抵着他的喉咙,用鞑靼话问道:“我们是明军,战马在什么地方,说出来,饶你一命,老子说话算数!” 鞑靼士兵惊慌道:“在……在后营!” “多谢了!” 张袭毫不留情,直接刺穿他的脖子! 靠着一口流利的鞑靼话,张袭骗过路上的鞑靼兵,来到后营,果然看到了大量的马厩。 “站住!” 后营走来几个鞑靼兵,看着张袭问道:“干什么的!” 张袭笑道:“自己人,巡逻的!” 那领头的鞑靼兵用火把照了照:“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没见过就对了,老子是脱脱不花王的人,我们已经投靠明军了!” 张袭再也不装了,大声喊道:“来吧,兄弟们,让这些狗鞑子听个响!” 七八十名军官手持洪武雷,立马朝着四面八方的马厩扔去。 “快撤!” 张袭带着人撒丫子就跑! “轰……” “轰……轰……”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后营几乎被掀翻了,数不清的战马在哀嚎。 第302章 夜袭阿鲁台大营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鞑靼大营都在颤抖,同时也震醒了正在睡觉的阿鲁台和大汗本雅失里。 “这是什么声音!” 本雅失里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王妃尖叫一声,抱着毯子躲在帐篷的角落里。 “天雷降临,这是神罚!” 本雅失里惊恐万分,连忙呼喊侍卫! 等到阿鲁台听到动静冲出大帐,只见整个大营早已陷入一片火海,后营受惊的战马压根不受控制,四处冲撞,已经冲进了大营。 这些战马冲垮了大营,顶着燃烧的帐篷横冲直撞,又点燃了其他的营地,火烧的越大,战马跑的越快。 “丞相,大事不好了……” 一名鞑靼兵快速跑来,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匹战马撞飞数丈远,当场被顶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鲁台气的暴跳如雷,好端端的大营,如今却是士兵奔逃,战马乱奔。 突然,大营四周传来喊声:“奉脱脱不花王之命,清除草原败类阿鲁台!” “丞相!” 本雅失里跑了过来,惊魂未定的说道:“天雷,是天雷,长生天降下天雷在惩罚我们!” 看到窝囊的大汗,阿鲁台顿时怒火中烧,大吼道:“什么狗屁神罚,这是明军的火器,十二年前,我们的十几万大军就是败在这种火器之下,当年你也参战,你是蠢猪啊,这么快就忘了!” 阿鲁台真想一刀砍了自己的主子,本雅失里猛然反应过来,十二年前,大明的皇太孙,也就是现在的永兴皇帝,出兵北伐,一路诱敌,杀了鞑靼大半的主力,用的就是这种犹如天雷的火器。 “是明军……不是神罚,本汗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突然,本雅失里一愣,立马惊慌道:“是明……明军……明军打过来了……丞相,快保护本汗撤退吧!” “滚!” 阿鲁台实在受不了! 此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伙鞑靼兵,走过去大喊道:“丞相,脱脱不花造反了,正在袭击我们的大营!” 阿鲁台气的咬牙切齿道:“这个狗贼!” “阿鲁台!” 鞑靼士兵突然喊了一声,阿鲁台一愣,质问道:“你叫我什么?” 那鞑靼士兵咧嘴一笑,突然闪开,他后面的另一名鞑靼士兵猛然挥刀砍了过去,大吼道:“叫你去死啊,狗日的!” 刀光乍现,阿鲁台毫无准备,刚要躲闪,刀刃已经砍了过来。 “嘶!” 锋利的刀刃在阿鲁台的肩膀上豁开一个大口子。 阿鲁台惨叫一声,几名亲兵立马上前用鞑靼话高呼着什么,本雅失里急忙躲在了阿鲁台背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是汉人……明军……” 刚才拿刀的鞑靼士兵摘掉头上的砧帽,顿时大笑起来,用刀指着阿鲁台说道:“老子是大明兴国武臣,东宫太保,司马院大司马,梁国公蓝玉的义子,老子是蓝太平!” “不怕告诉你们,我义父蓝玉已经回来了,如今就在漠北,今晚的天雷和大火是他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阿鲁台丞相和大汗能够喜欢!” “再告诉你们一句,脱脱不花已经投降了我们大明,你有事和他聊吧!” 阿鲁台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气的大吼道:“来人,拿下!” 蓝太平冷笑一声,说道:“老子既然敢来闯营,就有办法回去!” 说罢,抬起手臂,放声大喊道:“兄弟们,马上过年了,既然来了,就给鞑靼的大汗和丞相拜个年吧!” 司马院的军官立马掏出洪武雷,显得十分兴奋,张袭大笑着喊道:“过年好,吃饺子了!” 十几个铁疙瘩扔了过去,阿鲁台是见过这种火器的,立马大喊道:“快跑!” “轰……” “轰……轰……” 硝烟过后,蓝太平一行人已经混在鞑靼士兵中不见了。 他们穿着鞑靼兵的军服,压根分不清谁是明军,谁是自己人。 大营口,戚宁已经骗杀鞑靼兵,看到不远处又跑来一队人马,立马迎了上去,故技重施,大喊道:“什么人,还快去保护大汗和丞相!” 戚宁把握着手弩藏在身后,等待这些人转身,他立马放箭。 “你爹来了!” 对面传来张袭的声音,催促道:“阿鲁台的左右两大营已经动了,赶紧撤,不然就来不及了!” 蓝太平提着刀子问道:“都回来了吗?” 戚宁回答道:“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撤!” 蓝太平立马带着所有军官从原路返回! “蓝教官!” 张袭突然说道:“我们要是从原路回去,敌人万一发现我们的踪迹从大路劫杀,我们必死无疑啊!” 听到此话,蓝太平顿时犹豫起来,但他冲锋陷阵是把好手,但是动脑子的事,他不擅长。 “那你说怎么办?” 张袭沉默片刻,说道:“咱们就从大路走,正大光明的回去!” 戚宁质问道:“你疯了吧,大路上全是脱脱不花埋伏的兵马!” 张袭就是鬼点子多,笑道:“你别忘了,我们穿着鞑靼兵的衣服呢!” 蓝太平当机立断,说道:“听他的,走!” 小队来不及停歇,立马从大路极速返回,路过几处地方,都被张袭糊弄过去了。 “如果没有记错,前面是最后一处埋伏点了,过去了,我们就安全了!” 张袭临危不乱,走了过去,鞑靼兵立马围了过来,质问道:“什么人?” “我们是大汗的亲卫,明军夜袭大营,被困于广武镇,速速禀报脱脱不花王,立马前去救大汗!” 听到此话,这些鞑靼兵顿时大惊,为首的说道:“你们等着,我去禀报脱脱不花王!” 片刻后,脱脱不花走了出来,张袭又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脱脱不花得知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立马派人去救,反而很平淡的说道:“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我们还要向北上,去找瓦剌的马哈木大汗求救!” 张袭张口就来,也不知道这些合理充分的理由是怎么想出来的。 脱脱不花没有说话,张袭立马带人离开,刚走两步却又听到脱脱不花的声音。 “站住!” 众人心中一沉,蓝太平按住刀柄,准备随时出刀。 张袭回头行礼道:“脱脱不花王,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既然是去求援,为何不骑马?” 面对质问,张袭反应的很快,说道:“我们的大营被明军焚毁,战马受惊,四散而跑,实在没有办法,哎……” “就靠两条腿跑,等你们到忽兰忽失温,大汗早就被明军打死了!” 脱脱不花十分慷慨,说道:“来人,给他们牵些战马过来,派人护送大汗的亲卫前往忽兰忽失温!” 第303章 活干完了 听到此话,张袭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戚宁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那个脱脱不花在说什么……你他娘的说话啊,不是……你笑什么,你莫不是个傻子……” 所有军官中,只有张袭能听懂鞑靼话,也会说,可现在他却在一个人傻笑。 蓝太平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低声问道:“你他娘的寻思个蛋呢,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扣下我们?” 张袭兴奋道:“我刚才说要去忽兰忽失温找马哈木救援本雅失里,脱脱不花看我们走着去太辛苦,要送给我们战马,还派人护送我们!” “你说啥?” 蓝太平直接喊了出来。 “蓝教官,你别喊啊!” 张袭四周看了一眼,幸亏风声大,周围嘈杂,这才没让脱脱不花的人听到端倪。 “这个脱脱不花难不成是个傻子……” 蓝太平简直无语了,他跟着义父蓝玉也算打了半辈子的仗了,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一号人。 “就他妈这样的傻子,竟然能把邱福骗了,老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曹!” 脱脱不花也不是说说,立马派人将战马牵了过来。 众人立即上马,蓝太平向张袭学了一句鞑靼话,回头笑呵呵的喊道:“脱脱不花王,多谢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脱脱不花摆手笑道:“本王看不惯阿鲁台,却忠心于大汗,既然你们是大汗的亲卫,本王岂有不帮的道理!” 张袭连忙接话,说道:“说的是啊,脱脱不花汗,告辞!” 蓝太平带着人全部上马,向明军大营急驰而去,后面还跟着五百鞑靼兵一路护送。 出了广武地界,蓝太平使个眼神,戚宁立马带着两个人脱离了队伍,沿着小道而去。 蓝太平带着剩余人故意绕了远路,直到次日破晓才正式回去。 这些一路护送的鞑靼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张袭忽悠的找不到北,一路傻乎乎的跟着。 “蓝教官,平常听你和大司马一提到干活就兴奋不已,今天才感受到干活太他妈过瘾了,我太喜欢干活了!” 忙活了一夜,张袭整个人依旧十分的亢奋,说道:“当我带着兄弟们炸了阿鲁台的马厩,见到了万马奔腾的场面,我都感受到了血在沸腾,太刺激了!” 这些军官都是蓝玉一手调教出来的,不仅继承了蓝玉的兵法韬略,就连臭毛病也是学的有模有样的,整天一口一个老子,两句话就是一个他娘的。 蓝太平咧嘴一笑,毫不在乎的说道:“这都不算什么,都是小场面……” “不过你这狗脑子挺好使的,打仗就要动脑子,老子就不行,一想事就头疼,将来或许你会成为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好好干吧,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蓝太平的话让张袭备受鼓舞,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教官,啥时候再带我们去干活啊?” 蓝太平笑骂道:“你他娘的干活还干上瘾了,等着吧,下次干活少不了你小子,还让你制定作战计划!” 张袭听后瞪着双眼,整个人激动不已! 快到中午,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明军大营外。 蓝太平翻身下马,看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蓝闹儿。 “哥,羊肉早都炖上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蓝太平将马鞭扔了过去,说道:“这趟活太累了,早知道就让你去了!” 说罢,回头招呼道:“儿郎们,都把狗皮脱了,回去吃肉了!” 司马院的军官立马开始欢呼起来! 张袭下马,走过去拍了拍后面的鞑靼兵,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到家了,下来歇歇吧,别见外,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回去替我们好好谢谢脱脱不花……” “不对……你们好像回不去了!” 三百多军官立马脱掉外面的鞑靼军服,露出了独属于大明军人的鸳鸯战袄。 奉命一路护送的鞑靼士兵全都傻眼了! “你们……你们是明军假扮的?” 张袭笑道:“才看出来啊,老兄,你不太行啊,好了,下马吧,别做无谓的挣扎,这边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脱脱不花王诱杀了邱福和我大明两千名将士,燕王正恼着呢,别找死!” 司马院军官大营! 蓝太平走了进去,只见蓝玉正在亲手煮着羊肉。 “爹,活干完了!” 蓝玉微微颔首,亲手盛了一碗羊肉递了过去,问道:“死了多少人?” 蓝太平接了过来,端在手里,低着头说道:“十二个人没回来!” 蓝玉听后,惆怅不已,叹息道:“吃饭吧!” 这些军官都是他呕心沥血,耗费三年心血精心培养出来的,每个人都能在战斗中独当一面,是整个大明将来的中流砥柱,也是他留给永兴最大的财富。 朝夕相处三年,蓝玉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记住每一个人的长相。 别看蓝玉在司马院的时候对他们进行残忍残酷的训练,那也是为了他们好,一身本事倾囊相授,绝没有任何藏私,蓝太平这些人也都是被虐过来的。 这些人名义上都是他的弟子,可在蓝玉心中,早已把他们所有人当成了义子。 死一个都心疼,这一下折了十二人,这怎能不让他伤心。 下午! 张玉走进大帐,匆忙说道:“千岁,邱福三人的尸体被梁国公送回来了!” “什么?” 朱棣顿时大惊,张玉连忙解释道:“蓝太平带着他们的三百多人连夜奔袭,趁夜袭击了阿鲁台大营,带回了邱福等人的尸体,如今就在帐外!” 朱棣立马大步走了出去,果然看到帐外站着蓝玉的几个义子,还抬着邱福,王聪,火真的尸体。 “见过燕王千岁!” 蓝太平满身是血,头发凌乱,整个人憔悴且孤傲,很随意的拱手道:“你的人,都给你带回来了,另外,还俘虏了脱脱不花五百人,也一并交给你了,怎么处理,我们不管!” “我义父说了,你不用谢他,他这样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陛下的臣子,更不想看我大明的军人受辱!” “还有,此次夜袭阿鲁台大营,为了抢回邱福三人的尸首,我们司马院阵亡十二人位军官,我义父死了十二个儿子,燕王千岁,你欠我义父十二条人命!” 第304章 罪责 说完,蓝太平随意抱拳,带着人走了! 朱棣瞬间沉默了,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家蓝玉知道自己打了败仗,既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出谋良策,而是在背后默默给自己收拾残局。 三百人就敢夜袭阿鲁台大营,还带回了邱福三人的尸首,以及五百俘虏,最终只阵亡了十二人! 这活干的那叫一个漂亮! 换成自己手下任何人,恐怕都做不到! 蓝玉始终没有出面,最后还说了,夺回邱福的尸体,不是冲你燕王的面子,而是朝廷,是陛下…… 这格局……那真没得说! 骄兵悍将确实有他们独有的人格魅力! 朱棣服气了,发自内心的对蓝玉服气了! 他默默走到邱福三人的尸首旁,掀开白布,只见尸首已经被冻硬,上面还有一层白霜,扒开衣服,身上全是血印伤痕,特别是邱福,全身几乎没有好的地方,整个人死不瞑目。 “此次兵败,罪在本王,与邱福无关!” 朱棣将罪责主动揽到了自己身上,原本他满肚子怒火,恨不得斩了邱福,如今看到跟随自己半辈子的老部下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又于心不忍。 “派人送邱福,还有阵亡将士回北平吧!” 朱棣叹息道:“张玉,给陛下上奏,本王未能及时救援邱福,承担全部罪责!” “千岁,这……邱福轻敌冒进,当初千岁已经叮嘱他了,而且王聪,火真等将领也劝……” “不用多言!” 朱棣坚定的说道:“就按照本王说的写!” “把蓝玉帮忙的事也一并写上!” 晋王要是打了败仗,有太子担着,而燕王若败,那就只能他自己承担责任了。 “遵命!” 张玉抱拳问道:“千岁,梁国公还把那五百俘虏也送了过来了,蓝太平说都是脱脱不花的人,诱杀邱福和我们两千骑兵的就是此人!” 朱棣心中的怒火被再次点燃,眼神如猛虎一般,咬着牙说道:“本王要这些狗东西有何用,拉出大营,让他们跪在阵亡将士面前,全部斩首,给阿鲁台送过去!” …… 经过蓝太平带着人出其不意的夜袭,阿鲁台大营损失惨重,士兵倒是没有太大的伤亡,不过战马和帐篷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士兵伤亡了五百人多,除了一小部分是被明军杀死,大部分都是趁乱被战马顶撞,踩踏而死。 战马被炸死,烧死一千多匹,受伤两千多,另外各种物资不计其数,幸亏明军没发现粮草的所在地,这要一把火都给烧了,就全完蛋了。 另外,阿鲁台的肩膀被蓝太平砍了一刀,虽无性命之忧,但骑马作战恐怕是不行了,怎么说都要养一段时间。 广武,鞑靼大营! 脱脱不花走进大帐,立马行礼道:“见过大汗,见过丞相!” 阿鲁台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厉声道:“你还敢回来,来人,将这个叛徒立刻拿下!” 脱脱不花顿时愣住了,慌张道:“丞相,何故拿我?” “你还有脸说!” 阿鲁台满是怒火,指着脱脱不花吼道:“你勾结明军,袭击大营,害的大汗受惊,本丞相受伤,士兵战马损失严重,你该当何罪!” 脱脱不花拦住了正要擒拿他的士兵,连忙解释道:“丞相,我对大汗忠心耿耿,前些日子还诱杀了燕王麾下大将邱福,何来叛变之说!” 本雅失里帮着说道:“是啊丞相,平章对本汗忠心耿耿,绝不会叛变的!” 这位鞑靼大汗虽是傀儡,但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受阿鲁台摆布,所以一直希望用脱脱不花来衡制阿鲁台的势力。 “那明军为何神不知鬼不觉袭击了大营!” 阿鲁台恼火道:“而且还是从你伏击的路上过来的,你说你没有通敌,你把我们当傻子了!” “我也不知道明军是怎么过来的,他们若有大军行动,我一定会知道,可并没有大军的动静啊,一定是小股的部队偷偷潜入,最多不过三五百人!” “放屁!” 阿鲁台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你的意思是说,明军只有三百五百人就敢来夜袭,把整个大营搅的翻天覆地!” “这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是明军!” 脱脱不花也急眼了,看来阿鲁台这是铁了心要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 “我脱脱不花向长生天起誓,我对大汗忠心耿耿,若是背叛大汗,背叛鞑靼,私通明军,让我被乱刀砍死!” 阿鲁台却不自以为然,说道:“哼,你诱骗邱福之时,难道不也是向长生天起誓,你的话还能让你信服吗?” “真是可笑,哼!” 脱脱不花憋着气说道:“丞相,话不能这么说,我那是为了打败明军,才违背了长生天,我对不起神明,可我对得起大汗啊!” “大汗的亲卫前往瓦剌求援,是我送在半路送的战马,还派人一路护送,我怎么会通敌……” 本雅失里顿时愣住了,说道:“本汗并没有派人去瓦剌求援啊,平章,你是不是记错了!” 脱脱不花瞬间傻眼了,问道:“大汗,是你让亲卫前往瓦剌救援……” “蠢货!” 阿鲁台顿时气急败坏,训斥道:“那是明军假扮的,夜袭大营的就是这伙人,你竟然还给他们送马,还说你没有通敌……” “蹭!” 阿鲁台拔出侍卫的弯刀就要朝着砍死脱脱不花。 “丞相!” 本雅失里立马挡在脱脱不花面前,连忙劝道:“丞相息怒,那些明军穿着我们的衣服,平章没有认出来也实属正常啊!” 阿鲁台现在恨不得把大汗一起砍了,但脱脱不花还有用,他也只是吓唬而已。 “脱脱不花,由于你的疏忽,导致大营被袭击,我现在立马动身北上,你戴罪立功,想办法把朱棣大军引到胪朐河!” 阿鲁台冷着脸说道:“如果做不到,你就提头来见吧!” …… 明军大营! 朱棣走到司马院的营地,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回去几步又走了回来! 犹豫片刻后,毅然走了进去,手中还提着一壶酒。 “见过燕王千岁!” 朱棣有些尴尬,将手中的酒递了过去,说道:“把酒送给梁国公,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感谢他替本王带回了邱福三人!” 门口的军官接过后立马送了进去,朱棣转身就走了! 刚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燕王,来都来了,不进来喝两杯!” 只见蓝玉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说道:“来吧,羊肉都烤好了!” 朱棣面子上抹不开,也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怎么……他四叔,还要我过去扶你啊!” 第305章 冰释前嫌 “坐吧,他四叔!” 蓝玉似笑非笑的说着,突如其来的称呼,让朱棣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坐了下来。 大帐内,除了蓝玉,还有蓝闹儿,还有一只烤的滋滋冒油的小羊羔。 蓝玉忙着烤羊,朱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酒壶主动倒酒。 自从夜袭阿鲁台大营后,朱棣对蓝玉的印象大为改观,加上蓝玉主动邀请他吃饭,二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再也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蓝玉拿着刀子割着羊肉,抬头问道:“他四叔,你喜欢吃羊腿,还是羊蛋?” 朱棣顿时笑了,说道:“他舅姥爷,羊蛋你自己留着吃吧!” 蓝玉顿时大笑起来,割了一块羊腿给朱棣,还真把羊蛋留给了自己,说道:“要我说,你就不会吃,这羊蛋才是好东西!” “好吃你多吃点!” 朱棣割下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蓝玉端起酒杯,招呼道:“别光顾着吃肉啊,喝酒!” 朱棣端起酒杯,蓝玉却突然说道:“他四叔,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二人都是性情孤傲的人,相互看不上对方,但朱棣却真诚的说道:“今天来找你,没别的意思,本王感谢你把邱福三人的尸首夺回来,这杯酒,本王敬你!” 蓝玉一饮而尽,说道:“我说过了,你不用谢我,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陛下,为了我大明军人的尊严!” 朱棣坚持说道:“不管你为了谁,本王都要谢你!” 说完,同样一饮而尽! “别说这些,老子不爱听!” 蓝玉嚼着羊腰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突然问道:“今个是什么日子?” 朱棣突然反应过来,说道:“永兴十年正月初一,今个过年啊!” 如今战事紧急,朱棣满脑子都是战事,竟然把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没有饺子吃,吃点羊肉吧,咱们也算过年了!” 大帐内的气氛变得和蔼起来,二人不像对手,反倒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提到过年,一旁站着的蓝闹儿突然说道:“大明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在过年,家人团聚,咱们却在这漠北之地,爬冰卧雪,忍饥受冻,出生入死……哎……” 蓝玉回头呵斥道:“怎么,让你出来打仗委屈你了,想过年你回去啊,走吧!” 蓝闹儿陪着笑脸说道:“义父,我就随口说说!” “滚出去!” 蓝闹儿立马滚了出去,大帐内清净了许多,朱棣神情坚定的说道:“咱们忍饥受冻,出生入死就是为了大明的百姓都能安心过年啊!” “说的好!” 蓝玉再次端起酒杯,说道:“这话老子爱听,这是你我军人的使命!” 几杯酒下肚,蓝玉那骄纵的老毛病又犯了! 朱棣眉头一皱,问道:“你谁老子啊?” “老子不是谁老子,老子是老子……” 朱棣似笑非笑的说道:“他舅姥爷,别说了,喝酒吧!” 蓝玉趁机说道:“谈点正事吧,这地方不能久坐,要尽快走了,咱们就半年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要打快点了!” “明个就拔营!” 朱棣严肃道:“本王准备趁着天冷结冰,强渡胪朐河,从而占领三峰山……” 蓝玉点头道:“想法没问题,不过,胪朐河地形复杂,那一带虽然我没去过,但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就是捕鱼儿海那一次,曾经派人探查过,蜿蜒曲折,很适合伏击……” 朱棣附和道:“本王明白,到时候会派人提前探查清楚再动兵!” “你手下除了那个张玉,还有几个能干活的!” 蓝玉顿时笑道:“我把蓝太平还有司马院的军官调给你用!” 朱棣一愣,随即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本王故意把你那些义子和弟子们砸进去?” 蓝玉咧嘴一笑,说道:“他四叔……说句心里话,以前我挺看不上你的,你要不是有个好老子,你在我蓝玉帐下,最多也就是个千户……” “我说这些,你可能觉得我是在骂你,我蓝玉手下的千户,要是放在别的军队中,都是指挥使之才!” “不过,你这个人还是有气度的,用陛下的话说叫有格局,你想打败我蓝玉,只会光明正大的来,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你也是个内心孤傲的人,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太理解你的想法了!” “所以,老子的那些义子和军官,你就用吧,放心大胆的用,个个都比你手下的人强!” “他四叔……别不服,你用用就知道老子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 朱棣心中虽有不服,但却无话可说,司马院三百军官夜袭阿鲁台大营,已经充分证明了其能力,那真是个个都是常山赵子龙。 而且这些军官不仅能上阵杀敌,更是指挥官,这才是普通军官不具备的东西。 蓝玉说到做到,喝完酒立马将蓝太平等人给送过去了,加上戚宁,张袭,填补了邱福,王聪,火真的位子。 虽然燕王说了,双方放下成见,共同破敌,但这种事不是几句话就能和解的。 燕藩对蓝玉的这些人并不感冒,也没有认同感,而蓝太平更不想搭理燕藩这帮子人。 说到底蓝太平压根就不想听燕王的号令,更不想归在他帐下做事,是被蓝玉连打带骂,最后被逼无奈才过来的。 次日,明军拔营,大军继续北上,朱棣派蓝太平率领一千兵马前往胪朐河为大军探路。 其实蓝玉说的对,朱棣确实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邱福,王聪,火真折了,左膀右臂朱能之前折在了安南,张辅没回来,燕藩几个有能力的将领损失了七七八八,身边就剩下一个张玉了。 可即使这样,朱棣在给朝廷的军报上都没有提任何增援的要求。 同样都是皇帝的叔叔,晋王缺将了,直接向朝廷要人,皇帝也给面子,不仅派了五个勋贵过去,还给了三个精锐京卫。 但燕王不一样,他没有人家晋王和皇帝亲,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大侄子还是想和他亲近的,但叔侄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到,如烟如雾一样的东西。 更何况,燕王也有燕王的傲骨,他想证明自己,更不想让人小看了! 第306章 故技重施 皇宫! 老爷子回来后,在几个女儿家各住了几天了,然后就回宫了,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大孙子。 当然,朱雄英平常忙的很,不可能无时无刻的陪着老爷子,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陪老爷子吃顿饭,说说话。 绝口不提军政之事,祖孙俩说的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每当听到宗人府来报,哪个藩王又生个儿子,老爷子都会很高兴。 太子朱文珏不在宫里,朱雄英便让朱文珂去陪老爷子说说话,可老爷子并不喜欢他,点名让二丫去陪她。 老爷子平常也没什么事,内花园也不去了,庄稼也不亲自种了,都是李泰代劳,年纪大了,走路都要人搀扶,实在干不了农活了。 过年的时候,老爷子很高兴,但内心却是孤独的,他时常一个人念叨在外面的儿子们。 晋王在西域和帖木儿作战,燕王在漠北和鞑靼,瓦剌作战,周王在西北,楚王在海上,湘王去了江南…… 儿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这个老父亲也能理解,只是心中的那份思念总是挥之不去。 武英殿! 朱雄英跺跺脚,震掉鞋上的雪水,大步走了进来! 大殿中的文官武臣立马起身行礼! 朱雄英一眼扫过去,看到熟悉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走到面前,问道:“老国公,你怎么也来了!” 如今能让皇帝尊称一声老国公的,也就只有开国功臣傅友德了。 “陛下,如今西北未平,漠北再起战事,老臣虽以归养家中,却时刻挂念军国之事,老臣想趁着还能动,就……” 朱雄英连忙摆手道:“就好好歇着吧!” 兵部的人不敢耽误,铁铉立马呈上,说道:“陛下,燕王于漠北送来军报!” 朱雄英接着过来,拆开上面的蜡印,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后,整个人的脸色冷峻起来。 “阿鲁台诱杀邱福,两千人马全军覆没,首战失利,哎……” 朱雄英将军报扔给在场的人! “陛下!” 兵部尚书詹徽趁机说道:“燕王用人不当,导致首战失利,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由此可见,燕王并非统帅之才,不如换梁国公上吧!” 傅友德跟着说道:“梁国公善于用兵,熟悉草原作战之术,又有捕鱼儿海之役这样的大捷,由他担任大将军最为合适!” 二人的话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燕王在安南打的顺风顺水,怎么回到北方就不行了呢! 既然不行,那就赶紧换人,换个能打的来指挥! 朱雄英没有却没有回应,反而问道:“除了换将,还其他要说的吗?” 徐允恭站起身行礼道:“陛下,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而且此次出塞是以燕藩兵马为主力,梁国公对燕藩兵将不熟悉,指挥起来注定艰难,于战事只会增加难度,请陛下三思!” 这说的也有道理! 让朱棣指挥蓝玉的人,他那些义子,弟子们肯定不乐意,相反,让蓝玉指挥燕藩的兵马,也是一样的。 谁的兵谁带,兵只认带他们的将! 朱雄英正色道:“不过是一次失利罢了,用人不当,导致全军覆没,燕王也认了,而且此事也不能全怪他,还没到要换将的地步!” “朕相信燕王能打好这一仗!” 皇帝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朕也算看出了,朕让他们去牵制敌人的兵马,他们这是打算直接开战啊!” 朱雄英苦笑一声,其实他之前就想到了,但没办法,换谁去都会这样,出来一次不容易,需要耗费大量兵马钱粮,不打几下就回去,他们心里难受啊! 再说了,二人也没有违抗朝廷的命令啊,和敌人打起来也算是一种牵制,灭了敌人也是一样的。 “陛下!” 徐允恭继续说道:“燕藩的将领本来就少,前有朱能,如今又折损邱福这几员大将,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了,臣恳请陛下即刻派些战将过去支援!” 既然不换将,那就只能增援了! “老臣愿往!” 傅友德当仁不让的请战,拱手道:“陛下,老臣不上战场,就在中军,出谋划策!” 这些年,傅友德一直在家养老,很少参与政事了,虽然老了,倒也没有什么大病。 “陛下,就让老臣去吧!” 傅友德苦苦哀求道:“这几年,老臣时常想起一些往事,梦寐之间都是当年跟着老皇爷打天下的一幕幕!” “趁着老臣还能动,老臣还想去北边看看,即便不为战事,请陛下看在老臣为国征战半生的份上,就当让老臣去散散心吧!” 朱雄英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哎……去吧,去吧,朕也不拦你们了!” “老臣谢过陛下!” 傅友德顿时精神起来! “李辰,樊忠!” 二人从殿外走了进来,朱雄英吩咐道:“你们也跟着一起去,路上照顾好老国公!” “遵命!” 李辰也是无奈了,每次打仗都少不了他,其实他不想要什么军功,只想在京城当个大少。 李家有一个干活的人就行了! …… 漠北! 蓝太平带领先锋在胪朐河西巡逻游荡,而脱脱不花的军队就在东边扎营。 “蓝教官,有人来了!” 蓝太平正在烤火,回头问道:“谁啊?” 戚宁抱拳道:“是脱脱不花!” 蓝太平一愣,追问道:“你说谁?” “就是那个诱杀邱福的脱脱不花,他说是来投靠我们的!” 蓝太平咧着嘴笑道:“这狗日的还敢来啊,找死的不是!” 一旁的张袭笑道:“蓝教官,既然人家大老远的来了,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啊,应该请来了,喝杯酒啊!” 蓝太平点头道:“那就请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脱脱不花带着人走了进来,主动行礼。 “敢问将军是?” “老子梁国公义子蓝太平!” 脱脱不花顿时松了口气,找对人了! 经历夜袭大营之事,他也算看明白了,阿鲁台容不下他。 但他诱杀了燕王帐下的邱福,朱棣肯定是容不下他了,但蓝玉也来了,二人不和众所周知,他便想到了去投靠蓝玉。 蓝太平冷笑道:“你来干啥的,是不是故技重施,来诱杀老子?” “不敢!” 脱脱不花低着头说道:“明军夜袭大营,阿鲁台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鞑靼容不下我,所以主动投靠梁国公帐下!” 随后,将目前的处境和诱杀朱棣的计划全盘托出! “哈哈……” 蓝太平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早说是来投靠我们,老子就出去迎接你了,那什么,脱掉裤衩……你有多少兵马?” 脱脱不花并没有在意蓝太平的侮辱,说道:“我有三千草原勇士!” “好!” 蓝太平诡异的笑道:“这样……你让你的士兵放下兵器,我带你们去找梁国公!” 第307章 一个不留 放下武器就等于缴械,等于任人宰割,脱脱不花顿时犹豫起来。 “怎么……脱掉裤衩,你不信老子!” 蓝太平不耐烦的说道:“不信老子你就滚,老子也不为难你,你的军队在胪朐河东边吧,那就拉过来,和老子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戚宁拔出刀子,对着脱脱不花一行人,大声质问道:“怎么……不敢啊,三千人都不敢打我们一千人,你们鞑靼也不过如此啊!” “戚宁,你干什么啊!” 蓝太平似笑非笑的说道:“动不动就拔刀子,这都是谁教你的,没点礼数了,赶紧收起来,别吓到这些草原的勇士了!” 张袭趁机问道:“脱脱不花,你们想怎么投?” 听到这个声音,脱脱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将军,我们愿投靠梁国公帐下,听从号令,但梁国公必须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不能让燕王报复我们,不能拿我们当炮灰,不能……” “老子替梁国公答应你了!” 话还没说完,蓝太平就不迫切的答应下来了,并亲手将其扶了起来,笑道:“不是诈降吧?” 脱脱不花立马表示道:“将军,脱脱不花对长生天发誓,真心实意投降大明,如有半句假话,让我死于非命!” “相信,相信!” 蓝太平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要是没有你的帮助,前一阵子夜袭阿鲁台大营,老子也不会轻易回来,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脱掉裤衩王!” 脱脱不花猛然一惊,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夜袭阿鲁台大营的竟然是这伙人。 “当初在拖都我就认出来是将军假扮,我与那阿鲁台不和,所以送上战马,又派人护送一程,就是为了今日投靠将军,请将军收留!” 脱脱不花反应的倒是也快,他投降也是真心实意的,阿鲁台让他去胪朐河诱骗燕王主力。 但脱脱不花不是傻子,骗骗邱福那样的莽夫也就算了,想骗朱棣,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堂堂燕王,北国屏障,降服乃而不花的人物,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诱骗的。 所以脱脱不花思来想去,回去也会被阿鲁台清算,不如直接降了,跟谁干不是干,兀良哈的几个首领跟着大明干的风生水起。 但他诱杀了邱福,不敢冒然去投朱棣,听说蓝玉也来漠北了,又打听到前来胪朐河的人是蓝玉义子,这不正好找到买家了。 蓝太平笑道:“哦……这么说老子还要谢谢你了?” “不敢居功,还请将军收留!” “好说,好说!” 蓝太平趁机说道:“既然你来投靠我义夫,那就是自己人,以后你就是我义父的兵,燕王素来和我义父不和,绝不会让他为难你!” “谢将军!” 当晚,蓝太平就设宴款待脱脱不花,庆祝一番,脱脱不花倒也大方,为明军送来了大量的牛羊和酒水。 大漠,雪地,帐篷,篝火,烤羊,烈酒! 几杯酒下肚,蓝太平也喝高兴了,开始和脱脱不花还有他手下人称兄道弟。 到了深夜,蓝太平脸色红润,满身酒气,脱脱不花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将军,喝不动了,我要回去了,明日咱们再叙!” 蓝太平半躺在椅子上,笑道:“喝多了就别回去了,在老子这睡下吧,外面天冷!” 脱脱不花摆手道:“多谢将军好意,各部首领都在这喝酒,我有些不放心手下的人,正好回去看看!” 蓝太平突然变脸,冷声道:“老子说过了,你们今晚哪都不用去,就在这睡!” 脱脱不花顿时一愣,他手下人回头质问道:“将军,你什么意思?” “老子的意思就是,你们出不了这个门!” “那我要是强走呢?” 蓝太平冷笑道:“那你随便吧!” 那人孤傲道:“平章,我们走!” 说罢,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去, 脱脱不花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戚宁走了进来,手里还淋着一颗冒着热气的人头,耀武扬威的问道:“怎么……一个个的给脸不要脸啊!” 说罢,直接将手中的人头扔了过去,仔细一看正是刚才那人。 “都给老子坐下!” 戚宁拿着刀指着脱脱不花等人呵斥道:“说你呢,日你娘的,给老子坐下!” 脱脱不花等人坐了下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头问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蓝太平喝着自己的酒,笑道:“就是想拿你们的脑袋换点钱花!” 脱脱不花顿时站了起来,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你别喊了!” 戚宁冷声说道:“你的侍卫已经喝多了,这会已经在胪朐河里睡着了!” “蓝太平……你……” 脱脱不花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说道:“将军,我真心归降,你为何如此待我?” 蓝太平一步步走了过来,冷声道:“咱们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老子信不过你们……” “你说你带着三千多人来投降,而老子就只有一千兵马,老子要是接受了你们,那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而且你们前一阵子诱杀了邱福和两千明军,打了我们所有大明军人的脸,这个场子我得找回来啊!” 听到此话,脱脱不花瞬间醒酒了,不敢置信的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们,非要虚伪一番!” 戚宁大笑道:“那是为了你的兵马,你在这喝酒的时候,老子假借你的名义已经骗到了胪朐河,被我明军全部射杀!” 蓝太平上前问道:“被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脱脱不花傻眼了,他诱杀邱福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我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戚宁,你还在等什么,老子不想看到这些外族人了!” “明白!” 戚宁带着明军一拥而上,将脱脱不花的人全部砍死在大帐之内。 “你……你们……” 脱脱不花躺在血泊之中,口吐鲜血,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蓝太平踩在他的头上,伸手把刀,一刀捅进他的胸口,淡淡说道:“去找你们的长生天吧!” 大帐内到处都是死尸,蓝太平吩咐道:“全部扔出去,扔胪朐河里喂鱼!” “另外,派人给燕王说,脱脱不花再次诈降,被老子识破,已经伏诛,阿鲁台大军已经全部过河,驻扎在胪朐河北岸!” 第308章 选择背叛 三月开春,大明的百姓都在忙着耕种,漠北的冰雪融化,枯草开始发芽,一片生机勃勃景象。 而西域之地,依旧是老样子,遍地黄沙,尘土弥漫,甚至笼罩着整个火城。 “千岁,帖木儿动了!” 曹泰快速冲进大帐,说道:“徐王千岁从火城送来情报,帖木儿亲自率领河内骑兵团,从哈尔克他乌山古道而来,直逼铁门关!” 听到此话,晋王猛然起身,走到地图面前,其余将领一同围了过去。 “本王就知道他要走这条路!” 晋王一拳砸在地图上,吩咐道:“告诉曹兴,让他死守铁门关,消耗帖木儿的兵马!” 铁门关,号称天下最后一关,位于铁关谷峡谷之中,长三十里,犹如一剑开山,一线中通,关口外两侧全是如刀削斧劈一般整齐的悬崖,典型的易守难攻关隘。 对于统治整个西域来说,这个地方特别重要,西域南北的天险要冲,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 汉朝之时,此处有一条丝绸之路,是前往龟兹的必经之路,帖木儿就是从这条古道来的。 所以在大明出兵西域之时,晋王便派曹兴拿下了铁门关,并率领万人镇守此地。 曹兴不是二代勋贵,他的怀远侯爵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这些年一直在山西整理军务,受晋王节制。 铁门关原本有守军,是火城的兵马,前元肃王安克帖木儿的人,曹兴来到后他们立马投降了,并收于麾下! 帖木儿的速度很快,河内骑兵团的战斗力也很强大,但问题是,再强大的骑兵也不能攻城啊,除非你能给战马插上翅膀飞过来。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帖木儿也是不是傻子,他绝不会让骑兵放弃战马,扛着梯子去攻城,而是继续等,等他的儿子沙哈鲁。 帖木儿行军作战,总是喜欢携带大量工匠,此次也不例外,工匠在苦先一带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运到了铁门关。 大战一触即发! 帖木儿开始疯狂攻城,连续三天,都没有拿下铁门关! 曹兴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就提前准备了大量的滚木擂石,作为守关之用。 到了第七日,依旧没有拿下铁门关,帖木儿开始急眼了,他亲自督战,指挥士兵攻城,伴随着箭矢的压制,明军开始陷入了苦战之中。 整个守城战从天不亮一直打到天黑,帖木儿源源不断的指挥士兵攻城,打得异常惨烈,明军虽是防守的一方,却也有很大的损失,所幸,铁门关依旧安然无恙! 关隘之上,遍地都是阵亡明军的尸体,多数都是被帖木儿军用弓箭射死的。 曹兴满脸灰尘,身上粘着不少血迹,他已经指挥一天了,而且滴米未进,整个人极为疲惫。 副将谢熊走来,将一块烤好的饼子和水囊递了过去,说道:“侯爷,吃点东西吧!” 曹兴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饼子,问道:“伤亡如何?” “今日阵亡了一千二百多人,伤者不算!” 谢熊叹息道:“敌人的箭太厉害了,被射中要害必死无疑,有些箭甚至都能破甲!” 这可是帖木儿最精锐的军队,个个都是弓马好手,明军一时吃了大亏。 “侯爷,向晋王求援吧!” 谢熊苦着脸说道:“如果帖木儿不计损失,疯狂攻城,咱们这些兵马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曹兴确实低估了帖木儿军队的实力,而帖木儿也低估了铁门关的强硬。 …… 火城! 自从西域之战打起来后,亦力把里的大汗沙迷查干就成了一个边缘角色。 亦力把里是他的地盘,可大明和帖木儿在他的地盘上打来打去,让他这位大汗心中很是不爽。 深夜,宫殿深处,一盏孤灯突然亮起,映衬出两张别样的面孔。 “丞相,本汗听说帖木儿已经打到铁门关了,要是破关就能直逼火州,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啊!” 铁门关一失,西域东部无险可守,火州就会全部暴露在帖木儿的铁骑之下,所以沙迷查干有些急了。 原本大明和帖木儿势均力敌,不过,如今再看,晋王依旧盘旋在哈密,火州,亦力把里一带盘旋,而帖木儿已经打到铁门关了。 丞相忽歹达沉默了,从目前的局势上来看,帖木儿一路向东,摧枯拉朽,兵锋正盛,占据上风,这不得不让这位大汗重新考虑站队的事情。 “大汗勿急,臣认为还是应当再等等,静观其变!” 沙迷查干到底是年轻人,性子急,迫不及待的说道:“丞相,再等下去就晚了,一旦帖木儿破关,你认为明军会保护我们吗?” 忽歹达再次沉默了,这个时候是该好好决定这件事了,很明显,帖木儿攻打铁门关,让沙迷查干感到了害怕。 “如今大明连年征战,他们的军械钱粮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听说漠北又出兵了,西域之战撑不了多久了!” 沙迷查干分析的头头是道,说道:“一旦大明朝廷断了晋王的补给,那明军只能撤兵,固守哈密,甚至连哈密都不要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晋王不可能把我们也一并带走!” 大明对待外族的策略一直都是扶持一个,打一个,边打还要边防着,不管怎么样,大明绝不会让亦力把里的人进嘉峪关。 “就算明军打赢了帖木儿,朝廷也不会将亦力把里还给我们,高丽,安南,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永兴皇帝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已经吞并了倭国,高丽,安南,下一个就是我们了,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如今,大明新增汉东,汉北,汉南三大行省,下一个目标是谁,那就不言而喻了。 “大汗!” 忽歹达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兵权了,而且整个火州都在大明肃王的掌控之中,还有那个徐王……” “即便我们有意,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沙迷查干提醒道:“丞相,你忘了一个人!” “何人?” 沙迷查干低声道:“火州之主,前元的肃王,安克帖木儿,原本镇守铁门关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第309章 汉南叛乱 “急报!” 兵部侍郎铁铉焦急万分,在宫里一路小跑,詹徽已经跑不动了,这种事只能让铁铉来干了。 走进尚书房,铁铉神情慌张,快速说道:“陛下,出大事了,汉南送来八百里加急军报,陈简定侄子陈季扩聚众谋反,在邓悉,阮景真,黎利等人的拥立下于长安州称帝……” 自从安南被打下来,设立三司,划分州县后,就太平了三个月,首先是演州府发生叛乱,杀死县官,焚烧衙门,之后七源州举旗造反,都督佥事高士文前去围剿,结果兵败战死,最后还是张辅亲自出马,才算平定。 刚开始,张辅还遵从朝廷安抚的意思,对于造反的安南人只杀几个领头的,剩下人都给放了。 可各地接二连三的叛乱实在让他受不了了,开始以铁血的手腕来镇压各地的叛乱,凡是造反的,不管男女老幼全部斩尽杀绝。 在张辅强势的手段下,汉南算是消停了几个月,本以为不会再有人造反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当初清洗陈氏时的漏网之鱼陈简定给他一个大惊喜。 别人都是聚众谋反,杀官员,烧官府,抢粮食,干完就跑,躲在山上不出来,一副土匪做派,但陈季扩就不一样了,他公然宣布大明言而无信,原有重立陈氏之言,却改为汉南三司,让人心中不服。 陈季扩直接称帝了,并招纳安南的豪杰之士一同反抗大明,光复陈氏江山。 叛乱,杀人,抢东西……在汉南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你称帝,这就玩大了,这可是在打永兴的脸啊。 朱雄英接过军报,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勃然大怒。 陈季扩这个逆贼,偷袭汉南指挥衙门,兵马指挥使吕毅以及佥事刘俊,千户刘昱皆被逆贼所害。 更倒霉的是黄福这个布政使兼按察使刚走到汉南的地界,屁股还没坐热,安南人就造反了,而且和他搭班子一同做事的人,汉南兵马指挥使吕毅死了,俩人甚至都没见过面。 “真是岂有此理,陈氏逆贼,竟敢杀害我大明的指挥使,还自立为帝,真是狗胆包天!” 朱雄英简直要气炸了,立马大喊道:“来人,给镇南侯张辅,平南侯瞿能,西平侯沐晟传旨,分别从西北,东北,占城同时出兵,三路合击,三个月给朕灭了乱贼陈季扩!” 战争的后遗症已经出现了,安南这个地方脱离中原王朝统治实在太久了,已经觉醒了民族独立意识,要想彻底收服,汉化,很难很难。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感到有些心累,没一会儿,李泰走了进来,送上一道文楼的奏本。 朱雄英看完后,心中全明白过来了,汉南指挥使吕毅以及各地军官,以朝廷设立卫所为由,跑马圈地,将大量土地划为军田,安南人若敢阻拦理论,直接开杀,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些军田原本都是士绅和百姓的土地,被明军强行夺走后,自然心生不满,犹如火药,一点就炸。 大明朝廷已经发布圣旨,抚慰安南,颁布了一系列治理安南的政策,免除了三年的赋税等等。 可尽管如此,也抵不过下面官员阳奉阴违,说白了,大明派去的官员,压根就没把安南当成大明的疆土,更没有把安南的百姓当人看。 董伦临终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来人,把詹徽,陈瑛,郭任叫来!” 汉南的问题,要尽快拿出实际性解决的办法了! 三人来到后,拱手行礼道:“臣等见过陛下!” 朱雄英微微颔首:“不用多礼,坐吧!” 朱雄英把军报,连同文楼送来的奏本一并让三人过目,随后问道:“汉南的问题,都说说吧,别说虚话!” 三人坐在椅子上,陈瑛神情严肃,郭任眼神凝重,反观詹徽,从容不迫,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片刻后,詹徽见二人不说话,刚要开口,没想到陈瑛却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汉南叛乱不断,皆为越人人口众多,导致动荡不安,臣认为应当降压越人人口!” 朱雄英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陈瑛冷声道:“杀……不间断的杀,以各种理由杀,人多就是隐患,把他们六百万的人口降到二百万,治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听到此话,詹徽拿着茶杯的手突然一颤,发出碰撞的声音。 陈瑛的建议看似歹毒,却也是最简单粗暴,最实用,最有效的方法。 朱雄英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又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郭任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当移,以两广和汉南交界处修筑堡垒,开垦土地,逐渐蚕食,汉化越人,不过,这样做恐怕至少要上百年才能完成,除此之外,还可以越人填两广!” 郭任这个人虽不是詹徽一党,但还是能办点实事的。 朱雄英依旧没有表态,反而看向一直在品茶的詹徽,问道:“詹卿,茶好喝吗?” 詹徽立马放下茶杯,拱手道:“回陛下,犹如甘露!” 朱雄英没有说话,端起身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皇帝让你来是出谋划策的,不是喝茶的,你还坐在那品上了,詹徽最近干活有点不积极了。 “陛下,臣刚才在想陈郭两位大人的话……都有可取之处,也有极大的弊端!” 詹徽一一说道:“陈大人的降压人口之策,看起来直接有效,但杀起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汉南地形复杂,多山林瘴气,一旦动刀,这些越人钻进山林,我们无计可施,越人善于山林作战,一旦追捕,必吃大亏!” “而且,一味的屠杀,只会造成强烈抵抗,这些越人的反抗心很大,把他们杀急眼了,我们只会是第二个黎季犁!” 陈瑛提出了理论,詹徽却从实际操作阐述了这个办法行不通。 越人不是木头,站在那让你砍,人家会跑,你要追你就会吃亏,大肆屠杀会导致大明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到时候明军在汉南就要长年累月的打治安战了。 说着,詹徽突然看向郭任,继续说道:“如果说陈大人是蠢,那郭大人就是坏,包藏祸心,有亡我大明之心!” 郭任一愣,随即回头质问道:“詹部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包藏祸心,你……” 第310章 前往汉南就藩 詹徽冷眼说道:“陛下,郭大人方才讲移民之策,在边境建立碉堡,开垦土地,恕老臣直言,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谅山一带,到处是山,压根就无法开垦,更无法耕种,至于碉堡,建立于荒山野岭之中,又有何意义,恐怕粮草补给都困难……” “越人熟悉地形,就算以碉堡蚕食,恐怕也不会有多大作用,只会浪费钱粮人力!” 郭任有些不服气,说道:“办法都是想出来的,汉南之地已经脱离中原统治四百多年了,一切都变了,所有的办法都要去试,即便不可行,又何来包藏祸心,亡国之举!” 詹徽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陛下,郭大人刚才还讲,移越人于两广,这是绝对的误国之策……” “两广之地,大小土司遍地,相互斗争已是常态,本就不安定,汉南的人口比两广加起来还要多,移少了没意思,移多了,是我们汉化他们,还是让他们遍布两广……” “就怕到时候事与愿违,弄巧成拙,一旦越人做大,不仅汉南不平,反倒两广有被吞并之危,这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詹徽的犹如当头一棒,狠狠的砸在郭任头上,把他吓得脸色苍白,手臂颤抖,连忙拱手道:“陛下,臣……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詹徽就是詹徽,眼光毒辣,目光长远,能想到常人所不能想到的地方。 朱雄英摆手道:“郭卿不过是一时失言,朕恕你无罪!” 不怕你说话,说错了也没关系,就怕你不说话,占着位子白吃皇粮! 詹徽刚才所言,极少有人能想到这一层,郭任还是年轻啊。 “谢陛下!” 郭任回身问道:“汉南问题,詹部堂有何高见啊?” 我不行,我承认,光说不练假把式,你是骡子还是马也要拉出来溜溜啊。 詹徽徐徐说道:“陛下,老臣以为,陈郭两位大人的意见虽说不可取,却也有说法……” “不可杀,不是不能杀,不可移,要看怎么移了!” “依老臣之见,对待聚众谋乱的乱臣贼子,如陈季扩之流,当斩尽杀绝,以残酷铁血手腕镇之,但对百姓还要有仁义之心!” “汉南新归,人心不稳,暂不可推行新政,对待士绅当以拉拢!” “至于移民,可移,但不能聚集一两行省之内,风险太大,隐患重重,当分散而移,以两广,云贵川,湖广,乃至汉东,汉北相继而移,此事绝非数年之功,当缓缓而行……” “另外还要在汉南开科取士,定为十年恩科,列为北榜之中!” “陛下,说来说去,老臣其中就是一个意思,汉化,所以还是要兴办教育,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总而言之,汉南不比汉北,要想把这地方彻底融入中原王朝的疆土,恐怕不是几年,几十年,至少要上百年的时间。 不过,不管是杀人,还是移民,都要花钱,而朝廷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陛下,为今之计,还是要以镇压叛乱为主,这股歪风邪气,谋乱之举,绝不可纵容,有一个,杀一个,有一个州,那就杀一个州!” 詹徽阴冷冷的说道:“让平南侯,镇南侯他们狠狠的杀,杀完后在让布政使黄福去安抚,移民之事,暂时急不得!” 朝廷没钱,又逢战事,这些事情做不了! “陛下!” 陈瑛趁机说道:“藩王也有戍边,经略地方重任,不如派两位藩王前往汉南就藩,镇守南北!” 这件事,朱雄英也想过,将来大明内地是不会封王了,也不会让朱家的子孙就藩,关键是让谁去成了问题。 随着韩王,沈王就藩汉北,北方九大塞王的防御体系已经全部成型,再弄一个藩王也插不进去。 所以后面不管是亲王还是郡王都要去外面住了。 朱雄英问道:“诸位以为朝廷该派哪位藩王前往汉南就藩?” 郭任刚要开口,却被詹徽抢了先,拱手道:“陛下,老臣以为,二皇子殿下早已成年,且品行端正,知书达理,学问渊博,当加封亲王,派往汉南,戍卫南疆,经略一方!” 让二皇子朱文坷去汉南就藩,詹徽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雄英扶着额头,颇为无奈的说道:“二皇子才十一岁,有点早了吧!” 詹徽坚持说道:“不早了,陛下也常说,这样的年纪放在民间百姓之家早已下地干活了!” “而且太子殿下也不过比二皇子大三岁而已,早已入尚书房辅政,如今更是坐镇西北,固守国门,指挥千军万马作战……” 朱雄英:“……” 你们这些太子党,不把二皇子弄出去,那真是不甘心啊。 “詹卿……在让二皇子留在宫里读几年书吧,十一岁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没什么用!”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皇帝舍不得儿子,詹徽也没在坚持! 郭任拱手道:“陛下,不如让衡王,郑王前往汉南就藩!” 衡王朱允熞,郑王朱允熙都是先太子朱标的儿子,生母吕氏,朱允炆谋反被老爷子打死后,朱雄英念在父亲朱标的面子上并没有清算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且还给他们加封了亲王,并安置在京城。 詹徽瞥他一眼,陈瑛愣住了,郭任看到皇帝正瞪着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 詹徽咳了一声,说道:“陛下,衡王,郑王能力平庸,不足以担此大任!” 陈瑛跟着说道:“詹部堂言之有理,两位亲王虽是文皇帝血胤,却不及陛下一二,实在不是戍边领略地方的人选,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两位爱卿言之有理!” 这个郭任脑子有病了吧,那两个亲王可是淮逆的亲兄弟,就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不管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把他们放在京城,好吃好喝的供着,皇帝已经够仁义了,换成别人,恐怕早一把火给烧了。 詹徽继续说道:“陛下,由此可见,只有让唐王去汉南就藩了,顺便把郢王也封出去,占城之地打下来了,可这么放着也不是回事啊,不如早派藩王过去,治理一方,也算朝廷在地方钉根钉子!” 朱雄英站了起来,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原本定两个藩王,现在只能让唐王先去汉南,安王改去占城了。 “陛下,还有一事!” 詹徽继续拱手道:“二皇子早已成年,请陛下早定藩号!” 这件事朱雄英之前同样想过,但一直没有考虑好该让二儿子去哪里,问道:“你们以为二皇子该封何藩号?” 詹徽郑重道:“陛下,老臣以为当封为越王,封地为……” 第311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乾清宫大殿前,老爷子半躺在椅子上,胸前到小腿还盖着一层毯子,眯着双眼,整个人已经是老态龙钟。 “呦,老头,这是晒太阳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拿起老爷子身边的拐杖,笑道:“打扰您老人家睡觉了,孙儿实在该死啊,要不您打孙儿几下吧!” 老爷子微微抬着眼皮,没有任何兴趣,问道:“你又来干啥?” “瞧您说的……想您了呗,难道你不想孙儿啊?” 老爷子瞥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你干啥,咱想念的是文珏,你说你是不是脑瓜子进水了,你吃饱了撑的,你把太子弄去西北干啥……” 朱雄英蹲在老爷子面前,抬起他的手臂摆在自己的脸上,一副无赖的嘴脸。 “孙儿知错了,要不您打孙儿两下,要狠狠的打!” 老爷子一把甩开,冷着脸说道:“滚,三十多岁的玩意了,整天还和个小孩似的,没个正经!” 说完,捏了大孙子的脸蛋,笑道:“扶咱起来走走,这老是躺着也不好!” “哎,皇爷爷,您慢点!” 老爷子直了一辈子的腰也弯了下来,现在走路都不稳了,用拐杖的时候还需要人搀扶着,一路走向奉天殿。 “你三叔,四叔的仗打的怎么样了?” 老爷子还是关心这两个最大的儿子! “打的都不错!”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说道:“帖木儿被三叔堵在了铁门关,四叔已经追到忽兰忽失温,老样子两位叔叔都准备决战了,毕其功于一役!” 老爷子连连点头,悠悠说道:“打吧,打吧,早打完早了事,一战定乾坤,都是好样的!” 朱雄英苦笑道:“不决战也不行了啊,朝廷的财政已经撑不住了!” 老爷子感慨道:“打完让他俩都回来,咱想看看儿子们!” “皇爷爷放心,打完仗,孙儿立马让他们回来!” 朱雄英趁机问道:“皇爷爷,咱们出宫透透气吧!” “不去了!” 没想到老爷子一口拒绝,说道:“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过些日子,你把咱送你大姑那住几天,这些日子,咱思来想去,总觉得最对不起的孩子就是临安了!” “当年要不是咱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也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是咱这个当爹的没做好,是咱愧对她啊,哎……” 朱雄英安慰道:“大姑已经不恨您了,您又何必再去想这些事情,而且孙儿已经补偿李家了,大姑的儿子李芳已经世袭了韩国公爵位!” “他能原谅咱,咱不能原谅自己!” 老爷子杀了好几个驸马,有罪有应得的,如欧阳伦,也有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临安公主驸马李琪就是,所以老爷子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大女儿,是他亲手毁了大女儿的一生。 “好了,不说这些了!” 老爷子自己摆手,走在丹犀之上,随口问道:“你来找咱是有事吧?” “呃……有点小事!” 朱雄英坦然说道:“去年安南打下来了,设立了三司州县,但越人不服王化,多次起兵反叛,孙儿实在是头大,便想让二十三叔唐王去汉南,二十四叔郢王去占城,戍边南疆,拱卫南国门!” 老爷子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缓缓说道:“这两个孩子也大了,总在京城待着也不是回事,朱家的天下还是要咱们朱家人来守才能放心啊!” 老爷子对待亲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视! “不过,安南那地方,恐怕一位藩王不够,你把伊王也派过去吧!”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这事不能着急,先让唐王去探探路,如果可行,再派些亲王,郡王过去!” “皇爷爷放心吧,大明开疆拓土,将来地盘多的是,还怕朱家的子孙没地方住啊!” 老爷子笑道:“咱是管不了了,你对他们好点!” “肯定的!” 说话间,爷孙俩走到五龙桥停了下来,老爷子突然问道:“大孙啊,爷爷问个不该问的事,听说你要把老二封为越王……” 越国可是在扬州啊,吴越之地就是江南,富庶之地,这绝对是好地方。 “是!” 朱雄英坦然承认了! “你自己给藩王定的规矩,别到你儿子身上不算数了,其他藩王不会服气的!” “皇爷爷放心,孙儿明白这些道理!” 朱雄英给藩王定的规矩,大明内地封王,不过不能在内地就藩。 比如,唐王朱桱,按照封号来看,他的封地应该是在河南南阳,到大明内地不就藩,他只能去汉南了。 也就是说,藩王封号都是大明内地地方的名号,但封地可就说不好了。 唐王去汉南,别以为亏了,先出去的藩王还都是好地方,韩王,沈王,唐王,虽说都在外面,但高丽,安南至少还靠着大明,而且说的是汉话,穿的是汉服,学的是儒家文化,至少没出这个文化圈子。 后面的藩王可就没好地方了,漠北,西域,琉球,东南各国,乃至爪哇岛,苏门答腊岛,马来半岛…… 朱雄英给二儿子的这个越王,封地到底是不是扬州,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说话间,一道小身影跑来,大喊道:“舅舅,舅舅!” 不用看都知道是耿叡,也只有他能喊皇帝一声舅舅了。 当看到舅舅身边的老人时,耿叡突然收起了性子,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去,恭敬行礼道:“外甥见过舅舅!” 说罢,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立马磕头道:“太姥爷,小子给您磕头了!” 这一声太姥爷把老爷子喊懵了,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喊过他,指着耿叡问道:“这小子是?” 朱雄英扶着额头,有些无奈的笑道:“长兴侯的孙子,也是江都的儿子,叫耿叡,说起来也算半个朱家人,叫您一声太姥爷……好像也对……” 其实朱雄英也快捋不清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老爷子顿时乐了,笑道:“耿家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这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机灵鬼!” 耿叡呲着牙笑道:“回太姥爷的话,都是我娘教的好,都说外甥像舅,太姥爷,您看我像舅舅不?” 老爷子乐呵道:“你还别说,这股机灵劲还真像你舅舅小时候!” 耿叡开心极了,立马磕头道:“太姥爷,我还得给您老人家磕一个,祝您笑口常开,吉祥如意!” 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好,这小子真喜欢人,比他娘的李泰喊的都亲!” 第312章 叛变 西域,铁门关! 帖木儿大军已经连续攻城二十五日了,但铁门关在淮西悍将曹兴的防守下可谓固若金汤。 可曹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连续近一个月的高强度防守苦战,身体也逐渐吃不消了。 深夜,曹兴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卫兵,坚持巡关! 帖木儿每攻克一个地方,就把能工巧匠抓起来全部带到撒马尔罕,所以军中也有火炮,来自波斯人铸造,不过和大明的火器相比就要逊色许多了。 其实帖木儿曾经也有偷窥大明火器的想法,不过,火器的图纸和技术都在科技院和玄武湖上的阁楼里,这两个地方,别说他一个外族人,就是六部尚书,没有皇帝的圣旨都进不去。 虽说帖木儿军的火器不如大明,但火炮就是火炮,比石头要厉害百倍,一炮砸在关上,照样能炸开一片,明军的损失也很大。 曹兴已经派人前往亦力把力向晋王求援增兵! 副将谢熊劝道:“侯爷,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不差这一会儿!” 曹兴坚持巡完关口才回去休息! “老谢,晋王增援的兵马估计快到了,这些日子你和老王多辛苦辛苦,千万不能松懈!” 曹兴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道:“铁门关要是丢了,火州就危险了,晋王就要被迫和帖木儿决战,这对我们明军来说极为不利,其中利害,你要清楚!” 谢熊郑重抱拳道:“侯爷放心,末将和王诚会轮流镇守关口,绝不松懈半分!” 曹兴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开春一月有余,中原已经开始回暖,但西域的深夜依旧是冰冷刺骨,强烈的寒风吹过,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谢熊在城关上坚持了上半夜,便把城防降低了另一名副将王诚。 这二人都是曹兴的副将,也是追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官至陕西军司的都督,绝对是亲信。 王诚接过城防,开始带人巡逻,到了卯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这个时辰最容易犯困,守了一夜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 夜黑星稀,寒风凛冽,铁门关的关门突然出现松动,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响起,关门竟然被缓缓打开。 而开城的这些人并不是穿的鸳鸯战袄,而是毛毡皮甲。 “什么声音?” 正在巡关的王诚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带着人走到关下。 “将军!” 迎面赶来一队士兵,王诚立马问道:“阿格泰,下面发生了什么?” 火把光亮有限,王诚并没有看到城关内门处,守卫的明军已经全部倒下。 “将军……” 阿格泰假意上前,突然抽刀,王诚措不及防,冰冷的刀刃捅进他的胸口。 王诚瞪着双眼,口吐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快去禀报侯爷,阿格泰叛变了!” 这伙人都是原本铁门关的守将,是安克帖木儿的人。 阿格泰抽回刀子,王诚倒在地上,满是鲜血。 “杀,杀光明军,迎接帖木儿汗入关!” 城关大开,阿格泰率领他原本的兵马和明军战成一团,顿时一片大乱。 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曹兴猛然惊醒,脸色大变。 “不好,出事了!” 说着,立马拿着头盔和佩刀冲了出去,正好遇到赶来的副将谢熊。 “侯爷,阿格泰勾结帖木儿,叛变大明,偷袭王诚,打开了城门!” 曹兴听后,顿时怒骂道:“这个狗贼,老子要剐了他!” “快,召集兵马,冲过去,夺回城关,绝不能让帖木儿入关!” 曹兴心中悔恨不已,只怪他一时大意,留下这些人,竟成了大患。 铁门关丢失,整个西域的战局都会改变,到时候他曹兴就是大明的罪人。 慌乱之中,曹兴连头盔都丢了,带着兵马迅速赶到关口。 “阿格泰,老子操你八辈子祖宗,你这条怕喂不熟的狗东西,老子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勾结敌人,主动开关!” 黑暗中,阿格泰用并不标准的汉话大喊道:“将军莫不是忘了,我们本来就不是汉人,说起来倒是和帖木儿汗更近一些!” “你对我们是不错,但我们想给自己谋条出路,你们大明和帖木儿开战,我们亦力把里不想牵扯其中,但我们也要给谋条出路啊!” “此战大明若是败了,可退守哈密,再不济退回嘉峪关,但我们走不了,等待我们的只有被帖木儿屠戮的命运……” “怀远侯,你别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曹兴听后,死死的握着战刀,破口大骂道:“去你娘的,狗贼,老子剁了你!” “儿郎们,杀过去,斩了这些贼子,关闭城门!” 明军的火器,弓弩迅速发射,阿格泰的人马瞬间倒下一片,曹兴咬牙切齿,亲自带头冲了过去。 阿格泰节节败退,退到关口,大喊道:“坚持住,帖木儿汗立刻就到!” 曹兴身中一箭,毫不在乎,全力压上去,与这伙叛军肉搏。 “侯爷,危险!” 副将谢熊一刀砍了准备偷袭的小兵,曹兴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不要管老子,快夺下城门,铁门关要是丢了,你我都是大明的罪人!” 阿格泰的叛军足足有两千多人,就是放在狭窄的关门下挨个砍一时半会也砍不完。 曹兴发疯一般的杀向叛军,即使身上多处受伤,他也毫不在乎。 突然,城外传来轰鸣的马蹄声,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城关上顿时有人大喊起来:“帖木儿来了!” 刹那间,诚关下传来一阵惨叫,叛军犹如断线的风筝,被帖木儿的骑兵顶飞一大片。 “侯爷,是帖木儿的河内骑兵团杀来了!” 谢熊苦着脸吼道:“侯爷,撤吧,铁门关保不住了!” 河内骑兵团是帖木儿的王牌部队,全是人马俱甲的重甲骑兵! 曹兴喘着粗气,手持战刀,全身浴血,他已经数不清杀了多少叛军,大势已去,顿时心如死灰。 “老子丢了铁门关,哪里还有脸回去!” 曹兴怒吼道:“老谢,你赶紧带人撤退,老子留下掩护你!” 谢熊没有说什么,回头喊道:“许亮,带人撤退,禀报晋王,铁门关丢了!” 曹兴提着刀子怒吼道:“你怎么还不走!” “末将派许千户回去了,咱们兄弟共事半辈子了,死也要死一块!” “杀!” 曹兴带头冲锋,杀向叛军和帖木儿的骑兵。 “陛下,太子殿下,臣本是已死之人,承蒙多年前相救,今日丢失铁门关,万死难赎其罪,只能来世再报大恩了!” 铁门关之战,淮西勋贵,山西都指挥使,怀远侯曹兴,都督谢熊,王诚阵亡! 第313章 预谋反叛 曹兴,谢熊率领四千名明军将士用性命为拖延帖木儿和叛军的进攻,为镇守铁门关的两千骑兵争取了撤退和回去报信的机会。 千户许亮,杨春等人突围后立马兵分三路,一路前往火州找徐王,肃王,让他们做好防守的准备,帖木儿的下个目标绝对是火州。 一路前往亦力把里通报晋王,还有一路前往嘉峪关告知太子朱文珏。 铁门关丢失,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让太子知道。 火州距离铁门关最近,也是最先得知铁门关丢失的消息! 朱允熥得知后焦急万分,立马找来肃王商议对策,他能搞情报,但却不会打仗。 肃王可是九大塞王之一,威震西北,麾下有关西七卫,都是能打野战的部队,论军事能力,除了晋,燕外,他能和宁,辽几位藩王不相上下。 火州是明军在西域的大本营,庆王一路输送的粮草辎重全部囤积于此地,一旦丢失,晋王的大军就要活活饿死了。 火州城宫殿之内,大汗沙迷查干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十分紧张的样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丞相忽歹达快步走了进去,沙迷查干立马迎了上去,问道:“丞相如何了?” 忽歹达回头看了一眼,将大汗拉到一处角落里,低声道:“帖木儿大军攻克了铁门关,守卫关口的明军战死大半,那个侯爷都死了,只有一些骑兵跑了回来……” “大明的那个肃王得到消息后将关西七卫全部带了出去,抵挡帖木儿,现在整个火州空虚!” 沙迷查干顿时兴奋起来,说道:“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丞相,立马召集旧部,联合安克帖木儿,夺回火州,把城内的明军全部驱逐出去,不走的全杀了!” 忽歹达却有些为难的说道:“大汗,肃王虽然走了,但城内还有一位徐王,此人掌管情报,我们一动,他立马就会知道!” “那就先发制人,让马哈麻率兵,先把这个徐王干掉!” 忽歹达无奈的说道:“那个徐王有护卫,还有很多眼线探子,身边聚集着不少黑衣人,岂是容易对付的!” 沙迷查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而就在此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正是他的弟弟,掌管军队的马哈麻。 “二弟,你来的正好……” 沙迷查干话还没说完,只见马哈麻冷着脸说道:“大汗,你还是做了!” “这都是丞相的主意,本汗也是为了我们……” 马哈麻打断他的话,低声呵斥道:“我早就告诉你们了,不要去做,风险太大了,你们为何不听我的!” 丞相忽歹达就是个背锅的,而且他也劝过沙迷查干,不要这样做,大明不好惹,帖木儿也不是什么善类,于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沙迷查干也来了脾气,态度强硬道:“二弟,我才是大汗,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是大汗,可你这位大汗还有多少权力,大明和帖木儿,你又打得过谁?” 马哈麻气愤道:“我给你说过,不管是火州还是亦力把力都靠着哈密,就算明军败了,只要占据哈密,将来随时都会袭击我们,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们已经依附明军了,你为何还要暗通帖木儿这个老狐狸……” “就算帖木儿打赢了明军,你以为他会把我们当功臣对待吗?” “你总是说大明的永兴皇帝有野心,却不知帖木儿的野心更大,他要的是成吉思汗曾经的疆土,不会容下我们的!” 马哈麻丝毫不给大汗留面子,而沙迷查干脸上也挂不住了,反驳道:“若是明军胜了,就能容下我们了?” “我们势力小,谁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难以生存,只能静观其变,待战局变化而选择,不是这个时候去帮谁,他们打的越狠对我们越有利,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才是我们崛起之日,至少我们的地盘不会丢失!” 马哈麻一番见解让沙迷查干有些不耐烦,说道:“做了就是做了,已经做了,又能如何,你要想吃里扒外,就去明军那告发我,看看明军会不会扶持你当这个大汗!” “你……” 马哈麻被憋的无话可说! “大汗,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忽歹达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劝道:“现在我们要想办法对付城内的那位徐王,夺回火州的权力!” 沙迷查干吩咐道:“二弟,你带人去把徐王做掉!” 马哈麻不敢置信的说道:“杀徐王,他可是永兴最疼爱的亲弟弟啊,你要杀他……大汗,你疯了吧!” 杀了朱允熥,你就等着承受永兴皇帝的怒火吧! “管不了这么多了,不杀了他,死的就是我们!” 丞相忽歹达劝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待下去,若是让徐王发现什么,我们真就必死无疑了!” 马哈麻沉默了,良久后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三天后,我带人袭击徐王的驻地,你们联合安克帖木儿,让他出兵西城,防止肃王回援!” …… 次日清晨! 肃王兵马全部出动,向西而行,清净的火州王宫传来一阵动静。 只见身边蟒袍,腰挂战刀的朱允熥带着人马一路走来。 沙迷查干和丞相忽歹达正在吃饭,看到这一幕顿时惊慌起来。 “大汗,还有心思吃饭呢,有酒有肉,你胃口倒是不错啊!” 朱允熥冷着脸,却带着一丝冷笑走了进去! “见过徐王千岁!” 沙迷查干立马起身行礼,客气道:“千岁可有用饭,不如坐下,一同享用!” 朱允熥一屁股坐在王座之上,说道:“本王从昨晚就没吃饭,你知道为什么吗?” 丞相忽歹达说道:“定是这西域美食不和千岁胃口!” “你说的倒也没错!” 朱允熥冷声道:“铁门关失守,怀远侯曹兴战死,帖木儿大军都快杀过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本王哪里会吃的下去啊!” 二人一愣,相互对视一眼,沙迷查干故作惊讶道:“啊……这……铁门关固若金汤,怎会轻易失守啊!” “本王也好奇啊!” 朱允熥将佩刀解了下来,说道:“听说是原来的铁门关士兵反叛,打开了城门,把帖木儿大军放了进来,大汗,你知道这是吗?” 沙迷查干顿时紧张起来,说道:“我……我一直身居宫殿,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朱允熥冷笑起来,说道:“不知道没关系,本王找个知道的人给你看看!” “来人,带进来!” 第314章 先发制人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黑衣的刀疤脸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走进了大殿,所过之处,尽是血迹。 “大汗,这个想必你认识吧?” 沙迷查干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是前元的肃王,原火州之主安克帖木儿。 朱允熥看了一眼,又看向刀疤脸,咧着嘴问道:“老毛,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啊!” 刀疤脸抱拳道:“千岁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昨晚审讯完还给他灌了一碗羊肉汤!” 朱允熥笑道:“大汗,抱歉啊,手下人不懂事,下手也没个轻重~” “这你也知道,本王心善,待人向来友好,从不滥杀无辜,你就说,自从本王来到这火州,可有为难过你这位大汗?” 沙迷查干陪着笑脸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千岁对我犹如兄弟一般,感激不尽啊!” 朱允熥上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本王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在背后捅本王一刀,大汗啊,你这人不讲究啊!” 沙迷查干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千岁,我不明白……我对千岁忠心耿耿,此话怎讲啊!” 朱允熥冷笑道:“没关系,让他给你讲……” “老毛!” 刀疤脸半蹲下来,膝盖顶在安克帖木儿的脊椎之上,一手按住后脖子,一手抓住他的头发,猛然用力。 安克帖木儿顿时发出惨痛的嚎叫,刀疤脸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逐渐用力。 “别嚎了,给大汗说说吧!” 他嚎的越惨,刀疤脸就越用力,安克帖木儿大声喊道:“是大汗……大汗见明军不如帖木儿军,便生出了二心,他拉拢我一起暗中投靠帖木儿……” 刀疤脸伸伸手,手下立马送来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后背来回比划,好像是在找位置…… “你继续说……” 安克帖木儿全身都在发抖,昨晚他已经领教过了刀疤脸的手段,心中早已恐惧万分。 “大汗……大汗让我偷偷联系铁门关旧部阿格泰等人,开关投降帖木儿……” 沙迷查干瞪着双眼,慌乱不已,大吼道:“你放屁……本汗对大明忠心不二,岂能让你做如此下作之事……” “徐王千岁,他血口喷人,你可不能相信啊!” 朱允熥整个人心冷无比,说道:“你不认也没关系,本王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来人,带进来吧!” 带进来……沙迷查干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人! 片刻后,十几个军官被押了上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的亲弟弟马哈麻还有他麾下的将领。 朱允熥质问道:“大汗,这些人想必你也不陌生吧?” “这……这……” 沙迷查干紧张不已,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徐王千岁,他们到底犯下何无辜?” “你问我呢?” 朱允熥顿时冷笑起来,说道:“你应该问问你的弟弟啊,从昨晚就开始调动兵马,这么大的动静,吵的本王觉都没睡好!” 自从得知铁门关原守军叛变,导致失守后,朱允熥立马就想到了这肯定有人密谋! 铁门关守将是安克帖木儿的人,而他又是沙迷查干的人,至少名义上是。 于是便让影子抓了这位前元的肃王,审问之下,还真审出来点东西。 马哈麻调兵遣将动静太大,自然瞒不过朱允熥的耳目,得知消息后,果断先发制人,控制了这些军官。 “大汗,我已经认了!” 马哈麻面无表情,确实是一副认命的样子! 沙迷查干有些不知所措,丞相忽歹达突然厉声斥责道:“马哈麻,大明待你不薄,你竟然背着大汗,勾结安克帖木儿叛变!” 这个屎盆子倒是扣的恰到好处! 沙迷查干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徐王千岁,这都是马哈麻一人所为,我……我并不知情,还请你手下留情啊!” “留情……” 朱允熥冷笑道:“那肯定留情,本王说了,不会动你,既然你不想开口,那就别怪本王了!” 说罢,看向刀疤脸,继续道:“老毛,别等了,下刀!” “得嘞!” 几名黑衣人立马上前,用破布塞住安克帖木儿的嘴巴,随后按住四肢,脖子,后背。 刀疤脸手持战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衣服,对准脖子下面的皮肤,轻轻扎了进去,不过并没有扎的太深,不过一指的长度,随后将刀子斜到一边,开始慢慢的割了起来。 一层皮肉伴随着鲜血的滋出,被分离出来! 沙迷查干和忽歹达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刀疤脸不是要捅死他,而是在活生生的剥皮啊。 安克帖木儿瞪着双眼,发出呜呜的声音,开始拼命的挣扎。 刀疤脸的手法极为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了。 很快,后背的半张皮被剥了下来,刀疤脸换个位置,继续剥另一边,这种残忍的手段让沙迷查干胆战心惊,全身直冒冷汗。 “千岁,他疼晕过去了!” 刀疤脸拿着滴血的刀子,加上阴冷的眼神,犹如恶魔一般。 朱允熥上前问道:“大汗,能说说了吗?” 沙迷查干颤抖着身体,结结巴巴的说道:“千岁,我真不知道啊!” “好,嘴硬是吧!” 朱允熥揽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没事,本王专治你的嘴硬,走,本王给你准备了一场好戏,出去瞧瞧吧!” 走出王宫,来到外面的空地之上,眼前的一幕让沙迷查干目瞪口呆。 只见他的亲属家眷全部被明军抓了,足足上百人,跪在地上,哭声一片,不断向他这位大汗求救。 “徐王千岁,这……” 朱允熥并不理会他,抬了抬手,说道:“一炷香一组,一组十人,开始吧!” 刀疤脸大手一挥,一队明军立马从中拖出十人,手起刀落,全部人头落地。 沙迷查干愣住了,一炷香过后,如法炮制,又有十人掉了脑袋。 第一组死的有他的叔叔,第二组有他的儿子,第三组有他最喜欢的妃子……杀到第六组的时候,沙迷查干终于扛不住了,看到亲人惨死面前,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精神崩溃了。 “别杀了,别杀了,我说……是我做的,是我勾结帖木儿,是我让马哈麻反攻明军,都是我做的,请徐王千岁高抬贵手……” 朱允熥抽出佩刀,死死的抓住沙迷查干的头发,厉声道:“因为你的反叛,导致铁门关失守,怀远侯和几千名大明好儿郎战死,本王杀你全族都不解恨!” 刀子捅进沙迷查干的胸口! “扑哧!” 朱允熥连续挥刀,直到将他的胸口捅的血肉模糊! “来人,杀掉火州城内,所有沙迷查干的人以及他们的家眷,本王要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怀远侯的英魂!” 第315章 忽鲁谟斯 铁门关失守,曹兴,谢熊,王诚阵亡,兵马损失了八成之多,这是晋王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身在别失八里的晋王命令曹泰立即率兵吃掉身在岭北的哈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战争就是如此,瞬息万变,永远无法得知后面会发生什么变故。 一旦有变,指挥官就要在短时间内立马做出相应的战略调整,如果坚持原本的作战计划,必败无疑。 如今战局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任何办法,晋王只能率军南下,前往火州一带,和帖木儿决战。 托逊位于火州西,是最后一道防线,而帖木儿的大军就在托逊南部的苏巴失。 没日没夜的一路南下,等到晋王赶到后已经是七天后了。 来不及休息,晋王立马带着将领走进肃王军大营。 “十四弟,战况如何?” 肃王苦着脸说道:“帖木儿的河内骑兵太强了,我的关西七卫不是对手!” 铁门关丢失,肃王得到消息后,立马率领关西七卫出战,这半个月拼命抵抗帖木儿的进攻,损失了整整三卫的兵力,才勉强挡住帖木儿麾下的重甲骑兵团。 关西七卫的战斗力在整个大明都算是能排上号的,却不敌帖木儿的河内骑兵团,这让晋王也不由担心起来。 不管是晋藩的军队还是陕西,山西都司,关西七卫都没有重甲骑兵,要想取胜,只能取巧劲了。 晋王又问道:“火州如何了?” 肃王立马说道:“徐王控制了整座城,将亦力把里的旧臣屠戮一空,保全了城内的粮草军械!” 晋王顿时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只要火州没丢就好,现在要研究如何对付帖木儿的重甲骑兵。 …… 大西洋之上,大明舰队一路航行,路经十几个小国后来到阿拉伯湾。 “我说六叔啊!” 朱高煦走到永兴号甲板之上,懒洋洋的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那个地方,咱们这都航行大半年了,再不上岸我就要憋疯了!” 朱桢凝视着茫茫大海,回头说道:“快了,应该三五天就到了!” 第一次出海,没有任何经验,楚王也只能根据朱雄英给他的一幅地图航行,不过按照地图一路走来,除了距离有偏差,航线倒没什么问题。 “赶紧的吧,我真受不了了!” 朱高煦的狂躁症又犯了,刚来舰队的时候,他很享受,可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每次上岸补给的时候都要跟着一起去,仗着楚王侄子的身份那是嚣张跋扈,连地方小国国王都不放在眼里。 五日后的清晨! 海面上云雾弥漫,舰队驶进一处狭窄的海域,这片海域两侧都有陆地,中间大概有十几里的距离。 朱桢立马下令,停止继续前进! “六叔,是这地方吗?” 朱高煦有些担心的问道:“这要走错路了,咱们恐怕一两年都回不去了!” 朱桢坐在船舱内,仔细的看着地图,指着路线说道:“没错了,应该就是这里,忽鲁谟斯!” (忽鲁谟斯,今霍乐木兹!) 位于西海尽头,曾经也是西洋大国,东南诸蛮邦及大西洋商舶,西域贾人皆来贸易,宝物充盈。 “按照陛下当初所说,这道海口内有一片海域,是条堵路,若是继续向前会被堵死,从窄口北上岸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忽鲁谟斯!” 朱桢指着地图,十分肯定的说着。 “那还等什么,六叔,直接上岸杀过去!” 朱高煦突然来了精神,兴奋道:“我来当先锋,直捣帖木儿的老巢,屠了整个撒马尔罕!” “不着急!” 朱桢吩咐道:“吴高,命令舰队向北靠岸,带着翻译下船去问问,这里到底是不是忽鲁谟斯!” 舰队开始转向,向北岸驶去,吴高立马带着人上岸,快近中午才回来。 “千岁,打听清楚了,这里就是忽鲁谟斯,现在属于帖木儿帝国克尔曼的总督统辖!” 吴高快速说道:“他们的国王也来了,就在港口恭迎千岁!” “走,下去看看!” 朱桢立马换上绯红蟒袍,带着兵马上岸,雾气早已散去,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大胡子,身穿长袍,带着一圈一圈的圆形帽子迎了过来。 看到这位大明的楚王,立马行礼,叽里呱啦不知说着什么。 朱桢经过翻译和他交谈起来! 这个忽鲁谟斯的国王叫做剌洼,后来他的国家被帖木儿占领,看到明军带着坚船利炮,有些担心的问大明的船队是不是来攻打他们的。 楚王回答他,我们是和平的使者,来此地做生意的。 国王听后十分的高兴,没想到大明宗国会来他的国家做生意,主动邀请楚王吃饭。 吃饭间,国王希望尊贵的大明楚王能帮助他夺回国家,打败帖木儿的总督。 楚王当即答应下来,本来就要一路打下去,顺手的事,但是,楚王也提出一个要求,帮忙可以,但不能白干,他需要一万匹战马的军费。 此次前往忽鲁谟斯,在突袭撒马尔罕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买马。 此次不远万里航行,不可能携带大量战马,而从忽鲁谟斯到撒马尔罕,少说有一两千里的距离,靠两条腿跑,累死也到不了,只能骑马奔袭。 而忽鲁谟斯这个国家刚好产马,帖木儿军的很多战马都来自这个地方。 国王听后,有些为难,他表示这里确实有马,不过他却没有,如果想要,只能花钱买。 朱桢表示,好说,大明乃天下宗国,不缺钱,他的船上都是宝贝,并开出了天价,一匹精良战马,一百两……黄金! 为了表示诚意,还将船上一部分瓷器,茶叶,古木,珠宝给了国王,算是定金。 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从大明带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路上,朱高煦前往各国友好访问的时候,各国“送”的。 国王听后,那张老脸笑成了菊花那般灿烂,立马化身商人,帮着明军买马去了! 忽鲁谟斯的阿拉伯和波斯商人得知后,同样开始来找楚王推荐自己的东西。 什么珠宝,象牙,胡木……全是值钱的东西,朱高煦全部都收了,命人搬上船去,一一登记,让他们七天后来结账。 忽鲁谟斯人看到这些财大气粗而且不太精明的大明人纷纷动起了心思,寻找各种东西卖给大明,甚至去偷总督卫队的战马来卖。 朱高煦充当中间人,来者不拒,卖什么就收什么,全部笑纳。 第316章 买马 七天过后! 无数卖给大明东西的商人等待在港口处,准备结账。 楚王没有出面,朱高煦带着吴高,士兵,以及翻译从战船上走了出来。 眼看商人们涌了过来,吴忠大手一挥,士兵立马冲过去挡了下来。 朱高煦穿着一身盔甲,挎着刀呵斥道:“干什么,都他娘的想干什么,再咋咋唬唬的老子剁了你们!” 这些商人压根听不懂汉话,直到朱高煦,吴忠以及士兵全部抽刀,商人们才不再说话。 片刻后,忽鲁谟斯的国王来了,十分的热情,当朱高煦问道战马的事时,国王有些歉意的表示,他谈好了许多商人,不过只凑到八千匹战马,而且其中有一半还不是精良马匹。 战事紧急,总不能留在这几个月收马吧,只要能骑上跑起来就行。 国王还说,需要先付钱,才能交易! 朱高煦直接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吧,老子要先看马,才能给钱。 国王也只能答应下来,吴高带着几千名士兵去看马了,看好了直接就牵走了,过两天给钱,不同意直接亮刀子。 如此,又忙活了两日,八千匹战马全是全部拿到手了。 永兴号船舱之中,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楚王朱桢端起酒杯说道:“明个你们正式北上,突袭撒马尔罕,本王祝你们凯旋而归!” “放心吧,六叔!” 朱高煦傲然道:“你看着吧,最多半年,我让撒马尔罕这个地方彻底消失!” “对了,你到时候给三大爷捎个信,如果帖木儿撤兵,让他立马追上去,多带些马车,到时候装东西!” 朱桢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六叔看你从小就行!” 朱高煦腰板挺的笔直,傲然不已! 既然只有八千匹战马,那就只有八千人北上奇袭撒马尔罕。 此次作战,没有步兵,全是骑兵,每人只能携带三天的口粮,没有军械补给,没有粮草后勤的支援,没有接应的援兵,没有后路,没有向导,只有一张地图和几个翻译。 而且等他们出发后,楚王会带着船队返回,留在这没有任何意义。 也就是说,朱高煦和吴忠率领的这八千骑兵在这异国他乡成为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 一路北上,奇袭撒马尔罕,然后继续向西,和晋王前后夹击帖木儿,只有这一条路才能回到大明! 而这样的作战计划,无疑是有很大风险的,地形地貌,各地情况,兵马全都不熟悉,一个不慎,这八千人很有可能全部葬送在异国他乡,其中利害,楚王也说了清楚。 不过,朱高煦并不在乎,打仗本来就有风险,当年傅友德偷渡阴平,蓝玉突袭捕鱼儿海,这哪个不是孤注一掷。 吃饭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吵闹声,楚王的卫兵走了进来,抱拳道:“千岁,国王带着商人把咱们的战船围起来了!” 朱高煦一听,当场就把酒杯摔了,站起来大骂道:“这些狗日的蛮夷,找死啊,竟敢为我们大明的战船……” “六叔,你等会,我去解决一下!” 吴忠站了起来,也喝了不少,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跟你一块去,剁了他们!” “等会!” 楚王郑重交代道:“我们此次来到此地是为了出兵,将来还要建立朝贡体系,不可杀人!” “放心吧,六叔,我心里有数!” 朱高煦,吴忠这两个嚣张跋扈,从不讲理的主带着翻译,下船去给国王和商人们讲理去了。 “告诉他们,老子是大明高阳王千岁!” 吴忠也趾高气昂的喊道:“还有老子,大明靖海侯!” 翻译连忙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国王走了过来,主动行礼问道:“见过高阳王,靖海侯!” “敢问战马的钱什么时候给我们?” 一群商人跟着喊道:“是啊,还有我们的钱,你们大明是天下宗国,不能言而无信啊!” 朱高煦满身酒气,听到翻译后,冷着脸说道:“都他娘的别吵了,老子堂堂郡王还能少你们这仨瓜俩枣的!” “你们先等着,过几个月会有一个叫马三保的人来,他会给你们结账的!” “就这样,都滚吧!” 国王和商人顿时急了,这话谁信谁就是傻子,分明就是想赖账,拿东西不给钱。 一名波斯商人大喊道:“你们今天不给我们钱,就把船留下抵账!” “没错,我们要船!” 商人们不依不饶,涌了上去,这些在海上经商的商人都有自己的卫队。 “船不能给你们!” 朱高煦还是坚持说道:“这样吧,我把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至于战马的钱,等我们大明来人再给!” 商人们不乐意了,喊道:“那可不行,我们要船!” 吴忠直接抽刀,对着众人呵斥道:“他妈的,给你们脸了是吧,还想要船,你们动一下试试!” 朱高煦倒是十分冷静,笑道:“干啥啊,靖海侯,别吓到人家!” 说着,已经夺下了吴忠的战刀,顺手拍在国王身上,说道:“你看老子这把刀值不值你们八千匹战马的钱?” 翻译过后,国王接也不敢接,动也不敢动,说道:“这怎么能值啊!” 商人趁机大喊道:“你们这是强取豪夺,还讲不讲道理,不给钱就留下船!” 朱高煦算是明白了,这些商人就是奔着船来的,他们看上了大明的战舰,现在就算把东西退给他们都不行了。 “想要船啊,好说!” 朱高煦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吩咐道:“靖海侯,你把这些商人带北平号上看看,如果满意就留给他们了!” 听到此话,商人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等到北平号开来,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跑了上去。 如果他们拥有了这样的船,那再也不怕海上的风浪和海盗了。 一名波斯商人抚摸着船上的洪武大炮,眼中中浮现出贪婪的目光。 “老兄,喜欢吗?” 吴忠凑上去问道。 商人兴奋的说道:“喜欢,太喜欢了!” “喜欢就好!” 吴忠笑道:“一会儿都送给你们!” “太好了,我的朋友!” 等到所有商人上船后,随着吴忠一声令下,北平号正式开动,向外面的海域驶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半个时辰后,海里传来许多落水声,随后又是洪武大炮的声音,又过半个时辰,吴忠把北平号开回来了。 朱高煦笑着问道:“靖海侯,人呢,把船留给人家抵账啊!” 吴忠大笑道:“他们说想家了,我就送他们回家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吃着母亲亲手做的年糕呢!” 好人一生平安! 朱高煦将战刀再次递到国王面前,问道:“刚才没说清楚,你在好好看看,这把刀到底值不值八千匹战马钱?” 第317章 朱高煦的名声 忽鲁谟斯的国王顿时惊慌失措,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整个人立马后退,连连摆手。 “给你你就拿着!” 朱高煦强硬把刀子塞给国王,说道:“不然这要传出去还以为小爷抢你的东西呢,小爷贵为高阳王也是要名声的!” 朱高煦在大明的名声……呃…… 一把战刀换八千匹战马,朱高煦都感觉亏死了,按照他的想法,给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蛮夷做什么生意,把他们直接塞进洪武大炮里面去,就问给不给东西。 吴忠从北平号上走了下来,笑道:“高阳王,别和他们废话了,赶紧回去喝酒去,明个就要征战了!” 朱高煦正要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人骑马而来,为首的人穿着锦衣,身后还有带着武器的士兵,大概二十多个人。 此人来到后,看到朱高煦一行人,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趾高气昂的说道:“明国人,谁让你们来到这里做生意的,快滚开!” 朱高煦瞪着他问道:“这是从哪蹦出来的臭虫,敢骑在马上和小爷说话,还他娘的敢用马鞭指着小爷!” 经过翻译一顿交流,此人是帖木儿帝国掌管忽鲁谟斯之地的总督,地方官员,封疆大吏,相当于大明的布政使兼兵马指挥使。 朱高煦回头问道:“老吴,怎么办,这狗日的指小爷,还让咱们滚蛋!” “老子先送他回家!” 他的战刀被朱高煦卖了,随手抄起士兵的长枪,直接投了过去。 “唰!” 这位总督猝不及防,被直接刺穿了胸膛,从马上顶落下来。 吴忠可是水师第一悍将,好凶斗狠,骄横跋扈,一言不合就动手,在海上都恨不得横着走的人。 “帖木儿的人,给老子弄死他们!” 明军手持弓箭,对着这些帖木儿的官员就是一顿猛射。 朱高煦连忙大喊道:“看着点打,别伤了我的战马!” 人家还没死呢,朱高煦已经看上人家战马了! 又得了二十多匹战马,朱高煦命人全部牵走,不花钱的东西就是香。 “国王啊!” 朱高煦插着腰说道:“要你点战马,别以为你吃亏了,小爷帮你杀了帖木儿的总督,以后忽鲁谟斯就是你的了!” “不怕告诉你,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什么帖木儿帝国了!” 国王兴奋之余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高煦扯着嗓子喊道:“意思是去我们大明的军队弄些牛羊过来,我们吃饱了去打撒马尔罕,说点话真费劲!” 明天就出兵了,一路北上,很明显就是奔着撒马尔罕去的,所以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就算让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帖木儿把全国的精锐部队和大量劳动力都带去西征了,整个帝国已经虚的不能再虚了。 换句话说,大明是来帮你们这些原本被帖木儿攻破的小国打仗的,帮你们复国的,吃你点牛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 西域! 托逊,苏巴失这一带,遍地黄沙,几乎没有任何遮挡物,一眼仿佛就能望到尽头。 明军大营! 东平侯韩勋夹着头盔,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 常茂招呼着一起吃饭,趁机问道:“小韩啊,打的怎么样啊?” 韩勋气愤道:“帖木儿这老贼真有两把刷子,他的河内骑兵团确实够厉害,我承认我打不过……” “他奶奶的……这些重甲骑兵,士兵身材高大,配上精装战马,从人到马全部挂甲,就连脸和脖子都护的死死的,刀砍不动,枪桶不进去,就连火铳都打不透,你说这怎么打!” 常茂吃着羊腿,笑道:“不行就说不行,别给自己找借口!” 韩勋不服气的说道:“你行明天你上!” “我上就我上,到时候你就站一边学着!” 这几日,晋王和帖木儿交手数次,双方互有胜负,之所以会打的如此艰难,原因就是帖木儿的那支王牌中的王牌部队,河内重甲骑兵团。 这可是正儿八经,货真价实的八千铁骑! 韩勋嘟囔道:“老子就搞不明白了,帖木儿这个老瘸子上哪整来如此之多的重甲!” 濮屿趁机说道:“这几年我在哈密驻守,听说过帖木儿的事,这老小子吞并了撒马尔罕周围的几个国家,这几个国家都不是弹丸之地的小国,而是兵强马壮的大国,当然……和我们大明是没办法比的!” “这个死瘸子打下一个地方后,会将这个地方搜刮一空,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全部带回撒马尔罕,几十年南征北战,他能攒下八千套重甲,倒也正常!” 一旁的曹泰说道:“陛下之前曾给晋王千岁送过一封信,陛下说,帖木儿帝国的实力不逊色咱们大明多少,此次西征,几乎搬空了整个国家……” “也就是说,咱们以西北一地的兵力,和另外一个相当于大明的国家作战……” “如果咱们集中整个大明的兵力,陛下御驾亲征,五军都督府将官跟随,九大塞王全部出塞,各都司兵马齐聚西北,这会儿恐怕早都打到撒马尔罕了!” 常茂却听不得这样的话,说道:“都不用着陛下御驾亲征,把我大舅梁国公叫来,加上老王,老曹,孙恪,张温……就咱们淮西的爷们就能把帖木儿另一条腿给他打断!” 曹泰撇着嘴说道:“我说郑国公……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搬出你大舅,我们都知道,你大舅是梁国公蓝玉,捕鱼儿海战神,收复高丽的功臣……” “就是!” 濮屿跟着说道:“整天挂嘴边,干啥啊这是!” 常茂非但没有生气,指着他俩笑道:“你们就是嫉妒,我有个好舅你们酸了,这才哪跟哪,我再说一个让你们更嫉妒的事!” 常茂凑到二人面前,声音不大也不小,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我不仅有个好舅,还有个更厉害的大外甥,就说你们嫉妒不……” 曹泰筷子一扔,颇为生气的说道:“这饭吃不下去了!” 濮屿跟着说道:“人家有舅,又有外甥,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咱们跟人家郑国公不是一路人,多大的罪放在人家身上都不算什么,要是放在咱们身上,脑袋早就被削掉八回了!” “什么话,什么话啊……” 常茂得意洋洋的说道:“别阴阳怪气的,你们就是嫉妒,嫉妒啊!” 话音刚落,一名晋王卫兵走了进来,抱拳道:“各位将军,晋王千岁让你们前往中军大帐议事!” 第318章 破解重骑兵 几人听后,收拾了玩笑,不敢耽误,立马起身,前往中军大帐! 西域的仗打了一年多了,晋王吃尽了风沙,整个人憔悴且忧虑。 西域和安南几乎同时开战,两边同时开始打,燕王打完安南已经回到北方打第二场了,而晋王这边的战况还在焦灼之中。 双方之间,第一阶段的战斗全是打完了,晋王大军全歼了帖木儿的北路军,活捉了帖木儿的继承人,相当于他们皇太孙的哈里。 但同样损失也很大,鹤寿侯张翼,怀远侯曹兴,副将陈晖,谢熊,王诚阵亡,佥事,千户,百户等军官损失三十多人,三四万兵马埋骨黄沙。 别失八里城被焚毁,铁门关丢失。 如今的局势,明军在北边的托逊,帖木儿在南边的苏巴失,两边间距不到五十里,中间,乃至四周都是没有任何障碍的沙地。 晋王曾经试图引诱,可帖木儿这个老狐狸就是不上当。 白手起家,半辈子都在马背上,南征北战的帖木儿用兵作战绝对有一套,可不是你设个套,他就往里钻的。 面对这样的地形和情况,没有任何计谋可言,就是硬碰硬的杀,谁能挺到最后,谁就赢了。 打败晋王,攻占火州,帖木儿就算在西域彻底站稳脚跟了,之后就能徐图哈密,关西,兵锋直逼嘉峪关。 哈密这地方,久守必失,关西之地更是无险可守,所以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帖木儿绝不可能后退。 而晋王也是一样,朝廷砸锅卖铁给你凑军费,损兵折将,最后还没打赢,丢失西域,让帖木儿逼到嘉峪关,刀子抵在太子的鼻子上,这个藩王之首实在是浪得虚名。 别说回封地,他都没脸去见永兴,更没脸面对老爷子。 这一仗打输了,直接抹脖子! 片刻后,常茂几个勋贵全部来到中军大帐,齐刷刷抱拳道:“见过晋王千岁!” 晋王微微颔首,说道:“徐王的探马探查到,帖木儿在苏巴失的兵马有三万多人,其中有八千重甲骑兵,还有五千多轻骑兵,剩下是步兵……” “另外,后面还有兵马,民夫,粮草辎重不断的支援!” “据说,帖木儿从撒马尔罕带来了大量的人口,已经开始沿路屯田,放牧了,很明显,这是要和我们大明打持久战!” 常茂立马说道:“千岁,那咱们还等什么,他想打持久战,咱们偏不打,直接压过去,决一死战!” 韩勋却摇头说道:“千岁,这恐怕不行,我们能想到他要打持久战,同样也会提防我们死战,这个老瘸子不简单,我和他交手几次都没占到便宜!” 为了对付帖木儿的重甲骑兵团,韩勋曾经想到一条妙计,找个一块沙地,准备引诱过去,让他的重甲骑兵全部陷进去,可老奸巨猾的帖木儿压根不上当。 帖木儿也不着急和晋王决一死战,大明帝国这几年都在四处征战,先是高丽,后是安南,漠北也打起来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如此频繁的发动战争,国力压根支撑不住。 只要在西域和晋王耗着,不出一年半载,就能将晋王的兵马活活耗死,要么孤注一掷,决一死战,要么直接退兵,收缩于嘉峪关。 帖木儿此次西征,几乎抽空了整个帝国,而大明却不可能将所有的财政全部投到西域的战事,帖木儿就是要将大明拖进战争的泥潭之中,得到整个西域,他就算赢了。 “千岁!” 曹泰站出来说道:“帖木儿看似有三四万的兵马,其实我们要对付的只有那八千重甲骑兵,只要能干掉这些重甲骑兵,帖木儿就是刀下亡魂!” 河中骑兵团,一人三马,一匹负责冲锋,一匹拖运盔甲,还有一匹轮换,而且人马俱甲,装备精良,武器充备,是帖木儿征战一生,攒下的家底。 重甲骑兵是用来破阵的,长途奔袭,侧翼迂回就要用轻骑兵了。 就算遇到袭击,这些重甲骑兵也可以迅速结阵,犹如移动堡垒,压根攻不破。 用轻骑兵和重骑兵对冲,等于直接送死! “拖是肯定不能拖!” 晋王神情凝重的说道:“还是要尽快打,想办法破了帖木儿的这支重甲骑兵!” …… 嘉峪关! 太子朱文珏坐在临时的行宫内抱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说是行宫其实就是当地县衙。 杨溥,王艮走了进去,行礼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两位师傅来了,快坐吧!” 朱文珏随口说着,继续看书! 二人相视一眼,感到有些诧异,太子什么时候转性了,他可是最不喜欢读书,属于一读书就头疼的人。 杨溥拱手道:“太子殿下,臣二人是来校查前几日功课的!” 别以为太子离开皇宫就自由了,即便来到嘉峪关代天出征,照样还是要学习,朱雄英把杨溥和王艮派来可不是当什么军师的,也不参务军事,就是教导他读书的。 朱文珏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先等会,我看完这一段!” 杨溥愣住了,王艮趁机问道:“太子……殿下看……看的何书?” “尚书!” 朱文珏指着书面说道:“这上面写着呢!” 太子殿下终于肯用功读书了,二位师傅深感欣慰啊! “两位师傅,历史上有宋江这个人吗?” 朱文珏突然开口,直接把两人问的愣住了,杨溥回答道:“臣听过一些,是宋时一草寇反贼!” “哦!” 朱文珏又问道:“那呼延灼大破连环马也是假的吗?” 二人再次愣住,王艮随即摇头,杨溥眉头一皱,说道:“太子殿下,臣二人也算饱读史书,从来没听说过有叫呼延灼的人!” “不对!” 王艮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上前一把夺过朱文珏手上的尚书,没想到书后面还藏着一本书,太子拿着尚书当掩护,看的其实是别的书。 朱文珏原形毕露,气哼哼的呵斥道:“王师傅,你放肆!” 王艮那可是个硬骨头,拱手道:“殿下……欲盖弥彰,不好好读书……若是……让陛下知晓……岂不是……” “你们真烦人,我没有不好好读书,我是……” 朱文珏本打断了王艮的话,没想到却反被王艮打断,掷地有声的说道:“请殿下称孤!” 朱文珏也来了性子,拍着桌子吼道:“称孤就称孤,你们对着孤喊什么,显得你们嗓门大啊!” 杨溥不似王艮那般耿直,拱手道:“殿下所看何书,请示臣二人!” “就不给你们看!” 朱文珏傲然道:“孤已经想到了破敌之策,让晋王派人去钩帖木儿的马腿!” 第319章 钩马腿 钩帖木儿的马腿…… 这话可把两位师傅搞懵了,帖木儿本来就断了一条腿,还要去把那条好腿给钩了吗? “晋王军报说,帖木儿有八千重甲铁骑,全是河中精兵,人马俱甲,刀砍不动,枪刺不透,就连火铳的弹丸都能抵挡!” 朱文珏将书卷在手中,说着已经走了出去,杨溥和王艮立马跟了过去,大喊道:“殿下,还没校查功课呢!” 眼看两位师傅像个跟屁虫似的,朱文珏立马加快脚步,杨溥,王艮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跟的上正直少年活泼,精力旺盛的太子。 朱文珏扯着嗓子喊道:“开国公!” “殿下,臣在!” 常升穿着盔甲,挎着刀,飞快的跑来! “现在立刻马上前往上直三卫找几个全甲的骑兵过来,陈亨,卜万,刘贞一同来见孤!” “臣遵命!” 常升走后,杨溥,王艮也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问道:“殿下,您这是作甚啊?” “殿下,还是回去读书吧!” 朱文珏看着二人,说道:“两位师傅,你们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西域的战事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让孤读书读书,孤天天读书难到就能把帖木儿的大军都读死了不成!” 王艮硬着脖子说道:“陛下……陛下有圣旨,不让殿下参与作战……坐镇……嘉峪关……读书,请殿下回行宫!” 朱文珏突然冷静下来,缓缓说道:“王师傅,父皇说你是忠正贞良之人,说你将来会是大明朝的利剑,但太爷爷曾经教导我一句话,往往锋利的剑也最容易折断!” 王艮万万没想到,少年太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立马拱手道:“臣愿为韩文正公死,宁折不弯,无怨无悔!” 硬骨头放在哪里都是硬骨头,这样的文官让人喜欢也让人讨厌。 就像凌汉一样,朱雄英敬重他,对他也很照顾,可一点不妨碍讨厌他。 “敬止,殿下也是为了军国大事,校查之事,不妨延后两个时辰也可!” 相比较一根筋的王艮,杨溥还是比较会变通的! “殿下,我们就在这等候两个时辰可好!” 杨溥拱手道:“两个时辰后,殿下要回行宫读书!” “知道了!” 朱文珏随口答应下来! “殿下……殿下是太子储君,君无戏言,不……不能失信于臣子!” 王艮好像做出了让步,好像又不依不饶! 朱文珏终于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什么时常让文官搞得头疼不已,说也说不过,打也不能打,回头只能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杨溥,王艮就在一旁傻站着,朱文珏也不理他们,过了一会儿,常升带着人赶了过来。 众人纷纷下马,拱手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不用多礼!” 朱文珏立马吩咐骑兵上马! “殿下,这是豹韬卫的骑兵,共两千五百人,洪武朝时由蒙古和吐蕃人组成,到了新朝,陛下重整上直十二卫,经过增加和裁剪,全部换成了淮西子弟!” 说话的这人叫陈亨,是位开国老将了,元末的时候就是扬州的万户,投奔老爷子成了千户,曾追随徐达北伐,大明开国之时,为燕山卫佥事,后来多次出塞,累计军功为北平都指挥使,他和燕王朱棣有很深的交情。 永兴朝后,朱雄英为了削弱燕王的实力,把陈亨调到京城挑大梁,任上直十二卫豹韬卫指挥使。 豹韬卫的第一任指挥使是淮西悍将淮安侯华云龙! 朱雄英即位后虽说延续老爷子定下的国策,对外族以招抚和打压双重措施,但他绝对不会让外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朱雄英主张,大明帝国的精锐兵马还是要以我们汉家儿郎为主。 虎贲卫,鹰扬卫是轻骑兵,而豹韬卫是整个大明帝国唯一一支全部武装,人马俱甲,装备齐全且精良的重甲骑兵,同样也是老爷子攒了一辈子的家底。 养重甲骑兵的代价是极大的,训练一位成熟的骑兵需要耗费至少三年时间,而且承担战马,马具,盔甲,兵器,粮草,维修,工匠,杂役,兽医,俸禄的消耗。 能养两千五百重甲铁骑,已经是目前大明的极限了。 豹韬卫其实有一万两千多人,其中接近一万人都是负责喂马的杂役,给马看病的兽医,做饭的厨子,还有工匠等等。 李世民的玄甲铁骑巅峰之时也不过三千五百人,金国铁浮屠五千人,而帖木儿竟然高达八千重甲铁骑,或许他的骑兵不似大明的豹韬卫这般养的精细,但一人三马,全副披甲却是实打实的。 朱文珏围着战马仔细的看了起来,让骑在上面的骑兵好不自在。 “人穿着盔甲,马也挂着甲,暴露在外的除了马屁股就是马腿了!” 朱文珏仔细的观察,自言自语的说道:“冲锋起来,马屁股肯定是刺不到,那就只有从马腿上下功夫了!” “来来,都过来!” 朱文珏头也不回的招手,常升,陈亨,卜万,刘贞,包括杨溥,王艮都走了过来。 “你们之前有没有和重甲骑兵打过?” 作为资格最老的陈亨说道:“回殿下,与我们大明交战最多的敌人是北方的鞑靼,而游牧骑兵几乎不配甲,所以……” 前元的骑兵最擅长奔袭作战和马上骑射,而重甲骑兵却无法长久行军,负重太多,就算人能撑住,马也受不了。 朱文珏又问:“对付重甲骑兵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臣认为当是重甲骑兵本身!” 虎贲卫指挥使卜万抢先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重甲骑兵冲锋起来,无懈可击,只能用同样的重甲骑兵对战,两军之间鏖战,其实打的就是体力!” “难道没有巧力吗?” 朱文珏追问道:“那唐宋之时,有没有对付过重甲骑兵的先例?” “宋朝可是半壁江山,没有养马的地方,骑兵也少,他们又是怎么对付金国的铁骑?” 这几个大老粗没读过书,一时也不敢乱说了。 “殿下!” 杨溥拱手道:“据史书记载,李唐之时,曾以陌刀对付骑兵,陌刀为长柄武器,两面开刃,头为刺状,白刃如雪,排次如鳞,陌刀所至,人马俱碎,十分厉害,不过……” “不过陌刀需用精铁锻造,工艺复杂,造价昂贵,就算现在全力打造,恐怕数年之内也造不出来装备一个卫的陌刀!” 第320章 以步克骑 造陌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先不说还没有工匠会铸造陌刀,即便有也找不出多少精铁,要是有那些精铁早就铸造洪武大炮了,那玩意可比陌刀实用多了! 而且就算造出来,还要训练骑兵使用,等到刀造出来了,骑兵也训练好了,恐怕帖木儿都老死了! “那宋朝呢?” 朱文珏追问道:“宋朝的那些名将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是怎么打的仗?” 杨溥继续说道:“以步克骑!” 两宋失去了河套平原等产马地,没有战马就限制了骑兵的发展,只能以步兵对抗辽金西夏的铁骑。 朱文珏颇感惊讶,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以步兵克制骑兵,杨师傅,你没说错吧!” 用步兵克制骑兵,这样的话说出来,能让人笑掉大牙,在平原地带作战,别说重甲骑兵了,就是一般的轻骑兵打步兵,那都是砍瓜切菜。 所以宋朝的名将们终其一生都在思考如何以步兵对抗骑兵。 “回殿下,臣没有说错,宋时,吴璘,吴玠兄弟就提出了以强弓硬弩对抗游牧骑兵,连发不绝,形如箭雨,敌军相互践踏,死者层积!” 陈亨立马反驳道:“不对,强弓硬弩只能对付没穿盔甲的轻骑兵,帖木儿的八千人全是重甲骑兵,别说弓弩了,火铳都打不透,就算用洪武大炮轰,杀伤力都要减半,除非……” “除非用带绞盘的床子弩,神臂弓!” 这些都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确实可以对付重甲骑兵,不过由于大型床弩形态笨重,需要拆卸组装,实在麻烦,到了明朝已经被淘汰了! 不说朱雄英了,就是洪武朝老爷子执政的时候,就摒弃这些老式武器,开始大力发展装备火器了,骑兵都配备火器三眼神铳。 “这些都是装备武器上的事情,难道就没有战术性的方法吗?” 朱文珏指了指战马的马蹄,有些怀疑的问道:“比如,用钩镰枪钩断马蹄?” “啥叫钩镰枪?” 众人有些懵,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武器! “殿下,当年岳武穆以轻兵敢死之士,持刀盾而上,专砍马腿,大破金人的铁浮屠拐子马!” 都说骑兵专克步兵,但岳武穆却做到了以步反骑的大逆转,击碎了金人野战无敌的神话。 “嘿,孤就说砍马腿有用吧!” 朱文珏骄傲不已,岳武穆用过的战术,谁敢说不对! 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唯一的弱点也就只剩下没有覆甲的马腿了。 “殿下圣明!” 常升及时送上马屁,其他人纷纷附和! “陈亨,卜万,刘贞!” “臣在!” 朱文珏开始发号施令道:“孤命你们三人率领三卫,立马前往火州增援,在晋王帐下听命,并告诉晋王,如果没有好的战术,可以尝试断帖木儿重甲铁骑的马腿!” “遵命!” 当然,朱文珏不会傻到自己跑去前线指挥,他肯定出不了嘉峪关,常升看似是来保护他的,其实也是监管。 朱文珏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具体怎么打,还是要晋王来制定。 砍马腿,说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帖木儿这个老奸巨猾的死瘸子绝对不会站在那让你们去砍。 …… 一个月后! 盛庸走进大帐,抱拳道:“晋王千岁,太子殿下派来的援兵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晋王立马振奋起来,吩咐道:“快请进来!” 只见一名老将带着两名中年将领,穿戴着鲜明的盔甲走了进来,齐刷刷的抱拳道:“豹韬卫指挥使陈亨见过晋王千岁!” “虎贲卫指挥使卜万见过晋王千岁!” “鹰扬卫指挥使刘贞见过晋王千岁!” “免礼!” 看到三人,晋王惆怅的神情顿时舒展许多,其实他早就有向太子请援的想法,即使不用三卫,起码也要把三千五百人的重甲骑兵豹韬卫调过来。 陈亨抱拳继续说道:“我等三人是奉太子殿下之令,率领三卫前来支援战事,留于晋王千岁帐下听命,垂垂老命,但凭千岁驱使!” “老将军言重了!” 陈亨的名号,晋王曾经听他的岳父谢成提起过,北伐的时候也是一员猛将,所以对陈亨十分客气。 晋王当真是高兴,没想到太子竟然主动把三卫全部调了过来了,心中不由感慨万分,真不枉当年为了他和老爷子硬顶。 “三位将军,按理说你们辛苦一路,前来增援本王作战,本王要先为你们接风洗尘,但战事紧急,咱们也只能先商讨作战了!” 爱出风头的卜万说道:“千岁说的哪里话,我们来是对付帖木儿骑兵的,不是来吃饭的,千岁,直接升帐吧!” 卜万可不是小角色,沙场悍将,精通各种骑兵战术,十分勇猛,常年在漠北和游牧作战,以前是大宁卫的佥事,后来朱雄英直接破格提拔他为虎贲卫指挥使,左军都督府都督,这让卜万感动万分,誓死效忠。 包括鹰扬卫的刘贞也是一样,如今上直十二卫的大部分军官都是朱雄英提拔的,这些人对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 晋王直接召集众将,开始研究作战计划…… 常茂,曹泰,韩勋,濮屿,皂旗张,盛庸,以及刚来的陈亨,卜万,刘贞,这是晋王麾下的所有战将。 “晋王千岁!” 陈亨刚要说话,却被卜万打断,抱拳道:“太子殿下很关心西域战事,听说帖木儿的重甲骑兵难以对付,便想到了一种破解战术!” 晋王以及其他诸将听后顿时一惊,常茂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战术?” 卜万继续说道:“殿下说,让晋王千岁可以考虑一下砍帖木儿重甲骑兵的马腿!” “砍马腿……” 常茂突然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道:“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砍马腿啊,还是太子殿下够聪明,到底是陛下的孩子!” 晋王由衷的感慨道:“太子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顽劣的小吴王了,老头子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常茂主动请战:“千岁,让末将带人去砍帖木儿的马腿吧!” “把他那条腿也打瘸,娘的!” 曹泰也来劲了! 之前由于没有重甲骑兵能和帖木儿抗衡,打的很艰难,但随着上直三卫的增援,战将们又再次燃起了斗志。 晋王郑重说道:“各部做好准备,即将全面开战,接下来我们会和帖木儿进行长达半年的绞肉战!” 第321章 攻打三峰山 整个战前准备,制定作战计划就是半个月过去了! 晋王在西域打的很慢,帖木儿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有硬实力,也有阴谋诡计,人老成精,可谓老奸巨猾。 相反,漠北的燕王已经一路推到胪朐河一带,距离瓦剌的大本营忽兰忽失温已经不远了。 明军和鞑靼,瓦剌在此地必然会有一场血战! 开春后,漠北的天逐渐暖和起来,枯黄的草地开始发芽,形成一望无际的草原,依靠胪朐河,水土充足,往年这个时候,漠北的牧民已经开始放牧了。 蓝玉蹲在河边,捧着冷激的河水拍在脸上,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河流和清新的蓝天白云,回头问道:“这地不错啊,有山有水还有丰满的草地,足以养上万匹战马,要我说,打下来,驻扎几个卫,让这些塞外的牧民给我们大明养马!” 身后的火堆冒着青烟,上面架着的羊肉被烤的滋滋冒油,散发着浓郁民族肉香味,朱棣一身盔甲,坐在旁边,用手中的烧火棍指着周围说道:“这是胪朐河,据说是成吉思汗的故乡,也是他们的母亲河,失去这块地方,等于断了他们的根,他舅爷号称纵横漠北,没来过吗?” 燕王还是那个燕王,两个关系虽说缓和一些了,但说话依旧是夹刀带刺的。 你最远也不过打到捕鱼儿海,哪里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蓝玉回头,眯着双眼问道:“他四叔,怎么……你来过?” 朱棣捅了捅火堆,说道:“本王当然来过啊!” 蓝玉走了过来,问道:“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朱棣:“上个月来的!” 蓝玉:“草!” 傅友德看着两个冤家,笑着招呼道:“好了,羊肉都熟了,快过来吃饭!” 说着,将烤好的饼子递给二人,蓝玉也不搭理他,拿着刀子开始割羊肉,随手递给傅友德。 “给我弄点肥的,这肉太柴了,我吃着费劲!” 傅友德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地方说道:“就这块,给我割下来!” 蓝玉一边割着肉,一边感慨道:“咱大明的颍国公也老喽,几块肉都吃下了!” 傅友德笑道:“这人哪有不老的,在家的时候,我都不碰肉了,和老皇爷一样,青菜,米粥,过年过节才吃点荤腥!” 蓝玉扯掉一块羊腿,自顾自的吃着,说道:“咱和你不一样,当年参加义军前,你怎么说还有口吃的,咱是从小饿到大,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跟着姐夫做买卖,别以为做地面上的生意就是每天有酒有肉……” “都是吃不上饭的穷苦人,抢不到什么,而那些大户都有护卫,抢一次都要死很多人,哎……吃不上的时候多的是,咱有时候饿的两眼发昏,刀子都拿不稳,都想吃人!” “后来跟着老皇爷打天下,立了军功,成了功臣,不用在挨饿了,但这吃喝的毛病总是改不了,为啥改不了这些穷毛病啊?” “哎……实在是饿怕了!” 蓝玉的话也让朱棣深有感悟,何止是蓝玉啊,那些开国老臣,徐达,汤和……都对吃的都有一种强烈的喜欢。 就算是老爷子,当了三十年的皇帝,但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凤阳老农的束缚,对种地有着深厚的兴趣。 说到底还是就是蓝玉说的,实在是以前饿怕了,心里那根弦始终都没有放下,就怕哪一天会饿肚子。 蓝玉也是苦出身,当年要不是实在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去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老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煽情的话,草!” 自从出征前的几个月到现在,蓝玉这个嚣张跋扈的骄兵悍将突然变得儿女情长起来,朱棣还真有点担心他英雄气短了。 傅友德吃着羊肉,嚼的有些费劲,说道:“年纪大了,都喜欢回首过往,感慨岁月匆匆,你梁国公也是人啊!” 蓝玉连忙摆手道:“别,老子可受不了这一出,吃饭,吃饭!” 三人各吃各的,朱棣主动说道:“陛下让咱们打半年,可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了,还没过胪朐河,要是朝廷退兵的诏书一到,咱们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蓝玉用刀子割着羊腿,头也不抬的说道:“一个月拿下忽兰忽失温足够了!” 朱棣斜眼一瞪,你吹牛也不是这样吹的,从这里就算走到忽兰忽失温都要十天半个月的,还有好几道鞑靼布置的防线,你一个月就想拿下来,简直就是做梦。 “先拿下三峰山渡河!” 此时,傅友德开口说道:“我们要想迅速渡河,就要从上游最为窄处的河道而过,而这样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峰山,拿下三峰山,就是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 “另外,燕王千岁,鞑靼的阿鲁台部就在胪朐河西边对岸呢,还要提防他们趁机偷袭!” 朱棣连连点头,说道:“本王也有此打算!” 蓝玉悠哉悠哉的说道:“三峰口我前几天派人去看过了,并不算高,算是三个高地,中间连在一起,互为犄角之势,鞑靼在山上驻兵,骑兵一冲阵形就乱了……” “你们看着打吧,这种小仗,我都不想打,我司马院随随便便拉出一个军官都能破了,没意思!” 蓝玉牛皮吹的震天响! 朱棣也不给他面子,说道:“梁国公,你要这样说,本王可就不信了!” 蓝玉笑道:“没什么不信的,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得了,司马院的人,你随便点!” 朱棣立马起身,招呼道:“颖国公,走啊!” “去哪?” 傅友德吃着羊肉顿时一愣! “去考考梁国公的弟子啊!” 蓝玉冷笑一声,大喊道:“太平,把老子的义子们都拉过来!” 司马院的军官立即集合,迈着整齐的步伐,全部跑了过来。 “燕王,你随便挑,挑好就带走,为了避嫌,我不跟着!” 蓝玉自信满满,朱棣也当真不客气,看了一眼,说道:“本王也不欺负人,那就最前面那两个吧!” 戚宁,张袭回头看了蓝玉,蓝玉摆手道:“去吧,燕王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别给老子丢脸,更别给司马院丢脸!” 第322章 小将论战 明军大帐! 燕王朱棣指着漠北的军事沙盘,问道:“这是忽兰忽失温,这是胪朐河,这是三峰山,如果本王让你们带兵作战,如何才能拿下三峰山?” 大帐内可不止燕王朱棣,还有傅友德,徐允恭,张玉,李远等人! 戚宁,张袭二人相视一眼,看着沙盘,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戚宁指着沙盘说道:“燕王千岁,几位公爷,诸位将军,这三峰山就是三座山,连在一起可互为支援,也就是兵法上说的犄角之势!” “但以小将看来,这种战术就是个笑话!” 李远笑着问道:“怎么说?” 张袭说道:“我们在司马院的学习的时候,公爷曾经说过,用兵之道,就是一句话,分则弱,合则强,像这种花里胡哨的分兵战术,只有蠢猪笨狗才会用!” 李远眉头一皱,呵斥道:“放肆,燕王面前,竟敢口出狂言,梁国公怎么教的你们!” 二人不顶嘴,不低头,不退后,不行礼,不道歉,就直勾勾的看着张玉。 “无碍,你们继续说!” 朱棣却不在乎,其实他也喜欢这样的兵,当兵的要是不野一些,上了战场才有战斗力。 戚宁没有丝毫惧色,指着沙盘继续说道:“如果我是瓦剌,我就把兵马集中到中间的山峰上,一旦对方来攻,骑兵居高临下,直接冲锋,一个回合就能冲散阵型……” “现在他们分兵了,如果攻打其中一个山峰,其他两个就会支援,支援的快些还好说,要是慢一些,就被攻破了啊,支援的目的就是合起来一块打,那分兵还有何意义,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徐允恭听后立马问道:“分兵的目的是为了防守三个峰,如果集中兵力聚在一个峰,那另外两个又该如何防守?” 戚宁说道:“不用防守啊,若是从其他两道峰过直接打啊!” 徐允恭继续问道:“如果一路是主攻,一路是虚兵,同时出兵,又该如何分辨?” 戚宁皱着眉头沉默了,张袭站了过来,说道:“魏国公,我们明军攻三峰山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要过胪朐河,而瓦剌驻兵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过河……” “我要是瓦剌,我就把兵马集中在中间的主峰之上,如果对手从两侧峰口出兵,我就不管,让你们过,等你们渡河的时候我在出兵,若是如此,魏国公该如何破解?” 徐允恭说道:“那我就不过了,包围主峰,断了鞑靼的后路,让这伙人成为孤军,将其饿死在三峰山!” 张袭却摇头道:“魏国公,你这样做,倒也没错,可你想过没有,朝廷让我们出兵半年,如今已过五月之久,剩下一个月,能不能耗死山上的鞑靼兵……” “退一万步讲,就算全部给耗死了,朝廷圣旨到了,打不了忽兰忽失温,没有任何意思!” 张袭傲然道:“公爷,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要速战速决!” 什么样的人就会带什么样的兵,蓝玉带出来的兵绝不是循规蹈矩,老实听话的软蛋。 这些人不仅继承了蓝玉的兵法韬略,那些飞扬跋扈的臭毛病也是学的有模有样,司马院的军官全都心高气傲的很。 蓝玉不仅教给他们兵法,还给他们树立了敌人,他们司马院的敌人除了燕王朱棣,还有徐家,所以张袭就要和徐允恭争论到底。 徐允恭脸色难堪起来,他一个堂堂世袭国公,五军都督府的右军大都督,竟然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驳的哑口无言。 “有道理!” 傅友德投来赞许的声音,问道:“后生,如果让你们带兵,如何破了三峰山?” 面对傅友德,张袭变得恭敬起来,行礼道:“颖国公面前,小子不敢指手画脚,想请公爷指点一二!” 这面子可谓给足了,让傅友德很高兴,摆手道:“没事,大胆说,我也想看看蓝玉的弟子究竟如何!” 戚宁,张袭二人凑在一起,指着沙盘低声交流起来,不断的推演,一炷香过后,才停了下来。 张袭抱拳道:“燕王千岁,公爷,诸位将军,我们兄弟二人,没有商议出具体如何作战!” 李远扑哧一笑,说道:“搞了半天原来就会纸上谈兵!” 张袭并不搭理他,继续说道:“小将认为,作战之术当因地制宜,灵活多样,按照敌人的变化而变化,现在说的再好都没用……” “我们可以预料敌人的动作,相反,敌人也可以预料我们的行动,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们若是在此口出狂言,才是真正的纸上谈兵!” 这些话让朱棣和傅友德都惊讶了,能有这番见解,竟然是出自两个年轻的小军官,蓝玉这几年在司马院还真没闲着,那真是相当用心的教了。 傅友德笑着问道:“燕王千岁,你看……” 朱棣哪里不明白意思,说道:“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本王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真本事!” “本王给你们兵马,三天之内能不能拿下三峰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有退缩的道理,二人立马答应下来。 出了大帐,戚宁主动说道:“这可是咱们兄弟第一次单独带兵作战,要是打败了,哪里还有脸回来见大司马!” 别看张袭刚才侃侃而谈,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对着沙盘是一回事,真上了战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走,咱们去找大司马,问问他怎么打这一仗!” 二人来到司马院的大营,通报后站在外面等候,没一会儿,蓝太平走了出来,说道:“公爷说了,该教你们的都教了,以后路还长,凡事要靠自己,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给你们当军师,你们按照自己想法打就行了……” “还有,打得好,吃羊腿,打的不好,吃鱼!” 蓝太平大手一挥,呵斥道:“滚吧!” 二人愣住了,戚宁立马问道:“你爹这是啥意思?” 张袭苦笑道:“你爹的意思是,要是打的好,回来赏咱们羊腿吃,要是打输了,不用回来了,直接跳胪朐河吃鱼去吧!” 蓝太平走进大帐,连忙说道:“义父,你当真不给这俩小子指点一下啊,这要打输了,燕王那帮人不得笑死咱们!” “担心个啥啊,这俩小子可是老子最得意的儿子,错不了!” 蓝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其实老子也想看看他们的能力如何,在司马院三年究竟学了多少东西!” 蓝太平担忧道:“可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领兵作战啊!” 蓝玉冷笑两声,捏着拳头说道:“老子相信自己的兵,老子要让燕王输的心服口服,让他这一辈子都要让陛下压着!” 第333章 三峰口大捷 三天后! 李远走进大帐,有些郁闷的说道:“千岁,戚宁,张袭率兵把三峰山打下来了!” 朱棣听后先是惊讶,心里是既高兴又郁闷,复杂的感情最后还是化为一抹笑意。 “他们是如何破解瓦剌的犄角之势?” 这才是朱棣最关心的问题。 李远被朱棣派去全程跟着二人,指着沙盘说道:“第一天夜里,张袭派人攻打主峰,听到动静,另外两峰的瓦剌兵立马左右包抄他们的兵马……这个时候,二人立马撤兵,回去睡觉了!” 燕王眉头一皱,诧异道:“睡觉……” “没错,就是回去睡觉了,而且睡到晌午才起!” 李远继续说道:“起来后,吃饭,到了第二日的夜里,再次出兵,这一次攻打北峰,瓦剌主峰开始救援,然后又撤兵了,继续回去睡觉……” 在场之人都听的一头雾水,第一次如果是试探,那第二次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不是疲敌,而是疲己! “直到昨晚,二人再次出兵,这一次攻打南峰,主峰的瓦剌军再次救援,将士们在拼命,张袭像个神棍就在峰下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算什么,突然命令撤退,瓦剌军也不追,同样率军回去了,结果戚宁不知道从哪杀了过去,直接将主峰的敌人堵住,张袭立马转身杀个回马枪……” “两路夹击主峰的瓦剌军,两峰敌人听到动静立马救援,二人当即撤退,两个时辰后,集中兵力再次攻南峰,这一次没有半路设伏,但主峰增援兵马却慢了许多,没有赶到前直接攻破了南峰!” “之后又攻北峰,主峰敌人再次增援,这一次快了,结果半路又被戚宁打了,两次被袭击,主峰的瓦剌军几乎被消灭了大半!” “两座山峰已破,北峰的瓦剌军失去增援,现在被困在山峰之上不敢动弹!” 戚宁,张袭赢的莫名其妙,李远说的莫名其妙,在场之人听的也莫名其妙,这简直就是一团浆糊。 不过,最后的结果都听到了,三峰山被攻破两座,这场仗赢了。 朱棣盯着沙盘许久,最终轻轻一笑,说道:“蓝玉的兵就是不一样,就是这战术有些不太符合他的风格啊,蓝玉可不会打这么复杂的仗啊!” 傅友德同样笑道:“打的真不错,有勇有谋,这真是两个好苗子!” 朱棣和傅友德已经看明白了,不过其他人还糊涂着呢,就连徐允恭也是似懂非懂的样子。 李远趁机问道:“千岁,他们这仗到底是咋打的,我怎么看不懂啊,给我们讲讲吧!” 自己的兵不如蓝玉的兵,这让朱棣更郁闷了,但他没有责怪李远,毕竟燕藩的这些将领平常还要管理,操练士兵,没有时间和机会学习兵法韬略。 而蓝玉的那些军官,天天啥也不用干,就是学习和训练,不仅有一群公侯老将亲自调教,还有文官进行各种兵法,战争案例讲解,只要打几场实战,这些人的作战水平将会强过大明八成的军官。 傅友德也明白燕王面子上挂不住,主动说道:“前两次出兵,二人应该在计算时辰,各峰的鞑靼兵马增援需要多久能赶到……” “知道具体时辰后,张袭正式出兵南峰,推算好时辰,在主峰敌人即将赶到的时候立即撤退,由于之前多次撤退,已经麻痹了敌人,导致对于戚宁的袭击毫无防备,损失惨重!” 李远听后,立马追问道:“老公爷,那第二次攻南峰,为何不再次设伏,消灭主峰的敌人?” 傅友德继续说道:“吃了一次亏,敌人一定谨慎起来,所以为了提防上一次一样的突然袭击,支援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这俩小子也想到了这一点,直接把南峰破了!” 李远又问道:“那攻打北峰的时候,主峰的敌人又为何上当了?” “南峰已经破了,若是北峰再丢,他们就成了孤军,瓦剌军意识到了这些,心急之下火速救援,又被戚宁袭击了!” 傅友德十分欣慰,笑道:“利用时辰间的差距来作战,这俩小子有点意思,后生可畏啊!” 张玉走上前问道:“老国公,这仗打的可算十全十美?” 傅友德笑道:“倒也不算完美,首次引兵之时,其实也不用两路夹击,可直接攻进主峰,占了他们的老巢,从而切断其他两峰之间的联系,大军过主峰,过胪朐河,敌人一定不敢出兵,两个小子还是年轻啊,欠点火候!” 张袭负责指挥全军,戚宁冲锋陷阵,二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虽说有瑕疵,但对于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军官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傅友德那是常胜将军,他确实有挑刺的资格,但其他人可就说不了什么了,至于燕王新提拔上来的燕藩将领李远,他压根都没看明白怎么赢的。 三峰山,瓦剌军的第一道防线,就这样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拿了下来,一扫邱福战败的低迷士气。 你把战报送到朝廷,恐怕皇帝都不知道戚宁,张袭是何人。 如果司马院的三百军官都是这种作战水平,那大明的军事简直上了一层楼,蓝玉于国有功。 “千岁!” 李远继续说道:“张袭,戚宁已经将桥架上了,请大军尽快渡河!” 人家不仅把该干的活干完了,还顺手把别人的活干了! “这俩小子竟然还会造桥……” 这回傅友德也开始惊讶了!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也是司马院的必修课之一! 明军正式拔营,过三峰山,渡胪朐河,走在结实的路上,张袭,戚宁十分骄傲的问道:“大司马,我们哥俩这仗打的如何?” 蓝玉漫不经心的说道:“还行吧,一般般!” 戚宁笑着问道:“大司马,那羊腿能吃上不?” 蓝太平上山,拍着二人的肩膀,笑道:“胪朐河有鱼,你们吃不吃?” 张袭陪着笑脸说道:“那就算了,鱼有刺,不爱吃!” 蓝太平又问道:“那我和大司马想吃,怎么办?” 张袭立马停了下来,将刀放在地上,开始脱身上的盔甲。 蓝玉回头问道:“你干啥?” “我下河给大司马抓鱼啊!” 蓝太平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你他娘的还挺孝顺的!” 张袭笑了笑,说道:“那可不,我们都是大司马带出来的兵!” “大司马已经给朝廷送军报了,上报你们的军功!” 二人听后顿时兴奋不已,立马抱拳道:“多谢大司马!” 蓝玉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后别叫什么大司马,叫师父吧!” 第334章 刀疤脸 西域,托逊! 朱允熥走进大营,立马恭敬行礼道:“侄儿见过三叔!” “允熥来了!” 晋王招手道:“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快坐!” “三叔,粮草辎重侄儿已经从火州送过来了,支持大军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朱允熥接过晋王送来的茶水,说道:“朝廷也来信了,这些粮草都是去年的秋税,从江南运来的!” 从江南向西域运输粮草,足足运了半年之久,这还算是快的,而且这些税粮都没经朝廷的手,由江南巡抚周忱直接负责。 “辛苦了!” 晋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有了充足的后勤,解除后顾之忧,他可以和帖木儿好好打一场了。 西域的仗拖的太久了,今年面前必须有个结果,不然,朝廷真的撑不住了。 叔侄二人刚坐下想要说话,曹泰走了进来,抱拳道:“千岁,那个哈里死活不开口,末将……呦,徐王千岁也来了!” 朱允熥微微颔首,晋王冷声道:“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倒还有点骨气!” “三叔,出什么事了?” 晋王摆手随口道:“一点小事情!” 曹泰跟着说道:“前几个月在岭北俘虏了帖木儿的孙子哈里,这可是他们帝国的皇太孙,也是他们征东大军的北路军统帅,这不马上和帖木儿开战了,想问点情报,谁知这狗日的死活不愿意说……” 曹泰曾经提出过用哈里来威胁帖木儿,但被晋王拒绝了。 大明是天下宗国,而撒马尔罕不过是曾经臣服大明的宗藩属国,上国对下国用兵,如果用这样的手段,当真是不光彩,有损大明的威名。 而且,帖木儿一代枭雄,他是疼爱孙子,但他绝对不会为了孙子而放弃一生的宏图霸业,如果哈里死了,他会立马重新立一个继承人。 到时候反倒显得晋王里外不是人了! 朱允熥笑呵呵的问道:“审个事出来,很难吗?” 曹泰连忙解释道:“我是怕劲使大了,把这小子弄死了!” 朱允熥来了兴趣,回头说道:“三叔,这事让侄儿试试吧!” 晋王点头,提醒道:“不能把人弄死了!” “三叔放心!” 朱允熥随即叫了一个人进来,这个人脸上有个刀疤,进来后只行礼不说话。 曹泰看着他,摸着下巴的胡子,琢磨道:“我瞧着你有些面熟啊,你叫什么名字,咱们是不是见过?” 刀疤脸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表情! 曹泰傻乎乎的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哑巴?” 晋王只是瞧了一眼,就认出这个刀疤脸是谁了! “好了,允熥,让你的人试试吧!” 朱允熥对着刀疤脸问道:“多久?” “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吧,晋王急等着消息呢!” “明白!” “去吧!” 没有太多的交代,短短几句话,刀疤脸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刀疤脸走了出去,曹泰跟在后面不依不饶的问道:“哎,兄弟,我看你真面熟,你见过我吗?” 人都走后,晋王才开口说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是!” 朱允熥也没有隐瞒,说道:“当年皇爷爷留下了他,那几年一直在为父亲做事,父亲临终前交给了我,大哥成了皇帝,政务繁忙,没这么多的精力去管理,这几年我也一直在为大哥暗中做事!” 晋王听后神情复杂,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心疼,说道:“允熥,这几年你变化很大,三叔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心里却明白,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朱允熥笑着摆手道:“再苦苦不过皇爷爷,再累也没有大哥累,即便是和三叔相比,我这都不算什么!” 从一个懦弱胆小,无能自卑的皇孙,十年的时间成长为大明的谍报头子,谁不知道朱允熥吃了多少苦。 他一路的成长离不开一个人的指点和教导,就是刚才那位刀疤脸。 而且整个朱家皇室,谁都没有在闲着,都在干活! 半个时辰过后,刀疤脸回来了,朝着晋王行礼,又朝着徐王点头,随后就走了出去,意思就是活干完了。 随后曹泰走了进来,兴奋道:“千岁,那个刀疤脸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哈里是问什么就说什么!” 专业的事还是需要专业的人去做! 晋王没有任何意外,对于刀疤脸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曾经让整个京城文武百官颤抖的人物。 “这刀疤脸真有意思,一边审,一边喂参汤给他吊着命,想死都死不了!” …… 京城,皇宫! 尚书房内,朱雄英看着奏本,朱高炽站在一旁说道:“征北大军已攻下三峰山,渡过胪朐河,准备进攻忽兰忽失温……” 朱雄英放下奏本,端起茶杯,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随口问道:“朕都知道了,你想说什么?” 朱高炽拱手道:“如今半年已到,战事尚在焦灼之中,陛下可否下旨延迟数月?” “既然焦灼,那就直接退兵啊!” 朱雄英放下茶杯,看着大胖骂副为难的样子,说道:“燕王征北本就是为了牵制鞑靼,瓦剌的兵马,主战场还是西域那边,如今晋王已经活捉了哈里,和帖木儿决战了,燕王再继续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朕已经打算让北边退兵了,国家的财政是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并非朕厚此薄彼,实在撑不住!” 大胖就担心皇帝会说这些,有没有厚此薄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怎么……你三叔打仗,你砸锅卖铁也要填上,你四叔出兵,还没刚热身呢,你就整没钱这一出。 “陛下,征北大军已经和鞑靼,瓦剌大军对上了,混在一起撤不出来了!” 朱高炽坚持说道:“如果现在撤退,鞑靼,瓦剌的骑兵必然会追上来,到时候大军一定损失惨重啊,撤兵圣旨,还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半躺在椅子上,双手抱于胸前,看着大胖问道:“没钱,你说怎么打?” 大胖厚着脸皮说道:“户部挤一挤还是能拿出来的,再打三个月不成问题!”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平时朕要用点钱,你总是说没有,这轮到你爹用钱了,你倒是挺大方啊,拿朝廷的钱办自家的事!” “不对,那是朕的钱,朕的钱!” 朱高炽翻个白眼,说道:“陛下,燕王征北乃是国事,非家事!” 你丫的……我爹是为了哪个王八犊子在打仗啊,你这个时候给我分什么国事家事了。 呸! 第325章 爱四叔 “哎,胖子,你可别这么说!” 朱雄英顿时来劲了,摆手道:“当初是朕让燕王去北征的吗?” “分明是四叔求着朕,自己要去的!” “朕本来就不打算出兵漠北,只是不想驳了四叔的面子而已!” “为了给四叔凑军费,朕干了啥破事,你是知道的!” “你自己去尚书房看看,都察院,六科和江南地方官员参湘王和曹国公的本子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拿出去烧,都能熬一大锅粥了!” “这件事皇爷爷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你信不信他能抽死我!” “朕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四叔!” 朱高炽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不是……他还委屈上了,这个狗皇帝,我爹在漠北爬冰卧雪,风餐露宿,刀头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都是为他在打仗,他竟然委屈上了! 妈的,我爹是想打,你要真不想打,你会去卖官吗,谁逼你了,你搁这装什么王八犊子。 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多爱你四叔呢! “是,陛下良苦用心,一切都是念及亲情,至情至重,但燕王也是为军国大事着想,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朱家的江山社稷!” 朱高炽为了他老子也是够委曲求全的,愣是没敢讽刺永兴,反而表面上心平气和的说分:“而且现在真要退兵,之前的军费就是白白浪费,全打水漂了,陛下雄才大略,乃千古圣君,理当与敌人血战到底,扬我大明国威!” 说完这些话,大胖都开始恶心自己了! 来自大胖的奉承,朱雄英十分享用,态度也缓和了许多,问道:“你觉得从哪还能扣点钱出来?” 这就是句屁话,能扣钱的地方早就被皇帝扣个干净了,连大奸臣詹徽都没了办法,他就更没有办法了。 “陛下!” 朱高炽咬着牙说道:“我们燕藩出五十万,朝廷出一百五十万,再打半年!” 朱雄英立马质问道:“你们燕藩的五十万从哪来的?” “燕藩在北平还有一些土地,庄园,以及俸禄,朝廷的赏赐……” 藩王是有土地,庄园这些私人财产,俸禄……燕藩可是有大小两个亲王,两个郡王,至于朝廷的赏赐,老爷子当政的时候赏赐确实不少。 可到了永兴朝,朱雄英能按时不缺斤短两的给宗室发俸禄,过年过节能多给点粮食,几件衣服,就烧高香吧。 可就算朱高炽把北平的财产都卖了,也凑不够五十万两银子,除非燕王一家人藏钱了。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朱雄英为难的说道:“胖子,说句心里话,户部确实能拿出来,但这些钱还要用于宫里的开支,官员的俸禄,另外,万一地方上有个灾情,也要应急……” “这要都拿去打仗了,宫里怎么办,朕饿肚子也就算了,难道你想让老头子也饿着啊?” “官员不发俸禄,你让他们一家子怎么活啊,还有地方上的灾情……” 朱高炽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连和皇帝讨价还价的想法都没有,实在受够了。 “朝廷能拿出多少军费,还请陛下明示!” 赶紧说吧,别他妈的在这装了! “这样吧!” 朱雄英故作思考,说道:“你们燕藩拿一百万,朝廷也拿一样的,二百万军费,最后的机会,能打多久,就看四叔自己了!” 看吧,你还是自己想打,真受不了你! “好!” 朱高炽一口答应下来,他都快烦死了! 看到大胖答应的如此爽快,朱雄英心里有些后悔了,看来燕藩还是有点家底的,早知道再给大胖加五十万两军费了。 这一百万两银子,绝不会把燕藩逼的卖房子卖地,至于钱从哪里来,朱雄英大概也能猜到,毕竟燕王去年刚打完安南。 打安南后,所有的战利品和缴获,除了带龙凤纹饰之物,其余全部交给了燕王处理,大部分都给征南将士们分了,当然,他这个大将军要是拿点也没什么说的。 朱雄英不是不想要,而是朝廷已经拿不出赏赐,抚恤的钱了,只能用缴获财物顶上,等以后有了钱再补上吧! 燕王不管怎么说,都是有格局的人,不会亏待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那些赏赐和抚恤的钱是不会拿的。 没人知道,朱棣在漠北派人偷偷给大胖儿子送了一封密信,让他想办法说服皇帝继续用兵,实在不行,自家贴点钱,先把仗打了再说。 …… 次日,文华殿,小朝会! 朝廷各部的主官,副官齐聚大殿,自王钝,傅友文,董伦病逝后,礼部,工部都缺堂官,内阁也缺个领头的,都是下面的副官在做事。 如今战事紧急,朱雄英也没心情去考虑补官的事情,先这样吧! “兵部送来的军报,朕都看了,奇袭阿鲁台大营,三峰山之战打的都不错!” 朱雄英坐在主位之上,问道:“是不是该嘉奖有功的将士啊?” “我大明虎贲,深入漠北,顶风冒雪,出生入死,如今又立军功,理当嘉奖!” 兵部尚书詹徽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当奖赏梁国公麾下军官!” 明军出了长城就打了三仗,邱福首战,全军覆没,后面两场都是蓝玉的人打的,总算把士气打出来了,找回了场子。 朱雄英微微点头,说道:“传旨,赏赐梁国公麾下所有军官,每人鸳鸯战袄一件,肉三斤,酒一壶……” “戚宁,张袭二人,攻破三峰山有功,另赐麒麟服一件,蓝太平奇袭阿鲁台大营有功,另赐飞鱼服一件,即刻送往前线!” “另外,再送二十坛御酒分于燕王,梁国公,颖国公,魏国公等人……” 詹徽拱手道:“陛下圣明!” 平常都是仗打完了,累计军功,一起赏赐,如今凡是胜了一场,皇帝都要小赏一次,激励将士。 “军事暂且不提,说说内政吧!” 朱雄英刚要开口,都察院左御史练子宁站出来说道:“陛下,湘王和曹国公在江南公然买卖爵位,官商勾结,中饱私囊,目无王法,大逆不道,请陛下立即下旨问罪!” “朕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练子宁不依不饶的说道:“可臣说的是这件事!” 都察院,从凌汉,练子宁,到下面的御史真是又铁又硬。 “这件事朕已经派人去查了,等……” “陛下!” 凌汉拱手道:“此事在江南人尽皆知,请陛下立即问罪!” 第326章 皇四子 这种事不管做的多隐蔽,都瞒不住地方上的御史。 不过,以湘王和曹国公的身份,他们想弄点钱花,办法多的是。 湘王是亲王,他俸禄都花不完,又和皇帝关系好,想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开口,实在没必要去干这种破事。 而曹国公李景隆,手握茶马和海税两大帝国聚宝盆,再去背着朝廷卖官,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买卖官职爵位,这是多大的罪过,恐怕不是死罪这么简单了。 那这二人为何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答案显而易见了,这背后有人在操控他们! 能在背后操控亲王和国公,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干这种破事,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当今的永兴皇帝可不是个傀儡,他是从即位后就握着绝对权力的大明新君。 都察院的御史虽然又臭又硬,但却不是傻子啊,他们当然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也只能拿湘王和曹国公定罪了。 你说皇帝背后授意他们买卖爵位,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就骂皇帝,你这是给自己找刺激! 找茬挑刺,参参同僚,骂骂皇帝,这就是都察院的主要工作! “陛下若是包庇湘王和曹国公,都察院诸臣必奏请太上皇决断!” 朱雄英顿时气笑了,说道:“现在都会拿太上皇来压朕了,你们可真有办法啊!” 凌汉硬着脖子说道:“臣之所言,皆为公论,皆为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 买卖官职爵位对一个国家来说有多大的危害,老爷子当然是明白的,汉朝,元朝都干过这种事,一个王朝走向没落和终结的现象,就是从卖官鬻爵开始的。 如果都察院知道了此事而不说话,那才是他们的失责。 都察院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了,我们知道这件事是你这个皇帝在背后干的,但你是君父,我们是臣子,我们没有资格审判你,但你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把湘王和曹国公办了! 你要不办,那我们去找太上皇说话! 老爷子现在是真不管政务了,一点都不问了,早在去凤阳的时候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放权了,一点都没留。 朱雄英可不敢让老爷子知道这事,倒也不是怕被打骂一顿,而是担心老爷子会气到自己的身体。 “太上皇年纪大了,早已不问政事,你们还麻烦他老人家做甚啊!” 朱雄英还是没硬过这些御史,说道:“既然湘王卖官鬻爵,证据确凿,那就依照国法处理,朕绝不偏私皇亲!” “来人,持朕诏书,立即前往江南缉拿湘王,囚禁于宗人府!” 没办法的事,其实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朱雄英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爆雷,而湘王就是背锅的。 而练子宁却追问道:“陛下,曹国公该当如何处置?” “曹国公有没有罪,一切尚不可知!” 朱雄英不耐烦的说道:“朕会派人查清楚再行定夺!” 处置湘王就够了,算是给够你们都察院面子了,曹国公他只要不造反,无论多大罪都不可能动他,那可是永兴的钱袋子兼白手套。 “陛下,曹国公当以从犯论处!” 练子宁不依不饶的说着,一副不干死李景隆不罢休的样子。 “怎么,练御史,你想去江南接替他的位子啊?” 朱雄英冷眼一瞥,办李景隆……你开什么玩笑呢。 “臣绝无此意,臣……” “够了!” 朱雄英拍了拍桌子,冷声道:“卖官鬻爵也好,中饱私囊也罢,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 “逼着朕问罪曹国公……什么意思,眼红了,还是怎么着……没有他在江南搞海税,军费从哪来的,你们的俸禄从哪来的,东西两房的饭又是从哪来的?” “真不会以为年年靠那点农税就能把日子过下去吧!” “朕告诉你们,钓点鱼吃朕不反对,拿网撒鱼朕也不说什么,可谁要是想圈出一片海偷捞朝廷的鱼,那就别怪朕要剁手了!” 众人纷纷低头,不再说话了! 李景隆掌管整个海上大小事物,权力极大,他要不点头,寸板都不能下海,而他这种权力带来的利益将是无穷无尽的。 李景隆是贪了些,可他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他有一千万,能给永兴八百万,剩下那二百万是他自己下海挣的。 可永兴要是问他要一千二百万,他自己贴钱都会给。 换成别人,还真不见得有他这样的觉悟。 在巨大利益面前,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权力,财富,名声,女色,总要粘上一样! 即使你不拿,可你挡不住下面的人拿,下面的人是帮你拿的,为了不被朝廷发现,你只能包庇下来。 你不拿,我不拿,上面怎么拿,上面不拿,下面怎么拿! 你们要是都吃饱了,永兴就要饿肚子了,他要饿肚子,就能把你们肠子抽出来刮下三斤油。 本来还想谈谈周忱在江南的事情,朱雄英也没了心情,立马离开文华殿,回东宫了! 他要去看看他的小儿子,也是第四个儿子,张月所出,已经一岁了,不过,朝廷正值四处征战,朱雄英早已是焦头烂额,对着这位皇四子的出生,没有太多的过问和关注。 来到东宫偏殿,只见老爷子竟然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这个一岁的小重孙喜笑颜开。 “皇爷爷怎么来了?” 老爷子眼神不太好,但听声音就知道是大孙子来了。 “闲着没事,就来你这看看!” 老爷子悠哉问道:“如果咱没记错的话,这是老四了吧?” “没错!” 朱雄英顺手接过了小儿子,抱在怀里,这好像还是他这个父亲第一次正式的抱着呢,儿子多了,也没当初的新鲜劲了。 “咱给你小儿子取个名,叫朱文圻(qi),你觉得咋样?” “不错,挺好!” 朱雄英摇着小儿子的手笑道:“快,文圻,谢谢太爷爷!” 老爷子指着大孙子,没好气的说道:“你给老三取的什么破名字,朱文均……均什么,你想让他均什么,给太子均江山啊!”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你这想哪去了,孙儿当初可没想这么多啊!” “你是没想多,就怕他会想多!” 老爷子极为不满的说道:“你看看他是个什么性子,在宫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连大本堂的师傅们都敢顶嘴,动不动就我是皇子,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太子呢!” 在老爷子心中,太子朱文珏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二皇子朱文坷,对老三朱文均可以说十分厌烦,但他却对这个才一岁连话都不会说,且没什么感情的小重孙朱文圻很喜欢。 第327章 家宴 朱雄英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朱文均就是那个性子,徐妙锦可没少为这个儿子操心,打过,骂过,罚过,每次认错态度极好,回头照样我行我素。 他这个当爹的,军事,政务每天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精力去管教这个三儿子。 其实在朱雄英心里,也不太重视这个儿子,当然也没倾注太多的父爱。 朱文珏出生的时候,轰动了整个皇室,爹疼娘爱,爷爷把他捧在手里,太爷爷把他含在嘴里,那些叔叔,姑姑,叔爷爷,姑奶奶更是把他当宝贝一样对待。 到了朱文坷出生,皇室的态度直接八百度的转弯,朱家人好像没人在乎他的出生,所幸朱雄英这个当爹的还是很疼爱的。 等到老三朱文均出生,那几乎就没人关注了,当时正值推行新政最为重要的那几年,朱雄英没工夫去管这个儿子的事了。 等到朱文均长大一些,新政也接近了尾声,按理说可以好好陪陪这个三儿子了,结果聪明伶俐,心存大志,又十分讨人喜欢的耿叡横空出世。 儿子多了不稀罕,可外甥就这一个,朱雄英就开始培养这个外甥了。 朱文均为什么厌恶耿叡,就是觉得原本属于他的父爱被耿叡抢走了,而两个人一旦闹矛盾,朱雄英必然会向着外甥。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雄英,像耿叡那样孩子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在大本堂读书,国子监师傅讲的经史子集,他学的很快,悟性很高。 天不亮,别的皇子还在睡觉的时候,耿叡已经起床练武了。 学习兵法韬略,他不仅能吃透,还能举一反三! 他小小年纪能和詹徽那样的人聊上几个时辰不停下。 前一阵子,他还去看望老爷子,不知说了什么,他能把老爷子哄的亲自坐在乾清宫门口,给他砸核桃吃。 可以说,凡是认识小耿叡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以前耿炳文吹自己,现在逢人就开始吹孙子,但耿叡却只和舅舅最亲。 “你还愣着干啥?” 老爷子抬头说道:“晌午了,去弄点饭吃啊!” “把孩子们都喊过来吃饭!” 老爷子现在就喜欢和孩子们玩!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来到大殿,没一会儿,宫里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嘿,大侄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快给小姑说说!” 宝庆公主还是那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样子! 别人要是和朱雄英这般说话,老爷子一定会训斥,再怎么是长辈,也要先行君臣之礼,但唯独对这个最小的女儿格外的宠爱和宽容。 “见过太爷爷,父皇!” 二丫和宝庆公主一起来的,老爷子笑道:“二丫啊,以后你和宝庆一样,在咱面前别拘束!” “孙儿记住了,太爷爷!” 二丫是宫里最懂事的孩子,心肠最好,对待任何人都很真诚。 “见过太爷爷,见过伯父!” 朱文坤,朱美圭走了进来,恭敬有礼,老爷子点头道:“这俩孩子的性子,真是随了他们的父亲!” 朱雄英笑道:“那可不!” 他俩后面又走来两个,行礼道:“见过太爷爷,父皇!” 朱文坷,朱文均兄弟俩来了! 老爷子面无表情,微微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说。 后面是朱瞻基,行礼道:“见过伯父,见过太爷爷……” 说着,还凑上去小声说道:“太爷爷,我娘说明天蒸包子,到时候孙儿给您老人家送几个过来,孙儿跑着来,绝对能让太爷爷吃上热乎的!” 老爷子笑道:“好,有心了,孩子!” “应该的,太爷爷!” 朱瞻基趁机说道:“我父亲常说,照顾好太爷爷是我们的第一重任!” 老爷子刚要开口,外面又跑来一人,立马行礼道:“见过舅……哎呦……太姥爷,您老人家也来了!” 大活宝耿叡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笑道:“小子给您老人家磕一个,祝太姥爷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 老爷子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敲耿叡的小脑袋,哈哈大笑道:“你爹你娘都是本分人,你爷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们耿家怎么就出你这么个活宝啊!” 耿叡立马上前跪了两步,开始给老爷子捶腿,嘿嘿笑道:“太姥爷,您上次给我吃的那个核桃太好吃了,这几天我又馋了,您再赏我俩吧!” 老爷子那枯树般的大手放在他小脑袋上,问道:“怎么……你爷爷连几个核桃都不给你吃啊?” 耿叡眨着眼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没有太姥爷从凤阳带回来的好吃!” 老爷子再次大笑起来,说道:“成,咱那还有一袋子,回头咱让人给你送去!” “哎呦,哪能麻烦太姥爷啊,小子自己去拿,还是乾清宫门口,下次我给太姥爷砸核桃吃!” 旁边站着的朱文均那是满脸的嫌弃,窃窃私语道:“二哥,耿叡太恶心了,你看他那副谄媚的嘴脸,我真想抽他!” 朱文坷低声呵斥道:“闭嘴!” 他爷爷是开国功臣,爹娘的驸马公主,舅舅皇帝,真以为他缺那几个核桃吃啊。 朱文均心中满是不服气,突然感觉屁股被人踹了一脚,回头一看,只见宝庆公主指着他,气哼哼的低声道:“不许说耿叡坏话,再让我听到,当心我收拾你,哼!” 要不是老爷子在这,宝庆公主还准备在赏朱文坷一脚。 朱文均不敢顶嘴,这个祖宗,人小辈分高,他爹都敬着,他可惹不起。 朱瞻基站在前面感到有些尴尬,他的风头都被耿叡抢了,心中自然也是不高兴。 但就算再给朱瞻基一次机会,他也干不出耿叡这样的行为。 “小耿啊,扶咱起来!” “哎,太姥爷,您慢些,按着我的肩膀站起来!” 耿叡赶紧把拐杖送到老爷子手上! “人都到齐了吧,开饭!” 朱文坷小声说道:“太爷爷,大姐还没来呢!”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怎么……还要咱等着她啊!” 说着,用手中的拐杖指着朱雄英,呵斥道:“你看你把闺女都惯成啥样了!” 朱雄英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等她,咱们先吃饭!” 话音刚落,大丫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太爷爷,父皇!” 老爷子冷着脸,也不搭理,他本来就不喜欢大丫,现在更是看都不想看。 “怎么这么晚才来!” 朱雄英使个眼色,说道:“还让你太爷爷等你,不像话!” 大丫不慌不乱的说道:“太爷爷,孙儿来晚是因为请了另外一个人来一起吃饭!”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这是家宴,你请别人来干啥!” “回太爷爷,是韩家的姑娘!” 第328章 家宴(二) 听到此话,老爷子突然愣住了,随后看向朱雄英,问道:“是文珏的……” 朱雄英点头道:“没错!” “那还等什么,快喊人家进来吃饭,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老爷子的态度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丫亲自将韩灵儿带了进来,小姑娘和朱文珏同岁,穿着很平常的浅蓝色粗布袄裙,头上布条束发,朴素的表面却不掩饰秀丽端庄的样子。 “臣女韩氏,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 温文尔雅,举止有度! “孩子,别见外,快,快来坐下吃饭!” 老爷子眉开眼笑,十分的热情,他就喜欢这样朴素的孩子! 大丫趁机说道:“太爷爷,父皇,外面还有与我们一同而来的一人,是郭侯爷的孙女!” 老爷子突然想到了在凤阳的时候,郭英好像给他说过自己有个孙女。 “喊进来吧,这孩子也不是外人!” 郭爱一身锦衣,相貌出众,一看就是美人坯子,加上出身勋贵之家,天生自带一股贵气。 “郭老四那丑的和个鬼似的,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孙女!” 老爷子还不忘调侃一下郭英,其实郭英并不丑,在淮西二十四将中,相貌都是出众的。 郭英,郭兴在前元的时候都是地主,家里有土地,兄弟二人从小就练一身好武艺,都是身强力壮的英武之人。 不像陆仲亨,瘦的和猴子一样,还有花云,那就是个黑小子,都是没法看的人。 “爷爷说,过两天来找太上皇说说话!” 郭爱年纪虽小,可一点都不害怕老爷子啊! “成啊,回头你去告诉郭老四,让他明个就来,咱都闷死了!” 郭爱虽然出众,可老爷子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反而让韩灵儿坐在自己身边,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孩子,你喜欢咱家的文珏不?” 韩灵儿小脸一红,微微低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别……皇爷爷,你这是干啥啊,哪有你这么问的,你让人家孩子怎么说,搞得我们像欺负人家似的,都定下的事了,你还乱问什么……” 朱雄英嘟囔个不停…… 被大孙子怼了一顿,老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是,是,吃饭,来,孩子们,今个是家宴,都别拘束,吃饭!” 朱雄英亲自给每一个孩子夹菜,老爷子趁机问道:“大孙啊,这几年你没给韩家送些东西啊,孩子怎么还穿着粗布衣裳?” “送了,金银财物,韩家一概不要,过年过节的赏赐也推辞不受,只能变相让大丫送些米面……” 韩家家风严格,朱雄英送东西都送不出去! 韩宜可是什么样的人,老爷子再清楚不过了,立马喊道:“云成!” “皇爷,奴婢在!” “回头吃完饭,你带着太子妃去尚衣局量尺寸,四季衣服,各做两套!” 云成一愣,什么太子妃……哪来的太子妃? 朱雄英扶着额头,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一句太子妃,死了多少人的心。 “对了,还有这个……” 老爷子又指了指郭爱,继续说道:“给这丫头也做一件!” 二女立马起身行礼,郭爱是谢礼,韩灵儿却说道:“太上皇陛下,父亲说无功不受禄,臣女不能收下!” 老爷子笑了笑,真是越看越喜欢,说道:“你爷爷韩宜可对新朝有大功,几件衣服而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就当咱这个老头子给小辈的一番心意!” 耿叡这个活宝又站起来笑道:“灵儿姐姐,长者赐不敢辞,快收下吧,不然我太姥爷会生气的!” “太姥爷,我也没有衣服穿了,您老人家能赏我两件不?” 老爷子笑骂道:“咱赏你鞋底子,你要不要?” 耿叡那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回家问你爷爷要去,打劫都打到咱头上来了,这小子……” 耿叡整这一出,气氛突然欢快起来,韩灵儿也在欢声笑语的氛围中收下老爷子所赐。 郭爱看着众人,心中有些感悟,这和他爷爷说的都不一样,连耿叡这样的外姓人都敢和太上皇逗乐,皇家的气氛,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庄严和压抑,挺愉快的! 特别是太上皇,传闻这位洪武大帝,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一个眼神就能让臣子吓的全身颤抖,汗出如浆。 今日一见,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拿根竹棍当拐杖,一口一个咱,像个种地的老农一样,哪里有开国之君的威严,倒是一位和蔼可亲,宠爱晚辈的农家老人。 吃饭间,朱家的几个孩子都有些拘谨,反倒耿叡这个外姓的孩子放得开,甚至端起盘子将菜汤倒进米饭里扒了起来。 二丫说道:“太爷爷,您还喝粥吗,孙儿再去给您盛半碗吧!” “不用了,饱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吃了一口炖豆腐,喝了半碗粥就饱了。 “父皇还要吗?” 朱雄英将碗递了过去,说道:“再盛半碗米饭!” 老爷子夸赞道:“还是二丫懂事,你们这些孩子都学着点!” “大孙啊!” “皇爷爷,您说!” 老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等二丫出嫁的时候,你得多给点嫁妆,可不能抠抠搜搜的,委屈了闺女!” “这是自然!” 宝庆公主趁机说道:“大侄子,我也要!” 朱雄英笑道:“小姑,你放心,朕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你!” “嘿嘿!” 宝庆公主笑道:“大侄子,还是你对我最好,明个给我拿点钱,我要去给父皇买糖葫芦吃!” “小姑既然开口了,要多少给多少!” 拿我的钱,去尽你的孝,挺好…… 老爷子开始批判起来,说道:“文坷啊,你这叫吃饭吗,一筷子下去,能吃几粒米,等你吃饱都到吃晚饭的时辰了,你大口吃,这里又没外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朱文坷尴尬不已,说道:“太爷爷说的是,孙儿会改的!” 老爷子又指着朱文均说道:“还有你,你是皇子,你瞧瞧你怎么吃的饭,端个碗往嘴里扒,咋的,你八辈子没吃过饭啊,这哪里有一点皇室的气度,你比凤阳的农夫都粗鲁!” 朱文均被骂的一愣一愣的,不是……耿叡都把盘子端起来了,你怎么不骂他。 我不端着碗吃难道还要趴在上面吃吗,你这老头真是一点都不讲理,真难伺候。 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哪里敢说出来,其实,他看到老爷子就害怕,实在亲近不起来。 老爷子这个人,他要喜欢谁,你怎么做,都是对的,要是讨厌谁,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第329章 主动的尴尬 这顿家宴,有人吃的高兴,有人却吃不下去,吃不下去还不能不吃,不然老爷子又要骂人。 反正怎么做都不是,就看老爷子心情,看你不顺眼,骂你没理由,不管对不对,你都要听着。 谁敢和老爷子顶嘴啊! 耿叡这小子就是埋头吃饭,也不管其他的,一点都不认生。 宝庆公主那不叫吃饭,小嘴说个不停,不断和他的永兴大侄子找话说,显示她独一无二的辈分。 郭爱低着头,小声提醒道:“二皇子,你要大口吃,不然太上皇又要说你了!” 朱文坷顿时一愣,心脏砰砰跳动,小心翼翼看了郭爱一眼,立马转而扒饭。 “都别剩下,把这一桌子菜都吃完!” 老爷子笑道:“谁吃的最多,咱去给他摘个西瓜吃!” 有的孩子不为所动,故作多吃,压根不稀罕一个破西瓜,有的孩子已经直接下手抓了。 耿叡不断的往嘴里塞,腮帮子鼓的像个青蛙,老爷子看的呵呵直笑。 “大孙啊,扶咱起来!” “太姥爷,我来,让我来!” 耿叡立马跑了过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拿着老爷子的拐杖送到手上,呲个牙说道:“太姥爷,咱去摘西瓜吧,顺便去砸核桃!” 朱雄英呵呵笑道:“好好,扶你太姥爷去吧!” 说罢,对着耿叡的屁股就是一脚! 老爷子走了,朱雄英也去尚书房了,宝庆公主拉着二丫也去玩了。 朱文均招呼道:“二哥,咱们也走吧!” “快走,说好下午踢蹴鞠去!” 朱瞻基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呃……这就走……这就走!” 朱文坷走的很慢,余光却时不时的看向正在和大丫说笑的郭爱。 走到殿外,突然转过身来,又走了回去,行礼道:“大姐,我们要去踢蹴鞠,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玩?” 大丫有些意外,别看都是在东宫长大的孩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其实姐弟之间就没怎么有过交集。 大丫其实并不讨厌朱文坷,这个弟弟温文尔雅,见了她这位大姐就行礼,十分懂礼节,向来都很尊重。 “文坷啊!” 大丫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太爷爷叫灵儿为太子妃,她是将来太子的媳妇,和你一起去踢蹴鞠,你觉得合适吗?” 此话一出,朱文坷那是尴尬不已,从脸红到了脖子。 “大姐,我……我……” 大丫笑道:“二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们去玩吧,我们女孩子下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是!” 朱文坷再次行礼立马离开,走出殿外,朱文均不耐烦的说道:“二哥,你这是干啥啊,你喊她们干啥,你真是闲的!” 朱文坷瞪着他,教训道:“什么她们,那是咱们大姐和将来的大嫂,你现在没点规矩了是吧!” 朱文均不服气的说道:“你拿她大姐,她拿咱们当过弟弟吗,她眼里只有大哥,整天傲气凌人,不把别人放眼里,哼,他要是皇子,她能翻天!” “住口,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是父皇的孩子,是一家人!” 朱文坷低声呵斥道:“我再给你说一遍,她是我们大姐,要尊重!” 朱瞻基就在一旁听着,一副听不懂,看不明白的样子,其实心里都乐开花了。 原来他们一家人是这样的啊,我要回去说给我爹听,哈哈…… 还是我家好,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叔叔姑姑都疼我一个人! 三人走后,郭爱趁机说道:“公主,我想去踢蹴鞠,我还没玩过呢!” 大丫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想玩……走,咱们去找宝庆小祖宗和二丫一起去玩!” 到了下午,朱雄英正在尚书房看着大明的疆域图,通报过后,耿叡直接跑了进去。 “舅舅,快吃西瓜,还有核桃,太姥爷给的!” 只见耿叡抱着半个西瓜和半袋子核桃跑到朱雄英身边,好似献宝似的。 “你小子行啊,老爷子种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朱雄英笑着,立马让老朴切开! “舅舅疼我,有好吃的我也要想着舅舅!” 朱雄英坐了下来,吃着西瓜,说道:“叡儿,你不能整日都在宫里,也要常回家看看你爹娘,特别是你爷爷,他可是疼你疼的紧啊!” 耿炳文现在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个好孙子! “哎,舅舅放心,我晚上就回家,过两日再回来!” 吃完西瓜,朱雄英擦了擦手,回头之时,却发现耿叡正在盯着地图全神贯注的看着。 “能看懂吗?” 耿叡点点头,说道:“能,上面都标上行军路线了!” 朱雄英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说,都看懂什么了?” 耿叡昂着脑袋缓缓说道:“征北大军已经攻破三峰山,背靠胪朐河,下一步应该就是攻占三峡口了,拿下这个地方就能直逼瓦剌的大本营,忽兰忽失温!” 朱雄英听后,欣慰一笑,说道:“看来这几年没白教你啊!” 耿叡指着地图说道:“不过,舅舅,要是让我带兵,我会佯攻三峡口,麻痹瓦剌和鞑靼的主力,然后派骑兵向东,连夜奔袭,过土剌河,直捣忽兰忽失温,在派一支兵马北上,在阿鲁浑河埋伏起来,等着忽兰的兵马狠狠的揍他一顿!” 朱雄英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叡儿,你说的没有错,但是漠北那个地方和你见过的平原不一样,很多战术会受地形和气候的影响而无法施展,你刚才说率领骑兵向东奔袭,可你想过没有,你不带其他兵马,到了土剌河,你要如何过去?” 耿叡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朱雄英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说道:“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没关系,你还小,以后慢慢学!” …… 漠北,胪朐河北岸! 戚宁,张袭走进大帐,只见蓝玉正在吃着烤羊喝着御酒。 “师父!” “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您老人家!” 蓝玉撇了二人一眼,冷声道:“把你们身上这身衣服脱下来再给老子说话,你们还没资格穿麒麟服!”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俩想干啥,穿身麒麟服在老子面前臭显摆个啥啊!”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继续说道:“那是一件飞鱼服,朝廷赐给蓝太平的,他动都不敢动,赶紧滚蛋,别碍老子的眼!” 二人尴尬不已,戚宁结结巴巴的问道:“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才有资格穿这身麒麟服?” 蓝玉喝着酒说道:“什么时候立军功封爵了再说!” 第330章 主攻三峡口 蓝玉正在骂着两人,打了两场胜仗就沾沾自喜,自认为是天才,这是兵家大忌,也是每个青年将领的通病。 别说他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就是四五十岁的老将,打两场胜仗就飘的忘乎所以,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轻敌而进,导致大败的情况比比皆是。 “义父!” 蓝太平走了进去,看到蓝玉正对着穿麒麟服的二人训斥,也跟着骂了起来。 “你们俩小子,这干了多少活,麒麟服就穿上了,陛下赐我飞鱼服,我都觉得自己不配穿!” “两个生瓜蛋子,穿的和个鸟似的,赶紧给老子脱了,丢人现眼!” 二人赶紧胡乱脱掉身上的赐服,露出原本的鸳鸯战袄! 蓝太平点头道:“这他娘的看着才像个人!” “你又来干啥?” 蓝玉喝着酒,说道:“这没你的饭,滚吧!” “义父,我不是来吃饭的,是燕王升仗,召集诸将参加战前会议……” “知道了!” 蓝玉饮下杯中酒,猛然起来,却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针扎似得刺痛。 “义父!” 蓝太平立马扶了过去,关切道:“军医说您不能再喝酒了,这身子骨哪里扛得住啊!” 蓝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颗在手上,塞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这种药不治病,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止疼! “喝不了几顿了,再不喝恐怕就没机会喽!” 蓝玉长舒一口气,缓了缓,穿好盔甲后,看不出任何病态,他还是曾经威震漠北的捕鱼儿海军神。 燕王大帐! 将领军官陆陆续续走了进来,蓝玉进来后,打个招呼后,随便找了一处角落里的位子坐了下来。 人到齐后,朱棣走到军事沙盘前,指着各地区,沉声道:“各位,如今我军已经攻下三峰山,渡过胪朐河,本王决定,三日后,进攻三峡口!” 众人没有任何意外,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强攻三峡口是唯一的选择。 “千岁!” 老将傅友德说道:“三峡口之所以叫三峡口,是因为四面环山,中间有三道崎岖的峡谷绵延一体,唯一的进口十分狭窄,容不下大军齐进,只能以骑兵鱼贯而入……” “这地方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鞑靼和瓦剌一定会在三道峡口埋伏大量兵马,一旦三面合围,必然会被卡死在其中,大有全军覆没之危!” 老将就是老将,三言两句就看透了其中的局势。 “可能绕开三峡口?” 徐允恭问着。 “能!” 傅友德肯定的说道:“放弃三峰山,退出胪朐河,向东绕行,过土剌河,可以直接进攻忽兰忽失温!” 蓝玉扯着嗓子喊道:“魏国公,老傅还有句话没告诉你,绕过三峡口,这仗恐怕要打到明年了,要不你给凑点军费,咱照五年十年的打,耗也能耗死马哈木了!” 徐允恭瞥他一眼,却也无法反驳,蓝玉阴阳怪气也是一把好手! 朱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这场仗不能拖到冬天,不然我军的处境会更难,而且朝廷也负担不起!” 此次北征,燕王本来就是为晋王那边打辅助的,朝廷也没想让你们取得多大的战果,只要拖住瓦剌和鞑靼的兵马就算完成任务了。 是朱棣和蓝玉这两个战争狂人要打,而且不打不行,不打两个人吃下饭睡不着觉,感觉自己都快死了,只有打仗才能让他们有精神。 虽说朝廷又给了二百万银子的军费,但也不能奔着半年的打! 花都花了,要花的有价值! 朱棣指着沙盘,坚定的说道:“本王决定了,强攻三峡口!” “千岁,若是强攻,一定会损失严重,甚至全军覆没啊!” 徐允恭说道:“不如想办法把敌人引出来打最为稳妥!” 谁知话音刚落,蓝玉竟然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不进去,敌人怎么会出来,你把马哈木当傻子了……” “你父亲中山王难道没教过你,这钓鱼要用鱼饵吗,你扔个空鱼钩,谁会咬上去啊,又不是死鱼!” 蓝太平跟着说道:“死鱼更不会咬!” 徐允恭实在受不了蓝玉的冷嘲热讽,说道:“那还请梁国公指点一二,这仗怎么打?” 其实这仗怎么打,蓝玉刚才已经说过了。 “傅师傅,我说话难听,你教教这些后辈呗!” 傅友德笑了笑,说道:“往三峡口抛一块诱饵,引诱鞑靼和瓦剌的兵马下来吃掉,然后趁机上山,从敌人原本的路线出兵,形成反包围!” 朱棣早就想到了这个战术,说道:“但是这块鱼饵要够大够肥,不然敌人不会上钩!” 打仗也并没有多复杂,你能想到的,敌人大概也能想到,敌人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其实就是看双方指挥官的预判。 三分靠实力,七分靠猜! “燕王千岁,末将请战,主攻三峡口!” 蓝太平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反而有些轻飘飘的,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傲气。 还没等朱棣开口,蓝玉坐在一旁呵斥道:“你凑什么热闹,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带兵过来,那马哈木都不正眼瞧你,滚一边去!” 蓝太平老老实实退到一旁,不敢在说话了! 傅友德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说道:“老夫虽老,但这把老骨头还值点钱,一个三峡口还难不倒老夫!” “不可!” 朱棣立马说道:“三峡口之战,本王亲自上阵,本王走后,由梁国公主持北征军务,燕藩所有将领,兵马全部听从梁国公调遣!”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包括蓝玉也有些不敢置信。 所有人都明白,打三峡口就是充当诱饵,让敌人吃掉,可谓九死一生,去了八成就回不来了。 说白了,这不是去打仗,就是去送死的! “这如何能行!” 徐允恭立马劝阻道:“千岁,您是千金之躯,又是征北大将军,怎能以身犯险啊,末将请战,主攻三峡口!” 张玉也站了出来,说道:“不如让末将换上千岁的衣服,打起千岁的大纛,代替千岁出战!” 朱棣坚定的说道:“你们都不够分量,只有我这个燕王才能把鞑靼,瓦剌的伏兵引出来!” “千岁,不可……” “千岁……” 众人纷纷相劝! “行,燕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个情我蓝玉领了!” 蓝玉用力拍了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说道:“都别争了,威震漠北,端了整个北元的蓝玉,比你们任何人都值钱,主攻三峡口,老子来带队!” 第331章 往事回首 漠北的风不似京城那般温柔,冷烈之中还带着些许肃杀之气,吹在胪朐河北岸的明军大营中的篝火之上,呼呼作响。 夜幕下,吃着肥美的羊肉,配上美酒,坐在漠北的草原之上,别有一番风味。 “老傅,你还能喝酒吗?” 篝火霹雳吧啦的烧着,映衬出蓝玉那孤傲的面孔。 “喝啊,咋不喝的,倒上!” 蓝玉亲自给傅友德满上,还不忘玩笑道:“不能喝你说话,别硬撑着,我不笑话你,你要喝酒喝死了,那你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你家孩子不得在背后骂我!” “屁话真多!” 傅友德端起酒碗,闻了闻,笑道:“喝一口,少一口,也喝不了几口了,多喝一口就是赚的!” “哎,老傅,这话我爱听!” 二人酒碗相碰,一饮而尽,醇香的御酒让人回味无穷。 蓝玉撕开一块羊肉塞进嘴里,说道:“你说你都这个岁数了,老实在家养老就是,实在不行就回老家,还过来干啥啊!” 傅友德笑道:“明知故问,你来干啥的,我就来干啥的!” “你和我比啥……” 蓝玉吃着羊肉,随口说道:“老子快死的人了!” 傅友德顿时不高兴了,说道:“老子比你大十几岁呢,你是快死的人了,那老子是啥?” “不知道,喝酒!” 月光下,二人不断对饮,其实心里都明白,这是人生最后一次喝酒了,说不定俩人都回不去了。 傅友德放下酒碗,望着燃烧的篝火,突然问道:“还有遗憾吗?” 蓝玉突然笑了,笑的很豪爽,也很苦涩。 “遗憾……老子不知道啥叫遗憾!” “小时候过的苦,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哪天就会饿死,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就跟着姐夫落草为寇,说好听点叫绿林好汉,其实就是一群杀人劫财的土匪!” 蓝玉苦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一年我才八九岁,还没刀子高呢!” “就这样混了几年,勉强能混个温饱,我姐夫说,咱们不能当一辈子土匪,如今正值乱世,咱们要做些大事,后来和州来了一伙义军,我和姐夫就化妆成百姓查探情况……” “这支义军和别的义军完全不一样,纪律严明,从不欺压掠夺百姓,而且他们的首领仗义豪侠,平易近人,对待士兵如亲兄弟一般!” 傅友德连连点头,问道:“这是老皇爷的义军吧?” “没错!” 说起当年的事,蓝玉滔滔不绝,继续说道:“我姐夫就说,这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咱们就跟着他干了!” “去了之后,我姐夫直接就对老皇爷说,当我让元帅,我帮你打天下,老皇爷当时都愣住了,问我姐夫,你是来混饭吃的吧!” “当年老皇爷挺看不上我姐夫的,直到后来的采石矶之战,我姐夫一个人杀过江,横扫无敌,一战成名!” “后来就跟着姐夫南征北战,姐夫走后,我一个人接过大旗,继续征战四方,也攒了些功劳,再后来封了侯,又封了公……” 蓝玉拍着胸脯子,傲然道:“我蓝玉这辈子,吃过苦,受过罪,当过草寇,杀过鞑 子,风光过,也落魄过,立过大功,也犯过大错,还办过北元皇帝的王妃……我这一生何等的精彩啊!” “就算明天战死沙场,那也值了,老子都是笑着闭眼的!” 蓝玉始终觉得他是有福之人,至少比他姐夫常遇春有福。 不过,有时候想想,常遇春虽然死的早,但他的功劳都留在了后代身上,女儿是太子妃,两个儿子都是国公,还有一个当皇帝的外孙,这以后的皇帝都流一半他们常家的血,九泉之下也算满足了。 论开国功臣的荣耀,谁能比得过常遇春啊! 可蓝玉却认为,人都死了,化为黄土,还要这些虚名有啥用啊…… 傅友德转头嘟囔道:“说的好像你不要似的!” 蓝玉却摆手道:“老子啥都不要,一了百了,死了拉倒!” “老子真不信!” “你爱不信!” 蓝玉懒得去辩解什么,我这一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傅友德同样感慨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子也想起了当年跟随老皇爷打天下的时候了,这一晃,四五十年过去了,每当回想之时,仿佛还似昨日一样……” “不是,你等会,老子怎么记得,刚开始跟着老皇爷天下的时候,好像还没有你,你当年和我们不是一伙的吧!” 蓝玉拍着大腿大笑道:“草,老子想起来了,你当年不仅不是和我们一伙的,你还打过我们,你是陈秃子的人,哈哈……” “龙凤七年八月,你是和丁普朗一起投过来的,来我们这边后,你就跟着我姐夫混了!” 傅友德冷着脸说道:“老子半路投过来的又怎么了,老子立得军功不比你少,老子北伐草原,平定巴蜀,南征云贵,收复云贵的时候,你还是老子手下的副将呢,还有沐英,咋的,都忘了啊!” 蓝玉压根不接话茬,他在将星云集的明初确实排不上号,真正崛起的时候是洪武二十二年的捕鱼儿海之战,洪武后十年和永兴前十年才属于蓝玉的巅峰时刻。 “没有酒了!” 蓝玉抱着酒壶,却发现倒不出来酒了,随即扔到一边,回头喊道:“那个谁,去拿酒来!” “不用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本王带酒来了!” 朱棣提着三壶酒,突然走了过来,笑道:“喝酒也不喊本王啊,吃独食可不敢,啊!” 蓝玉有点醉意,嘟囔道:“燕王,草,你咋来了!” 朱棣直接扔过去一壶酒,说道:“你要不想和本王喝酒,本王这就走!” “来都来了,还走啥啊!” 蓝玉稳稳的抓在手上,扯开盖子就灌了起来。 “那御酒和凉水似的,喝着也没啥意思,是爷们就要喝这烈酒!” 蓝玉咧着嘴说道:“入口如尖刀,下肚如烈火,还是这军中的烈酒够劲,带着一股子杀气!” 傅友德闻了闻烈性十足的酒,感慨道:“多少年不上战场,都没喝了,来吧,咱爷们三人走一个!” “燕王来恐怕不是喝酒的吧!” 又灌了一口,蓝玉感到胸口有些疼痛,但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什么事,就是喝酒的!” 蓝玉斜着眼问道:“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朱棣冷哼一声:“小人之人!” 第332章 和解 蓝玉突然笑了,举起酒壶,说道:“咋的,还生气了,看在我明天就要死的份上,喝一个吧!” “你还别说,就冲你前两天说的那些话,还真让我感动了,不管真假的,能说出来,就证明你燕王还是有格局的!” 朱棣同样举起酒壶,说道:“他舅老爷,本王祝你明日凯旋归来!” 蓝玉顿时苦笑起来,问道:“他四叔,你说我还能回来吗,那些跟着我的将士还能回来吗?” “能!” 朱棣突然坚定的说道:“能回来,你们一定会全部平安回来,打了胜仗,一起喝酒,吃肉,庆功!” 愿望总是美好的,可惜这不过都是美好的祝愿而已。 “他四叔,我要死了,你照样能庆祝,以后再也没有人和你作对了!” 朱棣笑道:“对,你说对了,本王就巴不得你死,你赶紧死吧,最好今晚喝酒直接喝死!” 二人都笑了,就连傅友德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却是一阵苦涩,谁都没有说话,良久过后,朱棣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他舅老爷,咱俩不对付都半辈子了,等打完这一仗,一起喝酒,以后不斗了,再也不斗了,咱合起伙来,扫荡漠北,肃清沙漠!” 平常斗的你死我活,恨不得一狠心抽刀子砍死对方,可真到了生死之时,什么仇,什么恨,都成了过眼云烟,随风而去了,心中甚至还有不舍之情。 蓝玉也能看的出来,燕王这番话确实是真心实意。 “怎么……他四叔,没有我,你就不行了?” 朱棣犹豫了一下,艰难的说道:“摸着良心说,你精兵作战确实比我厉害,不过,也就厉害一点,不多!” 蓝玉得意的大笑起来,说道:“你终于承认不如我了,今个能听你说出来,明个就死都值了,哈哈……没遗憾了,这回彻底没遗憾了!” 朱棣只是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直到蓝玉笑个不停,这才开口说道:“他舅老爷,你笑够了吗,够了就喝酒!” 这口酒喝的那叫一个美啊! “我蓝玉能活到今天,全靠陛下护着,要是没有陛下庇佑我们这些人,就我干的那些混账事,早就死八回了!” 朱棣笑了笑,说道:“你倒是挺能认清自己的!” 蓝玉同样笑道:“你咋好意思笑话我的,你燕王也是一样,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朝廷能饶了你,就算你是太上皇的儿子又如何,那先太子能放过你吗?” “是陛下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机会,你整天想着陛下刻薄寡恩,他要心里真没你这个四叔,你以为你今天能配上征北大将军印,还北伐……你去下面给阎王爷伐去吧!” “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啊!” 朱棣脸上瞬间难看起来,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蓝玉早已喝的大醉,说道:“再不说,老子就没机会说了!” “放屁,明个仗打完,你使劲说,说他个三天三夜!” “老子回不来了!” 朱棣怒吼道:“本王命令你回来!” 蓝玉苦笑一声,连连点头,说道:“回来,回来,老子尽量回来!” 朱棣起身走了过去,说道:“他舅老爷,你回来,以后你就住在北平,我让老三伺候你,他一直都想跟着你学兵法,你就把他当学生,尽管使唤!” 蓝玉举着酒壶,咧着嘴笑道:“他四叔,你够了,可别煽情了,再说我就开始掉眼泪了!” 朱棣笑道:“你哭一个我看看!” “一边玩去吧!” 蓝玉借着酒劲,笑道:“明个老子要是死了,你可别哭啊!” “你放心,本王做梦都能笑醒!” 蓝玉酒壶一扔,十分潇洒的说道:“不喝了,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个才能有劲杀敌!” 这一晚,蓝玉都没合眼,回想着自己的一生,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许多亲人的模样。 姐夫常遇春,太子妃常氏,先太子朱标,外甥常茂…… 还有王弼,曹震,孙恪,张温……这些好兄弟,以及那些跟着自己战死的义子们。 最后是朱雄英从少年到中年逐渐长大的一幕幕。 从抱着太子在雨中为他求情,到册封皇太孙,从蟒袍换上龙袍,再从穿着十二疏的冕服,手持大圭玉玺,君临天下…… 从平倭荡寇的豪情,到推行新政的魄力,从征战高丽的果断,又到平定安南的决心,还有与帖木儿决一死战的勇气! 文官能为他熬到油尽灯枯,武将能为他拼尽最后一滴血,有太多的文臣武将甘愿为他赴死。 他做不到老爷子那样的心狠手辣,残酷无情,却能让臣子更加的死心塌地,让藩王甘心臣服,让百姓称为永兴圣君。 他真的长大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了! 这一夜,蓝玉彻夜未眠,天不亮就起来了,整个人没有一丝疲惫,反而显得十分有精神。 先是披着衣服写了一封信,然后将战刀抽出来擦了一遍,擦完战刀擦盔甲,然后走出去亲自去给自己的战马喂草料。 最后让卫兵打了一盆水,洗了把脸,又吃了一块烤饼和一盘羊肉,吃的很慢,好像在细细的品尝着味道。 蓝太平走了进来,顿时一愣,说道:“义父,你起了啊,还想着来叫你呢!” “你来的正好,老子交代你几句话!” 蓝玉站在盔甲前,说道:“如果老子要是战死了,给家里说,这是好事,都不许哭,更不许趁机去找陛下要什么补偿,陛下给的也不要!” “另外,我还有几句话想对陛下说,都写下来了,回头送到宫里去!” 蓝太平却说道:“义父,上了战场我们几个保你,等仗打完了,有什么话,还是亲自去给陛下说吧!” 蓝玉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过来,给老子披甲!” 等到蓝玉穿上盔甲走出大帐时,却看到外面已经站满了人。 “干啥啊这是……” 戚宁跑来,抱拳道:“司马院三百一十六名军官全部到齐,追随大司马一同征战三峡口!” 所有军官齐声呐喊道:“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蓝玉直接破口大骂道:“死什么死,都他娘的给老子滚一边去!” 蓝闹儿几个人说道:“义父,让我们几个人跟着你吧,战场之上也有个照应!” “你们也滚蛋,凑什么热闹!” 蓝玉大骂一声,转身朝着朱棣大帐走去,所有义子和军官在身后默默的跟着。 “滚!” 蓝玉转身,直接抽刀挥向众人,一副要砍人的架势,大声呵斥道:“谁他娘的再敢跟着老子,老子剁了他!” 第333章 诀别 老子走后,你们所有人都听燕王的军令,他的话就是老子的话,不许有任何意见!” 蓝玉逼退了众人,留下最后一句话,义无反顾的走了! 看着那道诀别的身影,所有人心里都不是味! 三峡口之战,九死一生,这一别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 “都在这站着干什么,去找燕王去,他有作战任务给你们!” 蓝太平怒吼一声,驱散所有军官! 这些军官已经被燕王编入打伏击的部队,指挥各小队兵马作战。 “义父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伤,不能让他一个人去!” 作为众义子的大哥,蓝太平果断说道:“我偷摸跟过去,护着义父,要是没回来,你们以后照顾点家里,不能让常蓝两家散了!” 三个人悄悄对视一眼,蓝闹儿突然说道:“大哥,你看,义父怎么又回来了!” 蓝太平立马回头,蓝闹儿猛然出手,一记手刀砍过去,蓝太平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几人将蓝太平抬进了大帐里,盖上了被子,蓝闹儿说道:“大哥,你本事比我们大,跟着义父的时间也最长,你留下比我们更有用!” 蓝冬笑道:“哥几个,怎么说,要不跟着义父再杀最后一回?” 蓝荣大手一挥,招呼道:“走着!” 胪朐河北岸! 明军陆陆续续开始列阵,身穿盔甲,换上白色的披风,腰挂战刀,牵着自己的战马走了过去。 朱棣亲自迎了过去,说道:“你要再不来,本王就打算自己带兵上了!” “你又不行,还总想着上阵……” 蓝玉摸着自己的战马,神情傲然道:“瞧瞧咱这马怎么样?” 一匹高大雄伟,通体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的战马。 朱棣夸赞道:“真是一匹好马!” “永兴元年,陛下继位后,曹国公在西北费尽心思弄来的,后来进献给了陛下……” 蓝玉悠悠说道:“陛下说,他答应过太上皇,以后永远不会御驾亲征,要这战马也没用,就赐给我了!” “我蓝玉好马,但却不喜欢这样的白马,太秀气了,不威风!” 朱棣上前说道:“不威风就别骑了,我那还有几匹好马,实在不行本王把自己的坐骑送给你,还有,穿个白披风干啥,不吉利,换个红的!” 蓝玉摆手道:“我想干什么,你心里都明白,好意我心领了,别费劲了!” 说着,牵着战马走了过去,看到傅友德,立马问道:“怎么,老子都走了,你说句话啊!” 傅友德苦笑一声,说道:“你先走,我后脚就过去!” “别忘了带点酒,要军中的烧酒,老子还没喝够呢!” 傅友德不忍再看,转身摆手道:“走吧,走吧!” 蓝玉望着被大雾笼罩的三峡口,从怀中拿出瓷瓶,将里面的所有药丸全部倒了出来,一把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药瓶悄悄落在草地中,喃喃自语道:“时辰到了!”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朱棣上前,准备亲自扶他上马,蓝玉却坚持自己来,踩在马蹬之上,用力一蹬,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要说交代,我还要交代你一句,你用兵作战还可以,放在整个大明也能排上号,就是太急了,总是想一口吃掉敌人,以后要慎重,稳着点打!” “扫荡漠北,肃清沙漠,以后就交给你了,这是我的夙愿,你也是你的夙愿,将来有一天你真做到了,要是还能想起来我,就在这三峡口告诉我一声,还有常大将军,还有你的岳父,还有千千万万血洒漠北的大明英烈!” 朱棣百感交集,郑重抱拳道:“本王记住了!” 蓝玉手持长枪,骑在战马之上,威风凛凛,突然大笑起来:“燕王,尘归尘,土归土,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如果有来世,不做对手了,我和你做朋友,做战友,做袍泽,做生死与共的兄弟!” “还有……” 蓝玉用枪指着朱棣,神情突然冷冽起来,大喊道:“燕王,你记住了,以后好好辅佐陛下,若有二心,老子的兄弟不会放过你,老子的义子,学生一样不会放过你,老子的英灵会无时无刻的缠着你!” 朱棣缓缓闭上双眼,微微颔首,蓝玉为了他能打赢这场漠北之战,主动当诱饵去送死,他实在没有理由再去说什么。 “诸君莫送,蓝玉去也!” 手中长枪划过,银光乍现,伴随着那匹白马奔驰,蓝玉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三千大明虎贲在蓝玉的率领下,义无反顾冲向三峡口! 其实很多人都明白,一进三峡口就是九死一生,几乎就是回不来了! 蓝玉纵马而行,回头大喊道:“儿郎们,马上就要死了,怕不怕?” “怕个鸟啊,老子要是战死了,就能进英灵殿,享受万世香火,陛下不会亏待我们家里,老子就是要拿命给儿孙换个军官当当!” 一名燕藩的骑兵大喊着问道:“公爷,我要战死了,我的儿子能去司马院学习吗?” 蓝玉爽朗大笑道:“放心,老子已经给陛下写信了,今个跟着老子冲三峡口的人,都记大功,要是阵亡了,子孙全部去司马院报到,没有儿子的,那就兄弟侄子外甥去!” “公爷,有你这句话,今个我说啥都死在这!” 蓝玉呵斥道:“说什么屁话,能回去就得回去!” 他们虽然是燕藩的军人,但更是大明的军人,身在北疆戍边,大明军神蓝玉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如今能跟着他一起作战,那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驾,驾……” 三匹快马向着前方冲去,很快就超越了所有骑兵。 “义父,义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蓝玉猛然回头,只见他的三个义子正在策马追来。 “狗东西,谁让你们来的?” 蓝玉大声呵斥道:“滚回去,快滚!” 蓝闹儿坦然说道:“义父,冲锋陷阵,哪能少得了我们几个!” 蓝玉大骂道:“三峡口就是一条死路,老子不让你们去,就是不想让你们白白送死,留条命以后还能为陛下效命!” 蓝闹儿大笑道:“义父,放心吧,大哥留下了!” “我们都是孤儿,当年若是没有义父收留,我们早就饿死了,义父是报陛下的恩,我们是报义父的恩,咱们爷们就算死也要死一块,路上也有个照应!” 眼看即将冲进三峡口,蓝玉气的大骂道:“老子真想一刀砍你们!” 第334章 血战三峡口 三峡口并不是三座山,而是由无数个高地形成的三道峡口。 每个高地的后面都布满了趴在地上的瓦剌士兵,手持弯刀,长枪,流星锤等武器严阵以待,等待着明军的到来。 山坡下,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蓝玉的骑兵已经进入了三峡口。 鞑靼的探马跑到一处高坡之上,说道:“大汗,明军来了!” 太阳早已逐渐升起,驱散了三峡口的浓雾,马哈木缓缓起身,凝视着不远处正在快速移动的红点。 “明军何人领兵?” 鞑靼探马说道:“明军大纛,打着蓝字旗! “蓝玉……” 马哈木几乎是脱口而出,顿时一惊,竟然是蓝玉! 那个曾经打的他们漠北王庭全军覆没的蓝玉。 那场惊天动地的捕鱼儿之战是整个草原的耻辱! 那是整个北元的“靖康之耻”! 而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纵横漠北的猛虎竟然主动钻进三峡口这个陷阱之中! 马哈木把燕王麾下的将领都想了一遍,包括燕王亲自攻打三峡口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是蓝玉带队。 但马哈木越想越不对劲,蓝玉是成名已久的武将了,久经沙场,熟悉兵马,特别是对草原作战,更为精通,他可是大明的军神。 就三峡口这样的地形,别说蓝玉这样的老将,就是一个小兵恐怕都能看出来这地方会有伏兵。 可蓝玉竟然一头扎进来了,他怎么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父亲,如果真是蓝玉,我们务必要将他留在三峡口!” 马哈木的儿子脱欢趁机说道:“只要能杀了蓝玉,等于断大明军队的一条臂膀,我瓦剌必能称霸草原,扬名立万!” 马哈木激动不已,他太明白蓝玉对大明的意义了,他可是整个大明军队的精神领袖,永兴小皇帝在军中最大的依仗…… 不过,马哈木并没有冲昏头脑,斟酌过后,立马吩咐道:“派两队骑兵应战,查探明军有多少兵马,带队的人到底是不是蓝玉!” 明军进入三峡口,远远望去,尽是蜿蜒曲折的峡口,风沙掠过,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身影。 “义父,敌人还不出来的?” 破风声呼呼在耳,蓝闹儿问道:“马哈木是不是没在此地埋伏?” 蓝玉紧握着长枪,不断打量着前方的地形,说道:“马哈木只要不是头猪,他一定会在此地设伏!” 蓝荣接着问道:“义父,马哈木要真是头猪,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蓝玉扬起长枪,豪情壮志道:“那咱们就穿过三峡口,直捣马哈木的老巢,屠了忽兰忽失温!” 突然,不远处的高坡之上,突然出现两队瓦剌的人马,居高临下朝着蓝玉冲了下来。 “义父,快看,三峡口果然有埋伏!” 敌军不过百人,很明显是敌人的探马,蓝玉招呼道:“过去告诉他们,老子蓝玉来了!” 蓝闹儿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手中长枪猛然探出,将一名瓦剌骑兵刺落于马下。 “大明兴国武臣,东宫太保,司马院大司马,世袭梁国公蓝玉在此,贼子速来一战!” “马哈木狗贼,可敢一战,可敢一战!” 蓝闹儿的吼声响彻整个三峡口! 而瓦剌的探马骑兵在死十几人后退了回去! 很快,探马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马哈木,而蓝闹儿的吼声也回荡在他耳畔。 那个手持长枪,披着白色披风,骑着白马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玉。 “父亲,是蓝玉那个老匹夫,他只有数千兵马,而我们在三峡口埋伏了整整五万勇士……” 托欢兴奋道:“父亲,快出兵吧,杀了蓝玉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打断明军的脊梁骨!” 马哈木跪在地上,张开双臂,仰望苍天,诚心祈祷道:“伟大的长生天,愿你保佑我们瓦剌部,杀死蓝玉,旗开得胜!” 瓦剌部的另一位首领太平说道:“大汗,这会不会是明军的诱饵,故意引诱我们上当?” 马哈木十分肯定的说道:“这必然是明军的诱饵,即便是诱饵,你难道不想吃吗?” 马哈木也知道明军或许会有其他动作,但这块诱饵可是蓝玉啊,曾经给他们草原带来耻辱的人,杀死蓝玉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如果能将这位大明军神活捉,那整个草原都会扬眉吐气。 谁能杀死蓝玉,谁就是整个草原的第一英雄! 这五万瓦剌兵,都在偷偷的盯着蓝玉,眼神中透着恨意和杀气,死死的握着手中的武器,就等着大汗一声令下,立马冲下去,把蓝玉生吞活剥了。 悠长的号角声骤然响起,马哈木拔出弯刀,大喊道:“鞑靼的勇士们,长生天会保佑你们,绞杀蓝玉,一雪前耻,杀……” 四面八方的山坡上突然冒出大量的敌人,如潮水一般向蓝玉的军队涌去。 蓝闹儿顿时大喊道:“义父,我们被包围了!” “不怕他们围,就怕来的少!” 蓝玉举枪怒吼道:“儿郎们,杀过去,死战!” 整个三峡口地动山摇,杀声震天,战马咆哮,刀光剑影中,双方兵马迅速交战在一起。 明军被包围,只能聚拢在一起,打防守战! 蓝玉白马白披风,在三峡口十分扎眼,长枪挥过,将一名瓦剌骑兵的脑浆子砸了出来。 “打什么防守战,老子刚才听到了马哈木的喊声,跟着老子冲,剁了他!” 蓝玉率领兵马朝着马哈木杀去,长枪捅进一名瓦剌士兵的胸口,没想到这个瓦剌兵竟然死死的握着枪杆。 又有瓦剌兵斜刺而出,蓝玉只得放弃长枪,抽出马刀将其劈落马下。 “义父,瓦剌兵太多了,我们被缠住了,攻不过去!” 蓝闹儿大声咆哮,前方皆是密密麻麻的瓦剌兵,好像永远杀不完一样! “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瓦剌兵如同着魔一般,杀气腾腾,疯狂冲向蓝玉,前排的明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被瓦剌兵吞没! “唰!”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名拖着流星锤的瓦剌兵猛然砸向蓝玉的战马。 白马嘶鸣一声,当场毙命,蓝玉也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义父!” 蓝冬大吼一声,立马冲了过去,将蓝扶了起来。 “老子没事!” 头盔滚落在人群之中,蓝玉捂着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刚才那一下,很明显震伤了心肺。 托欢混在士兵之间,指着蓝玉吩咐道:“那个披白披风的就是蓝玉,射死他!” 身后的瓦剌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随着托欢一声令下,七八支冷箭朝着蓝玉袭来。 “义父小心!” 蓝冬果断挡在蓝玉面前,锋利的铁骨狼牙箭穿透盔甲,刺进他的身体。 “义父,我……我先……回家了!” 第335章 再等 三峡口黄沙弥漫,杀声震天,蓝冬身重七八箭,还是游牧专门破甲的铁骨狼牙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蓝冬!” 随着蓝玉大喊一声,蓝冬的身躯轰然倒下,断了生机! “杀我儿子,马哈木,老子曹你八辈子祖宗!” 蓝玉忍着胸口的苦痛,捡起蓝冬的战刀杀向瓦剌兵。 “曹你娘的,老子蓝玉就在这,都来杀老子啊!” 蓝玉喘着粗气,灰白相间的头发十分凌乱,但整个人却满身杀气。 “砰!” 战刀砍向瓦剌兵,却被格挡于头顶,蓝玉伸腿就是一脚,将其踹倒,手中战刀狠狠刺进敌人的胸口,并用力旋转起来! 纵然蓝玉勇猛,也挡不住瓦剌源源不断的进攻,随着明军士兵不断阵亡,阵形正在不断缩小。 明军大营! 朱棣神情肃穆,听着三峡口传来的厮杀声,始终一言不发。 “燕王,已经一个时辰了,梁国公那边快撑不住了,三峡口外围的兵马可以动了!” 傅友德突然开口,一向沉稳的老将如今也紧张起来,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朱棣的右手始终握着佩剑,艰难的说道:“再等!” 傅友德急切道:“再等下去,梁国公和那三千儿郎真要全部折在三峡口了!” “再等!” 朱棣坚持说道:“老国公,你打了一辈子的仗了,应该明白,现在还不到出兵的时候!” 傅友德当然明白,蓝玉坚持的越久,吸引的敌人就会越多,明军反包围敌人的行动就会越成功,虽说蓝玉已有死志,但他实在不想看着蓝玉死!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朱棣厉声问道:“何人喧哗?” 卫兵抱拳道:“燕王千岁,是梁国公的义子蓝太平要见千岁,我们说禀报一声,他等不及,直接要硬闯,我们不许,他直接动手,已经和侍卫打起来了!” 蓝太平作为蓝玉最厉害的义子,一个人打倒了燕王四五个卫兵。 朱棣深吸一口气,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蓝太平直接闯了进来,直接说道:“燕王千岁,快发兵救我义父,都这个时辰了,他一定快坚持不住了!” 朱棣直言道:“还不是时候!” 蓝太平顿时恼怒起来,质问道:“燕王,你非要我义父战死,你才满意吗?” 朱棣怎么说都是藩王,如今被蓝玉的义子一顿吼,立马冷着脸说道:“本王说了,现在不是时候! “救我义父,救我义父啊!” 蓝太平不断的喊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燕王,末将求你了,快发兵救我义父吧,只要你能发兵,末将现在就以死谢罪!” 蓝太平不断磕头,不断哀求燕王发兵! 朱棣有些动容,却依旧咬着牙,艰难说道:“本王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蓝太平再也受不了了,猛然起身,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指着朱棣吼道:“狗屁,燕王,你就是公报私仇,故意拖延发兵的时机,就是想害死我义父,我义父看错你了,你就是卑鄙小人!” “放肆!” 朱棣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怒斥道:“蓝太平,你跟谁说话呢!” 蓝太平怒吼道:“燕王,我义父要是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朱棣懒得跟他说什么,大手一挥,呵斥道:“来人,拿下,等到仗打完了再说!” 要不是看在蓝玉的面子上,说啥都要打他军棍。 卫兵一拥而上,蓝太平拼命挣扎道:“放开老子,你们不去救,老子自己去三峡口……” “傅老公爷,我义父视你为老大哥,难道你不说句话吗?” 傅友德于心不忍道:“太平,不要再闹了,现在确实不是出兵的时候,莫要冲动,你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你义父!” 蓝太平被推出大帐,回头拼命大喊道:“我义父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欺负人,好好,你们合起伙来故意害死我义父,我一定去朝廷告你们的状,陛下会为我们做主,娘的,你们都给我等着!” “哎!” 傅友德叹息道:“燕王,这小子就是个性子,别和他一般见识!” “蓝太平,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蓝玉了,是他的第一个义子,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平定云贵之时,他带着一队兄弟一举攻克了白石江,那一战,极为惨烈,蓝玉死了二十多个义子,蓝太平身重三箭五刀,身负重伤,是蓝玉把刀架在军医脖子上才给救过来的……” 傅友德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伤养好后,又是他为先锋,大破伪梁王,生擒大理段氏……后来为了泄愤,把那些降兵全部驱赶到滇池淹死……” “他们名义上为义亲,但和真正的父子也没什么区别!” 朱棣神情复杂,点头道:“明白,本王都明白!” 三峡口! 蓝玉的军队被潮水般的瓦剌士兵团团包围,死伤无数。 “呼呼……” 蓝玉早已累的气喘吁吁,用捡起来的长枪支持着身体,再猛的猛将上了年纪,体力也撑不住了,就算让常茂来,也会被源源不断的敌人消耗至死。 “蓝玉不行了,杀过去,砍了他,用他的人头祭祀长生天!” 随着托欢振臂一呼,瓦剌兵的攻势变得更猛烈了,谁都想当草原的第一勇士。 “想要老子的人头,就看你们这些狗崽子们的牙快不快了!” 蓝玉深吸一口气,手中长枪猛然掷出,一枪穿死两个瓦剌兵。 “到底是老了,手上没劲了,年轻的时候,老子能一枪穿死仨!” 前方的明军正在不断倒下,瓦剌兵迅速杀来,蓝玉再次捡起一把战刀,猛然朝着敌人砍去,没想到却被瓦剌兵用盾牌挡住。 刀刃,长枪却破不开蓝玉身上的甲胄,脱欢见状,立马大喊道:“用盾牌困住他!” 一群瓦剌兵迅速朝着蓝玉冲来,用盾牌将其挤在中间。 蓝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仰天怒吼! “义父!” 不远处的蓝荣拼命杀出一条路,用自己的身体撞向瓦剌兵。 “砰!” 瓦剌盾牌兵被撞开,胸口的苦痛激发了蓝玉暴怒起来,手中的刀子砍向地上的敌人。 “嗖!” 破风声呼呼作响,只见一名瓦剌壮汉手持铁锤,猛然砸向蓝玉的后背。 “义父!” 蓝荣连滚带爬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蓝玉,自己则被铁锤结结实实的砸中胸口,顿时口喷鲜血。 “义父,义……走了!” 第336章 老子要站着死 蓝荣死死的抓着地上的黄沙,口鼻之中不断喷血,就连眼角流的也是血。 “义父……义父……走……”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忘想着义父! 蓝玉曾经收了上百名的义子,几乎都是孤儿,这些义子都改姓了蓝,这么多年跟着他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几乎全部阵亡了,最后只剩下四人。 这些义子曾经以他的名义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可上了战场,同样也能为他这个义父赴死。 “老子曹你亲娘!” 两个义子都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蓝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陷入疯狂之中。 “嗖!” 蓝玉捡起蓝荣的战刀,手起刀落,将那名拿锤的瓦剌壮汉的手臂砍断。 接着就是一顿乱砍,最后将人头割了下来扔到战死的蓝荣身边。 “蓝玉已是强弩之末,杀过去!” 这一次,脱欢亲自带着士兵杀来,他要亲自杀死蓝玉,成为草原的雄鹰,成为漠北的大英雄! 三峡口之战,蓝玉率领的明军和敌人缠斗足足两个时辰,从清晨快打到了中午,至今还能听到激烈的喊杀声。 朱棣站在大帐内,同样站了两个时辰,一边看着沙盘,一边听着三峡口的杀声。 傅友德神情凝重,带着焦急,提醒道:“燕王,可以发兵了!” 朱棣死死握着剑柄,没有说话,按照他的预期,应该再等半个时辰。 “燕王,蓝玉不仅是大明的武将,也是陛下的亲舅爷,是皇亲国戚,他若是战死后,尸首被敌人夺去羞辱,你让陛下的脸往哪放,你让我大明颜面何存啊!” “蓝玉可以死,但他的尸首绝对不能让敌人夺去!” 傅友德不容拒绝的说道:“燕王,发兵!” 朱棣听后,深吸一口气,猛然抽出佩剑,郑重道:“传令,三峡口外围部队全部出动,大炮掩护,将瓦剌军困在峡口里,全部绞杀殆尽!” “老国公,你坐镇中军,本王亲自率领骑兵进三峡口,救回梁国公!” 军令既出,明军全线开始行动,等待许久的兵马开始从三峡口外围出兵,对瓦剌军形成反包围。 三峡口内! “义父!” 蓝闹儿指着不远处的人说道:“那个狗日的就是马哈木的儿子脱欢!” 蓝玉瞧了一眼,说道:“一会儿你听我的,弄死他!” 父子俩继续厮杀,蓝玉的盔甲后背的盔甲早已被砍的千疮百孔,脱欢混在士兵之中,手持弯刀,趁着蓝玉不备,一刀劈在其后背之上。 “嘶!” 盔甲被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透过缝隙渗了出来。 而蓝玉全身是血,双眼通红,他早已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回头看着托欢,眼神中尽是浓烈的杀气。 “你会死!” 脱欢一愣,并没有被蓝玉的气势吓倒,反而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蓝玉,你都这副样子了,还敢口出狂言啊,这里可不是十八年前的捕鱼儿海,这里是三峡口,你的葬身之地!” 弯刀猛然挥过,托欢得意道:“蓝玉,你记住了,我是马哈木汗的儿子,我叫脱欢,长生天不会原谅你在草原犯下的罪行!” 蓝玉双手持刀,奋力弹开弯刀,声音沙哑道:“老子说过,你会死!” “大言不惭!” 托欢再次挥刀砍过,蓝玉早已脱力,手中的战刀被击飞,锋利的刀刃破开盔甲,结结实实砍在肩膀上。 蓝玉瞪着双眼,犹如一头猛虎,他竟然张开双臂,将托欢死死的抱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老二!” 脱欢奋力挣脱,手中的弯刀也捅进在了蓝玉的肚子上。 蓝玉一口鲜血吐在脱欢的脸上,让他一时迷了双眼。 “给老子死!” 蓝闹儿挺起长枪,在其他明军士兵的掩护下,径直朝着托欢杀来。 “嘶!” 长枪刺穿了脱欢的胸口,同时,蓝玉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脱欢本想当草原第一勇士,却不想成了枪下亡魂! “义父!” 蓝闹儿立马抱起摔在地上的蓝玉,哭喊道:“义父,对不起,对不起……” 蓝玉全身的伤口都在呼呼冒血,一直在咬着牙苦苦坚持。 “说什么屁话,咱们本就是来送死的,临死前还杀了马哈木的儿子,值了!” 蓝闹儿捂着蓝玉身上冒血的伤口,痛哭道:“义父,别说了,我带你回去,咱们回家!” “回不去了!” 蓝玉憔悴的面孔挤出一丝笑容,咬着牙说道:“扶老子起来,老子要站着死!” 此时的明军只剩下百余人,已经被瓦剌兵团团包围,地上满是敌我双方的尸体。 蓝玉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咳了一声,咳出来的都是血! “杀,杀!” 蓝玉声音低沉,身后的白披风早已被鲜血染红,犹如尸山血海中的杀神,那凌厉的杀气竟然让敌人一时不敢进攻。 “杀!” 百余明军爆发出最后的怒吼,向着死亡而冲锋! 蓝玉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刀刃刺进敌人的身体,而他的腹部也被刺了一刀,一根铁链骤然出现,巨大的冲击力甩向他的胸口。 蓝玉犹如断线的风筝,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义父!” 蓝闹儿大吼一声,飞身扑在蓝玉的身体上,十几根长枪连续刺在他的身上。 “公爷!” 仅剩无几的明军士兵冲了上来,前赴后继扑了上去,不让蓝玉的尸体受辱。 恍惚之间,蓝玉好像看到了天上突然有箭矢袭来,耳边还有炮声。 “轰!” 明军人未到,大炮却先轰了过来,在峡谷间四处爆炸,瓦剌军顿时血肉横飞,糜烂一片。 蓝玉拼尽最后一口气,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老子说过,老子要站着死,死在沙场,才是老子的归宿!” 蓝玉艰难的转身,看向南方,他看到了燕王的大纛,看到了那一抹独属于大明的赤红,仿佛也看到了应天府,看到了皇宫,看到了姐夫常遇春,看到了先太子朱标,最后是朱雄英为他送行时的场景!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舅公解战袍! 朱雄英的声音仿佛回荡在耳边! “陛下,臣回不去了,臣食言了!” 三峡口经过大炮一轮洗礼,瓦剌兵顿时慌乱起来,朱棣率领的骑兵也杀了过来。 “杀过去,围剿三峡口的敌人!” 趁着炮火余威,朱棣转眼之间已经杀到,定睛一看,只见蓝玉持刀立于尸山之间一动不动。 “梁国公!” 朱棣立即翻身下马,拼命的跑了过去。 “梁国公,你怎么样了?” 朱棣伸手去扶,刚刚碰到,蓝玉的身体轰然倒塌! 第337章 复仇 三峡口! 看到下面的瓦剌士兵乱作一团,而背后还有明军攻了上来,另一位瓦剌首领喊道:“大汗,大炮……是明军的大炮……我们好像被明军包围了!” 马哈木冒着炮火,不断观察着峡口内的动向,朱棣的兵马正在追着瓦剌兵砍。 再看身后的外围,犹如烈焰般的明军竟然快速冲来。 “大汗,蓝玉已经死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快撤吧!” 太平不断的催促,燕王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他在漠北也杀了不少瓦剌人。 马哈木却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极为镇定,此地……往哪里撤,再撤就到忽兰忽失温了,困守孤城,早晚城破。 明军善攻城,也善守城,而瓦剌人在草原打野战有一套,但守城就算了吧!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板,马哈木才不愿意撤退,要和明军死战到底! 此时的马哈木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经战死! “你以为本汗会拿五万人去换一个蓝玉吗?” 马哈木傲然道:“本王就知道朱棣有后手,一直防着他呢!” “本汗不仅要让蓝玉死,就连朱棣也别想回去……” “我要让大明的永兴小皇帝,一日哭两次!” “传令,全军进攻朱棣,把他困死在三峡口!” 大部分的瓦剌士兵已经冲进峡口之中绞杀蓝玉,不过,下去容易,可要在想回到峡谷之上,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果撤退,只会遭到朱棣一路的追杀,在三峡口这种地形,几乎就是一个大型的生死角斗场,谁先退,谁就先死。 “呜……呜……” 高昂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本来大乱的瓦剌兵立马回过神来,开始列阵迎敌。 明军大营外,一队骑兵拉着一辆板车走了进来。 朱棣来不及悲伤,还要和瓦剌作战,便派人将蓝玉的尸首送了回来。 傅友德从大帐走了出来,以一根无头的枪柄当拐杖,缓缓走向板车,步履匆忙。 颤抖的手臂缓缓抬起,轻轻掀开盖在上面已经粘满血迹的白布,心中瞬间一颤,顿时红了眼眶。 “你还是成全了自己,死的壮烈,没白活一世!” 傅友德声音沙哑,逐渐变得哽咽起来,看着蓝玉的尸首,说道:“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这一走,家人该有多伤心,那些兄弟该有多伤心,陛下……该有多伤心啊!” “你说你这是干啥啊,哎……” 傅友德轻声叹息,不知不觉间已经老泪纵横。 汤和走了,张龙走了,冯胜也走了,这些年,他们这些老兄弟接二连三的走了,如今,就连蓝玉也走了! “来人!” 傅友德擦着眼泪,吩咐道:“把蓝太平放出来,护送梁国公的尸首回京!” 燕王这个征北大将军亲自上阵杀敌了,军中大小事务都扔给了傅友德。 三峡口之战还在继续! 蓝玉自身为洱,不过是要将瓦剌主力调到峡口之内,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朱棣已经和瓦剌军缠斗在一起,大炮是用不了了,而且也不可能运到山上来炮轰敌人。 转眼之间,早已埋伏多时的明军已经冲上了大大小小的高地,这才是主力兵马。 朱棣已经提前换掉了原本的军官,让司马院的军官来担任每队兵马的指挥官。 而且朱棣没有用张玉和李远几个燕藩的将领,而是十分大胆的启用了一个小军官来指挥大军,就是之前在三峰山之战,指挥相当出色的张袭。 此时的张袭早已攻上了最高的一处高地,站在上面可以俯视整个三峡口战场。 “传令!” 青年军官英姿勃发,脑海中浮现出蓝玉曾经传授给他们的所有兵法战略。 用兵之道,因地制宜,当灵活多变,不可一成不变,固守旧章。 “各司各卫,各部各队,以百人为主,居高临下,冲击瓦剌大军,化整为零,来回穿插,分割战场,绞杀敌人!” “大炮继续向北移动,日落前炮轰三峡口北道,不要轰人,直接轰山,堵住瓦剌退路!” 张袭紧紧握着拳头,眼神凌厉,咬着说道:“马哈木,三峡口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我要让你们瓦剌的五万大军,为老师陪葬!” …… 明军大营! “义父,义父……” 蓝太平伏在蓝玉尸首上嚎啕大哭,已经足足哭了半个时辰! 所有明军尽皆垂泪,低声抽泣! 蓝玉,他不仅是淮西勋贵的领头人,更是大明军神,所有军人的精神信仰。 蓝太平哭的肝肠寸断,没人理解他们的父子情谊。 “太平,别哭了,这是你义父自己的选择!” 傅友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劝道:“把你义父的尸首送回去吧!” 蓝太平擦着眼泪问道:“我其他兄弟呢?” 傅友德实在不忍心的说道:“死了,都阵亡了,三千人,全军覆没,也包括你的三位兄弟!” “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蓝太平突然怒吼起来:“给我马,给我刀,我要去三峡口,我要为义父和兄弟们报仇!” “太平,你不要冲动!” 傅友德走上去说道:“你义父死了,他的义子如今就剩下你自己了,你要再死了,蓝家以后怎么办,谁来撑着,老夫问你,蓝春一个人能撑得起来吗?” “常家那哥仨能撑起来吗?” “你们难道什么事都要陛下庇佑吗?” 傅友德的几句话让蓝太平迅速冷静下来,蓝玉走了,可蓝家还在,可不能散了! 儿子蓝春能力平庸,孙子蓝田更是无知,蓝家以后还要靠他这个义子来撑着。 “太平,听老夫一句劝,回去吧,你义父留下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别辜负他对你的一片心意!” 蓝太平质问道:“老公爷,我也问你一句,我义父冲击三峡口,燕王为何不救?” 傅友德叹息道:“你义父本就已有死志,此次进攻三峡口,就没打算再回来,他就是去送死的啊,太平,这事你不能怪燕王啊!” 蓝太平却不想听这些,说道:“如果燕王能及时发兵救援,我义父一定不会死,我的兄弟也会活着,就是燕王公报私仇,害死我义父!” “太平!” 傅友德苦心劝道:“当时情况,你不清楚,马哈木大军都在三峡口高地之上,你义父……” “不用说了!” 蓝太平听不下去了,坚定的说道:“我现在就走,把我义父带回去,我要进宫去见陛下,我要去告燕王的状!” 蓝玉死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立马奏报朝廷,让陛下知道。 第338章 有一种精神叫蓝玉 傅友德可太了解这小子了,打仗一根筋,做事同样是这样,他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来拉不回来。 “老公爷……” 就在此时,一名探马飞快跑来,大喊道:“老公爷,不好了,鞑靼阿鲁台部正沿着胪朐河一路向西而来!” 明军此次出征漠北,瓦剌和鞑靼以及各部落早已联手作战了。 为什么马哈木明知道蓝玉是诱饵,还要选择吃掉,再朱棣进军三峡口之时没有撤退,而是选择死战,就是因为他有一支奇兵。 鞑靼的阿鲁台很明显是要冲击明军的大本营,破坏军备粮草,断朱棣后路,三峡口的明军必然凶多吉少。 “燕王啊燕王,你真是顾头不顾尾啊!” 傅友德摇头叹息,身为征北大将军,不留在大本营指挥全军,竟然亲自跑去作战了,这性子啥时候能改改。 而且,三峡口之战,朱棣已经将所有将领带走了,包括司马院的军官也在其中,兵倒是还有一万多人,但将领却一个没剩下。 “来人,拿甲,牵马,配刀!” 没办法,傅友德只能亲自带兵上了,蓝玉那个岁数,作战尚且勉强,毕竟岁数放那了,傅友德还要比蓝玉大十几岁呢,早已是须发皆白,身材消瘦,估计那一身二十多斤的甲胄穿在身上都够呛了! “让我上!” 拉着蓝玉尸首准备离开的蓝太平突然停了下来。 “让我上!” 蓝太平再次说着。 “你赶紧带着你义父的尸首回去吧,天热,不能放太久!” 傅友德摆手道:“老夫还能动,不过是几个鞑子而已,去去就来了!” “让我去!” 蓝太平态度坚定的说道:“我要为我义父报仇,杀尽这些狗鞑子!” “太平啊,你义父已经不在了,老夫不想让你去再去冒险,赶紧走吧,老夫能应对!” 蓝玉就剩这一个义子了,以后全靠他撑起蓝家,可不能出什么事了。 “击鼓!” 蓝太平没有理会傅友德,指着一旁的士兵说道:“集合人马,现在马上,立即出兵!” …… 三峡口! 随着高地的令旗和鼓声响起,居高临下的明军立马朝着峡口冲锋。 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直接插进瓦剌军中,将敌人成片成片的包围,分割,斩杀。 戚宁一马当先,率领一支军队,一头扎进敌军之人,手持盾牌,靠着一股子猛劲,不断向前突进,竟然直接将瓦剌军拦腰斩断。 “司马院的都听着,杀尽瓦剌贼子,为大司马复仇!” 随着戚宁歇斯底里的怒吼,明军之中爆发出震天的响声。 “复仇!” “复仇!” “复仇!” 许多指挥官头上已经扎上了白布条,这些都是司马院的军官,他们都在为蓝玉带孝。 这些军官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战斗力要比平常多好几倍,有些人明明已经将瓦剌兵杀死,却还要连捅好几刀,直到血肉模糊。 高地之上,头戴白布条的张袭看着战场,神情凝重。 他在找马哈木的身影! 马哈木可是瓦剌的大汗,草原上的枭雄,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让部队作战,自己骑马逃跑。 而且瓦剌兵依旧在和明军战斗,并没有溃败,很明显,有人在指挥,这个时候,马哈木一定躲在三峡口的哪个地方。 蓝玉曾经教过他们,战场之上,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对方的主帅或者指挥官,那这场仗就八九不离十的会赢。 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想尽办法,诱敌牵制,从而直取敌人的大营,抓住其指挥官。 就算没抓到,敌人一定会救援,保证主帅安全,但这种程度,敌人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如果找不到敌人指挥官该怎么办? 蓝玉也告诉了他们,那就动脑子,让敌人的主帅主动暴露出来。 张袭拿着朱棣给他的“千里眼”,像猎人一般,仔细的观察战场,搜寻马哈木的藏身之地,却发现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狗日的马哈木,你挺能藏啊,小爷就不信,你能不指挥兵马!” 张袭咬着牙骂道:“小爷一定会把你弄死在三峡口,到了阴曹地府给我师父去谢罪!” “传令,变阵!” 高地上的鼓声突然变了鼓点,令旗也开始不断变化。 峡谷中的司马院军官立马开始指挥麾下士兵变阵,没有任何犹豫。 令行禁止,这是蓝玉给他们上的第一课! 只要指挥官下令,即便是错的,也要立马去做,不得有任何怀疑和延迟,如果损兵折将,上面自有人追究他的责任。 三峡口北侧,两座高地中间的夹道之处,一匹快马跑了进去。 “报,大汗,明军变阵了!” 马哈木迅速走了过去,果然看到明军正在转变成防守阵型。 明军明明有优势,为何突然要防守,莫不是要撤退。 马哈木有些不太明白,就算阿鲁台部出兵,也不会这么快就冲到了明军大营。 “再探!” 这一幕,被手持千里眼的张袭看到,继续下令道:“传令,再变阵!” 鼓点和令旗再次变化! “大汗,明军又变阵了!” 探马再次冲进夹口,马哈木还没反应过来,明军又变阵了! “张袭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李远累的气喘吁吁,大声呵斥道:“这他娘的纯属折腾人!” 反反复复好几次变阵,马哈木终于受不了,大声呵斥道:“明军到底谁在指挥,这人到底会不会打仗,一个时辰变了四五次,闹着玩呢!” 太平犹豫道:“不会是朱棣吧!” “肯定不是朱棣!” 马哈木指着不远处的高地说道:“看到没,就是那个人在指挥整个明军,我们的人已经看到他了,是个年轻的小孩!” 太平一愣,说道:“朱棣疯了吧,竟然让一个小孩指挥!” 高地之上,张袭放下千里眼,捏着拳头说道:“狗日的马哈木,小爷终于找到你了!” 张袭观察到,自己每变阵一次,那个口子就会有瓦剌的探马钻进去,一次是巧合,每次都这样,那就足以证明,他们的指挥官就藏在其中。 “传令燕王!” 传令兵顿时一愣,蓝玉的弟子……一个小军官,都敢给燕王传令了…… “你他娘的等着上菜呢!” 张袭对着传令兵就是一巴掌抽在脸上,大声喊道:“击鼓,打旗,西北方向,十五里处,两山夹道就是敌人指挥官的藏身之地,让他率领骑兵冲过去,剁了马哈木!” 张袭凝视着战场,口中呢喃道:“师父,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一定会用您教给我们我们东西,战胜敌人,一定!” 第339章 马哈木的绝境 三峡口! “千岁,快看,令旗!” 张玉大呼道:“找到马哈木的位置了!” 朱棣没有任何迟疑,剑指西北方向,下令道:“张玉,率领骑兵突进,打掉瓦剌的指挥中枢!” “得令!” 张玉怒吼一声,随即喊道:“重骑开路,骑兵骑冲杀过去!” 燕王有二百名重甲骑兵,专门破阵用的,是他多年攒下来的家底,打过漠北,辽东,高丽,可谓无往不利。 朱棣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高地,心中感慨万分,蓝玉麾下,一个小小的军官竟然都能如此出类拔萃! 这二百重骑,全身附甲,手持铁锤,斧头,流星锤,铁棍清一色的钝器,而且战马之间还绑上铁链子,一个冲锋,瓦剌兵连人带马瞬间倒下一片。 在人挤人的战场之上竟然出现一片空地! 趁此机会,张玉立马穿插进去,重骑一分为二,朝着两侧杀去,为轻骑让开道路。 大炮开路,重骑破阵,骑兵突击,或者迂回包抄,这是朱棣最喜欢,最擅长,也是经常使用的战术,而且百试不爽,都打出甜头了。 “大汗,朱棣派骑兵杀过来了,而且是直奔我们而来!” 马哈木顿时一惊,质问道:“朱棣怎么会知道我藏在……” 突然,马哈木愣住了,他突然想到刚才明军不断的变阵,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上当了!” 马哈木看着明军的高地,咬牙切齿的说道:“好狡诈的小孩!” 张袭在一个时辰内,连续变阵四五次,不仅折腾瓦剌军,同样折腾明军,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马哈木的藏身之地,准确说应该是找敌人的指挥部。 一次是观察,两次是试探,三次就确定了,四五次就是一定以及肯定了。 来来回回的探马往那个口子里钻,不用想都知道,那里面有大鱼。 “大汗,我们的兵马被朱棣的重骑困住了,扯到后面的山谷吧!” 太平劝道:“如果朱棣紧追不舍,我们也能逃出三峡口!” “传令,撤退!” 作为瓦剌的大汗,马哈木从不优柔寡断。 而马哈木,太平等人在护卫的掩护下正逃出峡谷,这一幕刚好被张玉看到。 “弓箭手,抛射!” 张玉距离马哈木只有百余步,这也是大部分弓箭射程的极限了。 一阵箭雨洗礼,马哈木的护卫倒下一片。 高地之上,张袭一边观察,一边下令道:“打旗,传令魏国公,率领一队兵马登上东侧高地,射杀马哈木!” 三峡口的地形十分复杂,高地连着高地,绵延十几里,明军深处其中,压根看不到前面瓦剌军的情况。 而高地之上的张袭就是明军的眼睛,能观察,还要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判断,下达正确的指令,这十分考验指挥官的观察和判断能力。 直到现在,张袭的每一次指挥都是十分正确的。 看到指挥令旗,徐允恭立即率领一队人马,冲向东侧高地之上。 张袭的军旗只是让徐允恭上高地,至于做什么,那是不知道的。 不过,等到徐允恭爬上高地后,凝视北边瓦剌军的情况后,立马反应过来。 当即张弓搭箭,屏住呼吸,瞄准正在撤退的马哈木。 在武将如雨的大明,要论箭法,瞿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次就是李景隆了,各种箭术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而且曹国公最擅长骑射,在行进中射移动目标。 再之后就是徐允恭的箭法,百步穿杨自然不在话下。 但马哈木的位置距离徐允恭达到了二百多步,这样的距离,厉害的弓箭手也就能射到地方,却没有准头。 “嗖!” 箭矢随着弓弦的抖动,穿过杀声震天的战场,朝着马哈木袭去。 “嘶!” 马哈木被箭矢射穿了整个肩膀,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徐允恭用的可是三百石的弓,射程威力都够了,却没能一箭将马哈木射死。 如今整个大明朝,能开四五百石的弓恐怕也只有常茂了,但他却不擅长骑射。 “大汗!” 瓦剌的护卫惊呼一声,太平大喊道:“快,保护大汗撤退!” 一箭不成,就没有第二箭的机会,徐允恭有些懊恼! 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之上,想要一箭取敌方主帅性命,难度可想而知,徐允恭隔着这么远能射中就已经相当厉害了。 这一仗从清晨打到日落,打得双方兵马都是疲惫不堪。 “过了后面这座山,就出三峡口了!” 月光照映下,隐约可以看到嶙峋的山体和一道狭窄的通道。 马哈木并没有将穿透肩膀的箭矢拔出来,只是斩断了箭头,简单止血,包扎一下。 “大汗,明军已经占据大半个三峡口,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马哈木神情凝重,说道:“就这一个小口子,大军已经撤不出去了!” 太平劝道:“那我们现在就撤,天亮前能撤出去一大半的兵马!” 马哈木缓缓摇头,说道:“我们这边有点动静,朱棣一定咬过来,到时候只会更被动!” “朱棣麾下大将,朱能,邱福已死,张玉,李远等人就在三峡口,他已经无人镇守大营,只要阿鲁台能端掉明军大本营,朱棣不战自退!” 太平无奈的问道:“大汗,损失我们的兵马,最后却便宜了阿鲁台,若是让他壮大起来,将来草原就是阿鲁台的天下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阿鲁台凝视着夜空,感慨道:“大明的那个永兴小皇帝已经继位十年多了,这几年一直对外不断征伐,他的野心比他爷爷还要大,我们草原各部若是不联合起来,早晚会被大明逐个吃掉……” “兀良哈已经成为大明忠实的狗,我们还能指望的只有阿鲁台部了!” “生存存亡之时,只能放下各部成见,共同对外,不讲别的,同族同根,我们都信仰共同的长生天!” “但愿长生天保佑,不亡我草原!” 马哈木还是挺有格局的,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明军在胪朐河的大本营,还有一位百战老将傅友德坐镇。 就像他没算到蓝玉会已身为饵,引诱他们上钩一样。 “哎……” 太平郁闷道:“大汗,这一切值得吗?” 马哈木回首三峡口,点头道:“此战我们有损失,明军一样有损失,而且我们杀了蓝玉这个草原的死敌!” 第340章 复仇之火 月黑风高的黑夜,一声炮响仿佛把刚刚沉睡的三峡口惊醒。 “大汗,明军又上来了!” 听到炮声,本就疲惫不堪的太平气愤道:“朱棣属狗的啊,怎么又咬上来了,都打一天了,他也不嫌累!” “轰……” “轰……轰……” 又是几声炮响,马哈木突然感觉不对劲,这些炮声不是来自前方的明军,好像是…… “不好!” 马哈木猛然回头,虽说天黑看不到,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地面在颤抖,身后的不远处的峡口之上,正有碎石掉落下来。 “不好,明军在轰山,要断我们的后路,快去看看!” 随着炮声持续不断的轰炸,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探查的人马也回来了,给马哈木带来一个惊天噩耗。 身后的峡口已经被明军大炮击落的碎石堵住,瓦剌军现在就是想撤都走不了了,全部被堵死在三峡口了。 倒也不是走不了,碎石堆积两丈多高,而且还有坡,爬上去也有走,不过,想要全部大军撤退,那是几乎不可能了! “明军这是不想给我们全部困死在三峡口!” 马哈木紧紧握着刀柄,沉声道:“一口吞下去,这才是朱棣的战术!” “大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马哈木冷声道:“怕什么,朱棣想将我们全部吃掉,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就算死也要崩断他几颗牙下来!” “传令,和明军夜战!” 厮杀之声再次响彻三峡口,两军举着火把又打了一夜。 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双方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朱棣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不断添兵,继续和瓦剌打到底,不死不休! 马哈木坐在碎石之上,喝了一口烈酒,接着全部浇在伤口之上。 “嘶!” 马哈木咬紧牙关,神情狰狞,额头上满是汗珠,却始终没有出声。 徐允恭的这一箭虽然不致命,却也让他右臂动弹不得,导致无法骑马。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马?” 灰头土脸的太平说道:“昨日还有三万多人,又打了一夜,恐怕只剩下不到两万了,其中还有大量伤兵!” 马哈木犹豫片刻,最终艰难的说道:“伤兵留下,把你的部下都带走吧,我掩护你撤退!” “大汗,这……” 太平惊讶道:“我要把部队带走,你这边就只剩下几千人了,如何能挡住明军!” “能走多少算多少,我走不了了,但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带着你的人,快撤,为我们瓦剌保留最后的火种……” “三峡口失守,朱棣必然要进攻忽兰忽失温,你带着兵马把我的家人带走,回我们的老家,召回岭北的把秃孛罗部,休养生息……” 马哈木神情凝重且悲痛,取下手指上那枚刻着雄鹰象征大汗的扳指,交到太平手上,交代道:“把这个交给我的孙子也先,让他长大后为我报仇!” “大汗……我……” 马哈木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是一起在长生天面前发过誓的安答,我部没有兵马,却还有族人,以后多帮帮我部的族人!” 太平动容道:“大汗,我太平向长生天发誓,一定好好辅佐也先为瓦剌大汗,绝不辜负大汗!” 马哈木欣慰一笑,说道:“走吧,现在就走!” 太平走了,带走了上万的兵马,从狭窄的口子撤退。 与此同时,高地之上的令旗再次挥舞起来,这是张袭最后一次发号施令,决一死战了,他不能再在上面看着了。 这一次他不当眼睛,他要当刀,一把杀向敌人的复仇之刃。 “全军压上去!” 朱棣纵马持刀,亲自杀了上去! 马哈木失去了一半兵马,只带着一些伤兵抵挡早已是强弩之末。 尽管不敌,瓦剌兵在马哈木的指挥和鼓舞之下,依旧能爆发不俗的战斗力。 不过,他面对的是一支复仇之军! 明军的战斗力比以前强大多了,特别是那些头戴白布条的军官,个个武艺高强,都如猛虎一般。 这一战又从清晨打到日落,中间都没停下,瓦剌军的阵地越打越小,而且不断向马哈木靠拢,最后打的只剩不到百人。 落日残阳,一层金色的光辉洒在三峡口,这里早已经成了尸山血海,断刀残刃散落在峡谷各处。 整个战场,只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喘息和至死不休的杀气。 明军气势汹汹的围了上去,特别是司马院的军官,各个如狼似虎,那眼神仿佛能将这些瓦剌兵生吞活剥了。 张玉走上前说道:“马哈木,投降吧,可保你手下的将士不死,至于你能不能活,那就看我们陛下的意思了!” 听到此话,马哈木倒没有什么反应,司马院的却不约而同看向了张玉,一个个提着带血的刀子都能吃人。 戚宁满身是血,用刀子指着张玉说道:“敌人是我师父用命引下来的,仗是张袭指挥的,第一个冲下去的人是我,各部各司也是我们司马院的军官在带队,你凭什么答应他们投降不死?” 又一名司马院的军官张牙舞爪的说道:“就是,你算从哪来的啊!” “你不就比我们大几十岁罢了,又能怎么样,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我们不是你的兵,少在这指手画脚的,你才出了多少力啊!” “你哪来的资格,脸呢!” 蓝玉带出来的兵,简直和他一个德行! 张玉不过是照例劝降,结果被这一群小孩冷嘲热讽一顿。 “老子张玉,燕山卫指挥使!” 张玉指着这些年轻的小孩呵斥道:“老子打仗的时候,你们还都穿开裆裤呢!” 张袭却质问道:“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你是哪边的,打的又是谁?” “你……” 张玉老脸憋的通红! 戚宁冷声道:“你一个北元的降将神气个蛋啊,还指挥使,你这官砸在我们司马院,都嘣不出几个水花!” 张袭提着刀振臂一呼道:“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司马院所有军官,将瓦剌的残兵包围起来,开始屠杀。 听着连续不断的哀嚎声,马哈木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良久后,才缓缓转过身来,说道:“本汗要见燕王!” 戚宁将最后一名瓦剌兵抹了脖子,眼神如猛虎:“你他娘的去见鬼吧!” 张玉紧张道:“马哈木不能杀,要押回京城,交由陛下处置!” 司马院的军官好似没听到一样,张袭举刀大吼道:“师父,偿命的来了!” 军官们一拥而上,围成一个圈,无数把刀子不间断的砍向马哈木,足足砍了半个时辰。 第341章 杀俘 三峡口之战,明军算是胜了,但这场胜利是蓝玉和他的义子以及一万五千多名士兵的性命换来的。 而瓦剌军损失更严重,首领马哈木和他的儿子脱欢战死,还有三万多人留在了三峡口,只有太平在残兵的掩护下,率领万人从峡谷出口狼狈而逃。 仗打完了,徐允恭正带着人打扫战场,断掉的武器,破损的盔甲,这些都要收回去回炉重造。 阵亡将士的尸体也要运回去安葬,包括敌人的尸体也要处理,不能扔在这不管,不然容易造成瘟疫,这里距离胪朐河太近了,一旦污染了水源,就全完了。 胪朐河可是最好的养马之地,绝不能放弃! 三峡口内,朱棣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遍地的尸体和伤兵,心中尽是悲凉之情。 “千岁!” 张玉下马走了过来,抱拳道:“敌军尽灭,太平从峡口跑了!” 瓦剌有五万人,全部吃掉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朱棣神情漠然道:“将马哈木押送京城,交由陛下处置!” 张玉抬头说道:“千岁,马哈木已经死了,被司马院的军官给砍了,他们要为蓝玉报仇,末将实在拦不住!” 如果真要将马哈木押赴京城,按照以往的惯例,大概不会处死,他这个级别的敌人,参考高丽的李氏,王氏,安南的黎季犁父子,一般都是流放到海外,彰显天朝上国的宽容和宗主皇帝的仁厚。 但蓝玉死于瓦剌之手,朱雄英一定会处死他,没有任何意外,而且还得是极刑。 朱棣感慨道:“他们都是蓝玉带出来的,感情很深,倒也可以理解,把马哈木的人头割下来送到京城,也算给陛下一个交代了!” 张玉苦着脸说道:“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剩……就剩一滩肉泥了,还被他们填进大炮里给轰碎了!” 朱棣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怕人不过头点地,这些毛头小子竟然会这么狠。 而且这是在战场之上,两军厮杀,各为其主,死伤在所难免,你这把人家主帅如此羞辱…… 还没等朱棣反应过来,李远冲了过来,抱拳道:“千岁,不好了,司马院的人正在杀俘虏!” 三峡口的敌人除了逃走的,并非全部歼灭,还俘虏了五千多人的瓦剌兵。 朱棣诧异道:“杀俘虏……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远快速说道:“仗打完后,我们准备将俘虏押回去,结果前面的谷口正好碰到司马院的军官,这些人提着刀子上来就砍,蛮不讲理……” 朱棣听后,没有任何迟疑,立马走了过去,只见徐允恭正率领将司马院的军官团团围了起来。 “住手!” 朱棣呵斥一声,所有人立马行礼,徐允恭说道:“千岁,这些人要杀俘虏,末将怎么劝都不听,实在没有办法,才将他们围起来!” 朱棣冷着脸冲着司马院的军官们问道:“什么意思?” 戚宁不卑不亢的说道:“燕王千岁,我们杀的是敌人!” 李远呵斥道:“但他们现在是俘虏,岂能由你们乱杀!” 张袭站了出来,说道:“战场之上,只有敌人,没有俘虏,留着就是隐患,还浪费粮食,只有全部杀了才能以绝后患,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朱棣感到一阵头疼,蓝玉不仅教他们兵马战术,弓马骑射,连杀俘的传统也一起教了,这真是延续下来了。 “看在梁国公的面子上,就不军法处置你们了,下去休息吧,滚!” 朱棣主动给个台阶下,但司马院的军官却开始不依不饶了,戚宁问道:“老师走了,燕王千岁这是欺负我们呗!” 朱棣瞬间哑然,心中五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袭冲着徐允恭说道:“魏国公,如果我们的师父还活着,你敢率兵围我们吗?” 徐允恭哑口无言! 戚宁大手一挥,招呼道:“兄弟们,走!” 看着司马院军官离开的身影,李远气愤道:“蓝玉这都教的一帮什么人,心中还有没有军法,简直无法无天!” 对于蓝玉,朱棣心中有些愧疚,说道:“算了,蓝玉人都走了,就别说了!” 回去的路上,张玉问道:“千岁,敌人留下这么多尸体,该如何处理?” 朱棣回头整个三峡口,吩咐道:“以人头铸京观,每处高地放上九十九颗人头,祭奠蓝玉在天之灵!” 朱棣这样做,一是给蓝玉一个交代,二是给陛下一个交代,三是给淮西一党一个交代。 蓝玉阵亡的消息一旦传到京城,朝廷必然是一片哗然,而永兴会不会问罪他这个征北大将军,还真不好说。 三峡口之战,蓝玉就是奔着送死去的,可很多人并不知道蓝玉真实的想法和目的,一定会认为是他燕王见死不救,故意拖延时间才导致蓝玉阵亡。 要说蓝玉的死,朱棣有没有责任? 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如果朱棣能早些出兵,说不定就会把蓝玉救回来。 要说蓝玉早有死志,谁能证明,到时候常蓝两家,还有淮西一党,司马院的那些军官一口咬定是燕王害死的蓝玉,他朱棣又找谁说理去。 三峡口的仗打完了,朱棣回到大本营,这才知道,原来两天前,阿鲁台部准备偷袭胪朐河的明军大本营,傅友德带着蓝太平早已向西御敌去了。 而且只带了三千兵马,一大半的兵马都留在大本营,看守粮草和军械。 朱棣懊恼不已,他光想着三峡口和瓦剌军决战,却完全忽略了鞑靼的阿鲁台部会趁机偷袭,幸亏有傅友德坐镇大本营,不然就大事不妙了。 而让朱棣更担心的是,傅友德和蓝太平只带了三千人,鞑靼最少有万余兵马,而且傅友德上了年纪,哪里还能折腾,于是立马派张玉派人沿着行军路线追过去。 大军和瓦剌血战一场,需要休整,这一过就是五天! 此时的朱棣面临一个更加为难的问题,那就是蓝玉的尸首该如何处理? 如今正值九月,正是热的时候,不能再放下去了,即使送回去,还没到京城,都会臭在半路了。 没办法,只能烧了,把骨灰带回去,结果司马院的军官全部反对。 朱棣彻底被这些军官搞得头疼,管他们,就说蓝玉不在了,他这个燕王欺负人,不管他们,就能上天。 第342章 蓝玉绝笔 可蓝玉的尸体不能就这么放着啊,朱棣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和司马院的军官说。 最终还是张袭站出来安抚所有军官,同意将蓝玉的尸首烧了。 胪朐河畔,春风拂过,吹在每一个大明虎贲的脸庞。 戚宁,张袭神情悲痛,抬着蓝玉的尸首缓缓走来。 司马院的军官全部带孝跟在后面,有人默默流泪,有人低声抽泣。 “放!” 随着戚宁一声令下,蓝玉的尸首被放在一堆柴火之上。 朱棣带着麾下的将领走上前来,蓝玉的尸首已经被擦洗干净,重新换上了完好无损的盔甲的穿在身上,虽无生息,却依旧还是孤傲的神情。 熊熊烈火将蓝玉的身躯包围,朱棣朗声喊道:“恭送大明军神,兴国武臣,东宫太保,司马院大司马,梁国公蓝玉大将军!” 四周的士兵鸣起了火铳,在场所有人全部行起军礼,齐声吼道:“送蓝大将军!” 司马院的军官全部跪在蓝玉尸首后面,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胪朐河畔顿时哭声一片。 看着蓝玉的尸首被大火逐渐吞没,朱棣心中五味杂陈,这位争斗半辈子的对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化为最忠实的战友。 纵观蓝玉一生,每战先登陷阵,屡立战功,收复蜀地,讨伐西蕃,平定云南,征战辽东…… 随着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等人病故,冯胜,傅友德,汤和老去,蓝玉接过军中大旗,成为军中的顶梁柱。 在捕鱼儿海之战,灭了北元朝廷,一扫宋末崖山海战之辱,打出了大明的威严,打出了我汉家儿郎的威风。 到了永兴新朝,他亲赴江南,主持新政,亲率大军收复高丽,在人生的最后三年,在司马院为国家培养了大批的军官。 蓝玉于大明有大功,也有大过! 斩杀俘虏,纵兵毁关,蓄养义子,横行霸道,多次在背后妄议君王。 甚至为了朱雄英能顺利坐上皇位,他不惜联合淮西勋贵准备谋反逼宫。 尘归尘,土归土,人一死,盖棺定论,蓝玉一生,事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吧! …… 三日后,明军大营外传来一阵动静,只见双眼通红,头发凌乱,满身是血的蓝太平立即下马,冲到傅友德面前。 “老公爷,回来了!” 傅友德坐在马背上,整个人早已是疲惫不堪,摇摇欲坠,看样子随时都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来人,快叫军医!” 蓝太平立马背着傅友德冲进明军大营! 此时,朱棣也走了出来,刚要询问,蓝太平直接无视他,直接跑了过去。 “千岁!” 张玉也走了进来,朱棣立马询问道:“世美,如何?” “傅老公爷带着蓝太平和阿鲁台部血战三天,幸好宁王带着护卫赶到,不然,凶多吉少……” 张玉叹息道:“为了挡住阿鲁台部,傅老公爷已经数日没合眼了,而且也吃不下东西,最终积劳成疾,病倒了!” 片刻后,军医走出大帐,朱棣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公爷怎么样了?” 军医提着药箱子说道:“老公爷的病就是累的,暂无性命之忧,但劳筋耗神,伤了元气,再加上常年征战,身上旧伤复发,药石也无用啊!” 傅友德的病就是此次作战熬的,累的! 朱棣准备进去看看傅友德,只见蓝太平光着膀子走了过来。 “燕王,你凭什么把我义父烧了?” 蓝太平指着朱棣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 “放厮!” 李远呵斥道:“蓝太平,你三番五次不敬之罪,燕王千岁看在已故梁国公的份上,都不与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们司马院的人也不要太狂妄,这里没人惯着你这些臭毛病!” 蓝太平压根不想搭理他:“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蓝玉的义子,司马院的军官,现在都敢主动来找燕王的事,这让朱棣也恼火起来。 “不火化等着发臭啊!” 朱棣质问道:“你义父生前孤傲,难道你想死后身上爬满蛆虫!” 在古代,讲究入土为安,火化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何况你朱棣和蓝玉非亲非故的,一把火给烧了算怎么回事。 蓝太平怒呵道:“那也不是你该烧的……” “燕王,你等着,我现在就带着义父的骨灰回京城,找陛下告你的状!” 气愤之下的蓝太平,带着蓝玉的骨灰,一个人骑马跑了。 朱棣也不管他,转身走了进去,只见傅友德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燕王……” “老国公不用行礼!” 朱棣坐在床前,关切道:“身体还好吗?” “都是老毛病了,歇歇就好,年纪大了,就这样!” 傅友德随口一说,问道:“刚才在外面大喊大叫的是蓝太平那小子吧!” 朱棣点头,有些愁苦,说道:“带着蓝玉的骨灰回京城要去告本王的状!” 傅友德叹息道:“蓝玉的死不怪你,火化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如果老夫要死这,直接烧了,这没得说!” 朱棣苦笑道:“淮西一党恐怕要恨上本王了!” 傅友德笑了笑,淮西勋贵本来就和你不对付啊! “千岁放心,梁国公出兵三峡口就是抱着送死去的,一旦陛下和蓝家追究起来,老夫给你证明!” 朱棣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蓝玉的死给他带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 …… 皇宫,尚书房! 詹徽快步走了进去,行礼过后,拱手道:“陛下,前线送来军报,漠北大捷,燕王和梁国公于三峡口和瓦剌主力决战,此战斩敌两万余人,俘虏五千,斩杀瓦剌首领马哈木以及长子脱欢……” “好!” 朱雄英顿时大为高兴,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边关大胜的消息了。 “太好了,燕王,梁国公神勇,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皇爷爷,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陛下!” 詹徽喊了一声,神情变得悲伤起来,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梁国公……他……他阵亡了!” 听到此话,朱雄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如遭雷击。 虽然早已有预感,但得知蓝玉阵亡的消息后,心中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陛下,梁国公阵亡前还给陛下留了封信……” “快拿来!” 朱雄英颤抖着双臂,迅速打开! “臣蓝玉恭请圣安!” “当陛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臣已经走了,臣没有几年活头了,实在不愿病死在床榻之间,这是臣自己的选择,只是臣要失言了!”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武将的荣耀,也是最终的归宿,陛下莫要伤心,当为臣感到高兴才是。” “只是臣这一走,以后不能在护着陛下了,往后陛下要照顾好自己……” “臣后半辈子全靠陛下庇佑,臣感激于心,这份情,这辈子还不完了,下辈子为陛下再战……” …… “至于臣的后事,高高兴兴的当成喜丧办,臣不要谥号,不授追封,不进太庙,不进功臣庙,也不进英灵殿,臣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葬在先太子陵寝旁,臣生前没有保护好先太子,心中自责多年,愿死后生生世世守护在先太子身边!” 蓝玉绝笔! 第343章 失神 握着蓝玉的遗言,朱雄英双手都在颤抖,整个人直接倒在龙椅之上。 “陛下!” “朕没事!” 朱雄英强压着心中的悲痛,摆手道:“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臣告退!” 走出尚书房,詹徽用袖子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蓝玉和傅友文是他在朝中为数不多的好友,去年傅友文走了,如今蓝玉也走了,他怎不悲伤。 人都退下后,尚书房变得空旷,安静!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浮现出蓝玉的样子。 那位永远都忠心于他的舅老爷! 那位南征北战,军功卓着的大明军神! “舅姥爷,你说话不算数啊!” 朱雄英早已泪流满面,低声抽泣道:“说好的,等你打了胜仗回来,朕亲自为你解战袍……让太子驾车,出城三十里迎你,你怎么就走了啊!” 蓝玉留给了大明一场大捷,还有二百多名真正能打仗的军官,他把自己能做到的一切都留给了永兴,而死后却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葬在先太子朱标陵寝旁,这让朱雄英更加的难受。 他到临死都还想着朱雄英父子俩,这是何等的忠心! 朱雄英心中悲痛,眼泪止不住的流,却还不能哭出声,一个人默默走到角落里坐在了地上,还敢稍微哭出点声。 身为帝王,此时却显得十分孤独,无助,心中的悲伤无人诉说,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朱雄英在尚书房从上午哭到了下午,哭的双眼通红,神情恍惚。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抚摸在他的头上。 朱雄英猛然抬头,却看到老爷子慈祥的面容! 自己沉浸在悲伤之中,老爷子来了竟然都没发现。 “皇爷爷,蓝玉……” “咱已经知道了,就是怕你伤心,才过来看看你!” 老爷子安慰道:“蓝玉是战死的,大丈夫马革裹尸,为国捐躯,这是身为军人的宿命!” “大孙啊,蓝玉他求仁得仁,你也别太伤心!” 朱雄英擦着眼泪说道:“孙儿都明白,就是心里难受!” 老爷子看到孙子悲伤的样子,犹豫片刻后,说道:“蓝玉这一生,立过大功,也犯过大错,但总的来说,还是功大于过,而且还是你的舅姥爷,罢了……给他追封一个郡王爵位,就按照当年常遇春的身后事办吧!” 大明没有活着的异姓王,一般都是有大功于江山社稷的臣子,且生前是公爵的功臣死后才会追封郡王。 即便到了永兴朝,能获得这一殊荣的功臣也是屈指可数,其中以常遇春最为尊贵,他比所有人多出一个上柱国的追封,这是徐达,李文忠,邓愈,汤和等人没有的荣誉。 按照老爷子的意思,蓝玉的殊荣将会超过所有人,成为大明第二个常遇春。 老爷子这样做,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安抚大孙子。 “可他什么都不要啊!” 朱雄英将蓝玉的遗言送到老爷子手中。 短短几行字,让老爷子感慨万分! “蓝玉就是蓝玉,他的傲气是骨子里带的,至死都是一条好汉!” “咱也没想到,他能放下身后名,混账了一辈子,临死前总算是活明白了,总算没白来世间走一遭!” 老爷子回头问道:“大孙啊,那你还打算追封蓝玉吗?” “孙儿也不知道!” 朱雄英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却是摇头说道:“以蓝玉一生的功绩,追封一个郡王,无可厚非,但孙儿又怕违背他的临终遗言……” “这事你自己定吧,给不给都没什么说的!” 老爷子安抚道:“大孙,别太难过,伤了自己的身子啊,赶紧起来,你是皇帝,一个人躲着偷偷哭,成什么样子啊!” 朱雄英立马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 “走,去乾清宫,咱有话和你说!” 朱雄英立马扶着老爷子走到乾清宫,刚进大殿,宝庆公主不知从哪跑了过来。 “嘿,大侄子……” 宝庆公主看到朱雄英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立马问道:“大侄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胖子……和我说,我去帮你揍他!” 朱雄英挤出一丝苦笑,摆手道:“小姑,真没事!” 老爷子坐了下来,说道:“他舅姥爷死了,他能不哭吗……” “啊……” 宝庆公主张着嘴巴,有些惊讶,说道:“是蓝玉将军吧,哎……大侄子,你好可怜啊!” “别伤心了,来,让小姑抱抱你!” 老爷子吩咐道:“宝庆,别闹了,去后面给皇帝拿点吃的过来!” 很快,宝庆公主端着两盘糕点跑了过来,放到朱雄英面前,说道:“大侄子,这是绿豆糕,这是桂花糕,这是糯米团子,还有……还有……这是桃花酿……都最喜欢吃的,快吃吧,吃饱了就不伤心了!” 朱雄英摇头叹息道:“我真吃不下去!” “放屁!”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一天都没吃饭了,怎么……你想饿死自己,多大的人了,还要咱哄你啊,蓝玉死了,你也不活了啊!” 朱雄英低着头,没有说话,宝庆公主劝道:“父皇,英哥儿伤心呢,您就别骂他了!” 说着,拿起那碗桃花酿,舀起一勺,放到朱雄英嘴边,说道:“大侄子,你就吃点吧,小姑喂你好不好!” 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他不吃就给他硬塞嘴里去!” “大侄子,快吃吧,父皇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别惹他生气了!” 朱雄英当即接过碗勺,小口吃了起来,香甜可口的桃花酿到了嘴里最吃不出任何甜美的味道。 “皇爷爷,您找孙儿要说什么?” 老爷子眯着眼说道:“没什么说的,就是让你过来吃点东西,一天都没吃饭了,想饿死自己啊!” “咱知道,蓝玉死了,你心里接受不了,可要不是你当年抱着太子在雨中为他求情,他……还有他那帮一人早就被咱斩了,能战死沙场,也是他的幸运!” “等人回来,给他风光大葬了,他不是想葬在你爹身边吗,满足他,他对得起你,你也算对得起他了!” 第344章 蓝玉身后事 “陛下!” 蓝春看着父亲蓝玉留下的遗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朱雄英轻声安慰道:“起来吧,你父亲是为国捐躯,死的英雄!” 蓝春早已泣不成声,抹着眼泪说道:“父亲在司马院任职间,多次从马上摔下,震伤了心肺,即便静养,也没有几年可活,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也多次说不愿病死在床榻之上,此次出征就是抱着死志!” 听到此话,朱雄英心中更加的难受起来,说道:“是朕忽略了这些事情,如果朕知道你父亲有伤在身,绝不会让他出征,是朕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你们蓝家!” 蓝春声音哽咽道:“陛下,父亲此次出征漠北,心中早有死志,战死沙场也算满足了心中夙愿,怪不得任何人,陛下对我们蓝家优厚至极,臣感念陛下大恩!” 朱雄英再次叹息,说道:“朕此次召你进宫,是想问问你父亲的身后事,按理说,朝廷要赐予追封各种荣誉,但你父亲遗言中却什么都不要,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对于蓝玉的身后事,朱雄英也拿不定主意,也没必要和臣子商量,老爷子都开口了,即使给个郡王也无可厚非,但蓝玉却什么都不要,这可把他这个皇帝难住了,所以只能和蓝玉的家人商量。 蓝春拱手道:“陛下,父亲出征前早已交代家里,如果此次没回来,简单办个葬礼,摆上几桌丧席,大伙乐乐呵呵的吃顿饭,不受任何人的人情,不许趁机向朝廷提要求,即使陛下给的也不要!” 不得不说,蓝春真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啊! 一代军神,骄横跋扈的蓝玉却有一个能力平庸且老实本分的儿子,真是造化弄人。 蓝春没啥主见,也商量不出来什么东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蓝家也没其他人了,至于常家……常茂还在西域跟着晋王作战,常升在嘉峪关保护太子,战事正到最关键的时候,军国为重,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诏回来治丧。 满打满算,常蓝两家能做主的人,只剩下常森,蓝春两个人。 蓝春突然说道:“父亲的丧事,全由陛下做主!” 斟酌许久,朱雄英长叹一声,说道:“追封的事在说吧,先把丧事办了,舅爷为国征战一生,立功无数,最终还是为国捐躯,丧事自然不能随意,要大办……” “朕让十一叔蜀王主持舅爷的丧事,所有花费也由朕的内库出!” 蜀王朱椿是蓝玉的女婿,如今就在京城,这件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 蓝春低着头说道:“臣知道,几场战争下来,消耗无数,朝廷早已捉襟见肘,臣家里还有一些积蓄,实在不忍再花朝廷的钱,父亲就算活着也一定会让陛下以国事为重!” 蓝玉以前可谓家底丰厚,毕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捞了不少钱。 但后来因为他干的那些破事被抄了家,直接回淮西老家种地了,那几年要不是朱雄英暗中让朱允熥给送些钱,蓝玉恐怕连买酒的钱都没有。 后来去了江南主持新政,没什么油水,再后来又去了高丽,但没捞钱,最后在司马院三年也是靠俸禄生活。 蓝玉的这个梁国公爵位,俸禄达到了五千石,和当年的徐达一个等级,位列勋贵之首。 蓝家肯定是有点家底的,毕竟蓝玉的俸禄放在那了,而且大司马官职和国子监祭酒同品,另外还挂着正一品的东宫太保衔,这都有俸禄拿。 (明朝挂东宫官职的官员都有俸禄,太师,太傅,太保,三公皆是正一品,月俸是八十七石!) 到了永兴朝,为了弥补官员俸禄问题上,朱雄英也做出了调整,原本的俸禄没有改变,但可以一人兼两职,甚至多职,每一个官职都有俸禄拿,当然,你要干的好,朝廷才给你加一个虚衔,就能拿两份俸禄。 这无疑也是对官员的一种激励! 目前整个大明俸禄最高的是曹国公李景隆,其次就是蓝玉。 但蓝玉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估计新朝这几年也没攒下多少家底。 “这不是朝廷给的,也不是皇帝,是我对舅姥爷的一番心意,花的也是朕自己的钱!” 朱雄英挥手道:“去吧!” …… 次日! 奉天偏殿,从漠北赶回来的蓝太平,一头磕在地上。 “陛下,我义父是被燕王害死的,请陛下为我义父主持公道啊!” 朱雄英顿时一愣,立马问道:“燕王害死的……这又怎么说?” 蓝太平悲愤道:“当时,燕王要攻三峡口,我义父率领兵马引敌,三千兵马和瓦剌好几万人激战一个时辰……” “臣提出让燕王发兵救援,却遭到燕王拒绝,说什么不到时候,直到两个时辰后,傅老公爷开口,燕王才发兵救援,等兵马赶到之时,我义父已经……已经阵亡了!” 蓝太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燕王和蓝玉不合,甚至还是死对头,这事人尽皆知,要说燕王害死蓝玉,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件事朕会去查!” 朱雄英严肃道:“如果是燕王故意拖延战机导致梁国公阵亡,朕绝不会饶了燕王!” “谢陛下!” 蓝太平额头重重的砸在地上! “起来吧!” 朱雄英接着问道:“朕听说你的几个兄弟都阵亡了?” “是,和义父一同死在了三峡口,如今就剩下臣一个人了!” 蓝太平风尘仆仆赶来,身上还穿着粘着血迹的盔甲,他赶到京城后,把蓝玉的骨灰交给蓝家,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宫里了。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蓝玉那几个义子也是不可多得的军中悍将,当年打高丽的时候,四个人打四门,一举攻破高丽第一坚城平壤,如今阵亡三人,都是大明的损失。 “你先回去吧,帮着蓝家操办操办,等梁国公的丧事办完,朕会优待你的!” 蓝太平感激涕零! 蓝家早已搭建起了灵堂,蓝太平走了进去,蓝春,常森立马迎了出来。 “哥!” 蓝太平接过孝衣穿在身上,扎着麻绳说道:“行了,都别哭了,义父不想看到咱们哭哭啼啼的样子!” 常森抬着头说道:“哥,你说的对,大舅是为国捐躯,我们应该感到光荣!” 蓝春满是落寞,叹息道:“父亲战死沙场,终是了结了最后的心愿!” “狗屁!” 蓝太平咬着牙,眼神中透着一股恨意,说道:“你们记住了,义父不是战死的,是被燕王害死的,以后咱们要和燕藩至死不休!” 第345章 灵堂 景川侯府,曹家! 只见曹震拄着拐杖,在儿子曹炳的搀扶下快速走到府前。 “曹老侯爷!” 身穿孝衣的蓝太平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曹震就是几个响头。 “太平啊,你这是干啥啊,快起来!” 曹震这几年一直在冰天雪地的辽东整顿兵马,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太行了,永兴便调他回京养老了。 “我也是刚知道这事,哎……你义父走了,我心里也难受,这不准备去蓝家看看,你还亲自来报丧做什么,又不是外人!” 蓝太平跪在地上,说道:“我来找曹老侯爷,一是报丧,二是请老侯爷为我义父做主!” “起来,起来!” 曹炳立马上前将蓝太平扶了起来,曹震开口道:“放心吧,我和你义父一辈子的交情了,缺钱还是缺人,能帮的一定帮!” 蓝太平悲愤道:“我来找老侯爷,既不是要钱,也不是缺人,而是请老侯爷为我义父鸣冤,他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 曹震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不能吧……不是说战死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蓝太平咬着牙说道:“我义父是燕王害死的,当日,我义父率军攻打三峡口,陷入敌人的包围,燕王故意拖延时辰,拒不发兵相救,导致我义父还有其他兄弟阵亡!” 听到此话,曹震死死握着拐杖,不断砸着地面,气愤道:“老子就说,他蓝玉是谁,打了一辈子的仗,怎么就能阵亡了,好啊,他奶奶的,燕王……他这是公报私仇,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这就去找郭四哥,一起进宫告他的状!” …… 兵部尚书,詹府! 詹徽独自坐在院子里,手里握着茶壶,看着他平常最喜欢的花花草草,神情逐渐恍惚起来。 傅友文走了,蓝玉也走了,平生最好的两个老朋友都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和他一起坐在东长房吃饭了,也再也没有人找他喝酒了! 以后在朝堂上也没有人会帮他说话了! 此时的詹徽,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的孤独寂寥! 故人凋零,正如这秋后的落叶,随风而逝! “祖父!” 驸马詹聪走了过来,行礼道:“梁国公之子蓝春求见!” 詹徽回过神来,并没有感到意外,随即吩咐道:“请进大堂,扶我过去!” 蓝春走了进来,看到詹徽,当即磕头大哭! “贤侄,节哀啊!” 詹徽安慰道:“你父亲是大明的英雄,军中的豪杰,希望你以后能继承他的豪情壮志,成为英雄豪杰!” “詹公教导,小子定当谨记于心!” 蓝春话锋一转,说道:“小子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于詹公!” 詹徽点头道:“凭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但说无妨!” 蓝春立马跪了下来,悲痛道:“我父亲是被人害死的,请詹公为我父亲做主!” 随即,把三峡口之战说了一遍! 詹徽听后同样大吃一惊,他可是兵部尚书啊,边关送来的军报他比皇帝知道的都要早,但蓝春刚才说的和他看到了军报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军报上说,梁国公蓝玉为将敌人引入峡口,甘为先锋,攻打三峡口,为明军反包围瓦剌大军提供机会。 但蓝春所说,却是燕王面对蓝玉孤身奋战,故意拖延时辰,拒不发兵相救,导致蓝玉和他的义子们相继阵亡。 “这件事老夫一定奏明陛下详查,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多谢詹公!” 蓝春哭着离开詹家! 詹聪迫不及待的问道:“祖父,这事……” 詹聪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事若是真的,燕王彻底完了!” “祖父,这……这不能吧,燕王可是陛下的亲叔叔,更何况太上皇……” 詹徽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 “备车,我要回兵部衙门!” 蓝玉是谁,他可不仅是皇帝的舅姥爷,他是淮西勋贵的带头大哥,他是整个大明军人的精神崇拜。 蓝玉的影响力绝对是极大的! 如果蓝玉真是燕王故意害死的,那勋贵们能闹翻天,大明大部分的军官和士兵都跟这些人打过仗,到时候地方各都司卫所联合起来参奏燕王。 而且因为当年朱高煦在山东干的那事,天下的读书人都恨燕藩,一定会趁此机会跟着一起参燕王。 一旦到了这种局面,就彻底失控了,即便是永兴也挡不住啊! 这已经不是靠杀人能解决了,而且越杀反弹的越厉害,也无异于证明,蓝玉就是燕王害死的事实,只会让大明的军人寒心,和朱雄英这位皇帝离心离德。 更何况,淮西悍将还在西域为国征战,头号战将常茂那可是蓝玉的亲外甥,让他们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仗还打不打了? 上了战场不使劲又该怎么说! 真到了这种地步,朱雄英必然要处置燕王,而且还不能小惩,废除亲王爵位,囚禁宗人府或者凤阳高墙都算轻的,且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放出来了。 就算老爷子出面都不好使了,因为朱雄英不会因为一个四叔去得罪天下的将士,除非他不想要军权了。 这是不可能的,永兴对权力的把握比老爷子还要强,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和他有二心。 权力的稳固来自军队的强大和忠心! 詹徽瞬间就想到了这些,他要回兵部衙门,重新看几遍军报,希望从中发现端倪! …… 次日! 在京的许多官员,以及军官,勋贵,皇亲接二连三前来蓝家吊唁,甚至还有许多蓝玉以前的老部下,乃至老兵跪在灵堂,抱着蓝玉的棺材痛哭。 京城的二代,三代勋贵,如曹炳,郭镇,耿璇,王德(王弼长子)等人都来蓝家帮忙。 灵堂之前,曹震坐在一旁,对着众人嘟囔道:“你们倒是都说句话啊!” “一个个的装哑巴算怎么回事!” “平常都没少来蓝家喝酒吧,怎么……他人走了,以后就断了交情呗!” “老子今天把话放在这了,都有走的那一天,到时候我曹家可不去人!” “郭四哥,老耿,你们整天人五人六的,这也不行啊!” “老子算是看明白了,到底不是和俺们这伙人一条心,你们都厉害了,儿子都是驸马爷,和皇家都是沾亲带故的,怕得罪亲家,不愿掺和这事……” “没事,你们继续装哑巴,老子等王弼,张温,孙恪……老子等自己的兄弟来!” 曹震越说越来气,抄起拐杖指着蓝玉的棺材大吼道:“你看看你平常都是结交的什么人,你活着的时候和你称兄道弟,你死了都没人管你的事了,人头茶凉啊,老哥哥……” 第346章 人走茶凉 曹震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原本嘈杂的灵堂顿时安静下来。 郭英实在受不了了,立马起身,对着曹震就是一脚,低声呵斥道:“你他妈的有病吧,老子说不管了吗,你吵吵你娘个腿啊,这是灵堂,不是你家的后院,操,老子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狗东西!” 一旁前来帮忙的曹炳看不下去了,撸着袖子喊道:“干啥,干啥……郭侯爷,你有话好好说,你踹我爹干啥,我爹多大年纪了,你给踹死了,我让你偿命!” 郭镇指着曹炳,瞪着眼喊道:“曹炳,你想干啥,有你这么给长辈说话的吗,你撸着袖子想打架啊,我爹就在这,来,你动一下我看看!” 曹炳和他父亲一个性子,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他藐视着郭镇,冷声道:“你是不是以为你是驸马爷,老子就不敢揍你了!” 郭镇也来了脾气,呵斥道:“老子怕你啊,你也不看看,你们曹家才几个人,我们郭家多少人!” “呦,郭驸马是不是以为我们曹家人少好欺负,你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踹我干爹,怎么……还不许让我们说两句了,皇亲国戚都这般霸道啊!” 说话的这个人叫曹庆,是曹震的干儿子,曾经追随曹震打过高丽,后来一直当亲儿子一般带在身边。 郭镇冷笑道:“你一个冒姓有什么资格说话!” “放屁,老子亲爹也姓曹!” “好了!” 曹震大手一挥,阴阳怪气的说道:“曹炳,曹庆,你们和这些人还说啥,都是些提了裤子就跑,拔雕无情的东西!” 郭英气的火冒三丈,说道:“曹震,你个不要脸的玩意,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这要不是在蓝家,老子早就抽你了!” “郭侯爷!” 曹炳瞪眼道:“敬你一声郭侯爷,别太过分了!” “你狗日的瞪谁呢!” 曹震拦住自己的儿子,说道:“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小辈都给老子闭嘴!” 耿炳文实在坐不住了,立马上前说道:“干啥啊,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好兄弟,你们在这里闹事,不合适吧,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呦,耿侯爷,你会说话啊,老子以为你把耗子药当饭吃了呢!” 站在背后的耿璇却没有像曹炳,郭镇一样,反而十分平和的说道:“曹侯爷,我爹不过是好心提醒,您又何必挖苦呢,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蓝公爷刚去不久,你们大闹他的灵堂,陛下知道后,能轻饶了你们两家!” 郭镇眉头一皱,说道:“哎,耿驸马,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这一直都是曹侯爷在挑事,关我们郭家什么事,照你的意思,我们郭家就该当缩头乌龟,不吱声,任凭羞辱?” 耿璇微微一笑,摇头又点头的说道:“我说错话了,回头抽自己一巴掌给你赔罪,你们两家继续吧,我们耿家不掺合!” 跪在灵堂的蓝春正要起身,却被蓝太平按了下去,低声道:“别动!” 说着又转头对蜀王妃蓝氏说道:“大姐,哭!” 蓝太平也不管别人,自己伏在地上哭着喊道:“义父啊,你死好惨啊,你这一走,再也没人管咱们蓝家了……” 蓝家姐弟,带着蓝玉的孙子蓝田也跟着哭喊起来。 曹炳扶着自己的老子,说道:“爹,咱们走吧,搭理这些无情无义的鸟人干啥啊,别生气,犯不上,怂包,呸!” “他妈的,曹炳,打高丽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狂!” 郭镇回骂道:“你们曹家都是狂人,你要真有种,你去把蓝公爷的棺材盖掀了,我他妈给你磕头,喊你一声爷爷!” 常森冷着脸走了过来,说道:“郭驸马,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掀我大舅的棺材盖,来,你掀一个我看看,你他妈的要不掀,老子看不起你!” “这我大哥,二哥都不在,他们要在这,听到你这话,能把你脑浆子砸出来!” 听到常茂,常升的名号,郭镇也不敢在顶嘴了,茂太爷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十六岁就封郑国公,老子是开国功臣,姐姐是太子妃,他连他老丈人冯胜都敢骂,更何况你一个驸马,而且你还不是梅殷,李坚那种掌兵权的驸马。 论风头盛,谁能比得过洪武初年的常茂。 常遇春是死的早,太子妃也不在了,可有蓝玉顶着啊,如今蓝玉也走了,但还有永兴在背后啊,他可能看着舅亲家落末吗?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喊声! “武英殿大学士,东宫太子太傅,兵部尚书詹徽大人到!” 蓝玉生前最要好的文官……詹徽来了,而且还带着孙子詹聪以及孙媳妇宜伦公主,可谓给足了蓝家面子。 “詹部堂!” “詹公!” 一群人纷纷行礼,别看这群勋贵趾高气昂的,那也只是在洪武朝,现在可是新朝了,见到詹徽都客客气气的。 不说官职大小,他们要见皇帝,还得上奏等着,而詹徽见皇帝,太监通报一声直接就见到了。 人家可是永兴最信任的臣子,有事都找他商量,说句不好听的,詹徽要向皇帝说几句这些人的坏话,皇帝恐怕能信八成。 忠臣又如何……人家可是孤臣! 詹徽走进灵堂,为蓝玉上了三炷清香,安慰道:“贤侄,节哀!” 蓝春,蓝太平几人磕头还礼! 詹徽走出灵堂,走到几人面前,低声道:“几位侯爷,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很明显,詹部堂有话说! 几人来到蓝家的后院,关上了房门,詹徽开口说道:“蓝玉走了,但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活着,老夫和蓝玉有交情,但我们之间的交情不会强加在各位身上!” “把几位喊过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陛下难看!” “老夫知道,郭侯爷,耿侯爷和皇家都是姻亲,有些事你们也难做,可以理解,强求不得,毕竟情分是情分,谁不得为了一家老小,子孙后代考虑,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份,毕竟蓝玉都走了,又能留下几分香火情啊!” 郭英,耿炳文二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詹徽的话等于直接抽在他们脸上,那是火辣辣的疼,而且你还说不了什么。 詹徽是没骂娘,可比骂娘还难听! 帮着蓝家料理后事,哪怕出钱出人,这都可以,但让他们去找皇帝状告燕王,为蓝玉伸冤…… 说句难听话,蓝玉都走了,人走茶凉,蓝家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实在犯不着为了已死的蓝玉去得罪燕王。 蓝玉的威名再大,可人死了! 燕王再不对,他毕竟是燕王,不值当的为了死人去得罪活人。 第347章 明哲保身 蓝家! 几个老家伙坐在后堂之中,随着詹徽的几句话,气氛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要说淮西一党,开国九成九的武将外加五成的文臣都是淮西人,但并不是所有的淮西人都是淮西一党。 淮西人之间也分小团体,上一个淮西党的大哥李善长,外加陆仲亨,费聚,唐胜宗等人被全部打掉。 后面又冒出一个以蓝玉为首,由新晋勋贵为核心的新淮西党,后来差点又被打掉。 这个新淮西党,都是后来者居上的武将勋贵,王弼,曹震,孙恪,张温这些人,这其中自然没有老将郭英和耿炳文。 要说真兄弟,他们才是真正可以换命的兄弟,郭英,耿炳文,那只是嘴口上的老哥哥。 要说交情,那肯定是有的,要说有多少交情,肯定不如他们之间深。 所以,在蓝玉之事上,二人不想出头,也不想掺和,怕得罪燕王,更怕惹恼了老爷子。 老爷子是不管政事了,可他不会不管自己的儿子,他说一句话,皇帝都要老老实实的听着。 别看如今的永兴一手军权,一手政权,两手握在其中,这都是老爷子给他的,他何时敢反抗过他爷爷的话。 而且,你们参燕王,为难的还是永兴,一个是叔叔,一个是舅爷,你让他该如何处理。 就算永兴给舅爷这边亲,可他也不能弄死自己的叔叔啊,最多囚禁起来。 他囚禁自己的叔叔,一样背负骂名啊,让整个皇室怎么看他,薄情寡义啊,忘了自己也姓朱了。 郭英看的透,耿炳文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其实心思都多的很。 他们今天帮了蓝家,蓝玉都死了,以后蓝家就剩一个莽夫义子,一个平庸老实的儿子,蜀王妃什么话都说不上,能帮他们家什么? 你们讲哥们义气,可我们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啊! 是……皇帝是不会让蓝家倒的,可这不倒和被重用这完全是两码事啊! 曹震是虎了些,可他没虎到在蓝玉灵堂之上,不顾颜面,大骂二人无情无义,拔雕无情。 而詹徽的话也从侧面骂了二人,你们不讲究,蓝玉人走了,你们就不讲以前的情分了。 “詹部堂,我说一句!” 曹震余火未消,对着郭英和耿炳文问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问你们,这事你们管不管?” 后堂陷入一片沉默,郭英冷着脸说道:“这就不是咱们该管的事,你动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想!” 曹震冷笑一声,随即点头,又问:“耿侯爷,你怎么说?” 耿炳文叹息道:“郭二哥说的对,咱们若是去找陛下闹,就是逼宫啊,你们忘了当年那些兄弟都是怎么死的!” 郭英跟着说道:“詹部堂,别人不明白这些,你难道也不懂吗?” 詹徽看着二人,似笑非笑,并没有说话! “行了,别说了!” 曹震苦笑一声,说道:“以后你们过你们的,蓝家过蓝家的,再也没有什么瓜葛,我曹家和皇家没有姻亲,不配和两位皇亲老爷称兄道弟的……” “就当俺们这些人……这些年瞎了眼,认你们当什么老大哥,曹……” 房门被曹震一脚踹开,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詹徽立马起身,说道:“老夫也先过去了,哎……老的走了,老夫不能不管这些小的啊,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事……” “詹部堂,留步!” 郭英韩了一声,上前说道:“曹震没脑子,俺们不怪他,可部堂大人,你也要管这件事吗?” 詹徽面无表情的问道:“我不管,还有人管吗?” “可你想过陛下的感受吗?” 郭英质问道:“不管有没有此事,到时候为难的都是陛下,你身为兵部尚书,要为陛下排忧解难,而不是给朝廷添麻烦啊!” 詹徽冷冷一笑,说道:“老夫如何当这个兵部尚书,不用二位侯爷来教,老夫心里都有数!” “曹侯爷这个人,虽说有时候说话难听,却是个重情重义,敢爱敢恨的汉子……” “这朝廷内外都说詹某是个奸臣,可就算是秦桧也有俩朋友吧,不巧的是,詹某也有两个朋友,其中就有蓝玉……” “这做人啊,还是要讲点情义的,可以对不起活人,但不能对不起死人!” “情义值不值千金,老夫不知道,但起码值几句嘴皮子!” 说完,没等二人说话,直接走了出去,对于蓝玉之事,态度很明显了! 耿炳文忍不住问道:“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啊?” 郭英同样感到奇怪,按理说詹徽这个官场老油条,他什么事看不明白,怎么就会帮已经死去的蓝玉出这个头,去为难皇帝啊! “四哥,咱们怎么办?” 耿炳文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詹徽刚才那些话就像一把尖刀,刀刀捅他们心口窝啊! 郭英斟酌半天,说道:“让他们先出头,咱们静观其变吧!” 他们不了解詹徽的想法,而詹徽更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心中所想。 你们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忽略了皇帝对蓝玉之间的亲情。 你们害怕老爷子怪罪,可他还能活几年,等到永兴日后怀念起他这位为国捐躯的舅姥爷时,他不会责怪曹震的莽撞,只会对你们这些不讲情义,明哲保身的人反感厌恶。 再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早就不是洪武朝了,不是看旧功的时候,你们在永兴朝立了多少功,做了多少事? 蓝玉可是主持过江南新政,平定高丽,为朝廷培养了几百名真正能打仗的军官,最后为国捐躯。 你们呢? 从来不主动做事情,不仅在新朝毫无作为,反而在推行新政的时候跳出来阻止,新皇帝没清算你们都够有情有义了,心里还没点数。 别看你们的儿子都是驸马皇亲,在永兴心中又能值几个钱。 在詹徽心中,自己孙子也是驸马,可这个驸马也不过是詹家一道可以保护孙子自己还有子孙的护身符,仅此而已。 想用驸马的身份去做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当年欧阳伦的下场就是例子。 蓝玉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亲舅爷啊,你们这些他生前尊重的老哥哥都不愿多说几句话,那以后你们家要出什么事,你就看看有没有人帮你们说话。 有些人想明哲保身,不愿惹事,有些人情义无价,甘愿冒险,谁都没有错! 第348章 淮西老大哥 灵堂前! 看到詹徽走了出来,曹震立马迎了上去,抱拳道:“詹老哥,我这个人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 “这份情,我曹震记在心里了,以前咱们没怎么喝过酒,以后咱好好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死了,我还有儿子!” 曹震立马招呼道:“曹炳,曹庆,过来给你们的詹大爷磕头!” 二人直接跪在詹徽面前,磕头道:“见过詹大爷!” 詹徽扶起二人,语气温和的说道:“两位贤侄,快起来,不用见外!” 曹家父子都是真性情之人! “詹老哥,都是小辈,你别和他们客气!” 曹震低声问道:“蓝大哥的事,你看该怎么办?” 詹徽同样低声道:“现在肯定不能去,死者为大,要先忙完梁国公的丧事,等到办完事,你叫上荣国公,全宁侯,舳舻侯,会宁侯等人,立马进宫找陛下为梁国公伸冤,放心,老夫来带这个头!” 曹震顿时感动不已,说道:“詹老哥重情重义,我替死去的大哥,还有兄弟们谢谢你了!” 说完,冲着詹徽,郑重行礼! “曹侯爷,这是作甚,赶紧起来!” 詹徽感慨道:“我为人阴险狡诈,手段残忍,同僚视我为奸臣,避而远之,不愿与我相交,唯独傅友文和蓝玉真心拿我当朋友,我岂能辜负了好友!” 曹震同样感慨道:“患难见真情,人死后才能认清谁对你是真心实意的,都怪我曹震眼瞎,这么多年喊那些王八犊子为老哥哥!” “詹老哥,以后你就是我们兄弟的带头老大哥,我们全听你的!” 詹徽客气道:“什么带头不带头的,以后有事大家一起商量,需要老夫带头的事,义不容辞!” 这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天子第一近臣说话也矛盾起来了。 除了念及和蓝玉的情分,詹徽出这个头,其实还有其他目的,他要趁机收拢人心。 蓝玉死了,新淮西党没了带头大哥,没了主心骨就容易出乱子,这个时候就要有人站出来拢住这些人。 很明显,詹徽无疑是最合适的人,意思也很明确,他要收编蓝玉这帮子人于自己麾下! 这摊子可大了去了,常家一门两公,加上荣国公王弼,蓝春是必然要世袭梁国公爵位的,这就四个国公了。 而且张温,孙恪这两个老牌悍将晋升国公是早晚的事,因为永兴早就答应过他们,一个辽国公,一个沈国公。 至于侯爵,十几个,有些人虽然已经战死,病死,但爵位都世袭给子孙了。 到时候詹徽再给操作一下,弄出来几个有真军功,有本事的侯爵伯爵,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兵部就是干这事的。 永兴这个人,你要问他要钱,他肯定不给,可要说赐爵封官挂虚衔,那是相当的大方,所以大伙都愿意玩命干。 他喜欢画饼不假,但也真给你饼吃,傅友文真玩命了,一个没有军功当了一辈子文官的人,死后竟然追封爵位了!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身后名吗! 至于结党…… 这是永兴巴不得的事! 也可以说他是奉旨结党! 至于结党最后的下场,他詹徽也没有选择啊! 永兴从来都不怕臣子结党,因为结党的人多,干活的人就多,谁干的活多,皇帝就亲近谁。 当然,结党的目的是为朝廷,为他这个皇帝干活,如果是为了结党而结党,或者只结党,不干活,整天把心思放在如何斗倒对方上,那你就可以去下面伺候自己的祖宗了。 如果连皇帝这点意思都看不透,那也不适合在朝廷混,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文华殿! 詹徽走了进去,却看到礼部侍郎郭任从里面出来,二人随意见礼后,各有各的。 “臣詹徽见……” “免礼,坐吧!” 朱雄英随口说道:“梁国公的丧事,朕已经让礼部去办了,今个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到底要不要给梁国公追封?” 这件事一直让朱雄英很苦恼,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詹徽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当赐于追封,该给的一个都不能少!” “虽说梁国公生前曾留有遗言,什么都不要,但若是遵从遗言,恐三军将士不服!” “朝廷总不能把梁国公的遗言昭告天下吧!” “陛下能优待追封梁国公,也算是对淮西旧部的安抚!” “况且,人这一走,盖棺定论,事非功过,全在追封之中,陛下也算对蓝家有个交代!” “臣以为,梁国公是为国捐躯,不仅要追封,还要提拔他的家人,部下,安抚人心,稳住最后的淮西势力!” “他们都是忠于陛下的臣子,梁国公虽已阵亡,但淮西旧部不能散,由他们继续统计兵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臣肺腑之言,请陛下三思!” 很明显,詹徽在帮着淮西勋贵说话! “梁国公的追封,朕明白该怎么做,淮西旧部该如何安抚?” 詹徽继续拱手道:“陛下,梁国公爵位由其子蓝春世袭,他的几个义子这些年南征北战,颇有战功,一直没有什么封赏,如今就剩蓝太平一人,将他那些阵亡兄弟的军功都给他吧,陛下不如赐个侯爵,并让他继承梁国公的位子,掌管司马院,继续为朝廷培养军官!” 司马院的军官在此次漠北之战中大放异彩,一个小军官都能指挥千军万马,这无疑都是蓝玉的功劳。 “还有孙恪,张温二人,陛下曾经答应他们,整顿好三千营,许以国公之位,不如趁着此次奔丧,一并封于他们,让他们更加忠于陛下!” “陛下,我大明永兴朝,开疆拓土,只争朝夕,以后作战,可少不了这些淮西旧部出力!”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有道理!” 詹徽的话可是句句都说到朱雄英心里了,蓝玉活着,他能把整个淮西勋贵拧成一股绳,铸成一把刺向敌人的利剑,如今蓝玉走了,没了主心骨,那就是一盘散沙。 如果能安抚这些人,起码让他们心里明白,皇帝没有放弃他们,皇帝还愿意重用他们。 “陛下,臣还有一事……” 朱雄英随口道:“说吧!” 詹徽继续说道:“武定侯,长兴侯两位侯爷曾在蓝家灵堂前和景川侯争吵,那驸马郭镇更是大放厥词,要把梁国公的棺材盖给掀了!” 第349章 上门抓人 “为何抓我,我所犯何罪?” 一队锦衣卫冲进郭家,将驸马都尉郭镇抓了起来。 而郭镇则是拼命的挣扎反抗! “驸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要是这样闹下去,最后难看的是你自己!” 锦衣卫指挥使张虎亲自前来郭家拿人,这足以证明不是一件小事。 “张指挥使,咱们虽无交情,但我郭镇平常也没得罪你吧……” 郭镇被死死的锁住双臂,回头喊道:“你们抓人也总要有个理由吧,我到底犯什么罪了!” 张虎冷着脸说道:“锦衣卫抓人什么时候需要过理由,郭驸马,你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自己心里有数!” “带走!” 郭镇被强行带走,永嘉公主快步走了出来,阻拦道:“等等,驸马到底所犯何罪,你们要抓他?” 张虎行礼道:“公主,我们是奉命行事,无可奉告!” “你们奉谁的命,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告你们锦衣卫不问青红皂白,光天化日,胡乱抓人!” 张虎再次行礼,也不回答,立马将郭镇带走,走出郭家,正要上车,郭英终于闻讯赶来了。 “郭老侯爷!” 郭英瞪着他问道:“为何抓驸马?” 张虎本不想搭理,但看在郭英的面子上还是多说了几句。 “老侯爷,郭驸马在梁国公的灵堂之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有辱梁国公的英明和体面,陛下非常生气!” 郭英顿时一愣,想起了几天前和曹震父子几人在蓝玉的灵堂吵斗的事情,当时,气愤之下,相互之间的言辞确实欠缺。 郭英开口道:“张指挥使,当时是那曹家父子逞能,驸马看不过去,这才多说了几句,无意冒犯……” 张虎打断了话,说道:“郭老侯爷,您这些话和我们锦衣卫说不着,我们只管奉命拿人!” 经历这件事,郭镇和曹炳这二人也从好兄弟,好战友最终反目成仇。 “张指挥使,看在我的面子上,去了锦衣卫衙门,还请不要为难驸马,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张虎没有说话,立马将郭镇押到马车之上。 “郭侯爷,陛下让在下给您带句话,不管是您还是公主,不要进宫,即使去了也不见,太上皇同样见不到!” 郭英顿时脸色一沉,永嘉公主抹着眼泪说道:“我去找大姐,让她进宫帮驸马求求情!” “公主!” 郭英喊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别去了,没用!” 作为开国功臣,郭英多次躲过几次清算,乃是勋贵中的不倒翁,很明显,皇帝这是想给他们郭家一个教训,找谁都没用。 永嘉公主非嫡非长,虽说也是朱雄英的姑姑,可他这位姑姑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比嫡长那几位公主差远了,她可不敢直接喊皇帝大侄子。 而且,临安公主不见得会帮忙,她和皇帝,皇后的关系是很亲近,但这只限于家事。 …… 京城,燕王府! 朱高炽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喂喂狗,十分惬意。 蓝玉死了,朝廷罢朝三日,为所有官员带来了三天假! 一道脚步声传来,院里的狗崽子们好像闻到味一样,全都跑了回去,躲到朱高炽身边。 “老大,你还在这玩狗呢,心是真大!” 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朱高燧走了进来,这些小狗看到他十分的畏惧。 朱高炽头也不抬的说道:“罢朝三日,难得能休息一会儿,我不逗狗还能去哪?” “去秦淮河啊,上次你在船上喝花酒是结果正好碰上锦衣卫例行检查,要不是我和沐昂关系好,帮你擦了屁股,你说要是捅到朝廷,被大嫂知道……” 朱高炽猛然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神情紧张道:“三弟啊,这……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事大哥都记在心里了!” “自家兄弟,你还客气啥啊!” 朱高燧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大,你再借我二百两银子,过些日子我去吃席!” “我哪有钱给你,我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 朱高炽赶紧扯开话题,问道:“今个各衙门都休息啊,怎么……你们锦衣卫衙门还要干活啊!” “别提了!” 朱高燧无奈的说道:“临时干了趟活,指挥使亲自带队去抓人,我留下看守衙门,老大,你猜抓的人是谁?” “谁啊?” “武定侯的儿子,郭镇郭驸马!” 朱高炽有些惊讶,刚要询问,没想到大嫂张氏走了过来,招呼道:“三弟回来了!” “哎,大嫂,回来了!” 张氏走了过来,看到玼个大牙的朱高燧也不禁笑了起来。 “三弟,你屋里那些衣服都差人给你洗过了,都放在你屋里柜子上了!” 朱高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大嫂费心了!” “一家人,哪里话啊,晚上留下吃饭!” 张氏只是路过,说道:“行了,你们哥俩说话吧!” 张氏走后,朱高炽迫不及待的问道:“郭驸马犯啥事了?” 朱高燧笑道:“郭家和曹家去蓝家吊唁梁国公,结果两个人不知道啥原因就骂了起来,郭镇脑子也不知是抽风了,说要把梁国公的棺材盖给掀了,弄的常家当场就要揍他!” “事闹到永兴那了,直接派锦衣卫把郭镇给抓起来了!” 朱高炽眯着小眼说道:“他现在变得挺狠啊,说错句话就把人抓起来了,还是驸马,怎么说都是他姑父……” “他郭家怎么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朱高燧趁机问道:“老大,你在宫里就没听到什么小道消息?” “啥消息?” 朱高炽有些疑惑! 朱高燧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许多人都说,是咱爹故意拖延战机,见死不救,这才导致梁国公战死!” “放屁!” 朱高炽压根没当回事,说道:“咱爹虽说与蓝玉是死对头,但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而且每一场战斗,五军都督府都会复盘,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也不信,哎……得知梁国公战死,我心里挺难受的,毕竟当年在江南办差,我喊了他一年多的师父,虽说没教过我啥,但从来也没为难过,相反对我还挺照顾,我还记得他说过一句话,我和你爹不和,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们小辈没啥关系,咱爷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朱高燧感慨道:“师父真是一位让人敬佩的英雄好汉!” “我问你要钱,是想凑一千两银子给蓝家送去,也算我这个当徒弟的一份心意!” 第350章 新任淮西老大哥 蓝家! “老兄弟,我们来晚了!” 王弼,张温,孙恪,朱寿,何荣等淮西勋贵趴在蓝玉的棺材上嚎啕大哭。 朱雄英早已下旨,蓝玉的丧事要风光大办,还破例把在地方的淮西勋贵都召了回来,除了正在作战的武将,蓝玉生前的那些老兄弟全都来京城奔丧。 曹震让曹炳,曹庆将几人扶了出来,说道:“哭两声是个意思就行了,咱爷们流血流汗不流泪,老兄弟走之前说了,为国捐躯是好事,直接办喜丧……都乐乐呵呵的!” 孙恪抹着眼泪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他这一走,心里难受啊,毕竟相处一辈子了,舍不得啊!” 曹震咧个嘴说道:“舍不得你跟着一起走吧!” “滚你娘的吧!” 孙恪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怎么不跟着走!” 眼看两人又要斗嘴,资格最老,地位仅次于蓝玉的王弼站了出来,说道:“都别吵了,老曹,你刚才说有大事,到底什么事?” 曹震招呼道:“这不是说话的地,蓝家在后院已经备饭了,咱们边吃边聊!” 几人走到后院,打开房门,只见有个穿着布衣的老头,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 “诸位,别来无恙啊!” 老头转过身来,众人顿时大喜。 “老詹……” 这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詹徽在洪武朝的时候就和这些人走的近。 曹震走了进来,主动说道:“什么老詹,叫詹老哥,人家现在是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天子第一近臣!” 詹徽摆摆手,笑道:“承蒙陛下信任,跟在身边做些小事,都是虚名而已,诸位兄弟别客气,快坐!” “詹老哥要是做的都是小事,咱们兄弟那才是瞎胡闹呢!” “哈哈……” 几人客套几句,来到桌子前坐了下来,片刻后,身穿孝衣的蓝太平走了进来,吩咐下人开始上菜。 蓝太平开始逐一敬酒,张温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啥事,还要关着门说话?” 曹震使个眼神,蓝太平立马搬来椅子,直接跪了下来,将燕王害死蓝玉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请各位叔伯大爷为我义父做主,为蓝家做主!” 蓝玉这一死,蓝家已经没什么能撑起门面的人了,而常家的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森还在西北作战,回不来,常家老三威望不够。 这个时候,他这个义子必须撑起来! “啪!” 孙恪拍案而起,气愤道:“岂有此理,燕王这个卑鄙小人!” “还有郭英,耿炳文……” 张温愤愤不平道:“亏咱们拿他当老大哥,郭兴死的时候,是咱兄弟忙前忙后帮他郭家处理后事,现在日子好起来了,翻脸不认人了,我呸!” 朱寿跟着骂道:“什么玩意啊,咱淮西爷们义字当先,能为兄弟出生入死,可没这样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的!” “以后咱们和这两家断了关系,没什么往来,也没什么情分,以后别想喝老子一口酒,吃老子一口饭,老子就算人头落地,也用不着郭耿两家来收尸!” 淮西勋贵开始大骂燕王,顺带把郭英,耿炳文二人也捎上。 “好了,都别说了,詹老哥说了,这事他会帮咱们出头!” 曹震招呼道:“咱们都敬詹老哥一杯!” “别客气,自家兄弟,詹某干了!” 詹徽面对这些淮西勋贵,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往日的城府,反而十分的豪爽,很快就和这些粗人打成一片,称兄道弟。 曹震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个一早,锦衣卫就把郭镇抓走了!” “哈哈……” 孙恪大笑道:“该,这就是报应!”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弼看向詹徽说道:“詹老哥果然厉害啊,兄弟敬你一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事是詹徽做的! “詹某和蓝玉是至交好友,有人对他不敬,那就是我詹某的敌人,对待敌人,詹某从来不留情!” 詹徽冷笑道:“郭镇怎么说都是驸马,不给郭家面子也要给皇家面子,去锦衣卫反省些日子吧,算是小惩大戒!” 还没等众人说话,詹徽继续说道:“另外……蓝玉这一走,陛下极为伤心,加上张翼,曹兴相继阵亡于漠北,詹某已经向陛下谏言,优待淮西旧部!” “陛下说,淮西旧部主政江南,推行新政,平定高丽,北伐草原,血战西域,于永兴新朝有大功,一定不会亏待!” 詹徽随口说道:“蓝将军,詹某替你向陛下求了一个侯爵,估计圣旨快下来了!” 蓝太平整个人都愣住了,自己要封侯了…… “詹公!” 蓝太平差点给詹徽跪下,激动万分道:“我若能封侯,定当报答您的大恩!” “你不仅能封侯,你义父大司马的位子也会由你接任!” 蓝太平再次愣住了,立马跪在詹徽面前,叩首道:“以后我这条命就是詹公的,任凭驱使!” “起来,起来!” 詹徽亲自扶了起来,鼓励道:“好好干吧!” 孙恪欣慰一笑:“太平都成侯爷了,和咱们这些老家伙一样了!” “恭喜啊,太平!” 张温端起酒杯,大家都为蓝太平能封侯感到高兴。 “对了,全宁侯,会宁侯,你们的国公之位,詹某也趁机向陛下提了一嘴!” 二人顿时一愣,那是一阵狂喜,孙恪激动道:“詹老哥,你这……可是给我一个大惊喜啊,喝酒……不……咱喝血酒,拜把子吧!” 张温跟着说道:“詹老哥,以后你就是咱淮西老大哥了,俺们这些人都听你的!” 詹徽似笑非笑的说道:“胡说,咱们都是陛下的臣子,都要听陛下的,可不能结党营私,这可是大忌!” “那不能!” 几人纷纷附和! 曹震有些嫉妒了,趁机说道:“詹老哥,他们都是国公了,我还是个侯呢,您看啥时候能帮我也弄个国公当当!” 詹徽十分大气的说道:“这事不能急,回头我想想办法,争取都弄个国公……” “不过,都稳着点,不能太招摇,不然,只会落得陆仲亨,费聚那样的下场,一定要谨记!” …… 尚书房! 朱雄英站在御案旁,听着礼部为蓝玉定下的各种追封。 “蓝春世袭梁国公爵位,俸禄再加一千石!” “是!” 郭任小心询问道:“陛下,谥号……” “忠武!” “爵位……”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定兴郡王!” 第351章 曹国公哭丧 蓝玉的死,在京城,甚至整个大明军队之间,引起很大的轰动。 蓝家门庭若市,在京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上炷香,人不在的,其家人也会到,即便是在朝廷和他不对付的文官也来了,毕竟蓝玉是为国捐躯,理当如此。 不看蓝家的面子也要看皇帝的面子! 一辆豪华马车停蓝家门口,李景隆缓缓走下马车,崭新的国公服袖子上缠着一圈白布。 看着早已挂满白绫的蓝家,他一时感慨万千,心中尽是惆怅之情。 心中不由想起他父亲李文忠当年病故之时,蓝玉,王弼,常茂,曹震这些人可没少帮忙。 这种帮忙可不是来到上炷香,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走,而是亲自留在府上,带着人亲自干活,蓝玉亲自帮着招呼来人,那几个义子可是实打实在伙房烧火,这帮人里里外外在李家忙了好几天! 得知蓝玉阵亡的消息后,李景隆立马给皇帝上奏,他要回京送蓝玉最后一程。 奏本还没送出去,朝廷的诏书就到了,让他回京奔丧! 李景隆立马从江南马不停蹄的回来了! “兴国武臣,五军都督府右军大都督,东宫太子太傅,茶马司大使,海关司大使,靖海将军,曹国公李景隆到!” 随着一道高声报号的响起,原本嘈杂的蓝家瞬间安静下来。 “呦,九江来了!” 淮西老将们瞬间一惊! 李景隆没有与这些人打招呼,而是直接来到灵堂,蓝家人立马递来三柱清香,结果李景隆并没有接过,而是直接趴在蓝玉棺材上,嚎啕大哭。 “梁国公,我来晚了……没想到江南一别,再见之际,竟是阴阳相隔……” 李景隆半个身子趴在棺材上,痛哭流涕,哭声响彻整个蓝家。 “痛煞我也,摧我……啊……催我心肝啊……” 灵堂外,曹震指着里面问道:“这……这……他真的假的啊?” 王弼几人笑而不语! 身穿孝衣的蓝春立马站了起来,扶着李景隆的手臂,说道:“曹国公……” 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的哭声更大了! “梁国公,你我亦师亦友,我……我恨不得与你同行啊,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啊!” “疼死我了!” “割这是我心肝……疼死我了啊!” 任凭蓝春如何相劝,李景隆就是不为所动,趴在蓝玉棺材上足足哭了半个时候,哭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曹国公,家父生前说他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是喜事,让我们都不能哭,节哀啊!” 本来应该是别人劝蓝春节哀,这反过来成他劝别人了。 曹国公终于从棺材上起来了,脸上挂满了泪水,用袖子轻轻的擦着,抽泣道:“哎……梁国公这一走,我是肝肠寸断,我们同殿为臣,又一起打过仗,没想到最后竟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别管真哭假哭,眼泪做不得假! 蓝春备受感动,来来往往哭的人不少,可像曹国公这样感人肺腑哭的人倒是没有。 “家父生前常说,曹国公是个重情重义的讲究人!” 李景隆摆手道:“什么都别说了!” 说罢,从袖子拿出一份礼单,继续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 蓝春果断拒绝,说道:“家父临终前曾有交代,不收任何人的礼,即使是朝廷也是一样!” “这不是礼!” 李景隆说道:“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说着,直接塞到蓝玉孙子蓝田手上了,说道:“拿着吧,不拿可是打我的脸了!” “这……” 蓝春颇为无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父亲生前常说,来家里不论辈分,只论兄弟,以后蓝家有什么事,我李家能帮的一定帮,帮不了的,我想办法帮!” “多谢曹国公!” 李景隆安慰道:“节哀,兄弟!” 办完正事,曹震等人立马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问道:“九江,呦,几年没见容光焕发啊!” “是啊,你看,又胖了不少,这脸吃的溜圆!” “这不知道吃了多少油水!” “九江,今年发了多少财啊!” 几个人走了过去,将李景隆拉出灵堂,来到一处没人的屋子里。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说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刚才我听到茶马司大使,海税司大使,心里那个嫉妒啊!” “大明就这俩聚宝盆,结果都给你李家了,还掌着兵权,海权,你儿子还给陛下当侍卫,这好事都让你李家滩上了,这简直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李景隆感叹道:“头上的帽子越多,身上的担子就越重啊,你们别觉得是什么好事,从咱大明立国四十多年,死在钱上面的官员还少吗!” “不瞒你们说,我现在是吃不好,睡不着,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啊,生怕哪地方做不好,对不起朝廷,愧疚于陛下啊!” 曹震乐呵道:“九江啊,我也打算弄几条船下海混口饭吃,你看……” “好说!” 李景隆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你们派人过去,我直接批,下海凭证不收你们一文钱,我自己给垫上!” 孙恪不屑道:“一个凭证才几个钱,我们说的是船和税……” “全宁侯,这些你就别想了!” 李景隆严肃道:“船归工部官,我插不上手,至于海税,户部定期派人去查,还有都察院的巡海御史监督,我可不敢做假账去蒙骗陛下,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做假账……贪污海税,这等于找死! 李景隆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开海就是一个巨大的财富,朝廷也吃不下。 商人都能下海经商,你们这些有功之臣那就更不用说了,想下海挣点钱,这没什么,程序我来办,海就放在那,弄几条船,弄点货,扬帆起航。 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其他事,办不了,一点都办不了! 不会办,也不敢办! 曹震摆手笑道:“九江老弟,等办完梁国公的事,我请你喝酒!” “成!” 李景隆一口答应下来,办完蓝玉的丧事,我立马回江南,才不和你们扯淡呢。 想下海就去弄船,没有船没有货,想空手套白狼,没戏。 几人闲聊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352章 盖棺定论 几人立马走了出去,只见身穿孝衣的蓝太平从灵堂里冲了出来。 “你们燕藩的人还有脸来我们蓝家!” 蓝太平指着朱高炽,朱高燧兄弟俩呵斥道:“我义父就是你爹害死的!” “太平兄,别胡说!” 宋国公冯诚立马拦了过去,低声提醒道:“这事还没查清,断然不可大肆宣扬!” 朱高炽脸色阴沉,却没有生气,反而很是镇定的说道:“正因为梁国公不是我父亲害死的,所以我们兄弟才会前来祭奠!” 蓝太平恼怒道:“别假惺惺了,你们燕藩没有一个好东西!” 冯诚死死的拉着蓝太平,提醒道:“他是小燕王,是亲王,你骂他,你疯了!” “我不管,我就是不待见他们燕藩的人,滚,蓝家不欢迎你!” “住口!” 淮西勋贵走了过来,为首的王弼走上前一巴掌抽在蓝太平脸上。 “他娘的……你疯了,这嘴长屁股上了,净他娘的乱放屁……” “人家身为亲王,郡王,能来祭奠你义父,那是给你蓝家面子,怎么,你是给脸不要脸!” “你这可好,还有赶人走的,没规矩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替你义父好好教训你!” “老子再给你一巴掌,让你长长记性!” 要是别人,蓝太平可能会顶几句,这可是王弼,在淮西一党兄仅次于蓝玉的勋贵,出道很早,早年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时候,他就是常遇春的副将了,也是资格最老的老将了,在军中威望很高。 “滚进去跪着去!” 王弼劈头盖脸一顿骂,蓝太平只得老老实实照做。 “燕王,辽阳郡王,对不住了!” 王弼主动行礼道歉,说道:“回头我在收拾他,还请二位莫怪!” 先不说蓝玉到底是不是燕王害死的,就冲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亲王,郡王,这都得治你的罪。 “算了,算了!” 李景隆立马站出来打圆场,说道:“燕王,辽阳王,给我老李一个面子,这事咱翻篇,别到时候闹到陛下那去,咱都不好看!” “梁国公为国捐躯,他心里不舒服,胡言乱语!” “不讲我的面子,咱也得讲陛下和太上皇的颜面不是!” 还是曹国公说话中听! 朱高炽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死者为大!” 说罢,立马走到灵堂,蓝春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蓝太平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燕藩兄弟二人恭敬上香,朱高燧百感交集,说道:“师父,感谢您当年在江南对我的照顾,一路走好!” 兄弟二人送了一千两银子,蓝春推辞不受,朱高炽交给了曹国公代为留下。 “燕王,辽阳王!” 李景隆连忙喊住二人,说道:“别太放在心上,蓝家没几个人了,经不起折腾了!” “放心!” 朱高炽呵呵一笑,带着朱高燧离开蓝家! 李景隆不是怕皇帝知道,而是怕被老爷子听到,毕竟他对蓝玉意见很深。 蓝家确实没剩几个人了,一个儿子,一个义子,一个孙子,堂堂梁国公,大明军神,家里竟然只剩下三个男丁。 “狗东西,你想死啊!” 灵堂外传来王弼的呵斥声。 “王叔,我就是……” 听到王弼教训蓝太平的声音,本来还想过去的李景隆立马走人,不凑这个热闹。 次日! 礼部官员的到来,让整个蓝家以及在场的公侯勋贵立马沸腾起来。 礼部来蓝家,也就意味着朝廷已经把蓝玉的追封定了下来。 “圣旨到!” 在场所有人跪在地上,齐声道:“臣等恭请圣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受命于大宝,克敌制胜,开疆拓土……” “朕之勇士,梁国公蓝玉,起兵太上皇于淮西,平定蜀滇,北上破元,安定西南,自新朝始,收复高丽,主政江南,为国育才,摧锋陷阵,逢敌必胜,所向必克,其军功不亚于开平……” “卿忠肝义胆,所向披靡,令贼寇闻风丧胆,奈天不佑我天朝,梁国公一世英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实乃我朝之大损失,举国皆哀,朕深恤爱卿之后人……” “追封已故梁国公蓝玉,兴国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定兴郡王,上柱国,东宫太傅,谥号忠武,赐永兴剑,配享太庙,特赐画于红缎黄底龙袍之像于功臣庙,赐葬于紫金山,雕刻石像立于司马院!” “其子蓝春世袭梁国公爵位,俸禄六千石!” “钦此!” 在场之人,无不一惊,蓝春颤颤巍巍接过圣旨,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臣叩谢圣恩!” 蓝玉追封了定兴郡王,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可是永兴新朝,第一位追封郡王的臣子! 上柱国,蓝玉之前,曾经有两个臣子得到过这份殊荣,一个是吴良,一个是他的姐夫常遇春。 忠武,这可是顶级谥号,上一个得到忠武谥号的人还是他的姐夫常遇春。 永兴剑一共十把,蓝玉拿到了第五把! 配享太庙,配享的不是洪武太庙,而是永兴太庙。 朱雄英的太庙已经有三个人了,韩宜可,傅友文,董伦…… 入功臣庙,和常遇春一样的待遇,绘制身穿龙袍的全身像。 蓝玉的身后事,几乎是完全按照他姐夫常遇春当年之事办的! 爵位也世袭给儿子了,而且又给加了一千石,足足六千石的俸禄,位列国公之首。 蓝玉这辈子,犯过大错,也立过大功,该玩的他玩了,不该玩的他也玩了,风光过,也落魄过…… 血战沙场,为国捐躯,最终成全了自己一生的夙愿,死后无限殊荣! 他这一生……活的相当精彩! 让人心中忍不住感慨起来……值了,真值了!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大明也只有蓝玉能有这样的荣耀,除了他的军功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是当今永兴皇帝的舅姥爷! …… 三日后,天空下起了小雨,仿佛在为大明军神送行。 蓝玉的棺椁被抬到紫金山下,朱雄英立于黄伞盖之下,身后跟着朝中的文武官员。 蓝玉的棺椁里面除了骨灰,还有一套战甲,一把永兴剑,还有先太子朱标生前所穿的一件蟒袍。 看着蓝玉的棺椁,泪花在朱雄英眼中打转,那个最忠心,最爱护的舅姥爷走了,永远的走了。 “朕来扶棺!” 朱雄英用手扶着蓝玉的棺椁,屏退身边的宦官,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歇斯底里龙吟之声响彻在紫金山下。 “送……大明定兴忠武王蓝玉!” 第353章 定论 紫金山多出一座坟,就在先太子朱标的陵寝旁。 蓝玉走了,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最终长眠于紫金山上。 武英殿! 君臣二人对坐,朱雄英喝着茶水,而李景隆正在仔细的看着军报,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大悟。 良久后,李景隆放下军报,来到地图前,用手摩挲着三峡口的位置,再次严肃看了起来,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整个战斗过程。 “陛下,臣基本上算是看明白了!” 朱雄英微微点头:“说说吧!” 李景隆拱手道:“回陛下,三峡口之战,梁国公自身为饵,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各山头埋伏起来的瓦剌兵,他坚持的时辰越长,吸引的敌军就会越多,从而为打反包围士兵减轻压力!” 李景隆的真实作战水平真不好说,可要论制定战术战略,分析战场局势,复盘每一场战争,那绝对是首屈一指,三言两语就看破了其中的玄机。 朱雄英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说道:“说重点!” 让你来就是分析梁国公蓝玉到底是不是燕王朱棣故意害死的。 “臣实在说不好,也不敢妄加揣测,但从战术方向讲,燕王并无过错,至于他有没有故意谋害梁国公之心,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李景隆说的很委婉,继续道:“至于所传的拖延战机,这个实在不好说,要说见死不救,有,要说为顾全大局,也有!” 朱雄英听后没有说话,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三峡口之战,他曾经自己也进行过复盘,结论和李景隆所言相差无几,换而言之,即便燕王故意见死不救,从而导致蓝玉阵亡,那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毕竟战术战略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蓝玉早有死志,两军对垒,充当诱饵引诱敌人的人,几乎是九死一生,蓝玉是军神,可他又不是天上的神仙,面对重重包围,阵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陛下,臣自少年之时就与燕王相识,深知燕王为人,他内心孤傲,即便想除掉梁国公,也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朱雄英冷笑一声,说道:“那你还是对你这位表叔了解的还不够啊!” 燕王这个人,确实挺孤傲,但从他靖难之后对待大哥朱标这一脉人来看,呵呵…… 不过,漠北之战还在打着呢,不能问罪于燕王,至少现在不能,一切要等到仗打完了再说。 其实,朱雄英心里是不太相信燕王是故意害死蓝玉。 但他却有这个嫌疑和动机。 这件事没法查,也查不清,就看皇帝想不想办燕王了! 想办你,你就是拖延战机,故意害死蓝玉,不想办你,那就是顾全大局,毕竟三峡口之战最终打赢了,还斩了瓦拉首领马哈木。 “曹国公,从你分析战局来看,三峡口之战,打的如何?” 皇帝明明都明白,却还要多此一问。 李景隆拱手道:“回陛下,此战打得相当不错,梁国公自身为饵,诱埋伏于三峡口附近的敌人于峡谷之中,为大军反包围瓦剌主力创造机会,减轻压力,最终取得大捷……” “梁国公以身殉国,却……却也算死得其所,如果换成臣去打这一仗,为了大局,臣也会缓慢发兵救援!” “陛下,行军作战,有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历朝历代,都有此阵亡的将军!” 仗还没有打完呢,肯定不能问罪于燕王,李景隆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尽力帮燕王说话。 其实他帮的不是燕王,而是不想让皇帝为难! 朱雄英喝了口茶,随后说道:“出来吧!” 什么出来吧? 李景隆瞬间懵了! 只见大殿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景隆回头一看。 曹震,孙恪,张温,王弼,何荣,蓝春,常森,蓝太平! 李景隆瞬间一惊,这些人啥时候进来的? 皇帝竟然玩这一手! 朱雄英看着几个人,问道:“都听到了吧?” “是!” 几个人低着头,都不敢和皇帝对视! 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怕老爷子,如今老了,换了皇帝,又开始怕永兴了! 你要还把永兴当成当年的皇太孙,那可就真该死了。 “曹国公刚才所言,你们可还有异议?” 李景隆不属于任何一党,他说的话还是比较能让淮西勋贵信服的。 “陛下!” 愣头青蓝太平拱手道:“即便燕王是为大局考虑,但我义父阵亡后,他竟然一把火给烧了,这是对我义父的大不敬啊!” “陛下,此事当惩处燕王!” “臣附议!” “臣附议!” 这些人就是要想尽办法的整燕王! 而且也不怪这些人,蓝玉阵亡了,你应该立马派人上报朝廷处理,即使路程遥远,尸首半路就臭了,你也不能擅自作主,一把火给烧了,真要到了非烧不可的地步,也不是你能烧的啊! 你燕王和蓝玉可是一点亲属关系都没有啊! “这件事确实是燕王的不对!” 朱雄英开口说道:“等漠北的仗打完了,朕自会惩处燕王!” 皇帝很明显还是要保燕王,毕竟仗还得继续打下去。 众人虽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在唱反调,詹徽可是告诉他们了,淮西旧部都会有新的安排,说的直接点,都要升官,这个时候可不能和皇帝顶嘴。 “蓝太平!” “臣在!” 朱雄英冷声道:“朕听说你在蓝家竟然对小燕王出言不逊,他是朕的堂弟,是大明的亲王,你这是在打朕的脸啊!” “而且朕已经答应你了,事后会详查此事,但你还是私下四处宣扬,一口咬定就是燕王害死你义父,最后弄的凡是前来蓝家吊丧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陛下,臣……臣……” 结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无论是燕王还是定兴王,都是朕的亲属,朕不会偏袒,但这事咱们两家人可以私下处理,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朕的颜面?” 蓝太平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从洪武朝到永兴朝,你们这些义子,打着你们义父的名号,做了多少不法事,从太上皇到朕都对你们网开一面,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吃空饷,杀俘虏,抢占民田……等等,这种不法事最后都算在了蓝玉头上。 以前文官参蓝玉,出现最多的一条就是纵容义子下属,多行不法之事。 第354章 全部提拔 蓝太平心中顿时一紧,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死罪,请陛下赐臣一死,愿随定兴忠武王而去!” 这倒是个汉子,不解释,不狡辩,不顶嘴,坦然认罪。 蓝玉的义子和他一样,敢爱敢恨,认罚认打。 “你把朝服脱了!” 蓝太平顿时一愣,朱雄英再次开口道:“朕让你把朝服脱了!” 蓝太平反应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脱掉朝服,接着又脱掉内衬,直到光着膀子。 健硕的身躯上面布满了伤痕,胸口,肚子,手臂,后背,全是各种伤疤,尤其是肩膀上那道伤疤,应该是枪捅的,直接贯穿了整个肩膀。 “果然是铿铿虎将啊!” 朱雄英指着他肩膀上的那处伤疤问道:“这是跟随你义父平定蜀地之时所伤的吧?” 蓝太平瞬间动容起来,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 “当时大军久攻不下,是你带着人冒着箭雨,一举过江,那一战你也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没救过来!” “陛下……” 蓝太平感动不已,更新变得哽咽起来,说道:“陛下竟然记得这些……” “记得,朕当然记得,你们所有人为大明的付出,朕都记得!” “陛下,臣有罪啊……” 蓝太平再也绷不住了,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臣该死,臣给义父丢人了,臣给陛下抹黑了,臣不配当大明的武将!” 朱雄英看着他,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说道:“你虽有过,但于国也有功,我大明的虎将,流血流汗不流泪!” “你的过,朕都记得,你的功朕也没有忘,功过就算相抵,你剩下的军功,也足够封侯了!” 打了一巴掌,现在该给枣吃了! “陛下,臣不要封侯,臣只愿当个小卒,冲锋陷阵,为自己赎罪!” 蓝太平依旧沉浸在感动之中,堂堂大明的圣君,竟然记得他身上受的伤…… “蓝家人丁稀少,你虽是定兴王的义子,却和一家人也没什么区别,朕说过,会抚恤蓝家,自然也包括你!” 朱雄英沉声道:“朕封你为虎威侯,俸禄两千五百石,够你喝酒吃肉了,以后再干一些吃空饷,占民田的破事,朕绝不饶你!” 蓝太平整个人愣住了,这刚才还要杀要剐的,这怎么就封侯了! “愣着干什么!” 李景隆连忙提醒道:“赶紧谢恩啊!” “臣……臣叩谢圣恩!” 朱雄英继续说道:“本来朕还想让你接替你义父,掌管司马院,但现在看来,你还不够格,去当个副手吧,什么时候能做个人,朕在对你委以重任!” 李景隆暗暗感慨,陛下现在真的不一样了,短短几句话就降服了桀骜不驯的蓝太平,让他是感恩戴德。 “会宁侯,全宁侯!” 孙恪,张温立马上前,拱手道:“臣在!” “你们俩这几年在辽东辛苦了!” 朱雄英没有提他们以前干的事,反而安慰道:“在没有朝廷协助的情况下,硬是把三千营拉了起来,现在有多人了?” 孙恪拱手道:“回陛下,三千营共有五司,每司又分为若干小旗,由瓦良哈,瓦剌,鞑靼,女真等部族组成,共八千多士兵,但战马少了些,这些年从汉北运回一些,但也只有一万三千多匹!” 张温接着说道:“陛下,三千营人数,士兵虽少,但战斗力彪悍,远超其他骑兵部队!” “漠北之战,臣二人一直想上奏请战,若是让臣等护着定兴王冲击三峡口,或许还能回来……” 提到蓝玉,二人立马低下了头,心中忍不住悲伤起来。 “这些年,朝廷财政赤字,没能给你们补充过什么,但你们却把三千营拉了起来,朕曾答应过你们,会以国公之位许之,君无戏言,今日朕就兑现承诺!” 朱雄英郑重说道:“孙恪,晋升辽国公,张温晋升沈国公,俸禄三千五百石!” “臣等叩谢陛下圣恩!” 国公之间的大小区别,看封号没什么意思,要看俸禄,谁的俸禄高就相当于地位高。 大明国公最高的是新任梁国公蓝春,俸禄六千石,其次是曹国公,四千五百石,再之后是魏国公…… 相比较洪武朝,永兴朝对公侯勋贵的俸禄都要虚高一些。 永兴这个人,对官位和爵位的封赏从不吝啬,向来很大方,但对钱财实物,那可不是一般的抠门。 他不怪他抠,他是真没钱,他要有钱也给(只限于亲弟弟妹妹,外甥侄子!) “曹侯爷!” 这一声曹侯爷带着调戏的成分,让曹震心头一紧。 “陛下,臣不敢当!” 其实朱雄英挺欣赏曹震的,得知事情后,他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蓝玉出头的人,一个很讲义气且没什么城府的粗汉子,穿上官服都不像当官的。 朱雄英一笑,说道:“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朕就不折腾你了,好好在家养老吧,你的活让你儿子干吧!” “开国公不在京城,让你儿子曹炳去五城兵马司先干着吧,别整天无所事事,就想着往船上钻,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曹震想笑却又不敢笑,立马拱手道:“臣替犬子谢过陛下提拔!” 蓝玉打完高丽回来的时候说过,所有跟随出战参将,表现的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尤其是曹国公的儿子李辰,最为优秀。 要说最拉垮的人,就要数郭英儿子郭镇,曹震的儿子曹炳了。 用蓝玉的话说,这俩货就不是打仗的那块料,去了不是自己送死,就是指挥别人送死。 不能打仗,还要在军中效命,那就到五城兵马司巡城去吧! 这是朱雄英为曹炳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荣国公!” “老臣在!” 蓝玉这一走,淮西勋贵资格最老,最有名望的人就是他了,甚至他在军中的地位都不次于蓝玉多少,出道也比蓝玉早。 大明没开国之前,他就已经是常遇春的副将了。 王弼之所以不显山露水的,是因为蓝玉和皇家是近亲,朱标和朱雄英都愿意去捧他。 而且王弼这个人,不像其他淮西勋贵那般整天咋咋唬唬,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为人很低调,也很本份。 看着日渐衰老的王弼,朱雄英有些于心不忍,说道:“蓝大司马这一走,司马院没人了,朕想让你去挑大梁,再干三年,然后回家养老,百年之后,朕把你葬在紫金山,让太子给你扶棺,以郡王之位追封!” 第355章 曹国公稳定发挥 “臣叩谢圣恩!” 王弼感动万分,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是淮西勋贵中年纪最大的。 至正十二年就投奔老爷子打天下,曾经靠着两把双刀让敌人闻风丧胆,常遇春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唯独称赞过王弼是军中猛将。 别看王弼已至耄耋之年,须发皆白,但他的肩膀依然坚挺,背部依然笔直,双眼恰似火炬,身子骨不是一般硬朗。 真乃一代老将军的楷模! 虽说身子骨尚无大碍,然而岁月不饶人,其精神头已大不如前,处理神机营军事事务时也逐渐力不从心,这几年皆交由副将傅让操持。 其实他早有归隐之心,只是没好意思向朝廷开口,而今前往司马院安享晚年,正合他意。 再干三年,便可功成身退,安享天伦之乐,死后更能获无上殊荣,这简直是天大的美事。 能赐葬紫金山,得太子扶棺,追封郡王,此等荣耀,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蓝玉虽已离去,但其旧部,淮西勋贵却皆获不同封赏,加官晋爵,自是不在话下。 如此,足可证明,皇帝并未因蓝玉之离开,而疏远他们这些人。 人去后,大殿唯余李景隆一人,朱雄英长叹一声:“终日皆是处理不尽的家事国事天下事,世人皆以为当皇帝好,然其中苦楚,唯有朕自知!” “曹国公,你道朕是否愈发矫情了?” “陛下!” 李景隆拱手道:“臣明白!” “你明白个屁啊,你又未曾当过皇帝!” 朱雄英笑着说道:“天下之中,只有皇爷爷才理解朕!” 李景隆满脸窘态,嗫嚅道:“自陛下当年归来,历经吴王、皇太孙,直至登上龙椅,开创永兴新政,臣一直如影随形……” “陛下这一路走来,可谓风雨如晦,艰辛备尝,臣皆历历在目,世间诸事,最难者莫过于家事,然于陛下而言,家事与国事本为一体,同属亲眷,无论如何处置,总有人会心怀不满……” “陛下为燕王撑腰,又抚慰了淮西勋贵,此实乃最佳之结果。陛下宅心仁厚,若是换作洪武朝,太上皇恐怕早已……” 朱雄英慨叹道:“并非完全是安抚,朕也是真心要给,这些人固然有诸多毛病,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岂能总是揪住缺点不放?他们皆非圣人,岂能人人都如那无暇美玉……” “应多观其长处,少察其短处,他们为大明浴血奋战了一生,皆是功臣,蓝太平都伤痕累累,更遑论他们这些人了!” “皆是贫苦出身,对饥饿心有余悸,贪心些许倒也情有可原,况且,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人生于世,无非是为了那名利二字,此乃人之常情,朕亦能理解!” “朕不愿做那刻薄寡恩之人,只要是朕所能给予的,皆会赐予!” “朕做不到皇爷爷那般狠心,总是顾念旧情,皇爷爷常言,登上这把龙椅,便不可心慈手软,皇帝皆是孤家寡人,然而如此孤寂,着实令人难以忍受,朕……哎……实难承受!” 朱雄英悠悠地说着,那话语仿佛是从他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一般,又好似在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在这世上,除了老爷子,他似乎也只能和曹国公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了。 李景隆正色道:“臣会永远陪着陛下!”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什么意思,你也想百年以后,葬朕的旁边,守护……” 李景隆当即跪在地上,伏首道:“臣叩谢陛下圣恩!” 朱雄英愣住了! “你这……” 李景隆抬头说道:“陛下,君无戏言啊!”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指着李景隆说道:“还得是你曹国公啊,好了,朕答应你了,但是……” “但是,你这一次给朕……不是,给朝廷带回多少海商税?” 李景隆十分含蓄的说道:“臣惭愧,只有四百多万两,另外还有三万石的粮食……” “还有,臣抓到一些不法商人瞒天过海,企图私自下海经商,偷偷贩卖茶叶,瓷器,粮食等,都被臣绳之以法,没收赃物,充以国库,共商船十三艘,茶叶两万斤,杂七杂八的东西加在一起,也能值个三五万两……” 去年三百多万,今年又增加了三成,快超过大明半年的农税了。 朱雄英顿时大为高兴,说道:“别站啊,坐下说话,来到宫里,那就是回家,你舅爷可是没事就念叨你……” “那啥……” 朱雄英呵斥朴不了:“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啊,曹国公都进来多久了,那茶水早都凉了,不知道换上啊!” 朴不了立马躬着身子道:“万岁息怒,奴婢这就去换茶!” “换好茶,江南送来的贡品,清明前的……” 朱雄英脸上浮现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说道:“刚才说到哪了……哦……朕想起来了,等你百年后,就葬在朕陵寝旁边,咱们虽是君臣,但说到底也是兄弟啊,朕对你可是比亲兄弟还亲,无论是洪武朝还是新朝,朕对你都没得说吧!” 李景隆顿时受宠若惊,说道:“陛下对臣,对李家,优待至极,臣除了感念圣恩就是以死相报了!” 朱雄英可不是打感情牌,别的姑且不论,单说老爷子赐予他一个茶马司大使,永兴又恩赐他一个海税司大使,这哪里是能用“好”来形容的,简直就是恩宠有加,令人羡慕嫉妒。 朱雄英摆手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不然也不会把这些重任都交给你,好了,去后面看看你舅爷吧!” 李景隆尴尬的笑道:“臣想先回家一趟,准备点东西,再进宫去看舅爷!”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头子是外人啊,弄这些假事干啥啊,他也不缺你那几口东西!” 李景隆还是坚持说道:“陛下,这不太合适,臣送的不是东西,是臣对舅爷的一片孝心,哪怕臣只拿几个果子,不能就带一张嘴去啊!” 朱雄英笑道:“行行,随你吧!” “陛下,臣告退了!” 李景隆退出武英殿,一时心情大好,乐乐呵呵的出了宫,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 曹国公府是贴着宫墙建造的,进宫都不用坐马车,走几步的事。 但李景隆有时候还是会坐马车,他坐的不是马车,是身份和排面。 第356章 提点 “九江兄!” 李景隆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正是新任的梁国公蓝春。 “贤弟,你怎么在这?” “我出宫后就一直在这等你呢!” 蓝春招呼道:“九江兄,走,我请你喝酒!” 蓝春是个厚道人,李景隆便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一处酒楼,二人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后,蓝春主动开口:“九江兄,家父的丧事,你不辞辛劳,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这份恩情,兄弟我没齿难忘,日后,你李家的事,便是我蓝家的事!” “言重了,贤弟!” 李景隆高举酒杯,朗声道:“想当年我父亲病故,你们蓝家也是鼎力相助……唉……提这些作甚,喝酒!” 又是一杯酒入喉,蓝春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这个人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找你,确有一事相托!” “但说无妨!” 蓝春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蓝家在海上有不少商船,具体数量我也不甚清楚,我父亲从不让我插手这些事务……” “我想请你帮我将这些商船处理掉,所得钱款全部当作税款上交朝廷!” “这是为何啊?” 李景隆满脸狐疑,开口问道:“贤弟啊,你家的那些船可都是有凭有据、合理合法的商船啊,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以后有我在海税司把着关,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为何要卖掉它们呢?” 蓝春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陛下让我世袭了梁国公的爵位,还额外加了一千石的俸禄,足足六千石俸禄,整个大明,公爵之中无人出其左右……” “可我有何德何能啊,怎敢受陛下如此厚爱,我……我既无父亲那行军作战之能,亦无参政治国之才,我不过是个平凡无奇之庸人,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我虽帮不了陛下什么,但也决不能给陛下添麻烦啊!” “陛下给我蓝家的已然足够多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啊!” 李景隆惊愕得如雕塑般愣住了,世上竟然还有送钱的生意都不做的人,蓝春可真是个憨厚朴实之人。 “贤弟,你大可将其赠予他人啊,此乃人情,总好过将其变卖……” 李景隆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蓝春却连连摇头,说道:“我蓝家人口稀少,一个梁国公的爵位,已足够让我们衣食无忧,常家一门两公,自然是无需多言,大姐贵为王妃,蜀王对她宠爱有加,又怎会缺少这些,至于太平哥……” “太平哥的性子简直就是我父亲的翻版,若将这爵位赐予他,只怕会生出诸多事端。况且陛下已然封他为侯,日后只需坐享俸禄即可,何必如此贪心,以免惹祸上身!” 李景隆不禁叹息连连,道:“贤弟啊,你这……你这真让我等无地自容啊!” 海上之事,众多官员皆有参与,莫说他们这些勋贵,就连朝中的文官、地方官,也都分得了一杯羹,压根不缺你这一口。 “九江兄,你别劝了,我心意已决,麻烦你了!” 蓝春坚定的说道:“我蓝家以后就掺和海上的事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明白了!” 李景隆端起酒杯,说道:“这件事我来办,不过,到时候我派人把钱给你送来,就别充税了,陛下也不缺你那几个钱!” “不!” 蓝春当即拒绝道:“如今我大明开疆拓土,四处征战,国库亏空,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些钱虽说不多,也解不了燃眉之急,但多一些总是好的!” “这件事还请九江兄莫要告诉陛下!” 李景隆听后又是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而是招呼着喝酒。 厚道……除了这个词,李景隆实在挑不出其他词对蓝春的评价了。 老子骄横跋扈,儿子却厚道本份,真是造化弄人啊! “贤弟,定兴王走了,可咱还得好好活着啊!” 李景隆趁机问道::“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能力平平,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事……” 蓝春低着头说道:“看陛下安排吧,让我做啥我就做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也不想白吃朝廷的俸禄!” “什么话啊,这都是你们蓝家应得的!” 李景隆悠悠说道:“贤弟啊,我觉得这事还是你自己向陛下提为好,你想啊,定兴王刚走,陛下怎么好再让你干活,我说这些,不是说你不自觉,而是要主动向陛下和太子靠近……” “陛下能保你蓝家一代,两代,三代富贵,那以后怎么办,后世帝王和你们蓝家还能有几分香火情……” “贤弟,我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后世再出几个不孝之子,弄丢了定兴王拿命换来的世袭的爵位,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在乎名利,但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不是!” “咱们都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依靠父功世袭罔替,才让人一口一个公爷的敬着,可咱不能给父辈丢人啊!” “可不能让别人骂咱们是虎父犬子啊!” “当年我父亲走后那几年,我也是迷茫啊,不知事事如何,有人就在背后说我们李家,岐阳王英明一世,却生个只会拍马屁的无能之子……” “后来我就主动去找太上皇,找点事做,舅爷也愿意抬我,慢慢就成了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掌了兵权,后来又兼任茶马,直到现在又掌海税……” “现在谁还敢笑话我是虎父犬子,想下海捞点钱,就得低着头来求我,看不上我李景隆,一块木头都别想碰到海水!” 蓝春听后,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 李景隆继续说道:“贤弟,我没别的意思,你是个本份人,我不会害你,老话说了,爹好娘好,不如自己有本事,你别看郭镇那些人整天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觉得自己的爹娘是驸马公主……” “以后没了爹娘的庇佑,自己再没本事,加惹是生非,没事给陛下找点麻烦,他们狗屁都不是,陛下都不会正眼瞧他们!” “贤弟,趁着现在陛下还沉浸在定兴王离去的悲伤之中,主动找点事干,以陛下对定兴王的感情,只要你肯干,一定愿意抬你!” 李景隆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一句话,千万别远离朝廷的核心,你只有多做事,多和陛下,太子亲近才能稳定这世袭的铁饭碗。 蓝春被这一番话深深的打动,主动询问道:“九江兄,可我能力平平,实在不知能做些什么,你再指点我几句!” “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谁天生就会打仗,就会治国啊!” 李景隆想了想,说道:“这样,汉南的兵马指挥使吕毅被越人所杀,你明天就去找陛下,接替他的位子,先干三年再说!” “到了地方后,你不要杀人,让张辅和瞿能杀,你帮布政使黄福安抚!” 第357章 困境 “吴忠,这到哪了?” 身处帖木儿帝国的朱高煦,犹如一头凶猛的雄狮,刚刚屠了一座小城。 他坐在城内,左手紧握着羊腿,宛如掌握着胜利的权杖,右手则紧握着水囊,仿佛那是生命的源泉,正在大快朵颐。 脸上挂满了一层风沙,那风沙犹如岁月的刻痕,记录着他的征战与疲惫。 脸上因风吹日晒而干裂,散发着酸臭味,他都不知道他有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朱高煦率领八千骑兵,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拿着一幅地图,带着向导和翻译,从忽鲁莫斯一路向北杀去。 路上,他见人杀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杀完就抢,然而他抢的并非财物,而是战马、食物和水,这些都是他前进的动力。 每到一个地方,朱高煦都要和当地的军队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并非他渴望与帖木儿的士兵厮杀,而是他必须战斗,他需要大量的战马,用来奔袭。 为了赶路,他常常两三天不睡觉,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 实在困得受不了,或者食物不够,毫不犹豫地寻找一座城,将其屠灭,占领下来,如饿虎扑食般饱餐一顿,然后酣然入睡,待精力恢复,便继续踏上征程。 帖木儿东征,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整个帝国,精锐之师几乎被尽数抽离,地方上再无像样军队可与之抗衡。 当他们遭遇朱高煦的铁骑时,犹如纸糊的防线,一触即溃。 任凭帖木儿如何刁钻,他也万万想不到大明竟然会以航海的方式,跨海运兵,将兵力运至他帝国的大后方。 八千骑兵,在朱高煦的率领下,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直接打穿了半个帖木儿帝国! 同样是一身污垢的吴忠走了进来,用他满是血迹的手抓起一把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这里叫什么名字不太清楚,应该到帖木儿帝国真正腹地……” “高阳王,这地方生产战马,刚才抓到一个万户,问他要马竟然不给!” 朱高煦抬头问道:“那你当菩萨了?” “嗯,当了回药王菩萨,救苦救难!” 吴忠笑道:“我把他倒吊在城下,在脑门上开个口子,给他放放血,天热,去去火,神清气爽,也是好事!” “这个万户为了感谢我给他治病,告诉我距离此地四十外有一座马场,也是整个河内地区最大的马场,里面有上万匹战马,都送给我了!” “我已经派人去牵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在大明,战马金贵,一匹战马可以换二百多斤茶叶,可在帖木儿帝国,朱高煦和他的军队都不知道杀了多少良驹了,每次缴获了新马,旧马直接捅死,就是不留给当地人。 “干的不错!” 朱高煦投来赞许的眼神,接着问道:“此地距离帖木儿老巢撒马尔罕还有多远?” 问到这个问题,吴忠突然变得为难起来,说道:“应该不远了吧!” “什么叫应该?” 朱高煦瞪着眼珠子问道:“你在海上打仗也不看海图吗?” 吴忠颇为无奈的说道:“咱们带来的翻译和向导全死了,当地人听不懂汉话,审问那个万户的时候还是比划着来的,实在是……” 朱高煦气的扔掉手上的羊腿,嘟囔道:“他妈的,这可怎么办了,现在连自己在哪都搞不清,破地图也不标注上距离和方向,这要一头扎进个没人的地方,咱们这伙人非得饿死!” “咱们的兵马还有多少人?” “还有六千多人!” 这一路折损了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病死的,风餐露宿,忍饥受冻都是常事,再加上在异国他乡,水土不服,还没有带军医,导致许多士兵生病了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只能就近找个有人的地方留下他们,朱高煦威胁当地人给他们救治,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了,但大军还要继续奔袭,不可能在等他们。 “根据咱们一路奔袭的路线来看,撒马尔罕应该是不远了……” 说着,朱高煦突然烦躁起来,找不到撒马尔罕真正的位置,让他很是暴怒,狂躁症又要犯了。 “明个再找个城屠了,他妈的,气的小爷了!” “还屠……” 吴忠斜着眼睛,劝道:“高阳王,我看此举实无必要,咱们又不是来屠城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撒马尔罕,端了他的老巢,若再拖延,咱们可就危险了啊,万一那帖木儿老狗知晓了,把咱们围困于此,那必定是全军覆没啊!” “你当小爷是傻子不成!” 朱高煦瞬间变得狂躁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道:“此时万万不可贸然行事,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给小爷杀,狠狠地杀,我就不信了,难道还找不出一个会说汉话的人来!” …… 三天后! “撒马尔罕在哪?” 面对恶狠狠的朱高煦,那帖木儿士兵神色慌张,叽里呱啦不知道说着什么。 “小爷问你,撒马尔罕在哪,你他娘的在说的什么鬼话!” 朱高煦急的快崩溃了,手中战刀挥过,连续砍死四五个俘虏。 “妈的,撒马尔罕到底在哪?” 没等那俘虏说话,朱高煦的战刀已经捅进他的胸口,整个人像个疯子一样! 没有向导和翻译,就找不到撒马尔罕的具体位置,听不懂当地的话,这些人又不会说汉话,朱高煦气的只能杀俘泄愤。 这位大明的皇孙就是这个性子,谁也不敢拦着。 “日落前,再说不出撒马尔罕位置,小爷全部屠了你们,永不封刀!” 这些俘虏压根听不懂汉话,说了也等于白说。 俘虏们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这都不敢在说话了,同时也感到好奇,大明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了日落,没有任何悬念,朱高煦把这些俘虏都给屠了,然后吃饭,回去睡觉了,吴忠还在周围城镇寻找会说汉话的人! 次日破晓! 朱高煦还在呼呼大睡,急的是他,睡成死狗一般的也是他。 “高阳王!” 吴忠进来后立马大喊道:“赶紧起来,我找到人了!” “找你大爷……” 朱高煦翻个身子,迷迷糊糊的继续睡了! “曹,我找到向导和翻译了!” 吴忠再次大喊! “找就找到了,你喊个啥,小爷又不是聋子,等我睡醒……” 朱高煦猛然惊醒,立马问道:“你刚才说啥,找到人了?” “是啊!” 吴忠兴奋道:“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第358章 大明苏武 “谁啊,你搞的神神秘秘的!” 朱高煦立马起床穿衣服,吩咐道:“把那个人带过来见我!” 吴忠说道:“郡王爷,这个人说了,要你亲自去见他,人就在城下!” “什么人啊,好大的架子!” 抱怨归抱怨,为了早点找到撒马尔罕,端了帖木儿的老巢,朱高煦也只是抱怨几句,穿着鞋一路小跑过去。 只要他能攻破撒马尔罕,那就是不世之功,就是大明的霍去病,到时候文官都不好使,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别说亲自过去迎接,就是让他跪也得跪过去。 清晨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去,朦胧之中果真看到一个人站在城外。 看长相面容就知道这是个中原的汉人,而且岁数也不小了,须发皆白,起码有六十多岁了。 当然,这都不重要,让朱高煦震惊的是,这个老头竟然穿着大明文官的朝服,虽说已经满是补丁,破烂不堪,但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正五品文官才能穿的白鹇补子,白鸟展翅,象征抛弃尘秽,迎新纳福。 而且,手中还拿着一根类似于权杖之类的东西! 不对,出身皇室的朱高煦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权杖,而是一根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旌节。 二人相互打量着对方,特别是朱高煦,整个人已经惊呆了,在这样远离大明几千里的异国他乡,竟然看到大明的文官,这简直比看到鬼还差异。 “将军何人?” 那老头率先开口问道。 “我乃大明燕王次子,高阳王朱高煦是也!” 朱高煦其实有些心虚,他的郡王爵位早就被剥夺了,来撒马尔罕还是偷偷上了楚王的船,现在啥也不是。 “你是何人?” 老头并未回答,反而再次问道:“大明十二皇子为何人,藩号,封地为何?” 这是在试探朱高煦的身份呢! “那是我十二叔,湘王朱柏,封地在荆州!” 朱高煦张口就来! 老头又问:“皇太孙之子,吴王殿下何年出生?” “皇太孙……” 朱高煦眯着双眼说道:“你说的是永兴吧,吴王……朱文珏是吧,洪武二十六年出生的!” “永兴……” 这回轮到那老头吃惊了,连忙问道:“永兴是谁……现在不是洪武四十一年吗?” 朱高煦顿时笑了,说道:“什么洪武……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是永兴十二年,现在的皇帝是当年的皇太孙,老头子早就退位了,现在是太上皇,你刚才说的吴王,如今是太子爷了!” 老头听后,顿时愣住了,顿时感慨道:“没想到皇太孙都继位十二年了,我竟然毫不知情!” “不是,老头……你到底是谁,你穿着我们大明官员的衣服,听你这口音……你是河南人吧!” 老头整了整那身略显褶皱且满是补丁的官服,又捋了捋散乱的白发,紧紧握着旌节,激动得浑身颤抖,声如洪钟地朗声道:“大明吏部给事中,撒马尔罕使团大使傅安,拜见高阳王千岁!” 这声音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傅安!” 朱高煦惊讶道:“出使撒马尔罕的使团,你啥时候来的?” “洪武二十八年三月!” 傅安低头叹息,颇为无奈! “你在撒马尔罕竟然待了十三年!” 朱高煦再次被震惊,他在宗人府住了三年都快崩溃了,这个傅安竟然在水土不服,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待了整整十三年…… 走进城内,傅安讲述了他这十三年以来的遭遇! 当年奉洪武爷之命,率领一千五百人的使团从应天府出发,跋山涉水,历经两年的艰辛才来到撒马尔罕。 而此时帖木儿消灭了奥斯曼帝国,花剌子模,钦察汗国,西边的波斯人,南方的呼罗珊,兵锋直达格鲁吉亚,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气焰十分嚣张。 傅安来撒马尔罕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册封撒马尔罕成为大明的大明的宗藩属国,还有向帖木儿催交拖欠的贡赋。 帖木儿当然不会同意,双方直接撕破脸,还将整个使团全部扣了下来,让傅安投降他。 傅安宁死不降,帖木儿没有杀他,而是派人带着他游遍整个帖木儿帝国(中亚,中东地区),看看他的疆域有多么辽阔,国家又多么富庶,征服了多少国家与部族,直到六年后才回到撒马尔罕。 帖木儿本以为傅安见识了帝国的强大,就会投降,结果傅安不仅拒绝,还继续向他催税。 帖木儿气的再次将他扣押起来,当初跟随他出使的一千五百人使团,如今只剩下十七人了。 听到帖木儿东征和大明在西域开战的消息后,傅安想尽办法从撒马尔罕城脱身,寻找机会,给大明送去情报。 直到上个月在最后几人的掩护下,他才从撒马尔罕城跑了出来,找到一座小城先躲起来,直到遇到吴忠屠城。 听到傅安的讲述,在场的明军对他是深深的佩服。 没有人知道傅安这十三年受过多少屈辱,但他始终不屈气节,牢记自己的使命,这是一位值得让人敬佩的人。 “傅大人,你可知这里是何处,距离撒马尔罕城还有多远?” 朱高煦迫不及待的问着,连称呼都变得尊重起来。 傅安可太知道了,他简直就是帖木儿帝国的活地图。 “此地名叫渴石城,是帖木儿的老家,也就是河中地区,是帖木儿帝国的腹地,相当于咱们大明的江南地区,此地盛产战马……” “距离撒马尔罕城不足一百五十里,东北方向,近在咫尺!” 朱高煦开始激动起来,又问道:“城内有多少兵马?” 傅安严肃道:“大概有八千多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城防部队,战斗力不强,如今撒马尔罕城由帖木儿的次子沙黑掌管!” 吴忠接着问道:“这个沙黑知不知道我大明的军队在此地?” 傅安想了想,说道:“应当不知,你们来到此地三天,而且不留活口的屠城,应当还没传到撒马尔罕城!”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朱高煦激动万分,慷慨激昂道:“老天对我不薄啊,竟然送我一场不朽的万世之功,端了撒马尔罕城,我朱高煦封狼居胥,从此名震天下了,哈哈……” 吴忠同样激动,如果朱高煦是霍去病,那他就是赵破奴了。 “郡王爷,时不我待,趁那个沙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杀过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正合我意!” 朱高煦当机立断吩咐道:“传令,丢弃所有物资,不带任何干粮和水,全部轻装上阵……” “告诉兄弟们,破釜沉舟,再此一役,都打起精神来,攻下撒马尔罕城,小爷让他们放开了抢三天!” 第359章 大破撒马尔罕 大明,尚书房! “想清楚了?” 朱雄英站在大殿中,看着蓝春,说道:“朕要提醒你一句,汉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收复不久,根基不稳,且越人不服王化,反抗之心强烈,去年兵马指挥使吕毅就被贼人所害……” “这个烫手的山芋至今没有愿意接,朕没想到你能自告奋勇,主动前往!” 蓝春拱手,郑重道:“陛下,臣心意已决!” 朱雄英有些于心不忍,说道:“朕还是要再劝你一句,你身为大明的梁国公,当个兵马指挥使,这没什么问题,但汉南不同于别处,出了事情是要背锅的,一旦有了变故,朕也保不了你!” 对于蓝春这样的厚道人,就必须把话提前说清楚,讲透了,如果汉南闹出大动静,他这个兵马指挥使一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时候能不能保住爵位都难说。 “这样吧,你父亲亡故不久,你还要守孝,这个时候出去也不合适,等到西域打下来,朝廷会设立行省,你去那地方当几年的兵马指挥使,不管怎么样,要比杀机四伏的汉南强一些!” 蓝春正色道:“陛下,父亲一生都在征战,都在报效朝廷和陛下,臣若是去了汉南也是为陛下分忧,这也是父亲一生的责任,想必父亲九泉之下也不会责怪什么,父亲只会说夸赞,他儿子有出息,有担当了,能替他为陛下排忧解难了!” “除此之外,臣也想去艰巨之地,历练自己!” 听到这番话,朱雄英心中一酸,瞬间红了眼眶。 “臣世袭梁国公爵位,俸禄位列公侯之首,臣受之有愧,臣也想为陛下做些事情!” 蓝春去汉南当兵马指挥使,能力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是蓝玉的儿子,耳濡目染之下也比普通军官强。 而且,蓝玉虽死,但余威尚在,还有淮西勋贵,汉南还有平南侯瞿能,他可是蓝玉的铁杆,蓝春也能镇得住汉南的那些人。 最为主要的是,他为人厚道,不似那些淮西勋贵,杀心太重,不会搞什么大肆屠杀的事情,而汉南还是以安抚为主,百姓没有多大的反抗之心,只是陈季扩那伙乱臣贼子跳的欢。 估计也跳不了多久了,现在被张辅追着打的抱头鼠窜。 “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再相劝!” 朱雄英侧过身子,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说道:“过了年再去吧,到时候朕再派些人跟你过去!” “谢陛下!” 蓝春拱手正要离开,却被朱雄英喊住了! “留下吃顿饭再走吧,等朕忙完手上的事,去春和宫,朕请你吃饭!” 对于蓝春主动去汉南,朱雄英还是深感意外的。 本来打算让他守孝三年,在上直十二卫给他找个指挥使之类的位子坐上去,安稳下来。 他实在不愿意在折腾常蓝两家了! …… 帖木儿帝国! 在傅安这个活地图的指引下,朱高煦率领六千骑兵来到帖木儿的老巢,撒马尔罕外! 风沙阵阵而过,仿佛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六千骑兵整齐列阵,身着清一色的鸳鸯战袄,手持制式的长枪马刀,寒光闪烁,面部被黑布严密遮挡,仿佛是一群来自幽冥地府的索命无常,让人无法窥视其本来面目。 朱高煦犹如战神一般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手中长枪如同闪电般指向近在咫尺的撒马尔罕方向。 “兄弟们,干活了!” 六千骑兵,犹如一把利剑,奔袭而去,每个人都在拼命呐喊,发泄心中的情绪。 长达大半年的海运,又经历快一年没日没夜的奔袭,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无时无刻都在忍受风沙的侵袭,这六千大明虎贲都快憋疯了! 黄沙漫卷西风,大明的铁骑骤然出现在撒马尔罕城前。 “杀……” “杀……” 朱高煦扑通猛虎饿狼,发疯了一般拼命咆哮! 历经千难万险,为的就是这一战啊! 充满异域风情的撒马尔罕城,有着无穷魔力,让明军陷入疯狂。 他们要征服这座城,他们要纵情享受这里的一切,他们要成为胜利者,他们要将心中的杀意尽情释放。 城门外,一队城防士兵看着眼前的一切全都愣住了,面对这些身穿红色衣服,手持长枪马刀的陌生士兵还以为是幻觉。 而当长枪捅进他们的胸口,马刀割开他们的脖子,才算明白过来。 这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是上天降下“魔鬼”来惩罚他们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帖木儿士兵全部倒在明军的铁骑之下! 毕竟谁也想不到,明军会突然降临在撒马尔罕,这简直不可思议! “吴忠!” 朱高煦大声咆哮! “高阳王!” “你带着人灭了城防部队,我去直捣帖木儿的王宫!” 有了傅安的帮助,明军对撒马尔罕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帖木儿的次子沙黑就在王宫,抓到他,消灭城防部队,占领整个撒马尔罕,大局已定,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 城内迅速陷入混乱之中,明军也不管你是谁,见人就杀! 至于抢夺财物,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们要先发泄心中的杀意,等到杀过瘾了,再说其他的! 这一战,明军足足杀了一夜,吴忠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占领了各处的城门,城内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 直到次日凌晨,城内才算安静下来! 傅安带着一队明军,来到狱中,杀了看守的士兵,迅速跑了进去,拼命的呼喊道:“郭大人,姚御史……你们在哪?” “傅大使!” 幽暗的牢房内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快,这边!” 傅安慌忙跑了过去,只见牢房内颤颤巍巍站着十几个人,全部都穿着大明的官服,只是早已破烂不堪,还有几个人躺在阴暗的牢房内已经起不来了,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跟随而来的明军立马用锤子将牢房的铁链挖断。 “各位大人,你们受苦了,我们来晚了!” 牢房里的人听到亲切的乡音,看着他们身上的鸳鸯战袄,全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王师来了,永兴陛下派人来接我们回来了!” 傅安激动到落泪:“我们的军队打进了撒马尔罕城,是汉人……是我们汉家的儿郎们!” 副使郭骥当场号啕大哭! “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大明没有忘记我们,洪武陛下没有忘记我们啊!” 第260章 屠城 傅安扶着郭骥,说道:“是永兴陛下,咱们刚走一年,皇太孙就继位了,年号永兴,如今已经是永兴十二年了!” “是太孙派人来救我们的!” 御史姚臣抹着眼泪说道:“好,好啊,太孙圣明啊!” 宦官刘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早已声泪俱下,语无伦次的哭道:“太孙永兴陛下万岁!” 一千五百人从大明出使撒马尔罕,十三年过去了,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他们在异国遭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日日夜夜都如被千万只毒虫啃噬般,对大明和家中亲人的思念愈发强烈! 大明的臣子,这是他们的身份,也是他们心中如磐石般坚定的信念! 傅安激动地高呼:“天亮了,我们该走了!” 天亮了,天亮了…… 外面的天空犹如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大明的军队如天兵天将般降临,外面已经高高升起了我大明那如日月般璀璨的龙旗。 那是属于我们汉家儿郎的骄傲! 朱高煦坐在王宫最高的台阶上,满身是血,手中的马刀砍的满是缺口! 他俯视着脚下的一切,大有一种天下之大我为王的气势。 撒马尔罕城防部队被明军一夜之间杀了四千多人,剩下三千人全部被俘虏。 城门早就被吴忠堵着,毫无疑问,城防部队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沙黑还没出王宫就被明军俘虏了,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直到被傅安等人指了出来。 帖木儿留在撒马尔罕辅佐沙黑守大本营的重臣被明军一网打尽,全部从俘虏中拉了出来。 “谁是帖木儿的儿子?” 朱高煦浑身透着杀气,杀了一夜,但他却丝毫没有累意,反倒十分亢奋。 经过傅安的翻译,沙黑从俘虏中走了出来,傲然道:“我就是帖木儿汗次子沙……” 一名明军横起长枪对着他的小腿扫去,大骂道:“你他娘的……见了我们大明的高阳王要跪着说话!” “什么东西, 装你妈的骨气啊!” 沙黑的小腿遭受重创,猛然跪倒在地上,用双手撑在地上。 朱高煦走了过去,手上多了一股绳子,二话不说,将沙黑踩在脚下,将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 “就你爹那个死瘸子还想和我们大明掰手腕,他也配!” “给小爷趴在地上,爬……像臭蛆一样爬着走!” “你所遭受的屈辱,不及我大明使团所受的万分之一!” 朱高煦一手将寒光闪闪的利刃横在他的脖颈之上,一手紧紧攥着绳索,犹如驱赶牲畜一般,逼迫着沙黑在他的臣民面前像狗一样爬行。 而这些撒马尔罕的臣民,一个个如受惊的鹌鹑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传闻,大明天朝乃是礼仪之邦,那里的人皆是爱好读书的君子,却未曾料到竟会如此心狠手辣。 有些人已经跪在傅安,郭骥等人前,苦苦哀求,当过他们,但他们却不搭理。 郭骥直接一脚踢开! 你把人家折磨了十三年,现在求人家放过你们,扯淡呢,没立马拿刀亲手捅死你们,都算君子风范了! 玩了一圈,朱高煦也累了,便将沙黑牵到宫殿的高处,一屁股坐了上去,还不断用力的扭动。 “这可比马鞍舒服啊,哈哈……” 吴忠快步走来,抱拳施礼道:“郡王爷,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呢?” 朱高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反问道:“靖海侯,你问这个问题岂不是多此一举?难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难道你真把自己当成了那救苦救难的菩萨不成!” 吴忠笑了笑,继续问道:“末将问的是这些当官的!” “一样!” 朱高煦随意摆摆手,说道:“包括小爷屁股下的这货,这么远的路,还带他回大明过年啊!” 撒马尔罕的大殿前,仿佛成了刑场,一排排被俘虏的帖木儿士兵倒在明军的刀下! 接着就是帖木儿的臣子,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求饶,但朱高煦哪有什么恻隐之心,他能给个痛快都算心善了。 傅安,郭骥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对死亡早已麻木了! 沙黑最后没有杀,朱高煦还要继续玩几天! 杀完人,吴忠趁机说道:“郡王爷,进城之前你答应过兄弟们,在撒马尔罕抢三天,这事……” 朱高煦大手一挥,慷慨道:“抢……让兄弟们放开了抢,抢到手的都是自己的,另外屠城,三天不封刀,一个不留,小爷要给帖木儿留下一座死城!” 傅安连忙劝道:“高阳王,不可啊!” “你要劝我?” 御史姚臣站了出来,说道:“不可屠城,这座撒马尔罕城是帖木儿的大本营,相当于他的都城……” “帖木儿每攻下一个地方,就会将其中的工匠,诗人,商人,读书人等人带回撒马尔罕为他效命!” “不如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大明,今后为我大明效命!” 帖木儿十分看重技术人才,特别是各种工匠,他要把撒马尔罕打造成信仰的中心,而这座城也汇聚了整个帖木儿帝国以及周边国家的精英。 把这些人都杀了,帖木儿帝国至少能倒退百年,但如果把这几万人的工匠带回去建设大明,那当真是添砖加瓦了。 在这些工匠中,有打铁的,造炮的,提炼火药的,盖房子的,造盔甲的,还有养马的,造衣服的…… “行,本王给你们这个面子!” 朱高煦改口道:“所有工匠留下,其余人全部屠了,这是小爷的底线!” 当晚,明军在撒马尔罕城大摆庆功宴,王宫大殿,朱高煦半躺在王位之上,身下是柔软的毯子,喝着葡萄酒,吃着烤羊肉,心里那叫一个美。 大殿之上,貌美的异族女子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脸上挂满了泪花,看不出任何笑容。 胜利者可以享受失败者的一切! “让你们跳个舞,咋的……委屈你们了,给脸不要脸是吧!” 吴忠看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异族女子就来气,说着就要拔刀,大吼道:“都给老子用力扭起来!” 那副凶神恶煞、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配上那明晃晃、闪烁着寒光的刀子,使得这些异族女子不得不强作欢颜,使出浑身解数卖力地扭动起来。 朱高煦慵懒地斜倚在王座之上,美酒,美人配上这香喷喷的烤羊肉,好一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胜利者姿态。 “小爷我都不想回去了,就留在此地,在这撒马尔罕称王称霸,从此再也不受永兴那鸟气了,岂不快哉!” 听到这话,吴忠的兴趣顿时烟消云散,他如遭雷击般猛然看向朱高煦,刹那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361章 数不尽的财富 攻下撒马尔罕后,明军开始休整,毕竟一路奔袭快一年了,士兵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大腿内部都被磨的血肉模糊。 清晨的阳光照在撒马尔罕的王宫内,朱高煦有些疲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两名身穿轻纱,年轻貌美的异族女子,立马开始伺候大明高阳王。 “嘿嘿……” 朱高煦得意说道:“以前听说蓝玉当年在捕鱼儿海打了一场大胜仗,还把人家王妃给上了,那是春风得意啊,我爹还说人家骄横跋扈,那换了谁,他不得意啊!” “今个小爷也算当了一回蓝大将军了,哈哈……” 如今的朱高煦可真比当年的蓝玉还得意,甚至更狂妄! “永兴啊,永兴,你说你这个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天天像头驴一样被圈在宫里,还被老头子管着,连个野味都吃不上,你哪里知道外面的好啊!” “我爹也是糊涂蛋,那破皇位有什么好想的,就是给我……那小爷都不稀罕坐!” “还有老头子,你说你撅着屁股干了一辈子,你累不累啊!” “对了,还有老大,天天被媳妇管着,像个耗子见到猫一样,想在外面换个味都要偷偷摸摸的,怕老头子,怕老子,怕永兴,怕媳妇,你说你活得还有什么劲啊!” 朱高煦咧着嘴,得意忘形,开始数落是身边人了,那连老爷子都要损几句。 这王宫里面幸亏是没人,这些女子也听不懂汉话,不然传出去,可真够他喝一壶的,能把他张嘴抽烂。 “回头啊,我把你们送给永兴……知道永兴是谁吗?” “朱雄英啊……就是你们口中的大明大皇帝,让他也尝尝野味,小爷亲自帮他试过了,好的很啊!” “真可怜啊,天天被老头子拴着!” 朱高煦躺在床上左拥右抱,感慨人生! “郡王爷!” 吴忠的声音突然传来! “干啥……叫魂呢!” 朱高煦赤身裸体,都没起身,也没觉得有什么难为的地方,都是大老爷们的。 “活干的差不多了,都等你分赏呢!” “知道了!” 朱高煦懒散道:“我马上过去!” 王宫大殿前的空地之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 金币,玉石,珠宝,金银器具,各种字画,堆成了一座小山。 至于银子,成箱成箱的摆放在一起,有的已经散落在地上,在太阳照射下,银光闪闪,十分夺目。 所有明军全部站在后面,目光全都在死死的盯着这些宝贝。 这随手抓一把都够娶俩媳妇了! 仗打完了,人也杀了,气也消了,东西也抢了,现在这些撒马尔罕的宝贝该怎么处理啊! 他们不可能留在撒马尔罕不走了,休整一段时间还要向西进军,和晋王两路夹击帖木儿的大军。 既然要行军,那这些身外之物带在身上就是累赘,会极大影响行军速度和士兵的心态。 但要是就此丢掉,那就实在太可惜了,也不甘心。 这确实是个问题! 另外还有上万人的工匠,如何带回大明,这又是个问题。 同样的难处,杀了太可惜,不杀又不能留给帖木儿,带回万里之外的大明,一路之上该怎么走。 这一万人吃喝拉撒该怎么办! 王宫大殿之上,朱高煦已经穿好衣服坐了下来,吴忠,傅安,郭骥,姚臣等使团十几人走了进去。 共同商量财物和工匠的最终处理问题。 “先说好啊!” 朱高煦发表自己的意见,说道:“撒马尔罕是我攻下来的,为了这一天,我们在海上漂了大半年,又奔袭大半年,这一路的艰辛简直无法说!” “工匠是死是活我不管,但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绝不能丢掉,我还指望带回去娶媳妇呢!” 御史姚臣说道:“高阳王千岁,皇室中人婚嫁,自有宗人府负责,由朝廷差户部拨款!” 朱高煦顿时不乐意了,满是不屑的说道:“你们在这地方待的时间太长,不知道如今大明的皇帝是啥样的人……” “你以为还是老头子当家那会呢,永兴……我告诉你们,他比老爷子都抠……这真是随了老根!” “他们东宫的人,亲弟弟妹妹婚嫁,他恨不得能把整个东宫送出去,我们这些堂兄弟……他是一个子都不掏,这也就罢了,连皇室的俸禄都拖欠,我们要是不自己弄点钱娶媳妇,就是打光棍的命!” “你们见过亲王,郡王因为没钱打光棍的吗?” “没有吧,你们翻遍史书都找不出来,可人家永兴就能干出来这事,他不怕丢人,你能怎么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吴忠低头偷笑起来,陛下对皇室确实有些太苛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傅安几人却有些不太相信,他们当年对皇太孙也有所耳闻,那是个既大方又有情义的人。 姚臣冷声道:“高阳王,你……你怎能在背后侮辱圣君,三纲五常,君臣父子,莫不是都忘了!” 大明的御史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该说就得说。 “我还侮辱他,你太小看我了,我差点没一脚放倒他,不信啊,你问问靖海侯!” 吴忠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有这事!” 你咋有脸说这事的,你的高阳王爵位是怎么没的,你在宗人府怎么蹲的三年,天天拿脑袋撞墙的又是谁,你在山东干了什么破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傅安上前说道:“高阳王,按照大明军规,凡缴获之物,都要上交国库!” “我说不给国库了吗?” 朱高煦瞪他一眼,这可是帖木儿积累一辈子的财富,如此庞大的财富,他一个人想全部吃掉,那是不可能的,能把他整个燕藩撑破,而且这么多士兵,还有傅安等人看着,他也无法私吞。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自己拿一部分,不可能把所有钱都给永兴那个抠门的皇帝。 “那以高阳王之见,该如何运回大明?” 终于问到最关键的正题上了! “你们有何高见?” 吴忠趁机说道:“由末将率领数千骑兵,从本地征调民夫,所有财物全部装车,运往大明!” “郡王爷则带领剩下骑兵一路向东,和西域的晋王夹击帖木儿!” 朱高煦直接被逗笑了,说道:“靖海侯,老吴啊,你带着东西回大明领赏了,小爷带着人去和帖木儿拼命,你咋想的?” 第362章 决战了 郡王爷……他不傻啊! “那这样……郡王爷带着人运财物,末将带人去和帖木儿拼命,如何?” 吴忠拿准了朱高煦的心思! “你……你一个在海上混的……打打倭寇海盗还行,你懂骑兵作战吗?” 朱高煦傲然道:“没有小爷带队,你打不赢帖木儿,万一输了,追究罪责,是你来还是小爷我来!” 吴忠笑了笑,说道:“郡王爷说的对啊!” 你还有下沉的余地吗,再作死估计连朱都姓不了了。 “可惜六叔走了,不然让他派人过来用船从海上运走!” 朱高煦惋惜不已,他是又想打仗,又想把财物带走! 几人商量了半天都没商量出一个结果出来! 而朱高煦的心思那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你不让他拿点好处,那是肯定不行! 此时,傅安站了出来,说道:“帖木儿势力强大,无论是少了高阳王,还是靖海侯恐怕都不行,我看这样吧!” “请高阳王给我等一千骑兵,由工匠充当民夫,将这些缴获之物带回大明!” 朱高煦果断拒绝道:“不行!” 想什么好事呢,东西让你们带回去,恐怕就会全部装在永兴口袋里,那我不是白来了! 傅安继续说道:“我们一同从撒马尔罕出发,高阳王在前,以骑兵开路,扫清障碍,到达热海之时分开,我们北上阿力马里,到达亦力把里……” “高阳王率领骑兵奔袭,而我等携带大量财物,行军必然缓慢,等到我们到达亦力把里之时,恐怕高阳王早已击败了帖木儿……” “到时候高阳王再派人前来接收财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既能把财物运回去,还不耽误行军作战,朱高煦还能捞到钱。 不过,这么做也有很大的风险,一千骑兵押送数不尽的财物和上万的工匠,而且路也不好走,变故实在太大了! 一旦断水断粮,或者恶劣天气,所有人连同财物都要葬送在路上。 “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总要担着风险!” 朱高煦不容置疑的说道:“就按傅安说的办!” 朱高煦的骑兵也不能一股脑的冲了,在帖木儿帝国,没水没粮,随便找个城打一下,什么都有了,或者一路打一路抢。 可向东行军,千里无人烟,想以战养战,那是不可能了! 在漠北草原,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牛羊野马,可在西域,一根鸟毛都没有! 最后郭骥给出了一个主意,五千骑兵,带两万匹战马,五千用来作战,五千备用,剩下一万匹,全部用来拖运粮食和水。 随着粮食和水的逐渐消耗,负重也会减少,明军甚至可以达到一人四马的配置。 战马……放在大明可是相当金贵,放在帖木儿帝国的河中地区,那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玩意。 拿定主意后,开始干活! 朱高煦让这些工匠没日没夜的打造马车,开始装载战利品。 战利品一直没有统计过,实在太多了,金银珠宝压根就无法统计,但马车却装了足足三百六十二辆,这还不是那种牲口拉粮食的平车,而是特别打造,长一丈多的大车,两匹马拉不动,要四匹才能行! 帖木儿南征北战一辈子,从各地抢来的财富最后全部便宜朱高煦了! 吴忠带着兵,拿着刀子,很快就“买”来了两万多匹战马,最后还多了五千匹! 在这地方弄马,简直比尿尿还简单! 至于多出的那五千匹马,则是驮运明军自己抢来的东西,朱高煦知道后倒也没说什么,大伙从大明不远万里来这里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立点军功,拿点钱回去娶个媳妇,孝敬老爹老娘吗,可以理解! 本来朱高煦想临走前一把火烧了撒马尔罕城,但整座城几乎都是用石头堆砌而成,没有火油,压根烧不动,只能作罢! 不过,帖木儿的王宫却被砸个稀巴烂,临走前,朱高煦还在王座上尿了一泡,简直是小孩行为,但他就乐意。 当然,带回去的礼物,朱高煦也没有忘,朱雄英一个,朱高炽一个,那可是他亲自……亲身挑选的! …… 西域! 晋王立于大帐之间,双目通红,却依旧死死的盯着沙盘,手臂轻抬,指着苏巴失的方向,沉声道:“郑国公带队,虎贲卫正面应敌!” 三十里外,全副重甲骑兵虎贲卫早已列队完毕,万人敌常茂手持长槊,豪气干云,指挥使卜万神情肃穆,紧握手中的铁锤! “儿郎们,杀过去!” 两千五百重甲骑兵,如同移动的堡垒一般,朝着帖木儿骑兵冲去。 同样,对面弯刀尽出,清一色的黑甲骑兵朝着明军冲来。 黑甲,红甲,两种不同颜色的骑兵开始交锋,在沙黄的西域之间十分抢眼。 两千五百人重骑对面同样重骑却有八千人的河中骑兵团,硬碰硬几乎毫无胜算。 眼看两军即将碰撞,卜万立马怒吼道:“挺枪!” 前排的重骑立马持枪于胸前,将枪柄死死的夹在腋下! 仔细看可以发现,明军重骑所用的长枪枪头不再是之前的柳叶枪,而是三棱锥。 号称无甲不破,就连板甲都能穿透的破甲利器,三棱破甲枪! 常茂一马当先,手中长槊猛然挥出,将为首的河中骑兵砸落马下。 骑兵对冲,落马等于死亡! 锋利的三棱破甲枪伴随着一道道骂娘声,纷纷捅进帖木儿重甲骑兵的身上,借着强大的冲击力,轻松破甲! 河内骑兵团前排士兵,瞬间倒下一片! 这个时候收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弃枪,虎贲卫的备用武器全是钝器,斧头,铁锤,槊,狼牙棒之类的。 “千岁,虎贲卫已经和帖木儿的重骑交战在一起了!” 晋王气定神闲,再次移动沙盘,下令道:“东平侯韩勋,宣宁侯曹泰,率领轻骑,佯攻两侧,吸引帖木儿注意!” 帖木儿人老成精,他当然不会把所有重骑全部压上去,当看到两翼明军轻骑出动后,果断派他的轻骑前去应敌。 晋王继续下令道:“刘桢率领鹰扬卫,见缝插针,冲击帖木儿大营!” 军令刚出,传令兵报道:“千岁,虎贲卫被包围了!” 晋王没有说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 “传令陈亨,率领步兵快速穿插到战场之间,断马腿,破重骑!” 第363章 步骑协同 黄沙漫天,如滚滚黄云,厮杀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要将整个西域撕裂。 远处,帖木儿迈着一条瘸腿,站在一处高地之上,死死的盯着整个战场! 很快,一道道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明军的……步兵? “父汗!” 沙哈鲁惊讶道:“明军竟然派出步兵增援战场,那个晋王难不成疯了!” 帖木儿凝视着远处,严肃道:“大明的这位晋王不是省油的灯,交手几个月,都没占到便宜,由此可见,他也是熟悉军事……” 两军对战,作为指挥官,在大方向上指挥没有错误的情况下,那就看谁犯的错误少。 或许都会犯错误,但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那就不应该了! 用步兵打重甲骑兵,这简直痴人说梦! 晋王不是个简单的统帅,他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其中必然有诈! 不过,就算有诈,想退兵也是不可能了,河中骑兵团已经和大明虎贲卫绞杀在一起了。 帖木儿这个外族人一定没读过岳武穆的用兵之道,也没听过大破金兀术的评书,不然,他一定会想到这些步兵是用来干什么的。 河中骑兵用的弯刀也是一种重型武器,完全可以和虎贲卫的钝器对砍。 即使被钝器砸在身上,有重甲保护,也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不是所有人都是常茂这样的猛将,能直接将敌人从马上挑起来。 虎贲卫的任务就是缠住河中骑兵,将敌人从马上砸下去! 这些身穿鸳鸯战袄的步兵,左手持圆形轻盾牌,右手持斩马刀,在陈亨的率领下直接杀进混乱的战场之中! 步兵还没来得及出手,已经倒下数十人,在重骑厮杀的战场,没有任何防具的步兵混在其中,那就是直接送命。 “老子一把年纪了都不怕,你们怕了屁!” 陈亨大吼道:“亮刀!” 手持斩马刀的陈亨对着一名河中重骑战马的马腿砍去。 锋利的刀刃直接将整个马腿斜平削断! 随着一声嘶鸣之声,健硕的战马轰然倒地,连同上面的骑兵也摔了下来! 陈亨找准机会,扬起斩马刀,对着骑兵脖子砍去。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解决了一名河中重骑,而这样的骑兵,帖木儿足足有八千! “儿郎们,就这样打!” 老将陈亨做出了演示,所有步兵纷纷效仿,混乱的战场之上,不断有河中重骑的战马摔在地上。 这比虎贲卫拿钝器砸半天要厉害的多! 不过,想斩马腿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有时候明军步兵刚移动到战马前就被发现,从而被杀! 步兵无甲,弯刀长枪,只能躲,挡不住,躲的时候有可能摔倒,或者被其他骑兵所杀,被战马踏死! 往往阵亡数名步兵才能杀一名河中重骑,这完全是用命在填! 这几个月晋王迟迟没有开战,就是在寻找战胜帖木儿河中重骑兵的方法。 练兵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只能从武器和战术上想办法! 虎贲卫的武器全部换了一遍,柳叶枪换成了破甲三棱枪,马刀全部换成了各种钝器! 至于战术,那就是重骑对战重骑,步兵作为奇兵,深透到战场,斩马腿! 拿命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帖木儿的这八千骑兵是当真不好对付! “千岁!” 传令兵骑兵在帐外大喊道:“步兵死伤过半,虎贲卫快撑不住了!” 晋王移动着沙盘,吩咐道:“豹韬卫顶上去,虎贲卫回来休息一个时辰!” 说完,晋王缓缓闭上双眼,有些艰难的说道:“步兵死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步兵就是死士,他们靠两条腿,压根撤不出来,从进入战场就是必死的结局,这一点陈亨很明白,他就没想活着回来! “呼……” 战场之上,锋利的刀锋砍向陈亨,毕竟是一把年纪的老将了,待到反应过来之时,胸口已经多了一道血口子。 陈亨趴在地上,有些狼狈,头盔滚落在地上,露出灰白相间的头发! “死之前再带走一个吧!” 陈亨用尽力气爬了起来,手中斩马刀猛然抛出,旋转的刀刃将一名骑兵马腿砍断! 随后捂着胸口冲过去,掐住那骑兵的脖子,二人相互较劲。 一匹战马哀鸣倒地,直接压在二人身上,陈亨当场吐血,弥留之际,口中呢喃道:“陛下,知遇之恩,今日已报!” 豹韬卫指挥使,都督佥事,老将陈亨阵亡! 陈亨出道很早,但在洪武一朝一直没得到重用,还是朱雄英继位后提拔了这位老将,让他担任上直十二卫,最精锐豹韬卫的指挥使,还进了武将核心,五军都督府,成为都督佥事。 对于这位新皇帝,陈亨是发自内心的感恩,今日求仁得仁。 “报,千岁,步兵全部阵亡,陈老将军殉国了!” 晋王听后悲愤不已,死死的捏着拳头,果断下令道:“西凉侯濮屿带队,第二队步兵继续补上去!” “虎贲卫列阵,把豹韬卫换下来!” 退出战场的虎贲卫全部下马,却不解甲,开始喝水,吃东西,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冲杀! 为了打好这一仗,晋王还把常升从太子身边借了过来。 打这样的硬仗,就要猛将带队,常升之勇虽然不及他大哥常茂,却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人,常家三兄弟都以勇猛着称。 “大哥,别去了,再歇会儿,我还不累!” 常升全身是血,盔甲上全是被砍过的痕迹! “扯淡!” 常茂扛着武器,大手一挥,招呼道:“轮到我们了,上马,在杀一阵!” 豹韬卫撤退,休息片刻后的虎贲卫再战! 然后,就在明军换兵之时,帖木儿的河中重骑竟然退兵了! 人老成精的帖木儿已经看了出来,明军正在用步兵来换他的重骑,就算一个换十个他都是亏的! “父汗,砍马腿,亏明军能想到这样的招!” 沙哈鲁感觉有些惊奇,却又好笑! 帖木儿却没有任何高兴的神情,整场战斗他都看在眼里,明军在武器上下了大功夫,许多重骑都被那种能破甲的枪捅死! 虎贲卫,豹韬卫相互交换出战缠住河内重骑,两翼有轻骑兵防守,还有一支精锐骑兵虎视眈眈,随时偷袭他的大本营。 明军的战术,挑不出任何毛病! “死了多少人?” 帖木儿面无表情的问着。 “河中重骑阵亡八百多人,还有三百多人重伤,无法再战!” 沙哈鲁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战马损失严重,一千五百多匹战马被明军所伤!” 第364章 沙哈鲁的野心 帖木儿听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他历经一生,一点又一点拉起来的队伍,一下子损失了一千多,重甲骑兵,没有战马,还叫什么骑兵! 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劝告,执意东征,遇到大明晋王这样的对手。 如今看来,拿下大明的西北是不可能了,就连关西之地都打不过去,能占领整个西域就算不错了。 “父汗,如今局势,大明是要与我们死战到底啊,不如退守铁门关,固守半个西域,再行图进啊!” 沙哈鲁苦苦劝着,但帖木儿却缓缓摇头道:“不能撤!” 只要他撤退,晋王必然会全力压过来,阵形一乱,必然溃不成军。 连在一起的重骑兵才能有排山倒海的攻击力,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一旦分散,那还不如轻骑灵活。 现在,就是要鏖战! 帖木儿有重骑兵,晋王可是有七八万兵马,这还不算肃王的关西铁骑。 …… 明军大营! 陈亨的战死,让所有人的心都感到无比的压抑。 西域之战,战死的将军和士兵实在太多了,作为主帅的晋王,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 打了两年了,损兵折将,赶紧无数粮草军费,又有太子坐镇嘉峪关,激励士气,但至今还没有彻底解决帖木儿! 朝廷没有责怪,朱雄英更是多次下旨安慰这位三叔。 晋王以西北的兵力要对付帖木儿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损兵折将也是在所难免的。 “千岁不必忧虑,明日我们再战帖木儿的重骑,还用这样的战术,末将再打头阵!” 打了一天了,常茂依旧是战意十足! “帖木儿不会主动再和我们打了!” 晋王神情疲惫,显得十分憔悴,别看他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但为了打好这一仗,早已是心力交瘁,比任何人都要累! 这种战术只能用一次,帖木儿必然会防备,在没有想到如何破解明军步骑协同作战的办法之前,绝对不会出战。 然而事情和晋王所想的一样,这几日,帖木儿都在和部下商量此事。 “父汗!” 沙哈鲁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既然明军用这种办法,那我们也可以效仿,用我们的弯刀去砍明军重骑的马腿!” 帖木儿连连摇头,这个办法他早就想到过,乍一听,还不错,但仔细一想,行不通。 明军既然敢用步兵去填,那是因为他们人多,不怕死,别说死几百上千,哪怕死一两万人都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而且这地方距离大明的嘉峪关进,兵马可以源源不断的增援,四川,河南,乌斯藏的兵马都还没动呢! 但帖木儿可不能这样消耗,他的兵死一个少一个,没有补充,或者说补充的太慢了,经不起和明军这般消耗。 用这种办法的后果就是和明军换命,换到最后明军还有好几万兵马,他帖木儿却成了光杆司令! “父汗,还有一件事,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沙哈鲁声音很小,但帖木儿耳朵却不聋,他听的很真切。 “粮草还没送来?” “没有,按照约定之日,早在七天前运粮的部队就该到了,但直到今日都没动静!” 沙哈鲁快速说道:“与明军决战前一日,我就派人回去催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帖木儿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铁门关在他们手中,那条古道四周被群山环绕,明军压根不可能进去袭击他的运粮队。 河西走廊,于滇(塔里木盆地),那都是死路,明军绝不可能走。 总而言之,他能想到的路线都没有机会,他的后方绝不可能出现问题,除非明军有翅膀直接飞到撒马尔罕。 “父汗,兴许路不好走,运粮的部队耽误了些日子,二哥镇守撒马尔罕,万无一失,不会出事的!” 沙哈鲁劝道。 “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半个月所用!” 帖木儿听后眉头紧皱,没有在说话。 三日后的夜里,派去催粮食的骑兵回来了,然而巧合的是,正好赶上沙哈鲁巡营。 “不好了,出大事了!” 骑兵连续赶路,人困马乏,到了营地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沙哈鲁立马命人将这名士兵抬到自己的营房之中,屏退卫兵后,在士兵身上搜查起来,最终找到了一封信。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沙哈鲁整个人仿佛被石化。 怪不得粮草迟迟未到,大本营撒马尔罕都被明军给端了,哪还有什么粮草会送来。 不过,震惊之余,沙哈鲁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的二哥,沙黑被明军杀了! “沙黑死了,哈里也被明军俘虏了!” 沙哈鲁顿时心花怒放! 激动之余将这封信丢进火盆之中,又抽出弯刀将送信的骑兵砍死! 其实,沙哈鲁本来就不支持此次东征大明,留下撒马尔罕过自己的日子多好,何必跑这么远来找大明的晦气,非要弄个两败俱伤才舒服。 还有就是他的私心,他父亲帖木儿钦点的继承人,哈里已经被明军俘虏,这位苏丹(皇太孙)就算回来,也不可能成为新任继承人了。 他的大哥只罕杰儿最受父亲帖木儿的疼爱和器重,本身也十分优秀,曾一度被视为帝国接班人,可惜早逝。 三哥米兰沙,追随父亲帖木儿征战黑羊王朝中阵亡,也就是哈里的父亲。 如今二哥沙黑也死了,那他这个老四就毫无疑问成了帖木儿帝国的下一任掌权者。 其实在历史上,帖木儿帝国和大明帝国不仅同样强大,连帖木儿和洪武爷的命运也一样,最优秀的长子早逝,隔代传位给了孙子,然后还都有个老四。 在相同的时间,朱棣和沙哈鲁在不同的地方,都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事情。 两位四叔都在往死里打他们的大侄子! 有意思的是,朱棣靖难成功,当了皇帝,听说帖木儿帝国的事后,下诏怒斥沙哈鲁。 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叔侄俩一定要相亲相爱,不能因为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叔侄二人赶快和好吧,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让你们的国家长治久安。 沙哈鲁也给朱棣回了一封信,把他靖难的事说了一遍! 第365章 帖木儿死 西域,帖木儿大帐! “粮草还没有动静吗?” 帖木儿这几日过的忧心忡忡,一边思考谋划战事,一边还要担心粮草的事情,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一旦断粮,他们的兵马直接陷入死境,就算撤退八成也要饿死在半路。 “回父汗,派去的探马至今未归!” 沙哈鲁并没有把撒马尔罕的事情告诉帖木儿,反而趁机说道:“想必是二哥贪图享乐,忘了粮草之事!” 帖木儿眯着双眼,忍不住叹息道:“沙黑虽说贪于享乐,却不会弃之战事而不管!” “父汗,如果二哥断了我们的粮草辎重,我们全军就会葬送在西域,他顺理成章成为撒马尔罕之主……” 沙哈鲁继续说道:“父汗莫不是忘了,他一直对哈里苏丹颇为不满,认为父汗应当传位于他!” 说到自己家这些事,帖木儿感慨万分。 “这几日,我时常想起你们的大哥,如果他不死,你们这些子孙也不会惦记整个帝国!” “我问过占卜师,他说,人在即将离开之时,才会想起去世的亲人,想必我也快去见真神了!” 说着,帖木儿抬起那条瘸腿,慢慢移动到火盆旁,如今又入寒冬,他这条腿又开始疼了起来,日日夜夜无不是煎熬。 沙哈鲁刚想表一下孝心,却听帖木儿又说道:“你们的大哥才是最优秀的继承人,这些年我南征北战,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导致他早早的离开人世,这是我这个当父亲的过错!” 沙哈鲁刚刚起屁股,听到此话,又坐了下去。 “还有米沙兰,他是跟我打仗战死的,我也对不起他,便培养了他的儿子成为苏丹,没想到……哎……等我死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们,帖木儿有些落寞,四个儿子死了俩,沙黑死亡的消息他还不知道,被寄予厚望的孙子也被明军所俘虏,想要回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可庞大的帝国不能没有人继承,我若是没有回去……” 沙哈鲁顿时来了精神,他的父亲这是要交代帝国新任的继承人了! “我若是没有回去,由只杰罕儿的儿子马黑麻接任帝国,你要好好辅佐他,继续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 “我已经对不起一个米沙兰了,不能再对不起只杰罕儿!” “从东征以来,我听过很多关于大明的事情……” “那个洪武大汗也是长子朱标早逝,他把皇位传给了孙子,也许是对大儿子的愧疚吧!” “和我们交战的晋王,以及在漠北的燕王,都是小皇帝的叔叔,我希望你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好好辅佐马黑麻,扩大我们帝国的疆土,远超当年的成吉思汗!” 沙哈鲁整个人都愣了,心里也算是明白了,他的父亲帖木儿,是铁了心要传位给孙子,哪怕哈里回不来了,都不愿意看我这个儿子一眼。 “沙哈鲁!” “父汗!” 沙哈鲁虽心生不满,但表面上还要那副恭敬听话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粮草为何迟迟不到,但一定出事了!” 帖木儿打了一辈子的仗了,哪里看不懂这些事情。 “明日和明军决战!” 帖木儿最终下了很大的决心,退是退不走了,如今处境,他只能选择奋力一击,才有一丝希望。 …… 大明大营! “千岁,帖木儿又出兵了!” 听到传令兵的回报,晋王顿时皱起了眉头! 曹泰拍案而起,吵吵道:“帖木儿疯了不成,这几日竟然连续和我们交战!” 卜万接着说道:“帖木儿之前一直避战,如今却主动决战,难不成他找到破解我们步骑作战的方法了?” “他要能找到,也不至于被我们打成那样!” 常茂站起身来抱拳道:“千岁,打吧,就算耗,也要把他的八千重骑给全部耗死!” 这几日,帖木儿主动进攻,明军自然迎战,依旧是骑步协同,破甲三棱枪配斩马刀的战术,然而帖木儿连续吃了好几次亏,竟然还要继续和明军战斗。 明军也不是没有没有伤亡,陈亨战死,西凉侯濮屿重伤,虎贲卫和豹韬卫阵亡了千余人,步兵阵亡四千多! 然而,帖木儿的河内重骑损失了三千多人,接近一半的伤亡。 双方的战损都很大! 不过,打着打着,晋王就发现了不对劲,帖木儿绝不是庸才,他为何一改战术,主动进攻呢? 起初,晋王还不敢确定,可连续几天的战斗,他已经八成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帖木儿的粮草将近,他的后勤补给出事了,只有断粮之际,敌人才会不计损失,急于出战!” 晋王的话让在场诸将大吃一惊,曹泰立马说道:“千岁,可我们的兵马都集中在火州附近,并没有袭击帖木儿的运粮部队,难不成他们内乱了!” 晋王舒了口气,说道:“我们的人应该攻破了撒马尔罕,断了帖木儿的粮道!” 大明跨海运兵,奇袭撒马尔罕,当初定下这个战略后只有三个人知道,皇帝朱雄英,晋王朱棡,楚王朱桢。 “这怎么可能!” 常茂环视一周,说道:“所有战将,除了阵亡的,全在这里了,西域东部并没有我们的军队,这……” 如今还不完全确定,晋王并没有把跨海运兵的事情说出来,反而下令,避战! 不和帖木儿打了! 反观帖木儿这边,粮草不济,加上连续的作战失利,八千精锐的河中重骑损失了一半,让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戒酒消愁。 当时的伊~教没有饮酒的忌讳,而帖木儿不仅喜欢和葡萄酒,还喜欢痛饮一种阿拉克烧酒,这是一种植物发酵的烈酒,这一喝直接一病不起了。 而带来的军医和占卜师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面对昏迷不醒的帖木儿,沙哈鲁有些悲伤也有些兴奋和激动。 两天后的深夜,不知道军医给帖木儿喝了什么东西,帖木儿竟然苏醒了。 “父汗!” 沙哈鲁立马走了过去,轻轻呼喊一声! 帖木儿虽然苏醒,神志却变得模糊起来! “只杰罕儿,米沙兰,哈里,马黑麻……马黑麻继承我的汗位……统治我的帝国……” 帖木儿呼喊了亲人的名字,却唯独没有沙哈鲁,他的遗言被大臣一一记下。 “拿起你们手中的……弯刀……永远不要向敌人示弱,继续……继续东征大明!” 称霸中亚的一代枭雄帖木儿,最终死在了东征的路上,至死都没有踏进大明的土地之上。 第366章 最后的决战 “大汗!” “大汗!” 大帐之内,大臣轻声呼喊,帖木儿早已没了气息。 沙哈鲁趴在父亲尸体上随意哭了几声,缓缓起身,向周围的大臣问道:“父汗临终前说,由谁来统领帝国?” 一名大臣立马说道:“大汗说,由麻黑麻继承帝国,为新任苏丹,撒马尔罕总督!” “是吗?” 沙哈鲁猛然抽刀,将那名大臣当场砍死! 帖木儿一死,沙哈鲁立马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一改往日温顺听话的作风,用沾满鲜血的弯刀指着史官问道:“大汗的遗言可有记下?” “记……记下了!” “念!” 那阿拉伯史官胆战心惊的读道:“由……由四子沙哈鲁统领帝国,为新任苏丹,撒马尔罕总督!” 这个回答让沙哈鲁很是满意,说道:“从现在开始,由我统领伊万(移动朝廷)以及所有军队!” 在场的大臣自然不敢反对,沙哈鲁早就做好了准备,外面可是埋伏着他的亲信卫兵。 而沙哈鲁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大汗去世的消息,以免造成军心涣散。 另外派人前往托逊和明军求和! 结果就是,使臣被明军直接斩了! 战争是你们先挑起来的,打了这么久,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吗,开什么玩笑,你闹着玩呢! 帖木儿主动求和,这足以证明,他们打不下去了,晋王意识到,看来跨海运兵,奇袭撒马尔罕成功了。 这不是粮道被切断,而是直接从根源上摧毁了大军的粮仓。 日落,晋王立马升帐,召开战前军事会议,将明军从海上袭击撒马尔罕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将领无不震惊欢喜。 总而言之,帖木儿那边肯定出事了,他这样的枭雄是绝不会主动求和的。 “千岁,趁他病,要他命!” 曹泰咬着牙说道:“西域这一战,我们打了两年多,耗尽无数兵马钱粮,鹤庆侯,怀远侯,陈老将军……还有几万的将士埋骨黄沙,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说的对!” 常茂捏着拳头说道:“千岁,今晚就揍他狗日的!” “没错,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让他们全部死在这!” 其余诸将纷纷附和,整个大帐战意十足! 晋王神情严肃,气势恢弘,沉声道:“诸将听令!” 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走到中间,面对晋王抱拳,齐声道:“在!” 最后一战了! “豹韬卫,虎贲卫合兵一处,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卜万率领两卫正面进攻!” “宣宁侯曹泰率领晋藩兵马左翼进攻!” “刘桢率领鹰扬卫右翼进攻!” “东平侯韩勋率领陕西都司兵马携带洪武大炮向前推进!” “肃王率领关西兵马随时支援各部!” “周王立马准备,救治伤员!” “徐王把探马全部撒出去,随时探查帖木儿大军动向!” 晋王将佩剑插进沙盘之中,对着诸将抱拳道:“最后一战,本王拜托诸位了,打完于火州庆功,回师,领赏!” 明军所有兵马出动,誓必要将帖木儿大军斩尽杀绝。 与此同时! 新任大汗沙哈鲁也在召集他的部下举行战前军事会议! “传我军令,两千河中重骑正面进攻托逊的明军,步兵居后,以弯刀断明军马腿!” “剩下重骑看守剩余粮草和水源,各司其职,我们一定会战胜明军!” 双方都在夜里积极准备接下来的决战! 这么多军队参加战斗,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起来的,至少要等到天亮才能交锋在一起。 当晚,沙哈鲁视察粮草和水源,询问道:“剩余粮食还够吃几天?” 统领剩余重骑的将军伊本说道:“回大汗,不足三天了!” 沙哈鲁继续问道:“如果把这些粮食供给两千人,能吃多久?” 伊万没有多想,说道:“起码三五个月!” 沙哈鲁放下心来,吩咐道:“让你麾下的重骑全部卸甲,人甲马甲都要卸掉,就地掩埋!” “这……” 这马上就要决战了,怎么还要卸甲…… “带上所有粮食和水,保护本汗回撒马尔罕!” 沙哈鲁急切说道:“快,这是本汗的军令!” 伊万立马吩咐骑兵开始卸甲,成套成套人甲马甲被丢弃在地上,反正已经不要了,掩埋不掩埋的也没啥意义了。 帖木儿视之为命根子的铁甲,如今却被他的儿子所丢弃。 沙哈鲁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明军决战,他爹帖木儿活着的时候最多能和大明的晋王打个平手,他就更不行了,再打下去必然是全军覆没,而且粮草也不够吃了,他不能在这等死啊! 所以只能舍弃大军缠住明军,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携带重甲压根跑不快,但沙哈鲁确实需要一批精兵保护自己回撒马尔罕,所以只能抛弃重甲,携带粮食,从铁门关回去。 一切准备完毕,随着一声炮响,两军正式开始交战! 原本八千人的河中重骑被明军消耗掉了一半,又被沙哈鲁带走一部分,只剩下两千人了,被豹韬卫和虎贲卫混合双打。 明军没派出步兵,但沙哈鲁却想效仿明军砍马腿的战术,结果步兵压根跟不上骑兵的速度,被刘桢直接从中间截断,与曹泰合围最后的河内重骑,而沙哈鲁的步兵被大明最精锐的轻骑兵鹰扬卫追着杀! “三叔!” 朱允熥冲进大营,抱拳道:“有一支莫约两千人的骑兵正在向西移动,铁门关方向,看样子要逃跑!” 晋王听后,当机立断,吩咐道:“传令肃王,关西七卫上阵,各处绞杀战场上的敌人,鹰扬卫追杀过去!” “允熥,你也去,注意安全,把帖木儿的人头带回来!” “遵命!” 晋王还是疼爱朱允熥的,最大的军功当然要留给大侄子。 而等朱允熥走后,晋王扶着椅子缓缓坐了下去,捂着额头拍了几下。 “三哥,你不能在这样硬熬着了!” 周王朱橚走了过来,劝道:“身子骨哪里吃的消啊!” “陛下把西北的战事都托付给我了,不敢有一丝松懈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朝廷,以后怎么去见大哥,更没脸去见咱爹!” 周王无奈的叹息道:“可你也不能熬着自己啊,大哥,二哥都走了,你要出点事,咱爹还能活不!” “我没啥事!” 晋王拍着脑袋说道:“就是啊,有时候这脑子里面和有根针扎似的,一阵一阵的疼!” “就是累的!” 周王早就诊断过了,说道:“我现在就去给你熬些安神的药,你喝了赶紧休息!” “不喝!” 晋王忍着头疼,摆手道:“这还打着仗呢,我睡什么觉,忍忍就过去了,回头再说!” 第367章 西北惨胜 落日余晖,残阳如血! 血色的光辉笼罩在西域何处,黄沙之上尽是断刀残剑,一眼望去,全是战马和士兵的尸体。 “兄弟们,我们胜了!” 常茂满身是血,肩膀还插着一根箭矢,呼呼冒血,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反而高举长槊,兴奋怒吼道:“明军威武!” “万胜!” “万胜!” 一声声气势恢宏的呐喊声仿佛能传遍整个西域! 那是来自明军士兵的呐喊,那是庆祝胜利,那是庆幸自己还活着,那是对回家和亲人团聚的迫切。 除了跟随沙哈鲁逃跑的两千骑兵外,剩下的河中重骑在明军多兵种的绞杀下全军覆没。 关西七卫斩杀了所有的步兵,剩余几千轻骑被曹泰打的四散而逃! 沙哈鲁逃跑之时,并没有带走跟随大军作战的大臣,帖木儿的移动朝廷见大势已去,全部投降明军。 一场轰轰烈烈的东征,被视为“圣战”的战争,随着撒马尔罕被袭击,帖木儿病死,沙哈鲁的逃跑而彻底失败。 十几万帝国精锐兵马损失殆尽,都城被攻破,帝国主要重臣投降,帝国继承人哈里被俘虏。 即使帖木儿帝国将来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没有三五十年恐怕是别想恢复元气了! “报……千岁!” 传令兵骑在马上,对着大帐抱拳喊道:“敌首帖木儿早于五日前病死,沙哈鲁向西而逃,郑国公,开国公全歼灭河中重骑,宣宁侯击败轻骑,肃王斩杀所有步兵,徐王率领鹰扬卫正在向西追击沙哈鲁残余兵马,此战我军大胜!” 听到这个消息,晋王顿时松了口气! “终于打完了!” 晋王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心中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他总算能给朝廷一份满意的战报了,总算有脸去看望老爷子了,总算能给大哥朱标上香了! 他没有辜负大侄子的期望和信任! 整个人无比的轻松,就连头疼的毛病也全好了! 他立马走到帅案前,他要亲自给朝廷写捷报,写到一半,不知不觉间整个人趴在案上睡着了! 而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两夜! 晋王躺在大帐的床榻之上,缓缓睁开双眼,却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千岁醒了!” “三哥!” “千岁!” 周围一群人涌了上来! “三哥,你终于醒了!” 周王朱橚关心道:“你要再不醒,我就打算施针了!” 这么睡下去可不行啊,万一真睡过去了…… “战事如何?” 晋王醒来的第一句话还是关心战事! 曹泰立马说道:“千岁放心,大局已定,这几日末将正在派人打扫战场!” 晋王终于放下心来,坐了起来,交代道:“损坏的武器都要收集起来,特别是帖木儿河内重骑的铁甲,那可是好东西!” “末将已经派人在战场上四处寻找了,只收集了六千成套的人甲和马甲,多数也已经损坏!” “我军伤亡如何?” 晋王又问。 曹泰低着头说道:“还在统计中……不过,濮屿将军重伤,不治身亡了!” 晋王听后,叹息道:“本王会向朝廷上报他的军功!” 西域之战历时两年多,终于结束了! 尽管最终取得了成功,但明军的损失同样很大! 独山峡谷之战,阵亡五千! 委鲁母之战,阵亡两万,鹤庆侯张翼,副将陈辉,皆战死! 铁门关之战,阵亡八千,怀远侯曹兴,副将谢熊,王诚,皆战死! 托逊之战,阵亡一万五千人,老将陈亨战死,西凉侯濮屿重伤身亡! 加上多次的小型战斗,气候,疫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加在一起也有五六千人! 和帖木儿的这场大战,明军投入了十几万的兵力,最后足足阵亡了五六万,还有三万多轻重伤兵,陕西各都司兵马减半。 而消耗的军费更是高达一千八百多万两银子,相当于朝廷两年的赋税,至于粮草军械战马物资的消耗更是不计其数。 另外,征调的民夫和劳役达到了三十万人,整个陕西的青壮男子几乎都被抽了出来,病死,累死,冻死上万人。 整个陕西元气大伤! 明军胜了,也算是惨胜吧! 战争结束后,晋王命令全军回到火州,大摆庆功宴,缴获的牛羊还有伤马全部宰了吃肉! 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也只能煮点肉犒劳征战两年多的士兵了,后面朝廷还要封赏,抚恤。 朱雄英虽说有些抠,但对将士们的封赏和抚恤从来都不会吝啬。 仗打赢了,帖木儿大军也算全军覆没,西域各势力也被朱允熥清理了一遍,西域这地方也就成了无主之地,至于怎么处理,还要朝廷决策,为了以防万一,晋王命令肃王率领关西七卫暂时驻扎在火州,先将西域东部控制起来。 后面的事就交给朝廷吧! …… 嘉峪关外! 晋王扫清西域,大败帖木儿东征大军,顺利班师回京,明军阵形严明,精神抖擞。 “千岁快看,是……是太子殿下!” 曹泰大呼道:“太子殿下来迎接我们了!” 晋王远远望去,一袭金色的身影正站在路边。 “驾!” 晋王催马疾行,身后的将军和士兵也追了过去。 太子朱文珏听到征西大军胜利的消息后,特意换上了金龙黄色蟒袍,亲自带着杨溥,王艮等随行官员以及保护他的兵马,锦衣卫来到三十里外等候。 “殿下,殿下!” 晋王骑在马上大声高呼起来,朱文珏立马小跑迎了过去。 “迂!” 战马停了下来。 “三叔爷,孤扶你下马!” 朱文珏已经十五岁了,从小就跟着常家人练武,又在鸡鸣寺被老和尚指点了几年,身材十分的挺拔,整个人也精神。 “殿下,这……这使不得啊!” 朱文珏立马扶着晋王的手臂,点头道:“都是一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的事,朱文珏虽然还小,但也知道,晋王三叔爷是支持自己的,所以和这位长辈也比较亲。 太子一意坚持,晋王有些无奈,下马后立马恭敬行礼道:“臣朱棡见过太子殿下!”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身后的将军同样下马行礼! “晋王请起,郑国公,开国公,宣宁侯……诸位将军请起!” 朱文珏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在西域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击败了帖木儿,保全了我大明西北的国门,当是孤替父皇向诸位行礼!” “请受孤一拜!” 朱文珏没有丝毫犹豫,对着所有将军,上万的大军拱手行礼。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第368章 战后之事 或许朱文珏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人全是保皇党! 回到嘉峪关,朱文珏不断的询问战事详情,朝廷的军报是一方面,他这个太子还要给他的父皇另交一份! 朱文珏环视一周,问道:“三叔爷,为何不见三叔徐王?” “回殿下,徐王和鹰扬卫向西去追沙哈鲁的残余兵马了,想必三五日就能回来!” 朱文珏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担忧! “仗打完了,太子殿下也要回京了!” 常升主动说道:“不如让臣护送殿下回去吧,年关将至,殿下也能早些回去与太上皇,陛下,皇后娘娘团聚!” “不!” 朱文珏严肃道:“孤要等三叔回来,一起回京!” “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臣路上护着!” 常茂大大咧咧的说道:“出来两年多了,臣这心里挺挂念陛下和大舅的!” 朱文珏看着常家兄弟,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份朝廷的诏书。 “三叔爷,你先看看吧!” 晋王接了过去,看到诏书上的内容,顿时愣住了。 “八月……蓝玉阵亡于漠北……” 听到此话,常家兄弟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时失神。 “这……这……大舅阵亡……” 常茂冷着脸说道:“这不可能,我大舅是大明的军神,用兵作战,无人出其左右,怎么会阵亡……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常升拿过诏书,看完后整个人瘫跪在地上,顿时号啕大哭。 “大哥,大舅他……真在漠北战死了!” 诏书上面详细写了蓝玉最后一战和他身后事的详细过程。 “什么!” 在场诸将无不震惊,曹泰,韩勋,以及战死的张翼,曹兴,濮屿……这都是蓝玉一党的淮西勋贵,骄兵悍将。 蓝玉……那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明军神,他怎么会阵亡? 轮流看过诏书后,这才明白过来,心中极为悲痛。 蓝玉,那可是他们的好兄弟,淮西的老大哥啊! 朱文珏劝道:“郑国公,开国公……诸位将军,梁国公为国捐躯,朝廷已经处理了身后事,还请节哀!” 晋王趁机说道:“太子殿下还在这呢,哭哭啼啼算什么,别给蓝玉丢脸,你们兄弟早些回去吧!” “都走吧,别在这叨扰太子殿下!” 众人被晋王轰了出去! 朱文珏抬头看向晋王,突然说道:“三叔爷,这两年你苍老憔悴了许多,都是被庞大的战事累的啊!” 晋王笑了笑,说道:“都是臣应该做的,身为朱家人,守咱们自家的江山,那没得说,臣要为陛下守江山,将来还要为殿下守,晋藩不灭,大明不亡!” “其实孤是心疼你啊!” 朱文珏感慨道:“以前记得父皇说过,大兵团作战是最伤人的,尤其是主帅,简直就是在拿命耗……” “殿下别这样说!” 晋王摆手道:“要说天底下最累的人,还是你父皇,他这个皇帝难着呢,这些年就没闲着,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打仗!” “不会了!” 朱文珏严肃道:“仗不能连续不断的一直打,国家的财政耗不起,百姓困苦艰难,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这几年,我父皇连续发动战争,平高丽,收安南,漠北大战,血战帖木儿,国力耗尽,也该休养生息了!” “我这次回去必然要劝谏父皇,大明至少在十年之内,不能再发动战争,当修内政,固新政,发展民生,积攒国力,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这些话,晋王有些惊讶,心中更多的还是欣慰。 “殿下当真是长大了,过两年都该娶媳妇了!” 其实在晋王眼里,太子依旧是依偎在老爷子身边,那个贪玩的小孩子。 朱文珏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事还早吧!” “不早了,臣当年成婚之时,也就比殿下大上几岁,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更何况我们还是皇家,殿下还是太子,当早定东宫,安天下之心,最重要是安你太爷爷之心啊,他从殿下三五岁的时候就惦记这事呢!” 朱文珏小脸一红,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三叔爷怎么说起这事了!” 晋王趁机问道:“臣听说陛下当年就给殿下定了一门亲事,是个文官家的,你见过那姑娘吗?” “好看不……要是不好看咱可不能要啊!” 想起自己未来的媳妇,朱文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不自觉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平安符。 “好看,我挺喜欢的!” 朱文珏坦然道:“好不好看的都要娶啊,我要是闹脾气,那就是在打父皇的脸啊,失信于天下,那我岂不是真成逆子了!” “害,其实我也知道父皇的意思,无非就是拿我的婚事拉拢天下士子的人心,三叔爷,你看着吧,我父皇八成还会再给我找个武将勋贵家的当侧妃!” “那是好事啊!” 晋王笑道:“再说了,殿下是太子储君,将来的皇帝,多娶几个媳妇也是应该的!” “别说这些了,三叔爷,咱们聊点别的吧!” 朱文珏有些羞涩的连连摆手! 情窦初开的年纪,想法往往都很简单,我的眼里都是你,我只喜欢你一人,再也不会有别人,哪怕我是太子,也是一样! 不过,朱文珏对父亲给他安排的政治婚姻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朱雄英早就想到了这些,让大丫经常带着韩家丫头进宫玩,从小和太子培养感情。 “聊别的……” 晋王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殿下,这马上过年了,你回京也来不及了,不如跟着臣一起回太原吧,等到徐王回来,让他也过来,咱们爷几个聚在一块过年……” “这……” 朱文珏有些为难起来,他留在这就是为了等三叔朱允熥回来,并不是不想和晋王一起去太原,而是想尽快回去见到亲人,尤其是老爷子,他在嘉峪关两年最思念的人就是他的太爷爷。 “殿下,您小时候可是答应过臣,会来晋藩玩上些日子,如今仗打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朝廷处理了,与其在此苦等还不如换个地方透透气,反正在哪都是等!” 晋王真诚的邀请道:“殿下,去吧,若是等到下次,恐怕就不知何年何月了,只怕到时臣也不在了!” 朱允熥和鹰扬卫的士兵还没回来,战争还不算结束,还不到回京复命的时候,留在西域也没多大意思,晋王便想带太子去太原玩玩。 “父皇经常说身为太子储君,不可贪玩,当以天下万民为重……” 朱文珏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可以去山西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第369章 新年到了 永兴十三年,春节! 清晨! 老爷子穿着一身粗布棉袄,脚上的厚重的黑布棉鞋,正坐在大殿和郭惠妃,宝庆公主一起吃着饺子。 “父皇,吃完饭我们出宫玩好不好?” 宝庆公主昂着小脑袋,眼神之间充满了期待! 老爷子含笑点头,说道:“成,回头把二丫也叫上!” “把英哥儿也叫上啊!” 老爷子撇着嘴说道:“叫他干啥,他哪有时间去玩啊!” 每逢过年,最忙的就是皇帝了,要举行会典,百官朝贺,祭祀宗庙,祈福,各种宴会,接待各国使臣…… “可是父皇……他不去,谁给我们买东西啊,父皇又没钱……” 老爷子是真没钱,他也不需要用钱的地方,也没攒钱。 “哎……” 老爷子叹息道:“九江这狗东西,也不孝敬咱几个钱花,弄的想带闺女去玩,都没钱……” “父皇,要不我去问英哥儿要点钱吧!” 宝庆公主趴在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不算国库,就他自己的口袋……都有不少钱呢!” 老爷子笑道:“算了,别问他要了,他过的也挺难的!” “哦!” 宝庆公主有些不高兴了,饺子吃起来来都不香了! 此时,云成小步走来,拱手道:“皇爷,小燕王千岁带着家人来了!” 老爷子顿时乐呵起来,招呼道:“这是来给咱拜年了,快,快让他们进来!” 朱高炽穿着一身的肥宽的蟒袍,儿子朱瞻基跟在身后。 “孙儿见过皇祖父(太爷爷)!” 说着,父子俩同时跪在了地上,叩首道:“恭祝皇祖父新年万安,吉祥如意!” “恭祝太爷爷笑口常开!” 老爷子笑道:“好好好,都起来,来,坐下,一起吃点!” “回皇祖父,孙儿父子已经吃过了!” 老爷子随手抓起一把瓜子招呼道:“瞻基,来,吃吧!” “谢太爷爷!” 朱瞻基先是行礼,随后立马接了过去。 “高炽啊,你家那口子怎么没来?” 朱高炽拱手道:“她和皇后娘娘一起去几位姑姑家拜年了!” 没等老爷子说话,宝庆公主插着腰,撅着小嘴说道:“为什么不来给我拜年,我难道不是你小姑吗,哼,胖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哎呦,我忘了谁都不能忘了小姑啊!” 朱高炽笑呵呵说道:“瞻基啊,快给你姑奶奶磕头!” 朱瞻基一点都不含糊,立马跪地磕头道:“姑奶奶笑口常开,压岁钱拿来!” 宝庆公主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尴尬至极,跑到老爷子身边开始撒娇。 “父皇,胖子欺负我!” 老爷子顿时大笑两声,将云成叫了过来,吩咐道:“咱睡觉枕头下面有个小盒子,给咱拿过来!” 这不给钱肯定是不行了! 片刻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黑盒子送到老爷子手上。 老爷子从中拿出两文钱塞到朱瞻基手上,说道:“这是咱给你的压岁钱!” 说着,又拿出两文:“这是你小姑奶奶给你的!” “谢太爷爷,谢姑奶奶!” 宝庆公主哼了一声,毕竟她也是个孩子呢,放在整个皇室,都没有几个长辈,岁数很小,可辈分极大。 “胖子,你过来,小姑给你说点事!” 说着,宝庆公主拉着朱高炽走出大殿。 “胖子,嘿嘿……” “出,小姑,您说!” 宝庆公主笑着说道:“胖子,你有钱吗?” 朱高炽顿时一愣,吞吞吐吐的说道:“有……没有……有还是没有啊!” “到底有没有?” 宝庆公主生日了,扬起了她的小拳头,瞪着眼说道:“快拿出来,不然我揍你了!” “呃……我也不知道今个出门有没有带钱……” 朱高炽强颜欢笑,迫于无奈在袖子里摸了摸……摸了半天都没找到。 “让你拿点钱怎么这么费劲……小气吧啦的,我要问大侄子要,他能给我一箱子钱!” 宝庆公主直接自己上手,按着他的手臂,把手伸了进去,一下子就摸出一个钱袋子。 “怎么就这点钱啊!” 看到里面只有几块碎银子和铜板,宝庆公主很是嫌弃。 “小姑啊,我哪有多少钱啊,就靠那点俸禄吃饭,养家都……” “我不听,我不听!” 宝庆公主捂住自己的耳朵,说道:“少点就少点吧,那我少买点东西,下次多带点钱,你怎么也是亲王了,出门就带这点钱,丢不丢人啊,那小偷看见都得哭!” 朱高炽:“……” 完蛋了,从牙缝里省出点私房钱让这小祖宗都给弄走了,还嫌弃少。 你倒是去找狗皇帝要啊,我也才有几个钱! 吃过早饭,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宝庆公主离开乾清宫,走到奉天殿外,正看到朱雄英走来。 “呦,皇爷爷,这哪去啊,孙儿正准备给您磕个头去呢!” 老爷子走自己的,也不想搭理,摆手道:“你没事少让咱看到你,看到你就心烦慌,你不忙你的事情,在这外面晃悠什么!” 朱雄英解释道:“按照日子,今个朝中大臣要前往文华殿朝贺皇太子,这不,太子不在京,也免去了这些规矩,孙儿也能歇歇了……” 提到太子,老爷子恨不得拿手里的棍敲过去。 “太子啥时候能回来,这他娘的都打多久了,咱两年都没见到重孙子了!” 老爷子埋怨道:“这仗要是十年都打不完,你是准备把太子扔在那十年了,你干脆让他在西北戍边一辈子吧!” “咱见过监国的太子,还没听过有戍边的太子呢,滚一边去,别挡路!” “太子不回来,你也别来见咱,以后见你一次,抽你一次,滚!” 朱雄英陪着笑脸说道:“皇爷爷,这大过年的……您这是……西北的仗快打完了,文珏也快回来了!” 说着,立马朝着小姑使个眼色! 宝庆公主立马点头,扶着老爷子的手臂劝道:“父皇,英哥儿他也没有办法啊,您就别怪他了,他天天都在处理国事也很累啊,今个好不容易才能歇一天,让他和咱们一起出去玩吧,好不好呀父皇!” 老爷子态度瞬间缓和了许多,说道:“换衣服去,咱在奉天殿等你!” “哎,皇爷爷,孙儿这就去!” 朱雄英立马去了谨身殿! 老爷子刚到奉天殿坐下,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喊声。 “大捷,西域大捷!” 只见兵部侍郎铁铉快步冲向奉天殿,激动道:“陛下,西域大捷,晋王大破帖木……太上皇……” “臣见过太上皇!” 老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接着念啊,咱听着呢!” 第370章 古道相遇 “晋王千岁于西域大破帖木儿东征军,战敌共七万余人,俘虏敌军三千余人,大臣上百名,缴获兵器,盔甲,战马不计其数……” “帖木儿病逝于军中,其子沙哈鲁率领残部两千人向西而逃!” 听到此话,老爷子瞬间松了口气,说道:“这个死瘸子终于死了,老三打得好啊!” 其实,老爷子之前压根就没把帖木儿当回事,认为他就是个西边的小国,直到知道了帖木儿帝国的辽阔和东征大明的军事行动,这才明白这是个可以和大明掰手腕的军事强国。 “太子呢?” 老爷子迫切问道:“太子回来没有?” 铁铉快速说道:“战争还没有结束,徐王率领鹰扬卫向西追击沙哈鲁残兵,誓要全部消灭敌军,太子殿下说,等战争彻底结束再回来……” “在晋王的陪同下,太子殿下去了山西,说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啥?” 听到此话,老爷子紧紧握着拐杖,骂骂咧咧的说道:“这孩子去山西干啥,这仗打的也差不多了,还不赶紧回来……” “咱知道了,一定是老三这个狗东西,是他把太子拐去山西的,太子这么听话的好孩子怎么能莫名其妙的就去体察什么民情……他应该立马回来看咱啊!” “去,现在就派人去山西把太子接回来,弄的这叫什么事!” …… 西域,哈尔克他乌山古道! 从铁门关,沿着这条古道一路向西,可以到达热海,已经是西域边陲了,再向西走,就能到撒马尔罕了。 帖木儿为了救自己的孙子哈里,就是走的这条路线,结果被晋王堵在苏巴失,托逊一带最终决战。 同样,朱高煦回大明也选择了这条路,这条古道宽的地方能容下十骑,窄的地方,也只能容下两骑并行! 所幸,朱高煦一路急行军没有带马车,粮草,财物全部用战马驮运。 而当初在撒马尔罕缴获的大量财物,由傅安,郭骥等人携带,北上阿力马力,到达亦力把里。 古道一处宽大的道路上,明军开始就地休息。 “这到哪了?” 满是风霜的朱高煦啃着硬邦邦的饼子,嘴唇干裂到出血,这一路可不好走,古道本就寒冷,如今又值入冬,周围全是冰冷的石头和万年不化的雪山,许多战马都被冻死,更别说人了。 这也幸亏带来的马多,不然,很难走出这条古道。 “我也不知道!” 吴忠忍受着寒风,望着四周白茫茫的雪山,艰难说道:“按照我们行军的速度,走出这条古道至少还要十来天,几个月没吃到热乎的了,儿郎们都是以硬饼雪水充饥,日子长了受不了了,这里的地形和天气太恶劣了,要赶快离开啊!” “那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睡觉啊!” 朱高煦随手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才算将干巴巴的饼子咽了下去。 “告诉儿郎们,打起精神来,等走出古道,捅了帖木儿的屁股,我再拿出十车财物……不……拿出二十车给大伙分了,都回去娶上媳妇!” 十车金银之物,加上自己在撒马尔罕抢的,一人还有四匹战马,娶媳妇……一人娶俩都花不完啊,这还不算朝廷到时候的赏赐! 而当军令传下去后,萎靡的士气才算有有些好转,其实也不怪士兵,这里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 大军沿着古道继续向东前进,风雪中,不断有士兵冻的从马上摔下来,但朱高煦依旧没有停下,在这样地方停留太久,一旦粮食耗尽,那就是绝对的死路一条! “郡王爷,这都深夜了,实在太冷了,让儿郎们裹上被子,停下歇歇吧!” 吴忠这样一位在海上久经寒冷的水师将领都冻的颤抖,两个牙槽直打架。 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在朱高煦脚上,他犹豫了,实际上,他两腿都冻的没有知觉了! “让儿郎们下马活动活动,但不能睡觉!” 这样的天,要是睡觉,那很容易冻死过去! 明军将士立即下马,从马背上拿出毯子披在身上,并不断来回跺脚。 朱高煦把双手塞进裤裆里,一个人小声的嘟囔道:“这鬼地方,真他娘的遭罪,小爷在撒马尔罕地界都没受过这样的罪,曹,早知道就不来了,我出生入死的都是替永兴在打仗,这一次回去,他要是再给我脸看,我直接上手抽他丫的!” 风雪之中,朱高煦又吃了半张饼子,肚子里和冰渣子似的,随即也从马背上拿出毯子,准备披在身上,暖和一会儿。 突然,他听到有一些动静! “老吴,老吴!” 吴忠立马走了过来,问道:“咋了,郡王爷!”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 吴忠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顿时紧张起来。 “这是……马蹄声,而且还不少呢!” “这是敌军还是我们自己人?” 朱高煦缓缓摇头道:“不清楚,或许是敌军也或许是自己人来接我们!” “别说了,让儿郎们赶紧上马,冲过去!” 四千多骑兵呼啸而去,随着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前方的马蹄声。 “停下,停下!” 朱高煦严肃道:“现在敌我不明,不要轻举妄动!” 明军全部停了下来,而对面竟然同样停了下来,很明显,他们也发现了对面同样有人。 “大汗,怎么办?” 伊万小声问道:“对面是不是我们撒马尔罕的人?” 一个从古道进,一个从古道退,能撞在一起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不清楚,不要开口,等对面先说话!” 因为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那对方就有准备了! “郡王爷,派人过去看看吧!” “不行,等对面先说话,我们就在这等着!” 谁也不是傻子,都在等对面先暴露,就这样,两军在寒冷的深夜,顶风冒雪对峙了一个时辰,双方都有士兵冻的从马上摔下来。 “大汗,我们不能在等下去了,万一前面的军队是明军,等到后面的明军追过来,我们就被两路夹击了!” 沙哈鲁擦着鼻涕,那是忧心忡忡,经过一番考虑,最终说道:“让士兵做好战斗准备,开口问问对面是谁,如果不说话,或者说的是汉话,立马冲过去杀了他们!” 伊万立马用他们的语言喊了一声! 朱高煦猛然一惊,低声说道:“是帖木儿的人,是他丫的敌人!” 说着,已经开始缓缓抽刀! “做好战斗准备!” 对面又喊了一声,黑夜之中,寒光乍现。 朱高煦大吼道:“孙子们,别喊了,大明高阳王来取你们的狗头了!” 第371章 古道之战 两军在古道相遇,意料之外,却也在常理之中! 月黑风高,寒风凛冽,没有火把照明,只有稀松的月光照在古道之上,两军摸黑胡乱厮杀起来。 由于天太黑,只有照面才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而且还容易误伤自己人。 杀了一阵,朱高煦立马下令退兵,看不见人,没法打。 不打了,就在这等,等到天亮再打,看谁能熬过谁! 我们冷,敌人那也是肉做的,他们也冷,怕什么。 双方就在寒冷的风雪中僵持着! 朱高煦大喊一声:“都把手放裤裆里!” 天太冷了,手都冻僵了,万一打起来,手都拿不动刀子,裤裆里暖和啊! 别看朱高煦是个急性子,此时却一点都不急,搓了搓冰凉的脸蛋子,问道:“老吴,刚才打那两下你发现什么没有?” “什么?” 吴忠有些不明白意思! 朱高煦笑道:“刚才交战,我发现这些帖木儿骑兵身上只有一层抵御风寒的棉衣,连一片甲胄都没有,这证明什么?” “证明他们不喜欢穿甲!” 吴忠还有心思开玩笑! “去!” 朱高煦忍不住大笑道:“证明这是一伙残军,疲于逃命,连甲都放弃了!” 吴忠一点就透,说道:“难不成咱们来晚了,西域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八成是这样!” 朱高煦傲然道:“帖木儿是强大,但我晋王三大爷也不吃素的啊,以前我听我爹说过,诸藩之中,以晋王最善战,统领三藩,山西都司兵马!” “照这么说,咱们这是来晚了?” 吴忠有些懊恼,两年多风吹日晒,破冰卧雪,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这一战啊,要是战事结束了,可就…… “不对!” 吴忠发现有些不对劲,说道:“郡王爷,如果西域的战事已经结束了,那这伙人应该就是败逃回撒马尔罕的残军,一定有大鱼,说不定帖木儿就在这里呢!” “要是能抓到这个死瘸子,别说你恢复郡王位了,就是封个亲王也绰绰有余!” 这番话说的朱高煦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就连冻的僵硬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在了马刀之上。 “天也不早了,让儿郎们列阵,堵住古道,不要放跑一个敌人,小爷要将这伙人一个不剩的全部吃掉!” 明军的骑兵传出一阵动静,让对面的沙哈鲁紧张万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人迹罕至的古道撞上明军。 不用想也知道,攻打撒马尔罕,断东征大军粮道的肯定也是这伙人了。 朱高煦从撒马尔罕向东回大明,沙哈鲁从西域向西回撒马尔罕,可不就在这古道正好遇到了。 东征大军战败于西域,有一半责任都要归结于撒马尔罕被攻破,也就是这伙明军,不过,此时的沙哈鲁并没有报仇,血恨之类的想法。 他只想赶紧回撒马尔罕继承大汗,总督,苏丹之位,以后年年岁贡,和大明友好往来。 大老远的东征,耗尽兵马国力非要和鼎盛的大明抗衡,对面一个晋王统领陕西兵马和上直三卫就能挡住,更别说大明还有十几个行省呢! 如果可以,他想和对面的明军友好相处,相互让路通过,但他们没有人会说汉话,而且,一旦明军放开口子让他们过去,也担心会不会是陷阱。 “大汗,天快亮了,后面还有追兵,我们该上马战斗了!” 伊万不断的劝着! 沙哈鲁何尝不明白这些,如今天快亮了,隐约可以看到明军的身影,黑压压一片,兵力一定强于他们。 突然,身后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 对于马背上的帖木儿士兵来说,他们对骑兵的声音极为敏感,很明显,身后也有明军骑兵追来了! “明军是属狗的啊,咬着就不放!” 沙哈鲁咬牙切齿,加上他浓郁的大胡子,像极了发怒的狮子狗! 现在是少有明军挡路,后有明军追杀,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大汗,后面明军追过来了,我率领一千人挡住,大汗率领剩余骑兵突围出去!” 没办法,如今只能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破晓,阳光逐渐撒向古道,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一丝温暖。 双方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郡王爷,敌军分出一部分兵马回去了!” 朱高煦定睛一看,顿时乐呵起来。 “一定是咱们明军追杀过来了,哈哈……前后夹击,干死他们!” 锋利的长枪马刀纷纷扬起,朱高煦刀指前方,怒吼道:“没有甲的骑兵,就他妈的是切豆腐,杀过去,全歼了这些狗日的!” 骑兵踏在冰雪之上,朝着沙哈鲁的军队冲了过去。 两军在狭窄的古道交战,为历时两年多的西域之战打响最后的战斗! 朱高煦马刀斜劈而过,本以为那名骑兵会格挡或者躲闪,结果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就坐在马背上被砍。 “嘶!” 河中铁骑被一刀劈落马下,就连朱高煦都愣住了! “这他吗的冻傻了吧!” 曾经战无不胜的河中重骑在失去盔甲后,战斗力直线下滑! 他们已经习惯了重骑作战,对铁甲附体习以为常,本能以为身上还穿着铁甲呢! 沙哈鲁的骑兵被明军打的节节败退,很快就和后面的骑兵汇合在一起了。 远远望去,鹰扬卫的大纛映入眼帘! “好家伙,上直十二卫都来了,看来永兴真是下血本了!” 冲杀一阵,朱高煦全身都活动开了,握刀的手都在发烫。 明军两路夹击之下,沙哈鲁冲也冲不动,打也打不过,而且伊万也战死了,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性直接放弃投降! 以他的身份,想来应该会被大明优待! “小爷这才刚刚热身,还没活动开,这就投降了!” 朱高煦有些失望,他真想和真正的帖木儿骑兵大战一场,看看这些来自撒马尔罕的勇士是不是浪得虚名。 今日一交手……就是傻子,一群待宰的羔羊! 帖木儿骑兵,不过如此! 朱高煦把这些俘虏交给了吴忠,自己则提着刀走向鹰扬卫! 与此同时,鹰扬卫指挥使刘桢同样在处理俘虏,有一人同样走了过来。 看清楚来人,二人同时惊呼一声! “高煦!” “允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在宗人府吗?” 二人同时发问,却又同时笑了,扬起拳头击在对方的胸口之上。 “好兄弟!” 第372章 难兄难弟 这兄弟二人也算处出深厚的感情来了,来自宗人府的难兄难弟。 这地方坐也没地方坐,什么都没有,朱高煦从马上拿出一张冰凉的硬饼子,掰开后分给朱允熥一半。 “还没吃饭吧,快吃吧!” 朱高煦十分大气的说道:“先垫垫肚子,等回去后,我请你喝酒,就在宗人府里喝!” 朱允熥接了过去,费劲咬了一口,笑道:“没住够,还想接着回去啊?”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不过,我立了破天大功,你大哥别想再把我关进去了!” 朱高煦胸脯子都挺了起来,那是深深的自豪感! “高煦,三叔说我大明跨海运兵,从海上出兵,奇袭撒马尔罕,没想到竟然是你带队!” 朱允熥疑惑道:“你不是跟着四叔在平安南吗,怎么跑去撒马尔罕了?” 晋王只是说楚王在海上运兵,其实具体作战情况也不知道,本来楚王打算是让吴忠作为主将带队的,结果没想到从占城国跳出来一个朱高煦。 奇袭撒马尔罕固然有很大的风险和危险,但成功了,那无疑是天大的功劳,楚王也是想故意卖个人情给燕王。 朱高煦尴尬一笑,说道:“意外……意外……” 他无故攻打占城国,这件事朝廷还没给他算账呢! 那不得戴罪立功! 攻破撒马尔罕,断敌军粮道,又给朝廷送去数不尽的金银财物,这些功劳,足够抵攻打十个占城国了。 “路上肯定很辛苦吧!” 朱允熥没有刨根问底,反而安慰着,可以看到,朱高煦的胡子已经很久没刮过了,脸上尽是风沙吹过的痕迹,身上的盔甲挂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整个人显得精神却又憔悴,谁也不知道他一路吃了多少苦。 “都是小事!” 朱高煦毫不在乎,感慨道:“在外面吃苦也比在宗人府睡觉舒服,那鬼地方能把人逼疯!” “哎……” 朱允熥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不说这些了!” 朱高煦摆摆手,问道:“西域的战事如何了,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西域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朱允熥缓缓说道:“三叔在托逊大破帖木儿东征大军,那个瘸子已经死了,他的儿子沙哈鲁率领两千骑兵跑了……” “高煦,要是没有你奇袭撒马尔罕,断了帖木儿的粮道,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取得胜利,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哪里,哪里!” 朱高煦假装客气,其中心中十分受用,同时也很大气。 “既然如此,那擒获帖木儿儿子的功劳就让给你了!” “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 朱允熥笑了笑,没有拒绝,当即答应下来,要是没有朱高煦在古道截住沙哈鲁,还真不一定能追上他,跑的真比兔子还快。 兄弟俩聊天叙旧之时,吴忠走了过来,抱拳道:“郡王爷,俘虏可是要全部杀掉?” “除了那个沙哈鲁留下,其余俘虏,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朱高煦杀气腾腾道:“留着干啥啊,还要带回去,还要喂他们粮食,费劲!” “等等!” 朱允熥拦了下来,说道:“高煦,你这一路上杀人太多了,实在有伤天和,民间传闻,我外公常遇春大将军就是喜欢杀俘,损了阳寿,导致早逝,不管信不信吧,杀俘总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 “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就连张翼将军,曹兴将军,濮屿将军,陈亨将军都阵亡了,这样放过他们,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朱高煦绷着脸说道:“不是……你还真打算把他们带回去啊,要带你带,我可不管他们!” 朱允熥瞧了一眼躲在地上,冻的瑟瑟发抖的俘虏们,咧着嘴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国仇家恨不能不报,我看这样吧,把他们的衣服扒了,放他们离开,能不能走回撒马尔罕,就看他们的命了!” 朱高煦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允熥,还是你够损的,哈哈……太好玩了!” 在这冰天雪地的古道,穿着棉衣都能感到彻骨的寒冷,更别说光着身子了,而且没有粮食和战马,只会死的更快。 靠两条腿走回撒马尔罕,简直就是开玩笑! 这不是放他们一条生路,而是一条受尽折磨的死路,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沙哈鲁被捆在马上带走了,为了防止他半路冻死,身上裹着三层毯子! 回去的路上,朱高煦心情大好,在外面奔波了两年多,终于可以回家了。 “太子……殿下,回去了吗?” 朱高煦突然鬼使神差的问道。 “不知道!” 朱允熥摇头道:“决战之时,我奉命来追沙哈鲁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哦!” 朱高煦随口敷衍一声,心中有些担忧起来! 要想把那些财宝运回大明,必须要过嘉峪关,太子就在这啊,那小子鬼精着呢,要是让他看到,那一定全给扣下来,给他爹送去。 “允熥,你缺钱吗?回头我送给你十万两!” 朱高煦突如其来的问上一句,开始嘟囔道:“我觉得你也没啥钱,你大哥这个人那是死抠死抠的,别看你是他亲弟弟,除了亲王俸禄,估计也没给你什么东西!” 朱允熥顿时一愣! “大哥是没给过我多少钱,但他帮我把文坤养大了,再说了,大哥虽然是一国之君,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钱,这几年战事不断,国库……” “不是……你刚才说啥……你要送我十万两银子?” 朱高煦得意笑道:“你听错了,是二十万两!” 朱允熥:“……” “要不要?” “要!” 白送二十万两银子,凭啥不要,而且朱高煦是个挺讲义气的人,他不会吹这么大的牛。 “高煦……二十万两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朱允熥回头看了一眼,倒是有些拖运东西的战马,可这些袋子里面就算装的全是银子,那也不够二十万两啊! “离开撒马尔罕的时候顺手拿了一点,走的急,也不多,就抓了两把!” 朱高煦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朱允熥十分的无语! 拿了一点……抓了两把……送你二十万两银子…… 这证明啥? 这证明朱高煦捞了不少好处,大到无法想象啊,不然随口就是二十万两银子送出去。 “允熥啊,我这回在撒马尔罕弄到不少好东西,一部分上交朝廷,一部分分给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剩下一点我就留着娶媳妇了,太子殿下那边……你帮帮忙,可不能全给我扣了!” 朱允熥这才反应过来,笑道:“闹了半天,你这是在贿赂我啊,不过,二十万……” 朱高煦咬着牙说道:“三十万两,不能再多了,不然我真没钱娶媳妇了,不过,你要保证我的东西能顺利进入嘉峪关,不能有任何意外,不然我和你绝交!” 朱允熥:“成交!” 第373章 周忱的奏本 随着战争的结束,很快便到了二月,朝廷,地方各部各司也开始忙碌起来。 老爷子倒是没什么事,每天带着孩子们玩,年纪大了,走路都费劲,都是看着孩子们玩。 孩子们玩的开心,他也高兴! 但身为皇帝的朱雄英却是政务繁忙,带着朱高炽也忙的时常回不了家,吃住全在文华殿! 大明各地的奏本,几乎有一半都是朱高炽带着杨士奇等人在处理,还有一部分朱雄英亲自批阅,剩下的全部送到文楼! 战争是结束了,但之后的事情却让朱雄英焦头烂额! 损失的兵马要补充! 阵亡的将士要抚恤! 有功的士兵要封赏! 损耗的各种武器,火器,军械都要补上!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 钱! 而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国库空的不能在空了,老鼠进去都要流泪,要不是李景隆及时送来了海商税,恐怕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 高丽之战,安南之战,漠北之战,西域之战,这四场战争战后的抚恤和封赏一直在拖着,迟迟没有落实。 现在西域的仗也打完了,实在不能拖了,该给的要全部补上了。 不过,钱的事不是急躁就能解决,朱雄英也没办法,坐在尚书房中,用繁重的政务来暂时麻痹自己。 朱雄英随手拿起一道奏本,是江南送来的,看完后顿时眉头紧皱起来。 “去文楼,把李进叫过来!” 片刻后,一道身影走了进来,身穿蓝袍的李进拱手道:“臣见过陛下!” “免礼!” 朱雄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周忱在江南到底干的怎么样,朕不信江南地方的话,你给朕说说!” 李进缓缓说道:“回陛下,周忱虽然年纪轻轻位居高位,但在江南任职期间,却十分低调……” “他从来不摆官架子,经常不穿官服,不带随从,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为百姓解决各种实际问题,哪怕是一个小吏提出的建议,他都能虚心接纳!”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放下心来,随手将奏本拿给李进看,随口说道:“江南地方,参周忱的官员士绅不少啊,有说他年纪轻轻,不堪大任,也有说他不务正业,对地方事务从不上心,是个不明是非的糊涂官,更有甚者,说他以权谋私,与苏州,常州,松江知府几人结党……” 这份奏本就是周忱送来的,他上报了几件事让朱雄英十分恼火。 周忱经过多地的明察暗访,找到了一个新政的大漏洞! 自从新政改革后,百姓的所承担的赋税减少了许多,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负担,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这是朱雄英这样认为的! 但事实情况,百姓的日子确实比以前要好过一些,但也没有好过太多,至少不是皇帝想的那样! 根据周忱所说,百姓承担的赋税是少了,但额外承担的东西却多了起来。 江南赋税是重了些,但还不至于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而且新政推行后,江南士绅地主也开始交税,而且他们土地多,交的也多,承担了主要的赋税。 但上有政策,下也有对策! 这些地主士绅不会白吃这个亏的,从哪吃的亏就要从哪里拿回来。 他们不敢和新政对抗,因为他们实在害怕皇帝再把詹徽派来江南。 詹徽卑鄙无耻,手段毒辣,做事没有任何底线,后来的徐王更是不省油的灯,这两个人把整个江南搞的人人自危。 詹徽做事,起码还给你安个差不多的罪名,那个徐王就不一样了,简直毫不讲理,你有没有罪,什么罪,就全靠他的一张嘴,想办你,直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开始抄家了。 江南士绅地主迫于压力,也只有向新政妥协。 妥协不代表认了,从一个地方出去的,也可以从另外一个地方拿回来。 对此,士绅地主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那就是损耗! 赋税都是由当地的士绅地主统一征收,输送。 但在征收和输送过程中,会有一定的损耗,比如,被老鼠吃了,被雨水冲走了,漕运,海运遇到风浪,船沉了,这被称为损粮。 凡是遇到这种情况,还需要继续征收赋税,将损失的部分补上。 而这个问题,当地的士绅地主就会让百姓将这部分损粮补上。 也就是说,新政推下去了,作用却不大,百姓的日子依旧过得挺难的。 最让朱雄英生气的是,周忱给出的解决办法。 周忱给出的办法是,朝廷下旨,给江南地区减税,那么百姓的负担就减轻了,也有好日子过了! 朱雄英都被气笑了,让你去江南是想办法解决欠税的问题,把欠下的赋税补上,让国库尽快充足起来。 减税……这还用得着你说啊! “陛下,周忱毕竟年轻,阅历不足,但他却是位有干劲的官员,毕竟应该多给他机会!”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朕没有让周忱回来的意思,四十多年的亏空,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不是短短两年就能解决的,朕既然用周忱,就会给他成长的时间!” “给周忱传道口谕,朕让你去江南当这个巡抚,你要给朕解决三件事,第一,把损粮之事解决了,要合情合理的办,要真正解决百姓的负担!” “第二,江南欠税的事情要解决,但不能对百姓横征暴敛!” “第三,打击江南士绅地主势力,逐渐消除他们对江南地区的影响力!” “遵命!” 李进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件事,臣……” “说吧!” 人常言,报喜不报忧,但李进正好反过来,他说的几乎没有好事,全是各种问题。 “据臣手下人暗查江南各地,发现许多乡官已经被当地的士绅地主所拉拢,腐化,平日行事,多有偏袒,从而导致百姓颇有怨言!” “上个月,湖州府长兴县,有一个叫陈卫的乡官,竟然对当地士绅地主言听计从,公然替他们向百姓征收耗米损粮!” 这些年,周志新上报了多起乡官腐败违法的事情,甚至已经处死了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与士绅地主沆瀣一气。 “杀!” 朱雄英没有任何犹豫,冷声道:“凡是查出与当地士绅地主勾结在一起的,全部法办,绝不留情!” 乡官的创立,是为了消除士绅地主对地方的影响力,解决乡里的各种问题。 你们倒好,和士绅地主勾结在一起了,那老百姓都没活路了! 同时,朱雄英也认识到一个问题,江南……任重而道远啊! 第374章 拔刀相向 西域! 从古道一路向东,朱高煦来到铁门关,之后来到火州休息,也算到家了! 一路奔波,朱高煦和他手下的士兵只休息了一天就立马北上前往别失八里。 不过,这地方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朱高煦又带人向西而去,终于在乌苏一带找到傅安的队伍。 “我说傅大使啊,你怎么才走到这,我都在火州睡上一觉了,急死个人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就怕你半路出点啥事啊!” 傅安神情憔悴,脸上尽是风沙吹过的痕迹,光秃秃的旌节。 “高阳王,我们已经走的很快了!” 傅安无奈的说道:“路上死了不少人啊!” “死了就死了,我的马车没丢吧!” 朱高煦毫不在乎,他哪里是担心傅安,他是担心那二百多车财宝葬送在沙漠,于是亲自数了起来,幸亏一辆没少! 兴奋的不止是朱高煦,还有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回去的路上,吴忠趁机问道:“郡王爷,兄弟们让我问一句,当初在古道答应他们的二十车财物,你看……” 朱高煦豪爽道:“小爷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过了嘉峪关就分!” 吴忠又笑着说道:“郡王爷,那我替兄弟们多谢了!” “郡王爷,我这一路不说立了多少军功,从海上漂泊,但奇袭撒马尔罕,又从古道击败沙哈鲁,也算辛苦了,这……” 朱高煦摆手笑道:“好说,回头分你两车财物!” 吴忠顿时愣住了,连忙说道:“郡王爷,两车有些少了吧!” “那你想要多少,要不要把这二百多车都给你!” 朱高煦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都是缴获的战利品,回头都要上交朝廷,能私下分你两车就算不错了,这事要被朝廷知道,是要追究我责任的!” “你也不想想,朝廷为了打这几仗,早就耗空了国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想着为君分忧,竟然在盘算自己的那点小账,你心中可还有朝廷!” “你觉得你劳苦功高,可你有圣君辛苦吗?” “一点都不顾全大局,你的血性都去哪了……” “靖海侯啊,你让我怎么说你的好!” 朱高煦大义凛然,一副教育人的架势和态度,这让吴忠极为不爽。 “那敢问郡王爷,这些财物是否都要上交朝廷?” 朱高煦瞪着他说道:“本王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吴忠算是听明白了,他朱高煦想留多少就留多少,自己呢? 自己这一路出生入死,每逢战事,冲锋陷阵,第一个冲进撒马尔罕的是自己,在古道第一个和沙哈鲁交战的也是自己,自己的功劳不比朱高煦少,最后竟然才分了两车。 “朱高煦,还本王……你算个屁王,你的郡王爵位早被朝廷给撸掉了,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你少在这装王八犊子!” 吴忠也是个暴脾气,在水师舰队,除了楚王就是他,那是海上的小霸王,平时也是骄横惯了,怎么能受他一个落魄郡王的气。 听到此话,朱高煦那是瞬间恼羞成怒,差点拔刀,呵斥道:“吴忠,你他吗的竟敢和小爷这般说话,是不是给你脸了,狗日的东西,曹你大爷的,你算什么东西,给你两车那是看我六叔楚王的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吴忠冷笑道:“我给脸不要脸,那也比你当婊子又立牌坊像个爷们……” “你装什么装啊,分明就是你想自己吃掉这些财物,给我讲什么君臣大义,你心中真要有圣君,当初你在宗人府干了什么,你还以为是好事,得意洋洋!” “再说了,这些仗都是我们水师的兄弟们出生入死打的,你不过就是跑跑腿!” “当初要不是你从占城国突然冒出来,那奇袭撒马尔罕的功劳就是我的,我才是大明的霍去病,你不过是个捡漏的!” “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你朱高煦,我们就打不了仗了!” “你就是个只会闯祸,给圣君摸黑的狗屁!” 朱高煦顿时拔刀相向,怒道:“你有种在给小爷说一遍,狗东西,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是不是以为跟了楚王你就起来了,告诉你,那是我六叔,你算什么东西啊!” “当年平倭之时,你怎么和小爷抢功,又是怎么骗小爷的,这笔账小爷还没给你算呢!” 吴忠同样抽刀,大喊道:“来啊,老子怕你啊!” 曾经是一同出生入死,吃苦受罪的战友,如今仗打完了,又因为点财物拔刀相向。 傅安几人听到动静,立马走了过来,连忙劝道:“高阳王,靖海侯,你们这是作甚啊,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到大明再好好说,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时候啊!” 俩人吵的这么大声,早就被人听到了! 眼看二人相争不下,姚臣呵斥道:“你们若是再争,等会到大明,我们一定如实奏禀陛下!” 郭骥拦着二人,跟着说道:“你们都是有功之臣,别以为这点小事相争,闹到最后,朝廷再问罪,那这两年可就白白辛苦了!” 吴忠主动收了刀,说道:“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朱高煦不依不饶的说道:“怎么,你去找陛下告我啊!” “小爷本想给你两车,现在屁都不给你!” 吴忠冷着脸,说道:“好好,朱高煦,你有种,希望你不要后悔!” “滚!” 朱高煦也收了刀,呵斥道:“再多说一句话,小爷现在就剁了你!” 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当夜,大军驻扎沙湾休息! 吴忠坐在火堆旁越想越生气,朱高煦欺人太甚,自己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这家伙骄横跋扈,无法无天,这一路上经常听他抱怨当今皇帝。 不过,以皇帝的大度和他的功劳,想必也不会计较什么。 突然,一道人影走过,定睛一看,原来是使团的宦官刘维拿着水和饼子。 “刘公公,这是……” 吴忠主动打着招呼! “见过靖海侯!” 刘维说道:“高阳王在撒马尔罕俘虏了两个女子,说是要献给陛下的,这不给她们送点吃的!” 吴忠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小声在刘维耳边低声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刘维回来了,神情变得慌张起来。 “刘公公,如何?” 刘维紧张道:“靖海侯,据那两名女子说,她们已经被高阳王用过了!” “什么!” 吴忠惊讶道:“他用过的女人,竟然要献给陛下,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欺君之罪,这是要让陛下蒙羞啊!” 第375章 论功过 文华殿,小朝会! “你这个户部侍郎是怎么当的!” 朱雄英瞪着夏元吉! “陛下,户部早就没有钱了,这几年我大明频繁用兵,动辄几百上千万的军费,早就耗尽了国库!” 夏元吉那叫一个委屈,自己又没拿一个铜钱,现在朝廷拿不出封赏抚恤的钱,皇帝把责任怪到我这个户部侍郎头上,这简直不讲理。 我是管钱的官,不是造钱的财神爷啊,这算怎么回事啊! “你别给朕说这些,照你这意思,是朕穷兵黩武,一意孤行,发动战争,才导致国库耗尽?” 朱雄英质问道:“是朕的错了?” 夏元吉拱手道:“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一旁的朱高炽无精打采的,心中暗感有些可笑,难道不是吗,高丽,安南,漠北,西域,周围一圈快被你打一遍了,要不是你接二连三的要打仗,财政能赤字。 仗是你要打的,钱是你要花的,现在拿不出钱了,知道急了,开始为难户部了,有什么意思啊! “算清楚账,给朕报上来!” 夏元吉直接拿出户部的账簿,对着上面的内容说道:“陛下,臣早已和户部的官员核算过,并让养病在家的郁部堂过目,几场大仗打下来,只算封赏和抚恤,一共需要二千二百万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瞪着双眼问道:“你算准了吗,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户部账簿在此,每一次钱的用处都被记录,请陛下过目,这些钱只会少,不会多!” 谁都没有想到,开朝会,夏元吉竟然还带着账簿,他好像早就预料到皇帝会提钱的事。 “朕不看!” 朱雄英不耐烦的摆摆手,夏元吉办事,他还是放心的,他说需要二千二百万,那不会有错的。 其实仔细想想,打高丽,动用了十万兵马,平安南,二十多万人,漠北之战,三藩护卫,北平,大同,宣府兵马全部出动,西域之战,晋藩兵马,陕西各都司,关西七卫等兵马全部出动。 前前后后投入了七八十万人,这还不算征调的民夫,后勤的运粮部队,二千二百万银子的封赏和抚恤,还真不算多。 夏元吉拿着账本又坐了回来! “郑和的船队什么时候回来?” 众人一愣,朱高炽斜了一眼,你问谁呢? 郑和在海上漂着呢,谁知道他漂到哪里了! “陛下莫急,郑和船队已经出去两年多,相必三年之内必定回来!” 朱高炽还是搭了一句! 朱雄英瞪他一眼,倒也说不出来话了!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国库没钱,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要是一两百万银子,挤挤凑凑,倒是也能挤凑出来,但这可是整个大明两年的赋税啊,谁又有本事能弄来。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喊声! “大捷,西域捷报!” 只见一位兵部的官员高举着军报在宫里一路小跑,站在文华殿外报喜。 “西域捷报!” 朱雄英吩咐道:“去把军报拿过来!” 兵部侍郎铁铉立马走了出去,片刻后将军报呈到朱雄英面前。 拆开后,朱雄英看了起来,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西域捷报,前高阳王朱高煦于帖木儿国忽鲁谟斯登陆,一路向北,大破撒马尔罕城,后与徐王朱允熥两路夹击,于古道俘虏撒马尔罕新任大汗沙哈鲁!” “好,好啊,朱高煦,朕的这个这位堂弟,果然没让朕失望啊!” 朱雄英握着军报激动的站了起来,笑道:“来来,众爱卿都看看!” 什么刀劈圣人排位,什么无辜攻打占城国,哪怕扫堂腿那事,此时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竟然做到了,他真的端了帖木儿的老巢! 众人开始传阅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在座的都是文官,他们本来就对朱高煦意见颇大,如今立下如此大功,恐怕要正式崛起了! “恭喜陛下,西域大捷!” 朱高炽顿时振奋起来,连忙道喜,二弟有这样的军功,完全可以抵消以前所有的罪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西域大捷!” 文官们道喜的声音沉闷不已,好像大明在西域打了败仗一样。 练子宁趁机说道:“陛下,朱高煦攻占撒马尔罕后,为了泄愤,大兴屠城之举,死亡数万人,还把帖木儿之子沙黑羞辱致死,这是严重违反了军纪,请陛下降罪!” 都察院的御史就是这样,总是干一些扫兴的事情,朱雄英看着詹徽,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件事……詹卿如何看?” 詹徽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是战争,死伤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是身处敌国腹地,且兵马不多,留下也是隐患,万一被敌国的军民群而攻之,那我们的将士就会全部葬送在敌国,尸首都回不来!”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特别是这行军作战,朱高煦远在撒马尔罕,如果凡事都要上报朝廷而后行动,就算徐达,常遇春两位大将军在世,恐怕也打不赢仗!” 陈瑛站起来接着说道:“陛下,詹部堂言之有理,那帖木儿率领百万大军犯我西北边境,为了守卫国门,护我江山社稷,我大明阵亡七八万将士,更有多位勋贵战死沙场,整个陕西都司军户减半,民夫死伤无数,别说屠他一座城,就是屠了整个帖木儿国,也不足以解我大明损兵折将之痛!” “陛下,依臣说,屠的好,只恨没多屠几座城,告慰我大明英烈在天之灵!” 好家伙,陈瑛这番话说的在场之人那是热血沸腾,就连朱高炽都对他刮目相看,头一次看詹徽一党的人是如此顺眼。 “陈爱卿说的好啊!” 朱雄英连连点头,陈瑛这些话说的太好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朱雄英高兴,朱高煦还把被困在撒马尔罕的傅安等人给带了回来! 这位大明的苏武终于回来了! 最让朱雄英为之兴奋的是,朱高煦在撒马尔罕缴获了大量的财物,正在运送到大明,具体有多少,不知道! 这份军报不是晋王送来的,也不是太子,更不是朱高煦,而是身在嘉峪关的朱允熥八百里加急派人送到京城! 有多少财物,没有明说,但朱允熥写了一句话,可填满整个国库,这就不可思议了! 第376章 再传捷报 此次小朝会,主要就是讨论战后封赏和抚恤的问题,最后也没商量出来什么结果,直到这封军报上说朱高煦带来了大量的财物,才让朱雄英松了口气。 散会后,群臣都退出大殿,朱高炽却自己留了下来,问道:“陛下,朱高煦立此大功,可否宽恕他之前所犯罪过?” 朱高炽忍不住站起来问道,兄弟俩看似不和,可他这当老大的还是心疼二弟啊,怎么说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朱雄英笑道:“高阳王之前有什么罪啊,朕怎么不记得了,要不你给朕说说!” 朱高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眼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 “当是臣记错了,陛下圣明!” 皇帝说的是高阳王,这意味着朱高煦之前的罪过不仅一笔勾销,还恢复了郡王爵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朱雄英没有否认朱高煦的功劳,从忽鲁谟斯一路打到撒马尔罕,这相当于从两广到北平的直线距离还远,又从撒马尔罕穿越古道打到西域,这又相当于是从陕西到京城的距离,而且还是在语言,道路全都陌生的异国他乡行军。 正因为有朱高煦攻破撒马尔罕,断了帖木儿的粮道补给,才给晋王创造了歼灭帖木儿东征大军的机会。 顺手还营救了当年出使撒马尔罕的使团,傅安,郭骥等人。 这样的军功,简直堪比当年蓝玉的捕鱼儿海大捷! “你还有事吗?” 朱雄英回头问道:“要是没事就回吧,朕要回东宫吃饭了,就不留你了!” “臣告退!” 朱高炽撅着屁股缓缓退去,走出大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走了进来。 “陛下!” “说!” 朱高炽硬着头皮问道:“臣想替高阳王问上一句,立下如此大功,可能晋升亲王之列?”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说道:“一藩三亲王,小燕王,你有些贪心了!” 朱高炽陪着笑脸说道:“臣就是随口问问!” “不还不如问问朕,明天东长房吃什么饭呢!” “臣告退!” 朱高炽自讨无趣的走了! 当初封你为燕王,本来就不符合礼法规制,那是老爷子的意思,一是让你安心,以后燕藩就由你继承,二是让你好好在宫里干活,别有其他想法! 父子同爵,之前那也是父子同公爵,父子同亲王爵的,你们燕藩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再给你们燕藩一个亲王爵位,那其他藩镇能吵上天。 也幸亏老爷子能活,念及亲情,一直护着,不然你们燕藩早就去凤阳蹲高墙了。 朱雄英回到谨身殿换了身衣服,然后前往乾清宫去看老爷子了。 “呦,皇爷爷吃着呢!” 朱雄英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父皇,英哥儿来了!” 宝庆公主端着碗筷,很是高兴的朝着老爷子喊了一声。 “听到了,咱眼神是不好,耳朵没什么毛病!” 老爷子头也不抬的问道:“太子到哪了?” “昨日送信来了,到河南了,又去五叔那坐了两天,已经启程回来了,想必三五日就能回宫!” 老爷子听后,态度这才缓和一些,随口说道:“坐下吃饭吧!” 宝庆公主笑道:“大侄子,父皇终于不骂你了,嘿嘿,小姑亲自去给你盛饭!” “哎,麻烦小姑了!” 朱雄英对这位小她二十多岁的小姑姑向来都很客气,姑侄二人相处的也很愉快。 每次老爷子骂朱雄英,都是宝庆公主帮着求情,老爷子还就听这个小闺女的。 “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夹起一块肉片放在大孙子碗里! “是!” 朱雄英把西域的战况说了一遍,包括晋王大破帖木儿以及朱高煦攻破撒马尔罕和朱允熥在古道擒获沙哈鲁的事情。 “老三好样的……” 老爷子先是表扬了晋王,随后继续说道:“高煦也是好样的,允熥也长大了,看来你爹当年的决定没有错……” “这两个最不成器的孩子如今都变得出类拔萃,咱也算放心了,咱们朱家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老爷子的孙子多,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朱高煦轻佻浮躁,狂妄骄横,曾经被老爷子称为家族的祸根! 朱允熥,生性孤僻,胆小懦弱,不成大器,同样不被老爷子喜欢! 可这两个不被看好和喜欢的孙子都在此次西域之战立下大功。 朱允熥麾下探子送来的情报才能让晋王进行准确的军事部署,西域的亦力把力势力预谋在火州谋反,也是被朱允熥发现,及时处理了这些人,保住了明军的后勤粮草辎重。 后来又在古道擒获沙哈鲁,朱允熥的功劳同样很大。 没有什么能比子孙有出息能让一位老人更高兴了! 宗人府二人组真是出息了! “大孙啊,你该歇歇了!”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不能在打仗了,这永兴朝的战争频率比洪武初年还要厉害! “孙儿明白!” 朱雄英答应下来,他这个皇帝越发成熟,老爷子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一句话足矣! “等太子回来,让他立马跟着你进尚书房辅政,入朝参政,大小朝会都不能缺,凡是处理国事,你去哪都要带着他!” “嗯!” 朱雄英点点头! “你嗯个屁啊,咱说的你听到没?” “听到了,皇爷爷放心吧,孙儿也想让他早些能担起大任,分担政务,孙儿也能歇歇了!” 老爷子又夹起一块肉放在大孙子碗里,说道:“吃饭!” “皇爷爷,孙儿还有件事想问问您老人家,帮着拿个主意,就是这西域的亦力把力势力已经在同帖木儿的战争中消耗殆尽,那地方孙儿想收回来,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治理……” 话还没有说完,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奏本。 “皇爷,陛下,兵部送来军报,说漠北大捷!” 这捷报不断啊! 朱雄英放下筷子,立马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向老爷子说道:“皇爷爷,四叔在漠北也打了胜仗,三峡口之战后,马哈木被杀,瓦剌主力损失大半,四叔一鼓作气穷追猛打,占领了瓦剌的大本营忽兰忽失温……” “缴获牛羊数万,俘虏三千,颖国公傅友德……” 朱雄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老爷子追问道:“怎么了?” 朱雄英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说道:“颖国公傅友德病逝于忽兰忽失温!” 第377章 天下第二傅友德 听到这个消息,老爷子顿时愣住了,良久后叹息道:“哎……又走一个!” 先是蓝玉,后是傅友德,开国老臣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人越老越是怀念逝去的曾经,感叹岁月无情! “记得那是龙凤七年的冬天,正好是咱和陈友谅决战鄱阳湖,廖永忠,张志雄率军攻克安庆,傅友德和丁普朗前来归顺!” 这都是四五十年的事了,以前或许都忘了,可老爷子越老,当年的往事却记得越清晰。 “对了,傅友德归顺后就在你姥爷常遇春麾下当先锋,那个时候,蓝玉就是小毛孩子,那还没个马高呢!” “决战王保保,北伐蒙元,西征巴蜀,南平云贵,征战大漠,平定叛乱……傅友德的功劳,说上三五个时辰恐怕都说不完!” 老爷子评价道:“明初,猛将如云,数倍于云台,凌烟,论其骁勇者,常开平无人能及,其次唯傅颖国!” 傅友德在开国前的功劳就很大,但却没有位列开国六公,主要原因是他降将的身份。 他是从陈友谅那边半路投过来的,而且也不是淮西人,他是徐州府砀山人! 明初的那些功臣,有的是在老爷子创业之初就一路追随的,如徐达,汤和等人! 也有一些地方的小势力,带着人马主动投奔的,常遇春,蓝玉的江淮绿林势力,冯胜,冯国用,郭兴,郭兴,郑遇霖,郑遇春这样的家族势力,还有巢湖水系的廖家兄弟,俞家父子等,这种情况的人是最多的。 还有一种是单独前来投奔的,类似于跑江湖的武夫,独行侠,如胡大海,华云…… 也有从军队中一步步锻炼出来的,这种也不少,如陆仲亨,费聚…… 最后一种是大势力主动投降的,如曾经盘踞广东的何真,也就是何荣的父亲。 可要说从对手,敌人那背主投降过来的,达到公侯之位的,活人之中,好像除了傅友德,也没别人了。 这就导致傅友德在朝中的地位很尴尬,没有真正在一个战壕的战友,最后被迫和冯胜站在了一起! 虽说傅友德是降将,但毕竟也为大明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同时也为了笼络投降过来的人,后来晋升了国公,还把疼爱的女儿,也是整个皇室最有公主气质的寿春公主嫁到了傅家! 后来又让傅家和晋藩联姻,傅友德的女儿嫁给了晋世子朱济僖。 (差辈了) 傅友德没有势力,是个独臣,老爷子原本没打算动他,但后面发生的几件事,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寿春公主,知书达理,很有才华,在宫里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嫁到傅家两年就病逝了!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对傅家起了疑心,后来,傅友德和冯胜鬼到了一起,在太子朱标病逝后,竟然上奏拥立周王为储君,这无疑触犯了老爷子的底线! 人越老就越糊涂,这话一点都不假,傅友德真要站队,那也是站晋王啊,后来他又带头反对新政! 至于后面的事,老爷子年纪大了,也不愿再提了,再加上大孙子这个皇位越坐越稳,也犯不着为难这些老功臣了! 连蓝玉都能容下,更别说傅友德了! “皇爷爷,傅老国公的丧事,您看……” 老爷子想了想,说道:“傅友德戎马一生,于国有大功,让他……入太庙吧,位列胡大海之后,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儿明白!” 老爷子放下筷子,一个劲的叹息! “人生真短啊,身边的这些老伙计们,不知不觉间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咱这个老家伙还在苟延残喘,不知道哪天就也跟着一起走了!” 朱雄英心中顿时一紧,完了,傅友德这一走,老爷子又开始忧郁起来了! “皇爷爷,文珏此次坐镇西北,表现的还不错吧!” 朱雄英连忙转移话题! “嗯……不错,那是相当的不错,你三叔说,砍马腿的主意就是太子想出来的!” 老爷子点头道:“太子成大器了,咱没有看错这孩子!” “都是您老人家教的好!” 朱雄英及时送上马屁! “这一切都是咱是替标儿做的!” 老爷子又是一声叹息,说道:“你爹命苦啊,兢兢业业给咱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没过过几天舒服的日子……” 这又来了,又来了! “皇爷爷,让三叔,四叔都回来看看您吧!” 朱雄英再次转移话题,说道:“咱们一家人也有好几年都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来,让他们都来吧!”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仗也打完了,也该让他们回来看看家了!” “哎……要是你奶奶,你父亲,母亲,还有你二叔都在该有多好啊,咱们一家人……” “你二叔虽说不是个东西,可也是……哎,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你又嫌烦!” “你走吧,咱想自己坐一会儿!” 朱雄英学着老爷子的样子,叹了口气,悄悄把宝庆公主叫了出去。 “小姑,老头子心情不太好,你好好哄哄,回头我带你出宫买东西!” 宝庆公主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插着腰说道:“大侄子,你放心吧,交给我了,我最会哄父皇开心了!” “嗯,小姑,你是最棒的!” …… 回到尚书房,朱雄英没有立马去办傅友德的丧事,而是派驸马胡观诏燕王进京。 另外,还把礼部侍郎郭任召进宫中,没别的事,商议一下傅友德的后事。 “追赠特进光禄大夫,兴国武臣,左柱国,谥号武靖,追封丽江王,入太庙,工于画像悬挂于鸡笼山功臣庙……” 对于功臣的身后事,一般都是皇帝自己定的,而且格外的优待! 郭任一一记下,拱手问道:“敢问陛下,颖国公之爵位,该有何人继承?” 朱雄英顿时犹豫起来,傅友德不像冯胜,没有儿子,反而子嗣颇多,有五个儿子! 分别是傅忠,傅正,傅茂,傅敬,傅让! 其中,长子傅忠已经死了,三子傅茂过继给了弟弟傅友仁。 能继承颖国公爵位的只有二子傅正,四子傅敬和五子傅让! 傅友德儿子中最有出息的莫过于第五子傅让了,他是最早跟随朱雄英的那批人,曾经是神机营的副将,王弼调任司马院后,他顺理成章的成为神机营的指挥使! 颇受朝廷的重视和信任! 朱雄英自然是想让傅让继承颖国公的爵位,但按照礼法,当由二子傅正继承,可傅正能力平平,不过是个屯田卫所的指挥使,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傅让的几个哥哥都是嫡出,唯独他这个老五是傅家唯一庶出的儿子。 第338章 入关 排行老五,还是庶出,这样的身份放在公侯勋贵之家,几乎于继承无缘了,就算分家都分不到多少锅碗瓢盆。 再换句话说,这在家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放在东宫这样的地方,傅让就相当于朱允熙那样的地位。 傅家的这个颖国公爵位就算轮也轮不到傅让! 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而且这样的事,皇帝完全可以一锤定音,但这样做那明摆着是在欺负人家傅家的其他几个儿子! 处理了这么多功臣的身后事,在继承爵位这方面都没有问题。 蓝玉就一个儿子蓝春,由他继承理所应当,冯胜没有儿子,把他的爵位给他侄子冯诚。 像傅家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小儿子最有出息,可偏偏这个小儿子还是庶出。 “傅家爵位继承的事情……过几日再议吧!” “臣遵命!” 郭任也明白过来了,很明显,陛下是不想把颖国公的爵位给傅正。 反观傅让,最早的从龙之臣,神机营指挥使,掌握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大明未来的将星,将来在五军都督府必有一席之地。 …… 嘉峪关外! 天色渐黑,朱高煦带着骑兵和那三百六十二辆装满财宝的马车以及上万名工匠来到关下! “城下何人?” 西北总兵官刘真站在关上问道。 “你眼瞎啊,长他娘的屁股上了!” 朱高煦拍着胸脯子大喊道:“小爷高阳王朱高煦,赶紧给小爷开门!” 刘真早就得到消息,过几日,朱高煦会带着人来到嘉峪关。 但他出言不逊,满嘴喷粪,刘真冷着脸,没好气的说道:“关门已闭,明天再来!” 反正朝廷有制度,城门一旦落钥,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打开,想进来只能等明天天亮。 再说了,他说他是朱高煦就是真的了,还有可能是敌人假扮的呢。 “去你妈的吧,小爷带着兄弟们在海上漂了大半年,又在帖木儿国风餐露宿,出生入死,古道之上,血染黄沙,整整两年多……” 朱高煦直接破口大骂道:“我们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你他妈的竟然不让我们进去,还想让我们睡在沙漠,小爷现在要是有洪武大炮,绝对轰你狗日的!” 刘真一点都不惯着,举着火把大喊道:“来,你轰一个我看看!” “你以为小爷吓唬你的,你他妈的……” 朱高煦哪里有什么大炮,他连弓箭都没有,举着刀子坐在马上哇哇乱叫。 吴忠骑在马上,暗暗冷笑,朱高煦立下大功,整个人快飘上天了! 蓝玉曾经就干过这样的事,结果从梁国公变成了凉国公,最后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立下无数战功才把这个字改过来。 “小爷要见太子殿下,我是他叔叔!” 刘真不耐烦的说道:“速速离开,不然本将就要放箭了!” 朱高煦全然不惧,指着自己的脑袋大喊道:“来,朝这射!” 刘真也懒得理他,立马带着人走了。 “千岁,您看?” 朱允熥就在关下,同样听到了朱高煦的大嗓门。 “睡觉!” 朱允熥大手一挥,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就算他是皇帝的亲弟弟,也不敢随意开城门,这可是大罪! 此地非同寻常,那是嘉峪关啊,西北的屏障,帖木儿做梦都想攻进来。 次日破晓! 关下又传来朱高煦的喊骂声:“上面还有喘气的吗,赶紧给小爷开门!” 刘真就是不开门,朱高煦毫无办法,他就算有蓝玉那样的勇气,也破不开这天下第一关! 片刻后,嘉峪关城门大开,朱允熥穿着蟒袍,一路小跑出去。 “高煦,好兄弟……” 眼看是朱允熥,朱高煦开始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说好在嘉峪关接应我,那个守城的鸟将就是个王八犊子,死活不来门,我他妈的又在外面睡了一夜……” 朱高煦越说越激动,又蹦又跳,狂躁症又要犯了! “哎……这几日我都不在嘉峪关啊,还是刘总官连夜派人告诉我,这不知道你来了,连夜前来迎接你,你至少还睡了,我可是一夜未眠啊!” 朱高煦烦躁的不行,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 “太子那边,你……” 朱允熥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早就被我劝走了,这不都是为了你!” “嘿,好兄弟!” 朱高煦又高兴起来了! 大军和马车缓缓进入嘉峪关,看到这些大箱子,朱允熥两眼都在冒光。 这些钱要是全部拉到京城,绝对能解决大哥现在的困难啊! 进入嘉峪关,算是正式踏进大明的地界了,朱高煦那是相当的轻松。 “高煦,你赶紧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备酒备菜,为你接风洗尘,晚上咱们兄弟一醉方休!” “好,那就说好了!” 朱高煦当即答应下来,这一路实在太累了。 “千岁!” 刀疤脸走了进来。 “如何?” 刀疤脸低声说道:“标下已经数清楚了,总共三百六十二辆八驾的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有四口大箱子,里面有七成是金银之余,剩下还有一些珠宝,字画等等!” 朱允熥咧嘴一笑,追问道:“大概能有多少钱?” “估计应当在两千万到三千万两银子之间!” 听到这个数字,朱允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明的国库从来都没有存过这么多钱,这可是整个大明两年的赋税啊! 当初朱高煦答应送给自己的三十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在打发要饭的啊! 这可不行啊,得想办法多要一些! 朱高煦洗完澡后,那一桶洗澡水简直比臭水沟还臭,整个人神清气爽。 “高煦,怎么样了!” 朱允熥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说道:“呦,精神多了!” “五哥,别说了,赶紧吃饭,我快饿死了!” 朱允熥立马吩咐人上菜,朱高煦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饿狼一样,直接用手抓着吃了! 朱允熥看他这副样子,想起了大哥第一次带自己出去吃饭也是这个样子,可见朱高煦这几年吃了多少苦,心中又有些不忍心坑他钱了。 “五哥,我也不瞒你,这些马车上都是财物,我留下一些娶媳妇用,剩下你给你大哥送去!” 朱高煦还是一如既往的义气! “你准备留下多少?” “六十辆!” 朱允熥有些意外,笑道:“高煦深明大义啊,留下六十辆确实不多!” 朱高煦眉头一皱,连忙解释道:“五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上交朝廷六十辆马车,剩下的我要自己留着娶媳妇!” 第379章 连夜运走 一共三百六十二辆装满财物的马车,两千万到三千万两银子之间的数目,你自己留一大半,交给朝廷一小半,你疯了吧! “五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朱高煦啃着鸡腿,吃的满嘴流油,说道:“这两年多我吃了多少苦,受不了多少罪,咱们先不论,就说这西域之战……” “要不是我袭击了撒马尔罕,断了敌人的粮道,晋王三大爷能这么快击败帖木儿吗?” “这仗继续拖下去,朝廷吃不消,但以你大哥的性子,他砸锅卖铁,宁愿天天吃窝头也要和帖木儿打到底,我说的没错吧?” 朱允熥没有说话,也等于默认,朱高煦说的没错,他大哥就是这样的,从不向任何人妥协,而且对开疆拓土的欲望,比老爷子还要大。 “如果战争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军费,所以,我多拿点东西,过分吗?” 朱高煦难得能讲次道理! 朱允熥开口说道:“高煦,你不知道,这几年咱们大明南征北战,国库早已耗尽,如今仗是打完了,但朝廷也拿不出封赏和抚恤的钱了,你既然带回来……” “你等会儿!” 朱高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五哥,话不是这样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从撒马尔罕运过来的,我可以拿,也可以一把火给烧了,谁也挑不出什么理,对吧!” “封赏和抚恤那是朝廷的事,和我有啥关系,没有我带来这么多东西,这日子还不过了!” “而且,你别看我拿的多,还要分给士兵一部分,给你,给我大哥,三弟,大侄子……还要孝敬我爹娘,老头子也要给点,这分分,那给给,我自己也剩不了多少钱了,恐怕娶媳妇都不够……” 朱允熥咧着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家伙歪理斜论一大堆,上千万的银子,你要娶仙女也用不到这么多的钱! “好了,五哥,咱不说这些了,别因为点钱影响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朱高煦开始转移话题,问道:“我走了之后,安南那边如何处理的,我让人给你送去的甘蔗,你吃到了吗?” “没有,你走后没多久我就来西域帮三叔作战了!” 朱允熥一五一十的说道:“拿下安南后,朝廷改为汉南行省,设立三司,留张辅和瞿能镇守!” “张辅留下了啊,那就好办了!” 朱高煦笑道:“回头我给他去封信,让他砍两车甘蔗送来!” 朱允熥心中有些感动,人家有钱给你分,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又给你去砍甘蔗,这真是好兄弟啊,弄的他都不好意思给大哥告状了! 兄弟二人喝了不少酒,朱高煦这两年多太压抑了,今日大醉一场,喝到最后不省人事,最终被架回去睡觉了,而朱允熥却很忧郁! 刀疤脸走了进来,说道:“千岁,都准备好了!” 朱允熥有些于心不忍,一边是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哥,一边是推心置腹的好兄弟,实在难以抉择。 “千岁!” 刀疤脸一直就在门外听着,主动说道:“凡事当以国事为重,陛下等着这笔钱封赏和抚恤将士们,如果拿不出来,那会失了军心,以后将士们如何还会再为朝廷卖命!” “如果有了这笔钱,有功的将士们得到了封赏,可以激起他们建功立业的斗志,阵亡的将士得到了抚恤,他们的家人也会好过一些!” “千岁,标下再多说一句,如此庞大的财物,高阳王想吃掉一大半,这是不可能的,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了,还有从撒马尔罕回来的几个文官,一定会把此事告知朝廷,到时候为难的就是陛下了!” “千岁难道想让陛下为难吗?” 朱允熥沉默了! 刀疤脸继续劝道:“按照军规,战时缴获之物,需全部交于朝廷,就算给,也是朝廷赏赐,是皇恩浩荡……” “打仗捞点东西,这其实都没什么,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但这可不是私藏几匹战马,几车财物,这可是整整两千多万的财物啊!” “一旦朝廷的那些文官参他私藏财物,千岁想想,私藏几千万的财物是什么罪名,千岁这不是在害他,而是帮他啊!” 听到这些话,朱允熥最终艰难的说道:“留下六十二辆马车,剩下的全部运回京城,现在就出发!” …… 这一觉,朱高煦睡到日上三竿,睡到全身发软,睡到醒了也不想起床! “丫的,还是回来好啊!” 朱高煦伸了伸懒腰,又摸了摸裤裆…… “就是缺个女人……” 脑海中不由想起在撒马尔罕的王宫,那两个外族的女子,心中有些痒痒起来!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朱高煦对着外面就是一顿咆哮! “郡王爷!” 房门被打开,走进一个穿黑衣的人,只有朱允熥的属下才是这副打扮。 “我五哥呢?” 黑衣人低头说道:“徐王千岁出去了,说是为郡王爷找野味……” “野味……” 朱高煦顿时乐了,说道:“有现成了野味,还去找什么……” “那个谁……你把我从撒马尔罕带来的那个女的叫过来,我教教她们汉话,别等见到我们的永兴大皇帝陛下说不出来话!” 房间内传出**的声音,还有朱高煦那猖狂征服的笑声。 门外几个黑衣人那是皱眉咧嘴! “我怎么听毛统领说,这两个外族的小娘们是要献给陛下的,这郡王爷怎么自己玩起来了!” “谁知道呢,这位郡王爷八成有什么病,脑子不太正常,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声……撕心裂肺的,都把喉咙喊破了!” 片刻后,房间里没有声音了,只有粗气声! “嘎吱!” 房门被打开,朱高煦笑的合不拢嘴,拍了拍一旁黑衣人的手臂,问道:“怎么样?” 黑衣人一愣,什么怎么样,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怎么样。 “这是要献给陛下的,不然就让你们也尝尝了……” 朱高煦得意忘形,脸上挂满了满足的笑意。 周围的黑衣人瞪着眼睛,全都懵了,献给陛下的,你先给玩了,这是在羞辱陛下啊,你莫不是在找死? 朱高煦大步离开,他要去看他的三百六十二辆装满财物的大马车去了。 第380章 朱高煦:我的马车呢? 装满财物的马车停在院子里,朱高煦抬腿跳了上去,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的黄白之物映入眼帘。 “我的宝贝啊!” 朱高煦站在马车上,抚摸箱子里的金银财物,异常的兴奋。 可抬眼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对啊,怎么少了这么多马车!” 朱高煦顿时暴跳如雷,大喊道:“我的马车呢?” “我的钱都去哪了?” 少几辆马车或许还看不出来,这一下少了三百辆,这让朱高煦整个人陷入了疯狂。 黑衣人走上前说道:“郡王爷,徐王千岁已经帮你运回京城了,剩下的财物才是郡王爷的!” 听到此话,朱高煦瞬间懵了! “你他吗的……” 朱高煦一把薅住黑衣人的衣服,奋力一甩,直接扔在了地上。 “朱允熥……小爷拿你当亲兄弟,你他吗的拿我当傻子耍……” 都到这个份上了,朱高煦什么都反应过来了,昨晚使劲灌他酒,导致睡到现在,趁他睡着之际,偷偷把财物运走了。 这不仅是东西没了,更多的是朱高煦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和背叛。 “郡王爷,千岁已经给朝廷送了信,说那些财物都是你主动上交朝廷的,千岁这样做其实是在帮你!” 不解释倒也罢了,这一解释,朱高煦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崩溃了,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我去他娘的!” 朱高煦已经癫狂得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站在原地上蹿下跳,那是毫无顾忌,什么脏话都如连珠炮般骂出来。 “朱允熥,你竟敢骗我,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朱高煦气得满脸通红,那模样就像发疯的狮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朱允熥生吞活剥! “马呢,给小爷战马!” 朱高煦犹如无头苍蝇,已经失去了理智,正在四处找马,很明显,他要去追朱允熥,拿回自己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些东西也是小爷的,谁都不许动,谁要敢碰一下,小爷剁了他的手!” 朱高煦骑着战马,开始去追朱允熥了! …… 京城! “终于回家了!” 看着熟悉的皇宫,从小长大的地方,朱文珏感觉十分亲切。 都说宫里是冰冷的,是无情的,是孤独,可在朱文珏看来,却是开心的,是无尽的疼爱,是触手可得的亲情,是给他留下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整个皇室,没有人比太子朱文珏过的更幸福! 走到奉天门,远远望去,一个熟悉又亲切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朱文珏眼前。 “爹,娘,姐姐!” 朱文珏飞快的跑了过去,那都是他朝思暮想的亲人。 “爹,娘!” 跑到近前,朱文珏立马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朱雄英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含笑道:“出去两年,长高了,身体壮实了,也懂规矩了,看来杨溥和王艮把你教的不错啊!” 朱文珏有些惭愧的说道:“儿臣不能永远都不长大啊!” 李婉儿看着归来的儿子,动容不已,朱文珏上前说道:“母后,儿臣回来了,当高兴!” “高兴,高兴!” 李婉儿喜极而泣! 朱文珏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些,整个人有些憔悴,母亲已经有了皱纹,心中顿时难受起来。 “文珏,不许哭,快憋回去!” 大丫上前帮弟弟擦着眼泪,说道:“你可是太子爷,不能哭,更不能让别人看到你哭,你只能在咱们一家人面前哭!” 朱文珏连连点头,问道:“姐,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大丫面带笑意,说道:“好着呢,我不仅自己过的好,把你媳妇也照顾的很好,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啊!” “一家人有什么要谢的!”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以后找个驸马,还得你弟弟给你过眼呢,太子爷要看不上,你也没办法!” 大丫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太子爷了,到时候别给大姐找些歪瓜裂枣……” “大姐说笑了!” 朱文珏尴尬的笑了笑,他哪里敢管大丫的事,从小就害怕这个姐姐,现在长大了,还是怕。 “父皇,儿臣听说太爷爷从凤阳回来了,想去看看太爷爷!” 话音刚落,不远处走来一个步履匆匆的老头,拄着拐杖,在太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 “文珏……是太子回来了吗?” 朱文珏立马跑了过去,高声大喊道:“太爷爷,太爷爷,是孙儿回来了!” “扑通!” 朱文珏跪在老爷子面前,哭着磕头! “孙儿不孝,让太爷爷担心了!” 老爷子伸手就要去扶,那是相当的心疼! “说啥呢,孩子,赶紧起来,地上凉!” 老爷子紧紧握着朱文珏的手臂,有些微微颤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说着,那双颤抖的手在朱文珏身上摸了起来,就像当年摸大孙子一样。 “咱摸摸没少点啥吧!” “没有,没有,太爷爷放心,孙儿一切都好!” 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颇为气愤的说道:“你爹那个狗东西,脑子真是进水了,竟然把你派去嘉峪关,这幸亏是没出事,要是擦破点皮,咱都饶不了他!” 朱文珏扶着老爷子,说道:“太爷爷,孙儿身为太子储君,这都是孙儿的责任,不怪父皇……” “还有,我爹都这个岁数了,您不能再这样骂他了,这要让臣子听见多不好啊!” 老爷子立马点头道:“哎,咱都听你的,以后不骂他了!” “文珏啊,饿了吧,咱早都给你准备好了,有烧鸡,猪头肉,蒸虾,羊肉饺……都是你喜欢吃的!” 朱文珏尴尬一笑,说道:“太爷爷,您记错了吧,这些都是我爹最爱吃的!” 老爷子一愣! “啊……你爹喜欢……咱能不知道是你爹喜欢吃的,那都凉了,回头让你爹吃,咱吃热乎的!” 朱文珏还如小时候一样,撒娇道:“嘿嘿,还是太爷爷最疼我!” 老爷子交代道:“文珏啊,你也不小了,过两年都该娶媳妇了,从今往后,就好好跟在你父皇身边,入朝参政,熟悉政务,处理国事,这个皇位你早晚会坐上去的!” “是,太爷爷,孙儿明白!” 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抓着朱文珏的手臂,那双早已浑浊的双眼仿佛能看穿世间的所有事。 “咱还要提醒你一句,你不在的这两年,你那个二弟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点风头,你要找个机会敲敲他,让他明白谁才是大明朝的太子!” 第381章 不分家 “回来了!” 朱雄英坐在春和宫大殿,悠闲的喝着茶水,难得休息一阵子! “父皇,您还没睡呢!” 太子朱文珏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拿起茶壶往他老子茶杯里添了杯热茶! 朱雄英笑呵呵的问道:“吃饱了吗?” “肯定饱了,在家里吃饭用不着客气啊,太爷爷都恨不得拿手往我嘴里塞吃的!” 说着,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起来! “你太爷爷都给你说啥了?” 朱雄英漫不经心的问着! “也没说啥啊,就是我问在西北过的如何,还有三叔爷的情况,大部分都是家长里短的小事……” 朱文珏突然说道:“对了,父皇,太爷爷让我给你捎句话!” “说!” “太爷爷说,让你和母后都搬去乾清宫住,把东宫腾出来让给我,以后我就住春和宫了!” “我过两年就娶媳妇了,娶媳妇就是分家了,可咱们是皇室,您是皇帝,我是太子,家国一体,是分不开的,那就索性分开住,反正早分晚分都要分,还不如现在提前就分了!” “爹,这是太爷爷的意思,我就是重复一遍!” 朱雄英听后却是咧嘴一笑,说道:“你太爷爷现在整天胡思乱想,这才哪跟哪就分开住,我住乾清宫了,老头子住哪里啊!” 朱文珏抿着嘴笑道:“太爷爷说,他去临安大姑奶奶家住去,去曹国公家也行,去哪住都不能受了委屈!” “拉倒吧!” 朱雄英摆手道:“这哪有住闺女家的,这要传出去,还以为是咱们爷几个不孝顺,把老头子赶出去的,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不行,你回头给你太爷爷说,现在分家还早,等你娶了媳妇再说!” 朱雄英嘟囔道:“就这么大的地方,几座房子几座殿,分这么清楚作甚,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不好啊,分家……分个屁!” 朱文珏有些尴尬的问道:“父皇,那儿臣现在回来了,要住哪里,总不能再去乾清宫吧,不行儿臣也住春和宫吧,等到……” “你住尚书房去!” 朱文珏一愣,问道:“啥……父皇,你说啥,我住哪?” “没听见啊,朕……说……你……住……尚……书……房!” “这……” 朱文珏为难道:“尚书房能住人吗?” “什么话!” 朱雄英质问道:“不能住人,那你爹是怎么住的,你爹不是人了?” 朱文珏撇撇嘴,说道:“父皇,那也不用这么急吧,也要等我歇两天再帮你干活吧!” 朱雄英站了起来,手臂搭在儿子肩膀说道,走了出去,说道:“你帮我干活……那我帮谁干的活?” “你是太子,难道不是我在帮你干活?” 朱文珏苦着脸说道:“是……是儿臣说错了,都是父皇在帮儿臣治理江山社稷,不是……这么晚了,父皇这是要带儿臣去哪里啊……” “去尚书房干活,明早跟着去上朝……” …… 河南,南阳府的官道之上,一匹快马快速疾驰而来,看到前面熟悉的马车,立马大喊道:“停下,都给小爷停下,他吗的,小爷让你们停下!” 走在前头的马车之上,朱允熥听到喊声,挑来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紧。 “吁!” 紧赶慢赶好几天,终于在河南追上朱允熥的队伍了。 “小爷让你们停下,耳朵塞驴毛了是吧!” 这些身穿黑衣的人全部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朱高煦。 “朱允熥,你死哪去了,下来,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小爷弄死……” 话还没有说完,几把刀已经顶在他的面前。 为首的刀疤脸说道:“郡王爷,请你自重!” “去你吗的,你算什么东西,滚开,小爷找朱允熥!” 朱高煦毫不在乎,说着就要冲到马车之上,他怎么都要揍朱允熥一顿。 可他只移动了一步,周围的黑衣人手中的刀子全部抵在他身上,刀疤脸手中的匕首已经触碰到他的咽喉前。 “郡王爷,你要再敢辱骂徐王千岁,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刀疤脸冷声道:“我早已是死人,动了你不过是再死一次!” 朱高煦却全然不在乎,指着刀疤脸说道:“来,你捅死我,你要不敢动手,你就是王八犊子……” “狗东西,瞧把你们能的,拿把刀吓唬谁的,小爷是被吓大的啊!” “骂朱允熥算个屁,我连他大哥永兴都敢揍,谁能管的了我,你去问问朱雄英,在宗人府,他是不是被我……” 话还没有说完,刀疤脸的手掌已经抽在了他的脸上。 身后的黑衣人对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朱高煦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黑衣人扯住他的双臂一个反擒拿,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刀疤脸冷声道:“辱骂圣君,我今天杀了你都不为过,尊你一声郡王爷,那是看在陛下和徐王千岁与你同族兄弟的份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你!” “你再敢骂一句陛下和千岁,你看我敢不敢把你舌头割了!” 这个刀疤脸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杀气,那眼神好像没什么感情,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 朱高煦有些虚了,他也杀过不少人,只要自己再骂一句,这个刀疤脸真敢杀了他。 “朱允熥,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我是吧!” 马车上的传来朱允熥的声音:“放开他,高煦,你上马车说话!” 黑衣人没有迟疑,立马松开了朱高煦! 看到朱允熥像个没事人似的,朱高煦指着他,气愤道:“你给我一个解释!” 朱允熥正色道:“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别的不说,就说陛下,我大哥这个人……” “你留一大半财物,给朝廷一小半,你觉得我大哥会同意吗?” “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们不是经常说他刻薄寡恩,婚丧嫁娶不给钱,俸禄都不愿意给,这些财物至少是国家两年的赋税,难不成都给你了?” 朱高煦不服气的说道:“这可是我带回来的财物,当然归我所有,我要不带,朝廷一个铜板都没有!” 朱允熥淡然一笑,说道:“高煦,你虽然立下了大功,但你要明白,这样的大功可以给你,也可以给别人!” “没有你奇袭撒马尔罕,也有吴忠,也有郑和,我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想建功立业的人!” 朱高煦冷哼一声,有些不屑! 第382章 看不过去 “这三百辆马车是我以你的名义主动上交朝廷,剩下的那些我没说,你自己留下,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你是功臣!” 朱允熥继续劝道:“到时候你就能恢复郡王爵位,用那些钱娶个媳妇,岂不美哉!” 朱高煦却听不得这些,态度强硬道:“我带来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我给你大哥一部分已经够意思了,还有要一大半,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你把东西给我,以后你还是我五哥,咱们还是好兄弟!” 朱允熥听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好话说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办法了,东西你都带走吧,你自己给朝廷交差吧!” 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道奏本交到朱高煦手上,交代道:“这是我帮你写好的奏本,本来是要呈给朝廷的,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 朱允熥走下马车,大手一挥,带着黑衣人们立即离开了,不过还是把军士留了下来。 朱高煦看都没看手中的奏本,直接从马车上扔了出去。 “呸,什么玩意!” “你们东宫一家子都没啥好人!” 朱高煦挑开马车上的帘子,看到朱允熥带着所有黑衣人走了这才放下心来。 “吗的,朱允熥从哪找的这些人!” 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朱高煦有些恍惚,自己一身武艺,战场上都能杀个来回,没想到那些黑衣人在瞬息之间就把自己制服了,出手那叫一个利索! 走在回去的路上,朱允熥脸色忧虑,时不时的唉声叹气! 刀疤脸劝道:“千岁不必苦恼,你已经尽力了,路都是自己走的,既然他不要体面,那就等着让那些文官来治他吧!” 朱允熥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好了伤疤忘了疼,本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他在清楚不过了,为了两三百万的银子充作军费,不惜在江南掀起大案。 这些马车拉的可是大明两年的赋税,而且朝廷等着这笔钱封赏功臣和阵亡的将士呢,你想全部吃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都不用出手,那些文官都能参死你,宗人府还没住够,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啊! …… 京城,奉天偏殿! 朱允熥缓缓走了进去,拱手道:“臣弟见过陛下,臣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立马还礼:“侄儿见过三叔!” “都是一家人,客套什么啊!” 朱雄英将朱允熥拉了进来,十分的亲切,关心道:“允熥,你这两年也辛苦了,这场西域之战能打赢,你的情报功不可没!” “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出力,为大明而战,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大哥言重了!” 朱雄英笑道:“这出去几年嘴皮子也溜了!” 朱允熥在西域吹了两年的冷风,吃了两年的黄沙,整个人黑了不少,也显得成熟多了,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年怯懦的影子,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朕和太子,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朱文珏亲自奉茶,低声笑道:“是啊三叔,我爹难得能大方一回!” 朱允熥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大哥就赏一顿饭吧,臣想去春和宫和大哥把酒言欢!” “害,这算什么赏赐,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能吃上热乎的!” 朱雄英大为高兴,态度坚定的说道:“必须要,不要都不行!” 朱允熥犹豫片刻,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臣弟请求大哥,让徐王妃能从封地回到京城,抚养文坤!” 徐王妃当年做了不少错事,蠢事,甚至挑唆朱允熥去争大位,差点让老爷子赐死,最后还是朱雄英看在小侄子朱文坤还小的份上留了一命,之后一直在封地徐州生活。 回想起这位弟妹,朱雄英也是感慨颇多,说道:“当年让徐王妃回封地,是为了锻炼你,培养你,不要被儿女情长所束缚,如今你彻底成长起来了,朕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让徐王妃回来吧,另外朕也帮你把文坤养大了,回头你也带回去吧,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就住在京城徐王府,没事的时候来陪朕说说话!” “其实啊,朕也没费多少心,文坤是庄妃养大的,对他和自己儿子似的,回头让徐王妃好好谢谢她!” 朱允熥激动万分,刚准备行礼,却被朱雄英拉了起来。 “当年的事朕不提了,你也不许提,咱们永远都是亲人!” 朱允熥眼角逐渐湿润起来,他没想哭,却又忍不住。 “太子!” “儿臣在!” “你亲自去春和宫安排,你三叔喜欢吃什么,你是知道的!” “儿臣领命!” 太子走后,兄弟二人都坐了下来,闲聊一阵后,朱雄英主动问道:“你没和朱高煦一起回来?” “是,臣弟先回来了,他带着马车在后面,想必近几日就到了!” 朱雄英点点头,叹息道:“朕还在等着这笔钱急用呢,迟迟不到,封赏和抚恤,朕都不敢提前昭告天下抚慰将士,就怕打自己的脸!” “大哥稍安勿躁,快到了,快到了!” 朱允熥并没有说出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希望朱高煦能醒悟过来。 “傅安等人回来了吗?” 朱雄英继续问着,说道:“朕很想见见这位宁折不弯的大明苏武!” “靖海侯正在护送傅大人等人回来!” 朱允熥说道:“应该也快到了!” 仗打赢了,钱也来了,人也回来了,朱雄英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此战,朱高煦万里奔袭,攻破撒马尔罕,立下了破天大功,朕准备把他从宗人府放出来,恢复他的郡王位,想必文官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就藩高阳郡那是不可能了,得重新给他找个地方!” “不瞒你说啊,要不是胖子也是亲王,朕还真打算给朱高煦一个亲王爵,燕藩两个亲王都已是不合规矩了!” 朱允熥撇着嘴说道:“那等三叔回来该不高兴了,晋藩再要一个亲王爵,大哥是谁还是不给……” “燕藩在军功上是比晋藩多,但燕藩干过多少破事,大哥心里也都清楚!” “大哥啊,臣弟说句公道话,先不论远近亲疏,就说君臣社稷,晋藩把事情做好,那是有功之臣,燕藩做好事情,那是他们应该的,那是在赎罪,哪还有封赏之说!” 朱雄英神情一紧,说道:“允熥,这些事都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 朱允熥却反问道:“大哥,这些事真能过去吗?” “你看朱高炽,上朝的时候那张脸和上坟似的,让他干点活那是极不情愿……” “朱高煦,他都敢给你动手,打个胜仗,狂的快上天了!” “还有朱高燧,你让他去辽东就藩,就一直赖着不走……” “大哥,臣弟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哥仨的臭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 第383章 教导太子 尚书房! 朱雄英拿着一道奏本,用朱笔点点画画,朱文珏坐在旁边用心的记着。 “父皇,这不过是地方小县令送来的奏本,上面也没说什么大事,不过是检举地方乡官不作为,大明有成千上万的县官,如果父皇都要一一过问,岂不是很累啊!”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百姓存亡,怎么能是小事呢!” 朱文珏疑惑道:“可是父皇,这道奏本并没有说地方有灾情,也没有提到百姓生活困难啊?” 朱雄英缓缓摇头,耐心的说道:“官员最在乎的无非是自己的仕途,为了自己的政绩,常常是报喜不报忧,身为圣明之君,你要从每一道奏本之中寻找蛛丝马迹,或许你就能从其中发现地方的情况!” “你看这道奏本,这位县令检举地方乡官不作为,具体怎么不作为,是贪污受贿了,还是勾结当地士绅鱼肉百姓了,他都没写,这证明什么?” 朱文珏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县令或许也是个糊涂官,他也不知道这位乡官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雄英又问:“既然他也不知道,那为何要上奏朝廷,来告乡官的状,他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朱文珏挠挠头,有些迷茫了,朱雄英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提醒道:“昨日朕告诉你那两个字,忘了没有?” 朱文珏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儿臣没有忘,是利益,这位乡官一定是触犯了县令的利益,这才让他急于上奏,要把乡官弄掉!” 朱雄英很满意,继续问道:“乡官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那你再说说,这其中牵扯到什么利益?” 朱文珏立马说道:“是士绅……当是乡官损害了士绅的利益,而士绅和县令在背后又有肮脏的利益,只有这样才能说通,这个县令为什么要扳倒这个乡官!” 朱雄英并没有回答,反而拿出夹在奏本之间的一张纸条,说道:“这是内阁给出的解决办法,你看看!” 朱文珏拿到手里,念道:“着刑部下派官员查乡官李举,依法论罪!” 后面还有内阁署名,杨士奇,朱高炽! 也就是说,这道奏本在送到尚书房前,内阁已经看过了,杨士奇给出的处理意见,朱高炽拍板决定,只要皇帝批红,就可以办了。 朱文珏有些诧异的问道:“父皇,杨士奇有辅国之才,叔父更是坐镇内阁十几年了,他们难道没有看出来这其中的端倪吗?” 朱雄英冷冷一笑,说道:“刚才朕告诉你的那两个字,是不是又忘了!” “儿臣没有忘,是利益……” 朱文珏又问道:“父皇,可叔父是亲王,杨士奇也是内阁大臣,他们都是身居高位之人,怎么会偏袒一个小小的县令,这样做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好处啊?” “问的好!” 朱雄英合上奏本,说道:“利益这个东西,就像一张大网,你不能看最上面,也不能看最下面,你要连在一起,看一个整体……” “就像洪武朝的郭桓案,就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上到朝廷的六部尚书,侍郎,下到地方三司,知府,县令皆有牵扯……” “放在以前,杀了郭桓,处理几个大贪,这事也就结案了,可你太爷爷却直接连根拔起,直接将这个错综复杂的利益网全部剁碎了!” 朱文珏眉头一皱,这件事他以前听说过,老爷子杀了好几万人。 “父皇,这其中或许有人是冤枉的呢?”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笑了,问道:“那你说本朝的南北榜案也死了不少人,有没有冤枉的人?” 朱文珏想了想,说道:“父皇相比较太爷爷,还是仁慈的,既然杀了这么多人,那肯定没有冤的,都是该杀之人!” 朱雄英顿时不满意了,说道:“你这算什么狗屁的回答!” 朱文珏讪讪笑道:“父皇,有些事儿臣确实想不通啊!” “文珏啊!”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交代道:“你是太子储君,将来的皇帝,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上位者,考虑问题同样站在上位者,你觉得有些人是冤枉的,同情他们,可你想过下面的百姓吗?” “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你再记住一句话,凡郭桓,南北榜之大案,动摇江山社稷稳定,损民害民者,皆该杀!” “如今你也监国了,要处理朝政了,凡事当站在百姓立场之上,以民为本,对待贪官污吏,乱臣贼子,莫要心慈手软!” 朱文珏郑重点头道:“儿臣都记住了!” 朱雄英抚摸着儿子的后脑,感慨道:“为官者,少有体恤百姓者,不虐民者,已称得上好官,如果为官一任能为百姓做上几件实事,那就是能臣干吏……” “如今咱大明的官场风气,不算多好,但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捞银子,前元以宽而失天下,我朝重典治国,总是没有错的!” 朱文珏点头道:“父皇,我大明官吏俸禄低微,甚至养不活一家,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贪污风气?” 朱雄英耐心说道:“这个问题,曾经朕也想过,也问过你太爷爷,你太爷爷说,就算每个月给他们万亩良田的进益,他们该贪还是贪,该拿还是会拿,谁会嫌口袋里的钱多!” “欲壑难填,小子,好好琢磨琢磨吧!” “儿臣明白了!” 朱文珏一副我懂了的样子,把朱雄英都看笑了,说道:“你明白个屁了!” “嘿……父皇,儿臣真明白了!” 朱文珏继续说道:“人都有贪念,这是人的本性,贪念一起,犹如洪水猛兽,一下就冲垮了心中的道德,每个人都一样……” “这些是谁教你的?” “太爷爷之前在凤阳给儿臣说过这些!” 老爷子说的,那就可以理解了! 朱雄英接着教导道:“你刚才也说了,贪念每个人都有,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身为帝王,这都是你能拿住他们的把柄!” “这世上没有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坏人,特别是对官员,你要以有用和无用来评判是不是好官!” 听到此话,朱文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问道:“父皇,曹国公就是一个有用的贪官吧?” 朱雄英摆手笑道:“你不能拿曹国公当例子,他那一套,没有人能学会!” “父皇,哪一套啊?” “曹国公这个人,他贪,而且是巨贪,但他明白,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什么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而且从不触及朝廷的底线……” 第384章 本质 “儿臣有些没听懂!” 朱文珏问道:“同样都是贪,为什么父皇能容忍曹国公的大贪,却不能容忍小官的小贪呢!” 朱雄英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曹国公的贪和别人不一样……” “他身居高位,没有吃过空饷,没有贩卖过军械,更没有侵吞过军田,也没有鱼肉百姓……” 朱文珏嘿嘿笑道:“那是他不缺这点钱!” 朱雄英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太爷爷怎么说的,谁会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多啊,但曹国公却能遏制住内心的欲望,这就是他和别人的区别!” “这么给你说吧,如今朝廷让他去管海税,他敢违背朝廷禁令,弄些船去下海捞钱,可他却不敢造假账,侵吞朝廷的海税,你要换个人坐上他那个位子试试!” “曹国公弄私船下海,他有没有侵害朝廷和百姓的利益?” 朱文珏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说道:“没有!” 朱雄英继续说道:“如果一个县令要贪污,他必然要损害百姓的利益,这就是二者的区别!” 朱文珏反驳道:“父皇,儿臣听明白了,但儿臣认为,还是二者的出身和位子不同,曹国公有钱,他没必要去做那些找死的事情,如果曹国公是个穷光蛋,让他当县令,他也照拿不误!”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可他不是穷光蛋啊!” 朱文珏趁机说道:“还是曹国公对朝廷有用!” “儿子,你这话可算说到点上了!” 朱雄英欣慰道:“朝廷可以允许你吃点,也不反对你拿点,但你做的事情要高于你吃拿的价值!” 说着,朱雄英随手拿起一块糕点,继续说道:“如果这块糕点是你做出来的,你吃一点,这没什么,如果这不是你的,你哪怕吃个芝麻,都该死!” “当然,你不能什么都吃,什么都拿,吃了不该吃的,拿了不该拿的,那就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明白了,太子爷?” 说完,还把糕点喂进朱文珏的嘴里! 朱文珏吃着糕点,笑道:“儿臣真明白了,父皇,这个吐出来,是怎么吐的?” “哪天你去锦衣卫诏狱就知道是怎么吐的!” 朱雄英笑了笑,缓缓起身,说道:“走吧,朕再教教你如何分辨臣子!” 朱文珏一脸茫然,问道:“父皇,这去哪啊?” “去吃饭!” …… 望江楼之上,火盆中的木炭正在持续燃烧,上面的铜锅冒着些许白烟,好像还没开锅,周围的食材摆放在盘子里,并没有动。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朱文珏坐在旁边,父子俩一人拿一个千里眼对着东长房的门口…… “父皇,这是让儿臣看啥呢?” “看百官众生相!” 朱文珏挠挠眼皮,回头看了一眼铜锅,心里实在不明白为啥要在这里看官员吃饭! “看到什么了?” 朱文珏眯着眼睛说道:“他们在吃饭,都察院的凌御史,练御史,暴尚书,夏侍郎,郭侍郎,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那怎么有一个人坐一桌的,那是詹徽詹部堂吧,老头一个人挺孤独的,怎么没人和他坐在一起啊?” 锅开了,朱雄英已经坐回去下菜了,悠悠说道:“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孤臣,必须要依附在皇权之下才能平安,而且他的官评不太好,朝中很多人不愿与他相交,和凌汉是死对头!” 朱文珏听后,回头说道:“这俩老头都多大岁数了,须发皆白,父皇,让他们赶紧回家养老吧,还斗什么斗!” 朱雄英笑着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嘿,父皇,父皇,你看叔父,挺个大肚子,一身肥膘,看的神情,这是吃高兴了!” 朱文珏开始乐呵起来! 朱雄英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依旧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朱允熥所言不假,朱高炽上朝之时,一直苦着脸,知道的人以为是上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去上坟呢。 在文华殿,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像是个半死人,可要是到了饭点,立马冲进东长房,瞬间活了! 总而言之,工作积极性太差! “詹大人出来了,手上拿个茶壶,走哪都要喝两口,哎哎哎,父皇,那老头是谁,怎么吃完还背个袋子走了,这是凌老大人,他背的什么东西?” 朱雄英继续下菜,随口说道:“凌老头从东长房出来,总不能背的是大粪吧!” “啥?” 朱文珏整个人都愣住了,说道:“他在宫里吃,吃完还要打包一份,拿一点也就算了,他竟然背了半袋子回去,都察院右都御史,正二品大员,朝廷最有名望的老大人,他不嫌丢人啊!” 据说,凌汉家都不做饭了,他从东长房打包的东西都够全家吃饱了,刚开始去吃饭,只是带回去几个馒头,后来越来越过分,直接拿布袋子装,什么包子,馒头,油条,只要不带汤的东西都拿。 “过来吃饭吧!” 朱雄英招呼一声,夹起一块烫熟的肉片放进太子的碗里。 “父皇也吃!” 朱文珏嘟囔道:“这些个文官,吃的比父皇还好,还连吃带拿的……” “行了!” 朱雄英呵斥一声,说道:“朕让你看的是什么,说说!” 朱文珏吃着肉片,说道:“党争呗,以两个老头子为首的两派明争暗斗,太爷爷以前给我讲过党争之事!” “还有呢?” “还有他们背后都有一张巨大的关系利益网!” “继续说!” “内阁好像也隐隐参与其中,或许也是得利者,包括叔父,利益不仅仅是钱和权!” 朱雄英很满意的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说说詹徽和凌汉!” 朱文珏考虑一会儿后说道:“詹徽不贪财,不好色,但唯独贪权,平常爱喝点茶水……” “凌汉这老头,爱占点小便宜,心里面也是够强大的,倒也是个正臣,直臣……” “詹徽能办事,凌汉能挑刺,詹徽要倒了,没人干活,凌汉倒了,一派独大,一阴一阳,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父皇,我要喝肉汤!” 朱雄英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算是对他的认可。 “父皇,儿臣听说,最近几年朝廷也没什么党争啊!”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新朝这些年,不是在推行新政就是四处征战,他们不敢斗,朕也不允他们斗,如今事情都结束了,天下太平了,吃饱了干啥去啊,闲着也是闲着,要找点事干啊!” 朱文珏喝着肉汤,说道:“就这两个老头子,都快入土了,还能斗几年啊!” “朕今天让你看的只是文官,别忘了,还有武官,宗亲,勋贵……” 朱雄英拍着朱文珏的肩膀,郑重说道:“咱们父子俩都要做好准备,永兴朝的党争马上就要来到!” 第385章 墨兰 春夏交接之际,清爽舒适,尚书房之中,朱雄英正在教导太子朱文珏如何处理政务,这孩子倒也不烦,或许因为新鲜,听的很认真!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缓缓走来,拱手道:“万岁,太子爷,大公主求见!” “大丫来干啥?” 朱雄英随口说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大丫走了进来:“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浑身都不自在,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姐,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大丫,尚书房是什么地方,你明白,以后没什么大事别进来,真要有事,等回去再说!” 朱雄英点了几句,大丫有些委屈的说道:“父皇,我有大事,我是来找文珏……来找太子殿下的……” “你找他干啥?” 朱雄英没好气的说道:“他是太子储君,肩负江山社稷的重任,而且已经入尚书房辅政了,哪里还会陪你去玩,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了啊,小时候多聪明,长大怎么成傻丫头了!” “父皇,别这么说,我一点都不傻,我是……” 说着,在朱雄英耳朵旁小声几句! “不是……父皇,大姐……这还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太子不能听的?” 朱文珏苦着脸看着父亲和姐姐! 朱雄英突然笑了,说道:“文珏啊,放你两个时辰的假,跟你大姐去玩会儿吧!” “父皇啊,我要处理朝政,我不想跟大姐去玩,我肩上扛着江山社稷呢!” 朱文珏极不情愿,他真心不想和大丫在一起,这个姐姐太难缠了,受不了! “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你的婚约也是大事!” 大丫笑道:“你媳妇来了,就在春和宫呢,赶紧去吧!” “呃……父皇,那儿臣先去了!” “赶紧滚!” …… 春和宫! 韩家丫头静静地坐在大殿最末端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旁边的茶水动都没动,不敢乱看,也不敢乱走,显得有些拘束。 一道靓丽的身影漫步在春和宫大殿前的花园处,时不时的蹲在身子闻着花香。 “这是什么花呀,清香扑鼻,我家都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郭姑娘,这是我母亲种的墨兰,金瓣玉蕊,清香四溢,这个季节,最是好看!” 郭爱猛然回头,顿时一惊,立马行礼道:“啊……见过二皇子殿下!” 朱文坷看到郭爱,小脸顿时一红,结结巴巴说道:“郭姑娘,免……免礼!” 郭爱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女,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早已长大,加上天生贵气,容貌出众,特别是刚才俯身看花的一幕,让朱文坷看的有些失神。 “二皇子,你这是要去哪?” “我……我要去……大本堂读书!” “哦!” 朱文坷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动身离开,刚走两步,突然回头说道:“郭姑娘,如果你喜欢这株墨兰,我可以送给你!” 郭爱一愣,连忙行礼道:“多谢二皇子好意,可这是昭妃娘娘的珍爱之物,小女万不敢收!” “可收,我母亲还夸过你呢!” 朱文坷立马朝着不远处的几个太监招招手,吩咐道:“把这株墨兰移出来,回头给郭府送去!” 郭爱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那就多谢二皇子殿下了!” 朱文坷微微一笑,说道:“我母亲很喜欢你,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 郭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走出春和宫,朱文坷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脑海中全是郭爱的样子,就算大丫和朱文珏迎面走来,他都没有发现。 “二弟,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着魔了!” 大丫喊了一声,隔着好远都能看到这小子在傻笑! 朱文坷回过神来,看到是朱文珏和大丫,立马拱手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姐!” 君臣之礼和家里分的倒挺清楚! “啥事乐成这样啊,看你笑一路了!” 大丫一点都不讨厌朱文坷,至少这位二弟每次见了她都会主动行礼,一口一个大姐,很是尊重。 “大姐,我……我想到一些趣事,就……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让大哥,大姐见笑了!” 朱文坷这个孩子,知书达理,没什么坏毛病,他尊重每一位兄弟姐妹,就算有宫人犯错,他也不会动辄打骂。 大丫打趣道:“哈……快去大本堂吧,去晚了,当心师傅们罚你!” “大姐,大哥,那小弟就先走了!” 朱文坷再次行礼,随后离开! “二弟还是不错的!” 朱文珏笑了笑,他对朱文坷也没有什么不好看法,尽管老爷子让自己对这位二弟留个心眼,但自己已经参政了,他还在大本堂读书,成年就去封地就藩了,实在没必要为难他。 “文坷是不错啊,但他弟弟朱文均却不是个东西,我看不上他!” 大丫讨厌三弟朱文均,不是她一个人讨厌,是没几个人喜欢这小子,哪怕二丫这么听话善良的孩子都不愿意和朱文均多说什么话。 至于老爷子,不说有没有正眼看过,可能都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重孙子! 姐弟二人走进春和宫,看到郭爱还在赏着花,听到脚步声,立马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笑道:“免礼,郭妹子越来越好看了啊!” 大丫冷眉一横,低声说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呢,赶紧去大殿!” “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夸两句,你别多想,我心里都是韩家丫头!” 大丫笑呵呵的说道:“郭爱,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郭爱很识趣的跟着大丫走了! 朱文珏独自走进大殿,韩丫头主动行礼! “别见外!” 朱文珏脸上挂着笑容,问道:“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承蒙陛下,皇后娘娘,还有大公主的招呼,一切皆好!” 韩丫头突然问道:“太子在西北可还好?” “好着呢!” 朱文珏感慨道:“就是回来不太好了,太爷爷让我辅政,现在每天跟在我爹屁股后面转,是没有什么自由了,过几天我就要正式监国了!” 韩丫头扑哧一笑,说道:“殿下是太子储君,监国辅政乃是责任,太上皇和陛下都对殿下寄予厚望!” “那你呢?” 朱文珏鬼使神差的问道:“你对我怎么看?” 韩丫头一愣,说道:“自然是希望殿下能做一位好太子,将来像当今永兴圣君一样,心系天下的好皇帝!” 朱文珏笑了笑,连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不是国事,你别把我当太子看待……” 韩丫头倒也不装傻,反而落落大方的说道:“我与殿下自小就有婚约,乃是陛下所订,如果皇家不退婚,余生我都陪着殿下……” 朱文珏笑了笑,又问道:“是因为婚约才愿意陪着我吗?” “不全是婚约!” 韩丫头摇摇头,正色说道:“大公主经常说,人生在世,要敢爱敢恨……所以我也中意殿下啊!” 第386章 博望侯 老子干活,儿子谈情说爱,朱雄英只能是一声苦笑,埋头继续处理奏本! 朴不了迈着小碎步缓缓走进尚书房,拱手道:“万岁,傅安等十三人回来了!” “候着吧!” “遵命!” “等会!” 朱雄英还没反应过来,立马问道:“你说谁回来了,是十三年前去撒马尔罕的傅安回来了?” “正是!” 朴不了小声说道:“傅大使以及诸位大人在靖海侯的护送下已经进去京城!” “太好了!” 朱雄英顿时高兴不已,甚至有些激动,他盼这位大明苏武不是一天两天了。 “快请……快让他来见朕……” “不成,朕要在奉天殿见他,朕要换身衣服,给朕拿常服来!” “另外,凡在京正四品以上官员,公侯勋贵,换朝服,全部上殿……” “对了,还有礼乐,朕要亲自迎接咱们大明的张骞苏武!” “去叫太上皇和太子来奉天殿!” 原本平静的皇宫,随着傅安的到来,变得忙碌起来! 奉天殿外,鼓声响亮,礼乐齐鸣,两旁的皇宫侍卫,大汉将军,锦衣卫纷纷行起了军礼。 傅安身上的官服破旧无比,打满了补丁,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胸前的补子却十分醒目,手持一根光秃秃的旌节,缓缓走向奉天殿。 大殿内的臣子不约而同回首看向傅安等人。 朱雄英和朱文珏父子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站在大殿上! 傅安颤抖着身体,一步又一步走进大殿,看着老态龙钟的洪武爷,看着正值壮年的永兴帝,以及陌生的小太子,整个人激动万分。 “臣吏部给事中,撒马尔罕使团大使傅安叩见洪武圣君,叩见永兴圣君,叩见太子殿下!” 傅安伏在地上,整个人激动万分,他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梦寐之间都是回到故土,回到京城复命,完成他的使命! “臣洪武二十七年奉命出使撒马尔罕,历时十三年之久,今献帖木儿国地图,向陛下复命!” 傅安口中的陛下,自然是洪武爷! “十三年,十三年了……” 老爷子神情恍惚,口中呢喃道:“这十三年,咱派人找过你一次,新皇也派人找过你,可都没有打听到你的消息,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傅安早已泪流满面,激动道:“臣奉命出使,历经两年之久才到达撒马尔罕,臣一路走过,发现帖木儿国并非寻常弹丸宗藩小国,而是疆土辽阔,不亚于我天朝多少的大国,且军事强大,尤其善于骑兵作战……” “臣到了撒马尔罕就被帖木儿囚禁起来,后来得知帖木儿竟然对我天朝有东征用兵之意,臣想尽办法向大明送信,却都无果……” “一千五百人使团尽数折损于异国他乡,只剩臣等十三人回来,臣愧对陛下重托啊!” 老爷子听后,顿时感慨万千,他紧紧握着傅安献上来的帖木儿国地图,双眼紧闭,说道:“汉有苏武,我朝有傅安,薪火相传,永不熄绝,大明当兴,大明当兴啊!” 群臣拱手齐声道:“大明万年!” 说着,老爷子突然抓着朱雄英的手臂,郑重说道:“该给的就给,一定要善待他们!” “皇爷爷放心!” 朱雄英站出来朗声道:“撒马尔罕使团一千五百人,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出使帖木儿国,流落异乡十三年,却持节不屈,至死不渝,乃我大明忠臣义士之典范……” 傅安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对家国天下的忠诚! “傅安封博望侯,俸禄三千石,加封东宫太子少傅,郭骥进礼部侍郎,加封文华殿大学士,姚臣进都察院佥都御史……” 好家伙! 皇帝一开口能把人吓死! 傅安直接封侯了,文官封侯难如登天,更何况还是活人,傅友文为朝廷操劳一辈子,累死在任上,最终才追封一个伯爵。 而且还是博望侯,上一个博望侯是汉朝的张骞,而且俸禄三千石,这堪比普通的国公俸禄了,而且还在东宫挂了衔。 常升那个开国公也不过三千石! 郭骥坐上了礼部第二把交椅,估计也是过渡,晋位尚书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二人算是正式进入朝廷的核心了! 其余人也各有封赏! 当晚,朱雄英在宫中设宴,宴请傅安,吴忠,郭骥等人! 宴会结束后,又在偏殿喝茶,让傅安讲一些在帖木儿国的见闻和情况。 聊了一阵,话题就转移到了朱高煦奇袭撒马尔罕的事情上。 傅安得知帖木儿已经开始东征大明后,想尽办法的脱身,后来误打误撞在河中遇到了朱高煦率领的明军。 也是在傅安等人的指点下,才有撒马尔罕大捷,这个博望侯,实至名归。 提到朱高煦,朱雄英突然问道:“朕的这位堂弟一路之上没闯什么祸吧?” 傅安,郭骥等人倒没说什么,吴忠却趁机说道:“陛下,前高阳王在攻破撒马尔罕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臣……”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吧!” 朱高煦缴获了大量的财物,却没有分给和他并肩作战的吴忠,再加上此次袭击撒马尔罕的作战,原本定下是由吴忠率军的,楚王非要卖燕藩一个人情,导致功劳落在了朱高煦头上,这让他早已怀恨在心。 “陛下,前高阳王攻破撒马尔罕,在王宫里庆功时,曾说,不想回大明,留在此地称王称霸,再也……再也不受陛下的鸟气……” 吴忠不敢抬手看皇帝的脸色,继续说道:“傅安,郭骥大人也在,臣绝没有胡言乱语!” 傅安本不想说这些事,可皇帝已经看他了,只得说道:“陛下,靖海侯所言不虚,确有此事!” 朱雄英脸色阴沉,冷声道:“还有其他事吗?” 吴忠继续说道:“前高阳王还俘虏了两名撒马尔罕的女子,说要献给陛下,结果……结果自己给……给……” “回到嘉峪关时,城门已经落钥,他不满在外,竟扬言要破关……” 大殿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皇帝的眸子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 “高阳王放肆!” 太子站在皇帝身边,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摔在地上。 “他算什么东西,欺负我父皇不是一次两次了,真以为他姓朱就能无法无天了!” 朱文珏怒道:“来人,锦衣卫连夜出动,捉拿朱高煦回京问罪!” “告诉凌汉和詹徽,先别斗了,带着都察院和淮西旧部一起参死他!” 第387章 锦衣夜行 深夜,京城,燕王府! “老大,老大,快开门,出大事了!” 身穿一身飞鱼服的朱高燧用力拍着房门,一副急切的样子。 躺在床上早已休息的朱高炽被猛然惊醒。 “这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了……” 朱高炽嗜睡,迷迷糊糊的喊道:“我说三弟啊,咱有事不能明个再说吗,你别敲了,房子都快震塌了!” 朱高燧猛烈的敲门声,把院子里的狗也惊醒,对着他一阵乱叫。 “滚一边去,我踢死你们!” 房间内,朱高炽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身边的张氏也被惊醒。 “这又出什么事了?” 朱高炽搓了搓脸,说道:“老三敲门,估计是宫里的事!” “这都什么时辰了,又进宫作甚啊!” 张氏埋冤道:“白天在宫里干一天的活,晚上还要派人来叫,还让不让人活,没有这么折腾人的……” 朱高炽无奈的说道:“哎呦,你少说两句吧,谁让人家是皇帝,咱们是臣子……” “皇帝怎么了,他大半夜不抱着皇后睡觉,折腾咱们干啥……” 朱高炽连忙说道:“哎哎哎,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还挑皇帝的不是了,尽管他不是个东西……” 张氏没有机会,翻个身子把头转了过去,大胖一个人摸黑开门去了。 “我说老大,我敲半天了,你怎么……不说这些……” 朱高燧急切说道:“二哥出事了!” 朱高炽没有在意,说道:“你别一惊一乍的,他能出啥事,他率兵攻破撒马尔罕,西域大捷,军报几个月前就送来了,他是功臣,不是在回来的路上……” “我也纳闷呢!” 朱高燧瞪着眼说道:“我今个在衙门当值,这哨子声就响了,北镇抚司集合,连夜出动,要去拿人,还把我踢了出去,不让我参加行动……” “这也多亏我在锦衣卫人缘好,经过打听,这一次要拿的人就是二哥!” 朱高炽愣住了,连忙问道:“不是……老二又干啥事了,为啥要拿他,罪名呢?” “我也不知道啊!” 朱高燧无奈的说道:“锦衣卫只管拿人,不问罪名,这事恐怕只有指挥使知道……” “老大,你在宫里认识的人多,你赶紧想想办法啊,二哥别真被整死了!” 朱高炽脸色铁青,气的大骂道:“混账东西,他不搞出点事情出来,他就难受,这深更半夜的我去哪找人,我找谁去啊!” 别看朱高炽稳坐文华殿,能接触朝廷的核心,但和他交好的官员几乎都是翰林院的学士,这些人在皇帝面前都说不上话。 真正能和皇帝说上话的是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的左右御史,各衙门的主官。 而且能让锦衣卫连夜去抓他,这事情一定小不了,恐怕找谁都不好使,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求情。 能直接进宫见到皇帝的,朱高炽首先想到了临安姑姑,可问题是临安公主是和皇帝一伙的啊! 十一叔蜀王……算了,他就是个老好人,办点丧事倒是一把好手! “大哥,你去找皇祖父,他老人家最疼你了,一定……” “你给我滚一边去!” 朱高炽怒道:“皇祖父都多大年纪了,你让我大半夜的去折腾他老人家……” “不对,老三,你去打听一下,是陛下下令抓人,还是皇祖父……我怎么觉得,永兴做事不会这么毛躁,连夜抓人,除非老二造反了,但老二没蠢到这种地步!” 别看这哥仨吵吵闹闹的,真到了关键时刻,都不含糊。 朱高燧立马出去打听消息了,以他锦衣卫的身份出入各地也方便,而且打听这事也不难。 天快亮时,朱高燧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大,打听出来了,下令抓二哥的,不是陛下,也不是皇祖父,而是太子殿下……” “太子……” 这可大大出乎朱高炽的意料,那孩子刚辅政,第一把火就烧朱家人啊! “好像有人给陛下说了二哥什么事,陛下倒是没说什么,可太子发威了,当场就摔了杯子,下令抓人!” 朱高燧苦着脸说道:“那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陛下也不管管,怎么能任由他胡闹!” 朱高炽冷声道:“他管个屁,这就是他默许太子这么干的!” 大胖一眼就看出这是人家父子俩在唱戏呢,只不过他这个当爹的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唱白脸,真是厉害了! “这算什么事啊!” 朱高燧气愤道:“对自家人都下手,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刻薄,就算他是皇祖父带大的,那也……哎……皇祖父可是从来没有为难过咱们自家人!” 朱高炽心烦意乱,立马换朝服准备进宫! 今天没有朝会,臣子都在各自衙门处理事务,朱高炽先去尚书房,结果皇帝不在,太子倒是在尚书房,不过是在睡觉。 大胖苦着脸来到文华殿,平常这些同僚见他都客客气气的,今天却都躲躲闪闪,好像躲瘟神一样。 朱高炽已经意识到了,老二的事小不了! 杨士奇走了过来,低声道:“千岁,借一步说话!” 在文华殿,杨士奇算是能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官员了。 走出殿外,朱高炽迫不及待的问道:“士奇,这……这出什么事了?” 杨士奇叹息道:“千岁,你二弟闯大祸了!” 随后,将朱高煦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高炽听后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千岁,这件事,陛下态度不明,但太子殿下很生气,一定要法办高阳王,现在都察院的御史和淮西旧部都在准备上参燕藩……” 一个都察院就够棘手了,再加上淮西那些人,这真是要把老二往死里整啊!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一向沉稳的朱高炽是真的慌了,老二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拿出一条都够死八回了! “千岁,你不如去找找太上皇,或许还有机会!” 杨士奇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个了! 老爷子是重视亲情,可重视的是东宫那一脉啊! 而且,老爷子本就不喜欢朱高煦,加上干这么多屁事,不帮永兴揍他都算好的了! “不成!” 杨士奇也是无奈了,说道:“那千岁只能去找太子殿下了,千岁从小教导殿下,如今已辅政,应该会卖千岁这个人情!” 第388章 正式监国 日上三竿,朱文珏才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洗漱,从内殿走了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杨溥,王艮两位东宫辅臣立马拱手行礼。 “两位师傅久等了,孤昨晚陪父皇处理政务到深夜,这才多睡了会儿!” 王艮刚要开口,却被杨溥阻止,说道:“殿下辛苦了!” 太子入尚书房,杨溥,王艮也跟着辅佐,教导太子处理政务。 朱文珏坐了下来,桌子上放着早饭,问道:“两位师傅还没吃饭吧?” 杨溥是个老实人,王艮比他还老实,说道:“臣等已经用过!” “那就在一起吃点!” 太子十分豪爽,立马吩咐人再拿两副碗筷! 杨溥拱手道:“臣子不可与君王同席,储君亦是君!” 王艮跟着说道:“请……请殿下勿忘礼法……要有储君之……威严……” 朱文珏笑了笑,说道:“吃顿饭就没有威严了,父皇经常去东长房和臣子同座而食,也没见你们少吃,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行了,行了,赶紧坐下来吃饭,孤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这……” 二人对视一眼,杨溥无奈的说道:“多谢殿下!” 坐在太子旁边,二人吃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核桃大小的包子,吃了好几口愣是没吃掉一半。 “你们啊,就是假客气,看看人家凌老大人,在宫里都是连吃带拿,谁也没说他一句不是,相反,还是备受朝廷内外的尊重!” 朱文珏悠悠说道:“现在不是洪武朝了,而是永兴朝,看的是臣子的能力,而不是几顿饭,新朝不养闲人,不看出身,能者而居上!” 小太子说话越来越老道了,说的确实也没错,永兴对臣子那没得说,凡有想为朝廷做事的官员,一律重用。 东宫的官职都被挂满了,甚至一个虚衔好几个人都挂上。 曹国公李景隆是太子太傅,兵部尚书詹徽也是太子太傅,听说靖海侯吴忠立下大功,也准备给他挂上这个衔。 没有俸禄,没有实权,可这是一种极大的荣誉啊,相同的官职,挂东宫衔的就比没挂的高出一等。 “两位师傅好好辅佐我,将来在东宫必有一席之地!” 老朱家祖传的画饼技术,算是被太子学到了! “臣等不求高位,但求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跟着太子混,只要太子不倒,他们就不会倒。 朱文珏还亲自剥了两个鸡蛋放在二人碗里,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是给二人补补身体,还是给你们吃个蛋。 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殿下,小燕王在殿外已经等两个时辰了!” “啊,有这事啊!” 朱文珏吃惊道:“混账东西,那是孤的叔父,怎么能让叔父等这么久,为何不早些禀报!” “殿下,奴婢……奴婢……” 朴不了心中那个委屈,他禀报了两次都被太子骂了出去。 “还在这愣着,等着上菜呢,还不赶紧请进来!” “奴婢遵命!” 片刻后,朱高炽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行礼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哎呦,叔父……你看孤也不知道你来了,让叔父久等……这实在是……哎……” 朱文珏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十分亲切道:“叔父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点!” 这都马上晌午,你吃的是哪门子的饭! “多谢殿下,臣已吃过饭了!” 大胖从早上就没吃饭,他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臣不瞒殿下,臣是为二弟朱高煦而来,臣请求殿下……” “叔父!” 朱文珏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今早凤阳知府送来一道奏本,杨师傅,你拿给燕王看看!” 朱高炽接过奏本,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面求情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朱高煦在回京的路上,转道去了凤阳,祭拜皇陵去了。 当然,这不算什么事,他在凤阳,坐着马车上冲进闹市,倒没有害民,而是大把的撒钱,引来百姓的哄抢,甚至争斗。 那是见到人就撒钱,还送给凤阳知府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用来修缮凤阳皇城的燕王府,剩下二十万是辛苦钱。 另外,他公然带着两个外族女子住进了凤阳皇城的宫殿之中。 当然,和他把缴获三百辆马车的财物偷偷运回北平相比,这些事都不算什么。 朱高炽冷汗直流,竟然一时失神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朱文珏又坐了下来,继续吃饭,说道:“叔父,你刚才要说什么,继续说吧!” 朱高炽将奏本放了回去,声音有着颤抖道:“臣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殿下慢用,臣告退了!” 没法说了,朱高煦已经把事做绝了,救不了,他比当年在捕鱼儿海打了胜仗的蓝玉还要飘! …… 京城,随着钟声响起,文武大臣缓缓走进奉天殿! 朱雄英大步走向龙椅,随即坐了下去,太子朱文珏身穿一件崭新的朱红蟒袍跟在身后,站在丹犀前,面对着大臣。 这是他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跟着父皇上朝,以后也会成为常态。 众臣行礼过后,朱雄英当即宣布,太子朱文珏,正式入朝,监国辅政! 这也意味着,他这个太子以后有了一部分皇权在手,有些事不用上报,可以自己处理。 当然,众臣也都没有什么意见,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嫡长子身份,根正苗红,出生时就被封为吴王,朱雄英继位后,他顺理成章成为太子储君,没有任何波澜! 朱文珏从出生到现在,遇到最大的磨难,可能就是被他爹踢过几脚。 “这小子……真长大了!” 在场的众臣无不感慨,都是老臣了,太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都能监国了。 而朱文珏显得有些紧张,面对这么多臣子看着,也有些拘束,毕竟第一次监国。 “诸位爱卿,有本即奏,无本退朝!” 朱文珏声音很大,就算在殿外都能清晰的听见,但却有着颤抖,他不知道能不能面对臣子们的奏报,更不知道能不能立马解决! “殿下,臣有本奏!” 东长房连吃带拿,脸皮最厚的老臣,一张嘴能把皇帝憋死,大明脖子最硬的老头,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走出班列。 “凌爱卿,奏来!” 第一次监国,朱文珏对臣子还挺客气,这要换成朱雄英,就是一个字,说,换成老爷子,就是放。 凌汉咳了两声,示意同僚安静了,你们都准备好,老夫先打个头阵。 第389章 满朝文武参燕藩 恢弘壮丽,庄严肃穆的奉天大殿却看到臣子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似准备打仗一样! 先锋大将,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手持芴板,用着苍老的声音说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前高阳王朱高煦持功自傲,多有以下犯上,藐视圣君之言,请治其罪,以正超纲!” 话音刚落,还没等凌汉回到班列,只见詹徽走了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前高阳王朱高煦,私藏大量缴获之物,多行犯上之言,欲有割据自立之心,请陛下,太子殿下重裁!” 这两个老头,一把年纪了,手无缚鸡之力,可说的话一个比一个狠,手中的利刃同时挥向了朱高煦。 凌汉用刀子砍,詹徽直接上酷刑了! 听听詹徽那什么话,割据自立……这不就是造反吗! 有这两位老大哥带头,下面的官员逐个开始发力了! “陛下,太子殿下,朱高煦曾有割据之言,又私藏大量财物,大把撒钱于凤阳收买人心,携异族女子夜宿皇城宫殿,此乃挑衅朝廷,其行可祸,其心可诛!” 都察院左都御史练子宁紧跟着挥刀,他说的比詹徽还直接! “陛下,太子殿下!” 郑国公常茂站了出来,拱手道:“朱高煦有谋反之心,臣以为,此事当与燕藩有关,说不定就是燕王暗中授意!” “定是燕王背后授意的!” 虎威侯蓝太平咋咋唬唬的说道:“陛下,太子殿下,燕王就是本朝的司马懿,朱高煦就是司马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个大老粗,能说出司马昭之心,这很明显是提前做功课了! “陛下,太子殿下,燕王坐镇北平,暗中积蓄力量,朱高煦私藏大量财物,朱高炽又在朝堂谋划军政大事,朱高燧于锦衣卫输送情报,燕藩包藏祸心,不可不防啊!” 礼部侍郎郭任说道:“请陛下诛奸佞,正朝纲!” “陛下,太子殿下!” 等到许久的沐昂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说道:“安南之战,无故攻打占城国,全是是朱高煦所为,西平侯冤枉,请太子殿下为我沐家主持公道啊,一定要严惩朱高煦!” 别人是站着说,沐昂直接跪在大殿上,用头砸向地面,哭的泪流满面。 从朱高煦的事扯到了燕藩,又扯到燕王,最后三兄弟都有罪了,说的真叫有鼻子有眼。 都察院,六部,六科,大理寺,淮西旧部,各衙门主官,副官齐声呐喊道:“请陛下,太子殿下,诛奸佞,正朝纲!” 对于扳倒燕藩,文官和武将勋贵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很久没看到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办一件事了。 燕藩几乎把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了一遍,导致满朝文武都在参他们。 朱高炽告病了,没上早朝,不然,他能被淹死在奉天殿! 朱文珏面对诸臣,整个人有些傻眼了,事情超出他的预料了,他本想惩处朱高煦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把整个燕藩带了出来。 第一次在奉天殿监国理政,有些不知所措了,立马回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父亲。 朱雄英侧坐在龙椅上,只是对着太子微笑点头,很明显,他不愿意帮忙,你自己解决吧! 你太子爷威风啊,杯子一摔,大手一挥,下令抓人,给我参死他…… 从来没想过后面会发生什么,只为一时解气,而忽略事情的严重性! 少一个朱高煦,无足轻重,比他勇猛的武将多了。 少一个朱高炽,也没多大关系,他干的那些活,翰林院的学士都能干! 少一个朱高燧,那就更无所谓了,锦衣卫不缺他一个跑腿的。 但是,缺了燕藩,北平这个大口子谁来填上,勋贵掌兵权那还不如藩王呢。 而且,自蓝玉死后,大明在军事上缺一个顶梁柱,淮西旧部可为将,却没有出类拔萃的帅才,王弼年迈体衰,已经无法挂帅! 一旦再有战事,能挂帅出征的人只有晋燕二王! 晋王已经年过半百了,而且西域一战,熬的心力交瘁,伤了元气,将来的战事,在下一代将领没有成长起来前,能依靠的只有燕王。 所以,燕藩,燕王不能倒下! 这对于太子朱文珏的决断来说,极为重要! 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那他这个太子储君还要再练练了,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 面对群臣的威压,朱文珏心中犹豫起来,良久后,甩来甩袖子,背着手说道:“诸卿之言,孤已知晓,前高阳王朱高煦有罪,毋庸置疑,但是否于燕藩,与大小燕王,辽阳王有关,还需待查……” 朱雄英表面毫无情绪变动,心中却松了口气,这孩子想到这些啊,当爹的那是相当的欣慰! “殿下,燕藩野心……” 蓝太平刚要开口,却听见皇帝的两道咳嗽声,什么意思,他心里明白。 蓝玉的事已经结了,不要再拿出来说了,就算说也要私下说! “罢了,燕藩之事以后再议,当下要论的乃是朱高煦之罪!” 朱文珏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质问道:“究竟该如何处置?” 刑部尚书暴昭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朗声道:“启禀殿下,此等大事,理应交由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宗人府,齐心协力,共同审理朱高煦之罪,务必依照国法律令,严惩不贷!” 工部侍郎陈瑛趁机说道:“此案涉及江山社稷之大事,当以大案办之,臣以为就叫燕藩废郡王谋反案!” “不妥!” 练子宁说道:“不如叫燕逆案为准!” 陈瑛笑了笑,说道:“练御史言之有理!” 朝堂之上,诸臣团结一致,其乐融融,大有一幅盛世之景。 好家伙! 朱雄英暗叫一声,三司法会审已经是极限了,加上宗人府,大明所有的司法部门全部上阵,当年的胡惟庸案都没到这种程度。 而且还给朱高煦扣个谋反的罪名,这不是要把他往死里整,是要他身败名裂的死啊! 朱雄英差点笑出来,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稳稳的坐着,且看大儿子如何处理了! 朱文珏回头又看一眼,心想,父皇,你该站出来给儿臣擦屁股了! 朱雄英的眼神在告诉他,你都多大了,还要老子去把着你屙尿,自己擦吧! 站在首列的朱允熥一直都没有说话,看到大侄子如此为难,只得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朱高煦虽说有过,却于国也有大功……” “是他经受海运之苦,万里奔袭,历经两年之久,奇袭撒马尔罕,断帖木儿粮道,为晋王创造了歼灭敌人的机会!” “殿下不可看过,也要记功啊!” 第390章 功过不相抵 朱允熥实在不想看到朱高煦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毕竟二人在宗人府的感情不是假的。 如果能收敛点性子,也不至于落的今天这样一个墙破众人锤的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能收敛性子,他就不是朱高煦了! 私藏一两千万的银子娶媳妇,你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殿下,依臣之见,念在他皇室宗亲的份上,让朱高煦上交所有缴获财物,充入国库,不赏不罚,功过相抵了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太子说话,凌汉直接带头说道:“这怎么能行!” “此事如果功过相抵,那日后所有人都自持军功在身而无视朝廷律法,皇室宗亲有样学样,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朱允熥叹息道:“凌老大人,难道非要不依不饶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凌汉满不在乎,掷地有声道:“老夫维护的是国法!” 朱允熥看向淮西众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朱高煦说句话。 无奈之下,只得看向朱文珏,说道:“太子殿下,还请念在他于国有大功的份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练子宁趁机说道:“徐王千岁,你如此维护朱高煦,莫不是收了他的赃款?” 朱允熥瞪着眼,没好气的回道:“那你们都察院要不要连我一起查了!” “够了!” 朱文珏呵斥道:“练御史,你挑什么事,怎么又扯到徐王身上了,你没话说了是吧,孤要不要查查你!” 欺负我三叔,你找事呢! 练子宁拱手道:“臣失言!” 朱文珏背着手,挺起胸膛,冲着奉天殿的臣子说道:“前高阳王朱高煦,有功……亦有过,功是功,过是过,有功论功,有过论过,还是那句话,功过不相抵……”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给他定功,刑部,都察院给他论过,最后交由宗人府裁定!” 太子爷袖子一甩:“退朝!” 皇帝还坐在这呢,你这就退朝了,朴不了有些尴尬的看向龙椅上的皇帝! “万岁,这……” 朱雄英微微颔首,朴不了立马高声宣布退朝! 臣子们缓缓退出大殿,朱文珏顿时松了口气。 “父皇,儿臣……” 朱文珏回头一看,龙椅上空无一人,他爹已经走了! “父皇!” 朱文珏喊了一声,立马追了上去,直接追到奉天偏殿! “太子爷第一天监国就如此威风啊,不错,不错!”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笑了笑! “父皇,儿臣……儿臣,哎……您怎么也不帮儿臣说句话啊,刚才儿臣实在急得慌……那些臣子……都怕他们把儿臣这个太子给参了!” 朱雄英咧着嘴笑道:“瞧你这点出息!” “父皇,儿臣刚才说的……” 朱雄英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道:“说的挺好啊,处理的也挺好,比朕想象中的要好……” “而且这是你第一次在奉天殿朝会处理国事,已经很不错了!” 朱雄英现在教导朱文珏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断的打击,而是以鼓励和表扬为主。 以前打击,是怕这孩子飘,现在鼓励,是要给他充足的信心。 “记得朕第一次跟着你太爷爷上朝的时候,比你紧张多了,站在你太爷爷身边,也不太敢说话,那个时候朕还不是皇太孙……” 朱雄英悠悠说道:“这回头一想啊,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凌汉,詹徽就在奉天殿站着,你太爷爷那一身龙威,镇的满朝文武没人敢大声说话,那眼神一瞪,能把人吓得两腿打颤!” 朱文珏笑道:“太爷爷有这么恐怖吗?” “何止是恐怖,那简直就是阎王索命!” 朱雄英继续说道:“从郭桓案,空印案开始,臣子上朝都要提前备好棺材,留下遗书,满朝文武,找不出一个尚书,六部之中,只剩下一个年迈的侍郎,整个京城都被一层血雾所笼罩,洪武大案,人头滚滚,锦衣夜行,无常索命,人心惶惶,哎……” 朱文珏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直认为父皇就是个挺狠的人了,但从父皇口中说起当年的事,那真叫人头皮发麻。 “太子啊,朕给你说这些,是不希望你也成为这样的皇帝,你太爷爷不是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人,当年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元末乱世,天下早已病入膏肓,非猛药而不能治……” “今时非同往日了,天下早已起死回生,暂无性命之忧,却有藓疾之患,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藓疾治好!” 朱雄英语重心长的教导道:“朱高煦之事,你全权处理,朕不会给你提出任何意见,你也别来找朕,也不要去找你太爷爷,你既然监国了,那就有决断之权!” “凡事多想想,多方面去考虑!” 朱雄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大胆的放手去做吧,老子给你兜底呢!” 朱文珏郑重说道:“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朱雄英走出偏殿,朴不了回头说道:“太子殿下,万岁龙体欠安,于春和宫养病七日,所有国事全权交给太子殿下处理!” 得……这第一天监国就直接放权了! 历练太子是一方便,兢兢业业十三年,他真的太累了,想歇歇了! 下了朝,文官纷纷涌进东西两房,武将三五扎堆,聚在一起。 “詹老哥!” 刚准备踏进东长房的詹徽突然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常茂,常升,曹震,蓝太平,淮西那帮人在喊他,身后还有吴忠! 詹徽笑了笑,说道:“郑国公,差辈了吧!” “就是,怎么没大没小的!” 曹震批评一声,立马笑道:“詹老哥,别在这吃了,咱出去下馆子去!” “老夫是文官,俸禄低,下不起馆子,和你们比不了,再说了,这东长房的饭菜不比外面的差,你们可以进来一起吃,一顿饭而已,陛下不会怪罪的!” 詹徽开始装糊涂,这些人喊他,绝对不是去吃饭的。 “哎呦,詹老哥啊,你要下不起馆子,别人都得饿死啊!” 蓝太平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兵部尚书,太子太傅,孙子还是驸马,当年陪嫁了多少嫁妆,就是顿顿吃肘子也吃不完啊!” 詹徽冷笑一声,说道:“那嫁妆都是公主带来的,怎么……老夫得厚着老脸问孙媳妇要钱花啊!” 蓝太平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抬起手臂对着自己的老脸轻轻抽了一巴掌。 “詹大人,小子不会说个话,别和我一般见识,走吧,哥几个都等你呢!” 蓝太平一招呼,几个人架着詹徽就走! “这是宫里,这成何体统,你们放开老夫……” 詹徽一介文官,哪拧得过这几个汉子:“有什么事说就好了,这是作甚啊!” 常茂舔个脸说道:“詹老哥,咱们有位小兄弟想请你帮个忙,谋个小官当当!” “谁啊,谋什么官?” “帮忙谋个世袭国公之位!” 詹徽:“……” 第391章 谋个国公 众人将詹徽连推带架的弄出宫去,上了一辆马车,随后来到一处酒楼之中。 没想到詹徽下了马车转身就走! “詹老哥,你都到地方了,怎么走了!” 曹震连忙拦了下来,詹徽扯着自己的衣服说道:“这都穿着朝服呢,你们要做哪样啊,让人看到,免不了又要被朝廷斥责,你们这不是没事找事的吗!” “哎呦,詹老哥,放心吧,这酒楼今个都被兄弟们包场了,里面没人!” 曹震招呼道:“走走,上去吃饭,这菜都凉了!” 詹徽又被推了进去,这些人凑一块那准没好事。 “那咱先说好,吃饭可以,谋官的事老夫做不到!” 无奈之下的詹徽只能提前把话说清楚。 “詹老哥,瞧你说的,一个小小的国公之位,对你来说那不是手拿把掐的!” 几个人拥簇着詹徽上楼,常茂见他走的太慢,恨不得上去推一把! “一个小小的国公……口气挺大的,咱们大明现在活着的国公,那能数出来几个,你们……” 詹徽都被逗乐了,问道:“你们应该找我给你们每个人都谋个亲王当当!” 常茂震惊道:“呦……老哥哥现在都左右封王了,你给我弄个郑王当当,我现在就给你磕头!” “给我也弄一个!” “我也要!” 看着这群无赖一样的勋贵,詹徽拍了拍额头,感到十分的无奈。 “詹老哥,你给我弄个江南的亲王,我……” “滚!” 这位向来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奸臣”终于受不了了。 一帮五大三粗,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武将勋贵愣是让一个须发皆白,手无缚鸡之力的干巴老头吼的不敢说话。 走进楼上的雅间,常升立马跑过去打开房门,詹徽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还有个老头坐在一旁。 那个老头是王弼,那个站着的小伙子他认识,也见过,但不算多熟! “小子见过詹大人!” 神机营指挥使傅让,看到他,詹徽立马明白过来,刚才几个人说的谋官是怎么回事了。 “都是自家兄弟,都别客气,快坐!” 掌柜的亲自走了进来,点头哈腰的问道:“几位爷来了,这回还是老规矩?” “不,今天不喝酒,只吃饭!” 常茂安排道:“把你们店的好茶泡上,别弄那些陈年老茶来糊弄老子们,詹大人可是品茶高手!” 詹徽瞪他一眼,也是没话说了,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位兵部尚书和淮西一党坐在这吃饭! 常升大大咧咧的说道:“这是曹国公的饭庄子,俺们哥几个都喜欢上这来吃饭,都放心啊,没有什么眼线,绝对安全!” 片刻后,泡好的茶水端了进来,詹徽抿了一口。 “詹老哥,这茶如何?” 詹徽点头道:“今年钱塘的二茬新茶,不错!” “曹!” 常茂拍案而起,打骂道:“这狗日的,竟然用二茬的破茶来招待咱爷们,吃完饭把店给他砸了!” 詹徽敲了敲桌子,说道:“你喊什么,头茬都是贡品,在宫里呢,一年也就产几斤而已,一两茶一两金,还是有价无市!” 常茂笑了笑,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不喝茶,不知道这些事!” 詹徽并不缺好茶喝,宫里的极品贡茶,皇帝都会给他几两尝尝,而且江南那边也有人源源不断的给他送茶。 即使在京城,能喝到这样的茶,也是相当的困难,但对于曹国公来说,弄点极品贡茶,一点都不难,他就是掌管茶马的。 茶也喝了,常升立马招呼道:“来人,上菜!” “不用了!” 詹徽摆手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而且衙门还有诸多事情,不能久坐,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曹震劝道:“这仗都打完了,兵部哪有多忙啊,再坐会儿,茶还没喝完呢!” “今个朝会你们没听到啊,要给前高阳王定功!” 詹徽又喝了一口茶水,也不知道有多渴! “他有个屁功啊!” 常茂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攻了撒马尔罕,这活谁干不了,别说他了,就是让陛下身边的老朴过去,也能把这活干了……” “要说功劳,那应该是靖海侯的,原本定下的作战计划就是让吴兄弟带队,是楚王私心作祟,这功劳应该都给靖海侯!” 坐在一旁的吴忠那是满肚子怨气,本来他可以成为大明的霍去病,现在朱高煦出事了,朝廷都没提论功的事情。 “说事吧,你们找老夫何事?” 詹徽懒得在解释什么,给这些大老粗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直接的点好,他们有时候是真听不懂人话。 淮西勋贵中,资格最老的王弼开口说道:“老詹,不瞒你说,今天请你过来,是为了这孩子的事!” 说着,王弼抬手拍了拍身边傅让的肩膀! “这孩子跟了我十几年了,文韬武略,那都没得说,我退下来后,他接替我,成为神机营的主将!” “傅让,你说两句吧!” 傅让立马站了起来,端起手中的茶杯,说道:“各位叔伯兄弟,我父亲病故于塞外,傅家算是倒了半边天,家父丧事,全靠各位叔伯兄弟的帮助,我……我以茶代酒这些大家了!” 曹震趁机说道:“这孩子,说的哪里话啊,给我们还见外,老傅虽说不是咱们淮西人,可这么多年,我们也都没拿他当外人!” “好了,你坐下吧!” 王弼说了一句,傅让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十分的听话。 “老詹啊,今天找你来没别的意思,老傅这一走,傅家国公的爵位迟迟没有动静,这孩子在神机营的时候喊我一声师父,所以我今个就帮他出个头,想问问,傅家的爵位到底由谁来继承?” 傅友文,傅友德这都死了,傅家无依无靠,算是塌了一半,唯一能拿出手的人只有傅让了。 傅让心里明白,他的两个哥哥都是平庸之人,指望不上,他只能向曹震,常茂这些淮西新老勋贵靠拢,更何况淮西老大哥王弼是他师父,这几年可没少照顾他。 “既然荣国公开口了,老夫也不兜圈子,礼法祖制,以嫡长为先,傅让是傅家幼子,但凡嫡长占一个,都好办,可他非嫡非长,礼法上就说不过去,难啊!” 礼法祖制就是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将无数非嫡非长的人挡住。 王弼感慨道:“詹老哥,要是好办,我们也不麻烦你了,如今整个朝廷只有你能给陛下说上话,这事你帮帮忙!” 曹震咋咋唬唬的喊道:“傅让,过来给你詹大爷磕个头!” 第392章 人情世故 淮西这个地方,江湖气息很重,喜欢称兄道弟,排资论辈,特别是两碗酒下肚,那都要拜把子,乃至整个淮海地区都是这样,改天换日那都不在话下! 不过,这地方的人也很讲义气,能为兄弟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也很照顾晚辈。 傅让和他们淮西旧部没有半分的交情,就因为喊王弼一声师父,老王就愿意帮他出头。 无论事情能不能办成,他们都捞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有风险,而王弼一句话,整个淮西旧部的勋贵都来撑场面了。 大家都知道事情不好办,办好也没有好处,但出门在外,讲的就是一个义气。 傅让的事就是王弼的事,王弼的事就是淮西旧部的事,淮西旧部的事就是继蓝玉后的新大哥詹徽的事。 就说你詹老哥帮不帮吧! 傅让很听王弼的话,立马就要跪下去磕头,却被詹徽拦了下来。 “不兴这样的!” 詹徽郑重道:“傅小将军,你坐回去,听老夫说……” “颖国公的丧事都过去了,该有的荣誉朝廷也都给了,按理说爵位应该由你二哥傅正继承,这是名正言顺的,但朝廷迟迟没有动静,这就证明,陛下也在犹豫之中……” “换句话说,陛下也想把爵位给你,但始终绕不过礼法这一关!” “这不是你傅家的家事了,事关礼法祖制了,即使是陛下,也不能随意逾越!” “这件事,老夫能做的只有在陛下面前提一提傅小将军的能力和军功,至于你们傅家的爵位落在谁头上,那只有陛下决定了!” “这件事,老夫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帮到你了,不用谢我,帮不到你,也别怨我!” 傅让立马拱手道:“多谢詹大爷!” 曹震立马急眼了,说道:“詹老哥,到时候你就给陛下说,把爵位给傅让,这不就得了,拐弯抹角干啥啊,万一陛下没明白你的意思咋办啊!” 王弼瞪眼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般蠢啊!” “老詹,你的话我明白了!” “这件事麻烦你多上上心,老傅这一走,傅家没人了,咱这些当长辈的能帮就帮帮……” “说的对!” 曹震附和道:“可别学郭耿两家,都是些拔屌无情的玩意!” “好好的提他们干啥,晦气,呸!” 蓝太平眼神中透着唾弃的样子! 说话间,菜也上来了,詹徽却看都没看,说道:“这件事,老夫尽力而为,饭就不吃了,衙门确实有事,就先告辞了!” “詹大爷,等会儿,小子还有件事相求!” 吴忠站了出来,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他一撅屁股,詹徽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但也没有点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詹大爷,小子这两年出生入死,差点死在撒马尔罕,不敢说劳苦功高,毕竟为朝廷而战,战死都是应该的……” 吴忠笑呵呵的说道:“可这事不能因为朱高煦一个人犯错就否定所有人的功劳啊,兄弟们跟着我在异国他乡,风里来,雨里去,忍饥受冻,折了一半的人马,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詹大爷,您是兵部尚书,这定功之事就是您张张嘴的事情,再说了,我们不是让您虚报军功,这是犯错的事情,我们不能干,只求您老人家能如实向报功……” 这个请求,不过分,也是应该的,不用吴忠开口,詹徽也会这样做,但很明显,这都是前奏的铺垫。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吴忠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向曹震使个眼神。 “詹老哥,这孩子也不是外人,当年吴家兄弟和我们也不算生,如今也立了大功,你就帮忙帮到底,给这孩子也谋个国公之位吧,对你来说也就是顺嘴的事情!” 很明显,吴忠这小子也投奔淮西旧部了! 开口就是国公之位,侯爵都看不上了! 也是,坐在这的不是公爵就是侯爵! “詹大爷,小子也给您老人家磕一个!” “行了,行了!” 詹徽有些受不了了,这些人脸皮是真的厚,自己那套城府在这些人面前压根没用,他们听不懂人话。 “你的功,老夫会如实上报,如果陛下要问,老夫就说一嘴,如果不问,老夫不会主动提……” 詹徽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别觉得我的日子好过,能帮我就帮,但我要先保住自己的红袍,一下子就让我弄两个国公,你们的手太长了,想必陛下会不高兴的!” 王弼立马点头道:“这是自然!” 詹徽笑了笑,说道:“荣国公,前一阵子,工部陈大人找上老夫,说是几个上直十二卫的老军官找上他,想把家里的孩子送进司马院历练几年,将来能更好为朝廷效命……” “当然,老夫也是顺嘴一说,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王弼大笑道:“见外了,我一句话的事!” 司马院的第一批军官在漠北之战大放异彩,几乎每人都升官封赏了,这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司马院的价值,都想把家里的孩子送进去。 但司马院有规定,收的都是世袭的年轻军官,也就是说,你爹还没死呢,你没继承军职,进不来司马院。 司马院的学生都是军官,没有军职你只是军户,军官家属,如果军官家属都能进司马院学习,那几十万人都不止,京城没有能容纳几十万人的教学基地,朝廷也养不起。 而且,即使是世袭军官,年纪不到或者超过也不行,司马院的军官只收十二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年轻军官。 太小的不要,还不够哄孩子的,太大的也不要,成兵油子了,没有培养价值! 而继蓝玉之后,掌管司马院的王弼一时间成了香饽饽,无数故交,军官,兄弟,战友纷纷找上门,要把家里的子侄送来。 这其中还包括驸马梅殷,李坚,还有云南的沐家,四川的瞿能,辽东的吴杰,吴高,甚至还有在汉东的平安,更别说身边这些淮西勋贵了。 上个月曹国公送来一份名单,一下子推荐了二十多人! 王弼也很无奈,司马院真正的第二批军官还都没来到呢,各种跑关系,走后门插进来的都有二百多人了! …… 三百辆马车驶进京城,引来了士兵和百姓的围观。 身穿蟒袍的朱棣缓缓走进皇宫,神情之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郁闷和忧愁,站在尚书房前心中很是不安。 “四叔爷来了!” 朱文珏亲自走来相迎! “臣朱棣见过太子殿下!” “快进来四叔爷,一家人别客气!” 走进尚书房,朱棣瞧了瞧,主动问道:“殿下,陛下可是不在?” 朱文珏随口说道:“父皇龙体欠安,在东宫养病呢,谁也不见……四叔爷,我已经监国了,有事和我说是一样的!” 朱棣拱手道:“殿下,臣此次进京,一是复命,二是为臣的混账儿子朱高煦……” “啊……四叔爷,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啊!” 第393章 办不了 我这个太子现在监国,有权处理各种大小国事,但朱高煦的事我办不了,已经超出监国的权力了,只有我父皇才能处理,但我父皇病了,谁也不见。 朱棣何等人,他怎会听不出来小太子的言外之意! “殿下,朱高煦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说了许多错话,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朱文珏却是笑了笑,他比我大十几岁,他年少无知…… 我都监国理政了,他在干什么吗,三岁两岁的孩子啊! “四叔爷,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朱文珏苦着脸说道:“一边是皇家亲情,一边是朝廷律令,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啊,我这刚监国没几天,满朝文武都在盯着我,我不好办啊!” 朱棣心情十分郁闷,你做不了主,你监的什么国啊! “殿下,朱高煦在撒马尔罕所缴获的财物,臣一件不少的全部带回了京城,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罪过!” 朱高煦当初在河南截住朱允熥,派人把大部分的财物送回北平燕王府,他自己去了凤阳。 当朱棣看到这些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说是富可敌国都不夸张。 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仗捞钱,私藏点财物,这其实都没什么,朝廷对这样的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从来没有人藏的财物是朝廷两年的财政赋税。 这简直不可思议! 放在别人身上,那是不可思议,放在自己儿子朱高煦身上,那就可以理解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连永兴都敢动手,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朱棣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带着这些财物赶到京城,什么恢复郡王的是不敢想了,能保住一条小命就算不错了! “四叔爷,这事你找我没用啊,我这才刚监国没有几天呢,对于朝政大事还不熟悉,实在坐不了主啊!” 朱文珏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四叔爷,你别急,高煦叔有些事做的实在说不过去,就是想圆也圆不过去啊,满朝文武都在参他,你说宽恕了他,朝廷该如何向臣子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啊!” 朱棣憋着一口气,随即咬着牙说道:“那臣也不管了,该死就让他死,本王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殿下保重,臣告辞了!” 朱棣是彻底绷不住了,朱文珏连忙说道:“哎,四叔爷,你别着急啊!” “老朴,去把东西拿过来!” 朱棣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太子要搞什么鬼! 片刻后,朴不了拎着两盒点心走了过来! “四叔爷,你去看看太爷爷吧,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郁闷,竟然忘了老爷子这茬了! “臣多谢太子陛下!” 朱棣拿着糕点,直奔乾清宫! 看着四叔爷离开的身影,朱文珏顿时笑了,说道:“摆架,回东宫!” 朱雄英侧躺在春和宫寝宫睡觉,外面传来朱文珏的声音。 “爹,父皇,人呢!” “你喊啥呢,让狗撵了!” 朱文珏快步走了进去,说道:“父皇,四叔爷,燕王回来了!” 朱雄英抬头睁开眼眨了眨,又继续躺了下去,说道:“来就来呗!” “四叔爷把缴获的财物都拉了回来,整整三百辆,别说那些财物了,就是拉车的上千匹战马都值不少钱!” 听到此话,朱雄英直接坐了起来,吩咐道:“让户部去清点,全部入国库!” “知道了父皇!” 朱文珏问道:“四叔爷请求对朱高煦从轻发落!” “你同意了?” “我给糊弄过去了,让他去找太爷爷了!”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做的不错!” 朱文珏歪头笑道:“看来父皇还是不想追究朱高煦的罪过!” “放屁,谁说的?”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犯了这么多错,要是不严惩,其他宗藩都效仿,以后还有咱们父子俩的好日子啊!” “那儿臣不明白,四叔爷去找太爷爷求情,这不就是宽恕朱高煦的罪过啊!” 朱雄英质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太爷爷会护着燕藩?” “当然了,太爷爷最重视亲情了!” 朱文珏十分肯定这一点! “呵呵!” 朱雄英勾勾手,让太子靠近一些,按着他的后脑勺说道:“要不咱们父子打个赌,如果你太爷爷没有护着燕藩,朕再修养半个月,尚书房的事都交给你,如何?” “父皇,如果太爷爷护着燕藩,又怎么说?” “那朕放你出去玩半个月!” “父皇,一言为定啊!” “决不食言!” 朱文珏有些不放心,回头喊道:“老朴,你过来给做个见证!” 朴不了:“……” …… 乾清宫!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拐杖,叹息道:“老四,从去了凤阳再到回来,这几年咱都没在过问政务之事!” “咱现在眼看不见了,这手也不稳了,就连走路都要人扶着,哪里还像个当家的人!” 朱棣还没开口,老爷子已经回答他了! “老四啊,咱给你说句实在话,咱现在就算站在奉天殿,把朱雄英给废了,恐怕都不会有人动,而他一句话,咱就出不了这乾清宫!” 换而言之,老爷子现在没有任何权利了,他也决定不了大明的走向,老头子说句话,永兴要不同意,就出不了皇宫,现在不当家了。 一个是执政三十年,对臣子苛刻,且行将就木,即将入土的老皇帝,一个是大权在握,对臣子优待,推行新政,造福百姓,正值壮年的新皇帝,天下人支持谁,那毫无疑问。 “爹,儿子……儿子……哎……” 朱棣心中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诉说,眼眶湿润,含着泪花。 威震塞北的燕王朱棣也只会在老父亲面前掉眼泪。 “爹,我这一次深入漠北八百里,打到了忽兰忽失温,我忍受寒风,爬冰卧雪,几天不睡觉都是常事,朝廷没有军费,我卖了封地的农田,王府之中,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就是为了朝廷打好这仗!” “攻打忽兰之时,我差点中箭,战马受惊,我差点摔死在战场!” 朱棣憋屈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他“扑通”一声跪在老爷子面前,像一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爹,儿子实在想不明白,我们错在了哪里,为何总是揪着我们燕藩不放,高煦是有错,儿子也尽量补过,钱都送回来了,加上我们父子的军功,能保住一条命了吧!” “如果当年的事还是过不去,那儿子现在就去太庙自戕,这……这总行了吧!” 第394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老四啊,你这说的什么话!” 老爷子狠狠的敲着手中的拐杖,气愤道:“你大哥走了,二哥也走了,你还想让咱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爹,儿子心里苦啊!” 朱棣跪着上前,抱着老爷子的腿大哭起来。 “儿子实在不知道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儿子这辈子是为谁而活着!” “漠北之战,蓝玉是自己要去送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还劝过他,结果倒成我故意害死他了……” “当时,傅国公也在场,如今傅友德死了,谁还能为我证明啊!” “我平白无故蒙受冤屈,风言风语,比刀子都疼啊!” “父皇,爹,儿子也是人啊,儿子心里也疼啊!” 从小到大,朱棣都是一副倔脾气,就算犯错打死也不会认,更不会像现在一样,如此失态,哭天抹泪的。 看到儿子这副样子,老爷子心里逐渐难受起来,那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拍在儿子的后脑上。 “老四,咱知道你心里委屈,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爹不会怪你的!” 朱棣继续哭道:“爹,我这一脉本就子嗣稀薄,直到今日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大哥,二哥,三哥,哪个不比我的多!” “当年,儿子听信妖僧之言,犯了大错,可最终还是没有走到那一步,这些年,儿子已经在弥补当年的罪过!” “高炽本可以留在北平,帮我处理日常事务,高煦也能留在护卫中历练自己,高燧也能陪着王妃……” “可现在呢?” “高炽留在宫里夜以继日的干活,高燧在锦衣卫跑腿,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 “爹,您以为高煦干的那些事是他的本意吗?” “有人苦苦相逼,他不干能行吗!” “安南是儿子打下来的,漠北也是我们燕藩打的,两场仗打下来,燕藩元气大伤,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向朝廷开过口!” “我体恤朝廷的难处,不提这些事,可谁能理解我的难处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父子几人做的事情够赎当年之罪了吧!” “爹,儿子请你转告陛下,如果我们燕藩活着就是一种罪,那就直接削藩吧,把我们全家流放到一个他认为放心的地方,让我们自生自灭,如果还不够,那我现在就带着王妃,儿子,孙子全部死在太庙,彻底的赎罪!” 朱雄英躲着不见,太子当搅屎棍,老爷子不愿意帮忙,朱棣彻底崩溃了。 天天口口声声一家人,这他娘的算什么一家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一家人的。 老爷子安慰道:“好了,老四,说也说了,哭也哭了,赶紧起来了吧,你也是当祖父的人了,让人看到丢不丢人啊!” 朱棣抹着眼泪说道:“在爹面前哭,不丢人!” “那你等咱死了在好好哭!” 老爷子一句话让朱棣再也不敢哭了! “这件事咱管不了,你也要避嫌,不过,你三哥快回来了,让他去管吧!” 朝廷已经宣布,由兵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刑部论功过,最终由宗人府裁定。 宗人府大宗正是老秦王,朱樉死后,大宗正就一直在空着,但宗正下面还有左右宗正,分别是晋王,燕王,周王,楚王! 秦王走了,那宗人府就是左宗正晋王做主,也就是说朱高煦最终该怎么判,也是由晋王最后拍板。 既然事情有缓,那朱棣也算暂时放下心来,总算没在老爷子面前白哭一场! 朱棣走后,宝庆公主从后面跑了出来,抱着老爷子手臂说道:“父皇,父皇,四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啊,羞不羞!” 老爷子一乐,笑道:“因为啊,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宝庆公主哪里能听懂这些意思,对着朱棣离开的背影做个鬼脸。 “四哥哭鼻子,羞死了,回头我就要去笑话胖子!” …… 朱棣回到京城的燕王府,免不了对朱高炽一顿臭骂,让你好好看着你二弟,竟然让他闯出这么大祸。 朱高炽也不反驳什么,就站在那让他老子骂。 朱棣心里有火,憋屈,不能去找皇帝,太子发泄,更不能去找老爷子无理取闹,只能发泄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 朱高炽都理解! 天下没有不是父亲,只有不是的儿子! 锦衣卫诏狱! 在朱高燧的陪同下,朱棣来到昏暗的牢房之中,自新朝后,这里几乎没有关押过几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犯人也有,几乎都是挑衅大明而被俘虏的外族人! 那个在古道被俘虏的沙哈鲁还有帖木儿在西域被俘虏的臣子都关押在这! “燕王千岁!” 北镇抚司宋忠提醒道:“诏狱的规矩,千岁想必清楚,别让我为难!” 朱棣点点头,朱高燧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银子塞了过去,说道:“老宋,多谢了,拿着买点茶喝!” 宋忠连忙拒绝,说道:“帮个忙还成,燕王千岁的钱,我可不敢收,沐昂可是在南镇抚司,让他知道了不好!” 沐家现在恨你们燕藩恨的要死,赶紧进去吧,说几句话赶紧出来,我这可是担着风险的。 朱高煦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之中,蓬头垢面,眼神中带着怨恨,他和其他犯人还是有区别的。 别的犯人穿的都是囚服,他穿的依旧是明军制式的鸳鸯战袄,只不过没了外面的盔甲。 房门被朱高燧打开,提着篮子走了进去。 “二哥,二哥!” 这几天朱高燧偷偷给他送了不少吃的! 朱高煦头都没抬,掀开篮子上面的布,拿起里面的烧鸡就啃了起来。 “你他娘的还有脸吃东西!” 朱棣一脚踢开他手中的烧鸡,而后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脸上。 “爹,你怎么来了!” 朱高煦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朱棣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在老爷子面前多委屈,现在打的就越狠。 “爹,你怎么打起我来了,错的是朝廷,我明明立了大功,却莫名其妙把我关了起来,我这找谁说理去!” 朱高煦一边用手捂着头,一边不断的大喊! “你私藏财物,你想干啥啊!” 这一瞬间,朱棣真想打死这个儿子。 “还跑去凤阳,住皇城,大把的撒钱,你撒的都是阵亡将士的抚恤,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闯了多大的祸,你害了全家人跟着你担惊受怕!” 朱高煦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喊叫道:“爹,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朱棣喘着粗气呵斥道:“住口,别喊我爹,谁是你爹,你他娘的才是爹,你是咱全家人的爹!” 第395章 晋王回京 乾清宫大殿! 老爷子正在喝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顿时一愣,口中呢喃道:“这是……老三来了!” “是老三来了吗?” 老爷子突然朝着殿外喊去! “爹,是儿子来了!” 晋王快步走进大殿,手中还拎着两坛子老陈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握着老爷子的手,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爹,还好吗?” “好好,看到你来了,咱就更好了!” 老爷子动容道:“咱刚才听外面有脚步声,就知道你来了,你从小就是个急性子,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这长大了虽说稳重些了,但你走路的声音还是没变,咱都记得!” “爹!” 看着越发苍老的老爷子,晋王心中难受不已,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来了就乐乐呵呵的,怎么跟老四似的,哭什么啊!” 老爷子在晋王脑瓜子后面轻轻拍了两下! “爹,儿子不哭,不哭!” 晋王擦着眼泪,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爹,儿子这回从山西来,给您老人家带了两瓶陈醋!” “拿过来!” 老爷子招招手,打开后闻了闻,乐呵道:“没错,就是这个味,留着,晚上咱们一家人包饺子蘸着吃!” “哎,都听爹的!” 晋王亲自将带来的醋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桌子上。 “老三啊,这两年你辛苦了!” 在老爷子心中,如果最疼爱哪个儿子,那肯定是太子朱标了,除了朱标以外,最受老爷子疼爱和器重的恐怕就是晋王朱棡了。 突然起来的关心让晋王有些内疚,说道:“打的不好,损兵折将,给爹丢人了,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陛下,哎……” “打的挺好!” 老爷子安慰道:“帖木儿实力强大,能和他打的不分上下已经相当不错了,老三,你别多想,皇帝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什么!” “正是没有责怪,我这心里才内疚,这一仗死了三个侯爵,指挥使一级死了十几个,军官上百,陕西都司兵马折损过半,就连上直三卫也有不同程度的死伤,从来没有哪场仗能比这一次损失的严重,是我这个三军主帅没有指挥好!” “此次西域之战,陕西,山西元气大片,尤其是陕西,军户减半,几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幡,稚子哭父,妻子哭夫,老人哭子,所过之处,遍地纸钱,尽是哭丧之声,让人泪下!” 晋王神情落寞,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放心吧,朝廷会抚恤阵亡将士!” 晋王摆摆手,说道:“不说些了,爹,刚才听说老四也回来了?” “比你早回来两三天,来到咱这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弄的咱这个老头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得哄着!” “老四也太不像话了!” 晋王训斥道:“爹都多大年纪了,还弄这一出,有事去找陛下啊,再说朱高煦……这小子太不像话了,飘的都快认不清自己是谁啊!” “现在这事先不说,就说平日里,多有损贬陛下之言,这些事我在太原都听说了,要说陛下还是仁慈,直接上手抽他啊,惯的他这些毛病……” “如果每个皇室宗亲都仗着自己姓朱,目无君上,没事骂两句,甚至还想上手,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老爷子听后却是笑了笑,说道:“那是事没放在你身上!” “爹,不瞒你说,要是济禧敢说一句抱怨朝廷的话,不用陛下开口,我直接把他两条腿打断,让他跪着到京城谢罪,也不知道四弟怎么当的爹,能把儿子教导成这样!” 老爷子感慨道:“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啊,咱这个当爹的理解老四的心情,摊上这样的儿子,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家都有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免不了!” 老爷子脑海中浮现出老二秦王朱樉的样子,那个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混账儿子。 “爹,您的意思是让我手下留情?” 晋王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老爷子的意思…… “你难道不给太子这个面子?” 晋王笑道:“明白了!” …… 春和宫! “父皇,三叔爷也来了!” 父子俩坐在一张桌子,面前放着几道菜,几张热乎的饼子! 朱雄英喜欢吃炒豆芽,然后用薄饼卷着吃。 “谢父皇!” 朱文珏接过卷着豆芽菜的饼子,吃了起来,说道:“儿臣准备明天就让三叔爷,晋王前往宗人府审问朱高煦之事,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陪审,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旁听!” “这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啊,父皇,您说对吧!” 朱雄英随口说道:“放权给你了,你自己办就好了,你觉得对就去做!” “谢父皇!” 朱文珏亲自盛了碗汤端了过去,了表孝心! “你自己喝!” 朱雄英又给端了过去,问道:“户部那边怎么说?” 朱文珏顿时笑了,说道:“户部这几天都在忙着算账呢,东西太多了,侍郎夏元吉带着人都快把算盘打冒烟了,才算了一半……” “不过,儿臣问过了,朱高煦总共从撒马尔罕带回来三百六十二辆马车,他在凤阳大把撒钱,撒出去二十多两,具体多少钱,也没法算,怎么都得七八十万两银子!” 听到此话,朱雄英叹了口气,七八十万两银子可以做好多事情,就这样打水漂了! “他都拿着干什么了,花了这么多钱?” 朱文珏喝着汤说道:“花了三十万修缮凤阳的燕王府,剩下都撒出去了,别人撒钱,都是撒铜板,他倒好,直接撒银子,就没见过这样的!”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把那三十万两银子要回来,修什么房子,京城一个,北平一个,凤阳还有一个,能住多少地方!” “以后凡是这样的事,问朝廷要钱的,一律不给!” “儿臣明白!” 朱文珏偷笑两声。 永兴皇帝……那是出了名的老抠,老爷子当政,至少没亏待朱家人,朱雄英是不委屈自己的弟弟妹妹,其他人管你死活! “对了,父皇,还有件事!” 朱文珏放下筷子,说道:“郁尚书病的越来越严重了,派去看病的御医回来说,是积劳成疾,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雄英再也吃不下去饭了! “等到处理完朱高煦,你和朕一起去看看郁新!” 第396章 四司法会审 宗人府大堂,威严肃穆,气氛凝重! 这可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次审问皇室宗亲之人! “宗人府左宗正晋王到!” 随着一声嘹亮的声音传来,大堂内的官员全部站了起来,齐刷刷的拱手行礼:“见过晋王千岁!” 只见朱棡穿着一身祭天祭祖时才会穿到的礼服,整个人体态修长,美髯长须,很有威严。 晋王年轻的时候就是美男子,要论相貌,在诸藩王中无人可及,到了中年,长于军备,又有武人的英武,穿上蟒袍,那可真是大明第一藩王。 “列位,坐吧!” 主位前的大案上放着一块惊堂木,朱棡坐在后面,就像那县太爷审案似的。 晋王是主审,另外还有几位穿红袍的陪审,分别是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凌汉,练子宁,刑部尚书暴昭,大理卿陈迪! 旁听还有几人,兵部尚书詹徽,五军都督府魏国公徐允恭,驸马梅殷,宋国公冯诚,司马院大司马荣国公王弼。 能来到宗人府大堂坐着的,都是各司法衙门的主官和各小势力领头的! 本来朱棣也要来的,他也是宗人府的右宗正,不过为了避嫌,只能让他回避了! “太子殿下到!” 朱文珏来了,在场之人纷纷起身行礼! “孤此次前来只是旁听,不参与判决!” 朱文珏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来象征正统,象征族长,敬天法祖的大玉圭! 时辰差不多了,该来的都来了,晋王拿起惊堂木拍在大案上,清了清嗓子,喊道:“带朱高煦上堂!” 话音落下,锦衣卫将朱高煦押了上来,看到堂上的晋王三大爷,后面的太子,还有在场各司法主官,朝廷大员,很老实的跪了下来。 身上穿的还是那身鸳鸯战袄,不过,整个人被朱棣揍的鼻青脸肿的,神情有些落寞,再也没有往日骄横跋扈的样子了! 接着就是开始走流程了,验明身份后,兵部尚书詹徽站了出来,开始宣读朱高煦的功劳。 从安南之战为先锋,连克数城,到忽鲁莫斯一路向北,没日没夜的奔袭,大破撒马尔罕,断敌粮道,缴获无数财物,又在古道生擒沙哈鲁,配合晋王在西域之战全歼帖木儿东征大军。 经过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商议后,此战,朱高煦的功劳极大,可谓最大的功臣,功劳大到可以封亲王。 听到这些话,朱高煦只是苦笑一声,倒没有说什么。 功论完了,接下来就是论过了! 凌汉开始宣读朱高煦的罪过! 无故攻打占城国,有损天朝名声,事后私自逃于海上! 妄言割据称霸之心,为臣不忠,私藏大量缴获财物……屠城等等,一共八大罪,每一条单独拿出来都是死罪! 朱高煦听到自己的罪状,蔑视一眼,尽是不屑! 功过全部宣读完毕,晋王再次拍响惊堂木,质问道:“朱高煦,你可还有话说!” “有,我当然有话说!” 朱高煦屁股一歪,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说道:“攻打占城国,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太子殿下想必清楚吧?” 朱文珏当然清楚,说道:“这是沐晟干的,与高阳王无关!” 众人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帮朱高煦隐瞒这件事,但也没有反驳,这条罪划掉了! “说我割据称霸,话我是说过,我认,但我要真有这个心,我就不会回到大明了,我们几千人差点冻死在古道……” 朱高煦就是嘴贱,他确实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一点朱雄英也是知道了,不然就没有今天的四司法会审了,直接判死刑。 练子宁趁机说道:“可你终是说了不臣之言!” “你爱咋说咋说!” 朱高煦懒得解释什么了! 晋王呵斥道:“朱高煦,注意你的态度,坐在地上成何体统,跪着!” 能让朱高煦听话的人不多,晋王就是其中之一,只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还有……说我屠城,我确实也干了,杀了不少人,我为何要屠城,五军都督府难道不站出来帮我说句话啊!” 找人帮忙还这个态度,所幸还是有人愿意帮他的,这个人就是他的舅舅,魏国公徐允恭! “奇袭撒马尔罕之战,我和两位驸马以及兵部进行过沙盘推演,当时朱高煦占领全城之时只有六千人,而城防部队却有上万,城内还有无数的劳力,工匠,奴隶,贵族等,周围城镇还有军队,他们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就算占领全城也很危险……” “如果这些撒马尔罕人一旦发动暴动,朱高煦的险境会变得非常凶险,很可能会全军覆没,消灭这些隐患,保全自己……是无奈的,是必然的,无疑也是正确的!” 魏国公说的头头是道,几位司法主官也是无言以对了! “贡品……也就是那两个外族女子,本来我是想献给陛下的,后来没忍住自己给玩了,这一条我认罪! ” 朱高煦说的理直气壮,好像错的是别人一样! “继续说!” 晋王呵斥一声。 “还有私藏财物,我什么时候私藏了?” 朱高煦反问起来了! “我那是把缴获的财物运回京城,结果士兵走错路了,错过了去往京城的道,然后继续北上,半路遇到我父亲燕王,就给带回来了!” 刑部尚书暴昭说道:“押送财物回京的士兵是徐王的人,刑部也已经审问过,士兵全部都说走错路了!” 后面的太子突然笑了,看来燕王在背后没少使劲了! “至于我去凤阳,那是去祭祖,告诉列祖列宗,西域大捷的消息,你们说我四处撒钱,那是我见凤阳的百姓穷苦,就分给他们一些钱,这也有错了?” “我难不成就看着百姓冻死,饿死,如果这也有错,那我认了!” 这小子振振有词,凌汉猛然拍桌,质问道:“那你拿缴获财物修缮燕王府,你还夜宿皇城宫殿,又怎么说?” “哎,家里的房子破了,我修修还有错了?” 朱高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说道:“至于夜宿皇城,那是我巡查皇城,恰好那天喝多了,直接躺下睡着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凤阳留守司的人!” 又让他找到理由了! 凌汉怒斥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晋王冷着脸说道:“你修房子没人管你,你拿朝廷的钱修,这就是罪,别他娘的再狡辩了!” 别说这些文官,晋王都听不下去了,再让你狡辩下去,不仅无罪,朝廷还得给你补个亲王。 “三大爷,我是就事论事,没有狡辩!” 晋王手中惊堂木一拍,呵斥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三大爷,只有宗人府左宗正!” 第397章 奉国中尉 晋王那凌厉的眼神直射朱高煦,明摆着告诉他,你小子别太过分了,该认罪的时候还是要认罪,你别弄到最后让朝廷给你补个亲王。 “宗正大人,我认罪!” 朱高煦两手一摊,认了,随即问道:“还有其他罪名吗,一并说了!” 凌汉义正言辞道:“你辱骂圣君,羞辱朝廷,身为臣子,目无君父,该当何罪!” “认罪!” 朱高煦大大方方的认了,不解释,骂了就是骂了! 他要再否认,晋王就要抽他了! 案子审完了,该承认的朱高煦也认了,最终定下三罪,私藏缴获财物,霸占贡品,辱骂羞辱圣君。 这三条就算单独拿出来也都是大罪! 朱高煦被带了下去,大堂内的众人开始决定对他最后的审判。 “晋王千岁,太子殿下当日在奉天殿曾说,功过不相低,按照功劳,当封以亲王之位,按照罪过,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凌汉继续说道:“依老夫之见,当先封为亲王,之后问斩,最后人头和躯体缝在一起,以亲王之礼厚葬,至于谥号,就给个戾字,算是保留皇室宗亲最后的体面,诸位以为如何?” “凌老大人言之有理!” 练子宁附和道:“另外,要在闹市问斩,以儆效尤!” 总而言之,死了还要丢人! “练御史,怎么……就这么喜欢看皇家的笑话啊!” 晋王冷着脸说道:“你这样做羞辱的不是朱高煦,而是朝廷的脸啊,你让陛下颜面何存!” 练子宁没有说话,凌汉继续说道:“那下官敢问晋王千岁,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晋王趁机说道:“不管怎么处理,不能损害皇家的颜面,更不能让陛下为难……” “至于你们刚才所言,先封个亲王再给杀了,这有什么意思……” 说着,晋王回头行礼道:“太子殿下以为呢?” 朱文珏点头道:“晋王言之有理!” 晋王搓了搓手中的惊堂木,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说话了,以本王之见,就把朱高煦继续关在宗人府吧,免得他再惹是生非,丢尽皇家的颜面!” 凌汉眉头一皱:“这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徐允恭开口道:“那就让他赎罪,戴罪立功吧!” “我看行!” 晋王又言道:“说的对,凌老大人说的对,关在宗人府,什么都不干,吃喝还要伺候他,真是太便宜他了,不如找个边境苦寒之地让他戴罪立功去!” “嗯,有道理!” 太子爷也点头了! 晋王继续说道:“犯了这样大的错,不能轻饶,亲王,郡王是不可能封赏了,念在他有军功的份上,降为奉国将军,直接发配了!” 按照明初定制袭爵,天子之下,亲王一等,后面是郡王,之后是镇国将军。 一般是郡王其余诸子授镇国将军,别小看这个爵位,正儿八经的正一品,岁禄一千石。 “这怎么能行!” 凌汉立马拍案而起,那是吹胡子瞪眼,说道:“朱高煦罪不可赦,怎么还能赐镇国将军之位!” 晋王质问道:“那以你之见要降为何爵位?” “至少降为辅国中尉!” 凌汉脱口而出! 镇国将军后面是奉国将军,再之后是镇国中尉,辅国中尉…… 郡王五世孙均授辅国中尉,从五品,二百石的岁禄,后面还有一个奉国中尉,就到底了。 如今大明只有四代人,还没有出现过郡王以下的爵位,朱高煦算是捞到了! 晋王当场拍响惊堂木,说道:“好,那就按凌老大人之言,降为辅国中尉,发配西域戴罪立功!” 詹徽突然笑出了声,凌汉整个人愣住了,感到有些不对劲啊,刚才明明说的是该如何处死朱高煦,这怎么突然就定为辅国中尉了。 “另外,朱高煦花的那些钱,从他以后俸禄里扣,直到还清朝廷为止,就这样,退堂!” 惊堂木一拍,晋王甩了甩袖子,案子算是审完了! 练子宁低声道:“凌老大人,你再说什么呢!” 凌汉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被绕进圈子里了! 人老了,终究是没反应过来!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晋王明显想保着朱高煦,还有后面的太子,八成是他的意思。 其实啊,想杀朱高煦,也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之所以费劲弄出一堂四司法会审,还是不想让这个混账堂弟死,顺便合情合理给朝廷一个交代。 “那就按照晋王所言,朱高煦功过以论,降为辅国中尉,发配西域军中效命,以俸禄抵欠朝廷财物!” 朱文珏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这样,孤也算给父皇有个交代!” 太子撂下一句话,直接摆驾回宫了,其余旁听,陪审的臣子也陆陆续续的走了! 朱高煦整个人顺势躺在了大堂地上,不断的大笑起来。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晋王走上去踢了两脚,说道:“你小子真该死,本王真想一咬牙判你死刑!” “哪能啊,三大爷,小时候你最疼我了!” 朱高煦开始得了便宜就卖乖了! “放屁,你在北平生的,那个时候本王早去太原了,压根就没见过你几次,疼你个屁!” 能被这些年长藩王疼爱的侄子只有朱雄英,因为他出生的最早,那个时候藩王都还没去封地就藩。 别说朱高煦了,就连他大哥朱高炽在凤阳出生后就直接去北平了,能和其他叔叔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说着,晋王又踹了两脚,继续道:“回去告诉你爹,不用谢我,我帮你不是冲他,我是为了朝廷和陛下的颜面……” “以后有事没事别再烦找老爷子了,他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还再去添乱,让他懂点事!” “三大爷放心,我一定带到!” “滚吧!” 四司法会审就这样结束了,不管怎么说,朱高煦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发配西域充军也是朱雄英让太子授意的,因为他蹲宗人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希望这一次能让他长长教训,收收他那飞扬跋扈的性子,至于后面会如何,那就看他自己了! 第398章 移民之策 秋风萧瑟,落叶归土,宫中一片安宁! 休息了半个月,朱雄英再次回到尚书房,开始处理繁重的政务! 太子还不成熟,能力有限,军国大事无法决断,目前还不能独当一面,也只能打打杂! “陛下,户部侍郎夏元吉求见!” “快宣!” 原本有些乏累的朱雄英顿时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奏本和朱笔,立马站了起来! “别睡了,去给朕倒杯茶喝!” 朱雄英对着朱文珏脑瓜子就是一巴掌,这小子拿个奏本看一个时辰了,一直在眯着眼点头钓鱼。 “臣夏元吉见过陛下,见过太子……” 朱雄英迫不及待的问道:“夏卿,不必多礼,账算出来了吗?” 夏元吉呈上奏本说道:“回陛下,户部已经清算完毕,所有金银财物,加上上千匹的战马,以及追回的三十万两银子,折成银子共计是两千五百六十二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朱雄英握着奏本,整个人顿时振奋不已,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好,太好了!” 户部两千二百万银子的缺口终于能补上了,封赏和抚恤的事情让朱雄英愁的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如今全都解决了! “父皇,茶!” “不喝,拿一边去!” 朱文珏:“……” “户部和兵部,五军都督府对接,按照功劳大小进行封赏和抚恤,顺便再告诉他们一声,谁要敢把手伸进在这个钱上,别让朕查到,不然……斩其满门,哪怕你去找太上皇求情,朕也必杀,谁的面子都不给!” 朱雄英最容忍不了的事情,一是剥削欺压百姓,二是喝兵血,侵吞朝廷封赏和阵亡将士抚恤,这种情况在军中一直都有,一旦发现,即使追查到洪武朝也要法办。 “臣明白!” 夏元吉拱手道:“陛下,除封赏和抚恤外,剩余的银两是存入国库还是……还是……” 朱文珏跟着说道:“你是想说还是进我父皇个人的口袋吧!” “夏侍郎,你问这个都多余,这存国库和内库有什么区别啊,我父皇自己的钱也没少给朝廷花啊,就说你们天天吃饭的地,东西两房不都是我父皇自掏腰包给你们花的钱……” “是,臣失言!” 有些话,夏元吉没法说,皇帝内库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几乎都是从汉东行省银矿挖来的,而开采,工匠,运输,消耗这都需要国库来支撑啊! 而且,永兴帝真是可以,他不想说的话全让太子说,太子就傻乎乎的站出来唱白脸。 “剩余的钱既不存内库,也不存国库……” 朱雄英坐了下来,说道:“朕听晋王说,西域之战,以陕西,山西两地阵亡的将士最多,甚至有些卫所全军覆没,一个军士都没有回来,哎……” “将士减半,军户之家,半数挂白幡,遍地纸钱,两地尽是哭声……” “另外,为了这一仗,前前后后动用了三十多万的劳役,死者上万,他们也是大明的功臣,不能亏待,剩下的几万两银子,全部用来抚恤死去劳役的家属!” 这一场仗打下来,陕西,山西,乃至整个西北都元气大伤,这让本就艰难的百姓更是雪上加霜,尤其是陕西,为了这场大战牺牲最多。 朱雄英叹息一声,说道:“传旨!” “免除陕西布政使司所属之民,十年赋税劳役,十年不得征兵,免除山西布政使司三年赋税劳役……” “臣遵旨!” 夏元吉拱手道:“陛下,陕西之地军户减半,又死伤大量劳役,即使免除赋税劳役,也免不了大量土地无人耕种,从而荒废,如此下去,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也恢复不了元气!” 这个问题朱雄英早就考虑到了,也一直在想办法。 朱雄英紧闭双眼,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延续洪武移民之策,先填陕西各地!” 夏元吉顿时一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经历元末几十年的动乱,天灾人祸,整个华夏大地遍地疮痍,布满了战争的创伤,尤其是北方,十不存一,多为无人之地。 为了恢复农业生产,发展经济,为了使人口均衡、天下太平,洪武三年,老爷子采取了移民政策,按四家之口留一,六家之口留二、八家之口留三的比例进行迁移。 把人口稠密的山西之民,迁徙到地多人稀的山东,河南一带,也就是中原一带,又将江浙之民迁徙两淮之地。 这就是历史上的洪武大移民事件,因迁徙之民要到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处领取凭证,所以也叫洪洞大槐树移民。 而朱雄英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要进行大明朝的第二次大移民! 而且这一调整,或许就不仅仅是一个陕西这么简单了! 还有一个刚打下来的西域,这地方该如何处理,又是个大难题! “移民之事,户部出个头,和其他几部商量一下,给朕一个结果!” “臣明白!” 夏元吉走后,朱文珏立马问道:“父皇,你疯了?” 朱雄英当即骂道:“你小子跟谁说话呢,欠揍是吧!”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文珏凑过去说道:“当年移民之事,儿臣听太爷爷讲过,移民是要花钱的,封赏和抚恤后,朝廷现在又没钱了,你拿什么移啊!” “拿你的脑子移,成不成?” 朱雄英上去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没好气的说道:“来,老子告诉你,西域之战,陕西,山西元气大伤,漠北大战,北平,大同,宣化之兵,加上劳役损伤上万,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移的地步了!” “另外,你说的对,移民确实需要花钱,而朝廷又没钱,但国库不会总是穷下去……” “新朝十三年了,你太爷爷当初用宝钞欠下的亏空基本上填上大半了,现在的宝钞已经有七成银子的购买力了,购买力知道是啥不?” 朱文珏挠挠头,说道:“儿臣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朕也没打算告诉你!” 朱雄英继续说道:“国库不会一直是空的,朝廷不会一直紧巴巴的过日子,你老子我不会一直穷下去!” 朱文珏撇着嘴说道:“爹,你知道这朝廷里里外外都是怎么说的你,永兴皇帝那是真的抠,不仅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一顿饭就是两个菜,一盘炒豆芽就对付了!” 听到儿子的抱怨,朱雄英并没有生气,说道:“说到抠,咱大明有个比朕更抠的人……” “走,去看看他吧!” 第399章 良臣遗言 “老爷,陛下和太子殿下来了!” 郁府之中,传来仆人的惊喜和呼喊! 当朱雄英带着太子朱文珏踏进郁家时,才知道这位户部尚书的家有多贫穷。 三间半木半草的房子,外面有个小院,院子里种着几棵竹子,走进郁家的大堂,看到的只有破旧的家具,且十分阴暗潮湿。 侧室传来一阵动静,朱雄英走了进去,只见郁新躺在病榻上,在仆人的搀扶下准备起来。 “陛下,臣……臣……” 郁新激动万分,强行撑着身体准备行礼! “郁卿,莫动!” 朱雄英走了过去,亲切道:“朕来晚了!” 郁新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臣不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下要来,没有准备,家的脏乱不堪,实在怠慢,请陛下恕罪!” “躺好,躺好,你我君臣不说这些!” 朱雄英叹息道:“病的这般严重,朕应该早来看你啊!” “陛下是圣君,当以国事为重,臣残躯之身不值一提,有劳陛下和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臣……臣感激涕零!” 朱雄英看着神情憔悴,眼窝深陷,形同枯木一般的郁新,心中一阵难受。 “郁卿的病都是累的,是为了朕累的,是为我大明积劳成疾,朕愧对你!” 朱雄英感慨道:“朕也实在没想到,郁卿竟然过的如此贫苦!” 朱文珏趁机问道:“郁尚书,你可是户部主官啊,大明朝的钱袋子,即使廉洁奉公俸禄也不少啊,而且吃饭都在东长房,何以到这种地步?” 一旁的仆人哭着说道:“我们老爷的俸禄都用来接济养济院的穷苦百姓了,从来没拿过国库一个铜板啊!” “养济院?” 朱文珏疑惑道:“养济院不是由朝廷发放钱粮……” “别说了!” 朱雄英低声呵斥一句,朝廷发的钱粮压根无法长久供养养济院的鳏寡孤独残。 “这是朕的失责,朕会反省改过,补偿!” “这不怪陛下!” 郁新抓着朱雄英的袖子,真切道:“陛下为天下百姓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朕做的还不够,爱卿,你要好起来,朕离不开你这位户部尚书啊!” 得知这些事情,朱雄英顿时潸然泪下,郁新从他当皇太孙的时候就跟着辅佐,没犯过错,直到现在,是繁重粮草军费调度压的他积劳成疾。 “臣……臣恐怕不能在辅佐陛下了,臣走后,户部可用夏元吉,国家钱粮赋税才能一目了然……” 郁新有气无力的说着,好像在交代后事! “陛下,臣这些年多有顶撞之举,还请陛下莫要记恨于臣,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朝廷,臣……” “郁卿!” 朱雄英安抚道:“朕明白,朕都明白,朕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朕虽然叫你郁老抠,但这些年要是没有你在户部撑着,精打细算的过日子,朝廷早就断粮了,朕感谢都来不及了,又怎会责怪!” “郁老抠!” 郁新呢喃道:“臣喜欢这个名号!” 朱雄英叹息道:“郁卿,你放心,等你百年以后,该有的都有,朕给你追封伯爵,给你定文谥,让太子给你扶棺……” 郁新缓缓摇头,说道:“不重要,敢问陛下,从撒马尔罕带来的财物清算出来没有,能否填上户部二千二百万银子的口子?” 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衙门的事情! “都填上了,还剩下二三百万两,朕让夏元吉拿去抚恤陕西,山西两地的百姓了,这场仗不仅将士们有功劳,运送粮草的劳役同样是功臣,不能亏待!” 郁新终于放下心来,双手抱于胸前,郑重说道:“陛下圣明!” “哎……” 朱雄英叹息道:“和帖木儿这一战,打的西北几地元气大伤,军户减半,朕昨日还和夏元吉说,准备进行一次大移民,郁卿以为如何?” 郁新对天下各地人口户籍了如指掌,不然怎么能稳坐户部尚书之位十几年没有换人。 郁新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道:“移民事关百姓安居,社稷之重,陛下一定要慎之……” 缓了口气,郁新继续说道:“洪武朝大移民,主要以山西之民移北方诸行省州县,如今已过三十余年,百姓稳定,不可再移……” “虽大量移民,但南北人口差距还是很大,还是要南人北移……” “而南方之地,人口稠密当属江西和浙、江两地,真到了非要移民之时,当以这两地为主,可移至湖广,陕西一带……” “另外,汉南人口太多了,如果陛下不愿意杀,那就只能移了……” “詹徽说的对,不能移到两广之地,要继续往北移,北方五省,乃至西域之地,汉北之地亦是如此……” “让他们和汉人混而杂居,但人口还是要以汉人为主,我们要汉化这些外族,不能反被其噬……” “陛下,移民之策最难的不是移,也不是钱粮,而是汉化,非朝夕之功,之间必有动乱,还请陛下莫要着急!” 朱雄英点头道:“爱卿放心,朕明白!” 郁新紧闭双眼,艰难的说道:“陛下,要移民不可移一地,也不可全部移到一地,北方之地要全部照顾到,移民之众,汉人要占五成,剩下五成才能以越人,高丽人为主……” “如今这些地方都是我大明的疆土,那百姓也是我大明的百姓,对待他们当以安抚为主,陛下莫要用暴戾之官治理,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百姓,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汉化之事,事半功倍!” 郁新也是个心怀天下,心存百姓的厚道人! 看得出来,郁新已经很累了,朱雄英主动安抚道:“郁卿,朕都记住了,朕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你还有什么要求,告诉朕,朕都答应你!” “征战数年,国库亏空,陛下当勤修内政,不能再打仗了,让百姓多过几年好日子!” “这些朕都明白,朕问的是郁卿个人之事!” 郁新睁开双眼,缓慢说道:“臣已经半个月没去衙门了,俸禄就不要再发给臣了……” “臣死后,安葬于凤阳老家的田垄之间,京城家中余物全部分给穷苦百姓,不留任何财物,子孙自食其力,不受余荫……” 第400章 走了,走了 当夜,京城暴雨,打落万物,一颗辅弼大星陨落。 深夜,朴不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轻声道:“万岁,郁家派人前来报丧,郁尚书于昨夜病故了!” 见到了皇帝,该说的都说了,心里的那口气也就散了!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眼神盯着烛火,久久无言。 郁新,一位对自己抠,唯独对天下穷苦百姓大方的忠正之臣,走了! 朱雄英脑海中浮现出郁新的样子,之后是韩宜可,刘三吾,傅友文,董伦,王钝,蓝玉…… 十三年光阴弹指而过,他从皇太孙变成了大权在握的永兴帝,而当初最早辅佐他的那批老臣却相继陨落,如今没剩几人了! “传旨,郁新身后事与傅友文相同,不能少任何东西,丧事由国库出钱办理,另外由锦衣卫列队,护送灵棺回乡安葬……” 吩咐完后,朱雄英独自坐在尚书房中,外面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他不断的思考这几年的战事! 高丽,安南,漠北,西域,这四场大战打下来,前前后后动用了七八十万的兵力,征调了上百万的劳役,耗费无数的兵马钱粮。 梁国公蓝玉,颖国公傅友德陨落漠北,鹤庆侯张翼,怀远侯曹兴,西凉侯濮屿战死于西域! 陈亨,陈辉,谢熊……等指挥使阵亡十几人,以下军官战死上百,更有十几万将士埋骨黄沙! 董伦,傅友文,郁新,三位肱骨之臣累死! 大明灭了高丽李氏,安南黎氏,打残漠北瓦剌马哈木部,击败帖木儿东征大军。 除了这些,大明又得到了什么? 原本朱雄英以为,得到了大量的土地,使大明的国土版图扩大,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成了巨大的负担。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感觉到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了,战争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即使要开疆拓土也要循序渐进,三五年就吃了四块地方,压根消化不了。 如果丢弃,那实在不甘心,而且之前的仗就白打了,将士们的血就白流了,可要是留下来,那只有贴不完的钱粮和大量兵马,如今是进退两难。 高丽,安南还好说,起码还有人,表面上能过得去。 可刚打下来的漠北和西域就成了大难题,这两块地方人迹罕至,环境也差,该如何处理,是留还是弃,让人很是头疼! 要是以前的朱雄英,肯定是要收入囊中,但成熟的永兴帝不得不面对现实考虑这个问题。 熬到后半夜,朱雄英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朴不了将毯子轻轻盖在皇帝身上,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的守着。 直到次日清晨,太阳升起,朱雄英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万岁!” 朱雄英迷迷糊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天才刚亮呢,万岁昨晚熬到深夜,再睡会儿吧!” 朱雄英回头看了看双眼通红,极为疲惫的朴不了,吩咐道:“守了朕一夜,你也辛苦了,给朕打盆水,回去歇着吧!” “另外,派人通知内阁,六部,都察院,司马院,五军都督府,各主官,副官,还有晋王,燕王,蜀王,还有徐王,在京勋贵,两个时辰后前往武英殿议事!” 一般小朝会都是在文华殿,军国大事才会在武英殿。 这一次还有几位藩王,皇帝肯定有大事要做。 …… 武英殿外,几位身穿朝服的老臣朝着大殿赶去。 “郁尚书昨晚走了!” 礼部侍郎郭任叹息一声! 凌汉听后,感慨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 “老大人,您都这个岁数了,早该致仕回家养老了,百年之后,该有的荣誉陛下一定不会亏待你,你何必还在朝廷跟着跑来跑去!” 郭任边走边说道:“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疼老大人这身子骨啊!” “朝中奸臣不倒,老夫绝不回乡!” 凌汉态度坚定,瞪着走在前面的詹徽! 二人从洪武朝斗到了永兴朝,从中年斗到了老年,从黑发斗到了白发苍苍! 朱雄英曾多次让凌汉回乡养老,甚至把条件都直接开出来了,只要你走,给你定什么谥号,给你永兴剑,太子给你扶棺,甚至连东宫太师都给搬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不走,除非打死他。 每一次都搞得朱雄英非常无奈,让走不走,说两句还说不过他,一提走的事,不是要让皇帝打死他,就是自己要撞柱子,在宫里吃饭还要连吃带拿,没事还问皇帝要点茶叶喝。 这老头都变成老无赖了! 朱雄英不止一次在老爷子面前说过凌汉的事了,而老爷子也不支持让凌汉走,说有这样的臣子在身边规劝你,是你这个皇帝的福分! 总之,詹徽不倒,凌汉不走,都是老头子,就看谁能熬过谁! 没一会儿,武英殿走进一大批官员,由于人太多,座位有限,只能按照身份而坐! 官员要给亲王让座,侍郎要给尚书让座,侯爵要给公爵让座。 最后正三品的官员和侯爵只能站在后面了! 这其中就有六部侍郎,夏元吉,郭任,铁铉,周至新等人…… 武将那边更惨,耿炳文,郭英,曹震一群侯爵老将站着,常茂,常升,冯诚,李芳这些小辈的勋贵坐着。 冯诚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几位老侯爷,你们坐吧!” 同时,李芳也站了出来,常家兄弟稳如泰山,没有任何要让位的意思! 耿炳文,郭英刚准备走过去,曹震开口道:“坐你们的,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坐久了,站着正好能活动活动筋骨,还能倚老卖老欺负你们这些小辈啊,老子可是要脸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没到那个爵位,就该站着!” “不像有些人啊,越老这脸皮是越厚!” 他这一说,搞得郭英和耿炳文不好意思坐了! 郭英低声骂道:“狗日的曹震,你他娘的少阴阳怪气的!” 曹震笑道:“郭侯爷,要不你再踹我两脚!” “你真他妈的无赖!” 曹震拿他的话都是当放屁! “老王,你起来给老子坐一会儿!” 曹震实在太闲了,用屁股往王弼身上蹭! “滚一边去,你什么爵位,还想坐着!” “老子就坐一会儿,等到陛下来了就让给你!” “少来这一套,你要坐上去就不会动一下屁股!” “那老子坐你腿上了!” “坐你奶奶腿上去吧,你他吗的又喝了几斤马尿!” “那你总不能让老子一直站着吧?” 王弼指着最前面最中间的龙椅说道:“你还有个位,你去坐那吧!” 第401章 改变漠北的战略 “陛下到!” 随着朱雄英走进武英殿,群臣纷纷站了起来,拱手齐声道:“臣等见过陛下!” “都坐吧!” 朱雄英微微点头,坐在主位之上,却发现还有不少官员和勋贵在站着。 “来人,加椅子,上茶!” 曹震刻意远离郭英和耿炳文,和王弼坐在一起! “还是陛下讲究啊!” 曹震喝着茶水,低声说道:“老王,你说今天陛下把这么多人召到一起到底啥事?” 王弼低声呵斥道:“把你的狗屁股闭上!” 朱雄英放下茶杯,正色道:“今日把诸卿叫到武英殿,是有几件事情要商量!” “第一,漠北如何统辖?” “第二:西域要不要收回来?” “第三,移民之难?” 这三个问题让在场的大部分臣子都感到诧异,包括晋燕二王。 唯一没有感到意外的人只有朱允熥,他最了解眼前的大哥,永兴皇帝对开疆拓土有些入魔一般的执念,只要打下来的土地,就绝对不会放手。 但把这几件事拿出来商量,考虑的自然是治理的难处。 随着朱雄英话音落下,群臣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朱雄英没有管,而是独自喝着茶水,看着百官的样子。 晋王说话,燕王不断点头,朱允熥一脸茫然,朱高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詹徽闭目养神听着陈瑛在说话,曹震唾沫星子乱飞,王弼都不想理他。 一炷香过后,朱雄英见谈的差不多了,立马咳了两声,大殿迅速恢复安静。 “陛下!” 燕王朱棣率先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八百里漠北之地如果尽收于大明疆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茫茫大漠,人口稀少,一到入冬之季,寸步难行,且缺少物资,即便是牛羊也会冻死,更不用说人了!” “最主要的是,漠北之地无城可守,无镇扎营,无田可耕,即便驻兵,无法自足,全靠朝廷供给,且道路遥远,运输艰难……” 朱棣说的都是很直接,很现实的问题,大明兵农结合的卫所制度在漠北之地行不通。 朱棣曾多次出长城同游牧作战,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漠北的情况,而他这些说法也受到了大部分臣子的支持! 总而言之,漠北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没有人口,没有农田,还冷的要死,就算留着也没什么用,而且朝廷也没多余的钱粮去倒贴。 朱雄英喝了口茶水,随口道:“燕王继续说!” 你说的这些问题,皇帝难道不知道吗? 朱雄英肯定知道啊! 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肯定有用意啊! “陛下,漠北之地虽说艰苦,不过若是控制起来,也有极大的好处!” 朱棣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大同北上至忽兰忽失温一带,延胪朐河向东,到斡难河,乃至捕鱼儿海至辽东地区,有一片天然的草原,是绝佳的牧场……” “如果我们将这片地方握在自己手中,相当于控制了游牧的命脉,到时候我大明会有大量驼马,牛羊无数!” 朱棣接着说出了漠北的优点! “可这块地方鞑靼和瓦剌不会拱手相让的,一定会拼死抵抗,刚才燕王千岁也说了,那可是他们的命脉,丢了这块地方,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王弼说出了最致命的问题! “而且,就算驻军,先不说军械粮草运输补给问题,游牧擅长骑兵作战,他们若是不断袭扰驻地,打完就跑,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王弼不愧是智勇双全的老将,皇帝问的是如何统辖漠北,这个问题的核心是如何彻底解决来自北方游牧的隐患。 只要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那在漠北驻兵也好,养马也罢,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伙都有吃不完的牛羊。 而这个问题,几千年过去了,历朝历代都没有解决! 要么像汉武帝,发动频繁的战争,打出百年和平,但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苦了天下百姓! 要么像宋朝,割地赔款,买来和平,偏安一隅,苟延残喘! 最后就是大明的策略,挑拨各部之间的关系,扶持一个,打一个! 但弊端同样很明显,扶持的这一个很容易做大,扶持瓦剌,结果土木之变,扶持女真,结果冒出来一个努尔哈赤,本意驱虎吞狼,最后却成了养虎为患。 以上的这些对付游牧的方法,都有极大的弊端,所以,朱雄英都不准备继续再用! “游牧游牧,如果不游,安稳固定下来,是不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朱雄英正色道:“划分牧场于牧民放牧,另编为一户,允许牧民以牛马羊驼抵税,以忽兰忽失温为起点,修建向南修筑堡垒,压缩游牧的生活地区,胡汉杂居,汉化他们!” “至于刚才荣国公所言,其实倒不是什么大事,以宁王,大宁都司兵马加上三千营,狩猎阿鲁台,失去牧场,犹如断其粮草补给,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关于漠北的事情,朱雄英想很久了,能考虑到的几乎都考虑到了。 “朕说的都是自己的想法,想法可能不现实,谁有不同意见,尽管说!” “陛下!” 夏元吉站出来说道:“这样的方式前人都没有尝试过,而且耗费也不是小数……” “正是没有人尝试,朕才要敢为天下先!” 朱雄英胸有成竹的说道:“朕也没有说现在就开始施行,凡事当循序渐进,国库是没钱,但国库不可能一直没钱,国家也不能一直穷下去!” “陛下,此计划非百年之功不可为啊!” 朱雄英却说道:“那你我君臣协力,争取八十年,五十年,甚至三十年完成!” “朕知道这个计划有风险,但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众臣皆哑然,朱棣斟酌片刻,正色道:“此计或许可以一试,臣支持陛下!” “臣附议!” 曹震傻乎乎的站了出来! 王弼悄悄扯着他的衣服,压低声音道:“你他娘的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就跟着附议,附你娘个蛋啊!” “陛下说的都是对的,你懂个蛋啊!” 曹震给出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众爱卿没有意义,我大明从此就要改变针对游牧的战略,真就是要在永兴一朝,彻底解决北方游牧的威胁!” “陛下!” 魏国公徐允恭说道:“北方游牧,不同于汉北,汉南,牧民十分野性,不服王化,恐难以驯服啊!” 第402章 经略西域 这一点倒没有说错,汉南,汉北,也就是之前的安南,高丽,虽说是外族,但毕竟穿汉服,说汉话,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有些同样的信仰。 鞑靼和瓦剌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服饰,甚至文明信仰,汉化他们的难度实在太大了,这也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强制改变他们的语言和服饰,恐怕会引来牧民的反抗,而且朝廷也要派官员去教他们,服饰更改不了,朝廷本就捉襟见肘的,哪里还有多余的衣服发给他们。 礼部侍郎郭任问道:“能不能从信仰方面下手?” “让他们摒弃原本的信仰,接受儒家文化的洗礼,从而消除身上的野性,达到汉化的目的!” 练子宁叹息道:“塞外野人,难啊!” 这个确实难,从匈奴,到后来的五胡,再到蒙古,鞑靼,瓦剌,已经有了属于他们的体系和信仰,想要打破,不容易。 大殿再次陷入沉默,就连詹徽都没了主意! 就在此时,工部侍郎陈瑛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有想法!” “陈卿请讲!” 陈瑛拱手道:“臣以为儒家历经千年才得到认可,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儒家之礼,圣人之言,非三五十年刻苦钻研而不得真理,我汉人皆如此,更何况塞外的野蛮!” “以儒学之礼汉化,不如……不如以佛学教化!” “朝廷可以派出一些德高望重的佛学大师前往漠北,传播佛经,破坏他们原本信仰的长生天,以后改信佛祖!” “以佛义化解他们的野性,暴戾和战斗力!” 此话一出,朱雄英顿时眼前一亮,这还真有点意思啊! 大殿之内,很多人都笑了出来,这办法确实不错啊! 坐在一旁的朱文珏小声笑道:“父皇,可以啊,曾经强悍的蒙古勇士不信他们的长生天了,以后吃斋念佛,四大皆空,太有意思了,哈哈……” 信佛可比苦心钻研儒家圣人简单多了! “陈卿之言,朕纳之!” 朱雄英看陈瑛越来越顺眼了,有两把刷子啊! “燕王以为呢?” “陛下圣明!” 朱棣倒没什么意见,无论是信长生天还是信佛,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覆灭漠北的各势力。 如今朝廷有心要彻底解决这个几千年的大患,同样也激起了朱棣的血性和战意。 “既然诸卿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按照燕王说的办,先将漠北之地的那片草原收回来,控制忽兰忽失温,胪朐河,捕鱼儿海一带地区……” “这片地方不改行省,不设三司,不派官员,暂时由北平都司军管!” 目前只有这样做才能减少朝廷的开支和压力。 “现在说说西域的事,那片地方到底要不要收回来?” 晋王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陛下,西域自汉始就是我中原王朝的疆土,如今帖木儿国已经崩裂,再无威胁,西域诸势力分崩离散,此时正是我大明收复之时!” 不管别人怎么想,晋王率领军队和帖木儿在西域血战两年,无数好男儿血溅黄沙,他对那片土地已经有个感情。 夏元吉拱手道:“陛下,我大明已经连续收复汉南,汉北,如今又要经略漠北一带,若是再加一个辽阔的西域,实在难以支撑啊,还请陛下三思!” 王弼反驳道:“那打下来的土地总不能弃掉吧,如果弃掉,他日若想外收回来,又是一场血战,又不知道有多少儿郎战死!” “可现在刚结束战争不久,国库空虚,哪里还有兵马钱粮去倒贴!” 曹震嘟囔道:“你吵什么,你是户部的官,没有钱粮你要想办法去弄,而不是在这哭穷,陛下让你来是解决事情的,不是来唱反调的,更不是听你哭穷的!” “你……” 夏元吉面对这些粗鲁蛮横的武人,那真是有理也说不出啊! 大小朝会吵架抬杠,那是家常便饭,要是不吵几句,那才不习惯呢! 朱雄英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朱高炽身上,问道:“小燕王有何高见啊?” 朱高炽拱手道:“回陛下,收回有收回的好处,不收回也有不收回的好处,就看陛下如何决策了!” 朱雄英冷眼道:“有道理,说的不错,以后不要说了!” 以后小朝会你就不用来了,在门口和侍卫一起站着。 “陛下!” 詹徽拱手道:“臣以为西域当收,可效仿汉朝,成立西域都护府,元时的地域名称全部摒弃,或新取或沿用汉唐旧称,重新划分州县,其原本各部残余势力,要么彻底归顺大明,如果不服或朝三暮四者,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行政管理还是要以我们大明的布政使司为准,以三司为最高官属,不过,西域这块地方不能以其他行省用同样的方法治理!” “移民只是开始,多族杂居也是无法改变的历史车轮, 要想彻底融合西域,贴钱贴粮贴人是必然的……” “但朝廷不能长久的一直贴,不求反哺朝廷,起码以后能自足!” “陛下,如今当考虑的事情,当是如何能让人在西域扎根!” 詹徽说的很有道理,大部分人都很认可! 朱雄英点头道:“那诸卿各抒己见,老规矩,说对了无功,说错了无罪!” “可以开垦荒地!” “西域尽是戈壁大漠,上哪能去种地?” “又不全是大漠,平地也有!” “那都是旱地!” 诸臣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一块土地,能不能要,就要看两点,一个是农业价值,一个是军事价值,如果都没有,那这块地就算留下也没有意义! 古代的西域,没有得到大量的开发,粮食产量很低,养不活多少人! 朱雄英再次咳了两声,说道:“既然粮食不能大量种植,可以种别的,棉花,药材,养殖牛羊驼马也都是好东西,到时候可以用这些东西抵税,或者换取粮食!” “西域的事情,朕也想了很久,卫所制度(建设兵团)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无论是漠北还是西域,我们大明的根基都不稳,需要有德高望重,能力出众的宗亲藩王率领兵马长久驻守!” 詹徽拱手道:“陛下,未就藩的亲王,郡王恐怕难当大任!” 大明的藩王几乎都封出去了,而且各有戍边,经略一方的任务,朱雄英的皇子都还小,真要宗亲过去,也只能从第三代皇孙中挑几个郡王过去。 可那些从小在甜水里泡大的郡王能有几个有出息的。 有些话,臣子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 朱雄英看了晋王,燕王一眼,艰难的说道:“那就开始移藩吧!” 第403章 移藩(1) 移藩…… 朱雄英的话让在场所有臣子震惊,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从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改变整个大明朝国策的大事。 “怎么,很难理解吗?” 朱雄英见在场的臣子都不说话,喝了口茶水,打破凝重的气氛。 “敢问陛下要如何移,要移哪些藩镇?” 朱高炽终于坐不住了,主动问了起来!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朱雄英笑了笑,胖子开始装傻了,最适合去漠北的只有燕王和燕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朱雄英悄悄踢了踢太子朱文珏的小腿。 “晋王,西域之地,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朱文珏立马起身,对着晋王郑重行礼! “殿下,这……臣……臣……不敢……为朝廷效命,臣……臣万死不辞!” 晋王有些不知所措,西域那地方,气候恶劣,遍地风沙,谁都不想去,这是人之常情。 可太子这样一搞,即使不情愿,也被赶了上去,只能答应下来。 “燕王……” 朱文珏又转身继续行礼,朱棣立马回礼道:“臣愿前往漠北,经略一方,为朝廷分忧!” 不管从什么方面说,燕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朱雄英提出移藩,其实就是想让晋燕两藩移走。 倒不是担心他们造反什么的,也不是看谁不顺眼,而是漠北和西域确实需要两位有能力,有威望的宗亲藩王镇守,而在诸王之中,以晋燕最强,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晋王都点头了,尽管燕王心里也不愿意,也没办法! 而听到自己父亲答应下来,朱高炽想死的心都有了! 漠北是个什么情况,他可是知道的,没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只有能把人冻死的寒冷,而胖子都怕冷! 他连北平都不想回去,更何况更远的漠北,这和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想到以后自己要去漠北住一辈子,朱高炽只感觉人生到头了! 对于香喷喷的烤羊肉,他还是喜欢江南精致的糕点! 无奈之下的朱高炽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开始移藩?” “越快越好!” “哦!” 朱高炽继续说道:“陛下,如果要移藩,非是亲王一人而移啊!” 晋燕移藩,不是两个亲王过去,而是整个藩镇都要移走,包括王府中人,还有三护卫,以及他们的家眷。 这也不是个说干就干的事情! 而大胖的意思很明白,这可是几万人要移走,你要给路费和安家费啊,还有粮食,棉衣,农具等! “朝廷会给晋燕二藩各五十万两的安家费!” 这笔钱一定要给,省不下来,也赖不掉,不然真移不了了。 夏元吉叹息一声,皇帝又开始大手大脚的花钱了,一开口一百万银子就没有了…… “如果遇到什么难事,或者朝廷国库充裕起来,会继续帮助你们……” 朱雄英正色道:“五年之内,免除劳役和赋税,每年还有补给,朕倒贴五年!” 也就是说,五年之内,不仅不用给朝廷交税,朝廷还要给你钱补助。 可即便是这样,都不是什么好差事,朝廷派你们去西域,漠北这样的苦寒之地,可是让你去做事情的,而不是去玩的。 任务之艰苦,可比戍边大多了! 更何况,这只是皇帝口头答应的,他给不给还不好说,而且朝廷也没钱。 移藩的事情,朱雄英在十几年前就想到过,如今才算能正式开始。 漠北受北平管辖,没有单独设立,而西域正式改为大明汉西布政使司,设立三司,官员待定! 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朱雄英曾经豪情壮志,开疆拓土,只争朝夕,他没有食言,大明在短短五六年之间,多了高丽,安南,漠北,西域这块地方。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吃是吃下去了,就看如何去消化了! 事情商量的也差不多了,臣子们退出武英殿,包括太子也走了,但朱雄英却留下了晋王和燕王! “三叔,四叔,朕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这里没有外人了,我们叔侄之间也能说些推心置腹的话了!” 二人相视一眼,晋王有些无奈的问道:“陛下要移藩,是对我们这些王叔不放心吗?” “还是想把我们赶出去?” 朱雄英早已预料到,两位藩王会这样想,毕竟,人家刚帮着打完仗,立了大功,没有封赏也就罢了,反倒给赶了出去,换成谁心里都不舒服。 “两位叔叔,朕没有这样的意思,朕也没有防着你们什么,因为,朕从来没怕过你们!” 这话说的真叫一个直接! “朕之所以让两位叔叔移出去,正是对两位叔叔放心!” 朱雄英正色道:“如果换成别人,朕恐怕都睡不着觉!” 晋王质问道:“陛下难道就不怕我们造反,再打回来了?” 移藩,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同样也会增加很多问题。 燕王去了漠北,假以时日,征服了游牧,但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了游牧。 晋王也是如此,一旦在西域成了气候,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帖木儿,东进关西,直逼嘉峪关。 就算他们不会,他们的后人会不会,后世真出现一位能力出众的铁血藩王,会不会打回来,这些事情都不好说啊! 朱雄英这样做,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们或者你们的后人能以一地之力,打败汉地十四省,那这个皇帝就是个废物,也不配当大明的皇帝,换人也是迟早的事!” 朱雄英十分坦然说道:“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却有这样的想法,对抗朝廷,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不管怎么样,天下还是咱们朱家的!” 肉要烂在一个锅里! 瞧瞧人家这格局,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有能力,尽管打过来,如果成功了,那就证明皇帝就是个废物,这样一个拥有天下却连一个藩镇都打不过的废物也该被推翻了,皇帝你们做,没问题。 如果没有打过,那就等死吧,这没什么说的! 二人本来心里还有些怨气,但听到朱雄英的话,顿时无话可说了! “我们或许理解陛下的意思,可其他人就难说了!” 晋王趁机说道:“移藩之事,在宗室间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也会人心惶惶,毕竟谁都不想出去!” 第404章 移藩(2) 大家在封地过了舒舒服服的日子,你非要都弄去外面的不毛之地,没有意见都怪了! 晋王,燕王这种有能力,有上进心的藩王还好说,其他人肯定有意见,这是必然的! 移藩这就是朝廷的一个信号! 大侄子要对你们这些叔叔们下手了! “朕也不瞒两位叔叔,以后各藩都要移出去,包括朕的弟弟,儿子们!” 朱雄英坦诚道:“就拿朕的儿子们来说,除了太子,其他人都会封在外面,与封号无关……” “哪怕是允熥这个徐王,也是如此!” 晋王趁机问道:“可我们这些藩王走了,今后谁来为朝廷戍边?” 朱雄英坦然一笑,说道:“到时候大明外各地都有各藩镇驻扎,哪里还有敌人啊!” 移藩,也等于改变了老爷子当初制定九大塞王戍边的军事防御。 而且,藩王即使出去了,依旧没有行政权,兵权,财政权! 他们麾下的官员,军官的任命和升迁,依旧受朝廷管理! 朱雄英为什么如此惯着那些淮西旧部,真以为是念着常遇春,蓝玉那点香火情啊,就是用他们来横制藩王。 就比如晋王,他的护卫指挥使是曹泰,铁杆淮西党,晋王只有得到朝廷出兵的圣旨后,才能指挥的动曹泰,平常他没有指挥曹泰的权力。 当然,藩王也可以杀了几个麾下的将领,夺了他们的兵权和兵马。 不过,朱雄英也想到了这些,为了防止这些情况的发生,司马院横空出世。 将来大明各卫的主力必然是司马院军官为核心。 也就是说,各藩护卫兵马的上中下各级军官都是司马院的人,除非藩王把所有军官都杀了。 可要都杀了,这支军队就没有战斗力了,没有各级军官指挥,士兵上了战场就是无头苍蝇,必败无疑! 只要朝廷还要用藩王开疆拓土,那司马院就必须掌握在淮西党手中。 能想到的东西,朱雄英早已着手去准备了,就是为了以后移藩。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有什么意外,那就难说了,所有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 把能想到的,考虑到的,尽量做好,这就很不错了! “朱家的天下,还是要我们朱家人自己去守啊!” 朱雄英说道:“有能耐就自己去打,打下来的土地都是你们的,哪怕三叔打到奥斯曼帝国,四叔打到莫斯科公国,也是一样!” 朱棣豪情道:“朱家的男儿就该如此,开疆拓土,扬鞭塞外,如果臣此生能彻底解决北方游牧对大明的危机,臣死而无怨无悔!” 肃清沙漠,是燕王此生最大的志向,所以他对于此次移藩漠北,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反而燃起了心中的斗志。 “陛下!” 晋王继续说道:“移藩,臣没有意见,晋藩也愿意移到西域,经略一方,不过,不是所有藩王都有臣和燕王这样精兵作战的本事,他们该怎么办?” 都说长兄为父,自两位哥哥走后,他成了最大的兄长,不得不为其他几个小兄弟谋个出路! “朕也想过这件事!” 朱雄英坦然道:“如果不愿意移藩,那就上交护卫兵权,裁撤封地,全家搬到京城王府居住,俸禄不变,王爵不变,衣食住行由朝廷照顾,不上朝,不参政,以后就当个富贵王爷吧!” 其实,这就是两条路,可以自己选,要么出去自己去打,打下来的都给你。 要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或者吃不了那个苦,那就回京城老老实实呆着吧,实在觉得无聊可以给你们在宗人府找点事干,或者全弄去宗人府挂几个虚职。 “陛下,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的路?” 朱雄英看着二人说道:“有,直接削藩!” “要是不愿意出去,也不愿上交兵权回京城,那朝廷就要削藩了!” 朱雄英语气之间充斥着果决! 不想出去,还想占着护卫兵权在封地,那就直接削你,你要不服就造反吧,还想见老爷子,朕让你连乾清宫都进不去。 晋王深吸一口气,皇帝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朱雄英感慨道:“皇爷爷念及亲情,朕同样照顾叔侄之情,朕这样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并非朕无情,随着皇室中人越来越多,将来会有上万,甚至几十万的子孙,朝廷实在供养不起如此庞大的人口!” “一人割一块地,占一块田,那百姓怎么办?” “朝廷哪有这么多土地分出去,而祖训又规定他们不能出封地,大宗还好说,小宗怎么办,不能种地,不能当兵,朝廷要是养不起,等待他们的只能是饿死……” 朱雄英无奈道:“朕要给朱家的子孙找一条出路啊,与其在大明忍饥受冻,还不如早些去外面谋条出路呢!” “如果真没那个本事,饿死也说不出什么,朝廷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位皇室子孙身上!” “只要两位叔叔作出表率,朕想其他藩王不会有什么意见!” “移藩之事,朕不想闹出什么动静,更不想有人流血,朕不想让皇爷爷伤心!” 二人拱手道:“臣等明白!” “漠北有现成的治所,就定在忽兰忽失温,所以燕藩要提前移,四叔要做好准备!” 朱雄英继续交代道:“至于营造忽兰忽失温……四叔现在就去找户部和工部商议,这点钱还是能挤出一些的!” “臣明白,臣告退!” 朱棣走后,大殿内剩下晋王一人了! “老四也不挺惨的,哎……” 晋王望着燕王的离开的背影,感慨了一声! “三叔竟然同情起四叔来了!” 晋王和燕王向来不和! “都是兄弟,我们都到这个岁数了,没有什么争锋之意了,移藩后恐怕也再难相见!” 晋王苦笑一声,说道:“移藩后,九大塞王戍边军略就没了,晋藩就不用再盯着燕藩了,和老四也就没有什么牵扯了!” “三叔,其实朕……” “陛下,不用多言,臣都明白!” 晋王感慨道:“就是苦了老四了,忙活好几年,什么倒霉事都让他摊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捞到,我是越来越同情他了!” 朱雄英说道:“往事如风,希望就此而逝吧!” “陛下,朱高煦最终被判去西域充军,臣是用他还是……” 朱雄英冷声道:“让他去条件最差卫所,和最底层的士兵同吃同住,参加最苦最累的操练和务农,不许有任何优待,犯了错直接军法处置,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不要留情,朕就不信,治不好他的病!” 第405章 睹物思人 詹府! 兵部尚书詹徽亲自拿着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如今仗打完了,兵部没有太多的事情,难得能闲暇下来。 “祖父!” 驸马詹聪走到大院的凉亭之中,说道:“让孙儿来吧!” 詹徽手臂有些酸痛,把水壶交给孙子后坐到椅子上,伸手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接着走了过去。 “这棵绿竹是多年前蓝玉送的,听说是从江南挖过来的,不用浇太多水,即使没有水也能活得挺拔!” 说着,詹徽用手摇了摇,清脆的竹叶没有一片落下,折弯也会立马弹回去,永远保持着坚韧,即使断了也能伤人。 “这棵青梅树,是傅友文送的,我们两个老家伙在当年一起种的,每年成熟的时候,就用青梅煮些酒喝,这个老家伙……今年没喝成……” 詹徽越来越落寞,声音逐渐沙哑起来! “聪儿,这棵树多浇些水,我看着有些枯了!” “是,祖父!” 睹物思人,他自从选择了那条路,就注定没有朋友,朝中唯二的两个好友,蓝玉和傅友文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老家伙在朝中孤苦伶仃。 “祖父,这是什么花,整个院子就这株花开的最好看!” 詹徽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一株墨兰,叫做石鼎,是兰花中的罕见极品,是陛下赐的,听说是从滇地弄来的!” 兰花大部分都是洁白无瑕的,可这株兰花却是一半白,一半黑,白中有黑,黑中有白,而且名字叫石鼎! 石头坚硬,鼎乃国之重器! 詹徽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仿佛每一棵都有自己的故事。 “孙儿能看出来,自傅尚书,梁国公走后,祖父感到有些伤感!” 詹聪安慰道:“人已逝去,祖父太过思念会伤了身子!” “人老了,总是容易想起一些往事……” 詹徽摆摆手,坐了回去,问道:“存儿呢?” “公主带着去耿家了!” 耿家…… 詹徽提醒道:“公主和耿家交好,无可厚非,你不要和耿家走的太近……” “祖父的意思是……” “不仅是耿家,包括淮西子弟,文官子孙,国子监,司马院的人,还有皇室中人都不要相交,安心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不要请客吃饭,不要被请,不收礼,不送礼,不参与任何生意,更不要养外宅,逛花船,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能不做的事都不要去做!” “孙儿都明白!” 詹聪低声道:“孙儿若是做了错事,都会成为都察院攻击祖父的理由!” “聪儿,你错了!” 詹徽叹息道:“我让你严于律己是为了你好,你的将来,你的前程,而不是为了我……” “我已是风烛残年,我要在死之前让詹家平安落地!” “祖父,孙儿……” 詹聪刚要开口,只见仆人走了过来,荣国公,郑国公,景川侯来了。 来者是客,没有赶人的道理,詹徽立马在大堂接见。 “詹老哥!” 隔着不远,就听到常茂熟悉的声音! 一番客套后,几人道明来意,是为傅家而来。 颖国公爵位之事,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给出一个结果,到底由谁来继承。 这些日子,朝廷都在忙着移藩之事,詹徽也没来得及提。 …… 尚书房! 朱雄英站在大殿内,与一名臣子正在亲切交谈。 “朕走了两位傅卿,又回来了一位傅卿!” 傅安拱手行礼,谦虚道:“陛下,臣不敢当,臣何德何能能与已故的颖国公,傅尚书相提并论!” “你是我大明的苏武,臣子的典范,自然当得!” 朱雄英正色道:“如今西域之地已经改为汉西行省,成为我大明的布政使司,朕准备派去一些官员治理……” “你在撒马尔罕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朕原本不打算在折腾你了,但汉西之地,不同于别处,派遣其他官员过去,恐怕不熟悉地方情况,所以朕思来想去,想派你过去挑大梁!” 傅安立马拱手道:“臣万死不辞!” “别答应的太快,给朕说说你的想法!” 傅安沉默片刻后,走到地图前说道:“陛下请看,整个西域西到哈密,嘉峪关,北到瓦剌,西连帖木儿国,南下乌斯藏都司,虽说地域辽阔,但大多都是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 “特别是这片地方,曾经的楼兰古国(塔里木盆地),尽是戈壁荒漠,无法种地,无法生存,等同于无用的土地……” “如果要想经略西域,需要放弃一部分地方,像楼兰古国这样的荒漠大大小小没有价值的地方还有很多,如盐海(罗布泊),瓦剌绰罗斯部(准噶尔盆地)之地,皆可完全放弃!” “陛下请看!” 傅安指向西域北部,西部一带,说道:“臣建议放弃西域整个南部,到乌斯藏的大片荒漠地带,重点经略北部和西部,北部以哈密,火州,委鲁母,亦力把里为主……” 朱雄英连连点头,重点发展北部这几个地方,然后再发展西部,南部都是沙漠,没有价值,直接放弃。 “不过,傅卿以为承宣布政使司该定在何处?” 傅安指着地图说道:“回陛下,亦力把里(伊宁)位于东西之间,又被前朝经营多年,是最合适的地方……” “但臣听说,整个亦力把里城都被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烬,破坏的太严重了,如果陛下不愿意重修,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在这里了!” 朱雄英定睛一看,是亦力把里东边的委鲁母(乌鲁木齐)。 这地方虽然也不错,但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靠近西北嘉峪关,但却偏于东北一带,于统领整个西域不利,而亦力把里却刚刚好。 “陛下,实在不行可以将西域从亦力把里东西分开,设为两个行省进行管理!” “不可!” 傅安的这个提议,朱雄英之前也想过,但考虑到一个完整的版图,果断放弃了,西域是一个整体,好不容易收回来,绝不能分割。 而且最重要是委鲁母只有地名,却没有大城,目前只有几个小土城,人口也少的可怜。 朱雄英犹豫片刻后,说道:“那就重新营造亦力把里吧,作为新的承宣布政使司!” “陛下,既然重新营造,那就是新的开始,自然不能再用亦力把里的旧称,请陛下赐个新名!” “这是自然!” 朱雄英点头道:“那就叫伊犁吧!” 第406章 追封功臣 “陛下,治理西域最大的难度还是人口的问题!” 傅安继续说道:“据臣所知,西域在中原控制之时,还是在盛唐时期,终宋一朝偏安一隅,未见西域之地,前元胡化严重,到了后期,文化入侵,在帖木儿国侵蚀下,尽被伊化……” “一个国家不能有两种文明,我大明若想统治西域,当务之急,是去胡,推广儒家礼仪和文化!” “就如同当年我大明开国之时,洪武爷去胡恢汉,复汉家衣冠!” 朱雄英再次点头,他非常认同傅安的话,两种文明永远不会相融,只会产生摩擦和矛盾。 就像汉人的儒家,和游牧民族的长生天,怎么可能会融入到一起。 当年老爷子和徐达,冯胜就曾讨论过西域要不要收回来的问题。 当时的西域还有很强的势力,而大明把主要兵力放在了长城一线,防备漠北的游牧,再加上西域脱离中原太久,已经是遍地胡腥,老爷子最终放弃了西域。 “以傅卿只见,该当如何?” 傅安刚要开口,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说道:“万岁,工部侍郎陈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自从上次在武英殿,陈瑛出了一计,使得朱雄英对他印象大好。 傅安继续说道:“治理西域最大的难度应当在西部一带,东部的人口几乎在战争中消耗殆尽,而西部虽说有人,但却尽是胡族……” “朝廷可以在西部人口稠密地区开启互市,和撒马尔罕等国家进行贸易,恢复丝绸之路,鼓励商人前往经商……” “另外,还要在沙石地外,开垦农田,商业吸引人口却不养人,朝廷还是要以农业为主!” 傅安的话让朱雄英非常满意,同时也惊讶,问道:“傅卿此言,是刚才想到的?” “回陛下,臣在撒马尔罕十几年,就想到了将来朝廷有收复西域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傅安拱手道:“臣心中早已想过许多治理西域的办法,恐怕说上三天都说不完啊!” “没关系,慢慢说!” 朱雄英笑道:“看来这个汉西布政使兼按察使非傅卿莫属了!” 傅安有些惊讶,他竟然自己一人兼任两司! “陛下,臣……” 朱雄英打断他的话,说道:“傅卿,你是大明第二位兼任两司的官员!” “黄福在汉南,干的不错,朕对他很满意,而你去了汉西,也不要让朕失望啊!” “臣愿为陛下效死命!” 朱雄英面带笑容,十分和蔼道:“晌午留下,朕请你吃饭!” “谢陛下!” 傅安拱手道:“臣告退!” 一旁的陈瑛听的真切,陛下用人当真不亏待,又来一个兼任两司的封疆大吏。 但他心中没有羡慕,如果是汉地行省兼任两司,那是真了不得,至于是刚收复的外地,恐怕这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 “陈卿,何时?” 陈瑛反应过来,说道:“陛下,工部奉命刻制阵亡将士灵牌,供奉于英灵殿,发现殿内的已经供满,还有三万多将士的灵牌无处安放!” “那就继续扩建!” 朱雄英想都没想,说道:“需要多少钱,和户部对接,必须在年前将所有阵亡将士的灵牌供于英灵殿,这是要紧之事,必须现在就去办!” “臣领命!” 陈瑛拱手而退,却又转身过来,说道:“陛下,臣适才听傅侯讲西域治理之事,臣可否说几句?” 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陈卿,请讲!” “陛下,西域之地,多数为胡人,即使大量移民也多是高丽,越人,汉人毕竟还是少数,一旦这些外族联合一起,我大汉绝非对手,陛下,此事不得不防啊!” 朱雄英听后眉头紧皱,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回陛下,只有杀,降低西域西部的人口!” “或者移,移出一部分充为苦力,修长城,通运河,或者修筑堡垒等等,总而言之,一定要把这些人口消耗了!” “那些胡人,不晓礼仪,甚至不食五谷,不服王化,实在难以驯服,留下只会是隐患,相比较之下,高丽人,越人穿汉服,说汉话,通晓儒家文化,起码算半个汉人,汉化起来比较容易……” “臣建议,用高丽人,越人取代当地的胡人,成为西域的主要人口,两代过后,全部变成汉人了!” 朱雄英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朕会斟酌的!” 陈瑛走后,朱雄英冷笑一声,陈侍郎挺狠啊,这不好! 但他这股狠劲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又挺好! …… 中秋前几日! 光胪寺的官员开始忙碌起来,提前准备了大量的食材,并不是要过中秋,而是要在皇宫奉天大殿前举行庆功大宴,庆祝高丽,安南,漠北,西域连续不断的大捷,并封赏,追封阵亡的有功之臣! 清晨,钟鼓礼乐如黄钟大吕般齐鸣,大汉将军威武雄壮,立于两侧,文武大臣身穿朝服鱼贯而入,站在丹犀之上。 朱雄英身着冕服,头戴十二疏冕冠,脚踏龙纹云靴,手持大玉圭走到奉天大殿前。 身后跟着身穿黄色蟒袍的太子朱文珏和朱红蟒袍的二皇子越王朱文坷,其他皇子没有名份,也没资格来! 群臣跪拜,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雄英微微颔首道:“众卿平身!” “谢吾皇万岁!” 之后礼部侍郎走上前宣读圣旨,大部分功臣已经封赏过了,这道圣旨是抚恤阵亡的功臣。 鹤庆侯张翼,阵亡于委鲁母,追封兴国武臣,太子太保,上柱国,谥号武靖,肃国公,配享太庙,入功臣庙,子孙世袭生前爵位。 怀远侯曹兴,阵亡于铁门关,追封兴国武臣,太子少保,谥号忠敬,追封襄国公,配享太庙,入功臣庙,子孙世袭爵位! 西凉侯濮屿,重伤病逝,追封兴国武臣,太子少傅,谥号忠烈,追封宁国公,配享太庙,入功臣庙,子孙世袭爵位。 蓝冬,蓝荣,蓝闹儿,分别追封忠义,忠烈,忠勇侯,陈辉,谢熊,王诚等人追封郡侯! 当然,有一部分活人也在封赏之中,盛庸进左军都督府佥事,接替曹兴为太原护卫指挥使。 宣宁侯曹泰为汉西兵马指挥使! 靖海侯吴忠封靖海公! 张翼在西域之战中打的最为勇猛和惨烈,成为大明继常遇春,吴良,蓝玉后的第四位上柱国。 第407章 庆功宴 恢弘壮观的奉天殿,随着圣旨的宣读,大明又多了一批高级军官和新的勋贵,太庙和功臣庙也多了几个新的灵位。 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大明好男儿! 这几年南征北战,以淮西旧部出力最多,立下赫赫战功,同时阵亡之人也是最多,蓝玉,张翼,曹兴,濮屿…… 当年皇太孙朱雄英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赦免了他们的罪过,恢复了勋贵之身,他们用命报答了这份恩情。 淮西的爷们,言出必行,能为兄弟两肋插刀,能用命报答恩情,没有一个是孬种! 老爷子并没有现身,如今正坐在后面的奉天偏殿之中,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有追随他打天下的老将,有子承父业的二代勋贵,也有后起之秀,心中顿时感慨万分。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属于洪武的时代越来越遥远,越模糊了! 回想起的往事,已经数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奉天殿前,有人低声抽泣,有人默默流泪,王弼,曹震,常茂等人尽皆垂泪。 这其中有他们的亲人,有一辈子的好兄弟,是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可以换命的袍泽,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 封赏抚恤过后,众卿落座! 朱雄英站在大殿前,放眼望去,群臣皆动容不已。 有为国戍边半生的藩王,有南征北战的开国功臣,有兢兢业业的文官,有镇守一方的武将,有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将士,有出使国外,宁折不弯的使臣,也有在背后默默付出的工匠! 他们都是大明的功臣! 清冽的酒水倒进金杯之中,朱雄英端着酒杯,豪情万丈,慷慨道:“朕自受天命即位十三年之久,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不敢忘大业艰难,身负天下重任,未有一丝松懈!” “自新朝使,朕任用贤臣,察纳雅言,推行新政,为天下百姓谋福,东平高丽,南收安南,北征大漠,西定域外,开疆拓土,中原方域,尽归大明国土,四海之内,无不臣服……” “朕的功绩不敢比之太上皇,但朕也算为江山社稷尽了一份力!” “朕能不能向天下人讨这杯酒喝?” 群臣端起酒杯,齐声道:“陛下当饮!” 朱雄英爽朗一笑,将酒杯缓缓撒在地上,高声道:“这杯酒朕不当饮,只因朕做的还不够多,新政未稳,百姓仍饱受饥饿之苦,四方宵小狼子野心,亡我大明之心不死……” “这杯酒当祭梁国公蓝玉,祭颖国公傅友德,祭大学士董伦,祭傅尚书,祭郁部堂,祭韩巡抚,祭张翼,祭曹兴,祭濮屿,祭蓝荣,蓝冬,蓝闹儿……” “也祭李成桂,黎季犁,帖木儿,马哈木……” “祭永兴朝这十三年来为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推行新政,为民谋福,将一腔热血洒进地下的大明英烈!” 永兴帝豪气干云,睥睨天下,威严肃穆,俨然一代霸主圣君。 所有臣子将手中的酒水洒在地上,齐声高呼道:“敬大明英烈!” 清冽的酒水再次满上,朱雄英高声道:“这杯酒,敬晋王,敬燕王,敬徐王,敬肃王,敬周王,敬郑国公,开国公,靖海公,宣宁侯,博望侯……” “也敬高阳王!” “敬你们这些为大明南征北战的有功之臣,没有你们,就没有朕万世之功,就没有今日之安定!” 在场的臣子,无不动容,晋王眼含热泪,燕王双手微微颤抖,徐王早已泪流满面,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鲜红的蟒袍上,坐在最末端的朱高煦听到自己以前的名号,激动到落泪。 原来……原来永兴没有忘记我的功劳,是我错了吗? “陛下万岁,大明万年!” 激昂澎湃的气势让坐在奉天偏殿的老爷子也为之振奋。 “标儿,你听到了吗,他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和付出,他已经是有功绩的帝王了!” “离大明盛世不远了,不远了!” 第一代人打天下,第二代人治天下,老爷子在位三十年,做了两代皇帝的事情,按照历史的发展,一个王朝的盛世就要到来了! 朱雄英平定了倭国,漠北大战,夺回了传国玉玺,即位后励精图治,推行新政,发展火器,收复高丽,安南,西域以及漠北大片草原。 他在位十三年,却做了许多皇帝终其一生都没有完成的丰功伟绩。 而如今的大明,即将迎来属于天下人的永兴盛世。 此次庆功宴,不仅有藩王勋贵,文臣武将,还有许多有功的军官和士兵,以及后勤人员,甚至还有运送粮草的劳役。 烟花在空中炸响,绽放出绚丽的火花,仿佛在预示着盛世的来临。 庆功宴上,满朝文武,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朱雄英带着太子走到丹犀之上,向臣子敬酒。 “晋王,燕王,朕敬你们!” “敬陛下!” 朱雄英一饮而尽,吩咐道:“太子,给你三叔爷,四叔爷敬……” “太子呢?” 回头一看,刚才还跟在身边的朱文珏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晋王笑道:“陛下,太子殿下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会儿就别管他了,让他玩吧!” 燕王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陛下,说不定在哪和臣子喝酒呢!” “算了,不管他了!” 朱雄英笑道:“两位叔叔,这没几个月就过年了,朕已经和皇爷爷说过了,军政不在朝夕,你们多留些日子,等过完年再走!” 二人自然是乐意的,拱手道:“那臣等就多谢陛下了!” 朱雄英走到朱允熥面前,笑道:“咱们兄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吧!” 兄弟之间会心一笑,喝完酒后,朱雄英看到徐王妃,说道:“朕还是要和弟妹说上一句!” 徐王妃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心思,恭敬道:“请陛下教诲!” “行,懂事了,不喊大哥了!” “妾身当年无知,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朱雄英感慨道:“当年的事不提了,朕又不是小气之人,太子都这么大了,皇后也不恨你了,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以后进宫常往来!” “谢陛下!” 朱雄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他也算对得起朱允熥了! 之后,朱雄英来到末端,看到朱高煦正在一个人喝闷酒,自从他打完仗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相见。 朱雄英主动说道:“站起来,喝一杯!” 朱高煦犹犹豫豫中缓缓站了起来,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喝酒,你要不喝,朕立马给你来个扫堂腿,省的你逢人便说这事!” 朱高煦顿时笑了,大丈夫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会去西域把丢的爵位找回来!” 第408章 越王的心思 “三叔爷,四叔爷,十一叔爷,三叔,堂叔!” 二皇子朱文坷走到晋王,燕王,蜀王,徐王,小燕王面前,恭敬道:“小子敬各位叔爷一杯酒!” “好,这杯酒我喝了!” 朱棣十分豪爽的喝了下去,朱高炽笑眯眯的也喝了下去。 蜀王捏着酒杯放到嘴边,似饮非饮,朱允熥不为所动,看向他的三叔晋王。 “文坷,长这么大了,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听说你书读的不错!” 晋王这个长辈仿佛在和晚辈聊着家常! 朱文坷恭敬道:“让三叔爷见笑了!” “咱们朱家……从你太爷爷那数,都是吃不起饭的泥腿子,我们这些藩王除了蜀王,湘王外,也都是武夫,再到你父亲这一辈,也就高炽读的不错,你们这一辈人我看就你就行……” 朱文坷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威震山西,血战西域的藩王之首,按照辈分当喊上一声三叔爷,连他父亲都敬重三分的亲叔叔。 能让朱雄英敬重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老爷子,晋王和临安公主。 对于朱文坷来说,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算不算讨厌,也没有多喜欢,至于临安大长公主,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没正眼瞧过他。 而如今见到这位晋王三叔爷,印象还不错,既没有爱搭不理,也没有阴阳怪气,反而夸赞一番,让朱文坷心中欣喜不已。 “三叔爷缪赞了,请!” 晋王一饮而尽,十分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坷啊,你很不错,将来好好辅佐你大哥!” “三叔爷说的是,我会继续努力的,将来当大哥的帮手,就像……就像徐王三叔和父皇的关系一样好!” 朱文坷表面谈笑风生,心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文坷还是不错的,咱们朱家的秀才,以后一定能当个好藩王!” 朱允熥似笑非笑,却笑的很有深意,心中感叹道:“你们兄弟之间必然不会成为我和你父亲那般,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连续的话让朱文坷心里十分别扭,同时心里也明白过来,晋王,徐王这是拿话点自己呢! 蜀王朱椿上前说道:“说的没错,我是蜀秀才,你就是越秀才,以后你就是越地的大才子,一代贤王!” 朱棣笑道:“好了十一弟,这孩子脸皮薄,就别说了!” “文坷,去吧,我们聊聊往事!” 望着朱文坷离开的背影,朱高炽心中一紧,这孩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老大人,练御史,张部堂,夏侍郎……” 朱文坷端起酒杯走了过来,说道:“小子敬几位大人一杯,感谢诸公多年以来在大本堂的教导!” “这……” 凌汉几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今日这样的场合,受皇子一杯庆功酒倒也没什么,可太子还没敬呢……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着实令人有些尴尬。 可你也不能让越王就这样端着啊! “这杯酒是学生敬老师!” 朱文坷再次强调了一遍! 凌汉端起酒杯行礼道:“不敢当,臣等敬千岁!” 既然说是学生敬老师,那就没什么了,要是皇子亲王敬大臣,这乱了礼法。 “詹大人!” 朱文坷又走到詹徽面前! “越王千岁,请!” 二人都没有太多的话,一杯酒喝下去,一个坐下,一个走人! 朱文坷看不上詹徽,在他心中这就是个做事不择手段,枉读圣贤书,永兴朝最大的奸臣! “舅舅!” 朱文坷走到徐允恭面前,终于再也不受拘束,露了久违的笑容! “臣见过越王千岁!” “舅舅不用多礼,叫我文坷就好了!” 朱文坷对这位大舅舅很想亲近,但徐允恭总是以臣相称,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外甥,也没有太多的交往。 “臣刚才看越王千岁和群臣敬酒!” 徐允恭提醒道:“千岁还是不要和臣子走的太近,以免让臣子误解!” “误解什么?” 朱文坷摇头道:“舅舅的意思,我不明白!” 徐允恭刚要开口,朱文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说道:“舅舅,外甥去给郭侯爷敬杯酒,失陪了!” “郭侯爷,郭姑娘!” “二皇子,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喝多了,嘿嘿……” 郭英低声训斥道:“爱儿,不得无礼!” “无碍,郭侯爷有所不知,我和郭姑娘早已相识,算是好友,既是好友,那就不讲身份!” 朱文坷谦谦君子,确实有些温润如玉的风范! “郭侯爷,请!”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一道道声音,目光全部看向了外面。 只见太子朱文珏昂首挺胸,面带笑容,大步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韩家丫头落落大方,却又有些羞涩。 “太子身边那姑娘是谁啊?” “韩家的!” “哪个韩家?” “韩文正家的,听说这姑娘已经是陛下和皇后内定的太子妃了!” “好事都让韩家滩上了!” 常茂故意喊道:“太子殿下,那姑娘是谁啊!” 常升接着话说道:“那是殿下的媳妇,哈哈!” 这样的玩笑,也只有常家兄弟敢说了! 朱文珏也不生气,回头冲俩人做个鬼脸,惹来众人大笑! “我说怎么不见这小子……” 朱雄英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李婉儿欣喜道:“这个时候把韩丫头带来,这不是给咱们这当爹娘的出难题吗,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又不是第一次见,再说还没过门,不用什么见面礼!” 朱雄英这抠门的毛病又犯了! 韩丫头主动行礼道:“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圣恭万安!” 朱雄英微微点头,皇后十分亲切的道:“灵儿快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不远处的郭爱眼神中尽是羡慕之情,欣喜道:“灵儿真的好福气,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啊,陛下和皇后娘娘对她和女儿一样!” 而这一幕也让朱文坷有些心动,他多么也想带着郭爱去见父皇和自己的母妃,多么也想有臣子对自己也开开那样的玩笑! 借着酒意,他猛然转头,说道:“郭姑娘,我……我带你去见见我母妃吧,她时常夸你聪慧!” 郭英立马站了出来,说道:“越王千岁,郭爱不懂宫中礼仪,只怕会冲撞了昭妃娘娘,还请见谅!” 这很明显是拒绝了! “既然如此,本王不再勉强!” 朱文坷走后,郭英立马低声交代道:“爱儿,以后你要离越王远一些!” “为什么,祖父,越王人挺不错的!” 郭英看向太子的身影,说道:“以后会告诉你的!” 第409章 宫里宫外 庆功宴结束后,群臣也陆陆续续的回去了! 马车在皇城缓慢前行,朱瞻基玩了一天,已经累的睡着了! 朱棣父子三人都喝了不少酒,跟着马车后面走着,吹吹风,醒醒酒! 朱高燧穿着一身飞鱼服,问道:“爹,听说咱们燕藩要去漠北了?” “是啊,朝廷要移藩,咱们一家人都要去漠北的忽兰忽失温住了!” 朱棣看的很开,倒没什么怨言,他的志向本就是扫荡漠北,肃清沙漠,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凭什么啊,漠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入冬能把人冻成冰棍,点把火取暖都要烧牛粪……” 朱高燧那是满肚子的怨言,在北平过的好好的,虽说他们兄弟几个不在,但起码是个家,这倒好,搬家搬到漠北,和游牧为伍了! “你说凭什么,凭皇祖父把皇位传给了他,凭他是皇帝,凭他坐在那,你就要行礼!” 朱高炽一肚子的不满,趁机开始发牢骚! “再说了,搬不搬漠北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啊,老二就不说了,你这辽阳郡王早晚要去辽东,你还想回燕藩啊!” 移藩漠北,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朱高炽了,因为他这个下一任燕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后他要继承燕藩,就只能去漠北过苦日子了! 他喜欢宜人的江南,喜欢温暖的秦淮河,喜欢看玄武湖的风景,喜欢鸡鸣寺的香火…… 漠北那鬼地方有什么啊,一眼望去,不是草原就是沙漠,还有一群语言不通的游牧,那里的女人几个月都不洗澡,都下不去嘴! 他连北平都不想去,更何况是漠北之地了,去辽东都比塞外好! 朱高燧抱怨道:“我看他这是故意的,就是整咱们燕藩的!” 朱棣缓缓摇头道:“还真不是,晋藩也要走,西域那地方比漠北还要苦,陛下雄才大略,开疆拓土之心比老爷子还要强烈,漠北和西域恐怕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晋藩都没说什么,咱们燕藩也只能听着!” 朱高炽趁机问道:“爹,我听陛下的意思,大明的所有藩王以后都要移出去啊?” “是这个意思!” 朱棣继续说道:“藩王戍边,这是老爷子当年定下的国策,打下来的土地若是没有宗室镇守,时间一长就会丢弃,这等于在每一块土地上都钉上一根钉子,这样做是对的!” “一来可以消除藩王之隐患,二来可以稳定外面的土地,三来可以甩开宗室这个大包袱,一举三得的事情!” “这孩子现在了不得了,比先太子的手段还厉害!” “圣君圣贤,大明之福啊!” 朱棣感慨道:“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大哥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庆功宴结束后,朱棣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对大侄子没有了以往的怨言,反而多了许多敬佩! 或许是看到了他的雄才大略,也或许是真正意识到了什么! “爹,大哥,照你们这样说,那我这个辽阳王以后不见得会去辽阳啊?” 朱高炽点头道:“八成!” 朱高燧顿时慌了,担忧道:“他别把我整海上一个没人的小岛上去啊!”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朱高煦说道:“那要不你跟我去西域!” 朱高燧撇着嘴说道:“曹,那还不如去辽东呢!” 父子几人继续走着,突然,朱高炽想到了一件事,低声道:“爹,我今天发现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们父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爹,我发现二皇子越王有些不对劲!” 朱棣皱眉问道:“怎么说?” “这孩子在今晚的庆功宴上,不断和臣子敬酒,十分活跃,大有相交之意,这和他平常大不一样……” 朱高炽也有些犹豫,说道:“他毕竟还小,或许是我多想了!” 朱棣叹息道:“咱们都自身难保了,管不了这些事情,念在徐家的情分上,你找个机会点他两句,他听就听,不听你也别管,随他去吧!” “这是陛下的家事,不管有没有水,咱们都要趟下去!” “爹,你放心,儿子都明白!” 说着说着,朱高煦没影了,回头一看,他朝另一条路走了。 朱高炽扯着嗓子问道:“二弟,你干啥去?” “秦淮河,喝花酒,老大,你要不要一起去!” 朱高炽顿时一愣,朱棣厉声喊道:“混帐东西,我看你是想死了,你给老子滚回来,老子扒你一层皮……” “算了,爹!” 朱高炽劝道:“别管了,他马上去西域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让他放开了玩吧!” 朱高燧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爹,大哥,二哥一个人去别再惹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着他,你们先回去吧!” “三弟,你这是……” 朱高炽苦笑一声,看向自己的老子,朱棣质问道:“怎么……你也要去?” “哪能啊,爹,我不去,我回家还要陪瞻基呢!” 马车上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喊道:“胖爹,母亲说你去吧,今晚不要回来了!” 朱高炽:“……” …… 乾清宫! 朱雄英满身酒气,眯着小眼,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要是没有皇后扶着,估计就摔地上了。 “皇……皇爷爷,还……还没睡呢?” 老爷子冷着脸说道:“你整这么大的阵仗,外面比菜市场都热闹,谁他娘的能睡着……” “你……你这是喝了多少马尿,舌头都让绳子勒住了!” 李婉儿连忙说道:“皇爷爷,陛下高兴多喝了些,本想带回去休息,可陛下非要来见您……” “对!” 朱雄英垂着脑袋说道:“你们都走吧,我有话要和皇爷爷说!” “这孩子……”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朱雄英半躺在椅子上,转头问道:“皇爷爷,孙儿这些年做的还不错吧!” 老爷子一笑:“一般般吧!” 朱雄英瞪眼道:“啥叫一般般,你给我做一个不一般的看看!” 老爷子冷声道:“你个混账东西,你跟谁说话呢!” 朱雄英却不接这话,一个人自言自语道:“皇爷爷,这些年孙儿很累,当个好皇帝实在太难了!” “怎么……你想撂挑子不干了?” “有时候真有这样的想法……” “砰!” 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的鞋底子稳稳的甩在他的头上。 “谁要您眼神不好,孙儿第一个给他急!” 朱雄英捡起地上的鞋,摇晃着身体,一屁股坐在老爷子面前,重新穿在脚上。 “以后再说这样的屁话,还抽你!” “哎呦,那可太好了!” 第410章 真真假假 “孙儿希望永远都能被皇爷爷的鞋底子抽!” 朱雄英抱着老爷子的腿,闭着眼嘴里碎念道:“孙儿继位十三年,再过两个月就十四年了,不敢有一丝的懈怠,一是身上的担子,二是为了我爹,我答应过他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一定要开启一个国家富强,百姓安居的太平盛世!” “皇爷爷,你一定要陪着孙儿,一定要看到日月风华的盛世大明!” 老爷子那粗糙且苍老的大手轻轻搭在大孙子的头上,如同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只有老爷子知道,当皇帝有多累,大孙子这些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大孙,你做的很好,咱没有看错你!” 朱雄英紧紧抱着老爷子大腿,就是不撒手,口中呢喃道:“我要比明朝的任何一位皇帝做的都好,永兴胜过永乐!” 老爷子一愣,问道:“永乐是谁?” “四叔的年号?” 老爷子心中顿时一惊:“你四叔啥时候造的反,年号都定下了?” 朱雄英挠挠头,迷迷糊糊的说道:“洪武三十五年……”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喝迷糊了吧!” 老爷子要甩了甩腿,却根本甩不开! “皇爷爷,这事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把皇位传给了建文,这小子上位就开始削藩,逼死了湘王,废了周王,代王,珉王……最后削到燕王头上,靖难之役爆发……” 老爷子一头雾水,问道:“建文是谁……” “就是朱允炆,年号建文,当了四年皇帝,燕王靖难成功后,废掉建文的年号,改为洪武三十五年,皇爷爷又在下面当了四年的皇帝,传位于燕王,哈哈……” 朱雄英迷迷糊糊的大笑起来! 听着大孙子讲这些话,老爷子都晕了,只当是些胡话,笑着问道:“燕王哪来的兵马,能打败朝廷?” “北平的兵马被他策反了,加上坑了宁王的护卫……” 老爷子又追问道:“那也没有多少兵马啊,朝廷起码有七八十万人,怎么能打不赢一个燕藩?” 朱雄英叹息道:“皇爷爷,你是不知道,建文继位后,不仅削藩,他还亲近文官,对江南士绅言听计从,废除大诰,废除锦衣卫检察之权,科举合榜,恢复举察制度……” “种种所作所为,导致武将,勋贵,宗室和他是离心离德,北方的士子百姓都支持燕王……” 老爷子听的都入戏了,又问道:“朝廷没人吗?” “蓝玉,王弼,郭英,耿炳文,让他们上啊!” 朱雄英借着酒劲,摇头道:“为了给建文扫清障碍,蓝玉那些淮西勋贵都被您给杀了,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老爷子整个人愣住了,确实有这种可能,别说朱允炆继位了,就是大孙子继位的时候,他都想杀了蓝玉那批人。 “郭英,耿炳文倒是上了,结果是大败而归啊!” 老爷子有些诧异道:“俩人都没干过老四啊!” “建文亲近文官,勋贵早和他离心离德了,这俩人很明显没使劲……” 朱雄英借着酒劲继续说道:“最后建文被逼急了,让曹国公率领四五十万兵马去打燕王!” 老爷子笑道:“九江弓马娴熟,精通兵法,还有这么多兵马,一定能打败老四……”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哈哈,李九江也败了,不过他败的很蹊跷,他放的水能淹七军了!” 老爷子气的大骂道:“这个狗东西,丢他爹的人,等他来了,咱非得抽死他!” “别笑了,后来呢,赶紧给咱讲讲……” 朱雄英继续说道:“后来燕王打到了应天,建文自焚,燕王称帝,年号永乐,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在位期间五征漠北,七下西洋,迁都北平,修永乐大典,总体来说干的还不错,算是一代雄主……” “后面是朱高炽继位,胖子当了十个月皇帝就嗝屁了!” “后面是朱瞻基,也算有点作为……” “他儿子叫朱祁镇,去过瓦剌,后来回来了,又干了几年……” “你等会……” 老爷子拍了拍了朱雄英的脑瓜子问道:“去过瓦剌,什么意思,他把瓦剌灭了?” “呃……皇爷爷,你说反了!” 老爷子猛然瞪眼:“什么玩意……你说他被瓦剌灭了?” “这里面有很多事,几句话说不清楚!” 朱雄英直接跳过,继续道:“后面的成化皇帝,扫荡犁庭,挺有作为,他儿子弘治,文官的傀儡……” “正德皇帝可是个妙人啊,他敢御驾亲征,亲自上战场杀敌……” “嘉靖道长,一个绝顶聪明,把帝王心术玩到极致的皇帝,可惜这股劲都用到修道上了!” “隆庆,万历,有点作为,但也不多,全靠几个名臣撑着……” “泰昌,当了三个月皇帝,磕药磕死了!” “天启,木匠活一流……” 老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别说了,这又是个不务正业的主!” “不!” 朱雄英严肃道:“天启还是不错的,他扶持一个大太监来打压文官,本来可以中兴大明,可惜英年早逝了!” “后面的崇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最后自己上吊了,我都懒得说他了!” 老爷子却听的津津有味,说道:“继续说啊,后面还有谁?” “没了,大明亡国了!” “啥!” 老爷子顿时炸了,一巴掌抽在朱雄英脑子上。 “这才哪跟哪就亡了,咱的大明怎么会亡,净他娘的放狗屁!” 朱雄英被这一巴掌抽的有些醒酒了,连忙说道:“皇爷爷,这不是随口说说的,都是假的!” 老爷子教训道:“假的也不能说,你是皇帝,你他娘的怎么能咒自己的国家灭亡!” “几斤马尿瞧把你喝的!” 老爷子骂完立马招招手,吩咐宫人去弄碗醒酒汤! “皇爷爷,您说大明朝真正的敌人是谁?” 老爷子随口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藩王,然后全给弄出去,还煞费苦心的编出一段燕王靖难给咱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永乐……” 朱雄英顿时笑了,说道:“藩王算什么,说心里话,朕从来没把藩王当成什么事,大明朝真正的敌人其实是文官集团!” 老爷子也正色起来,点头道:“书生误国,你可算说对了!” 朱雄英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所以朕准备过完年,开始清理朝堂,让那些不思进取的,不求上进的,混吃等死的,和朕对着干的,全部滚蛋!” 第411章 君臣之意 尚书房! 年底将至,朱雄英坐在尚书房,听着兵部尚书詹徽念着几场战事的汇总情况! “这几仗下来,虽说都打赢了,可咱们大明也伤了自己,朕越来越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打这几仗!” 朱雄英感慨道:“想必后世史书也会记上一笔,永兴皇帝穷兵黩武!” 詹徽趁机安慰道:“陛下,这几仗打下来,虽说打空了家底,但却打下了大量的土地,至少打出了十年的太平……” “凡圣朝圣君,皆以开疆拓土为己任,陛下继位不过十三年,文治武功早已超过历代圣主贤君,即使是汉文帝恐怕也不如陛下!” “如今我大明蒸蒸日上,四海臣服,自推行新政后,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现在提及陛下,天下人无不称颂,陛下之威明甚至超过了太上皇,盛世之景已经出现,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朱雄英听的心里美滋滋的,笑道:“听詹卿说话,那真是如饮美酒!” “如今天下大治,不是朕一人的功劳,是诸卿之功,其中也有你的功绩,当年要不是你和韩宜可打开新政局面,恐怕也没有大明的今天!” 没有詹徽在江南用血腥的手段将新政推下去,朝廷也没有这么多钱粮去打仗,更没有后面几场大捷。 韩宜可都死十几年了,可永兴帝依旧时常念及他。 “臣不敢居功!” 詹徽拱手道:“是陛下宵衣旰食,坐镇朝廷,掌控大局,指挥有度,方有今日盛世!” “千古圣君,非陛下莫属!”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谁都喜欢听好话,这一点都不假! 听詹徽说话,朱雄英几乎都是笑,听凌汉说话,那叫一个头疼! “十四年匆匆而过,朕有些累了!” 朱雄英悠悠说道:“朕真的累了,朕想休息休息,太子虽监国,但毕竟年幼,撑不起整个天下,这朝廷之中,人倒是不少,可真正能替朕分忧的,你算一个,曹国公算一个,除了你们二人,朕都想不出来还有谁!” “什么事情都要朕亲力亲为,实在是累,哎……” 詹徽站在下面,心中有些恍惚,他有些没明白皇帝的意思! 这是不想干了,还是想放权给太子,还是怎么了…… “若陛下不嫌弃老臣年迈,老臣愿为陛下熬至油尽灯枯!” 詹徽试探了一句。 “可你一人之力总不能照顾天下大局啊!” 朱雄英招呼道:“别站着啊,喝茶,喝茶!” 詹徽喝着茶水,差不多明白过来了,皇帝是嫌朝廷里干活的人太少了! “这茶怎么样?” “回陛下,好茶!” “宫里还有不少,你回头拿半斤回去!” “谢陛下!” 朱雄英继续感慨道:“滚滚诸公,碌碌老臣,为朝廷辛劳半辈子了,朕也不舍得让他们走,显得朕无情无义!” “陛下言之有理,臣明白了!” 朝廷占着位子不干活的人太多了,有时候还会添麻烦,要想办法赶紧弄出去,提拔一些想干活,能干活,能把活干好的人上来。 当然,这样的事,我这个皇帝不能去做,不然显得我这个人刻薄寡恩,你要想想啊! 朝廷现在缺官缺的严重,六部就缺了三位尚书,侍郎缺的更多,吏部尚书张??曾多次提出补官,都被朱雄英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不是没有人补,而是不想让一些官场混子坐上去。 年纪大的官员,坐上那个位子,仕途就算到顶了,只要不犯错,就算平安落地了! 怎么才能不犯错? 不干活那就不犯错了! 都说老臣稳重,可你不能原地稳住啊,不怕你想爬的更高,就怕你不想动啊! 没有进取心,不主动做事,就想保住位子,死了之后,受到朝廷的追封,让太子去扶个棺材,风光大葬,这辈子就算值了! 永兴朝绝对不养这样的闲人! 很多人明明已经到了致仕的岁数,就是懒着不走。 皇帝要做些事情,还要依靠几个权臣才能通行政令,这样下去,那朝廷也确实该换换血了。 二人交谈间,朴不了迈着小碎步禀报道:“陛下,礼部侍郎郭任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郭任这个人,相比较之下,还算能办点事! “臣礼部侍郎……” 朱雄英摆手道:“直接说事!” “是!” 郭任拱手道:“启禀陛下,颖国公傅友德已病故半年之久,丧事早已办完,敢问陛下,傅家世袭国公之位该由哪位子嗣继承?” 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没有解决! “郭卿以为呢?” “臣以为按照礼法祖训,颖国公之位当由嫡次子傅正继承!” 朱雄英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比较钟意于给傅让,可他偏偏非嫡非长,但凡能占一个,都能说上两句话。 “陛下!” 詹徽拱手道:“臣以为,礼法祖训自当遵守,但傅家之事,可以破例一次,傅家子嗣皆平庸之辈,唯独傅让一枝独秀,兵法谋略自不在话下,尤其是擅长火器战法,是难得的人才!” 郭任立马反驳道:“礼法祖训乃立国之根本,岂能为了哪一家,哪一人,从而破例……” “破了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有人都会去争夺,那嫡长继承之制形同虚设,还有何意义,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郭任拱手道:“陛下,詹徽此言,祸国殃民,万万不可啊!” 詹徽却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家室当有能者而得之,才能永久不衰,方为正根!” 郭任都愣住了,呵斥道:“詹徽,奸臣,你这是大逆不道!” 如今的永兴帝和太子都是出身嫡长,这道身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詹徽不可能不明白这些,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也不是他平常的行事风格啊! 这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礼法不可违背,祖训不可变更,颖国公爵位传于嫡次子傅正!” 朱雄英最终还是遵照了礼法祖训,吩咐道:“礼部即日去办吧,另外,过些日子,把傅正叫过来,朕要看看这位新任的颖国公能不能担当大任!” “陛下圣明!” 郭任走后,朱雄英看向詹徽,问道:“傅让找你了?” “找过,但没提爵位之事,不过是吃了顿饭,感谢老臣帮傅家处理丧事!” 朱雄英冷笑道:“詹卿,可不能欺君啊!” 詹徽很坦然的承认了,傅让确实没说话,都是王弼那帮人说的,不算欺君。 “臣不敢!” 很明显,这个老家伙没说实话,他帮傅让说话,绝不是因为收拢淮西的人心,其实另有目的。 第412章 提拔 朱雄英好奇,却不想知道,詹徽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很有分寸。 不仅能做事,吃的少,拿的也少! 凌汉在东长房吃一天,能够詹徽吃半个月的! 不过,说到底,凌汉是个清官,不贪污,不受贿,一身正气,脖子比谁都硬,他要不从东长房拿点,一家人过的确实紧巴巴的! 詹徽就不一样了,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孙子驸马都尉的俸禄是正二品的十倍,孙媳妇又是公主。 他自己的俸禄加起来都吃不完,詹家压根不缺钱。 詹徽想弄点钱花,实在太容易了,而且还是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刺的拿。 平安落地,寿终正寝,家族延续,这是他的心愿,至于什么谥号,追封,没想过那些! 回到兵部衙门,依旧是老样子,坐在大堂主位之上,陈丕立马走进来开始泡茶,动作十分娴熟。 “大人,茶好了,属下先行告退了!” 一切都很自然,为部堂大人泡茶,陈丕早已习惯了,也是他在衙门的主要工作。 “等等!” 詹徽突然叫住了他。 “大人,请吩咐!” 陈丕十分恭敬! 詹徽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头也不抬的问道:“你从什么时候来到兵部的?” “回大人,是永兴六年!” 詹徽喝了口茶水,点头道:“想起来了,你是永兴二年的恩科北榜二甲进士!” 陈丕有些羞愧道:“是!” 二甲进士已经很厉害了,但前面加上恩科和北榜,那含金量就低了! 他们那一年的殿试,闹出了沸沸扬扬的南北榜案,南方学子涉嫌舞弊,北方学子敲鼓告状。 主考官刘三吾贬官回乡,复审官张信被杀,他们都是南方人,受到北方官员的唾弃! 而在南方官员心中,所谓的恩科,其实就是一种施舍,也就是说北方士子徒有虚名。 虽说最后永兴皇帝稳住了这件事,但他能把事情按下去,却按不住别人的看法。 南方士子徇私舞弊,那当了官还不得欺上瞒下,搞不好主官还要跟着吃瓜落,南榜的进士不要。 北方士子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敲鼓告御状,以后遇到点事,你就要去找皇帝,上告上级官员,这谁能受了,北榜的进士也不要。 各衙门都是一个共识,不要永兴二年的进士。 除了皇帝钦点的那几个一甲的人,剩下的进士都在各衙门坐冷板凳,南榜状元陈安至今还在翰林院抄书呢! “七年了,你至今都没有得到升迁,是不是心里早就怨恨老夫了?” 陈丕恭敬道:“大人,属下没有任何怨恨,相反,属下对大人尽是感激之情,当年没有大人,属下只能去做一个小乡官,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其实詹徽对他还是不错的,虽说没有提拔官职,但却出面帮他娶了媳妇,他媳妇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死在高丽的使臣,王佐的女儿,婚后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不过,陈丕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京城当官后,就把爹娘从河南老家接了回来,凭他微薄的俸禄,养活一家人十分艰难。 但好在他有个好友,秦王府仪宾李泰总是有意无意的帮他。 “按照你的资历,也该升升了,这些年,老夫都在忙于军事,国事,没有照顾到你!” 詹徽突然关心道:“陈丕啊,请你别恨我,哎……”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陈丕心中一阵感动,这像一个兵部尚书对一个微末小吏说出的话吗! “大人,属下没有恨过,从没有恨过……” 陈丕声音哽咽,眼角泛起了泪花! 当年,他敢揭掉皇榜,敢敲闻登鼓,敢拦轿喊冤,敢带着北方士子打南方士子,十年过后,他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被官场磨平了棱角,就算是把宝剑,也失去了锋刃。 陈丕才是官场小人物的缩影,没有李泰那样的运气,没有周忱那样的勇气,没有皂旗张那样的血性,十年官场,最终还只是个八品小官。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二甲进士,天子门生,这些看似引以为傲的名誉,其实一文不值。 三年一次的科举,都会涌出一批治国之才,每一场战争,都会有诞生出几个军事天才。 这世上从来不缺大才者! “刚刚我从宫里回来,陛下让我上报一些青年才俊……” 詹徽指着陈丕笑道:“这些年你在兵部衙门,勤勤恳恳的做事情,老夫都看在眼里,虽说都是些小事,但连小事都做不好,又何谈大事……所以老夫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陈丕愣住了,那是激动万分,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竟然……竟然…… “大人,属下……属下……” 詹徽趁机安慰道:“其实啊,有些时候老夫也是在历练你,在一个位子上别说坐七年,就是十七年,哪怕一辈子的都有,想当官就要学会熬,所有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大人,属下明白!” 陈丕擦了擦眼泪,久违的关心让他早已泪流满面! “你想去哪个衙门当官?” 陈丕激动道:“任凭大人安排!” 詹徽想了想,说道:“那就去工部吧,先当个郎中,陈侍郎是自己人,你去了也能有个照顾,先历练几年,到时候再进一步,当个侍郎也不是什么难事!” 工部郎中,正五品官,可以去上朝了,不过没有说话的资格! 陈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大人提拔之恩,属下定当以死相报!” “起来吧!” 詹徽微微一笑,说道:“好好干吧,以后前途无量!” “多谢大人栽培!” 陈丕激动到手臂都在颤抖,死灰多年的心骤然复苏,仿佛迎来了春天。 如果自己升了官,俸禄就多了,也可以去西长房吃饭了,年迈的爹娘再也不用出去做工了,妻儿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正五品官在地方上那是相当的了不起了,可在这京城,公侯勋贵遍地走,随手扔出一块砖,能砸倒一片红袍老爷! 不过,陈丕已经很满足了,他终于扬眉吐气了,终于没有辜负爹娘的养育之恩和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如今也算出人头地了! 看着陈丕离开的背影,詹徽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第413章 处处人情 武英殿! 朱雄英将手中的奏本随手扔到一旁,碰巧扔在砚上,溅出几滴红色的墨水,随后扶着额头,感到一阵头疼。 而站在下面的王弼心中有些惊慌,这是一份司马院军官的名单,一共八百多人! 朱雄英冷着脸,质问道:“荣国公,你这有些太过了吧?” 王弼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上报名单皆是货真价实,此次招收的军官比之前是多了些,实在是几场大战打完,阵亡军官过多,子孙提前世袭……” “阵亡军官的抚恤和世袭……在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有备案,仅是燕藩就送来百余军官,都是跟着蓝帅攻打三峡口阵亡的军官,还请陛下明察!” 这件事,朱雄英是知道的,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达到八百多人,真正符合进入司马院学习的军官人数,估计连一半都没有!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是什么德行,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面对皇帝的严厉,王弼低着头说道:“还有一部分是……是京城勋贵子弟,梅驸马之子梅顺昌,梅永福,凤翔侯之孙张杰,开国公之子常继祖……” “行了,行了!” 朱雄英懒的听下去了,说道:“朕可以给你这个面子,但八百多名军官,你至少要给朕教出六百名真正能指挥打仗的人,三年后,朕会亲自带人检阅……” “蓝帅带出的那一批军官,朕很满意,你不要让朕失望了,如果你带出的军官都是酒囊饭袋,或者来司马院混日子的兵油子,别说朕曾经答应你的东西没有了,朕还会让你晚节不保!” “臣……臣明白!” 王弼后背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其实他也有些心虚,蓝玉当年带的那批人,确实都是按照严苛的规矩,精挑细选出来的军官,练起来相对容易。 可这八百人多人有一半都是跑关系,走后门进来的,都是些什么鸟样子的人还不知道呢! “还愣着干什么,还打算留下吃饭啊,去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接你的兵去!” “臣遵命,臣告退!” 王弼如蒙大赦,撅着屁股立马快步走了出去! 朱雄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这种事放在他那个时代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一个封建社会。 人情世故,你来我往,政治资源共享,谁都避免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朱文珏趁机说道:“父皇,如果这是在洪武朝,太爷爷当政那会儿,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一定治一个欺君之罪,有一个查一个,绝不姑息!”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如果朕不依不饶,问罪到底,那各衙门之事该怎么办……” “司马院,五军都督府,兵部,这都是朝廷的核心,人都抓了,大明朝的军事就塌了半个天,这已经动摇江山社稷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洪武朝那时候将星云集,没有常遇春,徐达,还有李文忠,冯胜,傅友德,后期还有蓝玉……” “可现在呢,老将陆续凋零,新人无法独当一面,办了王弼,还有谁能挑起司马院的大梁?” 面对如今青黄不接的情况,朱雄英也很是无奈! 新一代的武将倒也不是没有大才,曹国公李景隆就不错,但他需要在江南稳定海运,为朝廷源源不断的从海上输血。 吴高,吴杰,镇守汉北! 瞿能,张辅,镇守汉南! 平安在汉东,何福在广西! 沐春在云南,吴高在海上! 淮西旧部都在辽东,关西之地镇守一方! 常家兄弟有勇无谋,驸马梅殷,李坚可以治军却无法统军。 如此局面,也只能让老将发挥发挥余热了! “太子啊,有时候不要死心眼,你太爷爷教你的那些东西,你也不要全都学……” 朱雄英耐心教导道:“你要学适合你自己个人的东西,就像那几十斤重的武器,放在常茂手上,那是如虎添翼,能大杀四方,可要是别人拿这样的武器上战场,只会是累赘……” “儿臣明白了!” 朱雄英冷笑一声:“一说你就明白了,你明白个屁啊!” 朱文珏嘿嘿笑道:“那儿臣要是说不明白,那父皇岂不等于放屁了!” 朱雄英上去就是一脚踹过去,:“你现在和老子说话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都说君臣父子,礼法祖制,不可逾越,可朱雄英却不喜欢那样的皇家氛围,所以从小也没怎么管过朱文珏,再加上老爷子惯着,想管也管不了! 朱雄英宁愿让大儿子变成正德,哪怕是天启,也不愿他成为弘治那样的圣君。 这也让父子之间的感情没有多严肃,也没有多拘束,父子俩相处的很愉快。 “万岁!” 朴不了刚进去就看到皇帝在揍太子! 朱文珏捂着屁股说道:“父皇,别打了,来人了!” 朱雄英整理着衣服,说道:“放!” “万岁,殿下!” 朴不了手捧一道奏本,恭敬道:“曹国公于松江府送来奏本,请陛下过目!” 老李送来的…… 凡是李景隆从江南送来的奏本,不过内阁和通政司,可直达尚书房于皇帝御案之上。 看完奏本,朱雄英顿时龙颜大悦,大笑道:“郑和回来了!” 李景隆护送着郑和等人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而此次出海,不仅带回来了大量的东西,还有各国派来的使臣,有些海外小国甚至国王自己带着家人亲自前来大明朝见。 朱雄英仔细看着奏本,小声自言自语道:“这怎么也没写弄回来多少钱啊?” “父皇,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郑和来了,父皇为何如此高兴,儿臣已经很久没看父皇笑的如此开心了!” 朱雄英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说道:“郑和下西洋,为的是宣扬我大明国威,与各国进行友好贸易,如今圆满完成朕交给他的使命,朕怎能不高兴啊!” 朱文珏苦笑道:“可父皇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啊!” “你怎么屁话这么多呢!” 朱雄英随即吩咐道:“让礼部的官员前去迎接郑和,把那些前来朝贡的使臣全部安置在四夷馆,等所有使臣全部人齐了,朕再统一接见!” 第414章 过年喽 过年了! 乾清宫大殿! “穿了这么多,身上都没有一点热乎气,看来离那一天不远了!” 老爷子穿着厚棉衣,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棉袍,大腿上还盖着毯子,却依旧感受不到多少热乎气。 “皇爷爷,这大过年的,说啥呢!”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嗑着瓜子,说道:“就不爱听您说这样的话!” “不想听也是早晚的事啊!” 老爷子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咱都八十多了,梦寐之间,还觉得自己在凤阳老家呢!” 朱雄英笑道:“别整天想那些事了,凤阳是回不去了,安心在这养老吧,真要到了不能动的那一天,孙儿也能伺候您老人家!” “咱不要你伺候!”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你该干啥干啥去!” “那我走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说道:“歇着吧,老爷子,我去后面看看饺子包的怎么样了,三叔,四叔一家人也要来,别不够吃的!” “赶紧滚!” 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看到你就烦!” 朱雄英前脚刚走,晋王,燕王一家人走了进来。 二人抱着自己的孙子朱美圭和朱瞻基,脸上尽是当祖父的喜悦。 晋王招呼道:“快,都跪下,给老爷子磕头!” “哗啦……” 大殿内的男女老少全都跪了下来! 老爷子笑道:“别磕,意思到了就行,咱没有压岁钱给你们!” “爹,谁也不图你那仨瓜俩枣的!” 燕王带头磕头道:“恭祝老爷子笑口常开,新年安康!” 其余人纷纷效仿,各种祝福砸在老爷子身上。 “好,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快起来吧!” 看着儿孙满堂,其乐融融,老爷子脸上始终挂着满足,幸福的笑容! “太爷爷,吃瓜子!” 朱瞻基十分机灵,抓起一把捧在老爷子面前。 “太爷爷,吃糕点!” 朱美圭将整盘端了过来! “太爷爷,您喝茶!” 朱文坤就比较恭敬了! “太爷爷,吃我的,吃我的!” 几个孩子中,就属朱瞻基喊的最欢! “让咱看看谁这么孝顺啊,都是哪家的孩子!” 老爷子伸手把水晶牛角制作而成的眼镜戴了起来,这一下清楚多了。 “那咱就先吃瞻基的瓜子,再吃美圭的糕点,最后喝文坤的茶!” 朱高炽立马将几个孩子拉到一旁,说道:“你们太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东西,别在这添乱,都出去玩去吧!” 朱瞻基昂着小脑袋问道:“胖爹,你是不是想自己留着吃,哼!” 朱高炽:“……” 晋王凑了过来,问道:“爹,陛下一家人怎么没有看到?” “后面呢,忙着包饺子,炸丸子,果子!” 听到此话,朱瞻基顿时来劲了,大喊道:“我也去吃丸子,吃果子!” 说完,一溜烟跑了,其他几个孩子也跟了上去。 老爷子突然看向朱棡,伸手让他进前来。 “老三,咱瞧你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了,你是不是病了?” 晋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爹,没有,儿子身体好着呢,您就放心吧!” “真没事?” 老爷子有些不太相信! “爹,放心,没事!” 晋王挤出一丝笑容,让老爷子安心! “没事就行,哎……你们大哥,二哥都走在咱前面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肝肠寸断的痛,咱这辈子都不想在经历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咱再也不想经历丧子之痛了!” 晋王赶紧劝道:“爹,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啥啊,不吉利,儿子这不好好的吗!” “就是!” 燕王附和道:“过年了,一家人都要乐乐呵呵的!” 后厨! 后宫,东宫的嫔妃以及大长公主们忙过的热火朝天,亲自准备着年夜饭,就图一个热闹! 走进烟熏火燎的厨房,朱雄英看到一个身影躲在角落里正在烧火。 “谁把咱大明朝的太子爷弄在这烧火了!” 朱雄英突然嚎了一嗓子,众人这才看到是皇帝来了,纷纷行礼。 朱文珏在凤阳跟着老爷子的时候,烧火劈柴,挑水端饭,他可都没少干这些粗活。 老爷子为啥这么疼朱文珏,除了嫡长的身份,就是这孩子能跟着他过平凡的日子,几岁的时候就能跟着老爷子在后院种地。 或许是觉得好玩,但有些皇子皇孙连地里的泥都没碰过,这样一比较,朱文珏已经不错了! “我让的,怎么……大侄子,你有什么意见吗?”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有临安公主了! “哎呦,大姑,侄儿哪有什么意见啊,这不都是应该的!” 临安公主洋溢着笑容,招呼道:“那你也别站着了,过来搭把手,把包好的饺子拿过来!” “哎,来了,大姑!” 朱雄英屁颠屁颠的去端饺子了,大锅早已烧开,咕噜咕噜的冒泡,上面飘着蒸人的白气。 宁国公主包着饺子,笑道:“大姐啊,咱大侄子好歹是皇帝,在你这都当仆人使唤了!” 临安公主手中的勺子在锅里搅动,说道:“今个可是除夕,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日子,没有什么皇帝,只有长辈和晚辈,我使唤他干点活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说对吧,雄英大侄子?” 朱雄英立马附和道:“说的没错,今个没君臣,各位姑姑长辈,有事就吩咐,可千万别把我当皇帝!” “大侄子!” 宝庆公主不知道从哪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炸好的果子。 “快尝尝,还热乎呢!” 朱雄英伸头接到了嘴里,嘎嘣脆! “还是小姑疼我,不像大姑,就会使唤我干活!” 临安公主笑道:“那以后你可得帮你小姑找个好夫婿,走的时候多给点陪嫁,别跟老头子学的抠抠搜搜!”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到时候小姑要多少,我就给多少,金山没有,银山朕多的数不清!” 宝庆公主叉着腰,撅着小嘴说道:“大姐就会取笑人,我不要夫婿,我要永远陪着父皇,我就不走!” “大侄子,我们走,哼!” …… 一家人吃团圆饭,自然少不了朱允熥,当绕过奉天殿前往乾清宫时,却听到两个声音。 “二哥,你知道大哥在干什么吗?” 三皇子朱文均憋着笑意,朱文坷问道:“在太爷爷身边呗!” “不!” 朱文均大笑道:“大哥……大哥竟然在伙房烧火呢,哈哈……” “你说这是太子爷该干的事儿吗,笑死人了!” 朱文坷眉头一皱,没说什么。 “大哥就喜欢干些粗活,他在尚书房只会给父皇端茶倒水,再看看二哥你,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再看二哥的气质,君子如玉,这才是皇子的风范!” 朱文均笑道:“要我说,这太子就该二哥你来当,大哥适合去种地!” “住口!” 朱文坷呵斥道:“找死啊你!” “二哥,我哪里说错了,大哥……” 话还没有说完,朱允熥突然从廊下走了出来。 “三……三……三叔!” 第415章 过年好 朱允熥的突然出现,让兄弟二人顿时愣住了。 朱文坷吓得脸色煞白,朱文均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 “侄儿……侄儿见过三叔!” 朱文均立马跟着行礼道:“见过三叔!” 朱允熥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兄弟二人都不敢抬头看这位三叔。 小时候看这位三叔感觉还比较和蔼,如今再看,心里却有些发慌。 朱文坷曾经听师傅们说过爷爷先太子朱标,一个表面儒雅宽宏,但骨子里却和太爷爷是一样的人。 当然,朱文坷没有见过祖父,但他在东宫见过画像,而三叔不经意间表露出的眼神和祖父朱标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三叔朱允熥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此时,朱允熥映衬出来的影子已经将兄弟二人笼罩。 “两位贤侄,看着点路啊,这万一走错了,就该把脑袋撞破了!” 朱允熥呵呵一笑,说道:“这边是奉天殿,只有你们的父皇和太子大哥能进去,规矩乱了会吃亏的!” 朱文坷立马说道:“三叔说的是,侄儿谨遵教诲!” 朱允熥上前拍了拍两位侄子的肩膀,走了过去。 朱文坷顿时长松了口气,如蒙大赦,朱允熥短短两句话,却让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其实,朱允熥对这两个侄子没有太多感情,一个是他们出生的晚,没有在一起生活过。 大侄子朱文珏出生的时候,他还没有就藩,依旧住在东宫,经常带着朱文珏玩,叔侄之间有感情。 再有就是他们的母亲是徐家的人,而朱允熥的母亲是常家的,徐常两家一直在暗中较劲。 而且,他当年住在东宫的时候,皇后还是太孙妃,敬妃还是太孙侧妃,两位嫂子可没少照顾他,平常吃穿用度总有他的一份,这些情分他始终都记在心里。 徐氏进宫的时候,朱雄英都继位了,他也早出去就藩了,朱允熥都没见过这位嫂子几次。 “三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被你害死的!” 朱文坷捏着拳头,上去就去一拳打在三弟脸上。 朱文均被揍的愣住了,没想到君子如玉的二哥竟然也会动手打人。 “你打我干啥?” “我现在杀了你的心都有!” 朱文坷低声怒道:“你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拉上我,我不想当太子,而且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太子之位永远都是大哥的,你记住了,以后这样的话永远不要对我说……” “你要想当太子,你就去找父皇说,反正没我的事!” 动手可比讲道理舒服多了,朱文坷长舒了口气! 朱文均立马追了上去,说道:“二哥,你误会了,我哪里想当什么太子,我这是为你考虑啊!” 朱文坷低声说道:“你刚才的话一定让三叔听到了,他刚才那话的意思你还没听明白吗,让咱们不要走错路了!” 朱文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三叔,他……他以前要不是有父皇照顾,他能不能活到今天都难说呢,你管他干啥!” “你放屁!” 朱文坷厉声道:“那是咱们的三叔,是长辈,是咱们父皇最亲近的兄弟!” “屁!” 朱文均冷哼一声道:“当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祖父病故,父皇在漠北生死未卜,结果发生了二宫之争,如果是三叔当了皇帝,那还能有咱们吗?” “二哥,你还糊涂着,皇家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哪里有什么亲情!” “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不知道宣武门和斧声烛影!” 朱文坷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住口,你就使劲作死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乾清宫了! 朱文坷心中有些后怕,如果三叔要把这些话告诉父皇,倒也没多大点事,毕竟老三还小,最多揍一顿,可要是传到老爷子那,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该死……大过年的竟然惹出这些事情! …… 大年之夜! 朱家人齐聚乾清宫,处处充满了热闹! 朱瞻基拿着火折子点燃烟花,立马捂着耳朵跑了回来。 “咚……” “咚……咚……” 烟花在空中炸开,绽放各种颜色的火花,璀璨无比,绚丽夺目。 孩子们拍手称赞,晋王扶着老爷子站在殿前,大声喊道:“爹,好看吗?” 老爷子拄着拐棍,仰望天空,连连笑道:“好看,好看,盛世之景啊!” 晋王笑道:“大侄子,你皇爷爷夸你呢!” 朱雄英低头一笑,老爷子说道:“大孙,这几年你干的不错!” “都是皇爷爷教的好!” 临安公主带着一众女眷,走了过来,招呼道:“饺子好了,都来趁热吃!” 老爷子走进大殿,坐在主位之上,其余人只能坐在下面吃。 “太子啊!” 朱文珏一愣,立马站了起来! “太爷爷,孙儿在!” 老爷子招手道:“来坐在咱这边吃!” 朱文珏应了一声,立马走了上去,这也让下面的孩子们羡慕不已。 “我也要和父皇一起吃饭!” 宝庆公主大喊一声,自己走了过去! 老爷子乐呵道:“闺女也来!” 一个是太子爷,一个是年纪小辈分高的小祖宗,谁也没有什么意见。 就在此时,朴不了小步跑来,在朱雄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挺会挑时辰!”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这是家宴,他来干什么!” 老爷子问道:“谁来了?” 朱雄英笑道:“还能有谁啊……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袭朱红官服乍现在大殿门口,而且越走越快,近前时,直接滑跪扑到老爷子面前。 “舅爷,过年好!” “恭祝舅爷新年吉祥,万事如意,花开富贵,寿与天齐!” 大明曹国公李景隆和跪在,手中捧着两个红纸包起来的盒子,恭敬道:“酥糕两盒,甜咸各半,入口即化,是臣从江南带来孝敬舅爷的!” “九江来了,好,以后再来不要带什么东西,能来看看,咱就高兴!” 老爷子心情大好,乐呵道:“九江不是外人,赶紧落座一起吃饺子!” “谢舅爷!” 李景隆转身朝着皇帝行礼,说道:“臣也为陛下,太子殿下带了些年货,都是些江南的小吃,不成敬意!” 朱雄英笑道:“礼轻情意重,曹国公有心了,快坐吧!” “是!” 李景隆趁机说道:“陛下,不如我们一家人一起给舅爷拜个年吧,按照咱们老家的规矩,晚辈要给长辈磕头!” 一家人……这里好像就你一个外姓人吧! 朱雄英却也没在意这些,反而点头道:“这个主意好!” 第416章 有爹才有家 乾清宫所有人全部站到了大殿中间,朱雄英为首,晋燕二王列于左右,身后是朱家的皇子皇孙。 “恭祝皇爷爷新年吉祥,事事顺心,笑口常开,尽享天伦之乐!” 众人齐声高呼道:“皇爷爷德高望重,福泽深厚,庇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余人纷纷附和! 看着跪在下面的子子孙孙,老爷子顿时动容不已。 曾经,他孤苦伶仃,家族凋零,身边的亲人尽数离去。 开国之时,长辈早已全部故去,同辈亲人也只剩一个姐夫李贞,皇子也只有七人。 如今到了暮年,早已儿孙满堂,他已经见到了家族的四代人。 儿子,孙子,重孙子,都是他亲手养大的!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一家人来的这么齐了! “孩子们,都……都起来吧,地上凉!” 老爷子动容道:“赶紧吃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老爷子大为高兴,吩咐道:“文珏啊,给咱倒点酒!” 朱文珏一愣,连忙劝道:“太爷爷,酒伤身,再加上您岁数大了,不能喝了!” “今个高兴,喝几口无妨!” “这……” 朱文珏有些为难,看向自己的父皇,朱雄英犹豫再三,点了点头,示意他少倒一些。 朱文珏倒也听话,拿起酒壶在老爷子杯子里点了几滴! “太子啊,你这是挤眼泪呢,咱刚起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没这样喝过酒!”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看他干啥,赶紧倒上!” 无奈之下,朱文珏只能将金杯斟满,朱雄英看的都害怕! “来吧,咱们爷几个走一个!” 晋燕蜀三王,几个成年的皇孙加上李景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老爷子又让太子给他倒满,朱雄英立马站出来说道:“皇爷爷,喝两口是个意思就行了,不能再喝了!” “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老爷子嘟囔道:“就这一杯还不够漱口的,赶紧满上!” 朱高炽也站了出来,劝道:“皇祖父,请以龙体为重啊!” “是啊,父皇!” 晋王也跟着劝道:“今天没有外人……” “今天咱高兴!” 老爷子不容置疑的说道:“谁都别劝,再劝别怪咱翻脸,这酒咱今个喝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也不敢再说什么扫兴的话了。 老爷子连喝好几杯,不仅自己喝,还让别人陪他一起喝,看得出来,今天是真的高兴了。 这顿年夜饭,不知道别人,反正朱雄英是吃的提心吊胆的,可耐不住老爷子的倔脾气! 老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讲述曾经苦难的经历,讲述早已故去多年的父母,听的人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九江啊,说起这些事,咱又想起你爷爷奶奶了,咱的二姐和姐夫……” “当年要是没有二姐和姐夫接济咱,咱一个放牛娃恐怕早就饿死了……哎……没法说啊……” 李景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老爷子面前,不断的擦着眼泪,说道:“舅爷,苦日子都过去了,现在都好起来了,吃喝不愁,您老人家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咱这辈子吃了别人没吃过的苦,也享了别人没享过的福,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有啥说头,知足了!” 老爷子喝的高兴,连连摆手道:“就是明个就死,咱也能合上眼!” “瞧您老人家说的,臣说句实在话,说什么寿与天齐,那是虚的,舅爷长命百岁,我们这些晚辈还要多孝顺您几年呢!”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九江,好孩子,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来,陪咱再喝一个!” “舅爷,臣……臣醉了,不能再喝……” 说着说着,李景隆直接躺在地上醉倒了! 劝也劝不住,老爷子举杯,你又不能不喝,这要万一喝出个好歹,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老爷子踢了两脚,喊道:“九江,九江啊,这才几杯你就不行了,废物……怪不得大孙说你四十万兵马都打不过老四……” 李景隆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喝的烂醉如泥,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什么四十万兵马打老四? 朱棣更是一头雾水,心想,爹,我没造反啊,打我干啥? “老四,过来陪你老子喝一杯!” 这还没喝过瘾呢,还要喝,朱雄英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走上去,将老爷子的金杯拿了过来。 “皇爷爷,天不早了,差不多了,明个再喝吧!” 老爷子虎目一瞪,呵斥道:“谁让你把咱的杯子拿走的,拿过来!” “我让的!” 临安公主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拿起朱雄英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蹦了两下砸在了李景隆脸上,疼的他差点没叫出来。 “还喝……喝出事了,瘫床上谁伺候你!” 临安公主大吼道:“三哥,四哥马上走了,还有移藩的重任,皇帝和太子,政务都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管你,宫里的孩子都需要照顾,谁家没点事,你指着谁伺候你?” “这个劝不行,那个劝也不听,怎么越老越讨人厌了,谁不想让你少喝点,让你多活几年,我们这些儿孙也能有个家,过年过节也有个奔头!” “大过年的,你弄这一出给谁看的,非要让我们都成没有家的孩子!” 临安公主早已被固执的老爷子气哭,这一声声怒吼在大殿内回响,而老爷子被吼的一愣一愣的,愣是说不出来话了! 一旁的宝庆公主吓得瑟瑟发抖! 临安公主突然回头对着所有人喊道:“老爷子喝多了,都走吧!” 晋王第一个回应,说道:“大长公主都发话了,都还愣了干啥!” 天也不早了,众人缓缓离开大殿,晋王低声道:“大妹太厉害了!” “那可不!” 燕王附和道:“咱爹被骂的都不敢吱声了!” “这些话要是别人说,咱爹保准抽在脸上!” 晋王叹息道:“大妹过的苦,咱爹心里总是觉得愧疚她,不像咱们兄弟几个,哎……” 临安公主哭了,态度也暖和下来,一个人自言自语道:“爹在,才有家,你要不在了,我们找谁去!” 一向强势的老爷子对面这位大女儿,竟然没有发火,而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朱雄英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大姑,这饺子都没吃几口就凉了,你给热热去吧!” 临安公主抹着眼泪,端着饺子走了! “皇爷爷,喝点茶吧,别生气,大姑虽然话难听,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她最疼您老人家了!” 老爷子叹息道:“明白,咱都明白!” 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有以前的心气了! “文珏,扶你太爷爷回去休息!” 太子立马将老爷子扶走了,大殿内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安静。 不对,地上还躺着一个!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的位子上,说道:“曹国公,差不多了,赶紧起来吧!” 地上没有动静! “你装死是吧!” 朱雄英立马招呼道:“老朴,把曹国公带去净身房,趁着酒劲,骟起来不疼!” 话音刚落,李景隆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陛下,臣在!” 第417章 海外移民 朱雄英拿起酒壶,亲自斟酒,问道:“带回来多少钱?” 李景隆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回陛下,二百四十万两银子……” 朱雄英听后却是眉头一皱,手中的酒壶停在了半空,酒杯里只倒了半杯酒! “这是夏海税,还有四百万两银子,是今年的秋海税!” 出海经商大部分都在十月,十一月之间,市舶司要举行遣舶祈风”的祭祀仪式,四月份则举行“回舶祈风”的仪式,祈愿上苍保佑航海平安,满载而归! 朱雄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酒杯也被满上,推翻李景隆面前,笑道:“曹国公辛苦了,坐吧!” “谢陛下!” 李景隆一饮而尽,这杯酒清冽,甘甜,爽口,喝到肚子里很暖和。 “海上没什么大事吧?” “有陛下洪福庇佑,海上风平浪静,一切安好!” 老李说话就是好听,听的人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朕听周忱说,江南士绅又有些不老实了,可有此事?” 这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来了,李景隆连忙说道:“陛下,臣在江南负责海上税收之事,至于地方政务,臣实在不知,如果陛下信得过臣,臣可以暗中探查一番!” 别问我,我不知道,这不在我工作范围之内,你要想知道,我现在就去干! “这些事都摆到明面上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暗中调查!”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继续道:“那成,朕就问几个知道的事情,朝中官员勋贵,有哪些人参与了海上的事情,你要再说不知道,你这个海商司大使就不用当了!” 李景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这问题简直要命了,可皇帝问到这个份上了,不说还不行。 “回……回陛下,多数官员勋贵皆有参与!” 他也只能给出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朕好像问错了,朕应该问有哪些官员没有参与海上的事!” 朱雄英自己都笑了,而这样的问题,李景隆选择装聋作哑! “你不说,朕也知道!” 朱雄英也没有为难,叮嘱道:“回头你告诉哪些人,就说是朕说的,朕的底线是三成,谁敢多吃,朕把他肚子刨开,把吃进去的全部挖出来,” 皇帝所有的刨开,那就是真的刨开,没有其他意思! “另外,周忱在江南是替朝廷做事,朕在宫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在松江离得近,多给他帮帮忙!” 朱雄英叹息道:“江南士绅赶不尽,杀不绝,始终是朝廷的一块心病!” 江南之地富庶繁华,士绅豪门多不胜数,且书院林立,文风鼎盛。 读书人多,参加科举的人就多,当官的人也越多,在朝廷和地方上的话语权就越大,从而为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 科举……说白了,就是权利的分配! 洪武末年,江南士绅已经开始冒头了,结果被一场南北榜案给打了回去,后来又来了一场淮逆案,四大家族死了两家,剩下两家全被架空,江南士绅势力元气大伤。 “陛下,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李景隆趁机说道:“陛下,臣在江南这几年,看到太多江南士绅出海经商,赚的盆满钵满,特别是陆家,他们本就是以船业发家,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如今俨然是最大的海商!” “臣听说朝廷要移藩移民,所以臣就想,是不是可以将江南的一些士绅豪门移到海外……” 此话一出,朱雄英顿时来了兴趣:“继续说下去!” “这样做,首先可以减少士绅对江南地区的影响,从而减轻朝廷的压力,把这块脓给挤出来!” “其次,移出去的这些人都是汉人,到了海外生活,也可在无形之中汉化当地蛮夷!” “随着慢慢发展壮大,汉人就会成为当地主流,四海之内皆有汉风,我华夏子孙遍布天下!” 李景隆越说越激动,正色道:“陛下,臣并非空穴来风,此次郑和下西洋带回来一个叫梁道成的人……” “这个人是广东人,元末之时,天下大乱,他前往海外谋生,永兴元年,三佛齐国被满者伯夷国所灭,国中大乱,权力真空,梁道明抓住机遇召集当地上千华人,成为三佛齐王,成功地与满者伯夷相对抗,控制马剌加(马六甲海峡),爪哇岛航路,垄断周边的海上贸易权!” “梁道成年纪大了,加上怀念故土,就跟着船回老家居住,把权力给了同乡,也是他的副手施进卿……” “施进卿派他的女婿前来朝贡,愿意归顺大明天朝,请求陛下册封!” 李景隆的话让朱雄英陷入了沉思! 三宣六慰已经无法满足永兴皇帝的胃口了! 如果海外之地都有一股梁道成,施进卿这样的汉人势力,掌控一方,那几百年后,华夏儿女遍地开花,海上到处都是大明的宣抚司,宣慰司。 浩浩荡荡的舰队在海上巡逻,前往海外各地收税,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哪怕这些宣抚司,宣慰司听调不听宣,甚至完全各地自立,那也是我们汉人的势力啊! (春晚国宝,丝绸山水图上面有大明土耳其巡检司!) (万历末年,还有官员前往漠北收税!) (历史上,明朝的势力绝对不止两京一十三省!) “有意思!” 想通这一切,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你上点心,回头给朕一个详细的方案!” “是!” 老李岁月也不小了,两鬓也生出了许多白发,从洪武二十四年,到永兴十四年,他一直在为朱雄英做事情,而且做的都非常好。 “如今盛世,你有一份功劳!” 李景隆谦虚道:“臣不敢居功,如今盛世是陛下雄才大略,宵衣旰食,方有文治武功下的永兴盛世!” “你不要谦虚!” 朱雄英正色道:“这些年要是没有你,许多事情朕也是有其心而力不足……” “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也不会亏待你!” “你的官职已经到头了,升无可升,而且一人兼多位,再加你也忙不过来了,那朕给你提个虚衔吧!” “你现在是东宫太子太傅,朕把太子两个字去掉,你看如何?” 太傅…… 大明三公之一的太傅,而且是活着的太傅! 大明开国至今,历经两朝四十余年,只出现过一位太傅,那就是中山王徐达。 开国三公分别是太师李善长,太傅徐达,太保常遇春,三人死后一直空了下来。 到了新朝,大封群臣,蓝玉得了一个太保,蓝玉死后,三公彻底没人了,如今李景隆竟然成了三公太傅,这可是无限的荣耀。 第418章 李太傅 太子太傅和太傅虽说就有两个字之差,但背后的荣誉却有天壤之别。 官职大小看品级,品级相同看爵位,爵位相同看俸禄,俸禄相同看虚衔。 李景隆的俸禄高不过蓝春,虚衔高不过徐允恭,爵位,正职更有许多相同者,茶马,海商大使品级不高,靖海将军更是多不胜数。 可这太傅的虚衔加在身上,李景隆摇身一变,货真价实的大明第一臣,无人出其左右。 以后,天子,储君之下臣子,除了藩王之外,所有臣子见了他都要主动行礼,尊称一声李太傅! “臣……臣何德何能,不过是微末小功,竟得陛下如此圣恩,臣……臣受之有愧啊!” 李景隆用袖子擦着眼泪,感动的低声抽泣! 朱雄英质问道:“那你还要不要,你要不要朕可以给别……” “臣李景隆叩谢陛下圣恩,万岁万万岁!” “李太傅,请起吧!” 李景隆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意,要不是皇帝在这,他能大笑两个时辰。 “想笑就笑吧,表哥,这里没人笑话你!” 这一声表哥叫的老李就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别愣了,喝酒吧!” 朱雄英笑道:“对别人,朕会藏个心眼,一句话,说半句,留半句,对你,就是喝酒,没别的意思!” 从洪武朝到永兴朝,李景隆做了多少事情,出了多少力,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荣誉都是他应得的。 “陛下对臣……那没得说!” 李景隆端起酒杯直接干了! “海外移民的事情,你上点心,办好了,朕送你两件新衣服穿!” “衣服……” 李景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要起身,却被朱雄英按住手臂。 “把事情办好!” 朱雄英岔开话题,说道:“你儿子在宫里当了好几年侍卫了,中间也跟着蓝帅,燕王打了几仗,战绩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可在宫里垮着刀站在外面,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陛下!” 李景隆紧张道:“可是臣那逆子又闯出什么祸事,臣回去就收拾他,还请陛下再给这个逆子一个机会,臣一定……” “朕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朱雄英正色道:“你就这一个儿子,将来还要继承你李家的爵位,朕总不能让一个国公每天守在外面吧,也不能让他一辈子给朕当个侍卫吧!” “逆子平庸之辈,能给陛下当侍卫,已经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李景隆叹息道:“要不是命好,投胎到了李家,恐怕早就饿死了,国公也不是他自己立功得来的,传到他头上也照样给陛下牵马坠磴!”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朕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就是不想看你曹国公这一脉将来没落了,爹行娘行都不如自己行,所以朕打算让他去司马院学习几年,将来也好有个去处,也不负你李家之名!” 老李感动万分,说道:“陛下良苦用心,臣替犬子谢过陛下了!” “别客气!” 朱雄英随口聊起了家常,问道:“李辰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给他娶媳妇,没有合适的姑娘吗?” “哎……” 提到这件事,李景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臣也不怕陛下笑话,这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女子都不知道挑多少个了,这小子就是一个都没看上……” “臣知道,他不是没看上,压根就不想成家,说什么匈奴未灭,何以成家,就他那熊样,说这样的话,臣是真想抽死他……” “臣都知道,这逆子就是没玩够,都是他娘惯的,臣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回来,必须把这件事办了,就算绑起来,臣也要按着他的头拜堂!” “就是……” 李景隆缓缓抬头,看到皇帝在偷笑,继续说道:“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给说个姑娘,嫁到我们李家!” 朱雄英笑道:“你是想让朕给你李家赐婚吧!” 李景隆讪笑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法眼啊,哈……” “成!” 朱雄英顺口答应下来,说道:“朕怎么说都是李辰的表叔,当长辈的给侄子说个媳妇也是应该的!” “回头朕和皇后商量商量,看看谁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能登上你李家的大门!” 李景隆高兴了,说道:“陛下说笑了,臣敬您一杯!” 一杯酒下肚,朱雄英又言道:“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让李辰娶了媳妇,就去司马院历练三年,樊忠已经去了,朕身边缺两个人,你看看哪家的勋贵子弟靠谱,送进宫来!” 这又是一个大人情,给皇帝当贴身侍卫,那可不是一般的有前途。 从最开始的傅让,花玮,刘承恩,这三个人现在都成了一方指挥使。 李辰,樊忠进司马院深造了,前途无量! 能给皇帝当贴身侍卫的人,几乎都是信得过的勋贵子弟,还要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不可能弄两个不明不白的人站在外面。 前脚踏出宫门,后脚曹国公府就到了,如果李景隆想抄近路,从宫墙翻过去,落地就算到家了! 自己得了一个太师的虚衔,儿子进了司马院,皇帝还给了一个推荐侍卫的大人情,老李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 “天黑路滑要当心了,一脚摔进寡妇门……” “呦,曹国公好雅兴啊,这是要踹哪家的寡妇门啊!” 袁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天黑路滑,注意点,别掉秦淮河淹死了!” 李景隆故作生气,呵斥道:“什么曹国公,听着,以后要叫老子李太傅!” “你拉倒吧,喝了多少马尿,还李太……” 袁氏一愣,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刚才说啥……太傅?” 李景隆走上前,张开手臂,揽着袁氏的肩膀,走进屋内,拍着自己的胸口,傲然道:“你爷们现在是当朝太傅,大明唯一的活三公!” 袁氏满是惊喜,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当家的,你现在真出息了,咱爹当年都没当过三公啊!” “急什么,老子还没说完呢!” 李景隆半躺在椅子上,得意道:“陛下亲自给咱李家说媒赐婚,还说咱儿子是可造之才,栋梁之才,将帅之才,那是大明的霍去病,钦点进司马院历练!” 袁氏顿时大喜,躬下身子给老李捶腿,笑道:“当家的,你真是神了,每次进宫你都捞到好处!” “你也不看看你爷们,咱李太傅是谁!” 老李用脚尖轻轻将袁氏下巴抬了起来,满是得意道:“爷们今个高兴,去洗洗,李太傅也让你高兴高兴!” 第419章 李家的琐事 “官是越来越大,可你这身子骨却越来越没用了,八成让那扬州瘦马掏空了,我说李太傅啊,你可得保重身体啊,你说哪天你要死在了床上,那你爹,你爷爷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你李家就成了大明朝最大的笑话!” “李太傅没有战死沙场,没有累死朝堂,结果死在了女人群下,呵呵……” 袁氏颇为不满,对着老李就是一阵挖苦讽刺,随后侧过身子,也不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见身边的李景隆没有任何反应,又翻过身来,不依不饶的说道:“我说你是死人啊,不喘气了……” 说完,狠狠的掐在李景隆手臂上! “哎呦,你别动,老子想事呢!” “呵……” 袁氏冷着脸说道:“我看你是想哪个寡妇呢!” 对于正妻的胡搅蛮缠,老李早就习惯了,当年袁氏的父亲袁洪是李文忠的副将,还没开国的时候就给二人定下了亲事。 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大伙都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今个还把酒言欢,可能明天就阴阳相隔了,所以,将领之间都有定亲的情况,就是以防自己战死了,家里的孩子将来也有个依靠。 “陛下的两个贴身侍卫都去司马院了,身边没人,让我给推荐两个人上去……” 听到此话,袁氏顿时来劲了,她是泼辣了些,但不是没脑子的泼妇啊,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这可是大人情啊! 李太傅要是推荐谁家的孩子过去,那家人肯定欠李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当家的,我大哥袁宇有个小儿子,今年十七岁,别看岁数小,练就一身武艺,箭射的也好……” 李景隆听不下去了,说道:“陛下让我推荐两个人,我推荐你侄子上去,你觉得合适吗?” “再说了,在宫里当差,要的勋贵子弟,你们袁家是勋贵吗?” 袁氏立马坐了起来,说道:“我袁家不是勋贵,难道你李家不是吗,我侄子那不是你侄子啊,你现在分的倒挺清楚,到时候让侄子走你李家的门路不就行了!” “不是这么回事!” 李景隆无奈道:“我李家是李家,你们袁家是你们袁家,给皇帝当贴身侍卫,不仅要是勋贵子弟,还要和皇家沾亲带故,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你袁家的人肯定不行……” “你放屁!” 袁氏态度坚决,说道:“我小妹是珉王妃,论起辈分,还是陛下的十八婶子呢!” 李景隆呵呵笑道:“这关系太远了,用不上!” 在永兴心中,十个珉王也赶不过一个李太傅啊! 走珉王那边还不如李家说话方便呢! “这事你就别惦记了,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咱家占了,李家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做人要知足,有些事情,陛下不说,心里都明白!” 袁氏虽说心中不满,却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那你打算把谁家的孩子推过去?” 李景隆叹息道:“这正是让我头疼的地方,勋贵子弟在这京城就有不少,但你说推谁不推谁啊!” “推上去的自然是高兴了,可没推的那不就得罪人家了!” 而且这种事还不存在谁家孩子不行,打仗不行,给皇帝在外面站岗要是还不行,那就是个废物。 “所以这件事,只能推家里长辈不在的勋贵子弟,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说不出话来!” 李景隆继续说道:“人家家里长辈不在了,谁要是还能挑理,那我李家以后和他绝交了!” 袁氏趁机说道:“当家的,现在老辈子的勋贵大部分都不在了,你这推谁啊……” “那不正好,新一辈的勋贵谁敢在我李太傅面前放肆!” 李景隆硬气道:“谁和我李家亲,老子就推谁!” “老子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了,老子真正头疼的是李辰的婚事……” 袁氏又躺了下来,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凭咱李家的家室,这京城的勋贵之女,哪个进来不是高攀,低于三品官,咱还不要呢!” “这就是我头疼的地方!” 李景隆忧虑道:“咱李家本就势大,我又掌管大明半个钱袋子,这树大招风,若是再找个勋贵,难免会被小人猜忌……” 袁氏躺着说道:“那就找个文官呗,咱是娶媳妇,不是联姻,只有别人图咱们的份,没有咱图别人的好,官再大,能大的过咱李家,钱再多能有多少,有咱一个小指头多吗?” “文官家的更不行,老子是武将勋贵,还是皇亲,和文官联姻,想干啥,把持朝政,架空皇权,还是想结党营私?” 袁氏也说不出来什么,一个人嘟囔道:“人家太子就和文官家的定亲,陛下和太上皇都满意,你儿子娶个媳妇,屁事是真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让你儿子打光棍吧,到时候让你弟弟这一枝继承家业!” “我带着儿子回娘家,到时候把他姓给改了,我都怕丢你李家的人!” 李景隆愁容满面,说道:“算了,到时候看看陛下的意思吧!” “你赶紧的吧!” 老李顿时心烦意乱,嘟囔道:“别管是谁啊,就是小门小户,哪怕种地的农户,当兵的军户,也不管好看还是丑,只要能生孩子,只要不是秦淮河花船上的,老娘都认了,赶紧把婚事办了!” “那也不能搂到盘子里就是菜啊!” 袁氏立马反驳道:“咱儿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还有军功,打高丽的时候那是大放异彩,陛下都夸赞他是人中龙凤,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弄进家门!” 李景隆顿时笑了,说道:“你儿子的军功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那是人家蓝帅拿着勺子把你儿子的嘴掰开硬塞进去的!” 袁氏立马不乐意了,说道:“那也有本事才能吃下去,蓝帅怎么不喂别人,就喂咱儿子,那不还是咱儿子有本事!” “他要真有本事,还用去司马院历练,直接当教官多好!” “不管了,你爱找谁找谁去,打光棍老娘也不吱声,随你去吧!” 袁氏心烦不已,伸手将被子扯了过来,蒙头睡觉! “我说,咱们都别乱想了,陛下已经答应给说媒了,到时候咱们接着就是!” 李景隆缓缓说道:“你过两天进宫找皇后问问,提前准备好东西,该送就送,该跑就跑,咱家又不缺这点钱……” “婚事要大操大办,毕竟我李太傅的名望放在那呢,到时候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得来喝喜酒!” 第420章 推荐 按照朝廷的规矩,过年要举行祭祀大典,朱雄英前往太庙,社稷坛,太子祭祀功臣庙,英灵殿! 谨身殿! 朱雄英在朴不了等宫人的伺候下,脱下冕服,下面站着一个身穿国公服的中年,低着头,有些紧张。 “朕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贵州屯田?” “回陛下,臣任普定卫指挥使,负责屯田事宜!” 此人傅友德之一,新任颖国公傅正,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屯田也是军务大事啊!” 朱雄英换了一身轻快的锦衣,说道:“你父亲于国有大功,朕不想看你傅家没落,既然这国公之位落在你头上,你就要挑起这个重任!” 傅正是傅友德的嫡次子,他有个当驸马的大哥,按理说这份家业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可造化弄人,他大哥竟然勾结淮逆谋反,朝廷没有追究他傅家的罪过已经是万幸。 这十几年以来,他一直在贵州安安稳稳的屯田,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再加上他的弟弟傅让深得朝廷的器重,官至神机营指挥使,更没想过要什么家业。 神机营指挥使和屯田卫指挥使虽说平级,但其实差距太大了! 能屯田的将军大有人在,可熟悉火器作战的人却寥寥无几。 就算朝廷把傅家的世袭爵位给弟弟傅让,他也没有任何意见和想法。 办完父亲的丧事,交代完家里,傅正已经打算回贵州继续屯田了,结果礼部来人了,颖国公的世袭爵位和傅家的家业全部砸在他头上了! 突如其来的富贵,让傅正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顶着颖国公的帽子,就不可能回去继续屯田了。 “陛下,臣……臣能力平平,不通兵法战事,只会……只会屯田,恐怕担不起重任!” 傅正惶恐道:“臣……臣愿意交出国公之位,让给五弟傅让,继续回贵州屯田,臣心甘情愿,绝无半句怨言,臣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朱雄英当场被气笑了,呵斥道:“你父亲是何等的勇猛,你再看看你这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样子,你还是不是傅友德的儿子!” 事情还没做,自己先泄气了,一点担当和勇气都没有,扶都扶不起来。 “亏你还说的出口,让给你弟弟,你把朝廷当什么了,你把朕的圣旨和封赏当什么了,朝令夕改,朕说话成放屁了!” 傅正吓的全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首道:“臣……臣死罪!” “子不类父,不是你一人,这大明的勋贵又有哪个强过其父的,梁国公蓝春也不及他父一半,但人家还能主动去汉南当个兵马指挥使,一为朝廷分忧,二为历练,你怎么就这般懦弱!” “你这副样子,朕怎么对你委以重任!” 傅正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结结巴巴的说道:“臣怕……怕误了朝廷的大事,百死难赎其罪!” 朱雄英彻底是无奈了,说道:“朕又不派你去打仗,怕什么啊!” “罢了,罢了,既然你想屯田,那就领个龙虎将军衔,去汉西的伊犁,帮着晋王继续屯田去吧!” “臣叩谢陛下圣恩!” 傅正顿时松了口气,撅着屁股走了! 朱雄英叹息一声,如果大明的二代勋贵都如傅正这般,那武勋恐怕真要断层了。 能老老实实的屯田,经略西域,也是功臣! …… 李景隆被封为太傅,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朝廷! 那可是三公啊,能死后被追封,已经是无限的荣誉,更何况李景隆是个大活人。 这件事也让许多人感慨万千,看看人家老李,几次大案都没有牵连到他,从洪武朝到永兴朝顺风顺水,没有任何坎坷,活着活着,人家活成了李太傅! 人生当如李景隆,国公大使加太傅! 最先前来道贺的是王弼,曹震带着一帮新勋贵,闹着让李太傅请客吃饭喝酒,后来就连五军都督府的同僚,驸马梅殷,李坚,还有冯诚等人,最后,郭英,耿炳文也来了…… 那没得说,自家就有酒楼,立马安排! 王弼,曹震始终没有搭理郭英和耿炳文,而是不断和李景隆谈交情,甚至把李文忠都抬了出来。 众人一口一个李太傅,叫的老李是心花怒放,毕竟在大明朝这可是独一份的头衔! 对于众人的目的,他也一清二楚,两杯酒下肚,直接问道:“诸位,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咱们也都不是外人,有事直说吧!” 曹震率先开口问道:“李太傅,我听说陛下让你给推两个人当贴身护卫,可有此事?” 果然都是为这事来的,李景隆微微颔首。 “太好了!” 曹震兴奋道:“我有个孙子今年刚十八岁,能使三十斤的大刀,给陛下当护卫最为合适,你给陛下说说……” 王弼拍了拍桌子,说道:“我说老曹,怎么什么事你都要掺和的,你知道给陛下当护卫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那他娘的还用说,当然是武艺,贴身护卫,那都是保护陛下安危,关键时刻能为陛下挡刀挡箭!” 王弼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过,既然是贴身侍卫,那肯定随时都要跟着陛下,这长相就尤为重要了,你家那个,黑的和碳似的,也能站在陛下身边,你别闹了!” “李太傅!” 王弼讽刺完后,继续说道:“我孙子,二十一岁,长相英武,至于武艺,左右双刀深得我王家真传!” 没等李景隆开口,郭英开口道:“李太傅,我也有个小孙子……” “李太傅,我家那个小儿子梅永福你见过……” “李太傅,我儿子李庄,你还夸过他……” 两位驸马都按耐不住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开始推荐自己家的孩子去宫里给皇帝当侍卫。 眼看都说的差不多了,李景隆这才开口道:“你们说的这些孩子,我几乎都见过,给陛下当侍卫都没问题,但奉天殿外只能站两个人……” “你们都还在,能给家里小的谋条出路,可那些家里长辈不在的,他们该怎么办,咱们都说照顾,可这样的事,却没有想到过那些孩子……” 众人顿时沉默了,甚至还有些羞愧! “所以我打算推两个家里大人不在的孩子进宫……” “蓝帅走了,蓝春又去了汉南,家里就留下一个小孙子蓝田,今年才十五岁,我推荐他进宫,你们挑不出来什么理吧!” 曹震猛然拍桌:“李太傅,讲究人!” 说罢,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还有一个是谁?” 第421章 麒麟? 恢弘壮丽的奉天殿,随着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诸臣全部回头看到了过去。 “宣内宫监太监,大明巡海舰队指挥使郑和,副使王景弘,侯显进殿!” 随着宫外礼乐响起,只见身材魁梧的郑和昂首挺胸,身穿官服,后背白色披风,身后是两位副使,在百官的注视下走进大殿。 “臣郑和(王景弘,侯显)叩见陛下,圣躬万安!” 朱雄英坐在龙椅上,面带笑意,微微颔首道:“朕安!” 郑和声音十分洪亮,拱手道:“臣率领大明舰队于永兴十一年正月从刘家港出发,奉命出使海外各国……” “臣一路航行,历时三年之久,出使真腊(柬埔寨)暹罗,假里马丁(印度尼西亚),爪哇,满剌加(马六甲),东西竺(印度东),苏门答剌,锡兰(斯里兰卡),卜剌哇,竹布(索马里),苏禄(菲律宾)等三十余国,各国国王皆派遣使臣随船队前来大明天朝朝贡,恭请陛下诏见!” 郑和说了一大串的国名,没有他们熟悉的高丽,安南,瓦剌,鞑靼,倭国等国,对于朝中的大臣来说,几乎都是陌生的,就连许多饱读诗书的文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国家在哪里,有什么文化,一无所知。 不过,对于朱雄英来说,大概能猜到都在什么地方,郑和几乎去过了后世的整个东南国家,和苏门答腊,爪哇岛,印度尼西亚各地方,最远到了古里。 礼乐再次响起,各国王国,使臣依次进殿,汉话说的那叫一个生硬,估计也只会一句大明大皇帝圣躬安。 带来的贡品也是五花八门,有沉香木,龙涎香,各种香料,胡椒,宝石,龟甲,鸟毛等…… 还有许多动物,犀牛,大象,鸵鸟等…… “陛下,臣此次出海,还带来了祥瑞麒麟!” 此话一出,震惊整个朝堂,朱雄英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惊谔道:“你说什么……麒麟,长什么样子?” 郑和拱手道:“外形似鹿,头生肉角,颈长一丈,牛尾马蹄,乃中原之地从未有之物,与古籍记载之麒麟十分相似!” 话音落下,李景隆立马站出来说道:“麒麟现世,归于天朝,这可是天大的祥瑞之兆啊,陛下雄才大略,开疆拓土,文治武功,皆历朝历代之君所不及,千古圣君,方有麒麟降临,真乃天佑大明啊!” 许多官员趁机跟着一起拍马屁,什么瑞兽现世,天佑大明…… 听郑和一番描述,朱雄英也明白过来了,所谓的麒麟就是长颈鹿,这个时候的大明还没有这种动物,属于外来物种。 “呵呵……” 朱雄英倒也没点破,笑道:“李太傅说的好,麒麟现世,我大明定能风调雨顺,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盛世烟火!” 群臣拱手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晚上,朱雄英在宫中设宴,宴请各国的使臣。 …… 次日,一老一小两人走进奉天门,朝着偏殿走去。 “李大爷,我没当过侍卫,我实在不知道要干啥啊?” 蓝田穿着一身盔甲,腰间挎着佩刀,倒是有他祖父蓝玉三分的影子! “这没什么难的!” 李景隆耐心的说道:“给陛下当贴身护卫,最主要的是随时保护陛下的安全,一旦遇到有人想害陛下,你要立马冲上前护着,做好当刀挡箭的准备……” “当然了,陛下在宫里,一般人都靠近不了,没有哪个该死的鬼去刺杀陛下……” “平常陛下处理政务的时候,你就在外面站着,端茶倒水也轮不到你,如果喊你,你就立马进去,听从吩咐,让你干啥你就立马干啥……” 蓝田连连点头,又问道:“如果陛下让我砍人,我是不是……” “那你就直接抽刀子砍过去……” “明白了!” 蓝田无比严肃的说道:“李大爷,自从我爷爷走后,我爹也去了汉南,我蓝家就大不如从前了,我爷爷生前那些兄弟该照顾的也都照顾了,我不能说什么,可唯独李大爷您照顾的最多,这样的机会竟然能想到我!” “我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李大爷,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会辜负您对我蓝家的这番情谊!” “爷爷在的时候常说,要知恩图报,李大爷,您放心,我以后混好了,一定报答你!” 这小子一番话说的老李心酸不已,心中顿时有些惆怅。 蓝玉走了,蓝春去了汉南,就留下一个小孙子在家里守着,朝堂之上,军中队伍,再也看不到蓝家人的身影了。 想想蓝玉活着的时候,捕鱼儿海之战,高丽之战,那是何等的风光! “你小子……我帮你是图你报答吗?” 李景隆绷着脸说道:“我是不忘和你爷爷,你父亲,你蓝家的交情,你家长辈都不在,我更应该照顾你!” 蓝田郑重的点点头,说道:“李大爷放心,我都记在心里了!” 走到偏殿,朴不了迎了过来,行礼道:“见过曹国公!” “朴公公……呵呵……” 李景隆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老朴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瞧我这记性,应该尊称李太傅!” “客气了,叫啥都一样,一个称呼而已!” 李景隆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劳烦公公通禀一声!” 片刻后,李景隆走了进去, 郑和还没到,李太傅先来了! “臣李景隆……” “免了,说事!” 老李拱手道:“臣是为陛下贴身护卫之事而来!” 朱雄英一愣,门口空荡荡的,确实少人,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谁家的孩子?” “回陛下,臣推荐的人是定兴郡王之孙,梁国公之子蓝田!” 一听是蓝玉的孙子,朱雄英有些诧异,本以为李景隆会把郭英,耿炳文,王弼,曹震这些还活着老勋贵家孩子推上来,没想到他把蓝玉的孙子带进来了。 要知道,蓝玉走了,蓝家没有什么人情能还回去了,这人情就是白送的。 由此可见,即使蓝玉不在了,李景隆没有忘记和蓝家的交情。 李太傅,讲究人! “人来了吗?” “回陛下,就在殿外!” “带进来让朕看看!” 片刻后,蓝田走了进来,抱拳道:“臣蓝田见过陛下!” “抬头!” 看到这小子,朱雄英顿时想起了已经战死的舅姥爷蓝玉,蓝田眼神中没有他祖父的孤傲,也没有他父亲的本分,反倒虎头虎脑的,有些愣,眼神中透着赤裸裸的愚蠢,和常家那哥仨有些像。 第422章 蓝猴儿 朱雄英随口问道:“练过武吗?” “回陛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没有几个能打过我的!” 这小子倒也不怯场!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朕看你这瘦的和个猴子似的,也不像能打的样子,真要有刺客来刺杀朕,是你来保护朕,还是朕来保护你啊!” 蓝田一愣,瞪着那双牛眼问道:“陛下怎么知道我小名叫猴子的,我从小就瘦,怎么吃都不胖,我爷爷我爹都叫我蓝猴儿!” 李景隆连忙呵斥道:“陛下问你话呢,说什么大名小名的……” “回陛下,别看我瘦,我骨头里都长肉,和别人打架,都打不过我,不是我多厉害,而是我敢玩命,所以那些勋贵子弟都怕我,常继祖都是被我揍到大的!” 蓝田拍着胸脯子说道:“陛下,别看我瘦,年纪也小,可遇到事我一点都不怂,如果有人敢对陛下不利,我能豁出命护着,谁吹牛谁死全家!” 李景隆都想上去给他一脚,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好了,朕信你了,领个护卫将军衔!” 朱雄英挥挥手,说道:“出去站着吧,不要随便乱跑,朕叫你要立马进来!” 蓝田大大咧咧的说道:“陛下放心,规矩我都懂,李大爷都告诉我了!” 朱雄英笑问道:“谁是你大爷?” “李太傅啊!” 李景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说道:“这里没有你大爷,宫里只有君臣,不论亲戚,赶紧滚出去!” 蓝田走了出去,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倒也有些样子了! 朱雄英看着这小子,扶着椅子深深叹了口气了! 皇帝不高兴了,李景隆连忙说道:“陛下,这小子性子有些野了,加上这初来乍到,还不习惯宫里的规矩,如果陛下不满意,臣立马换人!” 朱雄英缓缓摇头,说道:“朕没有这个意思,蓝猴儿不错,朕挺喜欢……” “朕是感慨蓝家,家里的长辈死得死,走的走,这孩子也没人管了,司马院进去这么多走关系的人,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把蓝猴儿也弄进去学学本事!” “常茂,常升,常森,蓝太平,王弼,曹震,郭英,耿炳文……蓝帅才走多久,蓝家就成这样了,让朕说你们什么好啊!” 朱雄英此刻对这些人是极为不满,蓝玉活着的时候,你们都上赶着攀交情,他人走了,你们是怎么照顾蓝家人的,到头来都不如人家李景隆讲义气。 “陛下,据臣所知,这些人也颇为照顾蓝家,或许只是没想到这些事情!”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什么没想到……自己家孩子的事怎么都能想到,王弼掌管司马院,他一句话的事,常升把他儿子都弄进去了,郭家,耿家,挤破脑袋要把孩子送进宫当护卫,你以为这些事朕都不知道!” 李景隆无言以对,陛下真的什么都知道! “蓝猴儿留下,另一个护卫,朕不管你推荐的谁,朕都不要,不要带进来了,让他滚蛋!” 李景隆心中一惊,完了,这回要打脸了,另一个护卫原本要推荐傅友德的孙子,傅让的儿子,皇帝生气了,这回彻底没戏了,这个时候说话,那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臣遵命!” 李景隆退了出去,蓝猴儿呲着牙笑道:“李大爷,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了!” “行了,你好好干吧!” 李景隆回头低声道:“不许笑,你站在这就是朝廷的门面,陛下的脸面,要严肃!” “是,李太傅!” 蓝猴儿挺起胸膛,犹如被检阅的战士! 过了一会儿,郑和走了过来,朴不了在前面引路,说道:“郑大使,陛下已经等候……” “站住!” 蓝猴儿呵斥一声,立马走了过去,朴不了问道:“蓝护卫,你这是……” “当然是搜身,这还需要问吗?” 蓝猴儿立马对着郑和开始一阵搜,什么都没搜到才放他进去。 “还有你!” 朴不了指着自己问道:“你说我?” “对,就是你,现在站着让我搜一遍!” 朴不了愣住了:“杂家天天陪着万岁……” “你刚才出去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带刀子什么的,我这第一天上值,可不能出现纰漏了,我李大爷好不容易把我弄进来的……” 蓝猴儿一个人嘟囔起来,手上也没闲着,在老朴身上摸了起来。 “杂家身上怎么会有刀子,真是荒谬至极,你小子这是在打陛下的脸面!” “别动!” 蓝猴儿直接按住他的肩膀,威胁道:“你要再敢乱动一下,我立马抽刀子攮死你!” “你……” 蓝玉的孙子,勋贵子弟,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老朴是真害怕了。 定兴郡王的孙子,捅死个太监,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我操,你还说你没有东西,这袖子里是什么……” 蓝猴儿按住他的手臂,伸手摸了进去,竟然是两枚二十两的银锭子。 “凶器,好啊,你想用这玩意砸死陛下,我现在就砍了你!” 本以为是句玩笑话,结果蓝猴儿猛然抽刀,对着老朴直接砍了过去。 “啊……你小子来真的!” 老朴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跑进大殿,可蓝猴儿的刀子还是在他后背留下一道血印,尽管只伤了皮肉,却也够疼的了。 “万岁,救命啊,救救奴婢!” 蓝猴儿拿着刀就冲了进来,这一幕把朱雄英看愣了,质问道:“蓝猴儿,你干什么?” “陛下!” 蓝猴儿把刀收了起来,拿着两枚银锭子,献宝似的捧在手中,说道:“陛下,臣在朴太监身上搜到了凶器,臣怀疑他想用这个银锭子谋害陛下,这玩意扔出去也能砸死人!”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老朴不知道收了谁的钱,结果被蓝猴儿搜了出来。 “老朴,该怎么办,还用朕说吗?” 朴不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奴婢这就去内监领二十棍!” 蓝猴儿变得激动起来,问道:“陛下,臣是不是立功了?” 朱雄英没有责怪他莽撞,反而夸赞道:“蓝侍卫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尽职尽责,挽救朕于危难之间,大功一件,朕就把这银子赏给你了,另外在赏你去东长房吃顿饭!” “谢陛下,臣一定好好干!” 蓝猴儿心里美滋滋的,还不忘提醒道:“陛下,那个朴太监是刺客,以后不能再用了!” 朱雄英笑着挥手道:“朕知道了,去吧!” 上直一个时辰不到,就立了大功,蓝猴儿继续站在殿外,腰板挺的更直了,头抬的更高了,刚才是被检阅的士兵,现在变成了检阅士兵的将军。 第423章 各国见闻 “这小子!” 朱雄英瞧了瞧殿外站笔直的蓝猴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护卫可以啊,比前几个都要尽心尽责,第一天上值就砍了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拿着刀进奉天殿,皇帝还没责怪他,反倒表扬一番,也是没谁了。 一旁的郑和笑道:“陛下,这孩子是?” “蓝帅的小孙子,说起来和朕还是平辈的亲人!” 朱雄英摇摇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郑和啊,这一路航行,除了人和动物,可还带来什么大明没有的东西!” 郑和拱手道:“臣带来了番椒(辣椒)西番莉(向日葵),还有番木瓜(木瓜),苦瓜,菠萝等物……” “这都是可以带回来的,有的是实物,有的是种子……” “还有一些好东西,实在没法带回来……” “臣航行到苏门答剌之时,发现岛上有一果实,皮生尖刺,如同烂蒜一般恶臭,内有栗子,外附大酥白肉,吃起来却特别香甜!” “臣想带回来一些,给陛下品尝,可路途遥远,这果实不足半月就会烂掉,实在没办法携带!” 朱雄英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说道:“此果名为榴莲,朕吃过,闻着臭,吃着香甜,在广州一带可以种植,下次出海,记得带一些种子,树苗回来!” 万里之外,苏门答剌的东西,皇帝竟然吃过,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郑和也不敢多问,只能应承下来。 “各国可有什么趣事,说给朕听听!” “是!” 郑和躬身道:“臣离开大明后,第一站就来到了占城国,这个国家凡是遇到官司,官员断不明白,便让双方全部骑牛下入泥潭之中,谭中有许多大鳄,谁不被吃掉谁就赢了官司!” “这算什么断官司……” 朱雄英笑了笑,又问道:“如果都被吃掉了怎么办?” “如果告状的和被告的都被吃掉了,那就没有案子了!” 朱雄英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真他娘的有意思!” 郑和继续说道:“陛下,在爪哇国,如果两人有矛盾,可以杀死对方,官府三天找不到凶手,那凶手就是清白的,无罪!” 朱雄英冷哼一声,说道:“这都是什么狗屁律法!” “爪哇国……这个名字好熟悉,你之前在海上给朝廷送信说,杀死咱大明一百多名船员的国家是不是就是这个爪哇国?” “是!” 唯恐皇帝震怒,郑和连忙解释道:“陛下,此事实属是个误会啊!” 爪哇岛有两个政权,分为东爪哇和西爪哇,郑和航行到西爪哇时,这个西爪哇王以为郑和船队是东爪哇派来偷袭的,对着郑和船队士兵就砍。 本以为是来迎接他们的郑和船队被打个措手不及,死了一百多人。 东爪哇王知道真相后,吓得立马道歉,声称是场误会,郑和没有杀他,而是让他跟着船队,前往大明京城,听由皇帝的发落。 这幸亏去的是郑和,要是换成常遇春,蓝玉,能从东边屠到西边,骨头给他们全碾成渣子! 朱雄英脸色阴沉,冷声道:“杀我大明的将士,不是他一句误会就能解决的!” “陛下!” 郑和能感觉到,皇帝起了杀心,连忙劝道:“此事还需慎重处理啊,我大明下西洋巡视各国是本着宣扬国威,友好贸易的意义,若是大开杀戒,恐怕会对各国造成恐慌,于我大明航海大业于不利啊!” “而且,若是灭了东爪哇王,那爪哇岛必然是西爪哇王一家独大,这对我们大明将来统治海外之地也是不利!” 听到此话,朱雄英冷静下来,说道:“那就赔钱,不管什么东西王的,事情出在他们地盘上,谁也逃不了干系,赔偿死难船员家属每人两千两银子,另外,朕不杀他们,但也不能轻饶了……” “下次航海,你带两个郡王出去,收编了东西爪哇的势力,不服就杀,之后建造港口,开始向来往船只收税!” “这件事你去找李太傅,他知道该怎么做!” “臣遵命!” 继晋燕两藩移走后,各郡王也要尽管弄走,去海外各地,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别在大明的眼皮子底下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陛下,还有一事!” 郑和继续说道:“臣航海到马剌加海域时,遇到了以陈祖义为首的海盗势力,臣本想招安他为我大明所用,谁知此人却包藏祸心,打了宝船的主意……” “而旧港的另一股势力,施进卿选择投靠大明,并把陈祖义诈降的消息告知……” “臣将计就计,于旧港大败海盗,生擒贼首陈祖义!” 朱雄英高兴道:“太好了,终于逮到这个海贼王了!” 陈祖义,海上盗贼,麾下海贼上万,海船百艘,打劫来往商船,甚至连各国朝贡给天朝的东西都要洗劫一空,纵横南洋海域,无人能敌,以他的实力,随随便便就能灭一小国。 这位海贼王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大明的朝贡体系和来往商人的人身安全,曾经一度成为老爷子的心腹大患,悬赏金达到了四百多万两银子! 朱雄英朝着殿外大喊道:“蓝猴儿!” “臣在!” 蓝猴儿跑了进来,速度之快,让人咂舌,好像提前知道皇帝会叫他,随时做好了冲刺。 “去刑部把陈祖义押过来,朕要见见这位海贼王!” “遵命!” 一溜烟,人又没了! 到底是新来的,干劲十足! 大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朱雄英感慨道:“这几年你在海外,不知道朕的难处,我大明四处征战,国库亏空,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难啊!” 郑和立马明白过来,说道:“臣此次出海,主要为开辟海上航线,和各国进行友好贸易,不过,臣在消灭陈祖义势力后,缴获了大量的珠宝财物,臣估算过,大概有三百多万两银子!” 第一次出海,就是去探路的,没带多少东西,丝绸,瓷器,茶叶等物这个国家送点,那个国家也给点,也就没了。 先给点甜头,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不少了,至少没亏本!” 朱雄英点头道:“这笔钱,不用上交朝廷,三成留作赏赐出海的将士们,剩下留给你作为下次出海的费用!” “臣谢过陛下!” 朱雄英继续说道:“那个施进卿愿意为我大明效命,那朕就在旧港设立一个宣慰司,封他为宣慰使!” 施进卿也没白忙一场,从一个外海地方头目成为大明的官员了。 第224章 海盗陈祖义 郑和趁机问道:“陛下可是要将藩王,郡王全都移出海外?” “是啊!” 朱雄英没有隐瞒,说道:“并非朕薄情寡义,实在是家里人多,地不够,只能让他们移出去住了!” “下次出海,你的任务有三,一是进行贸易,二是寻找各种有用的资源,包括粮食,金银铜矿等……” “三是看看海外各地方的环境,气候,哪里适合住人,这事不着急,先派两个人看看吧!” 爪哇岛只是一个试点,毕竟这样的事情,之前没有人干过! “虽说移到海外就藩,但朕也不能太亏待他们!” “臣明白!” 朱雄英缓缓起身,面带笑容,说道:“晚上朕在宫里设宴,宴请此次出海的将士们,到时候还要多喝几杯!” 郑和笑道:“谢陛下!”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呵斥声! “你他吗的能不能快点,长两条腿是干啥的!” 只见蓝猴儿用手臂勒着陈祖义的脖子,连走带跑。 陈祖义都快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了,脚上还戴着铁链哪里还能走快。 可蓝猴儿可不管这些,只要他走的慢了,对着脑袋就是一拳。 “陛下,海盗头子陈祖义带来了!” 蓝猴儿气喘吁吁,将陈祖义狠狠的摔在地上。 披头散发的陈祖义立马站了起来,蓝猴儿大喝道:“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跪下!” 披头散发,被揍的满脸青一块紫一块的陈祖义不为所动。 “我操,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蓝猴儿顿时来了脾气,立马解下佩刀对着他的小腿砸了过去。 “砰!” 这一下砸的可不轻,但陈祖义但却咬紧牙关,紧绷着双腿,没有跪下,也没有一声的喊叫。 朱雄英挥手道:“好了蓝猴儿,你退下吧!” “那可不行,我得在这守着,万一这个海盗头子要对陛下有不轨之心,我能立马砍了他,我李大爷把我弄进宫里谋这个差事不容易,我得好好干!” 这孩子真是个实心眼! “那你就在旁边守着!” 朱雄英倒也没说什么,而是看向陈祖义,这位大名鼎鼎的海盗头子。 “朕还以为你长着三头六臂呢!” 朱雄英冷声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陈祖义很是坦然道:“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要说的,但求一死而已!” “不愧是纵横南洋海域的海岛头子啊,有些胆色!” 朱雄英冷声道:“别以为你做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朕就会饶恕你的罪过!”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求皇帝陛下饶命,只求朝廷能宽恕我的那些兄弟们,他们也是迫于生计才跟着我当起了海盗……” 陈祖义缓缓说道:“如果你真是个好皇帝,请不要大开杀戒,我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过,斩首也好,凌迟也罢,我都认了!” 怪不得能成为纵横南洋的大海盗,陈祖义临死前还在为手下的兄弟们求情,确实有人格魅力! “朕为什么要赦免那些杀人越货,十恶不赦海盗!” 陈祖义突然大喊道:“还不是因为当年朝廷的禁海令,把我们这些沿海的百姓逼的走投无路!” “不让下海捕鱼,我们也没有土地,该怎么活下去!” “我们只能下海为盗,不过是混口饭吃,这些年确实做不许多恶事,但这一切难道就没有朝廷的责任吗?” 蓝猴儿上去就掐着他的脖子,捏着他的嘴巴,傲然道:“你他妈的喊什么,就你嗓门大,好好给我们圣君说话,再喊我把你牙全给你打掉!” 陈祖义也没了脾气,仰着脑袋问道:“陛下,我说的难道是错的吗?” “我们原本也是良善之民,做的这一切都是被朝廷逼的,是你逼的我们成为海盗!” 朱雄英走了过来,走到陈祖义身边,蓝猴儿顿时紧张起来,手死死的按在刀柄上,等着随时砍死陈祖义,立一个救驾之功。 “你说的都对!” 朱雄英冷声道:“但这都是宽恕你们的理由!” “洪武末年,你率领上万的海贼,攻打大明沿海地区,攻下了五十多座城镇,杀死无数无辜的百姓,抢夺大量财物,你和你手下的海贼手上血债累累,竟然还大言不惭,让朕赦免他们,这绝不可能!” 陈祖义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真是可笑,陛下一口一个海贼,难道忘了,你爷爷,你姥爷,你舅爷当年都是贼,他们当年不当贼,哪有你今天坐上这皇位!” 蓝猴儿顿时来了脾气,大吼道:“狗日的,说你是海贼你还来脾气了,你就是海贼,海贼,海贼,你全家都是海贼!” 朱雄英早已不是以前的热血青年了,对于这样的屁话,也没有动怒,反而问道:“临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想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想起手上无数无辜的人命,他突然笑了起来,摇头道:“如果我生在你这位永兴皇帝治下之民,我一定不会去当海盗!” 朱雄英拂袖道:“斩!” “敢骂我爷爷是贼,你去死吧,臭海贼!” 早已准备多时的蓝猴儿抽刀就砍,对着脖子,当场把陈祖义砍死在奉天殿,血流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 “谁让你在这砍他的,这是砍人的地方吗?” 朱雄英大喊道:“你个愣种,朕让你把他拖到午门砍了!” 蓝猴儿瞪着双眼,一脸的茫然,说道:“陛下不是说斩,我就斩了,我也不知道这地方不能砍人……” 朱雄英都被气的拍着自己的额头,质问道:“你会在你家吃饭喝茶的地方砍人吗,你不嫌晦气!” 蓝猴儿摇头道:“我没砍过,我不知道啊!” “你……” 朱雄英被气的说不出来话了,深一口气,转念一想,人都死了,算了! “朕犯不着给你生气,把陈祖义的人头砍下来,拿给各国使臣观看,朕替他们除掉了这个南洋大盗!” “遵命!” 蓝猴儿拿着刀子,对着陈祖义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你要干啥?” “我砍头啊,陛下刚才说把陈祖义的人头砍下去,给各国使臣看,还说替他们除掉了……” 朱雄英再也受不了了,指着殿外,大声咆哮道:“拖出去砍,拖出去砍,听懂了吗,拖出去砍!” 蓝猴儿立马点头道:“哦哦哦,我知道了,陛下别生气,下次拖出去砍,可不能赶我走啊,李大爷把我弄进来不容易,以后我一定好好干!” 第225章 唠叨 皇宫内花园! 老爷子身穿粗布棉衣顺势坐在台阶上,怀中抱着一身光滑而又结实的木棍,招呼道:“老三,老四,你们都过来,咱有几句话给你们说!” 晋王,燕王席地而坐,一左一右挨着老爷子。 “爹,您说,儿子都听着!” 老爷子眯着双眼,望着眼前模糊的一片云雾,缓缓说道:“皇帝把你们移去了外面,心里别怨恨他,开疆拓土,自然要有藩王镇守,经略一方,漠北,西域,这两个地方都很重要,正是因为信任你们,才让你们过去的,这些道理即使咱不说,你们也都明白……” “咱们朱家的天下,还是要咱们朱家人人来守,交给别人,更不放心!” 晋王点头道:“爹,这说的哪里话,我和老四怎么会怨恨陛下,除了我们几个叔叔,他还能依仗谁啊,藩王本就要戍边,在哪都一样!” “三哥说的没错!” 燕王附和道:“爹,儿子毕生的志向就是肃清沙漠,既然陛下有心彻底解决北方之患,身为叔叔,必将鼎力协助!” 听到两个儿子都这样说,老爷子心中很欣慰,继续说道:“你们能这样想,咱就放心了,只要你们这些当哥哥的能做出表率,其他藩王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即使有也说不了什么……” “哎……孩子多,操心的事就多,家事国事天下事,哪有一碗水能端平的!” “你们别觉得咱把皇位传给他,心里觉得咱偏心……” “你们,包括老二,老五,谁敢说对那个位子没有过一点的想法!” 听到此话,二王顿时沉默了,燕王就不用说了,晋王也说不出来什么,太子朱标病逝后,当年进京,他也是抱着争位的态度,后来看实在没什么希望了,转而支持东宫。 还有已故的秦王,他可是嫡次子啊,二号顺位继承人,按照礼法祖训,太子朱标不在了,他就是新太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可朱标生前只是太子,他死后就该弟弟上位。 秦王死后,这储君之位就该轮到晋王了,这都是嫡出的皇子。 至于周王,他要没点想法,他老丈人冯胜能拥立他啊! “有些事,咱不说,不代表咱不知道,而这些话再不说,咱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老爷子摩挲着手中的木棍,继续说道:“别嫌咱话多,人老了,就喜欢唠叨……” “咱把皇位给了大孙,第一是因为他的身份,嫡长为先,其次,他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剩咱一个爷爷了,咱总觉得亏欠他太多!” “最后是他表现出来的才能,这也是最主要的,他是没读过多少书,但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可不是光读书就行,读的多了,还会适得其反……” “如今永兴朝十四年,比之洪武朝是不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推行新政,为民谋福,百姓无不称赞,开疆拓土,威震四方,扬我大明国威,文治武功,样样都能拿出手,而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咱没有帮忙!” “如果咱把江山交给你们,你们会不会做的比他好?” 晋王低头说道:“儿子自愧不如!” 别的不说,一个扫荡四方,移藩戍边就不是他们能想到的一步棋。 消灭了四周的强敌,收复了大量土地,把藩王移过去戍边,同时甩开了宗室供养的大包袱,一环接一环,一般人真想不到这些。 移藩这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就想到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皇帝大侄子在打仗之前就想到了,或许没当皇帝前,还会更早。 “是不是想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这步棋?” 二王顿时一惊,老爷子眼神虽然看不清东西,却能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和想法。 “实话告诉你们吧,二十年前,他还是吴王的时候,就给咱说过藩王的问题,随着宗室人口的增长,朝廷入不敷出……” “而解决藩王问题,无非就是两条路,一个是削,一个是移!” “大孙不忍心削你们,一个是不想让咱伤心,还有念着和你们的叔侄之情,只能把你们移走!” “别人说他刻薄寡恩也就算了,你们不能说,他心里真有你们这些叔叔!” “如果他现在想整你们,咱即便说话,也不好使了!” 二王顿时愧疚不已,他们确实说过这些的话,而老爷子的话也让他们震惊,二十年前就想到了削藩和移藩! 也就是说,这步棋他足足等了二十年才落子,这需要多大的耐性啊! 而且老爷子即便有心,也插手不了朝政之事了! “爹,儿子都明白了!”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你们别觉得坐上那把椅子就是什么好事,你看看他十几年闲过吗,天天累成啥样了!” “世人总以为当皇帝好,却不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的劳累,这历朝历代,多少圣主贤君到了晚年变得昏庸起来,归根结底,就是孤独!” “咱是这样,大孙也是这样!” 老爷子感慨道:“以前觉得把皇位传给他,是对他的补偿,慢慢才发现,这也是把他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一生都没有自由!” “不像你们,没事的时候还能带着家人去草原驰骋,去山林狩猎,玩上几个月再回来!” 二王听着老爷子絮叨,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爷子趁机问道:“移藩的钱给你们没有?” 燕王说道:“给了,我和三哥每人给了一千五百万两的安家费,后面经略地方,朝廷还会再给!” 老爷子点头道:“一千五百万两不少了,自己少花点,多给军户一些,拖家带口的跟着你们移过去都不容易!” “你们此次移藩,先把王府盖起来,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也别盖多好,先盖几间住着,慢慢再建……” “要是不舍得让家人一起跟着吃苦,就留在京城,等你们稳定下来再接回去!” 晋王转身说道:“爹,军士都跟着一起去了,作为藩王也不能把家人留在后方享福,所以,此次我想把世子,还有孙儿美圭都带走,让他们熟悉地方,以后早晚都要交给他们!” 老爷子再次点头,说道:“说的倒也没错……” “老四,你就别带了,高炽还要留下辅政,瞻基还小,离不开爹娘!” “儿子都听爹的!” 第226章 种田和放牧 太阳落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在皇宫,照映在父子三人身上。 “扶咱起来走走吧,大孙不让咱老是坐着,说对身体不好!” 老爷子满头白发,甚至有些发黄,脸颊消瘦,多出了许多黑斑,直了一辈子的腰也弯了,就连握着拐杖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即便是洪武大帝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蚀。 晋王,燕王,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走在内花园的田垄之上。 此时的田垄一片荒芜,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的影子,只有枯萎的草根和随风散落的树叶。 “咱听大孙说,西域那个地方并非全是沙漠,也有大量土地可以耕种……” 老爷子踩在一生热爱的土地之上,教导道:“帖木儿国被击败,西域也没有多少强大的势力,你去了之后,要大量的开垦荒地,种植庄稼和菜,三五年之内,就要做到自足,不要再让朝廷倒贴,路途遥远,实在太过艰难……” “开垦荒地的时候,先要清理上面的杂草,深挖地,挖出草根,清理出掺在其中的瓦砾……” “草根和杂草也不能扔了,晒干后可以烧火,做饭,取暖,烧成灰后要倒在田里,和土混在一起,这样庄稼才能长的更好!” “开春后,要把地犁一遍,土块要松散,种子种下去后,要及时检查,没有发芽的种子就是坏的,赶紧补上新的,不能耽误了收成!” 老爷子不断传授给晋王这么多年耕种的心得! “还有老四那边,漠北那地方无法耕种土地,所以只能以放牧为主,咱小时候当过放牛娃,知道这牲口有时候比人都难伺候……” “牛羊驼马,分给卫所士兵养着,那地方冷,没有柴火,牛马粪便都是好东西,可以做饭,也可以取暖,别嫌脏,要多储备起来……” “羊毛也是好东西,掉毛之时可以多搜集起来制成衣服取暖,还有羊奶,马奶,煮着喝暖胃!” “刚出生的小马驹要多爱护,可不能大意,最后冻死,饿死了,这才是大损失……” 老爷子不断的教导道:“要学会适应漠北艰苦的环境,只有解决了吃喝拉撒,才有立足之本,有空闲之余再去筑城……” “咱说的这些,你们回去后传给卫所士兵!” 夕阳如血,洒落在父子俩的身上,缓缓地走在这片土地上,老爷子不断地将自己这辈子种地和放牧的经验与心得,传授给儿子们。 岁月如梭,老爷子已至暮年,能留给儿子们的东西只有这些了! 如同他们当年第一次离开父母,前往封地就藩一样,教导他们如何过日子! “你们到了西域,漠北后,要以经略地方为主任,不要总想着去杀,去打,对待外族,不仅要有屠夫手段,也要有菩萨之心……” “百姓都无罪,不过是想吃饱饭,过安稳的日子,别去太为难关外的百姓,天下一家,才是大势所趋!” 二王无不感慨,老父亲用心良苦啊! “爹,我们都记住了!” 老爷子说了很多话,直到天色渐黑才走出内花园,他真的很久没有说过这么话了! “塞外不比中原之地,你们这一次走,带些厨子和御医过去!” “吃喝上不能亏待自己,特别是老三,你那张嘴叼的很哩!” 晋王笑了笑,说道:“爹,儿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口腹之欲!” “还有你老四,从小就贪玩,长大了也是一样!” 朱棣还像小时候一样,说道:“爹,儿子已经收敛多了!” 老爷子感慨道:“咱始终都有操不完的心,什么时候不操心了,恐怕只有闭眼的那一刻吧!” …… 次日,上午,乾清宫! 朱雄英坐在一旁,说道:“三叔,四叔,到了地方,如果有什么紧急战事,可自行决断,事后朝廷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过!” 西域,漠北,之前都是别人的地盘,大明刚收复不久,面对遍地外族,初来乍到,根基不稳,难免会造成冲突。 路途遥远,来往不易,若是奏明朝廷再处理,恐怕会耽误太多事。 “臣等明白!” 朱雄英继续说道:“第一笔安家费朕已经派人给你们送到封地了,若有其他事,派人捎个信,能帮的朕一定帮!” “移藩之事,朕也没办法,希望两位叔叔别恨朕!” 晋王笑道:“陛下,这好好的怎么还说上外话了!” 燕王附和道:“陛下就瞧着吧,臣在有生之年,一定肃清沙漠,彻底解决北方的隐患!” “有劳两位叔叔了!” 朱雄英对着二王郑重行礼! 二王还礼,随后走近了些说道:“陛下,我们此去西域,漠北,恐怕再难回来,你一定替我们好好照顾你皇爷爷!” 朱雄英握着晋燕二王的手臂,郑重道:“两位叔叔放心,家里有我呢!” “三叔,四叔,一会儿乐乐呵呵的走,别让皇爷爷太难过!” 此时,内殿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你们叔侄三个偷偷说什么呢,怕咱听到啊!” 朱雄英玩笑道:“三叔,四叔说他们就要走了,您给拿多少钱当路费!” “有鞋底子,带上吧!” 晋燕二王立马走了过去,笑道:“陛下给您说笑呢!” 老爷子眯着双眼瞧了瞧,问道:“要走了?” “是!” 晋王有些舍不得,说道:“车马都备好了,这不来给您辞行!” 老爷子点点头,交代道:“你们去的地方都冷,穷家富路,多带些厚衣服,别冻坏了身子,要照顾好自己!” 燕王安慰道:“爹,放心吧,陛下赐我们不少衣服,还有路费,御厨,御医也都带上了!” 老爷子招招手,云成捧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 “这是两条咱用了多年的旧玉带,一人拿一个,留在身边,是个念想,要是想咱了就拿出来看看!” “爹!” 晋燕二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玉带号啕大哭。 “好了,走吧,走吧!” 老爷子叹息一声,不舍之情,尽在这一声声交代之间。 “爹,儿子……儿子实在舍不得……” 晋燕二王早已哭成了泪人! 老爷子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说道:“放心吧,咱能吃能喝,能走能动,有大孙在,还有几个闺女,亏待不了咱!” “走吧,走吧!” 老爷子再次摆摆手,转过身去,轻轻擦着眼角的泪花! 晋燕二王跪在地上,对着老爷子郑重的磕头。 “爹,保重啊!” 这一别,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第227章 走了,别送了 开春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农田之间,百姓纷纷开始耕种。 皇城外! 穿着一身粗布棉袄,外面却披着锦袍的奉国中尉朱高煦停了下来。 “好了,都别送了,回去吧!” 朱高煦向着身后的众人摆手,他要跟着晋王去西域了。 “二弟啊,到了西域好好的,可不能在闯祸了!” 朱高炽走了上前,交代道:“厚衣服都给你备好了,那地方冷,多穿点衣服,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老大,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了,还能不知道吃喝拉撒的!” 张氏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他,说道:“二弟,这里面备了些吃的,留在路上吃!” 朱高煦接了过来,点头道:“多谢大嫂了!” 张氏摆手道:“一家人,别客气!” “二哥……” 朱高燧苦着脸,心中是万般不舍,开口道:“有啥事,送个信过来,能帮的,一定帮!” 朱高煦倒是看的开,安慰起了众人:“都别操我的心,我走到哪都是好样的,倒是你们,咱爹娘那边我是顾不上了,以后靠你们了,我就当个没心没肺的不孝之子吧!” 大胖叹息一声,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放心,放心吧,爹娘有我们照顾呢,你放心去吧……” 朱瞻基凑了过来,抬起小脑袋问道:“二叔,二叔,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朱高煦笑道:“等你娶媳妇了,二叔就回来了!” “那二叔回来的时候要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 朱高煦十分洒脱的说道:“成,到时候二叔给你带个西域的娘们回来!” “走了,大哥,大嫂,三弟,大侄子!” 朱高煦挥挥手,果断转身而去! 看着朱高煦离开的背影,大胖脸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挂满了泪水。 “二弟……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想想那西域苦寒之地,二弟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朱高燧抹着眼泪说道:“大哥,别说了,我想哭!” “哎……” 大胖叹息道:“爹去了漠北,娘留在北平,老二去了西域,这一家人天各一方,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啊!” 也许这就是命,百姓之家,分家不分院,依然能陪在父母身边,以全孝道,子孙膝下承欢。 而皇子皇孙,长大了都要离开家,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注定是聚少离多。 即便朱高煦不犯错,即便他成了郡王,亲王,同样要离开这里。 皇家的子孙,都是如此,谁都无法避免! 出了京城,走到乡间小路上,朱高煦一眼望去,百姓都在田间劳作,到了晌午,一家人坐在地头吃着粗茶淡饭,日子虽苦,却也其乐融融。 朱高煦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回想以前,自己总是想离开唠叨的母亲,离开脾气不好的父亲,离开总是教育人的大哥,还有跟屁虫一般的三弟,离开那个束缚自己的家。 可在外面经历这么多事情,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家和家人的好。 “爹,娘,大哥,三弟,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作了!” 哭着,走着,跑着,一路狂奔! 路边有一处草席搭起来的棚子,里面卖些热茶,没有精致的茶杯,也没有上等的茶叶,只有普通吃饭的陶碗,里面泡上一些晒干的竹叶。 卖茶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茶水也不贵,一碗一文钱,要是给上两枚永兴通宝,能喝上三碗。 如今是开春之季,大伙都忙着耕种,茶棚里也少有客人,今天倒是来了两位。 一位穿着锦袍,还有一位穿着黑色棉衣,脸上有道寸长的刀疤。 身穿锦袍的朱允熥喝着茶水,时不时抬头瞧了瞧不远处的道路。 卖茶的妇人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往朱允熥面前的茶碗里续了半杯。 “客人,不知道我们这乡下茶水合不合您的胃口!” 朱允熥笑道:“茶水有竹叶的清香,入口甘甜,十分解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客人喜欢就多喝一些!” 妇人走了回去,将茶壶放在炉子上,坐在一旁添了些柴火。 朱允熥回头问道:“大嫂,这里就你一个人忙活啊,你家男人呢?” 妇人添着柴火,头也不回的说道:“当年跟着当今的永兴圣君打倭寇战死了,听说是在海上,尸首都没找回来……” 朱允熥顿时一愣,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又问道:“那你儿子呢?” “儿子……” 妇人摇摇头,说道:“继承了他父亲生前的军户,后来就不知道了,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哎……” 燃烧的火焰将茶壶包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但妇人依旧不断的加着柴火,用这种方式掩饰着心中的伤心之事。 朱允熥叹了口气,再次问道:“听说朝廷有抚恤,供养阵亡将士的家眷……” “有是有,不过也只能勉强喝上几碗稀粥!” 朱允熥没有再说话,战争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国库亏空,百姓困苦,实在劳民伤财啊! 妇人再次过来添水,说道:“这路上也没什么人,客人喜欢喝就多喝几碗,不要钱!” 朱允熥突然问道:“大嫂,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叫赵虎,小名叫虎子!” 妇人但也没有在意,倒茶水就走了,身后的刀疤脸却心中一颤,低声说道:“千岁,赵虎是咱们影子里面的一位兄弟,他父亲就是打倭寇的时候阵亡的,后来他继承了军户,被选进了影子成为暗卫!” “什么!” 听到此话,朱允熥顿时心中一颤,连忙问道:“赵虎现在人在何处?” 刀疤脸叹息道:“两年前在西域刺探情报之时被敌人发现,牺牲了!” 朱允熥整个人愣住了,心中满是内疚,他再也没有脸在这里坐下去了,立马起身离开。 “大嫂,茶水钱给你放在桌子上了,我们先走了!” “客人慢走!” 妇人缓缓起身,走到桌子前开始收拾,却看到茶碗旁边留下了两枚完整的银锭,少说有五十两! 妇人连忙追了出去,大喊道:“客人,你的钱忘下了!” 朱允熥骑在马上,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是我欠你的!” 第228章 伤感 “千岁,这种事在影子中太正常不过了!” 刀疤脸骑在马上,说道:“干我们这活的哪有不死人的,而且我们会先死在大军之前!”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明白!” 朱允熥叹息道:“一入影子门,再无回头路,再无自由身,再无亲属家人,可连抚恤都没有,未免太让兄弟们寒心了!” “千岁,凡影子成员,其实都没有身份,也没有户籍,不在朝廷衙门之列,所以自然也没有抚恤!” 影子的俸禄都是由朝廷发的,准确来说是皇亲本人发的,不走户部,由内库支出,但抚恤这方面却没有规定,很多人都和家里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真实身份,所以即便有心,也不知道该去抚恤谁。 “这可不行,兄弟们为国捐躯,咱们不能再亏待其家里,这件事本王会去找陛下说!” 刀疤脸抱拳道:“属下替兄弟们多谢千岁了!” 朱允熥又问道:“现在影子有多少成员?” 刀疤脸摇头道:“千岁,有五六百人以徐王府护卫为掩护,散布在各地方的人实在无法统计,另外影子成员下面还有他们自己发展的探子,探马……” 朱允熥听后严肃道:“影子内部没有一个完整的架构和统一的标准,也该重新整编和规划了!” “回头你统计一下,把名单,年纪,户籍都报给我……” 朱允熥这个人,心软,善良,就不是当暗卫首领的那块料,可如今却被生生的逼了出来。 不远处,一个孤单的身影走来,朱允熥勒马停了下来。 “允熥!” 朱高煦笑了笑! “叫五哥,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朱高煦走了过来,说道:“凭你能来送送我,叫你一声五哥也是应该的!” 朱允熥翻身下马,瞧了瞧朱高煦,不禁咧嘴笑道:“粗布棉衣配锦袍,你这是什么打扮!” “暖和就行,管那些干啥!” 朱高煦没心没肺的问道:“你这是准备和我一起去西域吃苦去?” “我可不去!” 朱允熥悠悠说道:“我从小吃的苦,受得罪太多了,现在想想都还会怕,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倒是你……你打算靠两条腿走到西域啊?” 朱高煦傲然道:“怎么,瞧不起我,呵……我两条腿都比你骑马快!” 朱允熥笑了笑,拍了拍马背,说道:“看到没,这匹战马,还有后面的那匹都是给你的,这匹你骑着走,后面那匹驮些东西,里面有衣服,肉干,饼子,还有两千两银子!” 朱高煦顿时乐了,立马接过马鞭,翻身骑了上去。 “这声五哥到底没白喊,哈哈……” 朱允熥却摆手道:“别误会,这都是我大哥的意思,是他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的!” 听到此话,朱高煦再也笑不出来了,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高煦,我大哥说,有些事你做的确实太过了,他知道你就是图一时爽快,没有其他意思,罚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别记恨他!” 朱高煦苦笑一声,随口说道:“不恨,只是突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是后悔自己不该去打那一仗,或许是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后悔不该掺和朝廷这些事…… “高煦,我大哥让你去西域,其实是希望你能收收自己的性子,将来委以重任……” 朱允熥耐心说道:“诸皇孙之中,只有你能带兵打仗,以后还要靠你撑起宗室在军中的大旗!” “如果有一天再打仗了,我给你探情报,你带兵冲锋,我们兄弟联手破敌!” 朱高煦扬起马鞭,大笑道:“那就说好了……” “一言为定!” “走了!” 朱高煦挥挥手,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离开的果决,只是故作坚强! 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从离开家的那一刻,再也没有人包容你的坏脾气,再也没有人对你嘘寒问暖,再也没有人照顾你。 离别总是伤感的,就如同那秋后的落叶! 晋王走了,燕王也走了,最伤心的莫过于老爷子,年纪大了,两个儿子都去了遥远的关外之地,见一面少一面,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皇爷爷,您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 朱雄英端着一碗面条放在老爷子身前,劝道:“再不吃就陀在一起,不好吃了!” 老爷子摆手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了!” “那您好歹对付一口!” 朱雄英继续劝道:“就这一小碗,里面可是当了三叔从山西带来的老陈醋,不吃就浪费了!” 老爷子一怔,这才接了过来,小口吃着! “没错,是这个味!” 老爷子吃的不是老陈醋,而是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 朱雄英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拿起筷子拌了拌,准备吃的时候却听到老爷子问道:“听说你把湘王关进宗人府?” 朱雄英放下了筷子,有些尴尬的说道:“是住在宗人府,吃喝用度都不差一点!” “你为啥要把他关进宗人府?” 朱雄英都快没脸说话了,索性低头吃着面条。 “老十二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咱不管你怎么把他关进去的,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放出来!” 老爷子把碗筷放到一边,说道:“要尽快,咱不想骂你!” “是!” 朱雄英不敢看老爷子,低头答应下来,两口快速吃完,立马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木棍,说道:“坐下,咱有话对你说!” “皇爷爷,您说,孙儿都听着!” 朱雄英刻意躲着老爷子的眼神,心虚的不行。 “你听着,你移藩,咱不反对,趁着咱还活着,各地藩王,包括还有没就藩的,能移的赶紧都移走!” 这话有些出乎朱雄英的意料了,老爷子虽说嘴上不说,可他心中还是不愿意让儿子们走的。 “皇爷爷,这是为何啊?” 老爷子紧闭双眼,没有说话。 “移藩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这其中牵扯军队换防,护卫拖家带口的走,到了地方还要各种建设,这对于朝廷来说,实在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消耗!” 看老爷子的意思,要把所有藩王一口气全部移出去,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件事至少要十年之久,甚至还会更长。 “能移几个是几个吧!” 老爷子正色道:“先把宫里那几个小的弄走,在外面,给他们找个稍微好些的地!” “这是自然!” 朱雄英又问:“皇爷爷,您为什么想把藩王都尽快移出去?” “还能为啥,当然是为了你!” 老爷子严肃道:“咱活的时候,你移藩,那也是咱的意思,咱要哪天要是不在了,你就是欺负人!” 第229章 小儿子的出路 朱雄英也明白过来了,老爷子用心良苦啊,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些儿子们。 虽然朱雄英三番五次保证,将来不会为难这些叔叔,但老爷子还是怕啊! 他怕等到自己走了,这些儿子们依旧我行我素,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没人惯着他们了。 大孙子是个什么人,他这个当爷爷的比谁都清楚,对待亲人重情重义,可翻脸的时候那是六亲不认。 他怕……真怕啊! 以前是怕儿子欺负孙子,现在他怕孙子为难儿子,无论怎样,子孙相残,这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让每一位儿子都平安落地! 同时,他又担心大孙子,一旦自己死后,朝廷移藩,一定会有很多藩王哭着喊着,我们父皇不在了,你就开始欺负他们。 到时候朱雄英该怎么办,是不移了,还是强制移走? 如果强制移走,在过程中出事了怎么办,要是逼死几个藩王又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老爷子都考虑到了! 为了不让大孙子为难,为了能给每一位儿子找条出路,他只能趁着自己还活着,赶紧把移藩之事定下。 “大孙,咱祖孙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今天就给咱一个准话!” 朱雄英抬头问道:“什么准话?” 老爷子声音不大也不小,咳了一声,喊道:“你们三个出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从后殿走来三人,分别是二十四子郢王朱栋,二十五子伊王朱?,二十六子济王朱楠。 “见过父皇,见过陛下!” 老爷子严肃说道:“大孙,今天你就当着咱的面,给你三位小叔找个地方!” “你们三个,全部给皇帝跪下!” 三王倒也不含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请陛下垂怜!” “三位叔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朱雄英连忙扶起三人,说道:“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什么垂怜不垂怜的,你们都是朕的叔叔啊!” 三王不为所用,依旧跪在地上,看样子,朱雄英给他们找个好地方,那不会起来了。 不用问,这都是老爷子在背后教的! 朱雄英也是无奈了,说道:“三位叔叔起来说话,大明之外的地方,你们想去哪去,朕就送你们去哪里,这总行了吧!” “谢陛下!” 三人这才站了起来,伊王朱?嬉皮笑脸的问道:“英哥儿,我对大明各地方都不熟悉,你给我说说呗!” 朱雄英也懒得长篇大论的讲,回头喊道:“蓝猴儿!” “臣在!” 人如其名,他立马像个猴子一样蹿了进来,不是一般的灵活。 “去尚书房把御案上的那幅地图拿来!” “臣遵命!” “嗖”的一声,蓝猴儿又消失了! 老爷子笑问道:“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这么个小猴子带在身边,那盔甲穿在他身上和唱大戏似的!” “蓝家的……” 朱雄英叹息道:“蓝玉走了,蓝春去了汉南,这孩子就没人管了,曹国公把他推荐进宫当了侍卫!” “就他这瘦的和猴子似的,他能行吗?” 朱雄英笑道:“除了有些虎,有些愣,其他方面也挺好的,尽心尽责,前段时间老朴出去了,回来后他要搜老朴的身,老朴不让,他直接抽刀把老朴当刺客砍了,现在还养着伤呢!” “这小子就想立功,看谁都像刺客!” “哈哈……” 老爷子乐呵道:“这他娘的真是个愣种……” “不过,这样的人放在你身边也是不错的!” 片刻后,蓝猴儿把地图送来了,比老朴干活利索多了。 “三位叔叔,大明以及周边之地全在上面了,你们自己看吧!” 三王围在地图前,开始低声研究起来! “二十四哥,你想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 “二十五哥,你去西域吧,这地方大,正好三哥也在这里,还能照顾你!” “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我也才不去呢,再说了,三哥前几天还把我训斥一顿,说我是没规矩的坏东西,我都听说了,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啥好人,还说我呢,我要去了西域,他一准不会给我好脸看!” 伊王朱?指着地图回头喊道:“英哥儿,我去这里!” “哪?” “杭州!” 朱雄英:“……” “苏州也可以!” 朱雄英没好气的问道:“宗人府也不错,凤阳高墙也是好地方,你去不去?” “不去,不去,嘿嘿!” 朱?回头问道:“父皇,我们也不懂大明外面的地方,你给我们说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北边冷,南边热,就这样!”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让你们几个人平常不好好读书,狗屁都不懂,现在知道问了,晚了,自己选,选哪自己去哪!” “老二十六,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的封地早就定下了,去济州!” 老爷子还是疼爱这位小儿子,济州岛那真是个好地方。 地方大,景色好,气候温和,不热不冷,岛上的高丽人十分淳朴,没有战争,没有戍边,没有经略地方,现在是明军的海上水师基地,也用不着他。 别的藩王都是苦哈哈的,要么种地屯田,要么养马放牧,朱楠去济州,除了享受,就没别的事! 朱雄英笑道:“二十六叔,你要想换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朱楠大喊道:“我不换,我听父皇的,就去济州!” “那我去汉北!” 朱?突然说道:“我不想离二十六弟太远!” 朱雄英摇头道:“汉北已经有韩王和沈王了,二十五叔,你换个地方!” 朱?有些不太高兴,又低头看起了地图,朱栋走了过来,拱手道:“陛下,臣想去舟山一带的定海岛,不知算不算海外之地?” “这……” 朱雄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郢王可真会找地方,定海岛在宁波附近,也是朱雄英当年平定倭寇的地方。 现在这地方居住许多渔民,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真不在大明地方官府的行政之中,如今也是大明水师的基地! 这个漏洞被郢王找到了! “既然二十四叔开口了,朕说话算数,就去定海岛吧!” “臣多谢陛下!” 郢王在历史中是位难得的贤王,就藩安陆,可惜英年早逝,没有男丁,三个女儿后来被朱瞻基欺负惨了,夺了郢王府,给了自己的弟弟梁王,土地被占,给了襄王。 三个女儿到三十多岁才出嫁,小女儿更是嫁给了平民,为的就是侵吞郢藩的俸禄到自己的小金库,这都是好圣孙朱瞻基干的事! 值得一说的是,后来,梁王也没有儿子,王府又被兴王占了! 第430章 就藩汉东 看着这位贤良且命苦的二十四叔,朱雄英心中顿生一股怜悯之心。 “朕给你在定海岛建造一座王府,读书,骑马,钓鱼,周围诸岛随你游玩,二十四叔没事的时候可以跟着船队周游海域,也可以前往济州与二十六叔叙旧,如果有心,帮帮楚王建设大明水师!” 朱雄英微笑道:“亲王俸禄,朕不会有任何亏待,如果想上岸看看,可派人告知官府,奏明朝廷,朕不会为难的!” “朕希望二十四叔能无忧无虑的活着,朕给你自由!” 朱栋感动万分,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叩谢陛下圣恩!” “二十四叔请起!” 老爷子很是满意,对于这几个小儿子,不求他们能为国戍边,只要能不给朝廷添麻烦,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英哥儿,我去这里!” 朱?拿着地图大喊一声! 朱雄英看着他手指的地方顿时乐了,连忙夸赞道:“二十五叔真有眼光,倭……汉东可是个好地方啊,你去了哪里一定可以大显身手!” 朱雄英差点没笑喷,他正愁着把谁弄过去呢,这不,二十五叔主动提了出来,真是好叔叔啊! “哎呦……二十五叔,朕给你说啊,汉东那地方十分开放,倭人女子特别会伺候人,另外,还有银山,银矿,你要去了,朕送你一座,随便你整!” “另外倭寇也不老实,就缺二十五叔这样厉害的藩王去收拾他们……” 朱雄英开始不断的夸赞朱?,生怕他反悔了! 历史上,这个朱?就是臭名昭着的恶王,在宫里的时候还算能说过去,到了封地洛阳,彻底放飞自我了。 经常骑着马在闹市飞奔,遇到挡路的挥刀便砍,百姓无处前往官府申冤,可无人敢管。 除了暴虐,还荒淫,在王府之中,经常脱个精光,削去头发,男女赤裸取乐…… 永乐朝时,朱棣听说了伊王在封地的荒唐举动,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他多次训斥这个弟弟。 生性执拗的朱?根本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在封地飞扬跋扈,坏事做尽。 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伊王朱?在二十七岁就死了,而伊藩子孙的荒唐和残暴比他更胜一筹,地方官员都敢随意杀害。 这样的藩王留在大明就是祸害,打发到汉东,你去祸害倭寇吧,随便你怎么整,或许以他的残暴还真能镇住倭寇,达到奇效。 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 朱雄英一顿恭维,让伊王瞬间骄傲起来,两眼都放光,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了。 “陛下,你放心,有你二十五叔在,我保证把倭人给你治的明明白白的!” “什么都别说了,我就去汉东,谁也拦不住!” 说着,转身对着老爷子笑道:“父皇,儿臣不贪图享受,儿臣要替咱朱家守好大明的东门,我去给那些倭人立立规矩,汉东有我在,万无一失!” 老爷子瞥他一眼,低声骂道:“夯货!” 朱雄英夸赞道:“二十五叔,好样的!” 伊王傲然不已,仿佛他才是藩王之首! 老爷子瞧了瞧手中的拐杖,说道:“你们三个听好了,今天这次机会,是咱豁出这张老脸给皇帝求来的……” “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没有后悔的机会,以后不管多苦多累多难,你们也要咬着牙自己撑下去,这是咱这个当爹的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郢王年纪最大,理解老父亲为他们的付出和良苦用心,眼眶早已泛起了泪花。 “父皇,儿臣都明白!” 朱楠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想尽快离开这个圈禁他的皇宫,前往封地逍遥快活,以后再也没人管没人问了。 而伊王则是拍着自己胸脯,没心没肺的说道:“父皇放心,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朱雄英笑着问道:“皇爷爷,怎么样,孙儿对几位叔叔没得说吧!” 老爷子笑道:“还成吧,算是干了几件人事!” “皇爷爷,您准备让三位叔叔什么时候就藩!” “当然是越快越好!” 老爷子叹息道:“送走他们三个,咱这个当爹的也算了却一桩心思了,咱对得起每一个儿子!” 话说的倒是没错,刚把晋燕二王移走,现在又要三位藩王就藩,朝廷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不是开玩笑吗! 王府需要建造,护卫也需要组建,官员需要挑选,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准备好的,就藩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更何况还是一次走三个。 “皇爷爷,您这真是为难孙儿了,目前走一个还能勉强支撑,三个……太多了,朝廷扛不住!” 老爷子也理解,转身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三个,谁先走?” “我……父皇……儿臣想先去封地!” 伊王立马站了出来,生怕别人和他抢,说道:“我要赶紧去教训那些该死的倭寇,为朝廷分忧,为父皇争光!” 老爷子低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 这可把朱雄英乐坏了,他巴不得伊王赶紧滚蛋! “既然二十五叔有为朝廷分忧之心,朕一定支持!” 朱雄英缓缓说道:“朕会立马让吴忠送你出海去汉东,到了地方你先住在三司府衙中,另外朕会下一道圣旨,让平安帮你先凑齐一个护卫,齐泰帮你建造一座王府,剩下的事,慢慢来!” “多谢陛下!” 伊王激动万分! “二十五叔,你别高兴的太早,今天当着皇爷爷的面,有些话朕得提醒你……” 朱雄英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到汉东,想干活也好,享乐也罢,朕都不管你,朕答应给你一座银矿,也不反悔,但是你不能打其他矿山的主意!” “还有,也不许你插手汉东三司的军政,农业,矿业,盐铁等……” “弄死几个倭寇不是什么大事,要是碰这些东西,那朝廷就要问罪了!” “另外,别去欺负齐泰,更不要去惹平安,这几年他在汉东都杀疯了,不会惯着你的!” “平保儿是个什么样人,你可以去问问皇爷爷!” 老爷子同样严肃提醒道:“平保儿是咱的义子,一旦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别看你是藩王,你把他逼急了,他真会收拾你!” 第431章 改编影子 离开乾清宫,朱雄英回到奉天偏殿,准备歇息片刻。 蓝猴儿寸步不离跟在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还不断观察四周,看谁都像刺客。 殿前站着一位身穿蟒袍的亲王,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弟弟。 “臣弟见过陛下!” “允熥,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 朱雄英招呼道:“来,进来说话!” “是!” 朱允熥刚要踏进去,却被一条手臂拦了下来。 “你拦本王作甚?” “搜身!” “你搜我?” “废话,这里就你一个人,我还能搜鬼啊!” “呦,年纪不大,说话挺冲了!” 朱允熥纳闷了,质问道:“我可是亲王,你竟然和我这样说话,你是哪家的勋贵子弟,怎么一点眼劲都没有的!” “我不是哪家的勋贵子弟,我是陛下的贴身侍卫,你要想进去,就必须搜身!” 蓝猴儿傲然问道:“你还进不进?” 朱允熥顿时笑了,张开双臂,说道:“那你搜吧!” 蓝猴上去就是一顿摸,连头发都要扒开看一遍,最后将身上的玉佩,钱袋子,腰牌全都取了下来。 “行了,没事了,你进去吧!” 蓝猴儿将搜到的东西放在柱子下,说道:“等你出来再还给你!” 朱允熥无奈一笑,走了进去,问道:“大哥,你从哪找这么一个又虎又愣的侍卫,比猴子都重不了几斤,哪家的勋贵子弟?” “这小猴子你可不能随便骂,那是你舅老爷的孙子!” 朱允熥顿时反应过来,诧异道:“是他啊,都长这么大了,前几年去舅爷家的时候,这小子还拉个鼻涕都冒泡……”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提到蓝玉,兄弟俩心中难免会有些伤心。 朱允熥主动问道:“大哥这是从皇爷爷那回来的?” “是啊!” 朱雄英坦然道:“朕准备移藩了,皇爷爷要给三位小王叔找个好地方,最后让他们自己选才满意!” “其实朕也知道,皇爷爷是怕等他百年之后,朕会对这些叔叔动手,趁还活着,赶紧都给弄出去,以免有些不愿意走的,叔侄之间都不好做!” 听到此话,朱允熥顿时沉默了,心中甚至有些担忧,于是趁机问道:“大哥,臣弟也要走吗?” 朱雄英一愣,对于这位弟弟,他没想过,问道:“你想走吗?” 朱允熥却反问道:“我走的了吗?” “哈哈……” 兄弟俩同时大笑起来! 你手上握着影子,你上哪走,走哪去,你走了,影子怎么办,要交给谁? “对外你就说主动放弃封地,放弃两个护卫兵权,留在京城,安享富贵!” 朱雄英悠悠说道:“背后让你的影子监察天下,各地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通报朝廷!” 这都是必然的,朱允熥这辈子都要和影子绑在一起了,不仅是信任,更多的还是感情。 他对影子有感情,这是父亲朱标临终前留给他的念想,也是寄予他最大的希望! 而朱允熥也没有让人失望,这些年他跟着刀疤脸学了很多本事,基本上能掌控整个影子暗卫了。 晋王能打赢西域之战,影子暗卫功不可没! 朱雄英问道:“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有件小事!” 朱允熥直言道:“是关于影子的事情……” “大哥也知道,影子都是在暗处做事,执行刺杀,刺探情报,策反的任务,十分的危险,西域之战,影子牺牲了很多兄弟,但这些兄弟都没有进入英灵殿,死后也没有抚恤,只因他们没有身份,不在军户之列……最后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死活!” “臣弟知道后,心中十分难过,暗卫的兄弟也是大明的好儿郎,也是为国捐躯,他们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最后什么都没有,哎……” 一番话说的朱雄英心里也不是滋味,叹息道:“是朕忽略了影子的兄弟们!” 朱允熥继续说道:“臣弟想把所有影子的兄弟们全部编入徐王府护卫当中,让他们有明面上的身份,更便于做事情,家人也能享受军户一样的待遇!” 朱雄英问道:“影子大概有多少人?” 朱允熥从怀里拿出一道奏本,上面是统计好的影子名单。 “这么多人!” 朱雄英吓了一跳,影子足足有一万六千多人,这也太多了。 “陛下,一万六千多人是所有在编暗卫,下面还有各地方,军中的探子,探马实在无法统计……” 朱允熥一点点说道:“在这一万六千人中,有一大半的暗卫已经老了,或者有伤,甚至残疾,已经无法执行各种任务,臣弟接手影子后,将这些老影子养在了府中,护卫军中!” 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影子之中,他们知道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无法像其他士兵一样,到老就能退下来,更无法遣散。 一天是影子,一辈子都是影子! 可他们是人,也会生老病死,老了怎么办,死了又怎么办? “朕准你!” 朱雄英正色道:“将所有影子一分为三,全部编进你的王府护卫之中,一个用来检察天下,另外两个为养老卫所,分赐军田,让外在年老伤残影子暗卫全部来京城养老……” “另外,朕在让户部给你拨八十万两银子,用于安置,对外就是组建护卫兵马!” 朱雄英感慨道:“凡是牺牲的影子暗卫全部进英灵殿,告知其家属,战死于沙场,是为国捐躯的大明英烈,一律抚恤!” 朱允熥激动万分,立马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弟叩谢圣恩!” “快起来吧!” 朱雄英继续说道:“替朕给影子暗卫的兄弟们说一声,朕这些年忽略了他们,对不起他们!” “不,大哥,是我该替影子的兄弟们多谢圣恩!” “不说这些,陪朕走走吧!” 事情太多,难免有些乏累,又不能出宫,只能在这宫里各处随意走走,就当透透气,散散心了。 “文坤还好吗?” 朱雄英亲切问道:“朕有些日子没见这位大侄子了!” “一切安好!” 朱允熥叹息道:“这孩子好静,也不爱说话,老实巴交的,不好弓马,读书也一般,自从太子殿下辅政,晋王家的美圭走后,也没有人和他玩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可以和文坷,文均,还有瞻基,耿叡一起玩啊!”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这几个孩子天资聪慧,文坤生性愚钝,实在……实在……” “这一次进宫除了政事,还有一件私事,臣弟不想让文坤再去大本堂读书了!” 第432章 各种琐事 “这是为何啊?” 朱雄英有些诧异,突然感觉,允熥和自己有些生分了,连忙问道:“是不是那几个孩子欺负文坤了,这孩子老实,那几个都活泼,回头我就收拾他们!” “大哥!” 朱允熥连忙劝道:“没有,几个孩子当中,文坤最大,哪有被欺负的道理,是这孩子实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他处处都不如别的孩子,心里会自卑,就是像臣弟小时候一样……” “那种感觉,臣弟经历过,太难受了,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一遍……” “臣弟没有指望他将来能为太子殿下戍边,为朝廷分忧,只要他这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 朱文坤老实,不爱说话,小时候跟着太子朱文珏一起长大,但朱文珏是太子,不能一直玩下去,先去凤阳,后又去了嘉峪关,回来后入尚书房辅政。 这几年他和朱美圭一起玩,如今朱美圭也跟着晋王走了,他变得孤独起来,没有一个真心的伙伴。 朱文坷,朱文均,朱瞻基,这是大本堂的铁三角,朱文坤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至于耿叡,他是内心强大的独行侠,犯不着去巴结谁。 “臣弟这些年都在外面,文坤是大哥养大的,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知亏欠儿子太多,所以想在家多陪陪他,算是迟到的父爱弥补吧!” 听到此话,朱雄英竟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如此,朕也不再相劝,空闲之时,朕会让太子去找文坤玩,咱们是好兄弟,咱们的儿子也是好兄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朱允熥笑道:“这是自然,咱们的后辈都要做好兄弟!” 朱雄英拉着他的手臂笑道:“走,去春和宫喝酒去!” 朱允熥没有拒绝,心中却是感慨道:“大哥,我们不想掺和东宫的事情,我更不想让我儿子卷入这场若隐若现的争斗漩涡之中,文坤只能离开!” 别人家的事,即使知道了,也要藏在心里,不能乱说,更何况这还是皇家! 兄弟俩在大殿聊着家常,没一会儿,李婉儿走了过来。 朱允熥立马起身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婉儿轻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般客套,叫大嫂就好,显得亲切!” “这段时间你也没进宫,你大哥可是时常念叨你啊!” 朱允熥笑道:“王府事多,这不忙完赶紧来找大哥叙旧了,没想到大嫂也来了!” “我是听说你来了,才过来的!” 李婉儿十分坦诚的说道:“熥弟,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你们徐王府还要和我们东宫多走动啊,亲情不能生分了!” “大嫂说的是,刚才还和大哥说呢,我们的孩子永远都是好兄弟,哈……” 朱允熥感慨道:“当年我在东宫的时候,大嫂没少照顾我,吃穿用度总有我的一份,这份情我自知,记在心里呢!” “这都是我和你大哥应该做的,就你一个亲弟弟,不照顾你还能照顾谁啊!” 李婉儿说了几句就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兄弟俩聊吧,我亲自去给你们弄几个菜!” “有劳大嫂了!” 朱雄英看着婉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 “大哥何故叹息啊?” 朱雄英无奈道:“皇后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你别看她什么事都没有,其实越来越差,都是当年生文珏和大丫时留下的病根,伤了根本,无法医治,只能喝些补药,也不能多吃,朕愧疚她!” 朱允熥满脸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怪吕氏这个贱人,当初大哥进宫第一件事就应该把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省的她后来作妖!” 回想当年的往事,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大哥,郑王和衡王还在京城,不如趁着此次移藩的机会,把他们扔到海外哪个岛上去……” 朱雄英却摇头道:“他们只有在朕眼皮子底下,朕才放心!” 朱允熥冷笑道:“他们只要活着,就是隐患,移藩之中,遇上海浪,二王尽葬于海底……” “大哥,此事臣弟可以效劳!” 朱雄英犹豫了,斟酌再三后,说道:“算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们毕竟也是父亲的儿子,也没做什么不臣之事,留他们一命吧!” 朱允熥有些不理解,但也没有再劝,皇帝都是越当越硬,就像老爷子一样,当皇帝前那是淮西好大哥,当了皇帝后,变得越来越狠。 可自己的大哥,却越来越心软,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洪武了,已经没有老爷子的影子。 他活成了自己,活成了永兴! 到了傍晚,朱允熥留在春和宫吃饭,端上来的菜也都是他爱吃的。 “熥弟,这是你爱吃的鸡腿!” “允熥,这个羊肉饺子你也爱吃!” 皇帝和皇后还像二十年前一样给他夹菜,这让朱允熥颇为动容,这顿饭吃的十分开心。 “英哥,你吃这个饼!” 李婉儿将卷着豆芽和肉酱的饼递到朱雄英面前,说道:“上次你说的那事有眉目了!” 朱雄英接过饼子咬了一口,随口问道:“什么事?” “就是给李太傅家大公子找媳妇的事啊!” “这事啊!” 朱雄英反应过来,笑了笑,问道:“谁家的?” “虎贲卫指挥使盛庸的小女儿!” 西域之战后,论功行赏,盛庸代替阵亡的陈亨,成为虎贲卫新任指挥使! 李婉儿继续说道:“这姑娘我见过了,长的算不上多好看,但也不丑,出身武将之家,不似多娇贵,盛将军带兵打仗时,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操持,盛家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而且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洗衣做饭样样都行,一看就是能持家的好女子!” 朱雄英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错,娶妻当娶贤,能娶这样的媳妇,也是李辰的福气了!” 朱允熥听后顿时乐了,玩笑道:“大哥,李太傅,咱表哥家大业大,就得需要一位这样的儿媳妇来操持家里啊,我看盛庸的女儿就不错!” 朱雄英笑道:“你看不错可不行啊,又不是你家娶儿媳妇,这得要当朝太傅点头啊!” 第433章 樊公子 傍晚! 秦淮河上一片繁华,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花船处处透着胭脂气。 本来这秦淮河上的大小花船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公侯勋贵的产业,随着一大批帖木儿国的间谍在其中卧底,两国开战后,锦衣卫立马出动,把人全部绑在船上,一把火全给烧了。 这件事发生后,很多人就害怕了,倒不是勾结帖木儿,而是怕牵连到自己身上,还有就是朝廷查的严,加上后面朝廷开海,也就看不上这点产业了,最近几年都给卖了! 如今秦淮河上的花船大部分都是从江南来的,江南美人,肤白貌美,身材纤细,声音柔软,深得京城达官显贵的青睐。 来这的人并非全是为了裤裆里那点事,喝茶,听曲,聊天,成了达官显贵的消遣。 这些花船中有一艘最大的,名为醉江南,船上雅间之中,一位长相俊美的妙龄少女怀中抱着一位身穿锦衣的青年。 “我爹说过了,过了年就让我成亲,想必就这一个月的事了!” 青年喝了不少酒,抱着女子的芊芊细腰,死死不撒手。 “没关系,樊公子能陪徽儿一年多,徽儿已经很知足了!” 女子有些失落,却强颜欢笑道:“若是没有公子这一年的庇佑,恐怕徽儿早已寻了短见……” “如今公子要成婚了,那以后就不要再来这地方了!” “公子的恩情,徽儿只能来世再报了!” 樊公子抱着徽儿的细腰就是不撒手,借着酒劲说道:“徽儿,我想娶的人是你,可我拧不过家里,我娘还好说,就怕我爹……” 徽儿那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樊公子的脸颊,轻声道:“公子,徽儿都明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能早些遇到公子,徽儿一定以身相许,可流落风尘,自知配不上公子,索性不再纠缠公子!” 说完,低声抽泣起来! “徽儿,你别哭,看到你哭,我心里很难受,我……我……” 没等樊公子说完话,徽儿捂着嘴巴,有些呕吐的样子。 “徽儿,你怎么了?” 樊公子一副担忧的样子! “我没事!” 徽儿虽然没说,却用手捂向了肚子! 樊公子立马质问道:“徽儿,你是不是怀上了?” 徽儿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说道:“本来打算今日告诉公子,却不想公子要成亲……” “孩子我会生下来,自己抚养,姓樊,今后与公子无关!” 樊公子立马兴奋起来,说道:“姓什么樊啊,孩子生下来一定是姓李啊!” 徽儿黛眉紧锁,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公子姓樊,孩子何故姓李?” “哈哈……” 樊公子大笑道:“因为小爷姓李,大号李辰!” 徽儿又问道:“那樊忠是?” 李辰随口说道:“我的一个护卫随从!” “出门在外,用真名会引起一些麻烦,徽儿,你不要怪我!” 徽儿摇头道:“不怪,像公子这样的商贾之家,不知道有多少居心不良之人盯着,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徽儿都理解!”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子啊,李辰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感触。 “徽儿,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李辰傲然道:“其实我并不是出身什么商贾之家,我李家是皇亲国戚……” “我父亲就是大明兴国武臣,五军都督府右军大都督,茶马司大使,海税司大使,靖海将军,世袭曹国公,位列三公,当朝李太傅,而我是李家唯一的男丁!” 李辰走到徽儿面前,轻轻抱着她的肩膀,笑道:“当今大明永兴圣君,那是我表叔,我们李家是唯一的皇亲,我父亲李太傅位极人臣,无人出其左右!” 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头衔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徽儿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她忍不住看向李辰,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樊公……李公子,你……你到底是何人啊?徽儿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你……你父亲是不是很大很大的官……” 李辰微笑点头,突然又变得低调起来,说道:“你说对了!” 徽儿傻傻问道:“比知府还要大吗?” “知府敲不开我们李家的门,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徽儿再次愣住了,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充斥着不敢置信。 “既然你怀了我的孩子,那就是李家的种,我爹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李辰郑重说道:“我娶你!” 徽儿感动的哇哇大哭,泣不成声道:“徽儿……徽儿只是秦淮河上的苦命人,配不上公子,你父亲是大官,也不会让我进门……” “听到公子这些话,徽儿就算死也值得了,还请另娶良人,不能误了公子的前程,毁了家族的名声!” 李辰安慰道:“这些事你不用管,我来摆平,我现在就为你赎身!” 说罢,将茶壶摔在门上,大喊道:“来人!” 一名船上的小厮走了进来,点头哈腰道:“公子,您吩咐!” “把你们船上的老板喊过来!” 片刻后,一名富态的中年走了进来,陪着笑脸说道:“我是船上的老板徐甲,公子有何吩咐?” “小爷要为徽儿赎身,开个价!” “这……” “这你娘什么这,少废话,小爷让你开价!” 李辰态度坚定道:“你再敢蹦出一个多余的字,小爷立马带锦衣卫来烧了你的船,你他妈的信不信!” 这位樊公子盛气凌人,出手阔绰,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京城卧虎藏龙,这八成是哪家公侯勋贵的子弟。 徐甲再也不敢多说话,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两……两千两银子!” “曹,小爷还以为你要二十万两呢,两千两银子,这也算钱!” 李辰拉着徽儿的手臂,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回头说道:“明个小爷派人来给你送钱!” 船老板自然不敢说什么,动不动就搬出锦衣卫,对于商人来说,那就是索命的无常,这谁能受了! 上岸后,徽儿冻的有些发抖,问道:“公子,你要带徽儿去哪里?” 李辰十分贴心的将自己身上的锦袍披在她身上,说道:“带你回家!” “不过今个太晚了,恐怕不行,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住着,明天回家先看看,然后带你去见我爹娘!” “徽儿给公子添麻烦了!” 李辰笑道:“添什么麻烦啊,我爹娘知道你怀了李家的孩子,指不定有多高兴呢,到时候光明正大的迎娶你回家!” 第434章 和盛家联姻 东宫大殿! “盛指挥使,你意下如何?” 皇后李婉儿亲自做媒,将盛庸的小女儿嫁给李景隆长子之事说了一遍。 盛庸拱手说道:“臣没有意见,就是小女……小女相貌平平,并不出众,只怕入不了李家公子的眼!” 李婉儿笑道:“本宫见过你家小女儿,虽无天姿国色,却也落落大方,谁娶了她就是福气,不然本宫也不会为她找到李家这门姻亲!” “臣一切听从皇后娘娘之命!” 皇后娘娘亲自做媒,姻亲还是皇亲李家,皇帝说不定还会赐婚,盛庸求之不得,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李家位高权重,财富无数,而且李家就李大公子一个男丁,女儿嫁过去不仅可以享受富贵,而且对自己仕途也有帮助。 谁不知道李太傅可是个热心人,谁家有事他都帮忙! 李婉儿又言道:“李太傅,你也给个话吧!” 对于这门亲事,李景隆也没什么意见,盛庸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早晚成为五大都督之一。 当然,这都不重要,李家不看重门第和富贵,因为官再大也没有李景隆大,钱再多也没有李家有钱。 只要儿媳妇品行好,能生养育,李家后继有人,那就好,别的要求,还真没什么。 “臣谢皇后娘娘操劳犬子婚事!” 李景隆恭敬道:“犬子能娶上盛家姑娘,那是他的福气,臣一切听从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安排!” “好!” 朱雄英站了起来,笑呵呵说道:“那这件事就此定下了,良辰吉日尽快择取,婚事要大操大办,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到时候朕带着皇后和太子也去热闹热闹!” 李景隆,盛庸顿时受宠若惊,拱手道:“臣等谢过陛下,谢过皇后娘娘!” 出了东宫,二人走在出宫的路上,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李景隆感慨万千,自己的儿子终于要成亲了,李家能够后继有人,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而且这还是皇帝答应的事,皇后娘娘亲自做媒,不存在什么联姻结党,让别人也说不出话来。 盛庸更为高兴,他万万没想到,天降馅饼,砸在他盛家的头上,自己的小女儿竟然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还许给了大明第一皇亲的李家大公子。 而自己这个从底层拼杀出来的军官也和李太傅成了亲家,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盛庸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嫁给了周王朱橚次子汝南郡王朱有爋为侧妃。 “盛指挥使!” 李景隆主动开口道:“真没想到,咱们能成为亲家啊,我要知道你家有这么好的闺女,早就亲自上门提亲了,哪里还敢麻烦皇后娘娘啊!” 盛庸客气道:“哪里,哪里,实在惭愧啊!” “不过,小女性情耿直,若是做错了事情,日后还请李太傅多多包涵啊!” 李景隆大笑道:“盛指挥使想多了,我家那个小子,都被他母亲惯坏了,谁也管不了,就要你家姑娘那样的性情耿直的人来治他!” “要是没有主见,唯唯诺诺的,我倒真不放心啊!” 盛庸感慨道:“姑娘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在外带兵,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操持,我这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 “李太傅,兄弟说句真心话,我姑娘嫁到你们李家,那绝对是高攀了,日后她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别为难她!” 李景隆拍着胸脯,郑重说道:“盛老弟,你放心,你家姑娘嫁过来,不会受一点委屈,那就和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盛庸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出了皇宫,两人分开,各回各家,准备婚事。 “当家的,怎么样?” 袁氏看到李景隆来了,立马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 “谈好了,是虎贲卫指挥使盛庸家的姑娘,皇后娘娘亲自做媒!” 李景隆坐了下来,喝着茶水,说道:“娘娘说了,那姑娘长相一般,但能操持家里,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 袁氏听后立马喜笑颜开道:“那可太好了,娶媳妇就得娶这样能过日子的人,长的好看那能当饭吃啊,这要娶过门,还有儿媳妇帮我分担家里事!” 李景隆笑道:“呦,这么快就不想干了啊!” “你以为当这个家容易啊,这些年你在外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不都是我在操持,要不是为了你们爷俩,我早就不干了,操心这么多年,早就想歇着了!” 袁氏喋喋不休的唠叨,而李景隆也早已习惯了,陪着笑脸说道:“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了,我特意从江南带来了几匹丝绸,回头给你做几件新衣服,咱高高兴兴的娶儿媳妇!” “明年抱孙子,咱好日子长着呢!” 袁氏被逗乐了,说道:“这还像句人话!” 李景隆朝着外面看了看,问道:“那个逆子最近去哪了,我这些日子都在五军都督府处理军务,也没管他!” 袁氏随口说道:“出去玩去了,管他呢!” “他没去司马院啊?” “他说过些日子再去!” 李景隆顿时上火了,呵斥道:“那你就这样惯着他啊,人家司马院的第二批军官早就到了,都开始操练一个月了,他这还没去,这是要军规伺候的!” “多大点事,你回头给荣国公说一声,李辰要成亲,等事情办完再去不就好了,通融一下!” 袁氏满不在乎的说道:“别忘了到时候请司马院的几位勋贵军官来府上喝喜酒!” “太不像话了!” 李景隆都懒得再说什么了,对着外面大喊道:“李忠!” 管家立马走了过来:“老爷!” “派人去找李辰,他要不愿意回来,不必客气,直接绑回来!” “是,老爷!” 袁氏阴阳怪气的说道:“多大点事,还绑回来,李太傅真是好大的官威!” 李景隆拍着桌子说道:“老子是太傅,就有这个官威!” 等到晌午,李辰终于回来了,走进大堂,看到自己的老子,立马嬉笑道:“呦,李太傅回来了!” “你死哪去了?” 李景隆恼火道:“你他娘的为啥不去司马院?” 李辰笑道:“我出去玩了一会儿,司马院那边已经给荣国公打过招呼了!” 眼看李景隆又要发脾气,袁氏连忙站了出来,劝道:“好了,当家的,孩子已经回来了,就别为难他了!” 李景隆憋了怒火,说道:“你给老子过来,老子和你说个正事!” 李辰一愣,立马说道:“爹,娘,正好我也有个正事要和你们说!” 第435章 暴怒的李太傅 “你他娘的能有什么狗屁正事!” 李景隆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呵斥道:“你瞧瞧你,从小到大,你干过什么正事,花钱倒是一个顶俩,这里家里有钱,要是穷光蛋,你也照样能过下去!” 李辰昂着脑袋反驳道:“爹,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也立过军功!” “你咋有脸说的,你的军功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李景隆劈头盖脸的骂道:“你要不是李家的孩子,你能拿到军功,那是人家已故的蓝帅,看在老子的面子,看在和我李家多年的交情,才把送给你的,你还洋洋得意,老子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能的儿子!” “你干什么啊,说够了没有!” 袁氏听不下去了,立马站起来大喊道:“人刚回来,要给你说正事,你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给谁看的!” “辰儿,你有什么事给娘说,别理你爹,他今个吃错药了!” 李辰被骂了一顿,却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笑脸,说道:“爹,我真有正事!” 他心里明白,别看自己的母亲趾高气昂,张牙舞爪的,家里的大事还是自己的老子做主。 “那请你赶紧放吧!” 李辰扶着母亲袁氏坐了下来,走到二人之间,兴奋道:“爹,娘,告诉你们一件天大的喜事,你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李景隆:“……” 袁氏:“……” 二人瞬间愣住了,相视一眼,以为自己都听错了。 “不是……辰儿,你刚才说什么,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李辰故意大声说道:“我说,你们要当爷爷奶奶了,我们李家后继有人了!” 这回听得真切了,李景隆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辰十分简略的说道:“爹,娘,我认识一姑娘,情投意合,后来就在一起……然后现在怀上了!” “什么!” 袁氏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了! 李景隆瞪着双眼,一巴掌抽了过去,李辰惨叫一声,捂着脸感觉头冒金星。 “混账东西……你……你……怎么能做出此等败坏家风之事!” 这一巴掌让袁氏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他想拦着,却又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让二人无法接受! “爹!” 李辰捂着脸颊,委屈巴巴的说道:“这不是你们整日催我成亲,我自己找个喜欢的姑娘,我有什么错!” “娘,你说句话啊,我爹打的我头疼脑涨啊!” 袁氏有些不知所措,说道:“辰儿,你不知道,你爹刚给你说了门亲事,盛家的姑娘,已经定下来了,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让家里怎么办……” 李辰无所谓道:“退了就是,凭咱们李家的威望,谁敢不给这个面子!” “狗东西!” 李景隆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怒骂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保的媒,陛下也在,你说退婚就能退了,你让老子以后还怎么在朝廷混,你让老子怎么去给陛下,皇后娘娘去开口!” 眼看父亲不松口,李辰开始耍无赖道:“我不管,我不娶盛家的姑娘,我就是喜欢徽儿,现在她怀上李家的种了,我就娶她!” 李景隆还想继续动手,却被袁氏拦了下来,劝道:“当家的,你打死他也没用啊,赶紧想想这件事怎么处理吧!” “老子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都是你惯出来的!” 袁氏端起茶杯,放在老李面前,难得没有顶嘴,反而态度温和道:“怪我,怪我成吗,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景隆喝了口茶,这才平复了些许心情,说道:“李辰,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很严肃的告诉你,你和盛家的亲事是皇后娘娘保的媒,陛下也说了,到时候会亲自带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一起来,说不定太上皇也会来……” “所以这个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就算绑,老子也会把你绑上去,除非你死了!” “咱们李家,不是寻常百姓之家,姻亲之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即便是百姓,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亲勋贵之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出生在这样的家里,享受常人所不及的富贵,你就得认这个命!” “老子不可能因为你的任性而弃整个李家于不顾!” “你的姻亲,大不过李家的面子!” “你也别觉得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事事都会依着你,没有你,老子还可以再生,还可以过继你二叔一个孩子,别以为李家没有你就绝后了!” “这几天,你留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你干的那些破事,老子去给你擦屁股!” “现在你告诉老子,那姑娘是哪家的,住在什么地方,家里有没有当官的,老子去给你摆平了!” 原本李辰打算哭闹一场,父母也就妥协了,结果李景隆的这番话让他瞬间泄气了。 没有你,李家照样是李家! “她……她是从江南逃难过来的,我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后来……” 李景隆拍着桌子,指着他吼道:“老子这几年就在江南,自朝廷推行新政,周忱巡查江南,风调雨顺,哪来逃难的,你最好给老子说人话!” 李辰苦着脸说道:“确实是江南那边的人,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走投无路,迫于无奈,去了秦……秦淮河……” 听到此话,袁氏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了。 李景隆眼神仿佛能喷火,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椅子砸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闹了半天,你……你想娶一个秦淮河的风尘女子……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今天就废了你,不能让你给列祖列宗丢人!” “爹,她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你明白的!” “老子明白你奶奶个腿!” 李景隆火冒三丈,追着李辰在大堂里打! “烟花之地的女子,你也敢娶,那都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种,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爹,她没卖过身!” “她卖没卖过身,难道会告诉你!” “爹,别打了,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她之前有没有破身,我能不知道吗!” 袁氏反应过来,看到老李那钵大的拳头打在儿子身上,立马跑来拦着。 “当家的,别打了,再打真要打死了,这还怎么成亲!” 说着立马以眼神示意李辰赶紧出去,等你爹消消气再说。 第436章 都察院的行动 李景隆喘着粗气,被袁氏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当家的,你喝口茶消消火!” 茶杯递了过来,结果被老李直接摔在地上。 “还成个屁的亲,赶紧让他死去,李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他李景隆不是一般的官员,他是当朝的三公,大明的李太傅! 只有德高望重,品行端正,于朝有大功的臣子才能位列三公! 你儿子娶个秦淮河上的烟花女子,丢人现眼,家风败坏,你李太傅的德行又在哪里。 你儿子流连烟花风流之地,钱又是从哪来的,你一手握着茶马,一手抓着海税,你敢说你没拿一个,这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更何况你还掌着兵权。 你李太傅还是皇亲,和当今圣上是表兄弟,皇帝的面子能好看,皇家的颜面又何存。 纵观历史,有多少大人物是被一根稻草压垮的。 李景隆当然明白这些道理,这就不是李辰出去玩玩,欠个风流债这么简单。 玩玩就算了,这京城哪家的勋贵子弟不出去玩,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自家这个脑子进屎的东西他就偏偏当真了! “当家的,既然只是个秦淮河的烟花女子,这事反倒好办了!” 袁氏劝说道:“我亲自找那女子,给她些钱财,派人送她走就是,以后再也不要回到京城!” “这事没这么简单!” 作为混迹官场,从没有跌倒过的老油条,李景隆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这事没有这小子说的这么简单啊,老子怀疑他被人下套了!” 袁氏顿时皱起了眉头,李家什么情况,她可太明白了。 山巅之上,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推下万丈深渊。 “当家的,现在该怎么办?” 袁氏也慌了起来! 李景隆也冷静了下来,说道:“这几日,你在家里好好看着李辰,哪怕绑也要把他绑在家里,不能让他离开家半步,不让他见任何人!” “我亲自去把这件事处理了!” “此事不要声张,和盛家的婚事也不能停,你该过去就过去,该送什么就送什么,一切按照大婚流程走!” 李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 尚书房! 都察院右都御史凌汉走了进来,这老头和老爷子都差不了几岁,身子骨却依旧很硬朗,犹如一尊大鼎,镇着整个都察院。 在凌汉的带领下,整个都察院正气凛然,这也是朱雄英想看到的。 都察院纠察百官,同样是皇帝手中的利剑,这个衙门要是不敢说真话,不敢参官员,那皇帝起码能瞎一只眼。 凌汉指着一旁的椅子问道:“陛下,臣能坐下吗?” 朱雄英看着奏本,微微颔首! “谢陛下!” 凌汉坐了下来,又问道:“陛下,老臣年老体衰,一路走来,口渴难忍,可否给老臣一些茶水解渴?” “旁边有茶,你自己倒!” 凌汉可不客气,真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儿八经的品了起来,还不断点头,夸赞好茶。 “陛下,此茶甚好,能否看在老臣为朝谋事的份上,赐给老臣一些!” 朱雄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将奏本甩在御案上,怒言道:“一百二十六位官员,这就是我永兴朝的父母官!” “新政推完了,仗也打完了,以为天下太平了,刚消停大半年,就开始享受起来了!” 如今朝廷确实没什么事了,都察院连个参的官员都没有了。 官员要都没有事了,那都察院就要有事了! 御史的职责就是找官员麻烦,现在都不说话了,这是严重的失责。 御史们心急如焚,找到他们的头儿,开始诉苦,他们要骂人,要参人,要干活,不能白拿朝廷的俸禄。 凌汉和练子宁一商量,决定自己找活干,在京城来一场纠正官场风气,说的直接点就是抓嫖行动。 这次行动,都察院严格封锁消息,凌汉,练子宁亲自带队,率领衙门官差开始搜查京城大小烟花之地,整个秦淮河都给堵住了。 忙活了一夜,查到一百二十六位大小官员,几乎包含了京城所有衙门官员,还有不少在各军中任职的勋贵子弟,其中不乏有几个三四品的大官,多数都被直接堵在床上。 “这些官员都被抓了?” 凌汉放下茶杯,说道:“回陛下,都察院没有拘捕之权,御史只把名字记下,就放了回去!” “老臣亲自到了秦淮河畔,亲眼见到太常寺丞与前来京城述职的地方同知为争夺一风尘娼女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 “二人见到老臣,痛哭流涕,不惜下跪磕头,言语之间,卑微至极,请求老臣放他们一马,当夜,围观百姓无数,可谓丢尽我大明官吏的风骨!” 朱雄英听后冷声道:“我大明的官吏真是出息了,嫖个昌都能打起来,好,好啊!” “你们都察院和吏部的张??,还有五军都督府交接名单,将这些官员全部贬官至汉……” 突然,朱雄英想到了董伦临终前说过的话,不能把汉南当成罪官的流放之地。 “全部贬官三等,发配各边陲州县为官为将,戴罪立功,三年之后,吏部再行考察!” “还有那两个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官员,丢人现眼的玩意,官服直接扒了,打二十仗,生死不论,送去辽东充五年劳役!” 永兴已经很留情面了,要是换做洪武朝,老爷子执政那会儿,这一百多名官员恐怕全部都要人头落地。 “老臣遵命!” 凌汉没完没了的说道:“陛下,此次都察院收了许多账本,老臣和御史同僚们查阅一番,其中涉及太多人……” 朱雄英质问道:“都有谁?” “公侯勋贵,各衙门官吏皆有,老臣派人调查一番,皆对不上账目,许多人冒用别人身份来嫖……嫖……” “而且在一处花船账本上,赫然出现老臣的名号,三个月之间,记载老臣去了十六次,夜宿花船十三次,嫖资六千多两银子……” “哎……老臣都这个岁数了,即使有心也力不足啊,更何况老臣又何来六千多两银子,这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事!” “还有冒用徐王,小燕王,曹国公,郑国公,甚至……甚至已故的梁国公蓝玉!” “真真假假,老臣实在无法分辨,无法调查,其中最大的数目是一笔三万八千多两银子,名字是陛下的前护卫将军樊忠,前两日花了二千两银子刚为一个花船上的女子赎身!” 第437章 金陵胭脂气 “真是岂有此理!” 朱雄英拍案而起,大为恼火,本来他准备轻拿轻放,处理一部分官员以儆效尤,震慑百官。 可有些事实在太过分了,凌汉,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一生清廉,刚正不阿,竟然有人冒用他的名号去干这些破事。 他这个岁数了,哪里还玩的动! 还有冒用蓝玉的,蓝玉是为国捐躯,是大明军人的精神信仰,是他永兴的舅姥爷,这他妈的简直是罪大恶极。 “查!” 朱雄英大为震怒,吩咐道:“就你们都察院去查,把冒用蓝帅名号的,还有花三万多两银子喝花酒的,给什么赎身的……” “你们不必去找樊忠,他之前一直跟在朕身边,后面直接去了司马院,他也没这么多钱,去查查到底是谁!” “朕让锦衣……算了,去找盛庸,让他派二百名虎贲卫的军士帮你查!” 凌汉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拱手道:“老臣领命!” 看着他年迈的身躯还在操劳国事,朱雄英立马喊道:“蓝猴儿!” “臣在!” 猴子一般矫健的身躯窜了进来。 “去内监拿二斤茶叶送到凌老大人府上!” “遵命!” 人都走后,朱雄英站在大殿门口,望着恢弘壮丽的皇宫,心中开始惆怅起来。 永兴十四年了,新政推完了,仗也打完了,接下来会进入十年的修养期,稳定新政,开展海运,大肆移民,开荒屯田,操练兵马,消化收复不久的四地。 整个大明朝会正式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这也是下一步的国策!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没饭吃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去吃饱饭,吃饱了就会想着如何享乐。 如今的大明,就像是一个吃饱的人,吃饱了没事干就要开始想着如何享受了。 文恬武嬉,骄奢淫逸,一旦奢靡享受成为官场风气,谁还想着为君分忧,为民谋福,谁还能想着自己治下的万千百姓,只会一门心思爬到更高的位置,才会有更多的享受和更快更多的捞钱! 当然,只有万恶的封建王朝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应天府,纸醉金迷的金陵城! 这里偏于江南,一条秦淮河,尽是胭脂气! 这里太温暖了,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温柔乡! 而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啊! 繁华的金陵城如同一座无形的磨盘,慢慢消耗着大明的精气神。 文官被磨碎了品行和骨气,武将被磨碎了武力和战意,胭脂磨盘磨碎了所有人的脊梁骨! 十年过后,一旦朝廷出现了危机,文官哪里还敢死柬,武将哪里还能死战,他们的精气神早已被纸醉金迷的金陵城消耗殆尽。 南宋偏安一隅,亡国的教训,才过去百余年! 天下才太平了大半年,朝廷的官员就开始享受了,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忧虑之时,心中想起了为国尽忠,熬到油尽灯枯的董伦,傅友文,郁新等文臣,为国战死的蓝玉,张翼,曹兴等武将。 十年,二十年过后,大明还有没有这样为国为民,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臣子。 朱雄英已经意识到,这些人实在太闲了,接下来恐怕就是内部矛盾了! 历朝历代都躲不过去的党争就要开始了! 而说起党争,大明一朝最为严重,几乎是从明初一直斗到明末,半壁江山都没了,几个南明小朝廷还在内斗! 别说如今的永兴朝,就是头顶铡刀的洪武朝,杀伐果断的洪武爷,照样也有淮西和浙东的斗争。 朱雄英不得不思考朝廷的走向和氛围,既然党争免不了,那就斗吧,想斗没有关系,那就比比干活吧! 两党,几党,比着干活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让他们把劲使在种地上,而不是打架中。 可怎么才能让他们比赛干活,朱雄英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能站在奉天殿的臣子可没有一个是傻子,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混迹官场半生的老油条。 朱雄英立马跑去乾清宫,去请教老爷子了! 到了地方,没说这些事,而是先把凌汉带人抓嫖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后,眉头紧锁,仿佛想起了一些往事,良久后才缓缓说道:“当年,青田先生刘伯温曾有言,金陵虎踞龙盘,又有长江天堑,位置虽好,但只有两代王气,换而言之,大明与那秦隋一样,二世而亡……” “当初听到这些混账话,咱没有动怒,表面上也不在意,但刘伯温的这番话就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咱的心里!” 朱雄英轻声问道:“皇爷爷向来不信鬼神之言,难道对刘伯温这些预言,谶语深信不疑?” 作为后世之人,当然明白,刘伯温不管是真算出来的,还是随口说的,历史上的大明确实二世而亡了! “咱不是信他算卦那一套,而是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咱越来越担忧,刘伯温的话会成真的!” 老爷子无比严肃的说道:“如果真会二世而亡,那一定是来自内部的矛盾!” “从你刚才说的这件事就足以证明,大明的官吏已经要开始腐化了!” “官员如果烂了,那大明朝也就烂了!” “洪武朝的血雨腥风过去了,可这才过几年好日子,这些狗东西又开始犯贱了!” “大孙啊,重典治国绝不是嘴上说说,要拿出行动,趁着这股风气还没形成,该杀杀这股歪风邪气了!” 纸醉金迷的享乐总是伴随贪污和腐败,最终受苦的只会是穷苦的百姓,剥削,欺压,告状无门……民脂民膏才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 当然,只有万恶的封建王朝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皇爷爷,这些孙儿都明白!” 朱雄英有些犹豫的问道:“江南之地,金陵秦淮,温柔之乡,难免会让人沉沦其中,即便把整个秦淮河填平了,也是治标不治本……” “如今天下太平了,孙儿有种直觉,永兴朝的党争即将来临,孙儿准备让他们争,但如何能让他们比着干活,孙儿还有些想不明白,还请皇爷爷给孙儿指条道!” 老爷子握着手中轻巧的木棍,犹如象征皇权的权杖,说道:“好办,你觉得金陵胭脂气重,那就换个地方,这活不就来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皇爷爷的意思是迁都?” “然也!” 第438章 被堵住了 迁都可不是一件小事,都城那可是一个王朝权力,政治的象征,事关王朝的走向和命脉,绝不是皇帝一声令下,满朝文武开始收拾东西,拖家带口就能走的。 首先就是新都该迁到哪里的问题? 当初老爷子建立大明王朝,定都金陵,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大明开国之时,只占据了江南之地。 从洪武元年,大明才开始陆陆续续收复各地,直到洪武二十三年,冯胜收复辽东,才有了基本的大一统。 老爷子一直觉得金陵偏安一隅,不适合作为铁骨大明的都城,这么多年也一直在考虑迁都的事情,甚至曾经一度想迁都到老家凤阳。 后来处于政治,军事,地理位置,加上又发生了“厌胜”之事,最终放弃。 随着迁都想法越发严重,洪武二十五年,老爷子派太子朱标前往西安考察,如果合适,就迁都西安。 朱标给出了准确的回答,西安经过元末的战乱早已残破不堪,水土流失严重,漕运艰难,人口稀少,土地荒芜,再也不复盛唐烟火。 除了西安之外,也只有洛阳,开封,北平几个地方可以考虑。 这些地方,如果选做新都,各有好处,也各有劣势! 朱雄英没有考虑纠结于这个问题,因为,想这些还太早,最大的难处,国库没有钱。 不过,可以把迁都的消息先放出去,至于迁到哪里,就让臣子们去猜吧! …… 秦淮河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特别是到了晚上,花船之上,灯火通明,声乐不绝,直到天亮才能恢复安宁! 年轻的时候,李景隆倒是喜欢来这地方消遣,后来随着身份的不断提升,他也不怎么来玩了。 如今位列三公,当朝太傅,百官之首,天子储君之下,万万人之上,更是对这里没有任何兴趣,反倒有些反感。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庄严肃穆,怎么能有这等烟花之处,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有损天子威严。 要不是为了逆子之事,李太傅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肮脏龌蹉之地,这简直是对他那身官服的侮辱。 李太傅已经打定主意,此间事了,他一定要禀明朝廷,扫了这些花船,还京城一个安宁。 以前踏上花船,总是乐乐呵呵的,如今再来,心里却有些别扭和不适。 “这位爷,您几位?” 一名小厮迎了过来! “一间雅间,要安静,我们家老爷不喜欢吵闹!” 管家李忠将一枚五两的银子抛了过去,这是大赏的钱。 “多谢这位爷,您里面请!” 李景隆走进船舱,顿时眉头一皱,好重的胭脂味,实在令人作呕! 推开房门,李景隆立马带着管家,随从六人走了进去。 小厮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点头哈腰问道:“这位爷,我们这的姑娘……” 李景隆打断他的话,说道:“让你们当家的来!” 小厮一愣,李忠直接呵斥道:“愣着做甚,赶紧去!” 身后几个随从纷纷亮出了刀子! 小厮答应一声,连滚带爬的出去了,片刻后,花船的主人徐甲走了进来。 “见过这位爷!” 徐甲陪着笑脸问道:“这位爷看着面生啊!” 李景隆冷冷一笑,说道:“你应该对我不会陌生!” 徐甲一愣,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汗。 “这位爷确实面生,之前绝对没来过!” 徐甲压根不敢直视李景隆的眼神,连忙亲自躬下身子,亲自倒茶。 李景隆咧嘴问道:“这伺候人的手怎么还抖上了!” 听到此话,徐甲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茶杯里的茶水都快晃出来了。 李景隆接了过来,看都没看,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淡淡说道:“我既然来了,你就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用刀子把你的嘴撬开?” 徐甲心中一颤,后背一阵冷汗,李家三代勋贵,李景隆天潢贵胄,又掌兵多年,如今又是太傅,身上的气质带来一种无形之中的威严,让他一个商人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位爷……小的……小的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的确实……确实没见过您,还……还请您高抬贵手,别……别为难小的!” 李景隆微微一笑,点头道:“演的还挺像!” “李忠!” “明白,老爷!” 管家李忠大手一挥,身后几个健硕的随从立马将徐甲包围起来。 李忠随手撕下一块布,将徐甲的嘴巴勒住,这样就叫不出来了。 李景隆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独自站在船头上,凝视着黑暗中的秦淮河。 一炷香过后,李忠走了出来,低声道:“老爷,这个徐甲本姓许,叫许甲,一年前从江南来到京城做花船生意,那个叫徽儿的女人,是也并非逃难来的,而是贱商之女,他的父亲当年抵抗新政,被时任布政使的詹徽给杀了!” “那时候她不足十岁,又是女子,逃过一劫,后来被许甲收留,培养成了清倌!” 李景隆不动声色的问道:“就这些?” “回老爷,就这些,那狗东西已经昏死过去了,再弄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李景隆冷笑一声,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个许甲编故事呢! “那个徽儿在哪?” “他说不知道!” 李忠低声道:“老爷子,要不把人带回去,明早一定给您问出来!” “不用了,走吧!” 这实在太麻烦了,还不如回家去问李辰,人是他藏起来的。 就在李景隆准备离开花船之时,岸边骤然亮起许多火光。 “快,包围这艘花船,不要放跑一个人,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声音……有些熟悉! 看到手持火把,冲过来的士兵,李景隆心中咯噔一下,今个出门没看黄历啊,这被堵在船上了啊。 以他如今的身份,让人看到来秦淮河的花船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他的名声有影响。 不远处,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军和一位身穿蓝袍的文官一同走了过来。 那蓝袍文官,品级不高,不认识,可那穿盔甲的将军,倒是眼熟的很啊! “别动!” 几名士兵手持刀子,立马将李景隆六人堵在船头。 “盛老弟!” 见盛庸没有反应,李景隆继续轻声呼喊,却换了一个称谓。 “亲家!” “李太傅!” 盛庸看到这位即将成为亲家的李太傅大为意外! “盛老弟,我此次来并非……” “放心,李太傅,我都明白,男人嘛,懂……” 盛庸低声笑道:“我们此次来不是抓嫖的,你尽管放心离去,这事我就当没看见!” 你懂个鸡毛啊! “那你们是?” 盛庸正要开口,那名身穿绿袍的御史走了过来,喊道:“盛指挥使,别愣着,抓人啊!” 盛庸连忙走了过去,悄声说道:“这是李太傅,算了,算了!” 绿袍御史放声道:“李太傅又如何,上了这花船就没有冤死的鬼,照抓不误,出了事我李时勉一力承担!” 第439章 夜行 花船之上,李景隆顿时愣住了,这天下的官员还有不卖自己面子的人。 而且这个叫李时勉的御史,他从来没有听过名号,八成了是个七八品,不入流的小御史。 盛庸有些尴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李御史,李太傅和都察院的凌老大人可是老相识了,就算是老大人在这会卖李太傅几分薄面……” “更何况咱们这次来是查案的,实在没必要和他过不去啊!” 李时勉冷着脸说道:“不成,凌老大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今日就算再此也不会融通半分人情……” “我都察院是奉旨办事,陛下早有圣言,严禁官员奢靡享乐,一定要沉重打击这股歪风邪气,我管他是什么太傅,只要是大明的官员,都在我们都察院监察之内,绝不容情!” 李时勉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威武不屈,立马引来围观百姓的拍手叫好。 “李御史,你……” 盛庸都慌了,他有心替亲家解围,可这个李时勉却是油盐不进,就是要和李太傅硬到底。 “盛老弟,不用说了,把我带走吧!” 李景隆也害怕了,他怕盛庸知道他来花船的目的。 “李太傅,委屈你了!” 盛庸还被蒙在鼓里,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先将李景隆带走了。 “都察院御史李时勉,你做的非常不错,我记住你了!” 李时勉强硬道:“那还请李太傅不要忘了!” 都察院的御史,那都是认死理,一根筋,就像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且还不怕死。 他们连皇帝都敢骂,更别说李太傅了! “盛指挥使,你要在包庇李太傅,李某一定禀明陛下,连你一起参!” 李时勉不依不饶,说完直接走进船舱之内! 盛庸小声嘟囔道:“你他妈是疯狗吧,怎么逮谁咬谁的!” 等到李时勉进去,正好发现了躺在地上,还剩半口气的许甲! 李时勉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甲半躺在地上,艰难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就算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了!” 李时勉眉头一皱,盛庸更是不明所以! “你这伤是不是李太傅伤的?” 徐甲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不,不是……是我自己摔的,与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不认识什么李太傅……” 盛庸蹲了下来,指着他说道:“你这嘴都被勒出血了,你给老子说是自己摔的,在哪摔的,你站起来再给老子摔一个看看!” 李时勉倒没揪住这些不放,问道:“之前你们船上经常来一位樊公子,这个人你可还有印象?” 徐甲立马摇头道:“来往的客人太多了,我实在记不得了!” “撒谎!” 李时勉呵斥道:“此人在你这花船之上前前后后花了三万多两银子,还为一位船上的女子赎身,你竟然和本官说记不得了,分明就是狡辩!” “盛指挥使,把此人带走,由我们都察院亲自审问!” 盛庸大手一挥,甲士立马将徐甲拖走了! 今晚的行动才算结束,可让盛庸有些不明白的是,李太傅是出了名的宽宏大度,从不为难任何人,怎么将一个商人打成这样,好像是在逼问什么。 盛庸心中疑惑万分,或许里态度,今晚来这花船真不是享乐的,而是在办什么事情。 当然,盛庸不可能真把李景隆抓走关起来,更何况两人还是亲家,到了没人地方就立马给放了! 李景隆也没有回家,来到自家的茶楼歇息,而管家李忠回去了一个时辰后也回来了,还带来了府上的郎中。 “走!” 深夜,李景隆带着管家准备前往徽儿住的地方! 此时已经宵禁,路上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 “站住!” 李景隆一行人正大光明走在路上,自然吸引了巡逻的士兵。 “宵禁了,不知道啊,还在路上晃什么,一看你们几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贼眉鼠眼,尖嘴猴腮,鬼鬼祟祟的……” 领头的军官大手一挥:“拿下!” 士兵立马上前将几个人围了起来,李景隆开口道:“曹佥事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小嘴像抹了蜜似的!” “我操……老李……哎呦……李太傅,怎么是你啊!” “我这刚回来几天,衙门事多,这不正要去都督府处理些事情!” 李景隆随口敷衍着,你爹和老子称兄道弟,你也和老子称兄道弟。 “你老兄官多,担子重,兄弟也理解!” 曹炳闲着没事,开始扯了起来,问道:“听说咱大侄子快成亲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到时候别忘了请兄弟过去喝杯喜酒啊!” “哎……兄弟也不知道咱侄子成亲,听说还是皇后娘娘给说的媒,你说这样的事还麻烦皇后娘娘做甚,我家里也有个闺女……” 李景隆懒得听他扯淡,立马说道:“喜酒还能少得了你们曹家,那啥……兄弟,我衙门还有事,咱们回头再聊!” “哎,得嘞,慢走啊,兄弟!” 曹炳感慨道:“瞧瞧人家老李,三公太傅啊,老子连个太子少保都没混上!” 很快,李景隆来到皇城外一处小院前,李忠低声道:“老爷,就是这里!” 李景隆微微点头,吩咐道:“不要敲门,直接翻进去!” 身手敏捷的李府护卫直接从墙上跳了进去,悄悄把门打开。 李景隆大步走了进去,摸着黑走了进去,推了推房门,却发现从里面闩上了! “老爷,让我来!” 李忠后退两步,一脚踹开了房门! 如此巨大的动静,瞬间惊醒了里面的人! “什么人?” 侧室传来女子惊吓的询问声。 黑暗中,李景隆冷声道:“别喊,别叫,没有恶意,穿好衣服出来见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女子没有再说话,片刻后,拿着油灯走了出来! “几位若是求财,家中有些银两,尽管拿去,若是其它目的,小女子宁死不从!” 李景隆笑了两声,转身之际,借着灯火,这才瞥见女子那如娇花照水般的面容,纤细的腰肢宛如弱柳扶风,江南女子的风韵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怪不得自己的儿子会沉迷,这女子生的确实好看。 “我深夜造访,你应该能猜到我的身份!” 李景隆让随从退下,坐了下来,声音不大也不小,却很有威严。 女子愣了一会儿,放下油灯,行礼道:“小女子王氏见过李太傅!” 第440章 夜审 “聪明!” 李景隆苦笑一声,说道:“怪不得你能把李辰那个逆子哄的团团转,竟然还要娶你!” “徽儿自知不配,从没有过妄想!” 灯火下,李景隆武人刚毅的面容很有威严,而这个女子见到太傅这般的人物,不仅没有多少慌乱,反而对答如流,由此可见,十分的不简单。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李景隆坦然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几件事想问你!” “李太傅请讲!” 李景隆冷声道:“我李家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世袭国公,皇亲国戚,三公太傅,位极人臣……” “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显摆我们李家的身份有多高,从而看不起你,相反,我们李家往上数三代也是穷苦出身,或许还不如你!” “出身低微,哪怕是种地的农家,哪怕是个流民孤儿,我李家都会认了!” “可你的父亲偏偏是抵抗新政的罪人,你流落风尘,不是我李家造成,所以我并不会同情你!” “我虽说是个武人,却不喜杀戮,从不为难任何人,也从不好滥杀无辜,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你不是无辜,所以你会死!” 王徽儿全身一颤,再也没有刚才的从容淡定,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家父抵抗新政,与我无关,流落风尘,也非我本意,要是有条活路,我也不会去那样的地方生活!” “虽说流落风尘,可我从来没有出卖过身子,我并不知道樊公子就是太傅之子,不敢隐瞒太傅,我是图他出手阔绰,可我也付出了真心,这是我们二人的缘分和宿命啊!” “我不求能活命,只求太傅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人活一世,总要留下些什么再走!” 李景隆果断说道:“不行!” “太傅!” 王徽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抽泣道:“我求求你了,这可是您的孙儿啊!” 听到孙儿两个字,李景隆那颗八面玲珑的心仿佛被击中,内心五味杂陈。 他已经审问过许甲,还有船上的人,王徽儿确实是卖艺不卖身,她是江南的商人精心培养出来扬州瘦马,送给达官显贵,来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 而且,李辰也不是小孩了,王徽儿是不是处子之身,他自己都清楚。 能拿出三万多两银子包下一个女子,那一定是非富即贵的人,而且许甲早已知晓李辰的身份,他不敢背后胡来。 王徽儿肚子里的孩子,几乎可以断定,就是李辰的! 李景隆叫来外面的郎中,给王徽儿把脉,确实有喜了,而且是两个月前,李辰刚辞了宫中侍卫的差事。 李景隆深吸一口气,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也明白王徽儿必须消失,可听到孙子两个字,他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太傅,这是李公子的孩子啊!” 王徽儿泪如雨下,哀求道:“我不求活,只求让孩子活下来吧!” “够了,不要说了!” 李景隆猛然站了起来,怒斥一声,他要再听下去,真会心软的。 “我本想饶你一命,可你到现在都没有和我说实话……” 王徽儿跪在地上,叩首道:“小女子句句属实,还请太傅明查!” 李景隆冷声道:“我纵横官场半生,从没有跌倒过一次,看似巧合之事,背后往往藏着阴谋,你和李辰之事,不是你一句缘分和宿命就能掩盖的!” “难道还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王徽儿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甚至都不敢再哭了! “你叫王徽儿,苏州府松江人,你的父亲因为当年抵抗新政,被布政使詹徽所杀,家人惨遭株连,尽被流放,你从此流落风尘……” “我在松江这些年没少抛头露面,你既是松江人,你一定见过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盯上我了……” “不,准确说,是你背后的人盯上我李家了!” “你们对付不了我,也知道我就有一个独子,将来李家这份家业早晚会落在他头上,便把目光落在李辰身上,费劲心思接近他,最后才有了这场缘分和宿命!” 李景隆质问道:“王徽儿,我说的没错吧!” 王徽儿全身像筛糠一样颤抖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在江南纸醉金迷,纵情声色的李太傅,心思竟然犹如蛛丝般缜密。 这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不用好奇,我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三分靠出身,七分是能力,你背后之人好像还不太了解我!” 李景隆冷笑道:“这般小手段对付我李家,还不太够啊!”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或许不让你遭罪!” 王徽儿早已被吓破了胆子,就连哭都不敢再哭了,声音颤抖道:“是……是船主许甲让我接近太傅之子,起初我逢场作戏,后来我真被李公子心意打动,动了真情,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李公子的,除了李公子我没有服侍过其他男子!” “我王徽儿可以对天发誓,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李景隆沉迷片刻后,问道:“接近李辰的目的是什么?” “回太傅,徐甲只是让我接近李辰,生下李家的孩子……” “我只是一介风尘女子,在这世道性命如蜉蝣草芥,只有任人摆布!” 王徽儿只是一枚棋子,如果真有人针对李家下套,她这枚棋子不会知道太多。 他掌管大明的茶马,海运两大聚宝盆,这背后的操控手也必然是江南的一些人,他们的目的也无非是海上那点事! “太傅,可否看在我肚子里孩子份上,饶我一命,我也是身不由己吧!” 王徽儿再次开口求饶道:“此事非我本意,可孩子却是李家的孩子啊!” …… 回到家中,早已天亮! “当家的,你回来了!” 事关李家的声誉,袁氏一夜未眠! 李景隆点头道:“都处理了!” 袁氏心中五味杂陈,叹息道:“可惜……可惜了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房门被打开,李景隆走了进去,听到动静,李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问道:“爹,徽儿姑娘如何了?” “死了!” 李景隆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爹我亲手弄死的!” 李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顿时号啕大哭! “爹,你好狠的心,如何能去下去手啊,徽儿可是怀了我的孩子,那可是你的孙子啊!” 袁氏心里也不是滋味,一旁安慰道:“辰儿,你爹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李家好,你别怪你爹啊!” 李景隆上前一把抓着李辰的衣领,直接从地上揪了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子告诉你,你只是命好,如果你不是李家的孩子,你去秦淮河要饭都会被别人一脚踢进河里!” “老子不可能让你这个混账东西毁了整个李家,你要觉得老子狠,你可以断了和家里的关系,出了李家的门,你看还没有人正眼看你,你活得都不如一条狗!” 第441章 都察院喝茶 次日! 都察院,大堂! “大人,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要放过那商人许甲!” 李时勉质问着顶头上司凌汉,言语之间尽是不满。 凌汉喝着茶水,随口说道:“都察院没有缉捕,审讯之权!” “这可真是好茶啊,堪称极品,陛下赐的,老夫不是小气之人,时勉,你也来尝尝!” 怪不得詹徽那个老王八蛋经常问皇帝要茶叶,这宫里的茶叶就是不一样啊! “老大人,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陛下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李时勉焦急道:“那个樊公子到底是何人,这可是陛下点名要查清楚的,请老大人下令,属下这就去审问!” “方才老夫已经告诉你了,都察院没有缉捕,审讯之权,抓了许甲已是不妥,回头放了吧!” 李时勉态度坚定,据理力争道:“老大人,这是陛下亲自下旨都察院侦办此事,打击官员奢靡之风,我们怎能以无权为由而懈怠,如此怎对得起陛下重托,如何对得起朝廷俸禄,如何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啊!” “老大人若是有所顾忌,那属下去办,出了事由属下一人承担,由死而已,有何惧哉!” “怕死就不要当御史!” 李时勉气愤而去! “时勉!” 凌汉呼喊两声,可李时勉并没有回应! “和老夫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甘甜的茶水在喉中回荡,凌汉无奈苦笑一声! 这件事凌汉原本以为都察院上交一份名单,皇帝处置几个官,以儆效尤,震慑百官,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他没想到,皇帝非要追查到底是谁花了三万多两银子去花船玩了三个月。 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商人,一定是京城的某位大人物,文官俸禄低,即使有人贪了些,也不会拿三万多两银子去花船玩,这让让人发现,死路一条! 不管是洪武朝,还是永兴朝,对待贪污受贿的问题,一直延续剥皮萱草的刑罚。 永兴皇帝虽不似他爷爷那般残暴,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些事情,凌汉都想到了,这个“樊忠”一定是京城的哪个勋贵,或者勋贵子弟。 樊忠是之前皇帝的贴身侍卫,如今去了司马院,没什么背景,穷孩子出身,他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而且皇帝也说了,这个人肯定不是樊忠。 给皇帝当侍卫,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没有机会结交多少人,和他关系最亲近的朋友,无疑就是另一个侍卫,李太傅家的大公子李辰了。 没人会冒充一个不认识不知道的人,那这个“樊忠”到底是谁,很显而易见了! 两朝元老,身居高位,还没当今皇帝当过老师,八十多岁仍然坐镇都察院,凌汉如果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如何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要是以前,他早就上报朝廷了,此事奏本已经放在尚书房的御案上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老了,说不定哪天就死在都察院了,要不是为了扳倒詹徽,早就回家养老了,他不想在扯别的事情。 事情出了,他当然要秉公处理,可现在事情还没出,一切还都是他的猜测。 李时勉是永兴八年的进士,为人刚正,性情如火,眼里不揉沙子,对待不正之事敢于直言,受到了凌汉的赏识,被要到了都察院,一路提拔到右佥都御史。 凌汉不想查,但他没有阻拦李时勉去查! 一个时辰后! 都察院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李景隆穿着官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同样愁眉苦脸! 一夜未眠,脸色有些憔悴,眉宇之间尽是挥之不去的惆怅。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能睡着觉都怪了! “见过李太傅!” 都察院的官吏连忙行礼! “凌老大人可在衙门?” “正在大堂!” 李景隆直奔都察院大堂,远远望去,看到凌汉正在喝着茶水,看着卷宗之类的东西。 “你在这等着!” 青年恭敬道:“是,叔父!” “凌老大人!” 李景隆笑着走了进去,主动先行行礼! “李太傅!” 凌汉站了起来,行礼道:“当是老夫向你行礼啊!” “凌老大人可是折煞我了!” 李景隆笑道:“我李某人何德何能啊,怎么敢位居太傅之位,不过是仰仗父祖之功,二圣垂怜罢了!” “倒是老大人,德高望重,品行忠贞,不惧权贵,秉公直言,乃天下官吏之楷模,这才是我等晚辈效仿敬仰之人啊!” 凌汉捋着胡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谁不喜欢听好话啊! “李太傅来的真巧,老夫这刚泡了一壶好茶,还剩半壶!” “凌老大人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李景隆拿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送到嘴边,他可不是来喝茶的,也不是来找凌汉扯淡的。 可办事之前哪有不客套一番的,哪上来就开口找人家办事。 可这茶喝到嘴里,李景隆顿时一愣,立马指着茶水问道:“老大人,这茶……我怎么喝着像宫里的东西?” 凌汉笑道:“李太傅果真是品茗高手啊,一口就能尝出来是宫里的茶……” “没错,这是陛下赐给老夫的几两茶叶,看来李太傅平常没少喝啊!” 李景隆摆手笑道:“哪有,不过是进宫议事时,承蒙陛下优待,喝过几次……” “害,我也不知道老大人爱喝茶,这不巧了,我这几年就在江南,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就是茶叶多!” “虽说没有宫里的好,却也能喝上一喝,到时候给老大人捎来十斤八斤的,都是直接从树上采的,不值几个钱,就当朋友之间有个走动了,可不是什么贪污受贿的,这违反大明律令的事咱可不能做啊!” 凌汉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说道:“算了吧,老夫的俸禄,皆是百姓供养,在宫里吃喝,哪怕问陛下索要,那也是皇恩,别人挑不出什么理,最多背后骂上一句,脸皮厚如城墙……” “可收你的东西,那就不一样了,老夫一生清廉,可不能为了你那几斤茶叶,弄的晚节不保啊,此事休要再提!” 凌汉是什么人,李景隆可太清楚了,所以也没继续再劝。 “既然如此,那就喝茶!” 李景隆连续喝了三杯,一直在闲聊,可把凌汉心疼坏了,主动问道:“李太傅,你有事就直接说吧,虽说老夫不会帮,但作为半个好友,听听也是好的!” 你赶紧说事吧,别喝了,这半壶茶水都让你快喝完了,我都是小口品,不舍得喝,你倒好,直接连灌三杯,实在太糟蹋这好东西了。 第442章 求凌汉办事 凌汉这个人,从不求人,但你想找他帮忙办事,同样难如登天! 李景隆终于放下了茶杯,凌汉悬着的心也随着放下了! 连喝了三杯,你这喉咙肯定比油都润,赶紧说吧。 “其实这次来叨扰老大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这闲着没事,就去了秦淮河喝了两杯,这不巧的是,正好碰见老大人下面的御史巡查……” 李景隆有些难为情,正准备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缓解一下尴尬,凌汉眼疾手快,连忙拿到手上给自己倒上了。 “李太傅啊,不是老夫倚老卖老,你身为三公太傅,又是皇亲国戚的,该自持身份,怎能去那烟花之地,先不说什么品行,陛下颜面也不好看啊,你说对吧……” 凌汉开始喋喋不休的教导,就像老师训斥学生一样。 “凌老大人所言极是啊,晚辈受教了,日后定当严于律己!” 想办点事,还要装孙子,还要被训,事还不见的能办成,老李心里那个苦啊! “李太傅,老夫也不瞒你,昨日之事,也都听说,这事瞒不住,即使老夫不说话,也会有都察院其他御史参你!” 李景隆满不在乎道:“老大人,我有错,你该参就参,心里不会有一丝怨气,都是应该的……” 在万恶的封建王朝,作风问题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大人们日理万机,不辞辛劳,为君分忧,为民谋福,逛个花船,喝点花酒,养几个小妾,放松放松,又能怎么了! 凌汉笑了笑,说道:“李太傅,你如此诚恳,反倒老夫有些不近人情了!” 什么话,你近过人情吗? 李景隆继续说道:“听说陛下要肃清骄奢淫逸的官员,还点名要查到那个在花船上花了三万多两银子的人!” “说来惭愧,不瞒老大人,其实那个人是李宪,我二弟李增枝的长子,也是我的亲侄子,上直羽林卫百户,这钱呢,都是我祖父,父亲当年留下来的,没想到都让这小子败干净了,我回头一定好好收拾他!” 凌汉眯着双眼,捋着胡子,笑而不语,还真有你的,拿自己的侄子顶了出来! “李太傅啊,就算是你侄子,老夫也不会徇私的!” “那肯定不能徇私啊,那不成欺君了!” 李景隆大义凛然道:“我此次前来都察院,就是让老大人秉公处理,好好给这小子长个记性!” “就是啊,还请老大人看在我已故父祖,看在我李家忠心为国的份上,就别审了,给我李家留几分薄面吧!” 凌汉听后长叹一声,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了。 皇帝要查那个骄奢淫逸的官员是谁,有人主动站出来了,直接报上去,都察院也算可以交差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至于怎么罚,那就是皇帝的事了! “老大人,这并没有违反任何大明律法,就卖我一个薄面,李家上下必将感念于心!” 李景隆几乎用的是哀求的语气,见凌汉不说话,立马冲着外面大喊道:“李宪,你给老子滚进来!”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宪走的很快,进来后立马行礼道:“见过老大人,见过叔父!” “跪下!” 李景隆呵斥一声,说道:“好好给老大人坦白,不许说一句假话!” 李宪跪在地上,像背书似的说道:“老大人,我三个月前,前往秦淮河,冒用堂哥李辰好友樊忠之名,包了一个叫徽儿的江南清倌,一共花了三万六千多两银子!” 李景隆故作气愤,大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今天当着老大人的面,老子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败家玩意,家里留给你的那点钱都让你糟蹋干净了!” 说着就要动手,开始教训自己的好侄子! “好了,好了!” 凌汉又开始教育起来! “李宪,祖上创业艰难,九死一生才换来富贵,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啊,而且你身为大明的军官,这般行事实在有辱李家之名啊!” “就是!” 李景隆跟着附和道:“李家的名声都被你丢尽了!” 李宪像个木头人一样,叩首道:“小子受教了,请老大人惩处!” 凌汉再次叹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说。 “都察院本就没有缉捕审讯之权,既然有人自首,这我部就上报朝廷,听从陛下处理吧!” 李景隆立马欣喜道:“那就多谢老大人了!” 老李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凌汉松口了,那就没事了,毕竟皇帝也只是要一个人名。 “老大人不知道啊,我和他父亲这几年都在江南为朝廷做事,海运大业,不敢有一丝松懈,却疏忽了对这孩子的管教……” 凌汉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李太傅的事情,老夫也已知晓,昨晚也并非前往花船消遣,就是不知道去做什么,可否告知老夫!” 李景隆有些意外,立马反应过来,说道:“我是……是去找这小子的……” “你们都察院的那个李御史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我,我是百口莫辩啊!” “我就想着……既然是都察院的人,我这……哎……也是不想给老大人添麻烦啊!” 凌汉摆手道:“没有此事,老夫不会冤枉你!” “老大人明察秋毫啊,果真是我大明官吏典范楷模啊!” 李景隆心里都快乐出花来了,他头一次看顽固不化的凌老头竟然如此顺眼。 “好了,你把人带走吧,等候朝廷的处理!” “那就多谢老大人了!” 李景隆心里乐,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一脚踢向李宪,呵斥道:“你他吗的净给我凌老大哥添麻烦!” 事办成了,直接给自己涨辈分了! 李宪低声说道:“大爷,你答应我的五万两银子,别忘了给我,我百户的位子算是没了,以后就靠这点钱娶媳妇了!” 李景隆笑道:“放心,等这事过去,再多给你两万,你的后半生你大爷管了,钱都是小事!” 一老一小走出大堂,正准备离开都察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不许走!” 只见李时勉快步走来,直接无视李景隆,走进大堂,拱手道:“老大人,属下和盛指挥使已经审问清楚了,那个人不是李太傅的侄子,而是他的儿子李辰!” 此话一出,李景隆心中顿时一紧,却看到盛庸也走了过来,先是抱拳行礼,随后冷着脸说道:“李太傅,我们盛家虽是小门小户,可你们李家也不能这般欺负我们!” 第443章 亲家,你听我说 本以为凌汉松口了,这事就算落地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李时勉半路杀了出来,而且盛庸也在这,这就难看了。 “亲家,这是什么话啊!” 李景隆赶紧解释道:“这人是我的侄子李宪,这小子昨晚主动向我坦白,这不赶紧带他来找凌老大人认罪,怎么能与我儿子有关……” “李辰这段时间都在司马院训练呢,哪有机会出来,你搞错了!” 李时勉立马走了过来,态度强硬道:“李太傅,你少在这胡搅蛮缠,我已经审问了船主许家,他亲口承认,那冒用樊忠之名,花费三万六千余两银子的人就是贵府的公子,陛下前侍卫李辰!” “他压根就没去什么司马院,从辞去宫中侍卫之职,就一直在花船之上吃喝玩乐,骄奢淫逸!” 李景隆不慌不忙的反问道:“李御史,那个许甲,一介贱商,他的话你也信?” “他说我谋反,你是不是立马要把我砍了!” “还有……你不过是都察院一个小小的御史,竟敢在本公面前趾高气昂,还没有没上下尊卑,你仗的谁的势!” 李时勉丝毫不惧,正义凛然道:“都察院监察百官,弹劾不法之举,清正官场风气,乃本职所在!” “李太傅身为大明官吏,却包庇其子,身为御史自当查明真相,去伪存真,上报于朝廷,由陛下圣裁!” 李景隆有些慌了,却强装镇定道:“都察院凌老大人已经查明真相,奏本都写好了,你又为何要污蔑本公!” 李时勉正色道:“凌老大人有他的看法,我李某人也有自己的断定,真假自有陛下定夺!” 这意思很明显了,他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坚持自己的看法,那个人就是你李太傅的儿子。 李景隆顿时急眼,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乱子,盛庸那好办,可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李时勉,你当真要和本公过不去!” “我李某人对事不对人!” 李时勉坚决不退让一步,这件事他办定了! 此时,凌汉走了出来,说道:“时勉,不可对李太傅不敬!” 李时勉心中不服,却还是主动行礼! “老夫坐镇都察院,又受陛下重托探查真相,既然自首之人与嫌犯口供不一,那明日由老夫于都察院大堂亲自审问,再给陛下一个交代!” 既然结论冲突,那就重审,这无可厚非,二人自然没什么意见,而李宪也被关在了都察院。 离开都察院,李景隆给盛庸暗示一个眼神。 盛庸冷着脸上了马车,二人对视一眼,气氛十分凝重,也有些尴尬,李景隆主动开口,陪着笑脸道:“亲家,你听我说……” “别!” 盛庸冷着脸说道:“李太傅,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盛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你们李家的大门,既然令公子心有挚爱,那婚事就此作罢……” “你放心李太傅,同僚一场,我不会让你为难的,陛下和皇后娘娘那边,我会去说,是我盛家悔婚再先,朝廷是打是罚,我盛庸一力承担!” “就这样吧,告辞!” 盛庸对着车夫喊道:“停车,让我下去!” 李景隆立马拦了下来,急切道:“盛老弟,这是做甚啊!” “你坐下,听我说,我说完,你要坚持退婚,那我没二话,我亲自带着李辰去宫里让陛下治罪!” 盛庸坐了下来,也不说话! 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亲家,你是不知道我的苦衷啊!” 李景隆叹息道:“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江南忙着海运的事,事关朝廷大业,我是一点都不敢松懈啊……” “本来想着让这小子跟在陛下身边跑跑腿,我也能放心,过年之时,我进京给朝廷送税银,结果陛下给我说,李辰是个好苗子,应当送到司马院历练几年,以后也能为朝廷做些事情!” “这本来是件好事,结果这小子玩心就起来了!” “这几年他跟在陛下身边,受管制,没有自由,这一离开,就立马撒欢的玩了!” “哎……也是我这个当爹的疏于管教啊!” “亲家,孩子不懂事,你多多见谅,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盛庸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说道:“这不是什么见谅的事,李太傅,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盛家啊,有些欺负人吧!” “我盛家确实就是小门小户,但我家闺女除了相貌不算多好看,可也不丑啊,其它的也都是样样能行,不是嫁不出去啊!” “李太傅,说句心里话,要不是皇后娘娘做媒,我们实在不敢高攀李家,老话说门当户对,什么锅配什么盖,我们也不想攀什么高枝!”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我家姑娘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你家大公子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啊!” “呵呵……李太傅,我宁愿把姑娘嫁给平民做妻,也不愿去高门大户当妾,受那个委屈,我已经对不起大闺女了,不能再对不起小闺女!” “什么联姻,我不想那个,以我盛庸自己的本事,也能出人头地!” 李景隆和袁氏夫妇确实没有看不起盛家的意思,相反对这门亲事还很满意。 但李辰干的这些破事,这媳妇还没过门呢,你弄个烟花女子回来,这女子还怀上了,你让人家明媒正娶的正妻怎么想,这谁才是正妻。 也怪不得盛庸多想,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换而言之,别说给李辰娶个公主,郡主了,就是勋贵家的,换成常家的姑娘,知道这些事,你看常家那几个能不能把你李家给砸了,能不能把李辰两条腿给打断。 “亲家啊!” 李景隆苦苦劝道:“你的担心都多余了,盛姑娘来我们家,那就是我李家的人,那就是我们的亲闺女啊,我家那口子前几天去你家了,见到了盛姑娘,回来后那是赞不绝口,相当的满意啊!” “还有,亲家刚才说的什么话啊,李家只有正妻,哪有什么妾啊,娶了盛姑娘这般贤惠的儿媳妇,那是我李家的福气啊!” 这无疑是在告诉盛庸,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李家的儿媳妇只能是盛姑娘,就没有第二个女人。 盛庸沉默了,李景隆心里明白,他就是故意在端着,继续劝道:“亲家,这亲事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媒,这不管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咱们两家都不好看啊!” “到时候陛下降罪,咱们都吃不消啊,你说对吧!” 其实俩人都在说大话,进宫去退婚……谁敢去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吗! 第444章 嫁妆 “哎……我就是怕孩子去了受委屈啊!” 盛庸借坡下驴,说道:“既然李太傅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了,就冲李家的名声!” “这就对了吗!” 李景隆呵呵笑道:“咱们这点小事,自己处理就好了,怎么能退婚,更不能麻烦陛下和皇后娘娘啊!” 一番商议后,两人又和好了,其实也都没当真。 “亲家,走,喝酒后,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孩子的婚事,陛下可是说了,要大办,你放心,所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我李家全包了,你那钱够不够,回头我给你送二千两银子过去,你先用着,不够再说……” 马车停在自家酒楼前,说着走进了楼上雅间。 盛庸喝了口茶水,说道:“知道你李家有钱,可没想到随随便便就是二千两银子送出去,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钱拿着烫手,我怕朝廷查我!” 李景隆笑道:“这不过是让你们家摆酒席的钱,你怎么说也是指挥使,这闺女出嫁,怎么也得请军中的兄弟们来喝杯喜酒啊!” “另外还有聘礼,金的,银的,铜的,玉的,瓷的,少不了的,当然,这都是给你们家添的小件……” “咱们兄弟不说客气话,聘礼我给你一个整数!” “一万两啊!” 盛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摆手道:“太多了,我们小门小户可受不起啊!” 李景隆笑了笑,问道:“盛老弟,你这是骂我呢?” 骂你? 盛庸一头雾水,都没明白! “我李家办喜事,唯一的独子成亲,聘礼给一万两银子,我这不是给自己招笑话的吗!” “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李家娶不起儿媳妇,我李太傅这张老脸往哪放啊!” 盛庸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那李太傅的意思难不成是……” “多多少少的又有什么关系,这是我李家的态度,也是给咱姑娘的一份心意!” 这话说的简直太漂亮了! 盛庸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你可拉倒吧,这钱我可不敢收啊,我怕那些御史老爷弹劾我!” “聘礼,是个意思就行,再说了,你给一个数,你让我咋办,我上哪给姑娘弄一个数的嫁妆!” “不要你家什么嫁妆,我们李家什么没有啊!” 老李当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可不行!” 盛庸放下筷子,感慨道:“我这几年在军中,多次跟随大军征战,加上朝廷的赏赐,也存了些家当,闺女的嫁妆钱肯定是有!” “我们盛家,比不上你们李家,但该有的都有,我可不想让人家说闲话!” 李景隆笑道:“我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咱姑娘的,这聘礼只能咱姑娘一个人花,任何人都不许动,包括我家那个混账东西!” “害,你放心吧,亲家,姑娘来咱家就是享福的,我保证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我们两口子做事,你还不了解啊!” 盛庸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为情道:“你们李家的家风,我信的过,就是这聘礼,有些不合适,你这让我很难做啊,那嫁妆实在拿不出手了!” 人家聘礼一个数,和你家仨瓜俩枣的嫁妆相比,实在不合适,盛庸是个武将,大老爷们都好面子,这不得让别人说闲话啊! 不知道还以为图李家的聘礼才把姑娘嫁过去的,盛庸受不了这个。 “亲家,这嫁妆你实在没必要给,我李家也不缺!” 说着,李景隆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可当爹的送闺女出嫁,不给点东西又有些不合适……” “害,这嫁妆,说白了,就是给小两口过日子用的,只要能帮到,也不见得非要给多少钱,多少东西的!” 盛庸立马听出了言外之意,问道:“李太傅,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下套啊!” “多虑了,亲家!” 李景隆依旧是那副真诚的笑脸,说道:“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都是为了两个孩子过的好啊,亲家,你要真有这个心,可以准备一份别的!” 盛庸一愣,连忙说道:“一个数我可没有啊!” “没人要你一个数!” 老李继续说道:“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你女婿现在遇到点事,你帮了他,这就是最大的嫁妆!” 盛庸苦着脸,有些没明白过来! “你是当朝太傅,你儿子的事你都帮不了,我能帮什么,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大明朝有上百个!” “不,亲家,你能帮!” 眼看铺垫的差不多了,李景隆开始步入正题。 “今天这事你也看到了,凌汉这个老顽固都松口了,结果那个李时勉又跳了出来咬着不放……” “别说了,李太傅……” 盛庸终于反应过来了,质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去帮你儿子擦屁股!” “什么话啊,一个女婿半个儿,那是咱儿子,以后给你养老送终的人!” “别,我自己有儿子!” 这事让盛庸心里憋着一口气呢,说道:“我的准女婿,在外面鬼混,闹出事来了,让我这个准岳父去给他擦屁股,李太傅,亏你能说出口啊!” 李景隆连忙说道:“亲家,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你的女婿啊,陛下钦点你协助都察院探查此事,那个许甲被关在都察院,我使不上劲啊!” “你说你女婿要是出了事,你家姑娘咋办啊!” 盛庸立马说道:“我家姑娘可以改嫁啊,虎贲卫指挥使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李景隆:“……” “亲家,都到这个时候了,咱别逗乐了,凌汉为什么要明日重审,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李太傅,我明不明白,这不重要!” 盛庸为难道:“你这是逼我欺君啊,为了你儿子,我把自己搭进去,你觉得合适吗?” 李景隆严肃道:“盛老弟,兄弟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事若能安稳落地,你我结为儿女亲家,我李家和你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违此言,天诛地灭!” …… 都察院大堂! “回御史老爷的话,那位来小的船上游玩的人,正是这位公子!” 许甲指着李宪,态度十分坚定! 李时勉立马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昨日说是李太傅的儿子李辰,今日为何要改口?” 许甲低着头说道:“这位公子曾说他是李太傅之子,小的也不敢多问,也不知道是冒名啊!” 李时勉整个人都炸开了,咆哮道:“老大人,这厮明显是在撒谎,突然改口,一定有鬼,这分明就是李代桃僵之计!” 第445章 欺君 “时勉啊,既然这许甲已经指认,那就结案吧,给陛下写道奏本呈上去!” 凌汉坐在大堂主位之上,对这件事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能结!” 李时勉态度强硬道:“这个人就是李太傅的儿子李辰!” 说着,立马指向李宪道:“他的侄子,就是来背锅的,还有……” 又指向盛庸:“昨晚,人关在都察院,却是虎贲卫的军士在看守,而盛指挥使的女儿即将嫁给李太傅之子,他们是亲家……” “一定是盛指挥使昨晚暗中操作,这才让许甲今日改口,他在偏袒他的准女婿!” “老大人,您可不能被他们这些人蒙蔽啊!” 凌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一旁的盛庸立马站了出来,说道:“李御史,你什么意思?” “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是含血喷人,你何时看到我暗中操作了,许甲就在这里,你问问他,我昨晚有没有见他!” 许甲立马附和道:“没有,没有,昨晚我一直在都察院,没有见过这位将军,在御史老爷面前,小的不敢说谎!” 李时勉彻底受不了了,大怒道:“分明就是你们串通一气,老大人,属下要重审此案!” 凌汉叹息道:“时勉啊,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无凭无据,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既然人证物证皆所指李宪,那就结案吧!” “而且这件事耽搁太长日子了,不能再继续耗下去,审案也非我都察院所长……” “老大人!” 李时勉大喊一声,凌汉起身摆手道:“把人都放了,等候陛下决断!” “我不服!” 李时勉再次咆哮一声,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此事一定另有隐情,我一定上奏陛下,彻查此事!” 说完,拂袖而去! 凌汉颇为无奈,盛庸心中有些担忧,这个李时勉不依不饶,看他那态度,是要与李太傅死争到底啊,已经有些后悔帮这个忙了! 可话说回来,这忙不帮也得帮啊,两家已经定下了姻亲,等于绑在一起了,李辰要是出了事,他闺女咋办啊! 说什么改嫁,那都是玩笑话! …… 尚书房! 朱雄英手里握着都察院送来的奏本,深吸一口气,扶着额头,半躺在椅子上。 一旁的太子端来一杯热茶,说道:“父皇,他们在合起伙来欺君,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李太傅,盛指挥,还有都察院的凌汉,一个都不能轻饶了!” “其他人就不说了,儿臣没有想到,凌汉两朝老臣,还给父皇当过老师,为人刚正,不惧强权,他竟然也会包庇李太傅!” 朱雄英坐了起来,拍了拍朱文珏的后背,问道:“凌汉什么时候包庇李太傅了?” “刚才熥叔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父皇了啊,凌汉明知道这事是李辰干的,竟然还把李太傅的侄子报上来,这难道不是包庇吗?” 朱雄英笑了笑,又拍了两下,说道:“太子啊,这只是你的猜测,凌汉自始以来终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没有任何违规,你可以说他判错了案,但谈不上包庇!” 朱文珏小声嘟囔道:“就是包庇,哼!” “算了,谁都逃不过人情,凌汉都这个岁数了,活不了几年了,就别为难他了,让他平安落地吧!” 朱雄英教导道:“太子啊,对待这些老臣,只要不是什么大错,别计较了,你太爷爷执政三十年,杀的人太多了,罪有应得的也好,冤屈的也罢,这些人能熬过洪武朝,挺不容易的,咱父子俩不能太刻薄!” “儿臣明白了!” 朱文珏问道:“可李太傅这欺君之罪,父皇难不成要宽恕……” “你觉得呢?” 朱雄英反问着。 “儿臣认为当小惩大戒,他头上带这么多帽子,给他撸掉两个,让他长个记性!” 朱文珏琢磨道:“儿臣是这样想的,李太傅已经是位极人臣,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以后再立功,该怎么办,难不成给他一个异姓王……” “所以趁这次机会,给他撸掉两个,以后再立功,再给他补上!” 朱雄英按着太子的后脑勺,笑问道:“谁教你的?” “以前太爷爷教的啊!” 朱文珏一五一十的说道:“当年中山王徐达挥师北伐,打的北元名将王保保浮木而逃,立下大功!” “当时徐大将军不仅是国公,还是中书省右丞相,另外还挂着太傅衔,也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 “可立了大功,又不能不赏,太爷爷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把四叔爷燕王赏给徐大将军当儿子了!” “哈哈……” 这些事朱雄英之前听说过,可从儿子嘴里讲出来有些莫名的好笑。 “你小子……” 朱雄英笑过后又严肃起来,说道:“李景隆这个人,能做事,有这一点就够了,海上离不开他,如今又加了太傅衔,树大招风,有人想整他,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朱文珏听出来了,自己父皇又心软了,说道:“可是父皇,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如果不加以惩戒,父皇颜面何存啊,皇家的威严又何在!” “朕的颜面比不上江山社稷,天下稳定,朕刚才说过了,海上的事离不开他!” 朱雄英站了起来,又莫名说道:“他可是太子党,你该为他求情,而不是揪着不放!” “天下为公,儿臣不在乎这些!” 朱文珏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太子储君稳如泰山,压根不怕什么,犯不着去拉拢什么臣子。 即使老爷子不在了,还有临安公主,还有皇后,还有徐王,还有秦藩,晋藩…… 朱雄英笑了笑,招呼道:“走吧,太子爷,该吃饭去了!” 父子俩刚要出门,老朴小步走来,拱手道:“万岁,殿下,都察院御史李时勉求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父皇,见还是不见?” “早晚都要见,见呗!” 不止李时勉,朱雄英每次听到御史求见,他就头疼不已! 这帮人,一根筋,认死理,不怕打,也不怕死,主打一个犟到底,你是皇帝,我是御史,我是为了你好,你就得听我的,你不听我的我就撞死在这。 “臣都察院御史李……” “李爱卿,都察院送来的奏本,朕已经看过了,你直接说你想怎么办?” 李时勉拱手道:“臣认为此案另有隐情,当发回衙门,重新审理!” 朱雄英立马点头道:“好,朕准了!” “请陛下准臣为主审官,臣信不过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还有锦衣卫!” 朱雄英无奈道:“好,准了,一个月后,由你重审!” 第446章 李御史的咆哮 “陛下,为何要等一个月,臣现在就要重审!” 李时勉在都察院是什么样子,在皇帝面前还是一样。 “李爱卿,你有些过分了!” 朱雄英直接绕过他,带着太子准备离开大殿。 谁知李时勉直接快步走了过去,用身体将尚书房大门堵住,抬头咆哮道:“陛下,你要去哪?” 朱雄英被吼的一愣,朱文珏指着他厉声道:“李御史,你放肆,你怎敢和我父皇这般说话!” 朱雄英冷声道:“李御史,你吃错了药了吧!” “放肆!” 站在外面的蓝猴儿大喊一声,立马抽刀跑了过来,对着李时勉就要砍下去。 你竟敢骂我李大爷,找死呢! “住手!” 朱雄英呵斥一声,这愣种就是改不了动不动就抽刀子的毛病,你把御史砍死了,明天史书就会记上一笔黑料。 蓝猴儿将刀架在李时勉脖子上,说道:“陛下和太子殿下要去吃饭了,你赶紧让开,不然,我让你横着出去!” 李时勉沿着刀锋回头,神情之中没有任何畏惧,大吼道:“你砍啊,我要眨一下眼,我就不配当大明朝的御史!” “我操,你是不是以为我吓唬你的!” “够了!” 都说忠言逆耳,可有些时候确实挺烦的! 朱雄英挥退蓝猴儿,对着李时勉说道:“朕现在要去吃饭,回头再说,如果你怕朕跑了,你可以跟着一起去吃,这要去春和宫,皇后还在等着呢!” 春和宫那是太子寝宫,由于老爷子占着后宫,太子东宫其实就是永兴的后宫。 皇帝要去后宫吃饭了,你要还跟着,那你不是刚硬,是真的不懂事了。 “那臣站在尚书房外等着陛下!” 朱雄英没有说话,走出大殿,回头看了李时勉一眼,吩咐道:“蓝猴儿,去给他弄点饭吃!” “臣遵命!” 李时勉也挺不容易的,凌汉,李景隆,盛庸,三个人合起伙来欺负他。 他咬着李景隆不放,朱雄英原本以为他是受人指使,或者替谁办事,后来派人去调查一番。 结果,他既不是詹徽的人,也不是凌汉的人,和勋贵更没有任何关系。 他背后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势力,他连一手提拔他上来的凌汉都敢怼,在都察院也没少和左都御史练子宁吵架,平常和同僚发生争执,那都是常有的事。 在都察院,别的御史是合起伙来参别人,他连自己人都骂,一个对自己都苛刻的人! 既然不是有目的的骂,朱雄英也就放心了! “父皇,这个李时勉实在太放肆了,您为何不罚他,还给他饭吃!” 朱文珏不满道:“如此冒犯天威,其他臣子若是效仿,凡事岂不是成了他们说的算!” “因为他说的对!” 朱雄英严肃道:“这件事本来就是那几个人欺君,他要查明真相,他有什么错?” 朱文珏嘀咕道:“不过是想博一个忠正之名!”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做人不能如此狭隘,做君王心胸更要宽广,君子论迹不论心,名也好,利也罢,只要在其位,谋其政,就是好臣子!” “他为了一个真相敢和位极人臣的李景隆争到底,这是个勇敢的人,也是让人……也是忠臣!” 其实想说是个讨厌的人! “父皇既然喜欢,那就重用他!” 朱雄英笑道:“这么好的臣子,当然要以后留给你用!” 朱文珏:“……” “快谢谢老子!” 朱文珏:“谢父皇………………” 朱雄英悠悠说道:“能进到奉天殿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货,皆是有才之人,就看你怎么用了,李时勉这个人,用好了,将来也是一把利剑!” 朱文珏有些不以为然:“请父皇明示!” “一会儿吃完饭,你去尚书房先把他赶走!” “那他不走呢!” “那你就直接给轰出去!” 朱文珏撇着嘴说道:“爹,这历朝历代的皇帝和太子我可是听过,人家都是皇帝唱红脸,太子唱白脸,咱们父子俩可好了,正好反过来!” 朱雄英伸手按着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儿臣哪敢啊!” 朱文珏嬉笑道:“父皇,太爷爷不让你打我脑瓜子!” “又拿你太爷爷来压老子……别跑……鞋底子伺候……” …… 尚书房门口,蓝猴儿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份道菜端了过去。 “给你!” 李时勉低头一看,一份米饭,一碟青菜,一份豆芽,顺手端了过来。 “多谢!” 说罢,直接坐在尚书房的门槛上吃了起来。 “嘿……你哪个衙门的?” 蓝猴儿开始没话找话了! “都察院御史李时勉,怎么了?” 李时勉随口搭了一句,继续吃着饭菜,吃的还挺香。 “御史……你看看你这吃相,还坐在门坎子上,你像哪门子御史啊!” 李时勉吃着饭,随口骂道:“愣种!” “我操,你敢骂我!” 蓝猴儿这次没有抽刀,而是指着李时勉,瞪着他那双愣种大眼。 李时勉挑着筷子说道:“你把我砍死了,史书就会记载陛下逼死臣子,你陷陛下于不仁不义,留下骂名,你安的什么心,我骂你愣种都算客气了!” 蓝猴儿听后真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你说的有些道理啊!” 蓝猴儿也坐了下来,和他一起坐在门坎上,用手臂捅了捅他,问道:“李遇屎,那你说,我以后该咋办?” 李时勉瞧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爷爷是定兴郡王!” 蓝猴儿十分的骄傲! “你是蓝玉的孙子啊!” 李时勉有些意外,却也不多,能站在尚书房外的几乎都是勋贵子弟,不足为奇。 蓝猴儿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听过我爷爷的名号?” “听过,三峡口之战,为国捐躯!” 李时勉点评道:“心有大义,私节甚亏!” “啥意思?” “没啥意思!” “没啥意思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没啥意思!” “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骂我爷爷了?” 李时勉没有理会,继续吃饭,蓝猴儿骂道:“愣种!” 李时勉抬头,瞪着那双牛眼道:“你敢骂我!” “我骂的就是你!” 蓝猴儿撅着嘴说道:“你堵着门不让陛下走,还大吼大叫的,逼着陛下上火,然后处置你,你要是死了,史书就会记载陛下逼死臣子,你陷陛下于不仁不义,留下骂名,你安的什么心,我骂你愣种都算客气了!” 第447章 愣种和犟种 尚书房前! 李时勉被骂的愣住了,憋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 “竖子!” 蓝猴儿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你骂我了,我也骂你了,咱们扯平了!” “我问你,你为啥要参我李大爷?” “和你说不着!” 蓝猴儿撇撇嘴,说道:“你真小气,还遇屎呢!” “一点男子汉的风度都没有!” “李遇屎,你说句话啊!” “你多大岁数了?” “你老家哪的?” “你啥时候进的朝廷?” “你家几口人?” “你聋了?” 李时勉继续埋头吃饭,任凭他说什么都不理! 越不不理,蓝猴儿越来劲,喋喋不休的继续问道:“你说句话啊!” “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哑巴了!” “你和我说句话啊!” “李遇屎!” “你傻了!” “嘿,你老是苦着脸干啥,你爹死了?” 李时勉再也受不了了,筷子一摔,怒骂道:“你爹才死了!” “嘿,我爹没死,他去汉南当指挥使了,我爷爷倒是死了,你爷爷死了没?” 李时勉气的差点背过气了,指着蓝猴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你……竖子,出言不逊,你还有没有点家风教养!” “家风……” 蓝猴儿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像还真有,我听爷爷说过,我们蓝家的家风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怕死就不是淮西的爷们,要不咱俩练两下,你要能打赢我,我喊你爷爷!” 李时勉有些崩溃了,气愤道:“我是文官,你看清楚了!” “哦……我忘了!” 蓝猴儿低头看着已经吃光的饭菜,问道:“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去给你拿点!” 李时勉冷着脸说道:“饱了,多谢!” “饱了……那我再去给你拿点,你带回家吃吧!” 蓝猴儿十分慷慨道:“这都没什么,你们都察院那个姓凌的老头,去东长房吃饭,好家伙,连吃带拿的,那是真不怕人笑话啊,其实我没笑过他,被人笑话总比饿肚子好啊!” “我现在还没资格去东长房吃饭,等我啥时候去东长房吃饭了,我给你带饭吃!” 李时勉有些恍惚,这小子虽然满嘴脏话,出言不逊,倒有一颗赤子之心,还不算坏。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不能参我李大爷了,他人还是不错的,还把我弄进宫里当差!” 蓝猴儿笑道:“再说了,你姓李,我李大爷也姓李,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都是自家人,何必为难!” “你这话说的不对!” 李时勉立马解释道:“李太傅是淮西人,而我的祖上是南唐皇室,李后主五皇叔江王李景逷,不过是碰巧都姓李,其实八竿子打不着!” 蓝猴儿不屑道:“你这前前前朝的皇室有什么神气的,我李大爷可是本朝的皇亲,他奶奶可是当今太上皇的亲姐姐……” “而且你说的那个李后主我听说过,整天写诗,把自己的江山都写没了,后来还不是投降宋赵了!” 说到此事,李时勉突然感慨起来:“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先祖后主性情软弱,不善理政,好吟弄风月,沉迷奢靡,听信谗言,自毁长城,醒悟之时,早已晚矣!” 蓝猴儿听的一脸茫然,嘟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听不懂!” “不过我听过一件事,不知道真假,既然是你先祖,你给我讲讲,这个李后主,他有个皇后姓周是吧,听说被那个又黑又胖的宋太宗给……” “住口!” 李时勉脸色一变,彻底炸了,袖子一甩,大骂道:“竖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你咋又骂我竖子,我就是随口问问,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急什么啊……我要说错话了,你也别跟我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不是……你低头干啥……” 李时勉突然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咬着牙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 蓝猴儿回头一看,立马和李时勉站在一起,同样低声道:“还有老朴那个死太监,这狗东西现在看我眼里都有刺!” 太子还远着呢,李时勉也不和他一个小孩计较刚才的事,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我当值第一天,我要搜他身,他不让,我就抽刀把他砍了!” 李时勉:“……” “李遇屎,我做的不对吗?” “蓝侍卫,你做的很对,你身负陛下安危重任,不能有一丝马虎,责任重大,不得不防啊!” 李时勉一板一眼道:“而且宦官皆是朝廷的隐患,必须严加防范,以防他们对陛下不利!” 蓝猴儿点头道:“好嘞,下次我找个机会还砍他!” 说话间,太子朱文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老朴。 老朴看到蓝猴儿,眼神中带着怨恨,也带着畏惧,这个愣种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莽撞行事后,皇帝从来不责怪他。 “臣李时勉,见过太子殿下!” 朱文珏低头看到地方的碗筷,问道:“吃饱了?” “回殿下,是!” 朱文珏点头道:“吃饱了就回去吧!” 说罢,直接走进尚书房,压根也没把李时勉当回事。 “殿下!” 李时勉立马追了过去,说道:“陛下已经答应臣,立即重审李太傅一事!” “我父皇说的是回头再商量,可没直接答应你!” 李时勉急切道:“那陛下在哪,臣去找!” “父皇和母后在陪长公主量尺寸,做衣服,你要去吗?” “臣不敢!” 李时勉不依不饶道:“那请殿下下诏,许臣重审此案!” 朱文珏不耐烦道:“孤就奇怪了,你怎么非要和李太傅争到底,你俩也没什么恩怨吧!” 李时勉拱手道:“臣和李太傅并无私怨,臣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公道,一个朗朗乾坤,欺君之罪不可饶恕!” “行了!” 朱文珏摆手道:“父皇说了,让你一个月后再查,那你就一个月后再来!” 李时勉丝毫不退让,态度坚定道:“臣现在就要查!” “李御史,你不要得寸进尺!” 朱文珏厉声道:“孤可没有父皇那般的好脾气,你要再敢多说一句,孤立马把你关起来!” 李时勉跪了下来,摘下头顶的官帽放在地上,昂着脖子大喊道:“那殿下就把臣关起来吧,锦衣卫还是刑部,臣自己去,现在就去!” 第448章 不一样的子女 谨身殿! “英哥,李太傅家快办喜事了吧?” 李婉儿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快了吧,应该就是最近了!” 朱雄英随口说着,并没有说出李辰干的那些破事,不然她心里会不舒服。 毕竟皇后亲自说媒,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到时候咱们送点什么当贺礼?” 对待此事,婉儿还是挺上心的,朱雄英想了想,大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抱着一绢深蓝色的绸布。 “父皇,儿臣就要这个吧!” 朱雄英微微颔首,随后扭头问道:“二丫呢,挑好了吗?” “父皇!” 相比较活泼大丫,规规矩矩,老实听话的二丫也走了出来,同样抱着一块绢,说道:“父皇,儿臣要这个,可以吗?” 那是一绢浅蓝色的布! 朱雄英招招手,摸了摸二丫手上的绸布,说道:“布料不错,就是这颜色有些太素了吧!” 二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父皇,儿臣喜欢素一些的!” “那成吧!” 朱雄英十分慷慨的说道:“回头让尚衣局来给你们量尺寸,每人做两件,这绸布打底,上面还要配些别的颜色和纹饰才好看!” 二丫恭敬行礼道:“谢父皇!” 大丫却笑道:“父皇终于大方一回了!” 自朱雄英即位后,延续洪武朝崇尚节俭的作风,大量缩减丝绸的供应,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孩子,除了规制的礼服外,其实也没多少华丽的衣服。 “大丫,没点规矩了!” 婉儿训斥一句,大丫偷偷做个鬼脸! 旁边的难兄难弟看着父皇和两位姐姐其乐融融,心里有些不平衡,朱文坷倒还没什么,朱文均有些受不了了。 他立马站了出来,凑了上去,嬉皮笑脸道:“父皇,儿臣的衣服也旧了,已经很久没穿新衣服了,能否也赐儿臣两件!” “你放屁,过年你那身锦袍从哪来的,外藩就进贡了三件,你,太子,越王,一人一件!” 朱文均解释道:“父皇,那是冬天穿的,现在早都立秋了,穿不上了!” “那你就再等等,等到入冬就能穿了!” “父皇,儿臣……” “滚!” “是!” 朱雄英其实也是个很强势的父亲,这一点无疑和老爷子是一样的。 宠归宠,那是心里喜欢,乐意宠着,但作为帝王,作为父亲,他要有绝对的权威,说一不二,不允许任何子女反对他的父权。 包括太子,包括其他儿子,都是一样的! 太子现在是长大了,也听话了,不然,也不会有好脸等着他。 一样的根,但生出的苗却各不相同,这几个孩子,别的不说,在生活习惯上也大有不同。 朱文珏从小跟着老爷子长大,老头子吃啥,他就吃啥,身为太子,他的衣服最多,多数是礼服。 大丫聪慧,不挑吃,却爱臭美,加上母亲是皇后,衣服也不少。 二丫随她母亲,不挑吃,不挑穿,老实听话,落落大方。 朱文坷做什么事都十分讲究,处处都讲规矩,但从不僭越。 朱文均挑吃,挑穿,经常抱怨宫里的饭菜不好吃,处处受管控,自己过的连勋贵子弟都不如。 当了十四年的皇帝了,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要对吃喝没什么兴趣了,加上每日处理国事。 人一累就没什么胃口吃饭,反倒喜欢一些清淡的,然而也苦了这些孩子,跟着一起吃粗茶淡饭。 这一切始于老爷子,皇室中人,亲王郡王,皇子皇孙,你们出去了,爱吃啥吃啥,没人管你们,可在宫里,他眼皮子底下的一亩三分地,你就得按照他吃饭的标准来。 有人早习惯了,有人只是表面习惯! 朱文均自讨无趣,低着头站在一旁,苦着脸也不敢说话了。 “父皇!” 二丫走了过来,说道:“儿臣可以不要了,留给文均做件衣服吧!” 大丫立马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别给父皇添乱了,咱们去尚衣局吧!”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教导道:“衣服不再多,够穿就行,皇室中人,亦要如此,你们能享受如今的富贵,是你们命好,出生在皇室,当时刻牢记你们太爷爷创业艰难,天下百姓疾苦!” “你们是皇子,没有人会因为你们穿着旧衣服而轻视你们!” “朕希望你们能时刻记住这些道理!” 朱文坷当即拱手道:“儿臣受教了!” “儿臣也受教了!” 朱文均低着头,这些话,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朱雄英看着两个孩子,无意之中,瞧见了二儿子朱文坷蟒袍内有些破旧的衣袖。 这孩子是最让人省心的,从来没主动开口要过东西。 “老三,去挑吧,绸缎不多,你凑合吧!” 朱雄英最终还是心软了,道理是道理,可都是自己的儿子,当爹的哪有不心疼的。 “谢父皇!” 朱文均终于露出了笑容,屁颠屁颠的过去了。 “文坷,你也去吧!” “父皇!” 朱文坷上前两步,再次恭敬行礼道:“儿臣尚有旧衣,可御寒遮体,实在不愿铺张浪费……” “儿臣多用一匹绸绢,地方就要多织一匹,百姓就要多劳累,儿臣实在不忍心……” 别管真假,至少这话听着让人舒服,朱雄英点点头,说道:“去吧,宫里不差你这一件衣服!” “是,父皇!” 朱文坷也走了过去,只不过,他挑了一绢粗布。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高声喊道:“父皇,爹……” 看到自己的母亲,还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也在,朱文珏没有继续说话。 朱雄英主动走了出去,父子二人来到殿外! 朱文珏立马说道:“父皇,那个李时勉太难缠了,死活不走……儿臣吓唬他,要把他关起来,结果他帽子一摔,自己去锦衣卫诏狱了!” 朱雄英冷着脸说道:“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一个御史都对付不了!” 朱文珏苦着脸说道:“那儿臣现在就把他放出来!” “算了!” 朱雄英摆手道:“既然他自己想去,那就让他在牢里住着吧,告诉锦衣卫别为难他,关他一个月!” “为何就关一个月啊?” 朱文珏问道:“还有,儿臣不明白,父皇既然许他重审此案,那现在审和一个月后审也没什么区别啊,结果都是一样的,儿臣不明白,还请父皇点拨!” 第449章 李家有喜 九月初九重阳节,登高祈福,拜神祭祖,晒秋,赏菊,饮宴祈寿! 可京城发生了一件比重阳节还大的事情! 大明兴国武臣,世袭曹国公,茶马司大使,海税司大使,右军都督府大都督,靖海将军,三公太傅,位极人臣的皇亲贵胄李景隆之子李辰大婚! 皇帝给儿子做身衣服都要考虑半天的绸缎如今却挂满了整个曹国公府,红绸在风中飘扬,渲染着宏大的喜庆。 府前道路,马车,轿子络绎不绝,堵的水泄不通,时不时还能听到后面咆哮的声音。 “前面的马车,轿子,都给老子让开!” “再他娘的堵着,老子就撞了!” 如此猖狂之人,也只有皇帝的三个舅舅,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还有一个在十二位当指挥使的常森。 看到这三个人,大部分官员都主动让开了,却还有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 “老三,下去看看,把这个不长眼的弄走!” 常森立即跳了下去,用力拍着马车车厢吼道:“喊你呢,耳朵塞驴毛了,赶紧让开!” 帘子被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舅,人家办喜事呢,你喊啥呢!” 常森一愣,立马喜笑颜开:“三爷,是你啊,那没事了!” “大哥,是徐王的马车,自己人!” 常茂:“去给咱外甥开路去,堵在这也不是个事!” “不用了!” 朱允熥走下马车,说道:“没几步地了,本王走着过去就是!” 曹国公府内,吟唱声一道接着一道! “武定侯,郭侯爷到!” “长兴侯,耿侯爷到!” “魏国公,徐公爷到!” “工部侍郎陈大人到!” “豹韬卫卜指挥使到!” “宗人府主事解大人到!” 接二连三的吟唱,喊哑了八个仆人! “两位老哥哥来了!” 今日的李太傅格外精神,身穿一件崭新的绸缎打底朱红袍,脚踏黑色云纹靴子,腰间玉佩玉带象征着富贵的身份。 只见那站于身旁的袁氏,今日装扮可谓是雍容华贵至极,其身着一袭华美的红色锦缎长袍,脸上始终挂着掩饰不掉的笑容。 儿子娶媳妇了,当爹娘的哪有不高兴的! “恭喜啊,李太傅!” 郭英,耿炳文两个老家伙拄着拐杖,在家族子弟的陪同下,亲自来了。 “同喜,同喜!” 李景隆客气道:“快,两位老哥哥,上坐!” “哎呦,魏国公,兄弟,你也来了!” 老李立马又和徐允恭打起了招呼! “陈侍郎,陈兄!” “解老弟……” 只要是来府上的客人,李太傅都能和人家称兄道弟。 “徐王千岁到!” “郑国公,常公爷到!” “开国公,常公爷到!” “常指挥使……” 这可都是贵客啊,李景隆立马迎了过来,主动行礼道:“见过徐王千岁!” “别客气,表哥!” 朱允熥含蓄一笑,这一声表哥叫的他心花怒放! “九江,恭喜你啊,这喜酒我都不知道等多少年了!” 常茂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李景隆笑道:“别愣着了,里面请,先喝茶,一会儿喝酒!” 身穿一身干净整洁长衫,身材消瘦,气度不凡的老头走到李府前,身后跟着七八个用鼻孔看人的壮汉。 其中一人指着李府管家李忠说道:“给老子念全了,大点声!” “得嘞!” “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傅詹公到!” “虎威侯,司马院副司马蓝侯爷到!” “靖海公,靖海将军,吴公爷到!” “神机营傅指挥使到……” 几个人跟着詹老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哎呦,我詹老哥也来了,贵客啊!” “锦衣卫张指挥使,北镇抚使宋大人,南镇抚使沐大人到!” 大明朝三大特务头子也来了! “都察院右都御史凌老大人到!” “大理寺卿陈大人到!” “礼部郭侍郎到!” “兵部铁侍郎到!” 一上午,李景隆两口子都在迎客,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亲自迎接说不过去。 李景隆时不时的看向外面,有些着急的样子,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当家的,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看什么呢?” 李景隆低声道:“看我舅爷,表弟,弟媳妇,表侄,表侄女什么时候到!” 袁氏噗嗤一笑,说道:“人要是都来了,你也这么喊!” “舅爷肯定不说什么,但表弟肯定不高兴!” “行了,当家的,太子殿下若是能来,就够给咱们家面子了,太上皇和陛下就别想了!” “司马院大司马,荣国公,王公爷到!” “我王老哥来了!” 据说,在京正六品以上的官员大半都收到了李太傅的喜帖,有的亲自来了,有的在衙门上值来不了,但家人却来了! 许多公侯勋贵,地方大员,也都派人来了李家,可谓给足了李太傅面子。 另外,李景隆搬空了自家在京城的几个米行,全部分给了城外的百姓,还设了几个粥棚,施粥于穷苦人。 还有,街上小商小贩,每户都有几个赏钱,给的还都是永兴通宝。 李太傅娶儿媳妇,轰动整个京城! 李家贴着宫墙,人声鼎沸,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在宫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老爷子吃着煮烂的面条,宝庆公主坐在一旁,用勺子搅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下不去嘴。 “闺女,你怎么不吃饭了?” 宝庆公主撅着小嘴,撒娇道:“父皇,我想吃肉!” “来人,去煮些肉过来!” 老爷子疼爱哪个孩子,就会特别通情达理,若不是不喜欢谁,你喝口水都是错。 “皇爷爷!” 朱雄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说道:“别吃了,咱出去吃席去!” 听到吃席,宝庆公主瞬间两眼放光,拍手道:“吃席好,大侄子,你快带我去吃席!” “上哪吃席去,那吃席不花钱啊,想一出是一出的!” 老爷子没有在意,继续吃着面条! “不花钱,曹国公家娶儿媳妇,你听外面这声!” 老爷子一愣,直接丢掉手中的筷子,抄起身边的棍子,大手一挥:“你不早说,走,吃席去!” 宝庆公主立马扶着老爷子,大笑道:“吃席去喽!” 不花钱,还能吃席,老爷子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下来。 “来人,给太上皇备龙辇!” “备什么玩意,又没多远,出了宫就到了,走着去就行!” 第450章 吃席 朱雄英也扶了过去,问道:“皇爷爷,咱们是不是要备一份厚礼啊!” 听到又要花钱,老爷子立马不乐意了,说道:“还给他备礼,备个屁,美死他了,咱能过去吃席,那是给他脸了,还想要礼,给他两鞋底!” “哈哈……” 朱雄英大笑道:“皇爷爷说的对!” 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无比严肃的说道:“大孙,咱们三个人去可不行啊,坐不满一桌,而且也吃不了一桌的席……” “咱们得多喊些人一起过去,怎么也要坐满一桌!” 说罢,立马叫来云城,吩咐道:“去把皇后,太子,大丫,二丫,文坷都喊上……” “还有蜀王,郢王,济王,允熥,高炽,高燧……” “临安,宁国,安庆几位公主……都带上家眷过去吃席!” 朱雄英瞬间傻眼了,说道:“皇爷爷,这……这去的人太多了吧,这两三桌恐怕都坐不下啊!” 这么多人,再算上家眷,二三十人都打不住,朱雄英一家人都快能坐满一桌了! 这阵容能把在场的官员吓得不敢吃饭,生怕因为多喝了一口茶而被治罪! “人多才热闹!” 老爷子满不在乎! “不合适啊,皇爷爷,真不行!” 朱雄英劝道:“咱去这么多人,那些官员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曹国公能吓的不敢说话,这就没意思了!” 老爷子想了想,说道:“那就少去点人!” 随后开始点名! 皇帝,皇后,太子,二丫,宝庆,允熥,高炽,加上太上皇本人,八个人正好能坐上一桌。 其实,徐王和小燕王已经自己去了! 李府外早已堵的水泄不通,就连五城兵马司都在路上维持秩序,不能因为你李太傅家办喜事,就不让别人生活了,更何况这还离皇宫近。 宫外门下,门口站着二百多名大汉将军,严阵以待,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太子和宝庆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走在前面,走的并不快,朱雄英和婉儿跟在后面,没人穿常服,全是便装,而且光看一家子穿的衣服,倒像是李家的穷亲戚,过去蹭饭的! 走到宫外,隔着好远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这是接亲的队伍回来了! 老爷子一家人站在路边,与围观的百姓混在一起。 “让开,李太傅家办喜事,都让开!” 队伍前面的壮汉骑在马上,大声呵斥着百姓。 老爷子看不清前面,却皱着眉头问道:“这狗东西谁啊,说话这么冲!” “景川侯的儿子曹炳!” 老爷子吩咐道:“等喜事办完,找个由头揍他二十棍!” “明白!” 李辰一身喜庆的礼服,骑在马上,胸前挂着红花,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高兴,好像被逼无奈,不像是娶媳妇,倒像办丧事,整个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 朱雄英不由感慨道:“虎父不见得是虎父,但犬子一定是犬子啊!” “说啥呢?” 老爷子回头! “没事!” 朱雄英随口敷衍一句! 迎亲的队伍,抬着轿子,继续朝着李家走去,看到拥挤的道路,曹炳大喝道:“五城兵马司的爷们,都来帮帮忙,清条路出来!” 身为佥事,竟然调动兵马司给李家干私事,这要放在洪武朝,都得死! 接亲的队伍走了过去,百姓纷纷四散,老爷子招呼道:“都别愣着,走啊,去晚了吃不到席了!” 走到李家门口,管家李忠迎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老头,手持木棍,身穿布衣,老态龙钟,后面的男男女女虽说没有穿什么华丽的衣服,但身上的气度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人。 “老人家,恕小的眼拙,您老是……” 管家李忠虽然认不出老头是谁,却也不敢怠慢。 “咱是你们李家的长辈!” 老爷子拄着木棍走了进去! 李家的长辈,李忠琢磨道:“我们老爷哪里还有什么长辈啊!” 李家热闹非凡,迎娶来的新媳妇正在房间内等待,到了吉时再拜堂。 老李带着李辰招呼在场的客人! “九江啊,我瞧着你儿子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脸上也看不到一点高兴的样子啊,你是不是聘礼给少了,人家为难这孩子了!” 常茂一副坏笑的样子,故意看笑话! “哪能啊,咱是那扣馊的人吗!” 李景隆尴尬一笑,道:“这小子娶媳妇高兴,昨晚一夜没睡,今个没精神……” “大家稍等,茶水管够,在下还有点事,失陪了……” “老李啊,你忙你的!” 李景隆陪着笑脸,将李辰拉到侧室的房间,并关上房门。 “爹,你……” 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那双大手如铁钳一般掐在他的脖子上,并用力推到墙上,身边的花瓶碎了一地。 “小畜生,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妈的,大喜的日子,你哭丧个脸,是你爹死了,还是你娘上吊了,你给谁看的!” “外面全是客人,你想干啥,你要真不能活得像个人,成了亲,你立马就去死,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李辰被掐的捂着脖子咳嗽,靠着墙,半软在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老李最擅弓马骑射,双臂劲大,他刚才只要再用力,能把李辰直接掐死,他真的怒了,外面全是客人,李家的脸都快被这小子丢尽了。 “给老子站起来!” 李景隆的话充斥着不容置疑! 李辰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老子那双能吃人的眼神,心中开始发毛。 “给老子乐呵点!” 老李轻轻拍着儿子的脸,郑重道:“老子让你乐呵点,见人要笑,听到没?” “我听到了,爹!” 李辰强行挤出一丝笑意,不管怎么样,总算有笑脸了。 老李帮他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指着门说道:“滚出去,给老子招呼客人,准备拜堂,你要再敢哭丧着脸,老子直接废了你!” 出了门,老李愤怒的神情骤然改变! “哎呦,我老哥哥也来了!” 前来李家的客人,不是老李的哥哥就是老弟,或者是老哥哥。 “爷们,去年你是没看到,老子一根铁槊,在西域打遍帖木儿大军无敌手,日不移影,挑死他麾下上百名大将,那都不是一合之将!” 常茂站在李家的主道之上,吹嘘着自己,一旁的蓝太平拍着自己的胸脯子说道:“你这都不算什么,老子在漠北的三峡口,一个人杀了瓦剌上万兵马,亲自砍了马哈木!” 说着,常茂的腰间好像被一根木棍捅了捅,身后传来一道苍老且熟悉的声音。 “你俩滚一边扯他娘的淡去,别站在这挡咱的路!” 第451章 喜事闹起来 常茂,蓝太平二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然回头,顿时吓的后背直冒冷汗。 “臣等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 “去去,一边去!” 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棍子,向大堂走去,压根没搭理二人。 一路走过,官员纷纷行礼! 消息立马传到李景隆耳朵里! “啥……太上皇,陛下,皇后,太子……天爷啊,这是祖宗显灵了!” 李景隆激动万分,激动到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他本来想着陛下能来,毕竟之前说过,可出了那样的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万万没想到,不仅陛下来了,还有皇后和太子,就连早已隐居深宫,不问世事的老爷子也来了。 “快,快去随我一起迎接圣驾!” 李景隆带着李辰一路小跑,还不忘低声叮嘱道:“太上皇和陛下都来了,你他娘的给老子乐呵的!” 走到院子里,只见所有人都在躬着身子,朝老爷子这一行人行礼。 热闹的李府随着干巴老头的到来,也变得紧张起来。 “臣……” 李景隆僚起下摆,就要行礼,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木棍,含笑道:“好了,九江,不用行礼,咱就是在宫里闷的慌,听说你家办喜事,过来凑凑热闹!” 李景隆立马扶了过去,殷勤道:“早知舅爷要来,臣亲自去宫里接来,咱也别坐什么车,就让臣亲自把舅爷背来……” “舅爷慢些,小心门坎!” “舅爷,您上坐!” 李辰跟在身后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结果被老李踢了一脚。 “没有眼色的东西,去给太上皇,还有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倒茶去啊,我一巴掌拍死你!” 老爷子抱着木棍,摆手道:“九江,别这样,大喜的日子踢他干啥啊,咱又不是外人,随意些!” “哎,舅爷说的是!” 李景隆点头哈腰,赔着笑脸! 朱雄英坐在老爷子下首,说道:“让来的客人也随意些,朕就是来吃席的,一个个的都端着就没啥意思了,放开了闹,都热闹起来!” “陛下说的是啊!” 李景隆立马跑了出去,大喊道:“陛下有旨,都不能端些,放开了闹,热闹起来!” “臣等遵旨!” 老爷子来了,哪个臣子还敢继续坐在大堂,纷纷走了出去。 曹炳大喝道:“吉时快到了,外面的吹鼓手都进来,吹起来,打起来!” 常茂招呼道:“都使劲吹,使劲打,卖力的李太傅都有赏!” 蓝太平兴奋大喊道:“爷们们,闹起来!” 大部分都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三个傻子表演,陛下让热闹起来,你们还真放飞自我了。 大堂! 李景隆凑在老爷子面前,笑呵呵道:“舅爷,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呗!” 老爷子抬头看他一眼! “舅爷,臣父祖早已故去,身边至亲长辈只有舅爷一人了,臣就想着,这大喜的日子,想请舅爷替臣的祖父,坐在这左正位之上……” “陛下虽和臣是平辈亲人,但陛下贵为天子圣人乃天下人之君父,故替臣的父亲坐在右正位之上!” “臣和夫人居二圣下首而坐……” 听到此话,老爷子瞬间想起了李景隆的祖父,那个当年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姐夫李贞。 “成!”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说道:“那咱就替姐夫坐在这,亲眼看李家的后人娶妻生子!” “大孙啊,你来咱旁边坐着吧!” 朱雄英咧嘴瞧李景隆一眼,心中是有些不乐意的,自己就是来吃席的,不想掺和这些繁琐的屁事。 更何况你儿子干的那叫什么事,欺君了,知道不,只不过还没给你算账呢! 可老爷子都发话了,即使再不乐意,也要坐过去。 大堂正座旁又加了两个椅子,老李两口子坐了下来。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声吆喝:“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礼部侍郎郭任亲自主持婚礼,真是给足了李家面子,毕竟李家也是皇亲,不过分。 相比较刚才,李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尽管笑的很勉强,最起码是笑了,不再是那副如丧考妣的神情。 盛氏身穿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与李辰一同走了进来! 朱雄英并没有见过盛庸的女儿,只听皇后说过,长得不算多好看,但却十分贤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二人朝着对面的四人行礼,老爷子乐呵呵的,朱雄英自觉有些尴尬,自己的儿子还没成亲呢,自己就成了高堂,坐这受别人一拜算怎么回事。 该死的李景隆,出的什么破主意!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大堂内传来一道道喝彩声,外面敲锣打鼓的乐声再次响起。 李景隆心中瞬间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落地了,不管怎么样,事办成了! “九江啊,啥时候吃席啊?” 老爷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马上……不,现在就开席,舅爷稍等!” 李景隆立马出去叫来管家李忠,吩咐道:“去告诉伙房,太上皇这一桌菜要特别准备,食材要最新鲜的,肉要炖的烂一些,太上皇口味重,要多油多盐,宝庆公主和二公主也在,再加两道甜食,每道菜你要亲自盯着,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小的明白!” 宾客已经落座,太上皇一来,这些公侯勋贵,尚书侍郎只能坐在外面的散座了。 闲着没事,朱雄英走进侧房,透过窗户悄悄看了一眼外面的散座。 好家伙,在京的皇室宗亲,公侯勋贵几乎都到了。 如今朝廷只有三位尚书,除了暴昭,张??和詹徽都来了,礼部侍郎,工部侍郎,兵部侍郎,大理寺卿,都察院右都御史…… 上直十二卫指挥使来了五个,司马院来了六个大小司马,五军都督府来了十几个大都督,都督佥事,同知等高级军官,各衙门大小官员无法统计。 但李家的酒席摆了足足五六十桌,从前院摆到后院。 这都是老李平常结的善缘啊! 这要一颗大陨石砸在李家的院子里,朝廷直接瘫痪了。 “陛下!” 锦衣卫宋忠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朱雄英负手而立于窗前,吩咐道:“等李家办完喜事,把李时勉从诏狱放出来!” “臣遵命!” 欺君的毛病可不能惯! 第452章 抱怨 东宫偏殿! 朱文坷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一身锦衣的朱瞻基手里拿个球正在转着玩,笑道:“两位哥哥,咱别躲在屋里,多闷了,出去踢蹴鞠去呗!” 朱文均一本正经的教导道:“瞻基啊,你怎么整天想着玩啊,你啥时候能长大啊,我都替你发愁,你说你这样玩下去,以后燕藩的那份家业怎么交给你啊!” 朱瞻基玩着球,笑道:“这就不劳哥哥操心了,我爹和我爷爷都说了,我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三代燕王,没有任何意外,特别是我爷爷,可喜欢我了,他都恨不得跳过我爹,让我当燕王!” 朱文均撅着嘴,满是不服气的眼神,朱瞻基说的对,他是嫡长孙,本身也优秀,燕藩正儿八经的隔代继承人。 而朱文均自己呢? 他是皇子,他的身份比朱瞻基尊贵,可最后却他一样,不过都是个亲王。 “可惜我爷爷走的早啊,如果还在,他老人家一定喜欢我!” 朱文均开始无理由的补脑,感慨…… 朱瞻基眯着小眼,没有说话! 你可拉倒吧,我可听我胖爹说过,太宗文皇帝朱标在世之时最疼爱你大哥,太子爷朱文珏。 你爷爷临终前的遗言就是将来要传位给你大哥! “我说二哥,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你是书呆子吗?” 朱文均坐在桌子上,踩着凳子,急切道:“李太傅家办喜事,父皇出宫吃席去了,竟然没带我们,大哥是太子,我就不说了,连二姐都去了,咱们呢?” “我就奇怪了,咱们就不是父皇的儿子吗,何故如此偏心啊!” 朱文坷放下书卷,抬头问道:“你缺那一顿席,还是那几个菜吃?” 朱瞻基插话道:“我爹也没带我去啊!” “你……你别插嘴!” 朱文均撇嘴道:“我们和你比不了!” “二哥,这不是一顿席,几个菜的事啊!” 朱文均心中很是不平,说道:“这是父皇心里没有咱们这些儿子,不然凭什么二姐都去了,咱们这些当儿子的不让去啊!” “大姐也没去啊!” 朱文坷不在乎这些,悠悠说道:“父皇平常百般的宠大姐,这不也没带她去,这就证明是太爷爷点人去的,父皇做不了主……” “三弟,你少发牢骚,更不要去抱怨父皇,天下没有不是的君父,只有不是的臣子,咱们既是臣子,也是父皇的儿子,没有资格说父皇的不是!” 朱文坷气定神闲,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教导弟弟! 朱文均却毫不在意,说道:“哼,见过一碗水端不平的,没见过斜上半碗的……” “父皇,他处处考虑太爷爷,倒是孝顺,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儿子的……” “二哥,你说咱们这些皇子过的有什么意思,要身衣服都要被骂一顿,天天吃的那都是什么,这日子过的哪里像个皇子……” “父皇对自己都苛刻,更别说对别人了,我们这些儿子,亦是如此……” “还有大哥,现在变得和父皇一样,以后他当了皇帝,咱们这些臣弟一定没好日子过!” 朱文坷再也听不下去了,抄起手中的书卷砸在他胸口上,呵斥道:“滚下去,还跑到桌子上坐了,你瞧瞧你这副德行,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大哥的不是,背后妄议储君,这是大不敬之罪,说话没有分寸,你早晚惹出祸端!” 朱文均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低声道:“二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对这个位子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朱文坷脸色一沉,低喝道:“你放肆,这样的话也敢说,找死呢!” 一旁的朱瞻基都愣住了,这是我能听的吗? “呵……” 朱文均冷笑一声,说道:“二哥,别人看不出来,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我还看不出来吗,你有时候故意在父皇表现自己……” “就说平常,你喜欢吃硬饼子,青菜豆芽,豆腐肉酱,顿顿跟着喝米粥吗?” “你喜欢穿粗布的衣服吗?” “二哥,其实你不喜欢,你一直都不喜欢,可你每一次在父皇面前都吃的很满足,那不是因为你喜欢吃,你是想讨父皇的欢心,每次见父皇和太爷爷,你都要换上旧衣服,无非就是想让太爷爷也能高看你一眼!” “二哥,你在装,你一直在逼着自己活成父皇想看到的样子,你一直活在父皇眼中和口中……” “每次父皇夸你,你都很激动,你为什么不做自己,你还是想……” “啪!” 一向儒雅的朱文坷突然站了起来,一巴掌抽在弟弟脸上,这一幕把一旁的朱瞻基都吓住了,手中的球也滚落在地上。 “你混账!” 朱文坷仿佛被触犯了最敏感的神经,顿时恼怒起来,低声呵斥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我告诉你,我对储君之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父皇每日处理政务,宵衣旰食,已经很累了,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不想让父皇在为家事而操心!” “你要再敢说这样的狂悖之言,我立马告诉父皇,把你关进宗人府,好好反省几年,哼!” 朱文均顿时害怕了,捂着脸却也不敢再言语。 看到他这副样子,朱文坷又走上前,耐心劝道:“三弟,咱们虽是皇子,但非嫡非长,不要多想,那样只会害了自己,你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将来去哪里就藩,好好听话,别给父皇添麻烦,说不定父皇高兴了,让你去个近一些的地方,你也能过几年好日子!” “大哥是嫡长子,是咱们太爷爷钦定的隔代继承人,如今已经入尚书房辅政,有监国之权,每日和父皇形影不离……” “我们以后要出去就藩,戍边一地,镇守一方,经略海外之疆土,为大明千秋万代而奉献,这是我们的命!” 朱文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捂着脸低头道:“二哥,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说了,你别和父皇说,也不能告诉母亲!” 朱文坷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回头看向朱瞻基。 朱瞻基顿时头皮发麻,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强行挤出一丝笑意道:“哥,我……我刚才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第453章 大胖的警告 燕王府! “哎呦,好哥哥,你慢点,我扶不住你啊!” 朱高炽,朱高燧俩兄弟喝的是脸红脖子粗,相互搀扶着走进府里。 “大哥,我先回去睡觉了,咱们晚上再继续喝!” 朱高炽大手一挥,说道:“去吧,三弟,晚饭我差人去叫你!” “得嘞,大哥!” 张氏从大堂走了出来,朱瞻基跟在后面,插着腰,看着醉醺醺的胖爹,捏着鼻子,有些嫌弃。 “胖爹,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大胖挺着肚子,笑道:“今个李家办喜事,皇祖父和陛下都去了,这才多喝了几杯!” 张氏冷着脸吩咐道:“瞻基,去把你爹扶进屋里歇着……” “李家面子真不小啊,连太上皇和陛下都过去捧场了,这李太傅以后都能在朝廷横着走了!” 大胖走进屋里,一屁股坐了下来,整个椅子被那一身肉挤的满满的。 “我们朱家就这一门皇亲了,加上离宫里又不远,皇祖父这才过去凑凑热闹!” 大胖悠哉悠哉的说道:“皇祖父一去,那都放不开,前来的客人都拘束起来,谁都不敢造次,不过皇祖父没留多久,吃了几口菜,喝了杯茶,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大伙这才放开了喝的……” “郭家和曹家喝着酒,差点打起来,要不是有人拦着,两个老家伙八成得死一个……” “徐王代替陛下留下喝酒,然后被众人一杯又一杯的灌趴下了!” “淮西那帮人直接扯坛子灌,谁也不服谁,喝到下午都没尽兴,又出去喝了!” “李辰那小子这成亲了,好像不太高兴,脸上的笑容都是硬挤出来的,老李一直在陪着笑脸,咱也不知道咋回事……” 大胖讲述着今日发生在李家的事情! 张氏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只是笑笑,起身道:“好了,你歇歇吧,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张氏走后,朱瞻基凑了过去,捏着鼻子,说道:“胖爹,你这一身酒味,娘亲怎么也不骂你啊!” “小孩子胡说什么!” 大胖严肃道:“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娘说我,她敢……我借她八个胆子!” 朱瞻基撇撇嘴,看破不说破! “爹,我想给你说个事!” “说吧!” 朱瞻基趴在大胖的肩膀,小声说道:“今个在宫里,文坷打了文均一巴掌!” “为啥打他?” 大胖也没有在意,随口问着。 “文均说文坷想当太子,还说他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此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让大胖当场僵住,也醒酒了,反应过来后立马捂住朱瞻基的嘴。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话要命啊!” 大胖吓得都冒汗了! 朱瞻基将朱文坷兄弟俩的对话说了一遍,大胖是越听越害怕,就连端茶的手臂都在发抖。 镇定下来后,问道:“瞻基,这些话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没有,我刚从宫里回来,就和胖爹说过!” “那就好!” 大胖松了半口气,极为严肃的叮嘱道:“此事关乎身家性命,这些话不可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娘,以免惹祸上身!” “还有,你离那兄弟俩远点,以后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胖爹!” 朱瞻基跪在椅子上,抱着大胖的脖子,问道:“你的意思是,以后不让我去宫里读书了?” 大胖摇头道:“该去还是要去,不过,你离文坷和文均远一些,你要去亲近太子!” 朱瞻基没有回答,反而想了想,问道:“胖爹,如果文坷哥真有这个心思,他有没有希望坐上那个位子?” 大胖绷着脸说道:“你问这个干啥,小孩子懂什么,去去去!” “胖爹,我不小了,我什么都懂,夺嫡之争,二宫之争,史书比比皆是,你就告诉我吧,爹,我保证不说出去!” 大胖咽了咽口水,长叹一口气,很是坚定的说道:“绝无机会!” “为啥啊?” 朱瞻基迫不及待的问道:“嫡长身份吗,历朝历代非嫡长继位的皇帝也不少啊!” “不一样,身份只是其中之一!” 大胖悠悠说道:“皇帝和皇后伉俪情深,这是其她妃嫔不可比的,还有太子出生之时,天有异象,君权天授,注定他将来继承大位!” “再者,太子是皇祖父从小养到大的,对这孩子寄予厚望,一身帝王术倾囊相授,只是现在还不成熟,三年五年,十年,他就会融会贯通……” “如今太子已经监国,有处理政务的能力,也有一定的权力,朝中重臣多是东宫辅臣,背后的势力极为庞大,又有几大宗藩为倚仗,这些都不是二皇子可以相比的!” “哎……抛去这些都不说,只要老爷子活一天,二皇子就没有任何机会,哪天去了海外就藩,这辈子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好……” “想那个位子,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呢!” 朱瞻基摇摇头,同样严肃道:“胖爹,我觉得你说的有些太绝对了,世事无常,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都和咱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大胖叮嘱道:“你要记住了,咱们燕藩已经被移到漠北的呼兰呼失温了,而咱们父子住在京城只是暂时的,早晚也要过去……” “太子也好,越王也罢,和咱们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利益,谁做那个位子,咱们都是一个小藩,改变不了什么!” 朱瞻基回头看了一眼,悄悄问道:“胖爹,如果咱们帮越王,加上徐家……” “住口!” 大胖瞪着眼说道:“十个燕藩加上十个徐家帮越王也打不过太子!” “瞻基啊,他们打的头破血流,那是他们的事,你千万不要牵扯进去,一不小心你就会陷进去,万劫不复啊,孩子,你千万记住了!” 大胖彻底怕了,燕藩经不起折腾了,要是再参与什么二宫争斗,那就彻底完了! “你就不能跟耿叡学学,你看那孩子,死抱太子大腿,就是不搭理二皇子,三皇子!” 朱瞻基挠头笑道:“胖爹,我不傻,我知道该怎么做!” 自己的儿子聪慧,大胖是知道的,可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老话说了,河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啊! 燕王府的仆人走来,拱手道:“千岁,解学士求见!” 得……这个自诩聪明的家伙又来了! 第454章 通情达理 喧闹过后的曹国公府恢复了平常宁静的生活! 清晨,李景隆早早起来,穿戴整齐,洗漱一番过后,闲庭信步来到大堂之中坐了下来。 “这几日没少忙活,累的老子腰酸背疼腿抽筋,哎……” 人逢喜事精神爽,袁氏没有往日像个怨妇似的,眉宇之间都充斥着喜悦之情。 “为了儿子,为了你们李家,累点就累点吧!” 袁氏走到老李身后,亲自给他松松肩,这在以前都是没影的事。 “衙门事多,我一人又兼多职,江南那边要不是二弟替我分担,实在忙不过来啊!” 袁氏笑呵呵道:“这证明朝廷信任你,陛下器重你,咱儿子大婚,宫里的贵人都来了,可谓是给足了咱们李家面子,你啊……别不识抬举,好好干吧!” 李景隆回头笑道:“老子昨晚没好好干吗!” 袁氏狠狠的在他耳朵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多大岁数的人了,没个正经……” “哎呦,别闹了,儿媳妇来了!” 新媳妇走了过来,老李夫妇立马端坐在椅子上,正经起来。 “闺女来了!” 袁氏主动迎了上去,和蔼道:“这天才刚刚亮,当多睡一会儿,咱们李家虽说是皇亲贵胄,可也没这般多的规矩!” 盛姑娘长的确实不算很惊艳,五官很平常,却也谈不上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 “已经习惯了,这些年在娘家都要早起做饭,父亲在军中忙于军务,有时候来不及吃饭,我便送到衙门!” 盛姑娘立马叫来丫鬟,端来早饭,说道:“这是儿媳早上起来蒸了一些馒头,做了几个小菜,也不知合不合公婆胃口!” 李景隆立马站了起来,颇有些动容,说道:“合……肯定合,看着就好吃,快端过来!” 袁氏的眼睛都快笑没了,真是越看越喜欢,拉着盛姑娘的手臂,亲切道:“来,闺女,坐下一起吃,我们李家能娶你过门,真是福气啊!” “是啊,闺女!” 李景隆对这个儿媳妇实在太满意了,说道:“以后啊,也别叫什么公婆,就叫爹娘,我们也没有闺女,你既然嫁到我们李家,那我们一定把你当作亲闺女一样疼,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对对,闺女,你就安心住下,以后咱们娘俩一起操持这个家!” 盛姑娘也不矫情,立马喊道:“爹,娘!” 这一声爹娘,差点把老李两口子的眼泪喊出来。 “好,好!” 八面玲珑,四面透风的李太傅此时动容不已,袁氏眼眶湿润,声音哽咽道:“闺女,快坐下吃饭吧!” 吃饭间,两口子不间断的一直给儿媳妇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盛姑娘突然开口:“爹,娘,儿媳有几个事想跟二老商议一下!” 李景隆直接表态:“同意!” “是啊,闺女,你说什么我们都同意!” 两口子都通情达理到这种地步了,袁氏又觉得有些尴尬,补充道:“闺女,你说!” 盛姑娘开口说道:“爹,娘,你们给的聘礼实在太多了,我父亲差人回来说,他留五百两,剩下的过两日就送回来……” “我父亲还说,这钱他肯定不会要,不管爹娘怎么说,他都不会要!” “我们盛家也有盛家的家风,希望爹娘能多理解!” 两口子相视一眼,老李突然笑道:“既然亲家执意不愿意收,那退回来的这钱就留给闺女你了,就当是我们给你的一份心意……” “闺女啊,这钱送出去了,就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这都是考虑到亲家的面子……你要不收,可就真打我们两口子的脸了!” 盛姑娘说道:“爹,娘,既然我嫁到李家,那我就是李家的人,这钱也当属家里,希望爹娘也别见外!” “那是自然!” 老李慷慨道:“以后就是一家人,闺女,这钱你留着自己花,我们两口子有钱,咱李家家大业大,放心花就行了!” 盛氏继续对袁氏说道:“娘,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以后家里有什么活,您尽管吩咐!” “哎呦,闺女,家里哪有什么活啊,就算有也是下人去做,你来李家就是享福的!” 袁氏心里那叫一个美,这么好的儿媳妇要上哪找去啊! 盛氏接着说道:“儿媳在家里操持家务都习惯了,实在闲不住啊!” “这好办!” 老李放下筷子正色道:“咱家在京城有些产业,酒楼,米行,当铺,茶馆,客栈,还有……我也数不清了,乱七八糟加起来也有十几个……” “我常年不在家中,都是你母亲在打理,以后你就留在家中帮你母亲分担一些吧!” “好!” 盛氏一口答应下来,说道:“还请母亲多多教导!” “客气了,闺女,以后咱娘俩当这个家!” 说罢,袁氏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辰儿呢,怎么不来吃饭?” 饭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儿子没来! “早走了!” 老李吃着饭说道:“司马院那边催的紧,荣国公派人捎话了,几个月都没去了,这肯定不行,司马院军纪严明,要不是看在李家的面子,他早被军法处置了!” 突然,他看向儿媳妇盛氏,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闺女,李辰这么多年都被我们两口子惯坏了,有些小性子,以后请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多包涵一二!” 老李有些担心,他也不知道儿媳妇知不知道那件事,所以言语之间都用了请字,不过是想维护好这个家。 “爹,别这样说,夫唱妇随,我会尽一个妻子的责任!” 盛氏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 短短几天的接触,老李也算能看出来,这个儿媳妇不算强势,却也不软弱,说话有理,办事得体,是个不错的媳妇! 一家人正吃着饭,管家李忠匆忙走来,说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今个没有朝会,这个时候宫里来人,有些不对劲啊! “快请!” 老李招呼一声,只见老朴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李太傅!” “朴公公,有些日子没见了,你来的正好,正好赶上饭点,一起来吃点!” 李景隆笑脸相迎,立马向袁氏使个眼色,吩咐道:“夫人,这天热,去给公公拿些茶叶解解渴!” 老朴再次行礼道:“李太傅,饭就不吃了,万岁诏你进宫!” 第455章 忠诚的蓝侍卫 皇帝专门派个太监来叫自己进宫,这让李景隆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公,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啊?” “这……” 老朴为难道:“李太傅,杂家就是个跑腿的,陛下做事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奴婢知道啊!” 此时,袁氏将包好的茶叶送了过来,老李拿过后说道:“公公,咱借一步说话!” 走到拐角处,老李将茶叶塞到老朴手上,笑道:“天热,公公拿着泡点茶喝,不过是些江南的树叶子,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李太傅,你这……我这……这……不合适啊,太傅……杂家……这不是害我……李太傅……你这太客气了!” 推让之中,老朴掂了掂,好重的茶叶啊,半推半就,“茶叶”也不知怎么了,就滚进他的袖子里了。 “李太傅啊,万岁早上见了都察院御史李时勉,除了太傅外,万岁还诏见了凌老大人,盛指挥使,荣国公……” 老李听后心中顿时一沉,连忙问道:“李时勉不是进了锦衣卫诏狱,这才一个月,怎么就给放出来了?” “这……这杂家就不知道了!” 老朴无奈道:“李太傅,你是知道的,万岁处理政务,从来不让宦官在身边旁听!” 老李神情凝重,心中不断打鼓,李时勉被放了出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荣国公王弼也被喊过去了,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李太傅,杂家话已带到,先行告退了!” 老朴走了,李景隆愁眉苦脸的样子回到大堂。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袁氏趁机问道:“陛下让你进宫所为何事啊?” 老李看了一眼袁氏,又看了看儿媳妇,这一次恐怕盛庸都要一起跟着倒霉。 “衙门的一些事情……” 老李随口敷衍一句,吩咐道:“去拿朝服,我立刻进宫!” …… 尚书房外! 忠诚的蓝侍卫挺着胸膛,站在殿外,如同演武台上的将军一般,来往的臣子都成了被他检阅的士兵。 不远处,老朴急匆匆的走来,看到那个贼猴子,心中顿时一紧,立马转身要走。 “站住!” 蓝猴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走了过去,说道:“老朴,我都看到你了,上哪去啊?” 老朴僵在原地,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杂家刚刚奉命去传口谕,正准备回去复命,十万火急,你休要误了陛下的大事,让开!” 老朴有些心虚,却强装镇定! “你就算屎要崩在裤子里了,也不能忘了规矩啊!” 蓝猴儿不依不饶道:“站在那,把手抬起来,赶紧的!” 老朴都开始冒冷汗了,他袖子里还藏着李太傅给的“茶叶”呢! “蓝侍卫,我好歹跟了陛下十几年了,你给我这个面子,这次就……” “你少废话,站好了,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忘了上次我怎么砍的你了!” 蓝猴儿直接伸手掏进老朴的袖子里,老朴真就动都不敢动,那一刀给他留下了沉重的阴影。 “老朴啊,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要再敢乱动一下,我让你血溅当场,别以为我吓唬你,我……咦……这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蓝猴儿从他袖子里摸出一个袋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些茶叶。 “不对啊,茶叶怎么这么重……” 接着,直接把茶叶倒在地上,参杂在其中的两块银锭子蹦了出来。 “老朴,上一次你就带凶器进殿,陛下宽宏大量,饶你一命,这一次你又干这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蓝猴儿一拳揍了过去,把老朴打倒在地,随后直接抽刀。 “住手!” 不远处有人呵斥一声,老朴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喊道:“李太傅,你救救杂家吧!” “蓝猴儿,你干啥,赶紧把刀收起来!” “呦……是李大爷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蓝猴儿收刀入鞘,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直接把老李逗笑了! “蓝猴儿,你做的不错,但这钱是我给朴公公的!” 蓝猴儿立马紧张起来,手已经按在刀柄上,质问道:“李大爷,难不成是你让他刺杀陛下的?” 李景隆:“……” “我给他买茶喝的,不是什么凶器,也不是要刺杀陛下,买茶的钱,买茶的,买茶的……” “哦……听懂了,买茶的……那也不能带进去啊!” 蓝猴儿开始一本正经的教导道:“这次看在我李大爷面子上,就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我让你血贱当场!” 李景隆没工夫在这和他们扯淡,立马走了过去。 “哎,李大爷,你等会儿,还没搜身呢!” 蓝猴儿追了过去,说道:“就算你是我李大爷也不能坏了规矩,身为陛下贴身侍卫,责任重大,还请李大爷见谅,理解……嗯……李大爷,你可以进去了!” 此时的李景隆都后悔把这小子弄进宫里了! “蓝猴儿,谁在殿里呢?” “好几个人呢,都察院的凌老头,姓盛的武将,荣国公,还有李遇屎!” 提到李时勉,他还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走进尚书房,几个人果然都在,只是龙椅上没人,只有太子站在一旁。 “臣见过太子殿下!” 皇帝竟然不在,这是搞得哪一出啊! “别看了,朕在这呢!” 朱雄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龙椅之上! “臣见过陛下!” 朱雄英悠悠说道:“朕问你们一句,你们回答一句,不过回答之前可要想好了,欺君之罪,不可饶恕!” “是!” “荣国公,李辰这几个月有没有去司马院?” “回陛下,没有!” 王弼回答的很干脆,司马院这么多人,还有卓敬和杨靖也在,压根瞒不住。 “可你之前却为李太傅证明,言词凿凿说李辰一直在司马院训练……” 王弼立马拱手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凌老大人,你怎么说?” 凌汉同样拱手道:“老臣未查真相,错判案子,同样有罪!” 朱雄英看向盛庸,没等发问,盛庸立马拱手道:“臣有罪!” 几个人全部坦白了,这无疑是在告诉老李,你要再狡辩,那你可就是真有罪了! 朱雄英是真怕老李死鸭子嘴硬,到时候真就没法收场了! “陛下!” 老李跪了下来,行礼道:“臣护子心切,一时铸成大错,犯了欺君之罪,臣无话可说,请陛下重重责罚,以振朝纲,以儆效尤!” 说罢,重重叩首! 第456章 当罚 朱雄英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问道:“太子,你看呢?” 朱文珏拱手道:“儿臣以为几位大臣欺上瞒下,当罚!” “好!” 朱雄英冷声道:“太傅李景隆弄虚作假,欺上瞒下,打入诏狱,指挥使盛庸包庇亲属,贬为士卒,右都御史凌汉是非不分,贬官回乡,荣国公王弼同样包庇之罪,保留爵位,回家养老去吧!” 此话一出,几个人全都愣住了,他们想到会被罚,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罚的这样狠。 “陛下!” 几个人全部跪了下来,却也说不出话来! 欺君之罪,其实也没什么能狡辩的! “父皇,万万不可啊!” 太子朱文珏立马站了出来,同样跪了下来,说道:“几位臣子都是朝廷重臣,于国有大功,儿臣请父皇从轻发落,小惩大戒!” “李太傅为新朝鞍前马后,立有大功,盛指挥使在西域之战血战乌鲁母,凌老大人两朝老臣,忠正之士,荣国公更是为朝廷南征北战了一辈子,儿臣请父皇开恩啊!” 朱雄英犹豫片刻后,说道:“既然太子为你们求情,朕也给他这个面子,剥夺李景隆东宫太傅衔,贬为太子太傅,罚俸一年,另外,李辰既然不想去司马院,那就滚出去,编入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巡城守门去!” 李家的人不可能都出去,要留一个男丁守家,同时也给李辰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将来也能守住他李家的这份传承! “盛庸贬为指挥同知,代行指挥使之事,罚俸一年!” “王弼罚俸一年,在司马院闭门思过三个月!” 这都不疼不痒的! “凌汉……凌爱卿,一个小小的案子竟然就糊涂成这样,可见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念在你这么多年为国的份上,朕恩准你以吏部尚书官职致仕,赐你银子三千两,回乡养老也好,讲经教学也罢,颐养天年吧!” 王弼和盛庸的惩罚,可谓不疼不痒,倒也没什么! 李景隆的活太傅衔挂了半年,屁股刚算坐热,没了! 凌汉直接回家养老了,皇帝也是讲究人,还给了三千两银子的养老钱! “陛下!” 凌汉苦着脸说道:“老臣不老,身强力壮,尚有谋国之心,老臣愿贬官三等,戴罪立功!” 詹徽都没走呢,他当然不愿意走了! “凌老大人!” 太子朱文珏说道:“记得你上次还说自己年老体衰,就是你问父皇要茶叶那次!” “老臣没有说过,殿下记错了!” 凌汉当场否认,开始耍无赖了! 朱雄英质问道:“凌老大人,你这样有意思吗?” “奸臣不倒,老臣死不瞑目!” 太子接着话道:“没人让你死,给你钱,你回家养老去吧,钱不够,再给你,总之你养老的事朝廷管到底,累了大半辈子了,也该歇歇了!” “老臣不走!” 凌汉就是不松口! “你不走,朕走!” 朱雄英拂袖而去,压根不管在场的这些人! 都八十多岁的高龄了,早该致仕回家养老了,何苦还留在朝堂争斗。 皇帝和太子都走了,大殿只剩下几个人沉默不语。 “老大人!” 李景隆连忙将年迈的凌汉扶了起来,心里十分愧疚,虽说凌汉一切都在按规矩办事,并没有触犯律法,但还是偏向了李景隆。 “老大人,对不住了,是我害了你!” 凌汉刚硬了一辈子,到老卖了一次人情,结果直接回家养老了。 皇帝要是真和他较真,那就是第二个刘三吾了。 “哎……” 凌汉叹息一声,没有说话,整个人十分失落,仿佛瞬间苍老的许多,一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尚书房。 “几位,对不住了,是我李某人害了大家!” 李景隆对着几人郑重行礼,内疚不已! “这件事,别告诉我家姑娘!” 盛庸留下一句话,也走了! “曹国公,这是我最后一次卖你人情了,你也知道,我还有两年就致仕了,回家养老,陛下已经答应过我,百年以后,蓝玉有的我都有……” 王弼也没有责怪什么,反而很是坦诚道:“九江,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 “父皇,父皇!” 太子朱文珏追了过去,问道:“您真打算把凌老大人赶走啊?” 朱雄英继续走着,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凌汉确实年纪大了,早该致仕回家养老了,只是他一直以各种理由赖着不走。 而且他留在都察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扳倒詹徽。 詹徽已经成为新淮西旧部的首领,结党什么先不说,他至少能带着那帮人干活,而凌汉带领的都察院一干清流,却是一点实事都干不了,只能骂骂同僚,骂骂皇帝。 当然,都察院的职责就是骂人,可你不能什么都骂,什么人都攻击。 李景隆是朝廷为数不多能做事的人,你们把他扳倒了,江南那一摊子事怎么办,该交给谁,难不成让常茂去,打仗捞钱是把好手,可他懂个六的海税啊! 骂归骂,皇帝也不是不让你们骂,可不要逮谁骂谁,无差别的胡乱攻击,摆明一副你们都得死的态度。 韩宜可也喜欢骂人,可人家做正事也不含糊啊! “不仅凌汉要走,找个机会,把练子宁也弄走,调到别的衙门,这俩人不能留在都察院!” 太子追问道:“父皇,左右都御史都没了,该由何人来补缺?” 朱雄英想了想,说道:“提拔工部侍郎陈瑛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另一个暂时不补!” “父皇,他可是詹徽的人啊,宪司也要交给他们,这权力会不会太大了!” 朱雄英突然停了下来,问道:“太子,朕问你,你说都察院的职责是什么?” “自然是监察百官,弹劾不法,建议朝政,司法会审!” 朱雄英缓缓摇头,说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其实都察院真正掌握的,是天下的言论,是对皇权的制约!” 朱文珏一愣,说道:“儿臣有些不明白!” “朝廷想做些事情,这些人总是站出来拿礼法反对,你不觉得很烦人吗?” 朱文珏点头道:“是很烦啊,可又不能把他们的嘴堵上吧!” “那就让他们少说话!” 朱雄英正色道:“他们总是说天下万民之心,可他们代表不了天下人,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那套陈旧道理,无非就是想越弱皇权罢了!” 凌汉,练子宁……这些迂腐守旧,死抱礼法文官的离开是必然的。 “父皇,那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呢?” 朱雄英正色道:“简单啊,把笔杆子握在自己手里,要让天下人知晓天下事!” 第457章 失之我命 曹国公府! 回到家的李景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呦,李太傅回来了,这是怎么了,陛下又骂你了?” 袁氏还是那副刀子嘴! 老李抬头环视一周,问道:“儿媳妇呢?” “管家带着认门去了!” 袁氏乐呵道:“当家的,这闺女真不错,我给你说……” “别说了,进屋,我有话给你说!” 老李不耐烦的走了进去,袁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连忙询问道:“当家的,你这是咋了,出什么事了?” “李辰的事被陛下知道了!” 老李苦着脸说道:“事情出了,陛下不得不罚,老子的太傅衔被夺了,李辰滚出司马院,贬成士卒守城去……” “凌汉,盛庸,王弼皆被牵连贬官,凌老大人直接被陛下赶回家养老去了!” “这几位都被我连累,这下人情欠大了!” 老李搓了搓脚,努力让自己清醒振作起来。 “这……” 袁氏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问道:“这……当家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已经结案了,这怎么又改了!” “李时勉那个狗东西死咬着老子不放!” 李景隆咬着牙说道:“这么些年,老子就没吃过亏,老子早晚要扳倒他,把他那对狗牙掰下来!” 没人比老李更郁闷了,本来好好的一件事,先是皇帝提拔李辰到司马院重点培养,后是皇后娘娘做媒,撮合了一段亲事,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赶上都察院那帮遭瘟的御史,没事去纠察官员风气,结果就查到李辰头上了。 勋贵子弟在京城吃喝嫖赌压根都不算什么大事,想当年,他李景隆,还有茂太爷,邓镇等人也没少干这些事。 就算包个花魁养起来,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以说,李辰做的这些事,还不足以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朝廷在严打官员骄奢淫逸的不良风气,偏偏李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只能说算他倒霉,正好撞上了! 用现代的话说,都察院的御史拿李辰冲业绩了! 就算李辰命不好,撞上在枪口了,自己也安排的明明白白,没有任何纰漏,皇帝为何还要李时勉咬着不放。 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李景隆很疑惑,他虽说骂李时勉,但他就是把刀,背后持刀人是皇帝,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些事。 可皇帝为什么要砍自己? 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啊,真要因为自己权利大,从而不放心,那就应该免去实权啊,五军都督府的兵权,还有茶马,海税权,而不是一个太傅虚衔,更何况东宫官职也没有俸禄。 当然,自己也不差那仨瓜俩枣! “当家的,你想啥呢?” “你别说话!” 老李皱着眉头说道:“你说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陛下对咱们家不错,给是情分,不给也是本分,没什么说的,你别多想啊!” 袁氏悠悠说道:“太傅,这头衔太大了,公公一生南征北战,战功赫赫,都没当上太傅,你不过是替办了几件小事,何德何能当大明朝的太傅啊!” “丢了也好,省的树大招风,让人眼红,反正你的官也做到头了,就安安心心把该做的做好,什么太傅三公的,死后再说吧!” “还有……咱儿子去守城门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想开了,既然成家了,那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辰儿没什么能力,还是别趟朝廷的浑水了!” “你呢,陛下让你去做什么事,能做的尽力去做,不能做的,就直接推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都这个岁数了,无过便是功,其他的,就别想了!” 老李听后欲言又止,本来一肚子的抱怨话全部被憋了回去。 袁氏说完,立马起身道:“好了,你也别多想了,我去把儿媳妇接回来,想吃什么,回头给你带回来!” “随便吧!” 袁氏看的很开,老李心里还是不舒服,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尽管是个虚衔,但那可是三公太傅啊! …… 司马院! 自王弼担任大司马以来,军官的训练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不过,王弼不似蓝玉那般铁血无情,对待军官比较人性化,蓝玉当大司马的时候,那都不把军官当人看,大冬天让军官脱了衣服跳进玄武湖游泳。 各种练兵方法犹如刑法,反复的折磨,熬打这些军官,所以第一批司马院军官的死亡率很高,三年时间,让蓝玉练死了三成。 事实证明,蓝玉是对的,只有地狱般残酷的训练才能熬打出真正的精兵强将。 司马院第一批军官,能单兵作战,能指挥作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千户张袭就能指挥几万人作战,在两年前的漠北之战大放异彩。 而王弼比较爱惜士兵,相比较蓝玉的骑兵战术,他传授军官最多的是各种火器的使用和战法,以及兵种之间的配合。 “李辰!” 蓝太平站在演武台上对着校场喊了一嗓子,嗓门奇大。 “到!” 身穿鸳鸯战袄,满头是汗的李辰立马跑了出来,跑到台上,抱拳道:“标下见过荣国公,见过虎威侯!” 王弼冷着脸说道:“收拾你的东西,滚蛋吧!” 李辰愣住了,连忙追问道:“荣国公,这……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能有什么意思!” 蓝太平没好气的说道:“滚蛋,以后你不是司马院的人了,去五城兵马司找开国公报道去!” “为啥啊?” 李辰整个人都懵了,这还刚来几天,新鲜劲都没过呢,刚认识几个兄弟,这怎么莫名其妙就调到五城兵马司了! 那五城兵马司就是巡逻和守城的! “还为啥,你干的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连荣国公都因为你小子罚了一年的俸禄……” “回家问你爹去,赶紧滚,别在司马院丢人了!” 蓝太平有些不耐烦,说道:“你小子也是够厉害的,进了司马院的门,要么死在这,要么三年后考核合格走出去,你是第一个被调走的,这要是我义父当大司马那会儿,你死在这都不能走!” 王弼无奈道:“好了,李辰,你既然进了司马院的门,哪怕只有几天,也是我司马院的人,也是老子的兵,去哪都不要丢了司马院的人!” “是,多谢公爷,侯爷这几日的照顾,标下告退!” 李辰再次抱拳,离开校场,来到大通铺的房间收拾东西,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蓝太平的那番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逃兵,是懦夫! 第458章 言论 文华殿,照例,小朝会! 除了六部,都察院,三寺等衙门主副官以外,还有徐王,小燕王旁听! 按照以往惯例,议事之前先喝茶,润润喉咙,一会儿好发言。 “父皇,喝茶!” 太子朱文珏端来一杯茶水,朱雄英顺手接了过去,喝到嘴里顿时一愣! 甜的…… “父皇,好喝吗?” 朱文珏低声坏笑道:“清热解暑,刚熬的酸梅汤,还加了蜂蜜!” “好喝!” 朱雄英低头一笑,一饮而尽,喝惯了苦茶叶,来一杯酸梅汤,酸甜爽口,舒坦…… 把皇帝的茶偷换成酸梅汤,也就太子敢做这样的事。 “去给诸位大臣倒上一杯,也显得你这个太子礼贤下士,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支持你这个太子监国!” 朱文珏提个茶壶挨个倒了一杯,臣子们顿时受宠若惊,千恩万谢,结果一喝一个不吱声。 詹徽喝了一口,那是眉头一皱,顿时笑了,太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顽皮啊! 朱雄英低声吩咐道:“一会儿朕开个头,你来和他们辩论,朕倒要看看,你能和这些老油条过上几招!” 朱文珏点头道:“父皇放心,词我都准备好了,一定让他们哑口无言!” 朱雄英放下茶杯,立马咳了两声,这是在示意臣子,别喝了,开始议事了。 吏部尚书张??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有本奏!” “奏来!” “陛下,如今朝廷各部缺官严重,尤其缺主官和副官,许多事情无法决断,导致混乱不堪,臣请求陛下补官!” 这件事不是最近发生的,而是一直就存在,新朝那批老臣陆陆续续离开后,朝廷一直没有大量的补官,只是调动过几次官员任命。 “是该补些空缺了!” 朱雄英点了点头,问道:“朕记的礼部自王钝老尚书致仕后就一直空缺吧?” “回陛下,已空缺四五年之久!” 说话的臣子是礼部侍郎郭任,一直是他代行尚书之事。 “既然如此,那就补上吧!” 朱雄英扫视一眼臣子,目光最终落在都察院左都御史练子宁身上。 “练老大人品行忠正,清正廉洁,乃我大明肱骨之臣,不知可愿前往礼部担任尚书,为朕分忧啊?” 练子宁大为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把他调到礼部。 如今凌汉致仕,练子宁再一走,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就没人了。 “回陛下,臣不通礼部事宜,恐怕会误了正事,臣万死难赎其罪!” 委婉的拒绝了,就是不想去,可这不是你不想去就能不去的事啊。 “练老大人,此话差矣啊!” 太子站出来说道:“孤听说你是一甲出身,还是洪武十八年的榜眼,那一年的二甲进士放在其他殿试,皆是状元之才,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是我朝廷的脸面,事关重大,只有练老大人才能担起重任,才能让群臣服气啊!” “张部堂,吏部以为呢?”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练大人担任礼部尚书,最为合适!” 别管怎么样,有人补上就行,不然缺这么多官,他这个吏部尚书都没法干了! 张??不结党,也不排挤谁,干自己份内之事,谁也不得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练子宁也只能答应下来。 “臣领命!” 官员任命向来都是皇帝做主,哪有官员自己挑衙门的。 不愿意去可以走,回家抱孙子养老去吧! “陛下!” 张??没有坐回去,继续说道:“如此一来,都察院左右御史皆缺,请陛下补缺!” 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一个自然也要补一个! 都察院这么重要的衙门,肯定不能一个主官都没有! “陈侍郎!” 皇帝突然说话了! 姓陈的侍郎只有工部侍郎陈瑛! “臣在!” 朱雄英沉声道:“升都察院左都御史!” 陈瑛整个人都愣住了,六部侍郎是正三品,可都察院左右御史可是正二品啊,这官做到顶了。 “臣……” 陈瑛刚想谢恩,练子宁大喊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陈瑛此獠为人阴险,善于投机,绝非忠正之人,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进都察院啊!” “练子宁!” 陈瑛反驳道:“陛下面前,你竟然如此放肆,质疑圣意,诽谤官员,你眼里可还有圣君,可还有太子殿下!” 练子宁气愤道:“你陈瑛小人一个!” 陈瑛:“穷酸腐儒,你除了会骂人还会做甚,从来没听你给陛下出过谋国富民军政良策,就会搬弄是非!” 练子宁:“在其位谋其政,本官身为监察御史参的就是你这等奸佞!” 朱雄英冷着脸没有说话,太子呵斥道:“都住口,这是文华殿,不是菜市场,身为朝廷重臣,吵吵闹闹,相互辱骂,成何体统!” 二人拱手道:“臣等有罪!” 陈瑛是詹徽推荐上来的人,在当工部侍郎前已经是布政使司佥事级别的官员了,资历,名望都够了,当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陈瑛这个人虽说心思不怎么正,但绝对是个能臣,每次商议国事,他都能提出一些正确的建议,而且都是些非常有用的阴招。 “朝廷已定,陈瑛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不必再言!” 太子一锤定音,陈瑛跪在地上俯首道:“臣叩谢圣恩!” 朱雄英微微颔首,太子立马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奏!” “说吧!” “儿臣以为,邸报陈旧,当改之!” 所谓的邸报,是朝廷官方的报纸,起源于汉朝,不过,邸报的发行,一般都是为皇帝歌功颂德和表彰臣子的,针对的是地方各官府,百姓是不知道的。 而让大臣奇怪的是,太子为什么莫名其妙提到邸报的事情。 朱文珏继续说道:“儿臣认为,邸报不应发至各地方官府,应当扩大规模至整个天下!” “大明与天下人共天下,天下百姓也有知晓天下事的资格,也可尽量点评天下事!” 朱雄英立马点头道:“太子所言有理,继续说下去!” 父子俩又唱起双簧了! 太子还没说话,练子宁再次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此事不可,乡野村夫,不通道理,怎能妄议天下大事,臣……” “练部堂!”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一声“练部堂”让他心中一沉,言外之意,你已经不是都察院御史了,言论方面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 “都察院怎么说?” 陈瑛立马拱手道:“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天下人评天下事,理当如此,凡夫俗子也好,读书人也罢,都是我大明治下百姓,读书人能评论天下事,贩夫走卒,亦能!” 第459章 政报司 文华殿回荡着陈瑛铿锵有力的声音! 口号虽说喊的响亮,但很多人还没完全听明白,这个扩大邸报的规模,到底怎么扩大,如何操作,那都是一头雾水呢! 练子宁太冲动了,什么都没搞明白呢就站出来反对…… 或许他真听明白了! “陛下,太子殿下!” 见没人问,小燕王朱高炽主动站了起来,拱手道:“敢问这邸报要写些什么内容?” 朱雄英开口道:“以朝廷时政,军事为主,奏报上来的地方,边关大事为辅,另外还可以写一写各地风土人情,特别是刚打下来的疆域,也能为后面的移民打下基础!” “还有……哪个官员贪污受贿啊,哪个勋贵贪赃枉法啊,包括皇家的事,朕的事,都可以写!” “另外大明律,大诰,也可以抄录一部分,用大白话翻译,趁机向百姓普法,有了冤情也知道怎么去告状!” 好家伙! 大胖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吧,谁敢写你的事啊,你真要有什么错,邸报也不敢写,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惊讶的不止大胖一人,在场的许多大臣都听出了其中的玄机和隐藏的目的。 皇帝这是要抓笔杆子啊,这样做无异于掐住了文官的咽喉,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大部分百姓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去过乡里都算见世面了,几乎得不到外界的消息,有了这邸报,各种朝政大事都知道了! 而且这可是朝廷发行的,百姓自然深信不疑! 试想一下,哪位官员贪污,被朝廷查到了,然后上了邸报,这下天下百姓都知道了,背后有成千上万,上百万,千万张嘴都在骂你,骂你的家人,祖宗,家族…… 就算朝廷不杀你,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你还不敢死,你怕见到祖宗! 这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备受煎熬,精神受尽折磨,这可比剥皮萱草狠多了! 一般百姓受了冤屈,即便上了公堂也会被吓得不敢说话,更不知道律法为何物,县官怎么判,他们就怎么听。 一旦普法后,百姓就知晓了律法,自己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如何解决,县官判错了也可以用律法据理力争。 争不过县官怎么办? 没关系,你顶着大诰来京城,去敲闻登鼓,皇帝会为你做主,还给你报销来回路费,另外还有赏赐。 欺负你的地方官就要臭名天下了! 这新邸报简直就是一把遏制官员,勋贵,甚至皇族的利剑啊,简直比锦衣卫还要恐怖。 “陛下!” 礼部侍郎郭任趁机说道:“新邸报虽好,但百姓却不识字啊,即便到了百姓手上也认不得啊,而且百姓常年需要劳作,也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军国大事,请陛下三思!” 朱雄英却是微微一笑,喝了口酸梅汤,不疾不徐道:“自大明开国以来,太上皇大兴教育,你难道不知?” “还以为是前元那会儿呢,人人都不识字,日子过糊涂了吧,郭侍郎,照你这意思,大明开国至今四十余年,各地兴办了大量的社学,朝廷每年补贴无数钱粮,屁用都没有,天下百姓还都是文盲?” 郭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拱手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啊!” 大胖心中一阵牢骚,你可真会扣帽子,这帽子要是砸在郭任头上,能被碾成一把灰。 老爷子这个人虽然抠了些,但对待教育投资这一块,是历朝历代皇帝中最慷慨的,而且施行的还是免费义务教育。 即为社学,各州,府,县都有,不仅读书不花钱,吃住都由朝廷补贴。 当然,老爷子制定的校规也很严格,学子必须发的穿统一校服,不许饮酒,不许迟到早退,谁犯了,轻则杖责,重则充军。 其实还有一条,天下百姓,哪怕贩夫走卒,哪怕是贱商,都可以谈论天下大事,唯独学子不可以。 如今新朝十余年,大明励精图治四十多年,还说百姓都不识字,那纯粹是打两代皇帝的脸。 当然,所有百姓都识字,那是不可能的,四十多年,两代人了,最起码有三到五成的百姓能够认识一些字。 新邸报一出,看多了,听多了,也就认识了,也是一种扫盲的过程。 “就算百姓不识字,还有地方,不然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养这么多乡官做甚啊!” 众臣不语,唯独夏元吉站出来说道:“陛下,新邸报若是推行,需要下发到各地布政使司,州,府,县,甚至乡里,村里,这恐怕要耗费大量的纸张和人员抄写啊!” “对于国库来说,又是一笔极大的支出,恐怕……” 这些问题,朱雄英早就考虑到了,说道:“几张破纸能值几个钱,赶得上你们有些人喝一顿花酒吗?” “至于抄录,可以用活字印刷刊印,印不了的就送到翰林院,都察院,六科手抄,一大帮翰林学士,御史言官闲的都快发毛了!” 夏元吉无言以对了,悻悻坐了回去。 大胖顿时嗤之以鼻,冷笑两声,李景隆又不在这,不知道你在这点谁的! “小燕王,朕不知道你在笑什么?” 朱高炽立马收起笑容,严肃道:“此乃利国利民之好事,臣替陛下高兴……” “敢问陛下,这新邸报几日一发合适?” 朱雄英沉声道:“十日一发,每月三发!” 这个问题,朱雄英同样考虑过,在交通不发达,送信全靠马跑的时代,每日一发是不可能的,快马十日已经是极限了! “另外,新邸报不归通政司管,朝廷再设一衙门,名为政报司,全力负责此事!” 皇帝定下的事,谁也改不了,至于大臣,反对可以,但反对无效! 不想干的就走,想辞官的就去辞,当场批复,想撞柱子的就去撞,有人擦地收尸。 “陛下,敢问由何人主管政报司?” 一直没有说话的詹徽终于开口了,他已经敏锐察觉到了这个新衙门的重要性。 谁主管这个新衙门,天下的笔杆子就握在谁手上,他想写谁就写谁,尽管皇帝会审核,但方向却在主官手中。 朱雄英既然想到了事,就早就选好了人。 “进来!” 随着皇帝喊声传出,一名身穿蓝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臣秦王府仪宾李泰见过陛下,太子殿下,见过诸公!” “免礼!” 朱雄英沉声道:“今后由李泰担任政报司主官!” 李泰拱手道:“臣领命!” 第460章 永兴政报 李泰是李进的学生,而李进是当年太上皇的幕僚。 这小子原本只是个落榜的穷士子,误打误撞受到了老爷子的赏识,收为义孙,后来又拜李进为师,最后老爷子还把孙女,秦王府的浦城郡主嫁给他了,成为仪宾,走向人生巅峰。 这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官员都知道,但大家都不知道,李进掌管着文楼,是皇帝的另外一只眼睛,而李泰就是他的接班人。 现在皇帝又让他主管政报司,握着大明朝的笔杆子,掌管天下的言论走向,这种无形之中的权力是极大的。 这就是命! 有时候人就得信命! 其实想想也是,这么重要的衙门,皇帝不会交给任何一派,更不会交给老臣,交给皇室也不合适。 李泰是老爷子的义孙,又李进的接班人,皇帝绝对的心腹,他来办新邸报的事最合适不过了! 坐在下面的徐王朱允熥没有想太深,他感觉这事挺好的,可谓是利国利民,于是站起来问道:“陛下,既然规模,内容与以往邸报不同,那再叫邸报就不合适了,衙门都成立了新的,邸报也该有个新名!” 朱雄英连连点头,说道:“说的对,那就叫永兴政报!” 这个新邸报一旦出世,形成规模后,天下的话语权尽归皇帝一人,皇权会达到无法想象的巨大,为历朝历代雄主贤君所不能及! 永兴的野心太大了! 永兴时报,这小小的一张纸,将会彻底改变整个大明朝的言论。 退朝后,臣子们都缓缓退出文华殿,朱允熥准备回去陪陪儿子,却被大胖扯住袖子留了下来。 “陛下!” 大胖走近了些说道:“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你想说什么!” 朱雄英回头问着。 “此事自然有极大的好处,但弊端同样很明显!” 朱雄英随口道:“说下去!” 大胖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天下事让天下人尽情评判,会不会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乱臣贼子利用,故意曲解本意,甚至煽动百姓……” 后面的话大胖不敢说了,相信朱雄英也明白了。 “朕考虑过……会有……” 朱雄英坦然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难道不好吗?” “好!” 大胖无比严肃道:“但大一统王朝只需要一种思想才能长久统治,百家争鸣,有分裂之危,陛下这样做,不利于家天下的稳定!” 朱允熥都惊住了,大胖怎么敢说这种话的,就连太子都吓住了。 “叔父,你……你赶紧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太子开始催促! 大胖不依不饶道:“皇祖父姓朱,陛下姓朱,太子也姓朱,臣也姓朱,臣所言是为了我们朱家的天下着想,陛下如果不想听,臣就去找皇祖父说!” “叔父!” 太子都急了,说道:“这些小事就别惊动太爷爷了,叔父,咱们有话好好说就行了!” 大胖并没有停下的打算,继续道:“若是天下人都正大光明议论陛下,藐视朝廷,目无君父,陛下作何感想?” “若是皇室中人犯罪,写在报上,陛下颜面何存?” “如果有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于陛下,朝廷又该如何处理,抓还是不抓?” 你让天下人尽情评判,我们说了,结果你又不高兴了,还要抓我们,那我们到底是能说还是不说啊! 这就是把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着自己!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朱雄英并没有生气,反而微笑道:“笔杆子可是握在朕的手里,写什么不写什么也是朕说的算!” “如果是你,你是握在自己手里,还是继续让文官,读书人掌控?” “就是不办政报,史官少写一笔了吗?” “那些脏了心的读书人他照样阴阳怪气的影射你……诗词,评书,小说,哪个不夹带些私货啊!” “朕活着的时候,那是歌功颂德,各种祥瑞,朕要死了呢?” “你觉得朕在后世史书中的名声会好吗?” “穷兵黩武,大兴冤案,血色江南,背祖弃宗,小气,苛刻,这些词少不了一点!” “至于什么开疆拓土,推行新政……谁记这些干啥啊!” 朱雄英看的很明白,没人会提你的功,只会记得你的过。 就像后世提到洪武皇帝一样,一开口就是杀功臣,养猪,八股文,户籍圈养百姓等等,人云亦云,三人成虎,其实懂个六啊! 这就是朱高炽所说的弊端! “朕不在乎这些!” 朱雄英笑的很坦然,朱高炽心中感慨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办报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百姓来说是这样!” “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朱高炽摆手说道:“往远了说,汉末黄巾起义,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咱再说近的,元末乱世,红巾军怎么喊的,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不……哎……百姓哪里知道什么啊!” “你这是抬杠了!” 朱雄英悠悠说道:“百姓不知道什么,但百姓只要能吃饱,任凭有人喊破嗓子,也不会多看一眼,如果百姓吃不饱,这个皇帝就该反思自己了,那也活该被拉下马!” “历史的滚滚车轮挡不住,早经历早吃亏早改正,或许会有新的思想出现,更适合这个天下!” 朱高炽没听懂,朱允熥更是一头雾水,太子直挠头,太深奥了! “当然了!” 朱雄英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可不是什么都能写的,小燕王在半个月前和解大才子前往秦淮河的第五个花船喝酒,给府上却说在宫里值夜公务,其实你们喝到了子时,你尿了五次,解大才子尿了四次,陪你喝酒的那姑娘是一位姓柳的花魁,你们在船上过了一夜,你说这种事能写吗?” “扑哧……” 朱允熥再也绷不住了,顿时放声大笑道:“高炽,你把我留下是想听这些的啊,哈哈……” 大胖脸色铁青之色,原本就圆滚滚的脸庞此刻更是因为愤怒和尴尬而涨得通红,几次张口却也不知道如何狡辩。 锦衣卫的这些狗东西,连自己尿几次都数着,真他吗的恶心。 呸……一群狗! 朱雄英继续笑道:“允熥,你也别笑,燕王千岁最后走的时候挂的可是徐王的名,回头你把账给自己平了,万一人家跑到宫里来找朕要钱,说什么皇帝的亲弟弟喝花酒,欠账不给,那这事肯定要上永兴政报的第一期!” 第461章 思想工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秋收过后,天又凉了起来! 朱雄英父子坐在奉天偏殿,聊着国事,家事,天下事! 老朴小步走了进来,拱手道:“万岁,殿下,李太……曹国公求见!” “宣!” 朱雄英没有任何迟疑,即便李景隆不来,他也准备叫过来说些事情。 “臣李景隆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老李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比以前有些……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精神状态不太好! “坐吧!”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见朕所为何事?” 李景隆没有动,依旧拱手道:“臣此次进宫是来向陛下辞行的,臣在京城耽误太多事情,江南海运,事关重大,臣有些不太放心!” 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权力这东西能让人上瘾,拥有过后就再也难以忘怀,特别是那独一无二的光环套在身上,享受着别人羡慕,嫉妒,崇拜的目光,那滋味别提有多舒服了! 可一旦失去,那等同于被抽走了灵魂,要想尽办法去拿回来,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没有人会主动放弃权力,哪怕死也要…… 李景隆本就身居高位,即使丢了太傅头衔,他身上的光环也不过是黯淡了一些,中毒不算太深,还能救! 朱雄英当然清楚老李现在的状态,他要给李太傅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这些年你在江南干的不错,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朝廷少的谁都行,可就不能少了你曹国公!” “是!” 李景隆语气平和道:“臣份内之事,不敢言功!” 朱雄英笑问道:“心里还恨着朕呢?” “啊……臣不敢!” 李景隆拱手道:“臣是气愤家里那个逆子,不思进取,不求上进,让李家颜面尽失,臣恨不得……恨不得掐死他!” “过了!” 朱雄英趁机安慰道:“谁家都有没出息的孩子,他去司马院已经没有意义了,朕思来想去,才决定让他去五城兵马司历练,最劳累,最平淡的事情才能磨练一个人的心性,才能使人长大啊!” “朕已经交代开国公了,对李辰不要照顾,也不要刻意打压,让他和底层的士兵做一样的事情,告诉你夫人,不要去心疼他了,慈母多败儿,让他自己拿俸禄养活自己,还有他媳妇!” “现在不想办法让他长大,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家家大业大,他自己不行,你让朕将来怎么照顾他!” 李景隆感慨道:“陛下良苦用心,臣替犬子谢过!” 老李心中五味杂陈,皇帝对自己儿子确实上心了,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 这些话同时也在告诉老李,你儿子留在京城,我会把他教育成才,李家由朝廷罩着,你安心在江南搞海运,别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什么谢不谢的……” 朱雄英摆手道:“晌午留下,一起陪老爷子吃顿饭,年纪大了,常说,身边亲人见一面少一面的!” 这话说的老李心中一阵酸楚,别说什么拍马屁,老爷子真把他当亲人,对他,对李家的好那是有目共睹。 “若非肩负朝廷海运大业,臣宁愿不要当什么官,就留在舅爷老人家身边伺候着!” 这话算是发自肺腑之言了,真真假假的已经不重要了。 “有这个心就好……” 朱雄英感慨道:“皇爷爷现在过的挺好的,几个小王叔也都定下了去处,也算放心了,唯独十二叔湘王还在宗人府关着呢,朕有心同情,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湘王之事,李景隆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因为缺军费,他曹国公在江南卖爵,遭受千夫所指,最后湘王背锅了。 “十二叔在宗亲之中最为仁孝,从不给朝廷添麻烦,是为难得的贤王,遭此劫难,朕心中实在有愧啊!” “朕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皇爷爷啊!” 李景隆连忙安慰道:“陛下,当时情非得已,大战在即,实在没有办法,才有此下策,此事是臣没有办好,怪不得陛下!” 朱雄英继续感慨道:“每当想起卖爵之事,朕如鲠在喉,寝食难安,自觉羞愧万分,无言于太庙面对列祖列宗!” 李景隆好像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立马拱手道:“臣愿为陛下分忧,还请陛下示下!” “朕能有什么话说啊!” 朱雄英苦笑一声,说道:“干都干了,还怕别人骂啊,卖出去的东西,哪有强行收回来的道理,这不成土匪强盗了,朕丢的起这个人,但朝廷的面子可不好看啊!” “陛下,卖爵之事,乃是为了抵御外敌,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而非私心,臣愿为陛下拔去这根刺!” 皇帝无缘无故突然说起湘王之事,分明就是在暗示什么。 “拔不拔刺的,朕不在乎……” 朱雄英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曹国公,朕听说李辰那事是被人下套了?” 李景隆一愣,皇帝知道这事并不奇怪,立马开始大倒苦水。 “陛下明鉴啊,臣的儿子虽说顽劣了些,但确实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孩子年轻,心思淳朴,善良,这才被有心之心利用,其实是想搞垮我李家啊!” “陛下可想,臣在江南,手握海运税收,想投机取巧的人太多了,就想在背后用下三滥的手段来坑害臣,谋取更大的利益,臣儿子也是受害者啊!” 太子立马跟着说道:“父皇,儿臣也与李辰相处过,确实没什么大毛病,为人也挺大方的,顽劣不是什么大事,儿臣小时候也是这样……” “殿下所言极是!” 李景隆向太子投来感谢的目光! “这些乱臣贼子,哼……” 朱雄英突然恼火起来,质问道:“背后的人查到没有?” “臣……臣没查,实在不想再给陛下添麻烦了,陛下放心,只要臣坚守底线,无论那些贼人如何用阴招,臣也不会屈服,也不会被腐蚀!” 李景隆假意说着,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要赶紧回江南,查出背后是谁在指使这一切。 能轻饶了这些人都怪了! “孤就说李辰怎么能干这些事,原来是被人下套了!” 朱文珏劝道:“父皇,敢暗害李家,这分明是在挑衅朝廷啊,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太子说的对!” 朱雄英当即表态道:“曹国公,这件事朕全权交给你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乱臣贼子!” “臣领命!” 第462章 趣事 李府! 大堂之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吃饭,儿媳妇回门了,就剩三口人了,李景隆端碗米饭,除了偶尔给袁氏夹菜外,别的话什么都不说。 往昔喧闹的一家人,因一场喜事的降临,倏然间变得沉静起来。 眼看气氛有些凝重,袁氏笑道:“当家的,你这马上就要走了,正好孩子们都在,有什么要交代,说说啊!” “没什么要说的!” 李景隆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继续吃着饭。 袁氏悄悄踢了李辰一脚,用眼神暗示着他什么。 “爹,我错了,以后我老老实实听家里话!” 李辰捏着筷子,低着头,他都没有看自己老子的勇气。 “呵……” 李景隆冷笑两声,依旧没有搭理,继续吃饭,仿佛心中有苦说不出,又或者对这个儿子已经心灰意冷了。 自从出事后,李景隆没打李辰一下,也没骂一句,干脆都不说话了。 眼看自己的老子不理自己,李辰继续说道:“爹,我不太想去五城兵马司,您能不能给荣国公再说说,让我继续回司马院历练,我总有一种当逃兵……” 李景隆听不下去了,剜了他一眼,说道:“你爱去哪就去哪,和老子说什么,李大少爷真有意思!” 袁氏连忙跟着劝道:“当家的,孩子不懂事,你别生气了,这老话说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啊,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老李突然将筷子扔在桌子上,冷声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你们都觉得老子是不是面子很大,想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啊!” “为了这个狗东西!” 李景隆指着李辰,冲着袁氏说道:“老子太傅衔丢了,这不说了,盛庸从指挥使降为同知,那都是人家在西域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啊,荣国公王弼,差点晚节不保,都察院的凌老大人,清正了一辈子,临老卖我一个小人情,直接罢官回家养老去了,你看看这狗东西连累了多少人!” “你当人家是傻子,冒着风险帮忙,那都是看在我,我父亲,我爷爷三代人留下的人情!” “让老子再去找荣国公,你的脸呢,老子攒了一辈子的人情被你一次用完了,不争气的狗东西!” “滚!” 老李越说越气,抄起瓷碗砸了过去,李辰吓得撒腿就跑。 老李本来打算在家吃完饭就回江南,也没想着打骂,可话赶话说到了,心里的火气瞬间被点燃,直冲天灵盖。 “当家的,好了,好了,不提了,不提了,在五城兵马司也挺好,咱和常家关系不错,开国公那边多照顾点就是!” “照顾个屁!” 李景隆恼火道:“知道陛下怎么说的吗?慈母多败儿,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惯的,平常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你以为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夫人,老子说你今天就听着,不要和老子吵,以后他去了兵马司,不要给他一文钱,让他靠俸禄活着,活不下去就让他去死!” “你以后再惯着他,他这辈子就废了,李家就没落了!” 袁氏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别看她平常在老李面前张牙舞爪的,真要有什么大事,她不敢和老李任性。 “当家的,知道了!” 袁氏也不敢大吵大闹,一改往日强势的态度,她知道老李丢了太傅一职心里不高兴。 “这些话,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这些道理你也都明白!” 李景隆悠悠道:“这一次去江南,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工夫管家里的事,就这样吧……” 袁氏郑重点头! “走了,有什么事派人去松江找我!” 出了府门,登上马车,李景隆低声吩咐管家李忠,道:“走,先去凤阳!” …… 皇宫,大本堂!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翰林院的学士和国子监的老师们纷纷走出学堂。 “几位老师留步!” 越王朱文坷在后面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礼部尚书练子宁,吏部侍郎蹇义,户部侍郎夏元吉停了下来。 走在他们前面的杨溥,王艮同样停了下来。 “殿下!” 朱文坷回礼道:“三位先生辛苦了,还请大殿一座,喝口茶歇歇再走!” 杨溥笑了笑,低声道:“没喊咱们,走吧!” 王艮本来就有口吃,也不爱说话,心里却都明白。 “杨先生,王先生也请留步!” 朱文坷同样喊道:“二位先生也一同前去!” 杨溥,王艮相视一眼,有些不太想去,二人都是太子的侍读,若是和二皇子走的太近,恐怕遭人非议啊! 可盛情难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走到大殿,分别坐了下来,朱文坷笑道:“本王请几位先生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朝中的一些趣事,还请几位先生也莫要多想!” 杨溥眉头一皱,皇子虽然不是太子,想了解一些朝政之事也无可厚非,说不了什么,可你把我和王艮也喊来是什么意思?二皇子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太子的人…… 他立马看向王艮,二人一同共事多年,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的意思,王艮低声道:“避嫌!” 杨溥这才恍然大悟,越王和臣子聊朝政,就是单纯的聊朝政,没有什么结党,拉拢臣子的意思,太子的人可是还在这呢! 几个人也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皇帝的事,太子的事,这都不能谈! 说到趣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风头正盛,却黯淡收场的李太傅,听的二皇子连连惋惜! “本王听说朝廷要办一种新邸报,叫永兴政报,可有此事?” 越王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消息,问的几人有些措手不及。 “回殿下,是有此事!” 夏元吉倒是坦然! “这事本王也是偶然听说,倒也不知其中详情,几位先生可否为本王解惑?” 尽管朱文坷问的很诚恳,可谁敢说什么好坏。 “殿下!” 还是夏元吉站了出来,说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几人纷纷看向夏元吉,还是你老夏敢说! “这是为何?” 夏元吉严肃道:“费钱!” 朱文坷又问:“除此之外呢?” “殿下应该去问陛下!” 朱文坷:“……” 你当夏元吉真傻啊! 朱文坷为了缓解尴尬,看向郭任,随口问道:“郭侍郎,礼部可有什么新鲜事?” 郭任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还真有一些,颖国公故去后,世袭爵位迟迟未定!” 朱文坷问道:“这是为何?” “陛下本想让傅让世袭家业,但他却是庶出,最后迫于礼法,才由嫡出的傅正世袭!” 第463章 如师如父 秋后,应天府的天逐渐冷了起来,宫里的人已经全部换上了厚衣服。 空旷的文楼深处坐着一位身穿绿袍的老官吏,正端详着手中的奏本。 “嘎……吱……” 房门被缓缓打开,传出一道让人牙酸的声音,一道秋风吹了进去,迎面吹在李进脸上。 “恩师!” 李泰轻声走了进去,手里还拿着食盒,悄悄放在桌子上。 “这是学生特意为恩师买的一些糕点,都是今个刚做的,您尝尝!” 把糕点全部拿了出来,李泰又躬身倒茶! 当年最受老爷子器重和信任的青年才俊,这位幕僚也老了,两鬓斑白,尽显老态。 “说吧,什么事?” 李泰呵呵笑道:“真是什么时候都逃不过恩师的法眼啊!” 李进坦然一笑,放下手中的奏本,拿起一块糕点细细的品尝起来。 “恩师可知道陛下办报之事?” “听说了!” 既然知道,李泰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将这件事交给学生了,学生斗胆做了第一期的永兴政报,也不知道如何,未敢呈报陛下过目,想请恩师指点一二!” 李进点头道:“拿来!” 李泰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卷起来的纸,打开后正上方赫然写着永兴政报四个大字,还有三个小字,第一期,而下面几个板块,则是密密麻麻这些文字。 时政写的是移民,军事写的是移藩,各战区域写的五花八门。 都察院前一阵子的纠察官员风气行动,还列举了几个被查到的官员,李辰赫然在其中。 还有,写了几条大明律,介绍西域地方历史和风土人情,连载一部评书,三国英雄演义等等。 毕竟都是军政之事太枯燥了,百姓虽说知道了,却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不如穿插一些演义故事更能吸引人。 “恩师,学生写的如何?” 李进将报纸合了起来,抬头问道:“没呈给陛下看吧?” “没有,学生心里没底!” 李泰尴尬一笑! “那就好!” 李进点点头,直接扔进一旁的火盆之中。 “恩师,这……” 李泰愣住了,伸手想去拿回来,却已经随着火光化为灰烬,很明显,写的有问题。 李进没有生气,也没有谩骂,反而很耐心的说道:“永兴政报,这是第一期,一定要挑最重要的写,而且还要和百姓息息相关,你写什么移民啊,谁想离开故土,你这不是无故给百姓制造恐慌吗?” “新朝新事,什么事最大,自然是新政,那你就写新政,写新政对百姓的好处,而且还要用人话,让百姓看得懂,听得懂!” “还有军事,写移藩有什么意思,和百姓有多大的关系,赶紧换了,改成漠北大战或者西域大战,定兴郡王蓝玉血战三峡口,张翼血战乌鲁母,忠臣良将抵御外敌,为国捐躯,扬我大明军威,在百姓心中撒下家国天下的思想……” “大明律换成大诰,教百姓如何告状,还有这个评书,你写的三国……”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廷腐败,黄巾起义,你在影射什么,你这是大逆不道啊李泰……” “你还不如写一些杨家将,包青天……或者宣扬本朝忠烈之臣,忠烈之事,要不然你就自己编一些忠臣孝子的评书写上去……” 李泰被说的一阵冷汗,心里也明白过来,这幸亏没拿给皇帝看,不然…… “恩师,学生确实没想这么多,这才……” 李进教导道:“李泰啊,做事不能如此马虎,不怕你多想,就怕你不想啊,既然你接了政报司的事情,你就要学会揣摩陛下的心思,你就是陛下手中的笔杆子啊!” “所有事情都有目的,特别是朝政大事,所以你要明白,陛下办报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你想深,还是想的浅,无非就是一点,也是根本,犹如阳光普照大地,教化百姓,提高大明朝的君民凝聚力,上下一心,如此这般,可明白了?” 李泰若有所思地点头,仿佛醍醐灌顶般说道:“恩师的意思是,要将文章往大了写,以家国为基石吗?” 李进微微摇头,郑重其事地纠正道:“应以百姓为基石!” “学生明白了,恩师!”李泰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行礼,感慨万千地说道:“天下犹如一棵参天大树,百姓便是那深埋地下的树根,根若死,则树必亡!” 李进满脸欣慰,感慨道:“李泰啊,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也已步入迟暮之年了!” 言罢,他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这巨大的文书库,慨叹道:“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政报司就是你一展宏图的绝佳契机!” “恩师放心,学生定当在政报司崭露头角,决不负恩师的悉心栽培!” 李进嘴角微扬,轻笑道:“这小小的政报司,不过是你腾飞的起点罢了,你应当心怀更高远的志向,凭借你与太上皇的义亲关系以及仪宾的身份,想要端坐于此并非难事。然而,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啊!我啊,也想歇一歇了!” 显然,李进已疲惫不堪,这分明是要将重担交接给李泰了! 掌控文楼,李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恩师,我……我不过是个落榜的学子,能力不足……我真的……真的能行吗?” 文楼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库,同时,还掌握玄武湖上的黄册库,那里面不仅贮存全国人口,田亩档案,还有一些机密资料,比如,洪武大炮的制造方法,火药的配方,属于绝对的机密。 “李泰啊,为师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放手大胆去做的,永兴朝乃至下一朝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严师未必出高徒,李进在对李泰的教导上,宛如春风拂面,轻柔而温暖,从未有过丝毫严厉,甚至连一次打骂都未曾有过,而是如明灯般一步步引导,为他照亮人生道路的方向。 若是实在讲不明白,那就如慈父般手把手地去教! 其用心之良苦,犹如皓月当空,昭然若揭! 李泰感动万分,颤抖着嘴唇道:“恩师大恩大德,学生……” “好了!” 李进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去做吧,先把政报的事办好了,过些日子,为师去你家吃饭!” 第464章 岁月无情 温暖的阳光照在皇宫大殿之上,为冷清的深宫增添几丝温暖。 朱雄英坐在奉天偏殿的椅子上,望着外面恢弘的大殿,逐渐入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父皇,您在想什么呢?” 太子端来茶水,却被朱雄英推到一旁,感慨道:“时光过的好快了,一转眼,马上永兴十五年了,朕已经三十六岁了,人常说,白驹过隙,一点都不夸张啊!” 太子问道:“父皇可是累了?” “累啊,怎么能不累!” 朱雄英苦笑道:“你太爷爷,还有你爷爷把江山社稷都交到我的手上,不敢不累啊,等你以后当了皇帝就知道了!” 朱文珏笑道:“那还早些呢,父皇正值壮年,儿臣就算当一辈子太子,都开心!” “你做梦吧!” 朱雄英笑道:“等朕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等到国泰民安的那一天,朕就把皇位传给你,不干了,太累了!” 太子还没说话,外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谁不愿意干了,站出来让咱看看!” 老爷子拄着那根木棍,在云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皇爷爷,您听错了,没人说不干了!” 父子俩立马扶了过去。 “放屁,咱虽说眼神看不见了,可这耳朵还灵的很,就是你说的,混账东西,不想干就赶紧让给太子!” 太子尴尬笑道:“太爷爷,孙儿还小,无法担当此大任!” 朱雄英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皇爷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这老是坐着,躺着不好,咱就想着出来走走,顺便看看你们父子俩!” 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木棍,说道:“别坐了,陪咱去外面走走吧!” “皇爷爷可是想出宫看看,孙儿和太子陪您去看看!” 老爷子微微摇头道:“年纪大了,走不了这么远了!” 曾经雄才大略,转战南北,纵横天下的洪武大帝,如今却连走出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宫里走走吧!” 风吹过,吹在老爷子那把枯白的胡子上,显得格外苍老。 “最近听乾清宫的人说,皇爷爷每日饮食逐渐减少,现在一顿连半个烧饼都吃不下了,孙儿正准备过去看看您,可是饭菜不对胃口,皇爷爷想吃什么,孙儿现在就吩咐人去做!” 老爷子呵呵笑道:“想吃席!” 朱雄英无奈道:“前一阵子不是才吃过吗,怎么又要吃,您都这岁数了,那多盐大油的东西吃下去怎能受了,别说笑了,不行!” 被孙子管着,老爷子也不生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咱临死前要是再能吃一次席,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又来了,又来了……我说老爷子,你能不能别整天把死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啊,别说了,成吗,孙儿害怕啊,真的害怕,心里面受不了啊!” 老爷子被抱怨一顿,也不说话,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朱雄英看的心里也难受,纠结! “哎……那我问问最近京城谁家办喜事,咱们过去再吃一顿,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抓着朱文珏的手臂,说道:“咱说的是太子的婚事,该办了吧!” 朱雄英一愣,他每天忙着朝政,太子的婚事都没想过,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就是总觉得太子还是个小孩。 “咱如果没有记错,太子今年十七岁了吧!” 朱雄英点头道:“还有九个月就十八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还不想着给办事,这事还要咱来提醒你吗,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太子连忙解释道:“太爷爷,这事不怪我父皇,是永兴朝时,父皇修改了律法,规定男子年满十八岁才可以娶亲,女子十六方能嫁人,孙儿身为太子自当以身作则!” 唐宋之时,男子十五,女子十三,就可以成婚。 到了大明,老爷子提高了年纪,定下男子十六,女子十四。 古代提倡早婚早育,成家再立业,多繁衍人口才能提高国家的劳动力。 朱雄英后来考虑再三,还是修改了成婚的年纪,男子十八,女子十六,这已经是封建王朝的极限了! 女子十四岁就要嫁人,太小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分娩之时容易造成难产,一旦难产,几乎必死! 就因为修改了律法,太子的婚事迟迟没有办! “你……” 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朱雄英,说道:“咱都没法说你了,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多大成亲的,你现在不让别人娶媳妇了……” “皇爷爷,孙儿可是十八岁才成亲的,次年太子才出生!” “你拉倒吧!” 老爷子要是还能劲,早就鞋底子抽上去了! “咱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多久啊,趁着咱还有口气,抓紧把太子的婚事办了,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代人,咱到了下面还能给你奶奶,给你爹娘报个喜!” “办……” 朱雄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孙儿这就命礼部开始准备太子的婚事,明年过了生辰,立马成亲!” “这还差不多!” 老爷子这才满意,笑道:“那咱就再熬大半年,一定要亲眼看到太子成亲的那一天!” “太爷爷!” 朱文珏声音哽咽道:“别说了,孙儿心里难受,您老人家一定要好好的,要永远陪着孙儿,以后孙儿的儿子也要您给带着!” 老爷子咯咯笑了起来,说道:“眼花耳鸣,身上也没劲,这恐怕是不行喽,让给你爹带吧!” “不要,我就要太爷爷!” 老爷子眼神中尽是慈爱,安慰道:“好好,咱答应你!” “太爷爷最好了!” 朱文珏抱着老爷子的手臂,好像小时候撒娇那般。 “咱这一辈子,养了三代人,就想着死之前把家里的人都安排好,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人的嫁人!” “看着子子孙孙都成家了,咱才放心,这一转眼,文珏都这般大了,还有你的其他孩子,也都算在咱身边长大……” 说着,老爷子突然一愣,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 “大丫该出嫁了吧?” 老爷子突然说道:“她和太子同一天出生,那就是说也十七岁了!” “天爷啊,十七岁了,还不嫁人,这都成老姑娘了,你怎么也不想着这事!” 朱雄英尴尬笑道:“啊……要不是皇爷爷提醒,孙儿都忘了大丫的事,回头孙儿去给大丫商量商量……” “你商量个屁啊!”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的道理,找个人家赶紧让她走,别在宫里整天晃悠,让人家看笑话!” 第465章 门口的臭猴子 皇宫上空,万里无云! 天儿好,人也好! 祖孙三人来到五龙桥下钓鱼,顺便聊起了家常,聊起了老朱家每一个孩子,聊起了老爷子苦难的少年和金戈铁马的岁月! 奉天偏殿! “鱼来了!” 朱雄英端来一盆炖好的鱼放在老爷子面前,笑道:“香吧,这可是永兴大皇帝亲自做的!” 老爷子闻了闻,点头道:“香的很哩,咱好像有十几年没吃过你做的饭了,记得你刚进宫那会儿,经常做些好吃的来哄咱,后来把皇位哄到手了,也就不理老头了!” 朱雄英顿时哈哈大笑道:“是啊,皇位都到手了,目的也就达到了,那还理那唠叨的老头做甚啊!” “不过呢,这皇位坐上去那是又硬又凉,不舒服,能少坐就少坐,少坐的时候就给您老人家做做饭……” “老头,你要使劲活啊,这么多子子孙孙的都想多孝顺你几年呢!” 说着,朱雄英拿起碗给老爷子盛了半碗鱼汤,还夹了一块鱼腹肉放在其中。 “你说的都是屁话,咱可不敢把永兴大皇帝当厨子用,你不应该想着如何让咱吃好,而是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饭!” 朱雄英又盛半碗米饭,说道:“朕既要让您吃饱,也要让天下的百姓吃饱!” “米饭泡鱼汤,香的很!”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吃不下这么多,给咱掰两口饼子,蘸点鱼汤就行,你也别劝,吃多了,把老头吃死了,有你哭的!”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掰了一小块饼子递了过去。 老爷子蘸了几口鱼汤,吃了下去,饱了,而朱雄英父子还没动筷子呢! “别看咱啊,你们吃,多吃点,看你们吃咱也高兴!” 老爷子看着这父子俩,脸上尽是慈爱之情,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前一阵子,郢王和济王也走了,儿子们都有了着落,咱也算放心了!” 老爷子悠悠说着,好像在说给大孙子听,也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那三个小子,你多照顾一些……” “皇爷爷放心,孙儿……”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让开,我是来找我父皇和我大侄子的!” “不能进!” “你是哪来的臭猴子,尖嘴猴腮,骨瘦如柴,上秤都没有二两重,也敢拦我,你知道姑奶奶是谁吗?” “管你是谁,想进去要先通报,还要搜身!” “你敢搜我的身,我把你猴子头给你砍下来,你滚开!” “那你就别进!” 蓝侍卫主打一个耿直! 宝庆公主气愤不已,叉腰对着大殿喊道:“大侄子,门口有个臭猴子不让我进去,你管不管!” 朱雄英顿时哭笑不得,回头喊道:“蓝猴儿,让宝庆公主进来,不要搜身!” 蓝猴儿这才站了回去,还不忘提醒道:“你不能刺杀陛下啊!” “我赶明杀了你,哼!” 宝庆公主迈着高傲的步伐走了进去,进来就开始撒娇。 “父皇,大侄子,那个死猴子从哪冒出来的,他欺负我,你们管不管!” 老爷子笑道:“那就是个愣种,以后别理他!” 朱雄英趁机问道:“小姑还没吃饭吧?” “嗯嗯!” 宝庆公主用力点点头! “来人,添副碗筷!” 老爷子乐呵道:“这一转眼,宝庆都长成大姑娘了,过几年也该出嫁了!” “是啊!” 朱雄英笑道:“小姑都十四岁了,过两年真该走了!” “我不要嫁人!” 宝庆公主抱着老爷子手臂撒娇道:“我要永远陪着父皇!” “哼,大侄子,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啊!” “哎呦,小姑啊,瞧你说的,我巴不得你能在宫里住一辈子,没事能来和我聊聊家常呢!” 宝庆公主撅着小嘴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立马扒着太子的肩膀,小声问道:“文珏,你啥时候娶媳妇?” 朱文珏尴尬道:“呃……快了……快了……” 宝庆公主抚摸着太子的后脑勺笑道:“侄孙啊,你要抓紧啊,姑奶奶以后可以帮你带孩子!” 朱文珏:“……”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咱一家人吃顿饭,怎么都行,要是有外人在,可不能摸太子的头,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知道了,父皇!” 宝庆公主又摸了两下,面对这位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姑奶奶,朱文珏尴尬不已。 一家人说着笑话,老朴小步走来,低声道:“万岁,秦王府仪宾李泰求见!” “让他进来!” 朱雄英已经猜到,大概是政报的事情! 一番搜身后,李泰走了进去,看到太上皇也在这,立马加快了脚步。 “臣李泰见过太上皇,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老爷子呵呵一笑道:“是你小子……” 朱雄英问道:“可是政报一事?” “是!” 李泰拿着卷起来的政报呈了过去,说道:“臣受命以来,不敢耽搁,熬了几个大夜总算做了出来,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拿在手上立马打开,犹如看报纸一样。 正中间写的是新政,军事写的是蓝玉三峡口之战,还有大诰等内容,写的都还不错…… 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一篇评书! 元帝昏庸无道,官员贪墨纵横,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每逢天下大乱,自有圣人降世,救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而两淮之地,英雄辈出…… 要说那最大的英雄,便是我朝太上皇帝,出身布衣却心怀大志,眼看元庭腐败,民不聊生,挺身而出,高举义军大旗,率领徐达,常遇春,胡大海,汤和等英雄好汉为民请命,又得乱世萧何李善长,神机军机刘伯温相助…… 朱雄英看后,顿时笑了,问道:“李泰啊,这评书是你写的?” “是!” 李泰坦然说道:“臣原本想写一些杨家将,包公案的评书,可转念一想,这些故事百姓都听烂了,再写就没什么意思了,臣就自作主张写了太上皇率领英雄好汉打天下的故事!” 老爷子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他怎么写的咱?” “他写您看不惯前元暴政,百姓受苦,起兵反抗的事……” 李泰立马说道:“臣没有写错啊,太上皇心怀天下,为救天下万民才起仁义之兵,驱除鞑虏,恢复华夏,复我汉家江山,功盖万世!” 老爷子听的心里美滋滋的,连连夸道:“李泰,你写的不错啊,就这么写!”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马屁拍的也不错!” 第466章 嫁人还是走 “李泰,太上皇说了,就按这个方向写!” “臣遵命!” 李泰拱手道:“臣所写评书还未命名,既然写的是太上皇打天下的故事,还请太上皇给赐个名吧!” 老爷子双眼微闭,回想着当年的往事,还有追随他打天下的英雄豪杰们。 徐达,常遇春,汤和,胡大海,冯国用,花云,赵德胜,耿再成,郭兴,吴良,吴贞…… 李善长,刘伯温,朱升,章溢,叶琛…… 这些人早已化为尘土,越来越远了,甚至样子都开始模糊起来,但他们的名字老爷子却都记得! “就叫大明英烈吧!” 老爷子郑重说道:“好好写,写完拿来给咱看看,另外,书里也不用刻意避讳咱什么,什么太上皇帝,什么洪武爷,统统不要用,就按照当时咱的名号写,直接用咱大号也行!” “这……” 李泰为难道:“这……,臣不敢啊!” “你怕个鸟啊!” 老爷子骂道:“咱恕你无罪,就按照咱说的写,就写大号朱元璋!” “臣遵命!” 老爷子摆手道:“那就回去赶紧写吧,就不留你吃饭了!” 李泰走后,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这傻小子,有点意思啊,还天下大义,起兵反抗暴元,那造反是说干就干的啊!” 其实老爷子早就说过,当初起兵造反,那实在是没办法,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哪里想过那些大义。 但凡在皇觉寺能吃饱饭,青灯古佛一辈子也就认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评书吗就是这样,那杨家将,包公案也没几个是真的啊!” 朱雄英继续吃着饭说道:“在乎这些作甚,好看就行,夸大一些,也属正常!” 老爷子却感慨起来,说道:“想想当年的那些好兄弟,跟着咱出生入死的,花云,胡大海,耿再成,冯国用,赵德胜……太多太多的兄弟都没熬到开国就走了!” “罪是没少受,苦也没少吃,命都搭进去了,一天好日子没享受,哎……” 朱雄英安慰道:“打天下总会有所牺牲,皇爷爷也善待了他们的后人!” 老爷子连连摆手,说道:“现在还剩几个,郭英,曹震,王弼,张温,这四个老家伙……” “赶明把这几个老家伙聚在一起,再喝一顿酒,这再不喝,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朱雄英眉头一皱,说道:“我说老爷子啊,你这身子骨还能喝酒吗,别闹了好不好,聊聊往事,喝点茶就行了,其他的,别想!” 老爷子拿起旁边的木棍,招呼道:“宝庆,扶咱回去,咱不在这受他的气!” “这……” 朱雄英喊道:“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老爷子……皇爷爷,这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了,可不能喝酒啊!” 说着,还不忘捶了朱文珏一拳。 “你杵在这干啥的,过去扶你太爷爷回去,把乾清宫的酒都搬走,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碰!” …… 黄昏日落! 朱雄英站在偏殿门口,对着落日伸个懒腰,眉宇之间尽是忧愁之色。 “走,回春和宫!” 有件事,朱雄英心里有苦,却没法说! “英哥!” 李婉儿帮着解下身上的袍子,洗了洗手,准备吃饭。 “大丫呢?” “在屋里!” 朱雄英吩咐道:“老朴,去把大公主叫来!” 李婉儿感觉有些不对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朱雄英愁眉苦脸的说道:“老爷子今天找我了,谈起了太子的婚事,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大丫,年纪不小了,让她赶紧嫁人!” 李婉儿放下筷子,同样愁容满面,说道:“这确实不好办啊,大丫就那个性子,除非硬逼着她,不然,她不会嫁人的!” “可老爷子发话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大丫,这要让老头子知道大丫反抗,那还得了啊!” 朱雄英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扶着额头说道:“真没法说……” “大丫也是从小被我惯坏了,我就不该告诉她一些东西,小时候觉得没什么,这长大了,后果就出来了,也怪我啊,自讨苦吃啊!” 李婉儿安慰道:“英哥,别愁了,一会儿咱好好和孩子说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什么不对的,大丫也懂事,她或许也理解爹娘的难处!” “但愿吧!” 朱雄英搓了搓脸,神情之中,尽是无奈之情! 大丫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要说懂事,还真没有二丫懂事。 “爹,娘!” 殿外传来大丫清脆嬉笑的声音,她一手放在朱雄英肩膀上,一手放在李婉儿肩膀上,凑上来笑吟吟问道:“是不是想我了?” 朱雄英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很是严肃。 “文琰,你坐下,父皇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大丫突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在她的意识里,父亲可是从来没叫过她的大名。 对于自己的名字,她同样熟悉而又陌生! “父……父皇……什么事啊?” 大丫坐了下来,心中隐隐不安,以她的聪慧,这件事小不了。 朱雄英正色道:“你该嫁人了!” 大丫再次愣住,说道:“父皇不是曾经答应过我,不逼我嫁人吗?” 朱雄英艰难道:“现在朕改变主意了!” 大丫委屈道:“父皇是皇帝,君无戏言,怎能朝令夕改!” “可朕也是你父亲!” 朱雄英说的极为决绝! 大丫眼泪夺眶而出,哭道:“父皇,你说话不算数……不算数啊!” 李婉儿抱着大丫的肩膀,安慰道:“大丫啊,你也要理解你父亲的难处,身为皇室的大公主,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啊!” “以前那些话,都是你父亲哄你开心,逗你玩的,算不得什么,你弟弟明年就娶亲了,你这当皇姐的怎能还不出嫁啊,这不是让人看咱们皇家笑话吗!” 大丫突然崩溃了,抱在母亲怀里,大哭不已:“可我真不想嫁人,我不想离开爹娘和弟弟,舍不得这个家,不想离开长大的地方!” 朱雄英心里也纠结,当父亲的哪个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的开心幸福,谁也不想逼自己的孩子啊! “大丫,你是不想嫁人,还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大丫的哭声停了下来,坚定道:“女儿不想嫁人!” “明白了!” 朱雄英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沉默了许久,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即使不想嫁人,也不能留在宫里了,出去走走吧!” 第467章 天下最难的父亲 关于大丫的事,朱雄英想的很清楚,不需要牺牲她去和谁家联姻,和亲那更不可能。 既然没有政治需要,那就按照她的性子活一辈子吧! 而且即使不嫁人,也不能留在宫里,会不会影响到太子先不说,名分自然不能留。 “你小时候经常说,想去外面看看,那就去吧!” 望着窗外凋落的树叶,朱雄英颇为无奈,说道:“朕不想逼你什么,过些日子,你就走吧!” “父皇,父亲,爹!” 大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膝盖一步步走了过去,抱着父亲的腿大哭道:“您不要女儿了吗?” 一声声呼喊,朱雄英的心都快被喊碎了,这可是陪伴在身边最久的孩子啊,这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啊。 “你……你也要理解朕的难处!” 朱雄英艰难说道:“朕不仅是你的父亲,也是天下人的君父,要么你嫁人,要么你走,没有第三条路,朕不会为了你而坏了礼法规矩!” “爹!” 大丫号啕大哭,泪如雨下,从没有过如此失态。 “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爹娘!” 朱雄英望着窗外,眼眶早已湿润,却依旧没有低头。 他变了,变的不近人情,为了他最讨厌的礼法而要把自己的女儿逼走,除了礼法还有他那说一不二的父权。 “爹,您真要这般狠心吗?” 大丫早已泣不成声,这一刻,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向对自己通情达理,和自己说着迂腐礼法当废除的父亲有一天会为了礼法而翻脸。 朱雄英始终无动于衷,或许出于对女儿的愧疚,迟迟不敢说话。 “大丫!” 李婉儿蹲下身子,抱着大丫,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快起来吧,你父皇也是迫不得已啊!” “文琰,你要是恨我,那就恨吧!” 朱雄英始终没有回头,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悄悄擦掉眼泪,耳边始终是大丫的哭声,他怕自己会后悔,会和老爷子对抗。 天底下最难当的不是皇帝,而是父亲,父亲中最难的是天下人的君父! 大丫聪慧,可再聪慧,她也是个孩子啊! 来到尚书房,朱雄英把自己关了起来,直到天黑! “万岁!” 老朴轻声说道:“大公主把自己关在屋里,饭也不吃,外面一直能听到隐隐的哭声!” 朱雄英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一阵心疼。 换做别的孩子,哪怕是太子,朱雄英都不会管,爱吃不吃,饿死拉倒,惯的毛病,绝食给谁看的。 可大丫不一样,那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啊! 那个聪慧,活泼,爱漂亮,爱穿好看的衣服,总是逗自己开心的大女儿啊! “哎……” 朱雄英终于站了起来,感慨道:“哪个当爹的不是操心的命,皇帝……他也不例外啊,谁让那是最疼爱的孩子呢!” “去把徐王叫来,不用换朝服!” 朱雄英吩咐道:“再让他买些吃的喝的带进宫来!” “遵命!” 一个时辰后,天早已黑了下来,朱允熥一路跑来,手里拎着不少东西,累的气喘吁吁。 “大哥,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朱雄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家常!” 朱允熥笑道:“臣弟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呢,火急火燎的就跑来了,东西也没买多少,早知道就带酒来了!” “其实臣弟也猜到了,大哥还没吃饭吧,瞧瞧,烧鸡,卤鹅,醋虾,还有刚出炉的烧饼,来吧大哥,趁热!” 朱雄英按住他的手,说道:“我没吃饭不要紧,是你大侄女一天都没吃饭了!” “大丫啊!” 朱允熥没多想,笑道:“把大侄女叫过来一起吃点,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这孩子了……” “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追着喊,熥叔,熥叔,你要去哪里,我有好吃的给你吃……” 朱雄英无奈说道:“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孩子,该多好啊,可惜长大了,哭了一天了,就是不肯吃饭!” 朱允熥一愣,立马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老爷子逼她嫁人,你也知道,大丫有自己的主见,不想嫁人,就这事……” 朱雄英说的很简单,言语之间却透着深深的无奈。 他不想让老爷子生气,又不想逼自己女儿什么,难……太难了! 朱允熥听后,挠了挠脸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哥,这事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要不……我陪你喝点吧!” 朱雄英突然正坐起来,严肃问道:“熥弟,我送你个闺女,你要不要?” 朱允熥愣住了,皱着眉头问道:“大哥……你……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的?” 朱雄英正色道:“你不是没有闺女吗,我把大丫过继给你,以后让他给你当闺女!” 朱允熥整个人愣了半天,问道:“大哥,这个馊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雄英拍桌子问道:“少废话,你就说行不行?” “呃……我没什么说的,就是……” “那就行了!” 朱雄英一锤定音,拉着朱允熥说道:“走!” 兄弟俩一路来到东宫,走到大丫房门前,里面已经没有动静了。 “大丫,开门!” 朱雄英轻喊了一声,随后拍了拍,喊道:“大丫,开门,爹知道你没睡!”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大丫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爹!” 朱雄英淡淡一笑:“行,还知道叫爹呢!” “三叔!” 大丫一怔! 朱允熥笑道:“听你父亲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特意进宫来给你送点吃的!” 大丫有些惊讶:“谢……谢三叔!”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朱雄英凑近一瞧,大丫脸上挂满了泪痕,眼都哭肿了!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知道当爹的有多心疼吗?” 朱雄英叹息道:“你一顿不吃饭,爹都是个心思!” 大丫低着头,也不说话! “大侄女,吃点吧!” 朱允熥撕开鸡腿递了过去,说道:“你父亲也一天没吃饭了,担心你啊,孩子!” 大丫接过鸡腿,小口小口的吃着,尽管极力在克制,可眼泪还是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再哭就不好看了!” 朱雄英轻轻的为大丫擦着眼泪,轻笑道:“朕可不要丑女儿!” 大丫低声道:“丑也是你女儿,永远都是,不能不要我!” 第468章 过继 朱雄英轻声问道:“大丫,爹想知道,这一天你想了些什么?” “你可别告诉你老子,你什么都没想,就躲在屋里哭了!” 大丫擦了擦眼泪,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亲让女儿嫁人,没什么不对的,是女儿任性了……” “可父亲从小就疼爱女儿,事事关心,在女儿心中,父亲从来都不是什么高高在上,权倾天下的永兴皇帝,就是女儿的父亲,通情达理的老子!” “说起任性……女儿就是任性,就要任性,就是仗着父亲对女儿的偏爱任性……” “父亲,女儿能任性吗?” 面对这个问题,朱雄英很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点头道:“能!” “那父亲可能说说为什么?” 大丫又说道:“您一向都是很强势的,无论对朝廷还是家里,您和太爷爷是一样的,君父的威严不许任何人挑衅,包括自己的子女……” “太子,越王,文均,二丫,包括你视为亲儿子一般的外甥耿叡,侄子文坤,瞻基,或许各有小心思吧,但至少没有一个敢当面反抗您!” 朱雄英淡然一笑,说道:“因为我是你的父亲,你是爹的第一个孩子啊,再硬的刀子在你面前也会软下来!” 一句话,胜过万言! 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女儿,就这么简单。 “临安姑奶奶当年给太爷爷赌气,父女之间几年都不说话,我不想和父亲也闹成这样,倒不是怕别人看什么笑话,而是我觉得我们父女之间,不应该这样……” 大丫很郑重的说道:“父亲是一个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父亲,至少对女儿是这样,我们父女不能走到那一步!” 一旁的朱允熥突然笑了起来,问道:“大丫,你知道你父亲为何会偏爱你吗?” 大丫坦然道:“父亲刚才说了,我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朱允熥缓缓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 “十八年前,那个时候你父亲也就你这般大,刚进宫没多久,还不是皇太孙,吴王都是后来的事了……” “大嫂……也就是你的母亲皇后,怀了你和太子,结果临盆之时难产,大哥站在外面都快疯了,因为我们的母亲,你的祖母就是难产而逝!” 许多事情,朱允熥没有提,皇家丑闻,也不愿再提。 “所幸苍天有眼,列祖列宗庇佑,大嫂生下了你,得知是个女娃,所有人都空欢喜了一场,没了高兴,只有大哥,你的父亲,当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后来,大嫂又平安生下太子,大哥也只是陪着皇爷爷说了几句好话!” “大丫,三叔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大哥没有因为你是女娃而轻视你,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大哥心中对你自觉有亏欠……” “因为,当时大嫂难产之时,所有人都要保孩子,大哥拿把刀守在外面,要保你们的母亲!” “太子有我们的父亲,还有皇爷爷疼爱,所以大哥几乎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你!” “你讨厌你父亲的强势,可你是最像他的,骨子里一模一样!” 大丫听的泪眼婆娑,她没想到,原来这份偏爱背后竟然是亏欠。 可这算什么亏欠啊! “爹!” 大丫扑到朱雄英怀里嚎啕大哭。 “爹,女儿错了,女儿不该自作聪明,不该任性,对不起,对不起啊……” 朱雄英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说道:“父女之间哪有什么对不起啊,爹允许你任性,不想嫁咱就不嫁,你爹是一国之君,这点事还能做不了主吗!” “我愿意嫁人,我知道这是太爷爷说的,我不想让父亲为难!” 听到此话,朱雄英突然愣住了,这孩子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强势的人,内心都是脆弱的,父女俩都是这样! “大丫啊,你坐下,这事……” 大丫哭着说道:“我不要,我就要抱着父亲……” “你三叔还在这呢,这么大了,羞不羞啊!” “三叔又不是外人!” 朱允熥大笑道:“大侄女,三叔真会笑话你的!” “笑就笑吧,我不怕!” 朱允熥吃着东西,悠哉说道:“本来三叔想到一个既不用嫁人,也不用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然你愿意嫁人了,那三叔也就不说了,走了!” 说完,立马起身,装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大丫撒开朱雄英,立马扯着朱允熥的手臂,惊喜道:“三叔,别走啊,您可是从小最疼我了!”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以后给三叔当闺女吧!” 大丫一愣,问道:“三叔这是什么意思?” “那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走了!” “哎,三叔,把话说清楚啊!” 朱允熥笑道:“大侄女,你从小就聪慧,想想就明白了!” 大丫围着朱允熥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三叔刚才说让我给你当闺女,如果我真成了三叔的闺女,那就是徐王府的人了,那嫁不嫁人,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这样就巧妙的避开了礼法……” “不对……” 大丫突然反应过来,说道:“那我和父皇不是要断了父女关系,我不要,我就要当父皇的女儿!” 朱允熥摇头道:“傻孩子,你只是在我徐王府名下,谁还能按着你的头让你喊爹啊!” “对啊!” 大丫突然惊喜起来,抱着朱雄英的手臂问道:“这样行不行,父皇?” “可!” 朱雄英微微颔首,说道:“朕不想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可朕身为皇帝,又不得不顾于礼法,所以只能把你过继到徐王名下,不过,你的身份也要降下去,以后只能当郡主了!” “女儿不在乎这些!” 大丫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只要不嫁人,能陪着父皇就好!” 朱雄英叹息道:“收拾收拾,过两天先去你三叔家住几个月,样子还是要有的!” “好了,天也不早了,赶紧歇着吧!” 朱雄英兄弟俩走了出去,长舒一口气,说道:“总算把这孩子哄好了!” 朱允熥笑道:“大哥对每个孩子都严厉,唯独对大丫……” 朱雄英感慨道:“真要让她嫁人也是头疼,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能降住她!” “天下英才多的是,其实啊,大哥就是舍不得……” 朱雄英继续说道:“是啊,就是舍不得,想想这嫁到别人家了,心里就是不舒服,再说了,我还真想不到哪个青年才俊能配的上……” 说到一半,朱雄英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朕还真想到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现在才十三四岁吧!” 第469章 烈酒 夕阳西下! 望江楼,皇宫重地,除皇帝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无诏登楼! 楼下站着四个身穿棉衣的老头,个个两鬓斑白,身材佝偻,其中三个都拄着拐杖,但神情之间却都透着兴奋。 楼内走来一道身影,云成对着几人行礼道:“四位公爷,侯爷,皇爷让你们上去!” 曹震挥舞着拐杖,招呼道:“爷们,走着!” “你什么爵位,分不清了!” 王弼当仁不让的挤开曹震,说道:“侯爵让公爵,去去去,后面跟着!” “老子偏要走前面!” 爱出风头的曹震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王弼,郭英,张温! 如今大明朝仅存的四名开国老将,如今也都到了暮年,除了王弼还在司马院操练军官,其余三人已经在家养老了! 一步步登上楼顶,几个老家伙明显都在喘着粗气! “你们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几步楼就喘成这样,连咱这个老头子都不如!” 老爷子双手握着木棍,坐在椅子上,正在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臣等见过太上皇!” 四人连忙行礼! “今个没有什么太上皇,只有淮西老兄弟!” 老爷子招招手,说道:“都坐吧!” 几人坐下后,老爷子低声问道:“咱让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那可不能忘啊,老哥哥!” 几人从身上悄悄摸出东西,郭英,张温带的是菜,王弼,曹震带的是酒! 猪头肉,豆腐块,盐水煮的蚕豆和黄豆,炸好的小鱼干等,另外还有藏在袖子里的两壶烧酒。 “好,好!” 老爷子闻了闻酒,看了看菜,很是满意,笑道:“不愧都是当年的好兄弟,知道咱得意这口!” 曹震开口问道:“老哥哥,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吃点东西喝口酒都不行了?” 老爷子摆手道:“咱大孙不让喝酒,也不让吃重油重盐的东西,现在宫里都是他说的算,对咱是严格看管,那汤汤水水的也没个滋味,咱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都别愣着,赶紧倒上啊!” 老爷子早已让云成退了下去,去楼下守着,防止皇帝突然进来。 “老哥哥,让俺来!” 郭英拿起酒壶开始倒酒,说道:“俺们几个带这些东西进来,那是相当的不容易,要盘查好几遍,以前都没有这些事,所幸那些兵也是老兄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看来陛下也是在防着老哥哥偷吃偷喝啊!” 老爷子无奈道:“人一老就这么回事,就得受子孙的管,咱大闺女过年的时候就把咱说一顿,现在大孙子也是隔三差五的絮叨,咱是不敢说一句话啊,就怕哪天人家不高兴了,烦了,把老头子赶出去啊!” 几人顿时大笑起来,曹震大大咧咧的说道:“老哥哥,要俺说,这人活一辈子,该吃吃,还喝喝,啥事都别往心里搁,不让喝酒,不让吃肉,那活着还有啥意思,咱们这帮人,当初跟着老哥哥造反,图的啥,还不就是口吃的吗!” “什么功名利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说不定明个就死了,今天吃饱,明个死,那就值了,想那些干啥啊,活到咱们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来,老哥哥,俺敬你一个!” 老爷子拿起酒杯,乐呵道:“话糙理不糙,说到咱心坎里去了,干了!” 烈酒入喉,辛辣如刀,当年起兵的时候喝的都是这种军中的烈酒! 老爷子抿着嘴感慨道:“真有劲啊,多少年都没喝过了!” 曹震砸摸着嘴笑道:“过瘾啊,俺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和老哥哥一起喝酒!” 老爷子感慨道:“喝一顿少一顿喽!” “那可不!” 张温端起酒杯,接话道:“老哥哥,怎么说,是歇歇,还是喝一个!” “歇个屁,那口酒还不够漱口的,这样喝下去,这顿酒能喝到明个一早,那要让咱那大孙子知道了,他能气疯!” 老爷子招呼道:“喝!” “走一个!” “都吃啊!” 老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嚼巴起来,嗯……就是这个味。 打天下的时候苦,没啥吃的,能有口肉吃,有口酒喝,那真是比神仙都美啊! 落日黄昏,残阳如血! 老爷子望着淮西的方向,感慨道:“当年咱就是个吃不饱饭的穷孩子,当过和尚,要过饭,江山社稷让咱一个放牛娃拿下来了,有时候想想,这一切和做梦似的!” “不敢想……不敢想啊……” 曹震附和道:“老哥哥,这就是命,天命在你,才有一统天下,今日我大明盛世啊!”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可这一路走来,倒下多少好兄弟,花云,胡大海,赵德胜……咱现在都记得他们的样子!” “有时候一闭眼,都是当年的往事啊!” 郭英感慨道:“刚随老哥哥起兵的时候,日子确实不好过,缺吃少穿,天天都死人,咱是什么时候才安定下来的!” “渡江打应天的时候!” 王弼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在先锋队伍里,要不是我掩护常十万,哪有他采石首功!” “还有捕鱼儿海,要不是我坚持打下去,还有蓝玉什么事啊!” 老爷子笑道:“那要不说你是公爵,他们三个是侯爵啊!” 曹震趁机嘲讽道:“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你什么事,曹……” 老爷子看向郭英,只见他坐在椅子上,偶尔吃几颗蚕豆。 “老四,你干啥呢?” 老爷子用筷子敲了敲酒壶,说道:“喝酒啊!” “喝,老哥哥,您慢些喝吧!” 郭英有些担心,一个个在这喊着喝,老皇爷都这个岁数了,皇帝不让他喝酒,真要喝出个好歹,谁能担起这个责任,一个个的都想死了! “曹!” 曹震瞥了郭英一眼,骂骂咧咧道:“喝酒都不爽快,真他娘的没劲!” 郭英听到了,却没有骂回去,他在老爷子面前向来很有分寸。 他那点心思,怎能瞒过老爷子:“老四啊,你就放心大胆的喝,咱要真喝死在这,也和你等没有关系,皇帝不会为难你们的!” “老哥哥说的哪里话!” 郭英笑道:“咱们几个好家伙都得使劲活,谁都不许走!” 曹震低声偷笑道:“这他娘的还像句人话!” 第470章 岁月 烈酒劲大,更上头,推杯换盏之间,几个人喝的脸色潮红,脑子也变得晕乎乎的,开始聊起了当年的往事。 “你们追随老哥哥晚,不知道当年的处境……” 郭英回忆着说道:“当年,老哥哥被郭家父子排挤,迫于无奈,只得离开濠州,另谋出路,那时候只带了二十四名兄弟!” “是啊!” 老爷子接着说道:“那个时候要人没人,要粮没粮,过的相当艰难,最后还是咱骗了一伙土匪入伙,才勉强拉起一支队伍!” 曹震醉醺醺的说道:“老哥哥,要俺说,你就是太仁义,郭家父子忒不是个东西,老哥哥帮他出了多大力,那是出生入死啊,郭子兴被绑票了还是老哥哥挺身而出救出来的!” “当时就该占了濠州城,取代郭子兴单干!” 老爷子却是连连摆手道:“别这样说……义父对咱有恩,没有义父当年的栽培,也没有后来的洪武皇帝,这人不能光记仇,也要记恩!” 郭英冲着曹震摆手道:“你又不是淮西二十四将,你懂个屁,当时濠州城又不是郭帅一路兵马,还有孙德崖,彭大,赵君用……” 曹震当场拍桌子,不服气的喊道:“老子不是淮西二十将又怎么了,老子立的军功不比你少!” 郭英也来了脾气,反驳道:“老子资格比你老,老子在至正十二年就跟着老哥哥打天下了,那个时候你在哪?” “怎么,郭老四,你想干一架啊?” 曹震紧握着拐杖,准备随时和郭英决一生死! “那就干呗!” 老爷子眯着双眼,似笑非笑道:“别光说不练啊,正好手上都有家伙事,下去干一架,这一棍打下去,两家就成世仇了,挺好!” 两人立马坐了下来,也不敢在逞能了,蓝玉那件事,俩人至今都没有和解。 而且俩人年事已高,都拄起了拐杖,一旦动起手来,一回合就能见生死。 不善言辞的张温,也是几个老头中唯一没有拄拐的,站起来说道:“老哥哥,俺不会怎么说话,俺老了,已经不能为国效命了,如果有来世,俺还愿意跟着您打天下,再战兰州!” 王弼端起酒杯附和道:“南征北伐,再战一场!”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郭英一手桌子,一手端着酒杯,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说道:“老哥哥,俺给你当一辈子护卫!” 曹震慷慨道:“啥也不说了,就是干!” 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尽! 恍惚之间,老爷子从他们苍老的面孔间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干了!” 淮西悍将,性情如火,打起仗来,如猛虎下山,荡尽敌寇! 饮尽杯中酒,年老血未凉,随着酒杯摔在地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南征北战的年代。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望着残阳,口中呢喃道:“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惧是人间留不住啊!” “我们都老了,属于我们的故事,快结束了!” 郭英突然转头问道:“老哥哥,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老爷子微微颔首,说道:“有,以前吧,就想看到大孙子成亲,看到重孙子,可没想到咱能活这么久,重孙子都长大了……” “现在呢,咱又想看到太子成亲,想着再熬熬,再看一代人,死了也能瞑目了……” “还有……小闺女还没出嫁,咱这个当老父亲的想亲眼看到闺女嫁人!” “咱放不下儿子,放不下闺女,担心这个家散了,最担心大孙子他们父子俩……” “咱要是走了,这父子俩以后就没啥依靠了!” “以前咱担心儿子们会为难大孙子,现在却是怕大孙子为难这些叔叔……”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咱都疼啊!” 郭英安慰道:“老哥哥多虑了,陛下仁厚,重视亲情,若是有为难之心,何必去大费周章的移藩!” 老爷子苦笑一声,说道:“移藩,那就是移给咱看的,你说他仁厚,倒也没有错,可威胁到他屁股下面的椅子,照样六亲不认……” “咱的那些儿子,有不少混账东西,到时候肯定有不愿意走的,或者到了外面胡作非为的,你说皇帝能饶的了他们吗?” 郭英沉默一阵,说道:“陛下宽宏,念及叔侄之情,定当从轻发落!” 老爷子顿时大笑起来,却笑的很是无奈。 “老四,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郭英瞬间沉默了! 曹震开口说道:“老哥哥,要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一代人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这就够了,咱们打天下,儿孙守天下,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整天想这想那的,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可担心有用吗?” “咱们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做什么,还能改变什么?” “能吃两口就吃两口,能喝二两就喝二两,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哪天闭眼了,安心走就是!” 王弼附和道:“老曹这话在理,老哥哥,别多想了!” 老爷子叹息道:“咱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啊!” 郭英继续说道:“都一样啊,老哥哥,都是为了子子孙孙,可这哪有一碗水能端平的,就说我郭家,孩子多,那就有偏爱的,我呢,还偏偏就疼爱小孙女……” “不瞒你们,我家那个小孙女,不仅长得好看,还知书达理……” 曹震冷笑道:“你郭老四长的和杀猪似的,你孙女能好看到哪里去,净给自己脸上贴金!” 老爷子“嗯”了一声,说道:“老四还真没吹牛,他那个孙女我见过,长得确实好看,已经许给太子当侧妃了!” 三人全都愣住了,心里也反应过来,郭老四是出了名的圆滑,原来早就打上太子的主意了! 曹震:“老哥哥,其实俺也有个孙女!” …… 深夜,东宫! 寒风阵阵,吹的呼呼作响,劳累到深夜的朱雄英早已睡下。 一道急促的身影提着灯笼走到皇帝的寝宫外,毫不犹豫的拍了拍房门。 “万岁,万岁!” 老朴拍打着房门,不断的呼喊! 朱雄英白日很劳累了,加上经常处理政务到深夜,一般情况下都睡的很沉,所以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一旁的李婉儿却被惊醒,仔细听了听外面外面的喊声,立马推了推朱雄英。 “英哥,英哥!” “嗯……” 朱雄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有人敲门喊你呢!” 听到外面的声音,朱雄英立马起床,睡意全无。 一般在夜里来敲门叫醒皇帝,那都是出大事了,要么有人造反,要么外敌入侵! 李婉儿立马拿起袍子披在他的身上,朱雄英打开房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全身一颤,清醒不少。 “出什么事了?” 老朴快速说道:“回万岁,昨日黄昏,老皇爷和荣国公,武定侯等几位勋贵在望江楼喝到大醉,直到深夜,上吐下泻,一病不起了!” “什么!” 听到此话,朱雄英脑子都快炸开了! 第471章 思亲 朱雄英光着双脚,穿着单薄的内衫,披着袍子,立马跑向乾清宫。 “万岁,万岁,外面天冷,衣服……” 任凭云成如何呼喊,朱雄英仿佛没听见一般,任凭呼啸的寒风吹在身上。 一路之上,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和老爷子的安危相比,自己受冻一会儿也无关紧要了! 老爷子可不能出事啊! 冲进乾清宫偏殿,朱雄英着急喊道:“皇爷爷!” 郭惠妃迎了出来,连忙行礼! “皇爷爷怎么样了?” 说着,立马走向床榻之上,只见消瘦的老爷子躺在床上,身体在微微发抖。 “标儿,是标儿来了吗?” 老爷子紧闭双眼,伸手胡乱抓着,好像有些迷糊了,或者就是在做梦。 老爷子偷偷喝酒,把自己喝病了,朱雄英本来一肚子气,准备狠狠的把老爷子说一顿,可见到老爷子这副样子,心中的气愤烟消云散,只有心酸。 “皇爷爷,是孙儿来了!” 朱雄英蹲了下来,抓着老爷子的手,轻轻的说着。 “标儿!” 老爷子紧紧握着朱雄英的手,松了口气,胡乱之中说道:“标儿啊,你终于来了,爹很想你啊!” “这么多年,你去哪啊,你知不知道爹没日没夜都在想你啊!” “咱很想去东宫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咱又怕被大孙看到,你这孩子……你就不能来看看咱啊!” 朱雄英神情动容,轻声道:“皇爷爷,孙儿是雄英啊,你的好大孙!” “胡说,你的声音咱还听不出来啊,标儿,咱给你说,雄英现在是皇太孙了,赶明就让他去辅政!” 老爷子迷糊的状态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郭惠妃走了过来,说道:“老皇爷昨晚偷偷叫来荣国公,武定侯等四个老兄弟在望江楼喝酒,喝到深夜,大醉而归……” 朱雄英没有责怪,而是长叹口气,老爷子太孤独了。 “御医怎么说?” “老皇爷年老体衰,大量饮烈酒伤了身子,再加上天冷,寒风一吹,上吐下泻,得了热症!” 朱雄英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热症就是发烧,不是什么大病,可放在一个八十多岁老人身上,那简直要老命了! “妹子,是妹子来了吗?” 老爷子迷迷糊糊中突然喊道:“咱听到你的声音了!” 郭惠妃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道:“是我!” “妹子啊,这么多年你去哪了,咱……咱想你啊!” 郭惠妃瞬间泪崩! “你们都来了,好啊,妹子,你怎么还哭了,应该高兴才对!” 老爷子紧闭双眼,眼角却流出一道激动的泪水。 “咱一家人又团聚了,标儿啊,咱老了,干不动了,爹明个就把皇位传给你,大孙也长大了,你们父子俩一起使劲,把大明朝治理的繁荣昌盛!” 老爷子太想念马皇后和大儿子朱标了,心中始终放不下。 朱雄英心中十分难受,他伸手摸向老爷子的额头,很烫,看来烧的不轻。 “皇爷爷喝汤药了吗?” 郭惠妃小声说道:“御医已经去熬了!” 朱雄英直接坐在了地上,长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老朴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过来,轻声道:“万岁,天冷,奴婢伺候您先把衣服穿好吧!” 朱雄英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于是轻轻松开老爷子的手。 “标儿,你别走,别离开咱啊!” 老爷子抓的更紧了! 朱雄英没有再动,坐在地上,老朴带着几个太监将皇帝的裤子穿上,老爷子紧握他的手,袖子伸不开,只能披着袍子。 “告诉太子,让他去主持今日的朝会!” 这个时候,他也走不了,更没心思去上朝了,要留在这陪着老爷子。 过了一会儿,御医送来熬好的汤药,可老爷子如今已经被烧糊涂了,这汤药怎么喂下去成了问题。 总不能找人把老头嘴掰开硬灌下去吧! 朱雄英趴在老爷子耳边轻声说道:“皇爷爷,醒醒!” “标儿,你在说什么!” 老爷子迷迷糊糊间,总是把朱雄英当成了朱标。 “起来喝点……粥,你不喝,我们就走了!” 老爷子眉头立马紧皱起来,说道:“别走,咱喝!” 郭惠妃一边握着老爷子的手,一边慢慢扶起老爷子,朱雄英松开老爷子的手,端起玉碗,吹吹了热气,缓缓送到老爷子的口中。 “标儿,这粥怎么这么苦?” “这是药粥!” 朱雄英连哄带骗,老爷子喝了一碗汤药,这才躺了下来。 “标儿,妹子,你们别走,在这陪着咱吧,咱有好多话和你们说!” “好!” 朱雄英掖了掖被子,握着老爷子的手听他说着胡话。 “标儿,你的病好了吧,哎……咱总是个心思,这皇位你先坐着,等你什么时候也不想干了,就给大孙……” “标儿啊,你要当了皇帝,别去为难你的弟弟们,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咱的儿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个,咱都心疼啊,你把这些话也告诉雄英……” “还有老二那个混账东西,你把他叫来,咱要亲自收拾他……” “还有老三,老四……标儿,咱想他们啊!” “想他们……” 老爷子不断的絮叨着,没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郭惠妃擦干眼泪,说道:“陛下,你去歇会儿吧,妾身留在这陪着老皇爷!” “没事,朕不累!” 朱雄英站在床榻前,将衣服整理好,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扶着额头,沉默不语。 心中的慌张,迟迟未消,时不时走过去摸了摸老爷子的额头,直到天亮! “太爷爷!” 殿外传来朱文珏的声音,让本就忧心忡忡的朱雄英更加心烦。 “你喊什么,你太爷爷刚睡下!” “父皇,太爷爷怎么样了?” 朱文珏默默流着眼泪,不敢哭出声音! “暂时没事!” 朱雄英抬头问道:“你退朝了?” “是!” 朱文珏擦着眼泪说道:“儿臣退朝后,本想立马过来的,结果驸马郭镇来宫里说,武定侯昨晚回到家就中风了,一病不起!” “什么!” 朱雄英一愣,捏着拳头却无处发泄! “哎!” 这叫什么事啊,老爷子把自己喝的发烧,还把郭英给喝中风了! 几个老骨头,半夜跑望江楼喝酒,喝的还是烈酒,这么冷的天,那寒风一吹,就是年轻人也不见得能扛住啊! 第472章 惊险 “荣国公,景川侯,会宁侯如何了?” 朱雄英慌张到了极点,手指都在发抖,大明仅存的几个老将可不能被老爷子一顿酒全给送走了啊! “儿臣不知啊!” “现在即刻派人去问!” 朱雄英吩咐道:“你太爷爷这边不用你管,有朕在这呢,你带些御医亲自去郭家看看武定侯!” “儿臣领命!” 老爷子还在睡着,朱雄英走上前摸了摸额头,还在烧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老爷子这个岁数了,再烧下去,可真要烧出事了! “去打盆冷水来!” 光敷汤药还不行,还要物理降温! 云成带着几个几个太监把老爷子扶了起来,解开身上的衣服,朱雄英用手巾蘸着凉水,帮老爷子擦着额头,脸部,脖子,直到上半身。 老爷子身上有很多伤疤,刀砍的,箭射的,摸起来硬邦邦的,已经形成一块块死肉了! 不用想都明白,这都是当年起兵打仗时留下的! 老爷子的皮肤很松,犹如枯树一般,胸口,后背的肋骨清晰可见,甚至都突了出来,整个人瘦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哎……” 朱雄英强忍着心中的伤心,一遍又一遍的擦在老爷子消瘦的身上,擦的很仔细,没有当过一寸的皮肤! “皇爷爷,您一定要好好的啊!” 朱雄英心中一直在默念着:“爹,奶奶,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皇爷爷挺过这一关啊!” “陛下,让妾身来吧!” 郭惠妃见皇帝已经累的额头上冒汗了,主动接了过来! “朕的身子何时变得如此脆弱了!” 朱雄英暗叹一声,刚才忙了不过一柱香,感觉双臂已经开始发酸了!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活动过身体,而且吃饭不及时,经常忙于政务到深夜,再加上精神上的劳累,身体脆弱也在常理之中。 “皇祖父!” 大胖哭着走了进来,朱雄英气的想把他踹出去。 “老头子是病了,不是死了,你进来就嚎,你催命呢!” 大胖立马行礼道:“见过陛下,听闻皇祖父病了,臣立马前来探望,一时心急,忧心皇祖父安危,这才……” “臣想看看皇祖父!” 朱雄英心烦意乱,连搭理他的心情都没有! 大胖走了进去,呆了一会儿走了出来,走到朱雄英面前,说道:“陛下,你明知道皇祖父年事已高,怎么还能让他老人家喝这么多酒,又受了寒?” “若是陛下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皇祖父,臣可以派人接到燕王府,臣照顾着!” 大胖硬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朱雄英,在他心中,他对老爷子的感情不比皇帝少多少! “你都是说屁话!” 朱雄英还憋屈着呢,指着大胖说道:“朕早就吩咐过宫里,任何人都不许给老爷子喝酒,吃大荤大油的东西,是老头子自己偷偷摸摸叫来荣国公,武定侯几人在望江楼,酒菜都是他们带来的,朕哪里知道!” “你跑过来指责朕,朕去指责谁,是抱怨老爷子还是武定侯几人!” 大胖不说话了,心中却不服,皇祖父是住在宫里的,由你照顾的,你连个老头都看不住,你还说什么啊,分明就是你没上心。 大胖正色道:“等皇祖父病好了,我把他老人家接到我家住着!” 朱雄英指着殿外说道:“你要没话说了就滚出去,别在这阴阳怪气的烦人,朕没有心情和你斗嘴!” “臣告退!” 大胖气哼哼的走了! 朱雄英摇头叹息,可仔细一想,自己没看好老爷子确实有责任啊! 到了晌午,太子朱文珏回来了! “父皇,太爷爷怎么样了?” 朱雄英没有回答他,反问道:“那几个老臣如何了?” “荣国公,景川侯都在家睡觉呢,没怎么有精神头,烈酒的劲刚算过去,但身体倒没什么大碍……” “会宁侯上吐下泻,折腾到天亮才睡下,武定侯中风,旧伤发作,尚有意识,但眼斜嘴歪,御医施针后才治了回来,这一次肯定是伤了元气!” 这顿酒喝的真好,王弼,曹震小伤,张温中伤,老爷子和郭英大伤。 回头看向床榻,朱雄英更加忧心,老爷子年事已高,身子骨又不好,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一关! “父皇,这都到晌午了,您昨夜后半夜没睡,到现在都没吃一口东西,回去歇歇吧,儿臣留在这里看着!” 朱雄英摇头道:“朕不困,也不饿!” 说着再次走到床榻前,准备再给老爷子擦擦身子降温。 朱雄英拧着手巾,冰冷的凉水噼里啪啦落在盆中。 “水……水……” 朱雄英一愣,猛然回头,老爷子缓缓睁开双眼,嘴唇被烧的煞白干裂,轻声呢喃道:“咱想喝水,喝凉的!” 朱雄英精神一振,立马喊道:“水……快去拿水,要温的!” “皇爷爷,水来了!” 老爷子抬起手臂,准备接过水杯,却发现身上一点劲都没有。 朱雄英将水杯送到老爷子嘴边,喂了起来,连续喝了两杯,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好像终于结束了酷刑一般。 “皇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老爷子躺在床榻上,闭着眼说道:“咱刚才梦见你爹,你二叔,还有你奶奶回来了,想必咱很快就能见到她们娘仨了!” 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眼看老爷子说话正常了,朱雄英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皇爷爷,您吓死孙儿了!” 担忧,害怕,压抑的情绪,全部化作泪水,朱雄英流着眼泪,说道:“孙儿怕了,太害怕了,以后不能再任性了!” 老爷子缓缓睁眼,有气无力的说道:“这种事,任性一次就够了,阎王爷是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大孙啊,让你担心了,咱对不住你!” 朱雄英擦着眼泪说道:“说什么对不住,孙儿就是害怕失去您!” 朱文珏跪在一旁,同样哭诉道:“太爷爷,孙儿也很担心您啊!” 老爷子安慰道:“放心吧,咱还能挺住,咱还要看你娶媳妇呢!” “太爷爷要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 老爷子挤出一丝笑容! 朱雄英上手摸了摸老爷子的额头,热度总算退了一部分,至少不烫手了! “大孙,你是不是想说咱!” 老爷子开口说道:“你要气的慌,你就说吧,咱都听着!” “孙儿哪敢说您啊!” 朱雄英撅着嘴说道:“孙儿现在就叫临安姑姑来,老头子,你等着挨骂吧!” 第473章 活着的痛苦 “别啊!” 原本躺在床榻上的老爷子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神情之中透着极大的恐慌。 临安公主那是真敢骂啊,好家伙骂的老爷子不敢说话! “咱这就是着凉了,小病而已,别惊动你姑姑了!” 临安公主要是知道了这事,不进宫来骂老爷子都怪了。 朱雄英也就是吓唬吓唬老爷子,临安公主要真来了,自己也会跟着一块被骂。 “您老人家也有怕的时候啊!” 朱雄英抱怨道:“天天说要等到太子大婚,还要再看一代人,然后呢,偷偷摸摸的去喝酒,糟蹋自己的身体……” “五个老头顶着寒风,跑到望江楼,吃着大荤之物,喝着烈酒,您这是什么意思,准备一起都给带走,召集当年的所有的旧部到了下面再去打天下!” “还是自己偷偷去,恐怕让孙儿知道了,就是觉得孙儿好说话呗,出了事,整个朱家人都来骂我!” “那些叔叔怎么想,我们在外面给你守江山,把老头子托付给你照顾,你就是这样给我们照顾的?” “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这样想,就早上,高炽来找我发脾气,质问我怎么照顾的老头,要是不能照顾就把你带走去他家过!” “哎……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朱雄英越说越生气,站起身来继续道:“孙儿也想清楚了,等您老人家病好了,也别再宫里住了,更不要去燕王家,就把你送临安姑姑那去,孙儿就不信了,您在临安姑姑那也敢这样作自己!” 听到此话,老爷子顿时激动起来,说道:“大孙,你怎么能这样对爷爷,我大明朝以忠孝治天下,你这是虐待老人啊……” “咱就是怀念当年的一些往事,才叫那几个老兄弟来喝点酒!” “大孙啊,咱都这个样了,你就别折腾咱了!” 去临安公主家住,那简直能要老爷子半条命,恐怕出去走两步都要被骂! “行了,大孙,你陪咱在这熬了半夜,回去歇着吧,太子也走,都别留在这,咱自己待会儿!” 朱雄英交代几句后,带着朱文珏离开了乾清宫! 老爷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眼,口中呢喃道:“妹子,标儿,咱恐怕不行了,很快就能见到你们了!” “可咱现在还不能走,咱还要留口气,还要亲眼看到太子成亲,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咱再撑半年,撑到那一天啊!” 走出乾清宫,朱文珏一直在哭着,说道:“以前总觉得太爷爷会一直陪着我,可今日看到太爷爷苍老憔悴的样子,儿臣心里实在太难受了……” 朱雄英感慨道:“这人……哪有不老的,你太爷爷八十多岁了,已经是高寿了!” 历史上的老爷子晚年十分凄惨,太子朱标薨世,为了让建文坐稳皇位,掀起蓝玉案,开始大杀功臣勋贵。 之后老二秦王也死了,经历一场南北榜的风波,直到洪武三十一年,晋王离去的消息,彻底压倒老爷子。 而这一世,蓝玉案没有发生,晋王也没有死,临安公主也和老父亲和解了,加上皇位平稳过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又把嫡出的重孙子养大,如今的老爷子比原本历史中多活了十几岁。 “太爷爷年纪大了,以前儿臣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儿臣实在怕了,儿臣怕失去……” 朱文珏擦着眼泪,他是老爷子养大的,感情之深,旁人所不能及。 “一边是咱们父子俩放不下,一边想尽快去和逝去的亲人团聚……” 朱雄英无奈道:“眼看不到了,腿也走不动路,每日抱着一根木棍苦苦支撑着,你太爷爷活得太痛苦了!” “有时候想想,让老爷子早些走,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 “父皇,父皇!” 宝庆公主跑进乾清宫,看到躺在床榻上的老爷子,顿时大哭起来。 “别哭,闺女,咱没事!” 老爷子想抬起手臂,擦着小女儿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我不要父皇生病,我要父皇永远陪着我!” 宝庆公主哭成了泪人,老爷子晚年的爱,一半给了太子,另一半则给了最小的女儿宝庆公主。 “闺女,给咱唱个歌听吧,咱的病就会好的快!” 宝庆公主脸上挂着泪花,惊喜道:“真的吗,父皇!” 老爷子微微颔首! 宝庆公主擦干眼泪,说道:“元夕佳节马上到了,我给父皇唱一首青玉案!” “好!” 宝庆公主站在老爷子床榻前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宝庆公主的声音很清脆,唱歌很好听!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亡妻,是陪他从苦难走向辉煌,见证他传奇一生的马皇后。 “父皇,我唱的好听吗?” 老爷子透着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听,听到闺女唱歌,咱感觉病都好了!” “那我以后天天给父皇唱歌听,父皇就什么病都没有了,就能永远陪着女儿了!” 宝庆公主趴在老爷子耳边,悄悄说道:“父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的好大孙唱歌也好听,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唱,曲调特别好听,就是词有些听不懂!” “是吗?” 这事老爷子还是头一次知道,在他印象里可从来没听朱雄英唱过歌。 “回头让那个混账东西来给咱唱两句!” 宝庆公主说道:“明个我就去找他,他要不唱,我就揪他耳朵!” 老爷子笑了笑,心中感慨万千,一家人和和气气,又打打闹闹,这才是人间烟火啊! 次日! 朱雄英和太子再次来探望老爷子,服了几次汤药,没有完全退烧,但症状却缓和了许多,情况好转,也让他放下心来。 一两天能好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老爷子岁数放在那了。 “大孙啊,太子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老爷子比昨天有了些精神,顺口问起来了太子大婚的事。 “定……定下来了!” 朱雄英随口敷衍了一句,老爷子病成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去办婚事。 “你结巴什么?” 老爷子埋怨道:“你肯定还没办,赶紧去办,现在就去!” 第474章 商讨大婚 太子大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是定个日子,就能把媳妇抬进宫。 民间成亲,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等等规矩,太子的婚事极为的繁琐和复杂。 老爷子就等着看太子大婚呢,这事还真不能再拖了,万一老爷子哪天真撑不住了,只会带着遗憾走了。 儿子的婚事,当爹娘的自然是少不了,朱雄英又立马召集户部,礼部,工部,内阁于偏殿议事。 “臣等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朱雄英颔首道:“都坐吧!” 朱高炽以及陈瑛,郭任,夏元吉三个代行尚书事的侍郎纷纷落座。 既不是在武英殿,也不是在文华殿,皇后也在场,那就不是什么国事了! “朕把几位爱卿叫来,是想商讨一下太子的婚事,和韩家的婚约是很早之前就定下了,如今太子已经十七岁了,明年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如今年关将近,满打满算,也就剩半年了,所以这件事要提前定下来!” “各部都说说想法!” 这是大事,没人会阻止,除非脑子进水了,就看怎么办了。 礼部侍郎郭任首先站出来说道:“陛下,太子大婚乃朝廷大喜,普天同庆,采纳,问名,纳吉,纳征等,凡流程皆按礼制……” “另外,朝廷还要册封太子妃……” 朱雄英一一点头,太子大婚和皇帝大婚的流程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夏元吉眯着双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朱雄英又问道:“户部怎么说?” 夏元吉拱手道:“臣在盘算太子大婚所花费的银两!” “多少钱?” 这才是朱雄英最关心的问题! “臣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要三四百万两银子!” “多少?” 朱雄英顿时愣住了,差点以为听错了,震惊道:“三四百万两银子,这都干什么了,拿银子铺路还是造台子?” 夏元吉当场给皇帝一五一十的算起了账。 “陛下,既是娶亲,聘礼自然少不了,太子大婚,那就更不能寒酸了……” “另外,还有给朝廷臣子,宫内中人以及京城乃至天下百姓的减免,赏赐!” “宴请的酒席,置办的衣服,首饰,都要按照规矩和礼制……还有……” 朱雄英实在听不下去了,摆手道:“停停停,别说了,朕脑子都快炸了!” 想到太子娶个媳妇就要花这么多的钱,朱雄英感觉都是在割自己的肉。 花三四百万两银子,开什么玩笑呢! 工部侍郎陈瑛接着说道:“陛下,民间男子成亲,也就意味着分家,太子大婚,亦是如此,成亲后,太子殿下就不能和陛下住在一起了,按礼制当住东宫!” 朱雄英气笑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朕滚蛋,给太子腾地方呗!” 老爷子占着后宫,所以朱雄英这个皇帝一直住在东宫。 “啊!” 陈瑛连忙拱手道:“臣绝无此意,臣以为,当为太子殿下修筑新宫,宫内各大殿也要翻修!” 大胖坐在一旁,差点笑出声! “你们一个个说的真简单,两嘴一碰就是钱,三四百万两银子,朕接受不了!” 夏元吉问道:“那陛下以为太子大婚花费多少合适?” 朱雄英极为严肃道:“最多五十万两银子,多了没有!” 夏元吉:“……” 大胖惊呆了,五十万银子,你恐怕连办酒席的钱都不够,宫里宫外,这都多少人了,你又不能拿窝头稀饭对付吧。 丫的,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见过抠的,真没见过这样抠成这样的,自己儿子娶媳妇都不愿意多花钱。 夏元吉同样严肃的问道:“陛下莫不是在说笑?” “你看朕像是在给你说笑吗?” 夏元吉有些无语了,本以为皇帝会稍微砍砍价,没想到这一刀会这么狠。 这就好比去买肉,本来十文,皇帝只愿意给四文,还要必须卖给他,然后还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陛下,五十万两银子,绝对办不成此事!” 朱雄英态度很坚定道:“怎么能办不成,该省的要省,多挤挤,不要铺张浪费,一切可以从简,你是户部侍郎,要精打细算,不要一开口就是三四百万两银子,听着怪吓人的,这毛病得改改,不然,朕受不了!” 夏元吉苦着脸说道:“陛下,臣再能精打细算,也算不明白这账啊!” 花五十万办三四百万的事,没有这样刁难人的! 朱雄英不耐烦道:“算不明白你还当什么户部侍郎!” 夏元吉拱手道:“臣可以请辞或调任别的衙门!” 皇帝总是这样,花少钱要办大事,户部办不了就骂人,什么破户部侍郎,早就不想干了。 给永兴当账房先生,实在太累了! “别的地方没你的位子,你在户部继续待着吧!” 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谁在户部干活啊,朱雄英怎么可能让夏元吉走啊! “夏卿啊,你天天在东长房吃朕的饭,现在一言不合你就撂挑子不干了,你怎么能这样,你太让朕寒心了,朕大度,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在户部好好干,太子大婚过后,朕升你做户部尚书!” 夏元吉并没有多高兴,继续说道:“臣先谢过陛下,但五十万两银子办太子大婚,臣办不到!” 他这个户部侍郎和尚书有啥区别,无非就是少些俸禄,别说画个尚书,就是当内阁首辅也办不成此事。 朱雄英摆手道:“再想想办法省省!” “陛下,再省也省不到五十万两银子!” 夏元吉不做任何让步! 皇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陛下,太子大婚,五十万两银子,确实太少了!” 说着,又看向夏元吉,继续道:“夏大人,依本宫之见,不如就折个中,二百万银子,你看如何?” 夏元吉拱手道:“臣回去后和各部商量统计过后才能给皇后娘娘准确的答复!” 朱雄英也知道这个钱省不了,可就是觉得太浪费了,问道:“太子大婚,这些钱是朕一个全出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这个问题问的好奇怪啊! 你儿子娶媳妇,你这个当爹的不出钱,你想让谁出的? “陛下,按规矩,东宫也要出一部分!” 夏元吉一本正经的回答,太子本人也要自掏腰包出点钱! 可太子哪来的钱,平常想买点东西孝顺老头子都要问他的皇帝老子伸手。 朱雄英又问道:“那太子大婚,你们来赴宴,是不是也要随礼?” 夏元吉:“……” 第475章 大胖的嘲讽 燕王府! 大胖坐在院子里,端着盆喂他的狗仔们! “回来了?” 闲来无事的张氏走了过来! “嗯!” 大胖随口附和一句! “老爷子的病怎么样了,我听说挺严重的?” 大胖悠悠说道:“喝多了,又受了寒气,回去后得了热症,这两天已经退下来了,没什么大碍,精神头不如从前了!” 张氏叹息道:“其实这几天我想了想,把老爷子接咱家来住也挺好,老爷子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可老爷子毕竟上了岁数,万一在咱们家走……咱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大胖放下狗盆,说道:“老爷子不会来的,皇帝也不会让老爷子来,永兴是嫡出的长子长孙,老爷子理应由他照顾,住咱家,那是打他这个皇帝自己的脸!” 张氏松了口气,说道:“我可不是嫌弃老爷子,就怕照顾不好啊,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啊,我还真想把老爷子接过来孝敬几年,毕竟老爷子对咱们也不错!” 大胖走进屋里,坐了下来,说道:“皇帝诏我进宫,其实是为了太子的婚事!” 张氏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说道:“太子早该成亲了,都多大了,哎……这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着急,我前一阵子听说,老爷子让大公主出嫁,大丫呢死活不愿意,皇帝直接把大公主过继给徐王了……” “这些馊主意都是谁出的,真难为能想出来!” 大胖感慨道:“他是舍不得,大丫那孩子聪慧,长得也好看,我要有这样的闺女,我也舍不得!” “呦呦呦!” 张氏绷着脸说道:“姓朱的,你什么意思?” 大胖一愣,连忙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多想,大丫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小时候,她经常偷偷摸摸给我送吃的,也都挺亲的,她不想嫁人,我支持她!” 张氏白了一眼,问道:“这事咱管不了,太子大婚怎么说的?” 大胖突然笑了,说道:“永兴可够抠的,自己的亲儿子大婚,他只愿意拿五十万两银子出来办婚事,你说这点钱够干啥的,就连皇后都听不下去了,最后开口到二百万两,户部都没答应……” “你猜永兴最后能干啥事,他竟然恬不知耻的让臣子随礼,这和开口直接要钱有什么区别,是真不要点脸了……” “这让当臣子的怎么办,太子大婚,按礼制又不能不去,去了就要随礼,出手还不能太寒酸,可俸禄就那俩钱,这一随不要紧,一年俸禄给随进去了!” “我是真没见过这样的,翻遍史书也找不出这样的皇帝!” 张氏听后突然笑道:“人家那是勤俭持家,不愿意铺张浪费!” “狗屁!” 大胖嘟囔道:“他是为了不让皇室说闲话,宗藩的皇子皇孙大婚,他一个子不出,他儿子大婚,他要几百万两银子的砸进去,你看宗亲怎么在背后骂他!” 张氏不以为然道:“哼,你们也就敢在背后骂骂他,怎么不见一个去奉天殿骂他啊,一个临安公主就把你们镇的不敢说话!” 大胖撅着嘴说道:“这话说的,人家是君父,谁敢当面骂他啊,那不成了大逆不道了!” 张氏起身说道:“随礼就随呗,咱又不是随不起,你现在可是享受的亲王俸禄,大明朝独一份的父子同爵,永兴对咱家还是不错的,别有事没事再背后说人家坏话,当心你大姑姑拿竹条来抽你!” 想到临安姑姑,大胖一阵后怕,她连老爷子都敢骂,过年的时候,老爷子多喝了几杯酒,被临安公主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更别说这些侄子了,骂你就得听着,抽你就得受着。 …… 晌午,东长房! 郭任,陈瑛,夏元吉一同走了进去,却走向不同的桌子! “詹公!” 陈瑛先是行礼,随后坐了下来,将太子大婚的事情说了一遍! 詹徽听后,微微颔首,低声道:“看来太上皇大限将至了!” 陈瑛凑近说道:“听宫里人说,太上皇已无大碍,不至于……” “太子还有半年成年,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陛下是为了随时都能提前办,就是为了太上皇……” 陈瑛顿时明白过来,继续说道:“太子的婚事,陛下不愿意多花钱……” “陛下是不愿意让宗室说闲话!” 詹徽不动声色,继续吃着饭! “詹公,越王昨日找到我,送了两份茶叶,其中一份让我转交给您,说是学生对老师在大本堂的教导之情!” 詹徽笑了笑,说道:“二皇子总算开窍了,收着吧!” “明白!” 说话间,东长房内又走来一人,爽朗道:“今个看来老夫来迟了,这都吃上了!” 陈瑛回头一看,顿时眉头一皱,问道:“他怎么还在这?” “老夫不死,他怎能甘心啊!” 詹徽放下放下筷子,冷笑一声! 只见凌汉穿着官服,走了过去,大手一挥:“一碗羊肉烩面,面要煮的烂一些!” 自从皇帝让他致仕养老后,凌汉没有回河南老家,而是继续在京城住着,到了饭点就穿上官服来东长房吃饭,吃完就走,不过,他不打包了! 凌汉虽然不是都察院都御史了,但还挂着吏部尚书衔,他继续来东长房吃饭,也没有什么不妥。 “老大人,您的羊肉烩面来了,这是蒜和芫荽!” 凌汉撒了一些芫荽拌了拌,一口面下去配上一口蒜,那叫一个美。 对面的几个南方官员看的连连摇头,郭任笑问道:“老大人,这烩面你都吃半辈子了,也不腻啊!” 凌汉瞥他一眼,悠悠说道:“你懂个啥 ,你又不是河南人,怎么会知道这烩面有多带劲!” 练子宁走了过来,低声道:“老大人,太子半年后大婚!” 凌汉擦了擦嘴上的羊油,欣喜道:“好事,太子早该大婚了,到时候老夫一定进宫喝杯喜酒!” 练子宁提醒道:“要随礼的!” “随什么礼!” 凌汉吃着烩面说道:“老夫已经致仕了,不用随礼!” 第476章 平平安安 乾清宫! 老爷子半躺在床榻上,半张着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逐渐入神。 云成小步走来,拱手道:“皇爷,越王千岁求见!” 老爷子回过神来,问道:“越王是……谁?” “是……是二皇子朱文坷!” 老爷子想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恍惚道:“咱想起来了,这是大孙的二儿子啊……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朱文坷身穿一件浅绿色的粗布棉衣,脚上是一双棉布鞋,小步走进大殿。 “孙儿见过太爷爷!” 朱文坷恭敬行礼道:“孙儿得知太爷爷龙体欠安,特来探望!” “朱……文坷!” “是孙儿!” 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咱看不清你的样子,但还记得你的名字!” 朱文坷凑上前去,说道:“孙儿的名字还是太爷爷给取的,孙儿永远都忘不了太爷爷!” 老爷子微微点头,动了动手指,说道:“去搬个凳子,坐咱旁边,正好陪咱说说话!” “不用了,太爷爷,孙儿坐在地上就好!” 老爷子摇头道:“傻孩子,地上凉,冻坏了身子咋办啊,来,坐床上吧!” “哎,听太爷爷的!” 朱文坷小心翼翼的坐在老爷子身边,有些别扭,心中却激动万分,这可是老爷子头一回这样关心自己。 从小到大,老爷子眼里可是只有太子啊,何曾看过其他人一眼。 老爷子缓慢抬起手臂,那双枯树皮般的大手放在朱文坷的袖口处摸了摸,穿的粗布衣裳。 老爷子很欣慰,粗布衣裳可以故意穿给自己看,但里面内衬的绸衣已经变得粗糙起来,这是经过多次浆洗才会变的不再柔软。 这足以证明,这孩子平常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在吃穿用度上,朱文坷从来不挑什么,一件衣服穿几年也是常事。 倒不是什么节俭,而是觉得没意思! “这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十四五岁了吧?” “回太爷爷的话,是!” 老爷子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说道:“除了太子,重孙子辈的孩子,你是第一个来探望咱的,有心了,咱老头子心里高兴,你能叫咱一声太爷爷,能来看看咱这个老头子,那咱就给你唠叨几句话!” 别管是不是真心,起码有这个心,有人装都懒得装呢! 朱文坷立马严肃起来,说道:“请太爷爷教诲!” “谈不上什么教诲,你也不用紧张,无非就是些家常话!” 老爷子缓缓说道:“你父亲有六个孩子,四男两女,男丁之中,你排老二,上有一个当太子的大哥,下面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弟弟……” “你大哥是嫡出,出生为吴王,你父亲当了皇帝,他理所应当成了太子……” 朱文坷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说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这些年,咱把精力都放在了培养你大哥身上,对你却是忽略,甚至没有过任何的关心照顾,想必你心里对咱也有怨言吧!” 朱文坷心中一沉,立马起身行礼道:“孙儿从来没有对太爷爷有过任何抱怨,哪怕心里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孙儿非嫡非长,自知身份,怎敢和大哥相比!” 老爷子轻轻拍着被子,说道:“来,坐着,听咱说完!” “其实咱都明白,有怨言是很正常的,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会有怨气,咱都理解!” 老爷子把手放在朱文坷手背上,轻轻的握着,继续说道:“咱疼爱太子的时候,也可以同时疼爱你,哪怕你所有的兄弟都是一样,不过是几句夸奖,几块糕点的事,但咱没有这样做,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孙儿不知!” 朱文坷脑子已经乱了,本来他就是想着前来探望老爷子,说上几句话就走,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拉着他聊了起来,聊的还是这些事。 老爷子的坦诚相待,让朱文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没关系,那咱今个就告诉你!” 老爷子郑重说道:“那是因为咱不能这样做,如果咱疼爱太子,又疼爱你,这会给你造成一种错觉,会让你心里产生不该有的想法,这是害你啊!” “皇家疼嫡长,百姓偏老幺,不是没有道理啊!” “兄弟阋墙,刀兵相见的事情在史书上比比皆是,你书读的多,应该明白,你父亲不是唐太宗,你大哥也不是李承乾,而你更不是李泰!” “孩子,你这个位子,不上不下,说难受也怪难受的,如果咱们是凤阳的农户百姓之家,也别管什么老大,老二的,家里几亩田,几间屋子,都分给你们……” “可咱们不是啊,咱们是皇室,咱总不能把大明江山分成几份,给你们兄弟几个分了吧,江山社稷要统一,要稳定,怎么能分裂呢!” “孩子,你要理解,咱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朱文坷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这些事情他之前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他,如今,老爷子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也让他彻底明白过来。 “太爷爷,孙儿……孙儿……” 朱文坷声音逐渐变得哽咽起来! “孩子,别哭!” 老爷子说道:“这些话咱给秦王,晋王,燕王说过,给你三叔徐王也说过,今天也给你说了,你恨咱也好,怪咱也罢,咱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不在乎这些了,也都不重要了,你是咱的子孙,咱想看你以后好好的,有能力就戍边一方,经略地方,没有能力就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朱文坷再也绷不住了,瞬间落泪,泣不成声,心中的云雾也至此消散了! “太爷爷!” 朱文坷趴在老爷子身边,埋头痛哭,哭出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解。 “好孩子!” 老爷子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如同以前抚摸太子一样。 “咱希望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能以大明朝江山社稷为重,千万……千万……千万别做傻事,一辈子平平安安!” 朱文坷哭了许久,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坚定地对老爷子说:“太爷爷,孙儿记下您的话了,定会以江山社稷为重。”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啊……” 老爷子始终重复着这四个字! 第447章 骂老头子 尚书房! 朱雄英看着奏本惊讶道:“二百八十多万两银子,怎么算来算去还是这么多!” 夏元吉拱手道:“陛下,臣和户部通僚,以及工部,礼部,内阁,内监合计过十几遍了,能省的全都省了,剩下的,实在省不下了!” “不成!” 朱雄英果断说道:“如今朝廷哪哪都要钱,移民,移藩,换防,迁都,这都还没开始呢,万一再遇上天灾,朝廷又要入不敷出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太子大婚,该办还是要办,不过,不能花这么多钱!” 夏元吉无奈道:“臣知晓陛下的担忧,臣同样忧虑财政安危,可太子大婚,一切都要按照礼法规制办,就是想省,也省不了啊!” “不至于……” 朱雄英看着户部列出的清单,说道:“宫里各处宫殿不用翻修,更不用再建造什么新宫,这都住不完,太子成婚后,朕搬去后宫住,把东宫就给太子!” “还有,这聘礼该给的就给,咱不孬这个钱,但不要给太多,韩家家风淳朴,送太多过去,人家也不一定会要,到时候再退回来也是麻烦!” “另外,明年的农税减免一成,商税不变,京城和凤阳的所有农户,军户,每家赏赐布匹三尺,盐一斤,粮食五石……” “宫人赏银二两,女官四两,朝中官员四品以下六两,四品以上十两……” “宫中酒宴,不要多简,也不要多奢华,有酒有肉,能吃饱就行!” “在外各地方公侯伯爵,勋贵,除边关守将外,到时候都回来参加太子大婚,来不了的,家人替代!” 夏元吉听后彻底懵了,这样确实能省不少钱,可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陛下,如此做法,这不符合规矩啊,太子大婚,举国欢庆,若是……” “好了!” 朱雄英不容置疑的说道:“按照朕说的,你算算需要多少钱,回头列出项目拿给朕看!” 夏元吉这个老抠,平常一毛不拔,可在太子大婚这件事上,却格外的大方! “哎……” 夏元吉轻声叹息,立马告退! 站在一旁的朱文珏一直没有说话,可那张脸早就绿了,那是既尴尬又无奈。 这幸亏是皇家,要是凤阳的农户,就朱雄英这样的老子,那他们兄弟几个八成都是打光棍的命。 “你想说什么?” 朱雄英瞪着眼问道。 “儿臣……儿臣没说话啊!” 朱文珏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你要嫌钱少,可以不娶!” 朱雄英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事,朕不着急!” “哪能啊!” 朱文珏苦笑道:“儿臣都听父皇的,节俭是我们朱家传承几代优良的品德!” “那就好!” 朱雄英满意点头道:“老头子病好了,你去看看吧!” …… 乾清宫! 云成被一个妇人差点推倒在地! “我来见我爹,你还通报个屁,滚一边去,别挡着!” 霸道,强势,彪悍的临安公主闯进乾清宫,手里还拿着两壶东西。 老爷子半躺在床塌上,抬头问道:“外面谁来了,吵什么东西啊……”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耳朵也有些背,但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一个让他熟悉的身影。 “老头还活着呢!” 临安公主这一句话让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紧张道:“临安,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临安公主将自己带着的两个坛子重重的拍在以桌子上。 “听说你喜欢喝酒,特意给你带来一坛子,今个哪里都不去,我就坐在这看着你喝,让你一次喝个够!” 说着,回头朝着云成吼道:“你杵在这等着上菜呢,滚过来给我搬个椅子去!” 云成吓的全身一哆嗦,他可是知道这位大长公主的厉害。 临安公主将凳子摔在床前,坐了上去,没好气的说道:“老头,你要真不想活了,你晚上悄悄找根绳,套自己脖子上,一了百了,我们这些子孙哭两声,把你埋了,就完事了,你别这样作践自己,弄的一家人跟着你担惊受怕的啊!” 老爷子眼神中透着畏惧,眼花了,耳背了,走路都要人搀扶,他早就不是那个威严的洪武爷了,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君父,如今就是个被子孙严管的老头。 “闺女,你怎么能给咱这般说话,咱怎么样都是你爹,这哪有盼着自己爹赶紧死的,你小时候可是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 临安公主来了脾气,说道:“你少摆君父的架子,还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都是母后拉扯大的,那时候你还在外面打仗,压根就没管过家里的事……” 临安公主的生母去世的早,后来由马皇后抚养长大。 “闺女,别说了!” 老爷子有些羞愧,过年的时候因为喝酒就被临安公主骂了一顿,如今老毛病又犯了,还差点喝出事。 “云成!” 临安公主招手道:“过来,给太上皇倒酒!” 云成一愣,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啊!” 老爷子无奈道:“闺女,你这是干啥啊,咱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你真要把咱逼死啊!” “我逼你!” 临安公主苦笑一声:“你是不是说反了,这一家人都快被你逼疯了,过年的时候怎么说的,都忘了是吧!” “你整天说你多疼你的大孙,自从你病了,他几天几夜的吃不安生睡不着,还有繁重的公务要处理,你看看他都累成什么样了,还要没事给他添麻烦,你就是这样疼他的!” “我刚从他那回来,我看他也管不住你,你收拾收拾去我那住吧,以后我来照顾你!” 听到此话,老爷子瞬间炸了,低吼道:“咱不去,不去,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咱一个老头子,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 “咱就住在这,哪都不去!” 临安公主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带来的酒,走到老爷子面前,说道:“那可不行,这事可不是你说的算,喝点酒,多喝点,喝完继续作!” “咱不喝了,闺女,你这是……” 临安公主可不惯着,按着老爷子后背,直接灌到嘴里。 “闺女,你……这……” 老爷子本想推开,可他手上那还有劲,酒水入口,这才发现不对劲,没有酒味,还是热乎的,这好像是…… “闺女,这是什么汤?” “毒药,喝了赶紧死!” 老爷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笑了,说道:“别骗咱了,这是参汤!” 第448章 小年 老爷子喝出来这是参汤,却不知道这是临安公主儿子李芳在参加高丽之战后弄来的野参,来孝敬她这个老娘的! 临安公主一直没舍得吃,这听到老爷子病了,立马煮了汤,趁热来送来了! 朱雄英得知后,笑道:“大姑啊,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明明心里是最在乎老爷子的,偏偏每次都不给他好脸看!” 临安公主冷笑一声,说道:“老头子这个人,就不能给他好脸看,不然他还以为他是说一不二的洪武爷呢,现在,就得让他认清自己,你就是个受子孙管的老头子……”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也就大姑能说,我们说了也不听!” “没事,老头子再作,你派人去喊我,我来治他!” 临安公主冷着脸说道:“还有家里的那些人,谁不听话了,都交给我!” “还有你,别看你是皇帝,做错事了,我照样不留情!” 朱雄英陪着笑脸说道:“哪敢啊,大姑,您抽我,我就受着,不敢有任何怨言!” “再说了,大姑最疼我了,哪里舍得抽我啊!” 朱雄英不怕老爷子,就怕这位大姑姑,朱高炽以前撂挑子不干了,被临安公主抽的嗷嗷叫。 “你少贫嘴,赶紧把汤喝了,一会儿就凉了!” 临安公主熬了两小罐,一罐给了老爷子,另一罐给大侄子送来了! “你啊,也要保重你的身体,我听说你都熬到半夜才睡,别觉得自己年轻,想想你也不年轻了,过几年就四十了!” 临安公主感慨道:“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对你父亲的执念,又不敢辜负老爷子对你的期望,想把大明朝治理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雄英啊,可你终究是一个人,你的精力有限,不能过度的操劳,我不懂什么朝政大事,可我知道你是我的侄子,你熬的半头白发,姑姑心疼你啊!” 临安公主这番话,让朱雄英温暖至极,长辈之中,除了老爷子,就是这位大姑姑最关心自己了。 “当皇帝哪有不累了!” 朱雄英宽慰道:“大姑,放心吧,我再干几年,等到新政稳定,把移民,移藩,迁都几件大事干完就传位给太子,退居二线了!” “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临安公主摆手道:“太子大婚,你该花多少就花,别跟老爷子学的抠搜的,烧饼上掉个芝麻都得捏起来放嘴里嚼半天……” “那是你自己的亲儿子,你这个当爹的不花钱,你准备让谁花的!” “太子心里不多想啊,那钱都留着给谁的,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说着立马起身,继续说道:“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赶紧把汤喝了,我去东宫找婉儿了!” “大姑,您慢走!” 朱雄英主动行礼相送! 临安公主走出大殿,回头喊道:“别送了,宫里实在闷的慌,你就出去走走,去我那坐坐,大姑给你做饭吃!” “哎,好嘞,我过两日就过去,大姑,您慢走啊!” 朱雄英端起还有余温的参汤泯了一口,有点苦,也有点甜,应该放了蜂蜜,苦中有甜。 “有人关心,真好!” …… 郭家! 年迈的郭英穿着厚重的棉衣,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 “咳咳!” 病了几个月,老将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血气,精神头也远远不如从前了。 “祖父,你怎么出来了!” 长相秀美,清纯脱俗小郭爱立马跑了过来,扶着郭英说道:“祖父,外面天冷,您病成这样,爹和几位伯父不让您出来!” “没事,出来透透气也好!” 郭英又咳了两声,眯着眼问道:“如果没记错,今个应该是小年,祭灶王爷的日子,府中为何如此冷清?” 郭爱解释道:“祖父,您病成这样,家里哪里还过什么小年啊!” “哎!” 郭英瞧了瞧手中的拐杖,颇为生气道:“不像话,把人都叫过来!” 郭英一共有十二个儿子,夭折一个,正妻无子,所有儿子全是庶出,另外还有六个女儿,其中三女为辽王妃,五女为郢王妃! 长子驸马郭镇,自不用多说,次子郭铭,十二卫的指挥同知,三子郭镛,中军都督府的佥事。 郭爱的父亲是郭英的第八子郭钰,官至尚宝司丞,掌管宝玺,符牌,印章等事务,秩正六品。 另外诸子全都在外,在地方上担任低级军官。 十二个儿子,郭英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全都照顾到! 郭英坐在大堂,神情冷冽,郭爱站在一旁,没一会儿,郭镇,郭钰兄弟俩走了进去。 “父亲!” 郭镇行礼道:“三弟还在衙门,其余人都没回来!” 郭英敲着拐杖,劈头盖脸对二人一顿臭骂。 “就因为咱病了,连小年都不过了,那咱要是死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怎么……都得跟着咱一起走啊!” “你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出息,特别是老大你,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瞧瞧人家梅驸马,李驸马……” “从小跟着常家那几个鬼混,你能和人家比啊,人家是陛下的亲舅舅,一门两公,你混出来什么名堂了!” 郭镇被骂的莫名其妙! 郭英的儿子虽然多,但却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不仅仅是郭家,二代勋贵没有几个能超过父辈的,常茂虽然也是个混账,但起码还有把子力气,能干些牛马活,在新朝可没少出力。 相比较之下,郭镇几乎是默默无闻,跟着蓝玉去打高丽,那仗让他打的稀碎,前两年又在蓝玉灵堂前大放厥词,被锦衣卫抓走反省了几个月。 要不是看在郭英的面子,常茂和常升非得揍他一顿。 “赶紧滚,去置办东西,过小年,让府上热闹起来!” 郭镇苦着脸走了出去! 小郭爱趁机说道:“祖父,我也去帮忙!” 看着小孙女离开的身影,郭英心中十分欣慰,呢喃道:“真没想到,我郭家的将来,最终会寄托在一个女娃身上!” 郭钰趁机问道:“父亲,您说什么呢?” 郭英感慨道:“老八,你生个好闺女啊!” “父亲,您是说爱儿啊,她和别的女娃确实不一样,有才学,还会写诗作赋呢!” 郭英笑道:“咱郭家八辈子农户,没想到竟然出一个女秀才!” 原本郭英已经不对子孙抱什么希望了,没本事的人就算再抬都没用,可郭爱的出现让他又看到了郭家崛起的希望。 “你去吧!” 大堂之中就剩下郭英一人,手中握着拐杖,坐了一下午,看着府中忙碌的身影,眼神逐渐涣散。 “这才像个家啊!” 第449章 移藩的难处 年前,家家户户准备着年货,走亲访友。 老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管怎么说,都要吃口饺子! 而朱雄英困在这个家已经十几年了,从当年的漠北大战回来,接过大明江山社稷的重任,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后面几场大战,也没有御驾亲征,甚至也没有在后方指挥,他对老爷子有过承诺。 这么多年了,就连宫外去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永兴十五年了,十五年光阴弹指而过,朱雄英从少年熬成了半头白发,满脸胡子的中年,仿佛也习惯了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 “万岁,老皇爷让奴婢送来饺子!” 云成将一碗饺子从食盒里取了出来,还有一碟甜蒜。 “皇爷吩咐了,让万岁趁热吃!” 朱雄英微微颔首,问道:“老爷子吃了吗?” “回万岁,老皇爷吃了三个饺子,五瓣生蒜,半碗饺子汤!” 朱雄英接过饺子,拿起筷子,叹了口气,一场酒喝的元气大伤,能吃这些,已经算很不错了! 朱雄英挥挥手,云成立马告退,随后端着饺子现在地图前继续看了起来! 大明朝后面无非还有三件军政大事,移民,移藩,迁都! 一代人一代事,做完这些,永兴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而这三件事中,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藩王的问题。 如今,大明开疆拓土,东南西北四个地方的国土皆有扩充。 而老爷子当年定下的九王壤夷戍边防御体系也被打乱,甚至可以说作用越来越小了! 九王戍边的军策已经不适用于如今的永兴朝国策了! 所以,移藩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 无论是宗亲领兵戍边,还是将领镇守一方,长久下去,都有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的风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宗亲和将领相互制衡,其实将领的权力比藩王还大,各地都指挥使,指挥使全部听命于五军都督府将领,至少还有统兵权,调兵权在兵部。 藩王几乎什么权力都没有,就算要调动三护卫兵马都要先给朝廷报告。 一旦有了战事,朝廷下诏,藩王会担任临时的大将军,这个时候才能调动,统领护卫以及各地方的千军万马。 朱雄英吃着饺子,看着地图,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曾经的天下第一藩秦藩随着老秦王的死再也不复当年威震西番十八族的荣光,可即便落寞,也比其他宗藩强大,毕竟有老底子在。 而且小秦王朱尚炳在宁正的辅佐下,勉勉强强也能镇守一方,这么多年依旧能镇住西番各族。 秦藩镇守西北,镇压各外族,目前还不能移走! 晋藩移到了西域,燕藩移到了漠北,楚藩全在海上,这都算是定下来了。 齐王死,齐藩除! 谭王死,无后,除国! 代王死,代藩除! 肃王,庆王都在西北,甚至西域之地,本身就是苦寒之地,需要人去经营,没必要再去动他们! 辽王镇守辽东,镇压各游牧,不能移! 宁王在大宁,本身就在长城外,同样没必要移! 珉王在云南,被沐家排挤,一点用都没有! 韩王,沈王去了汉北,唐王去了安南,安王去了占城,郢王去了舟山岛,伊王去了汉东,济王去了济州岛。 也就是说,目前需要移走的宗藩有,周王,小鲁王,蜀王,湘王,珉王,谷王六个人! 这几个对打仗都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野心,可能都不怎么愿意出去,大概会选择留在京城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八十多个皇孙郡王需要弄走,这还只是现在的人数,那些藩王还会继续生,破百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些,朱雄英就是一阵头疼,就算如今开疆拓土了,要上哪找一百多个地方给他们。 先把亲王弄走,至于郡王,等着吧! 实在没地方去,就在京城呆着吧,反正俸禄不少发一文钱,天子脚下,这些宗亲也不敢放肆。 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既然选择移了,那就在他活着的时候赶紧都移走,可哪有这么多地方让他们去啊,总不能在一片地盘上放三五个藩王吧! 那谁不害怕啊! 藩王既要移出去,还要打散分散了,几个强藩绝对不能凑在一起! 朱雄英看着碗里的饺子,感慨道:“年少之时,不知世事艰难,皆是两嘴一碰,想的理所当然,真正做起来才知道没这么容易!” 那个时候脑子里都是雄心壮志,开疆拓土,恨不得以大明兵强马壮,统一世界,可真正坐上这个位子了,真是处处为艰! 高丽,安南,漠北,西域,这四场大战打下来,财政赤字,民生艰难,耗尽国力,最后硬着头皮给留了下来。 移藩更是需要消耗无数钱粮,更别说迁都这个大工程了! 这哪哪都要用钱,怎么可能会让太子大婚花费三四百万两银子,简直是开玩笑。 朱雄英将吃完的碗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想也没用,天上又不会掉银子和粮食,一步步来吧! “万岁!” 老朴小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户部侍郎夏元吉求见!” “让他进来!” 朱雄英现在最不想见到户部的人,特别是夏元吉,他满脑子都是钱,一见面就开始算账,算的人脑子都快炸了! “臣夏……” “说事!” “太子大婚,所需费用臣已和户部,礼部,工部,内监核算清楚,各种花费皆记录在其中,请陛下过目!” 看着这破红本,心里就不高兴,直截了当的说道:“直接说,要花多少钱?” “两百三十二万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朱雄英一愣,立马喊道:“怎么还这么多?” “陛下,这已经省去一百多万两银子了!” “那就再省一百万!” “实在省不了了!” “那就让太子打光棍吧,这大婚办不了!” 夏元吉:“……” 听听,皇帝让太子打光棍,这叫什么话啊! “百姓之家娶亲,花不到五两银子,皇家,太子娶亲,给五十万两还不够啊,朕就想不明白了!” 夏元吉无奈道:“陛下还要赏赐京城和凤阳的农户,军户,这点钱都不够赏赐所用,太子大婚……” 朱雄英长叹一口气,说道:“八十万,不能再多了!” 夏元吉咬着牙说道:“二百万!” “一百万,不能再多了!” “一百八十万,不能再少了!” 朱雄英呵斥道:“你跟朕谈买卖呢,还讨价还价的!” 第450章 给我压岁钱 “陛下啊!” 夏元吉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的说道:“臣不是给陛下讨价还价,而是确实不够,太子是储君,大婚当举国同庆,岂能草率,更不能寒酸了!” 朱雄英沉默半晌,最终接过夏元吉手中的账单看了起来。 “聘礼,金银玉器,锅碗瓢盆,琴棋书画,绫罗绸缎……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三十万两银子……” 念到这个数字,朱雄英感到一阵牙酸,说道:“韩公在世时清正廉洁,品行忠贞,从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送这么多金银绸缎作甚,岂不是败坏了韩家的家风……” “缩减到一万两银子,至于嫁妆就免了,宫里什么都不缺!” “给百姓,宫人,官员的赏赐照旧,宫殿不盖,也不需要翻修,宴席八菜一汤,外加一道甜品,两荤六素,十二人一桌,就这样办!” 说完,直接把账本扔给了夏元吉! “陛下,这……” 朱雄英一本正经的问道:“一百万两银子够不够?” “陛下……” “你就告诉朕够不够?” 夏元吉无奈道:“恐怕是够了!” “那就去办吧,可能还有余呢!” 朱雄英坐了下来,说道:“不是朕舍不得花这个钱,给太子办一个寒酸的大婚,是前面几场大战,造成财政艰难,这两年是攒了点钱,可不能有点少钱就得花出去吧!” “朕知道,你是按照规矩办事,可说到底就是太子娶个媳妇罢了,用不着大操大办的,至于你所认为的朝廷颜面,朕的威严……” “这些东西不是靠花多少钱撑起来的!” “如果今天在这算账的是已故的郁尚书,他绝对不会喋喋不休的和朕争论什么,自然是钱花的越少他越高兴!” 夏元吉算了几个月都没算明白的账,让皇帝两句话给算的明明白白! 夏老抠没话说了,他在抠也抠不过以前的郁新。 夏元吉是该花的钱花,不该花的不花,郁新是不该花的不花,该花的也不花,主打一个一毛不拔,抠到极致。 夏老抠最终口服心不服的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人了。 “万岁,都察院御史李时勉求见!” “他来干什么!” 朱雄英吩咐道:“去问问他啥事,不说就别让他进来!” 老朴走了出去,片刻后又走了回来,行礼道:“万岁,李御史是为了太子大婚之事而来!” 朱雄英直接炸了,呵斥道:“哪都有他的买卖,朕的家事他也管,吃饱了撑的,让他滚蛋,直接轰出去!” 老朴再次走了出去,片刻后,外面传来李时勉的喊声。 “陛下,天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太子大婚乃是国事,岂能草率而为啊,陛下……” 站在外面的蓝猴儿跑了过去,呵斥道:“李时勉,这是皇宫,你嚎什么,陛下让你滚蛋,赶紧滚!” 李时勉心一横,直接跪了下来,继续喊道:“陛下若不遵循礼法,臣跪就跪死在这!” “你他吗的李时勉……” 蓝猴儿破口大骂道:“你这是为难我呢……” “陛下……” “你他妈的别喊了,回头陛下就要怪罪到我身上了!” 蓝猴儿回头看着尚书房,又低头看着李时勉,真想一拳砸死他。 可想到这家伙压根不怕死啊! “哎呦,我求求你了,李时勉,李大人,李老爷,你别喊了,我真不想揍你!” 蓝猴儿开始苦苦哀求道:“你别喊了,回去吧,我在宫里找个活干不容易,你别坑我了,赶明我请你去秦淮河嫖一回,找最好看的花魁伺候你,行不!” 李时勉不理不睬,跪地磕头道:“陛下,天家无家事……” 蓝猴儿急的抓耳挠腮,索性跪在李时勉面前,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李老爷,过年好!” “陛下!” “过年好!” 蓝猴儿的声音盖了过去,说道:“你要继续跪着,我也在这跪着,让来往的大臣看看瞧瞧,反正我是不怕丢人,你要无所谓,咱就一起!” 李时勉气愤道:“你……你是无赖吗?” “我是无赖!” 蓝猴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而且很是骄傲! 和一个卫士面对面跪在一起,让同僚看到了,无疑就是个笑话! 李时勉憋的脸色通红,立马站了起来,都察院御史向来清高,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竖子!” 李时勉袖子一甩,冷哼一声,走了! “哎,李老爷,你等会!” 蓝猴儿起身立马跑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刚才喊你这么多声李老爷,又给你磕头了,这马上过年了,你还是不是得给我压岁钱!” 李时勉瞪着双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又不是我孙子,我凭啥给你钱,我给你后……我想给你一巴掌!” 说完,拂袖而去,可他被蓝猴儿死死的抓住袖子,压根甩不开。 “我可是陛下的贴身侍卫,你打我就是打陛下的脸,来,你打一下试试!” 蓝猴儿把脸伸到李时勉面前,还扯着他的手臂朝自己脸上抽! “你松手!” “你今天不给我压岁钱,我肯定不放你走!” 蓝猴儿一脸的坏笑道:“咱俩就在这扯着,我不怕丢人,你呢?” “你……你……” 李时勉气的七窍生烟,整个人如同那火山,马上就要喷发。 “给压岁钱,快点!” 李时勉回头看了一眼,几名穿红袍的老爷们走了过来,这要让人看到了,免不了被参一本。 无奈之下,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摸了半天,把袖口,胸口都摸了一遍,最后不知道从哪抠出来两枚铜钱拍在蓝猴儿手上。 “给你,孙子!” 李时勉赶紧走了,看着手上的两文钱,蓝猴儿收在身上,骂骂咧咧道:“呸,穷鬼,还想让我请你去秦淮河嫖宿,你去河里漂王八吧!” 蓝猴儿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骂着,一不留神,有个官员跑了过去。 “哎……你谁啊,还没搜身呢,你他妈的站住!” 蓝猴儿回过神来追了上去,却看到那人没穿官服,仔细一看,穿的竟然是一身孝衣。 “大胆,你他吗的穿孝衣来见陛下,晦气,找死呢!”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尚书房殿前,哭着行礼道:“臣驸马都尉郭镇前来报丧,昨日黄昏,家父武定侯病逝了!” 第451章 世间再无二十四将 尚书房! 听到此话,朱雄英整个人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问道:“郭侯爷走了?” “回陛下,是!” 郭镇一身孝衣,跪在地上哭道:“家父昨日和我们兄弟说了几句话,便一直坐在大堂中,到了黄昏日落,我们准备叫父亲吃饭,已经没了声息!” 开国功臣,武定侯郭英走了! 至此,淮西二十四将,全部陨落,终成一代绝唱! “朕知道了!” 朱雄英心中一阵落寞,说道:“你回去吧,武定侯的身后事,朕自有安排!” “谢陛下!” 朱雄英随后安慰几句,郭镇也说了许多事情。 “臣告退!” 郭镇抹着眼泪走了! “哎……” 朱雄英暗暗叹息,这大过年的,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结果郭英没挺住,就这样走了! 郭英的身后事自然好办,可让朱雄英犹豫的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子! 要知道,郭英是最早一批跟随老爷子打天下的老臣了,那个时候他给老爷子当侍卫,开国后又掌管禁军,可以说是最信任的老兄弟。 不然,在历史上,郭英也不会躲过洪武四大案,一直活到永乐朝。 可想而知,老爷子要知道郭英走了,一定会很伤心! 可这样的事压根瞒不住啊! 老爷子肯定还会找郭英几个人叙旧,早晚会知道的! “哎……” 朱雄英再次叹息一声,走向乾清宫! 老爷子穿着厚重的棉衣,坐在椅子上,腿上还盖着毯子,旁边放着红彤彤的火盆,手上握着木棍,静静地看着外面,逐渐入神! 自从老爷子病好后,经常这样! “老头,想啥呢?” 朱雄英走了进去,故意提高了嗓门,以前老爷子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了,现在你在外面喊一嗓子,他都不见得能听见! “大孙来了!” 老朴搬来凳子坐在老爷子身边,关心道:“皇爷爷,最近身体如何了?” “还是那样,就是没咋有劲,这入了冬,身上也没多少热乎气,快凉喽!” 老爷子确实老了,脸上尽是老年斑,嘴角也陷了进去,皮包骨头,看不到多少肉了,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当真是老态龙钟,风烛残年了! “大明盛世你都没看到,别总是想着走的事!” 朱雄英安慰道:“想想开心的事,太子马上大婚了,小姑马上嫁人了……” 老爷子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说道:“嗯,是这样!” “不是,你来找咱是不是有事?” 老爷子趁机问道:“还是专门来看咱的,咱好好的,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你忙你的去,不用陪咱,你要以国事为重!” “有……有件……事……” 朱雄英欲言又止,他实在不忍心让老爷子再去伤心! “你吞吞吐吐的干啥啊,有事就赶紧说……” 朱雄英艰难道:“皇爷爷,武定侯……走了!” 老爷子支起耳朵,问道:“你说啥,大点声,谁走了?” “武定侯郭英走了!” 老爷子又问道:“你说郭老四啊,他去哪了?” “他……他死了!” 老爷子整个人顿时僵住了,沉默了许久,手中紧握着木棍,有些微微颤抖。 “皇爷爷!” 朱雄英轻声呼唤,就怕老爷子受不了打击,出什么事了。 “咱没事!” 老爷子突然松开手中的木棍,长叹一口气,问道:“啥时候的事?” “昨个日落!” 朱雄英连忙说道:“没遭什么罪,坐在自家大堂里,无疾而终!” “郭驸马说,武定侯高寿而终,是喜丧,当乐乐呵呵的办,郭侯爷之死,和皇爷爷无关,还说,武定侯生前留话,那天在望江楼和皇爷爷大醉一场,是他后半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还说,没有忘记那天在望江楼说的话,如果有来世,还给皇爷爷当侍卫,再战天下!” 老爷子颤抖着嘴角,艰难说道:“老四也走了,世间再无淮西二十四将了!” “滁州城,鄱阳湖,通州破扩廓,赤水河,镇辽东,大破白莲教……” 老爷子一件又一件数着郭英的军功! 属于洪武的光辉又黯淡了几分! “大孙啊!” “孙儿在!” 老爷子伸手握着朱雄英的手臂,说道:“郭老四跟了咱一辈子了,也护了咱一辈子,你别计较他犯过的那些错了,让他入太庙,他有这个资格吧!” “有,皇爷爷放心,追封武臣,国公,武谥,入太庙,该有的东西,郭侯爷都有!” 其实,郭英在洪武朝战功赫赫,可在新朝,除了和耿炳文一起平定白莲教之乱在,其他就没什么建树了! 新政,司马院,开海,后面几场大战,藩王勋贵,朝中辅臣,各路兵马,轮番登场,这其中都没有郭英的影子! 倒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实在是年纪大了,没办法折腾了! 傅友德一把年纪,去了漠北折腾了一回,结果留在那了。 “咱知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 老爷子郑重说道:“郭家,不管是郭英还是郭兴,都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子孙,以后你多照顾些!” “孙儿明白!” 老爷子很看重郭家,郭英,郭兴自不多说,二人的妹妹郭氏给也许给了老爷子,就是郭宁妃,鲁王的生母! 在马皇后,李淑妃病逝后,郭宁妃成为第三任掌管后宫的人,宁妃去世后是郭惠妃! 郭英的大儿子郭镇娶永嘉公主,两个女儿嫁给了两位藩王为正妃。 可以说,郭家和皇室的联姻是最多的! “老四活着的时候,在凤阳和咱又定了门亲事,他有个小孙女,就是经常和大丫玩的那个女娃,叫什么咱也忘了,过几年许给太子当侧妃,皇室联姻也不看什么辈分,咱已经答应老四了,这事你要记得!” “孙儿记住了!” 朱雄英随口答应下来,也没有多想! 怕老爷子太伤感,朱雄英主动转移话题,说道:“皇爷爷,您好偏心啊,以前从来不说让孙儿去和谁家联姻!” “你大权在握,不需要去联姻!” 老爷子悠悠说道:“你的母亲是常家,皇后出身李家,有名望却又无势力,这正合适,你又娶了徐家的丫头,大明军中的两座山头你都占了,这就够了,至于外族,你都打下来了,也没什么必要了!” “倒是太子,还是要尽量给他和勋贵联姻啊!” 老爷子再次交代道:“大孙,咱没事,你别担心,郭家你别去了,让太子过去吊唁!” 第452章 淮西爷们 郭家! 大堂变成了灵堂,郭英的棺材摆放在中间,驸马郭镇,永嘉公主,次子郭铭,郭钰等人身穿孝服跪在两侧。 武定侯在朝中人缘还不错,很多官员已经前来吊唁了! 上午,一辆马车停在郭家府外! “爹,您慢点!” 只见曹震在儿子曹炳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爹,我说您这是何必呢,当年在蓝家,郭家人都干了什么事,大家伙都看到了,郭英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死了就死了,还搭理他干啥啊!” 曹炳愤愤不平道:“要我说,咱回去吧,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您当初可是说过,从此以后,和郭家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曹震柱着拐杖,瞪着双眼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滚!” 说着,独自朝着郭家走去! “景川侯曹侯爷到!” 随着一道喊声响起,灵堂内的郭家人全都愣住了。 郭英和曹震因为蓝玉的事早就绝交了,两家数年都没有来往,俩人见面都不说话,在望江楼喝酒那次,要不是老爷子在场,俩人都能打起来。 “曹震来了!” 郭铭惊讶道:“他不是来找事的吧!” “八成是这样!” 郭钰气愤道:“他这是觉得咱爹不在了,来看笑话来的,大哥,直接轰出去吧!” 郭镇有些犹豫,永嘉公主说道:“不可,人家刚进门你们就要轰人,郭家人都是这样办事的吗?” “万一曹侯爷是来烧纸的,你们如此莽撞行事,岂不是丢尽了公公生前的威名!” 郭铭,郭钰纷纷低头道:“大嫂说的是!” 永嘉公主说道:“驸马,你亲自去迎曹侯爷!” 郭英生前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郭镇虽说是长子,又是驸马,却是个十分没有主见的人! 论能力和魄力,别说和同为驸马的梅殷,李坚相比了,他连胡观都不如! 郭镇走了出去,看到曹震立马行礼! “曹侯爷!” 曹震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拄着拐杖朝着灵堂走去。 “曹侯爷,家父刚走,你要做甚?” 郭镇顿时紧张起来,他怕曹震把他老子的棺材盖给掀了,毕竟他自己可是放过这样的狗屁。 代价就是在锦衣卫诏狱吃了几个月的猪食! 曹震在灵堂前停了下来,看着郭英的棺材,许久没有说话,但嘴角却颤抖起来。 “四……四哥!” 这一声四哥,让郭镇彻底放下心来,两人闹翻后,曹震再也没有叫过郭英为四哥。 “你狗日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曹震直接坐了下来,悠悠说道:“咱哥俩还没和好呢……” 曹震抓起一把黄纸,一张又一张的投进火盆之中。 “可话又说回来,你要是活着,老子绝不会和你和好!” “你这人变了,不再是当年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郭四哥了!” “哎……” 曹震长叹一声道:“你他娘的人都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啊!” “曹侯爷!” 郭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顿时声泪俱下道:“家父病重时曾说过,曹侯爷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能为兄弟豁出性命,曹侯爷才是响当当的淮西爷们,而家父当不起淮西两个字……” “家父交代,等他故去,让我替他给曹侯爷几人说上一句对不住,到了下面,他亲自罚酒,给定兴郡王赔个不是!” 说罢,郭镇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曹震磕了三个响头! 曹震揉了揉眼角,嘟囔道:“这烟熏的……把老子眼泪都熏出来了!” 说完,将手里的黄纸一把扔进火盆里,带起一阵黑灰刮在他的脸上。 “四哥,其实我心里早就不怪你了!” “一辈子的兄弟了,你还说这些干啥啊!” 其实,从曹震踏进郭家大门之时,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了,那一声四哥,道尽一辈子的兄弟情。 “四哥,你家人多,还要照顾郭三哥(郭兴)那一脉的人,谨慎一些,倒也可以理解,其实兄弟都懂!” 曹震坐在郭英灵前,说了很多话,从二人相识相交,到并肩作战,到闹的不愉快,最后冰释前嫌! “郭家老大,过来扶咱起来!” 曹震擦着眼泪,交代道:“郭四哥走了,你是郭家长子,所以这个家你要撑起来……” “你爹走了,往事种种不愉快就此翻篇,以后不提了,郭曹两家往后继续相交,以后郭家的事就是我曹家的事!” 曹震的话铿锵有力,尽显淮西爷们的本色,让在场的郭家人感动不已。 永嘉公主走了过来,说道:“曹侯爷深明大义,郭家感激不尽,请受我们一拜!” “公主客气了!” 曹震感慨道:“四哥这一走,俺这心里就感觉和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没法说……” 说着,回头吩咐道:“曹炳,你留下帮忙,干些粗活累活!” “爹,您放心!” 随着郭英的离开,郭曹两家的隔阂和矛盾就此散去! “上一辈的交情,和你们下一辈无关,你们是在战场上处,还是在窑子处,那是你们的事了,当然,我们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和你们小辈也没有任何关系!” 曹震留下最后一句话,离开了郭家! “郭驸马!” 曹炳撸着袖子,上前说道:“别愣着,有活招呼啊!” 曹家父子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真性情,真汉子! “曹兄,那你帮着烧火吧!” 郭镇和他本来也是好兄弟,也一点都不客气! “得嘞!” 曹炳立马跑去烧火了! 一上午,前来郭家烧纸上香的人一直不断,在京的勋贵几乎都来了,不在京城的,家人也来了。 “太子殿下到!” 随着一道高昂的喊声,朱文珏走进郭家,来到灵堂。 在场所有人全部走了出来,拱手行礼!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请起!” 朱文珏安慰道:“郭驸马,请节哀,陛下和太上皇得知郭老侯爷病逝,都很伤心……身后事必有殊荣……” “郭老侯爷于国有大功,追封营国公,谥号威襄,入功臣庙,配享太庙,武定侯爵位由郭驸马继承,另外,等到郭侯爷丧事毕后,前往羽林左卫担任指挥同知!” “圣旨孤就不念了,你收着!” “臣叩谢陛下!” 本来朱雄英还想给郭镇在五军都督府谋个位子,如同提拔冯诚一样,但考虑到他实在无法胜任,便选了上直十二卫的指挥同知,拱卫皇城的事情再干不好,那真扶不起来了! 太子安慰几句后便离开了! 然而太子刚走没多久,郭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喊声! “越王千岁到!” 第453章 吊丧 越王……二皇子! 太子前来,那是代表的朝廷,代表的皇帝和太上皇! 可二皇子越王前来让郭家人并没有感到荣幸,而是疑惑和不解。 无论是开国功臣,公侯勋贵,还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故去,二皇子从来没有过吊丧,一般都是太子扶棺。 如果是国之重臣陨落,皇帝会亲自送行,这样的殊荣只有蓝玉和以前的韩宜可! 在新朝故去的开国老臣太多了,比郭英资格老,功劳大的也大有人在,可皇帝从来没有派两个儿子都来的! 只见朱文坷身穿一身蟒袍,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有气质,一举一动显得格外儒雅,神情却是十分严肃。 “见过越王千岁!” 郭家人纷纷前来行礼,越王可不是一般的亲王,他是皇帝的儿子啊,当朝的二皇子! “郭驸马,不用多礼!” 朱文坷虚扶一下,说道:“本王是孤身前来,非父皇之意,平生敬佩郭老侯爷的为人,如今故去,心中悲痛,特来送老侯爷最后一程!” “多谢越王千岁!” 朱文坷点头道:“郭驸马,请给本王一件白绫!” “这……” 郭镇顿时一愣,有些不明白越王要做什么,但还是吩咐人取了过来。 朱文坷接过后,立马缠在手臂上的蟒袍上。 “千岁,这使不得啊!” 在场的郭家人吓出一身冷汗,二皇子这可是在为郭侯爷戴孝啊! “郭老侯爷和我太爷爷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身为晚辈,给长辈戴孝有何不可!” 朱文坷走到灵堂前,上了三柱香,随后对着郭英的棺材郑重行礼,郭家人叩首谢礼! 郭镇兄弟后面跪着十几个郭家的子孙,其中就有穿着孝衣的郭爱,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朱文坷,心中有些感动。 他一个皇子亲王能亲自前来为自己的爷爷送行戴孝,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而太子来的时候她心中却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太子是代表的是朝廷,说白了,就是走个形式,而越王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来的! 而朱文坷这一举动,也让在场前来吊丧的一些官员看在眼里。 不过,朱文坷丝毫没有避讳别人的眼神,甚至留在郭家直到傍晚。 没到出殡的日子,郭英刚死,府内也不可能喝酒吃肉,所以只能以清淡素食充饥。 二皇子在府中一下午了,怎么也要让人家吃完饭再走,可让郭镇为难的是,用什么来招待越王。 总不能给越王拿俩馒头吃吧! 郭镇立马吩咐人去外面买上一桌素菜,却被永嘉公主拦了下来。 “既然二皇子是来吊丧的,那就不能以亲王之礼接待,我们吃什么,就给二皇子送去什么,即便是父皇在这也挑不出毛病!” “公主,这……” 郭镇有些拿不住主意! “不用多言,我亲自去给他送去,不算冷落什么!” 永嘉公主回头问道:“给跟我过去?” 郭爱立马站了出来,说道:“婶婶,我跟你去!” 永嘉公主是老爷子的第十二个女,母亲是郭惠妃,曾经也深受老爷子疼爱,论辈分,她可是朱文坷的姑奶奶! 一般和勋贵联姻的公主都是老爷子比较疼爱的女儿,其她的则是一般,老头子不仅儿子端不平,女儿也是一样的。 郭家偏堂之中,永嘉公主走了进去,郭爱端着一碟馒头,两盘素菜跟在后面! “二皇子,郭老侯爷刚走,吃不得酒肉,一些素菜,委屈你了!” 朱文坷立马起身行礼道:“姑奶奶言重了,当是如此!” 郭爱立马端了过去,朱文坷连忙接了过来,俩人不经意间相视一眼,气氛有些尴尬。 “越王千岁,请慢用!” “多谢郭姑娘!” …… 郭家后院,火房! 一道人影走了进去,手里还拿着酒肉! “曹哥,人家郭家办丧事呢,咱在这喝酒吃肉的,这合适吗?” 这个出去买就买肉的人叫王德,王弼的长子,十二卫的佥事。 “有他娘的什么不合适的,死的又不是咱爹,咱忌什么口!” 曹炳接过酒肉,悠悠说道:“咱来帮个忙,累一天了,那不得吃点肉,喝点酒解解乏啊,再说了,咱又不是在郭侯爷灵堂喝酒吃肉,这是伙房,那有啥啊!” “我操……这卤肉真他吗香,在哪买的?” 王德先块木墩子坐了下来,说道:“曹国公家的那个酒楼,酒是送的,没要钱!” “要也不给!” 曹炳倒着酒,嘟囔道:“李家抱着两个聚宝盆,富可敌国啊,家里的银子估计都他妈的快发霉了,还差咱这点小钱,就吃他的喝他的!” “来,兄弟,走一个!” “敬你,曹哥!” 一杯酒下肚,王德开口道:“曹国公这回被他儿子坑的不轻,李辰那小子在你麾下做事,你该照顾就照顾啊,咱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 小王还是个厚道人啊! “那还用你说!” 曹炳吃着卤肉说道:“不过,开国公说了,不让照顾,可多多少少还是照顾一些的,在兵马司我至少没让他给我洗袜子,没让他刷过茅房,这还不行啊!” “你也别挑理,他虽然是个小兵,可他爹是曹国公啊,谁敢为难他啊!” “说的也是!” 王德附和一句,接着说道:“曹哥,郭家今个来了一个大人物,你猜是谁?” “太子殿下啊,我在后面都听见了,带着圣旨来的,追封国公,入太庙,都是那一套,咱爹以后死了,也是一样,陛下对功臣还是很优待的!” 王德笑道:“不一样,陛下已经答应我爹了,在司马院再干三年,死后追封郡王,和蓝帅一个待遇,你爹撑死一个国公!” 曹炳瞪着眼珠子,说道:“王德子,你是没话说了吧!” “呵呵……” 王德笑道:“曹哥,别生气啊,说正事,下午,越王来了!” “二皇子……他来干啥?” “给郭侯爷戴孝!” “啥?” 曹炳将手里的卤肉又甩到碗里,吐了口骨头,说道:“他来戴孝,他是干啥的啊,郭侯爷儿子十几个,孙子更多,轮得到他在这当孝子贤孙,陛下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曹哥,你小点声!” 王德紧张道:“越王还没走呢!” “怕个鸟啊!” 曹炳一杯酒下肚,说道:“就是听到又能如何,他又不是太子,能怎么着咱们啊!” 第454章 真言 在郭家吃过晚饭,朱文坷便告辞离开, 走到马车前却发现跟随而来驾车的太监已经不见了,但马车却还停在原地。 “小朴,小朴!” 朱文坷轻声呼喊两声,却没有人回答,于是立马登上马车,打开车帘! “啊!” 马车里面竟然坐个人,当朱文坷看到里面的这个人顿时头皮发麻,寒毛直竖,惊慌到了极致! “进来!” 里面那人声音阴沉,是他最害怕的人! “三……三叔!” 朱文坷弓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朱允熥那副冷峻的面容让他感觉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文坷,坐吧!” 朱允熥轻声道:“我等你一下午了!” 朱文坷心中十分紧张,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三……三叔等我何……何事?” “送你回去!” 朱允熥话音刚落,马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一人,只听“驾”的一声,马车跑了起来。 朱文坷就怕朱允熥,这位三叔总是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害怕,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这位三叔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藩王。 留在京城的藩王也有好几个,蜀王,小燕王,湘王,徐王! 小燕王在内阁辅政,蜀王也帮着处理政务,湘王到处跑腿背锅,只有这位徐王三叔最闲,与朝廷有关的事都和他无关,几乎什么都不干,三十出头就开始养老了! 相比较其他几个在京的藩王,除了多出三个护卫,其他的没什么区别。 “侄儿可以自己回去,就……就不麻烦三叔了!” 朱文坷如坐针毡,他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都快听不到了! 朱允熥双手抱于胸前,紧闭双眼,没有说话,三叔越这样,朱文坷心里越紧张。 “三叔,您是不是有话要对侄儿说?” 朱文坷小心翼翼说道:“侄儿洗耳恭听三叔教诲!” 朱允熥缓缓睁眼,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白绫,朱文坷连忙摘了下来,握着手中,低头道:“三叔,侄儿……侄儿错……” “你确实错了!” 朱允熥声音十分平和,几乎没有情绪的波动。 “文坷,你不该来郭家吊丧的,你的这一举动,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也会让你的父皇很难做!” 朱文坷一愣,问道:“三叔,我……我给郭侯爷戴孝,我错了吗?” “你没听懂我的话,我说的是你不该来郭家,至于你在郭家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朱文坷顿时沉默了,朱允熥继续说道:“你太爷爷前一阵子给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朱文坷顿时震惊了,那些话,他的父皇都不知道,三叔怎么会清楚。 “侄儿不敢忘!” 朱文坷额头上布满了密汗! “你不用感到奇怪,你什么时候去的郭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我都清楚!” 朱允熥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不是你那天去探望了老爷子,我今天压根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了,你就应该明白,我是来帮你的!” “我且问你,你来郭家的目的是什么,你可以和我打哈哈,你可以不说,都没有关系!” 朱文坷犹豫再三,最终缓缓摇头,有些话他不能给这位三叔说! 朱允熥突然问道:“你是想拉拢郭家吗?” “啊!” 朱文坷猛然抬头,连忙说道:“三叔,侄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 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带着一丝委屈,这一切都被朱允熥观察到了! 这孩子,没有说谎! “你来郭家,就是拉拢,别人会这样想,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你应该明白!” “三叔……我……” 朱文坷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没有想过这么多,刚才三叔那些话,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害怕。 一个皇子藩王,拉拢臣子,不惜去给人家戴孝,这都快成司马昭之心了。 “三叔,侄儿真没这个心思啊!” 朱文坷怕了,突然跪了下来,哭诉道:“侄儿喜欢郭家的郭爱姑娘,所去郭家吊丧不过是为了见郭姑娘,万没有其他意思,三叔……” 这是朱文坷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此事! 朱允熥长叹一口气,感慨道:“果然是这样!” “文坷,起来吧!” 看到这孩子,顿时想起了自己喜欢赵家姑娘的时候,也是这般样子。 那个时候,为了赵丫头,他甚至都不想当藩王了!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就想看到她,就想得到她。 朱允熥太能理解这位侄子的感受了! 他们这些与皇位无缘的皇子皇孙就连自己的婚事都是无法自己做主的。 一个如山岳般的太爷爷,一个无比强势的父亲,一个稳如泰山的大哥,而他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文坷,你知不知……” 朱允熥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不想再打击这孩子了。 “你太爷爷说你是个好孩子,其实三叔也能看出来,你懂事,善良,孝顺,从来没让人操过心……” “如果今天去郭家的人是三皇子,那我现在还在家里睡觉呢,断然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 “三叔!” 朱文坷顿时泪崩,他本以为三叔会骂自己一顿,没想到竟然是理解! “三叔,我知道,太爷爷和郭老侯爷早已经定了下来,要把郭姑娘以后许给大哥当侧妃,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什么都知道……” 朱文坷哭诉道:“我从来没有过和大哥争的想法,我就是喜欢郭姑娘,发自内心的喜欢,我不敢告诉父皇和母妃,更不敢让太爷爷知道,谁也不敢说……” “三叔啊,我好痛苦,我每天都备受煎熬,我该怎么办啊!” 朱允熥看着这孩子哭成这样子,心里很是心疼,他知道这种感觉,爱而不得,很难受。 “年少之时,为情所困,这没有什么错!” 朱允熥于心不忍,安慰道:“文坷,你看开点,这就是皇子皇孙的命啊!” “三叔,你帮帮我好不好,侄儿求你了!” 朱文坷把头贴在朱允熥的手臂上,痛哭流涕! 朱允熥抬起手臂,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发,这件事他实在帮不了,可又不想伤了这孩子的心。 “这件事,三叔会替你保密的!” 朱允熥郑重说道:“今天你去郭家,是我让你去的,也是我让你给郭侯爷戴孝的,不管谁问你,都要这样说,一定要记住了!” 第455章 新任大宗正 乾清宫! 朱允熥蹲在老爷子床前,轻声呼喊道:“皇爷爷!” 老爷子缓缓睁眼,眯成一道缝,这般岁数了,即使想瞪眼,也睁不开了。 “熥儿!” “孙儿在!” 朱允熥关心道:“皇爷爷,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 老爷子轻轻抬手,示意宫殿里的人都出去,只留下朱允熥一人! “说吧!” 老爷子闭上双眼! 朱允熥附在老爷子耳边说道:“孙儿已经试探过了,二皇子没有想法,千真万确,去郭家吊丧全凭本心!” 老爷子顿时长舒一口气,心里终于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爷子没有继续再问,当然,朱允熥也没有继续说,他心里已经对二皇子有些同情。 “熥儿!” “皇爷爷,孙儿在呢,您说!” 老爷子紧闭双目,缓缓说道:“文坷是个好孩子,他……他姥爷是徐天德,只要他以后不干傻事,你护着他点,实在不行,就让他走!” “别一有什么事,别告诉你大哥,该糊涂就要糊涂,特别是家事!” 朱允熥郑重点头道:“皇爷爷,孙儿都明白!” “咱……” 老爷子握着朱允熥的手臂,交代道:“咱少年疾苦,失去双亲,兄弟姐妹也早已故去,这人啊,越是没有什么就越珍惜什么,咱也不例外……” “所以,咱格外在乎亲情,子子孙孙,远近亲属,皆有庇护……” “可咱老了,没多少日子了,以后庇护不了这些孩子们了,熥儿,你是皇帝的亲弟弟,你们兄弟情深,你大哥不会为难你的……” “当初,你爹临终前让咱把暗卫交给你,咱一直不解,因为你性情软弱,这是大忌,并不合适掌管暗卫,后来,你长大了,咱也放心了……” “咱最近几日想到这些事,直到现在才明白你爹真正的用意,让你掌管暗卫,监察天下,或许就是为了怕有子孙相残的事情……” “你性子软,心肠好,是个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别人的孩子,咱走了之后,各藩族人,朱家的子子孙孙以后就交给你了,替咱……替咱庇护他们!” 朱允熥早已泪流满面,他握着老爷子干枯的手,声音哽咽道:“皇爷爷,孙儿记住了,孙儿知道该怎么做!” 老爷子手上微微用力,吩咐道:“你大哥这会儿不在尚书房,你拿咱的金牌过去,避开所有人,御案下面有一个暗格,你伸手就能碰到,用力推就能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咱拿来!” “孙儿这就去!” 朱允熥擦干眼泪,立马拿着金牌来到尚书房,里面果然没人,亮出金牌后走了进去。 尚书房是皇帝处理军国大事的地方,无诏不得入内。 朱允熥走到御案前,伸手摸了摸,摸了一条缝隙,顺着缝隙继续摸才发现这是一个巴掌大的轮廓,用力一推,一个暗格被推了出来,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小簿子。 朱允熥本打算打开看看,到还是忍住好奇心,装进怀里,走了出去,再次来到乾清宫。 “皇爷爷!” 朱允熥将簿子捧在老爷子面前,问道:“可是此物?” 老爷子看了一眼,微微颔首,问道:“你看了吗?” “孙儿不敢!” 老爷子摆手道:“无碍,你看看吧!” 老爷子同意了,朱允熥这才打开簿子,只见上面的每一页都写着一个人名。 廖永忠,朱亮祖,胡惟庸,李善长,陆仲亨,费聚,郑遇春,欧阳伦,王宁…… 这些名字都被用朱笔给划掉了,朱允熥继续翻着,同时也明白过来,这是老爷子的无常簿,勾谁谁死! 蓝玉,王弼,常茂,曹震,张温,孙恪,张翼,曹兴…… 冯胜,傅友德…… 这些名字同样被朱笔勾了,这些人同样上了老爷子的死亡名单…… 老爷子开口说道:“这些人可杀可不杀,就看你大哥能不能压住这些老臣老将,如果压不住,杀……” “由记十几年前,在尚书房,你大哥跪在雨中,给这些骄兵悍将求情,他不理解咱的良苦用心,咱拿出一根带刺的条子让他握着……” “结果他直接用手撸掉了一半握在手里,他说,我能握住,我要用这根带刺的条子去抽大明外的敌人,从那一刻开始,咱就明白,他能压住这些人!” “蓝玉,曹兴,张翼,濮屿,傅友德……皆战死沙场,倒在对外族的战斗中,你大哥做到了,直到今天,那些淮西旧部依旧都对他忠心耿耿……” 听着老爷子说着那些往事,簿子也被翻到最后一个人名,上面竟然是……燕王朱棣! 不过,燕王的名字写在了上面,并没有勾起来,可见老爷子至少对四叔是有过杀心的。 朱允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熥儿,你扶咱起来!” 朱允熥立马收了起来,扶着老爷子下床,手中的木棍都在颤抖着。 老爷子走到火盆前,伸手放在上面,感受着炽热。 “熥儿,把簿子给咱!” “皇爷爷!” 老爷子接过后,看都没看,直接扔进火盆之中。 盆中的火焰迅速将簿子包裹起来,逐渐化作一团黑灰。 “尘归尘,土归土!” 老爷子呢喃道:“事非功过,往事恩怨,就留于后人评说吧,愿来世不再相见!” 随着簿子化作飞灰,洪武朝的一切恩怨都结束了! “熥儿,你说咱错了吗?” 老爷子既然这样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朱允熥回答道:“谁都可以说皇爷爷错了,孙儿不能,因为孙儿姓朱!” 老爷子欣慰一笑,说道:“熥儿,你确实长大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咱这几个月整天胡思乱想,就想,如果把那个位子让给你坐,你会不会比你大哥更厉害!”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没有大哥,也没有孙儿的今天,孙儿哪里能和大哥相比啊!” “也不会差哪里去,你这孩子也不孬呢!” 朱允熥笑了笑,老爷子指着桌子上的一个锦盒说道:“熥儿,你和雄英都是咱的孙儿,也都是嫡出,江山咱给他了,但爷爷还留给你一样东西,去拿吧!” “啊!” 朱允熥有些惊讶,心中又有些惊喜,缓缓走了过去,打开锦盒,只见里面竟然是象征敬天法祖,祖宗家法的大玉圭。 老爷子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宗人府的大宗正,连同这块金牌,都是你的!” 老爷子一共有三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一块在朱雄英的御案上,一块在李景隆家供着,最后一块给了朱允熥。 第456章 站队 “皇爷爷,这……” 朱允熥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宗人府,大玉圭,大宗正,这意味着他就是皇室宗亲第一人,朱家的族长啊! 戴上大宗正的冕冠,手持大玉圭,可以号令所有的皇室宗亲。 加上麾下的暗卫,“如朕亲临”的金牌,他的隐形权力大到超乎想象。 “皇爷爷,孙儿恐怕不够资格吧!” 朱允熥拿着大玉圭,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东西的分量实在太大了,上一代大宗正是老秦王,尽管秦王不在了,那还有二十多个叔叔,同辈前面还有几个族兄,论资排辈也排不上他的! “熥儿,你应该明白咱为什么让你来当这个大宗正!” 朱允熥握着大玉圭,说道:“皇爷爷是想让孙儿以后护着朱家的子孙!” 老爷子用力点头道:“没错,不要让你大哥以后伤害朱家的任何一人!” 老爷子始终挂念着所有的子子孙孙,大孙子是个什么人,他这个当爷爷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坐上那个位子,有些事情,就算不想做也要去做! 朱允熥感到手中的大玉圭仿佛有千斤重,这份重担从此就要压在他身上了。 “皇爷爷,孙儿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好朱家的每一个人,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老爷子满意点头道:“大玉圭交给你,咱放心!” “皇爷爷,这件事大哥不知道吗?” 朱允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当大宗正,他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且这是咱们朱家自己的事情,更不需要臣子来指手画脚,咱给你的,那就是你的,就算是你大哥也夺不走!” 朱允熥心中十分感动,倒不是他当了大宗正,而是老爷子对他的态度。 “去找你大哥吧,他在春和宫呢!” …… 春和宫! “你写的这是什么狗屁东西!” 朱雄英将手中的几张草纸仍在三皇子朱文均脸上,气的大骂道:“错字连篇,文章狗屁不通,身为皇子,锦衣玉食,可你天天在大本堂都做了什么……” “给老子说,你读不进去书,要去练武,你练什么了,花拳绣腿,就能和太监张牙舞爪的……” “朕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太监也是人,都是苦命人,迫不得已才进宫做这些伺候人的活,给家里换份口粮,不要去刻意为难他们,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能长记性!” 三皇子朱文均,这简直就是个小霸王,在大本堂顶撞老师都是家常便饭,这不让国子监的几个老师告到皇帝这里了,这孩子实在管不住。 而且这小子一不高兴了,就殴打太监泄愤,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和当年的谷王简直一模一样。 朱文均脸上满是不屑,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什么态度!” 朱雄英上去就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呵斥道:“你瞧瞧你大哥,二哥,再看看你大姐,二姐,什么时候让朕操过多大的心,你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什么德行,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混账儿子!” 朱雄英几乎没对儿女们动过手,除了太子小时候踹过几脚,大耳刮子抽人,朱文均是第一个。 “父皇!” 朱文均捂着脸颊,刷刷落泪,很是委屈的样子。 “皇子……锦衣玉食,父皇说错了吧,我这个皇子什么时候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朱文均低着头哭道:“大姐的衣服都不重样,要一件,父皇就给两件,二姐不要,父皇都硬塞,还是笑着给的……我呢,要身衣服都要被骂半天,还要不到!” 一旁的太子朱文珏立马呵斥道:“三弟,你疯了,怎敢和父皇顶嘴!” 身边的朱文坷吓了一跳,紧张道:“三弟,你放肆,赶紧跪下给父皇认错!” “他有什么错,错的都是朕!” 朱雄英卷起袖子,脱下靴子握在手中大吼道:“给老子趴下!” 朱文坷见状,连忙求情道:“父皇,三弟年幼,不懂道理,还请父皇可以网开一面!” “你闪开!” 朱雄英指着他说道:“文坷,你的事咱一会儿再说!” 朱文坷不敢再说话了,他偷偷溜出宫去郭家那事,还没有交代呢! “啪!” 鞋底子一下下抽在朱文均屁股上,犹如老爷子当年抽那些皇子皇孙一样! 教育的方式虽说简单粗暴,却无比管用! 这个年岁的小孩,放在后世,正处于叛逆期,让他上东,他偏上西,就跟你对着干,给他讲道理,把嘴皮子磨破,把牙磨平了,都没有什么用。 不需要让他明白太多道理,只要当爹的把他揍怕了,有畏惧之心就够了,等到以后长大了,不用人多讲,他自然就明白这些道理了。 朱文均疼的直叫唤,朱文坷想拦却又不敢! “今个谁都别拦朕!” 太子面无表情,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或许是他真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亦或是他觉得三弟确实欠揍。 “殿下!” 太子辅臣杨溥扯了扯太子的袖子,低声说道:“你该为三皇子求情了!” 朱文珏回头看向他,杨溥郑重点头,那眼神分明在告诉太子,听我的,没错! “父皇!” 朱文珏上前抓着他老子的手臂劝道:“三弟已经知道错了,别打了!” “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朱雄英直接甩开太子! 太子还要继续求情,却被杨溥用眼神暗示…… 可以了,差不多是个意思就行了! 殿外,朱允熥听到喊声,加快了脚步,一来就看到大哥在收拾老三朱文均! “大哥!” 朱允熥立马跑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靴子,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朱雄英喘着粗气,气愤道:“你问问这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天天都干了啥!” “大哥,你消消气!” 朱允熥示意太子把三皇子带下去,朱文坷拱手告退,跟着一起走了。 “文坷,你留下!” 朱雄英余气未消,质问道:“你昨天去哪了?” “回父皇,儿臣去郭家……吊丧……已故武定侯……” “谁让你去的?” 朱雄英瞪着双眼,在朱文坷记忆里,这是他的父皇第一次对他生气。 “儿臣……是……是……” 朱允熥主动说道:“大哥,是臣弟让二皇子去的,毕竟郭侯爷和皇爷爷的关系不一般!” 朱雄英一愣,看了朱文坷一眼,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让他退下,随即问道:“允熥,你这是要站队二皇子了?” 第457章 责任担当 春和宫! 要是别人听到这话,早就吓得一身冷汗,跪地磕头了,可朱允熥却是坦然一笑。 “文坷也是个好孩子,叫臣弟一声三叔,那就是臣弟的侄子,哪能看他走错路啊!” “都说天家无情,可咱们朱家却处处透着亲情!” “当叔叔的帮帮他,如果就成站队了,那除太子外的几个皇子活得该有多痛苦啊!” 按照这样的说法,宫里宫外,那都没人敢和其他皇子说话了。 当然了,朱雄英不过就是说个笑话,兄弟俩都心知肚明。 “文坷去郭家是什么意思?” 朱允熥有些犹豫了,说道:“那是人家孩子的小事情,与朝政无关,也不是大哥担心的那样!” “总之,没什么事,孩子就是孩子,大哥要是刨根究底,那就没意思了,孩子们也会活得很累!” “大哥,臣弟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有些事情,睁眼闭眼的就算了,老话说了,不聋不哑不当家,该糊涂就糊涂!” 朱允熥苦苦相劝,都说一碗水端不平,可他大哥永兴皇帝,偏的太明显了,对女儿宽容至极,对儿子却十分苛刻。 “大丫在你那怎么样了?” 朱允熥笑了笑,大哥心里还是偏爱大丫啊! “很好啊,比宫里过的还好,前些日子还带着文坤一起去了趟庙会!” 朱雄英悠悠说道:“大丫,你帮我多照顾点,这孩子就那样的性子,多多包容……” “过年的时候,曹国公派人从江南送来一些绸缎,都是上好的苏锦,朕让尚衣局给大丫做了几件衣服,这孩子喜欢穿蓝色的……” 朱允熥喝着茶水,悠哉说道:“爱女心切,大哥在皇帝之中,当真是独一份,给永兴爷当闺女,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当儿子,可就苦喽!” “大哥,臣弟说句公道话,你对三皇子确实有些苛刻了!” 朱雄英却不以为然道:“你懂个屁,穷养儿富养女,我要不对老三严格,他那个性子能翻天,这孩子心里不太干净,我得好好用热水给他烫烫洗洗!” 知儿若如父,朱文均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当父亲的比谁都清楚,朱允熥也明白,他曾经亲耳听到,这小子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另外,还有一些布料,你留下一部分,剩下的给大姑送去,还有一些糕点,朕回头一并派人都送到你府上!” 朱雄英继续说着,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只见朱允熥腰间竟然插着碧绿色的大玉圭,这一会儿只顾着说话,都没在意。 “大玉圭怎么在你这里?” 朱允熥拔了出来,握在手上,说道:“皇爷爷给我的,让我当宗人府的大宗正,敬天法祖大玉圭,可号令天下宗室!” “皇爷爷还说了,这大玉圭象征祖宗家法,见大玉圭如见太上皇,其中也包括大哥这位皇帝!” 朱雄英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感慨道:“老头子始终觉得亏欠你啊!” “不过,你当大宗正也挺合适,江山社稷的重任也该我们这些皇孙担起来了!” “臣弟竭力而为!” 朱雄英突然问道:“熥弟,你知道大玉圭在你手上,成为宗人府大宗正,这意味着什么吗?” 朱允熥眉头一皱:“大哥,臣弟没明白你的意思?” 朱雄英笑道:“意味着你以后要彻底站在宗室的立场,只有维护宗室的利益,朱家人才能服你!” “如今大玉圭是在你手上,那些藩王叔叔们犯了错,你敢抽他们吗?” 宗室,勋贵,文官,这三大势力向来都是相互横制! 朱允熥当了大宗正,他就会变成宗室的代言人,领头羊,他的话就是所有宗室的态度! “总要有人去做!” 朱允熥倒是看的开,说道:“皇爷爷让我领头,那我就好好干!” “嗯!” 朱雄英咧嘴笑了笑,徐王是他的弟弟,也是最信任的人,以后不管如何都是和他一条心的人,这是不用担心的。 “大哥,既然我当了这个大宗正,宗人府的事情就归我管了,十二叔湘王的事,我觉得要解决了,这么关下去不是办法,皇爷爷总是个心思!” 谈起湘王,朱雄英心中五味杂陈的,叹息道:“这件事我一直心存愧疚,但朕坐在这个位子有些事情也是无奈,这不是朕动动嘴的事……” “朕已经安排曹国公去办了,你要是没事,可以去江南与他商量商量,争取今年就把湘王放出来,也让他去看看老爷子!” 李景隆家的那件破事,很多人都知道,但他要办的事却只有皇帝知道。 朱允熥不知道具体怎么办,但却明白其中含义。 “闲着也是闲着,那臣弟就去趟江南吧!” 朱允熥起身告辞,走出两步,又突然回头说道:“大哥,文坷是个好孩子,对他好一些!” “屁话!” “臣弟告退了!” “留下吃了饭再走啊!” 朱允熥笑道:“算了,臣弟还是回家吃吧,给宫里省点粮食!” 玩笑之间,大宗正已经走出大殿,离开春和宫。 “三叔!” 朱文坷突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苦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文坷,你这是……” “三叔,侄儿能去你家吃顿饭吗?” 朱允熥突然愣住了,这孩子不是真想去吃什么饭,而是有事啊!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朱允熥也是于心不忍,叹息道:“行,走吧!” 叔侄俩并肩而行,朱文坷看向他腰间的大玉圭,说道:“恭喜三叔成为宗人府大宗正!” 朱允熥乐呵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玉圭在谁手上,谁就是大宗正!” 朱允熥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是啊,你小子以后也归我管了!” 朱文坷心中很暖,这让他感受了从来没有的亲近。 哪怕是他的舅舅魏国公都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自从说了自己埋藏在心里的秘密,朱文坷对这位叔叔也不似之前那般害怕,畏惧,反而很想亲近,这位三叔很是通情达理。 “走吧,你还没去过三叔家呢,三叔要好好招待你!” 朱允熥笑问道:“想吃什么,说吧,回府立马让厨子给你做!” 朱文坷客气道:“家常便饭即可,侄儿不挑!” “我家可没有家常便饭,都是大鱼大肉,吃的比宫里都好!” 第458章 大丫的变化 “好了,到家了!” 马车稳稳的停在徐王府外,一句“到家了”让朱文坷感到温暖不已,心中也拉近了与三叔之间的感情。 下了马车,朱文坷突然在府门口停了下来。 朱允熥回头招呼道:“你站那作甚,我这又不是龙潭虎穴,你怕什么,进来啊!” 朱文坷有些尴尬道:“头一次来三叔家,竟然两手空空,实在……实在不成规矩,侄儿……” “你拉倒吧,又不是外人,赶紧进来!” 朱允熥直接回去将他拉了进来。 “至少要给文坤弟弟带着东西……” 朱允熥抬手揽着他的小肩膀随口说道:“文坤这几天都没在家,出去玩了!” “啊!” 朱文坷有些意外,问道:“文坤不用读书吗?” “从大本堂回来就很少读书了,他也不是那块料,一个平庸的孩子,读不读的也没什么!” 朱允熥随口说着,言语之间都没当回事! “少年意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天资不足才要更努力读书,不可放弃,不如让文坤弟弟再去大本堂吧,侄儿也可以帮他读书!” 朱文坷苦心劝着,他有些不理解…… “你的好意,三叔心领了,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与其灯烛残影,皓首穷经,我更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朱允熥感慨道:“一笑出门去,千里落风花,这样难道不好吗,何必去为了迎合儒家那些理念而让自己陷入苦恼之中,怎么过都是一辈子!” “你应该也听过三叔以前的事情,我过的不好,但我要让我儿子过的好,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过的开开心心!” 叔侄二人走进府中大堂,朱允熥悠悠说道:“你父亲时常感慨,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坐上那个皇位了,但他真的开心吗?” “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只是肩上的责任罢了!” “从少年熬成了中年,皇宫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狱,将你父亲一辈子困在其中!” “文坷啊,幸亏你不是太子,不然,你也会被困其一生!” “当个藩王多好了,自由自在的!” 这些话好像有所意,又好像是这位三叔的感慨,亦或者是活得通透。 朱文坷鼓足勇气说道:“三叔,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厮守一生!” “三叔都是过来人了,都懂!” 朱允熥和蔼笑道:“三叔支持你,哈哈!” 朱文坷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王爷这是要支持什么谁啊!”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徐王妃走了进来! 朱文坷立马起身行礼道:“侄儿见过三婶!” “二皇子,不用多礼,我们家没这么多规矩,来到这就和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徐王妃夸赞道:“二皇子相貌堂堂,端是一表人才啊!” 朱文坷随他母亲,长得很秀气,很文雅,言谈举止都很有皇室风范,他比太子都更像是个皇子。 太子是跟着老爷子长大的,都被养糙了! “三婶缪赞了,侄儿惭愧!” 朱文坷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朱家的长辈亲人眼里几乎都是太子,很少有人夸他。 朱允熥笑道:“文坷脸皮薄,回头说的都脸红了!” 说着,悄悄对他说道:“当年三叔为了王妃,差点和你父亲闹翻,现在想起来那才是真惭愧呢!” “啊,还有这事呢!” 朱文坷来了兴趣,追问道:“三叔给侄儿讲讲吧!” 徐王妃倒也不介意,笑道:“你们叔侄聊聊吧,我让厨子多做几个菜,可要好好招待二皇子!” “麻烦三婶了!” 朱文坷站了起来,正要再次行礼,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叔,三婶,做好饭了吗,饿了!” 只见大丫笑颜如花,连蹦带跳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东西。 “三婶,上等的胭脂粉,特别香呢,就我脸上这种,好看吧,刚买的,送给你一盒!” 大丫不由分说将一盒胭脂塞到徐王妃手中。 “大侄女送的,那我可得收着!” 徐王妃笑道:“马上就吃饭,你弟弟来了,和你三叔说话呢!” “呦,太子爷闲的很啊!” 徐王妃刚要解释,大丫已经走进大堂! “三叔,这是给你买的茶……文坷,你怎么来了?” 大丫原本以为是太子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二皇子。 “是我喊他来家里吃顿饭的!” 朱允熥随口说道:“买什么茶叶啊,家里都有,花那个钱……” “不一样!” 大丫开心道:“我不回去了,我要在三叔家长住下来,那不得聊表孝心!” “那可不行啊,孩子!” 朱允熥犹豫道:“你爹娘都舍不得,特别是你爹,都快把你捧起来了!” “我隔几天就进宫去看看父皇和母后,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徐藩的人,不能再住宫里了!” “三叔!” 大丫走上前,抓着朱允熥的手臂,说道:“这几个月在三叔家住,特别的开心,可不能再让我回去了,宫里规矩太多了,我不喜欢!” 大丫好似在撒娇,尽显女儿态! 在朱文坷心中,大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在宫里无比强势,仗着父皇的疼爱,都能压太子一头,出宫不过几个月,整个人大变样。 倒不是相貌有什么变化,而是心态,状态,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以前很少看到大姐笑,可这一会儿脸上的笑容都没停下,眼神都有光了。 再说大丫,宫外没人管着,随时都能出去玩,没钱了就问三叔要,不仅自己玩,还带着朱文坤一起玩。 朱允熥笑道:“只要你喜欢,就一直在三叔这住着!” 大丫看向朱文坷,笑道:“文坷,我有刚卖的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这……” 文坷有些难为情! “吃点吧,你也难得出次宫!” 大丫立马吩咐人去拿糕点! 朱文坷笑了笑,这位大姐虽然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而且强势,但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更为重要的是大姐和郭爱关系很好,当初要不是大丫把郭爱带进宫玩,二人也不会认识。 朱文坷小口吃着糕点,心中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姐。 “呀,大玉圭!” 大丫惊讶道:“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三叔成了……” 朱允熥傲然道:“没错,你三叔我现在是宗人府的大宗正,朱家的族长!” “哎呀,恭喜三叔啊!” 大丫立马行礼笑道:“以后还要请大宗正多多照顾啊!” “好说!” 吃过饭后,朱允熥单独把朱文坷叫到后院喝茶,问道:“郭家那事你准备怎么办?” 朱文坷拱手道:“全凭族长大人做主!” 第459章 坦白 徐王府,后院! 朱文坷这一句“族长大人”,差点没让朱允熥反应过来。 这孩子聪明啊,没叫徐王,没叫三叔,也没叫大宗正,而是族长,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是族内的家事,上升不到朝廷。 “你准备让我如何帮你?” 朱允熥喝了口茶,摩挲着茶杯,似笑非笑的问着。 “侄儿……侄儿……” 朱文坷结结巴巴道:“不知如何处理……特向三叔请教!”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乱的很! 而且,朱文坷也能看出来,三叔徐王是太子党,但也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叔叔,他没有什么依靠,母妃家族一定不会插手这些事情,燕藩也是一样。 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位三叔了,至少三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文坷啊!” 朱允熥感慨一声,说道:“这事我想了很久,我现在虽然是族长了,但这毕竟是你家的家事,能做主的只有你父亲,我毕竟只是你叔叔,做不了你父亲的主!” “而且你也不是一般人,你是大明的皇子亲王啊,天家无家事,这话不是随口说说的!”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帮你说说,尽力而为!” “我马上就去江南了,办些事情,如果你愿意,走之前我会进宫和你父亲好好说说!” “文坷啊,这是三叔能帮你的最大极限了!” 朱允熥也是真心想帮他,因为他理解这孩子的心理,还有,太子已经定下了亲事,至于侧妃,谁家的都一样,并非逮着一个郭家,就看永兴这个当父亲的如何选择了。 朱文坷沉思很久,这件事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其中也包括他的父母,就连弟弟朱文均都没有说过,要不是三叔发现,他也不准备说什么。 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快成年了,一旦成年,到时候他的父皇给他找个王妃,娶了媳妇也就意味着去封地就藩了,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而且,这一关要想过去,无论如何都要过他父皇那一关。 “全凭三叔做主!” 朱文坷下定了决心,早晚都要面对,而且太子大婚在即,他是真怕老爷子大手一挥,来一句喜上加喜,正妃侧妃一块抬进东宫。 “好,明日我就进宫找你父亲!” 朱允熥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文坷,我差点忘了问你了,郭家那丫头对你可有意?” “这……” 朱文坷心脏“砰砰”直跳,有些难为情道:“其实……其实侄儿也……也不知道……” 朱允熥顿时大笑起来:“弄了半天,感情你是一厢情愿啊!” 朱文坷小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郭爱对他有没有意,他心里也很矛盾,毕竟他自己也没表现出多少对郭爱的感情。 朱允熥笑道:“少年爱慕,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正常的事情,脸皮厚一些!” “郭老侯爷刚死不久,咱也不能去郭家问人家婚嫁之事……” “ 你看这样吧,你大姐正好也在我府上,她和郭爱是好姐妹,经常在一起玩乐,不如去问问她,如果郭爱对你有意,这事就好办一些了!” 朱文坷心中一紧,有些害怕,大丫是他大姐,可人家更是太子的亲姐姐啊! 而且强势,有主见,不讲规矩,谁不怕她啊! “三叔,侄儿害怕……” “文坷,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就会有很多人知道,瞒不住什么,或许你父亲已经察觉了什么,只是没好开口说罢了……” “与其到时候让别人来找你,不如你主动坦白,还有回转的余地,也不至于闹的太难看,你说呢?” “三……三叔说的是……” 朱文坷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都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听三叔的。 “话我来说!” 朱允熥起身,说道:“我去找大丫,你在这等着!” 朱文坷起身相送,待到没人之时,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大姐知道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一定是不太好。 朱文坷焦急万分,在院子里回来踱步,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现。 “文坷!” 来人不是大丫,而是朱文坤! “文坤哥!” (前面写错了,朱文坤比朱文坷大!) 这二人虽说是一个爷爷的堂兄弟,但朱朱文坷哥俩和朱瞻基走的近,而朱文坤和晋藩的朱美圭还有耿叡关系好。 “我刚从御马场回来,听父亲说你来了,就赶紧来看看你!” 以前在大本堂读书的时候,觉得和这位兄长没多少感情,如今不经常见了,却感到有些亲近。 “我来看看三叔……和你!” 朱文坷岔开话题,说道:“文坤哥,你怎么不去大本堂读书了,是三叔不让你去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了,加上美圭也走了……” 朱文坤傻笑道:“我天资不好,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我父亲就让我回来了,现在过的也挺好啊!” “弓马骑射,爬山泛舟,玄武湖,鸡鸣寺,大姐经常带我一起去玩,我现在过的特别开心!” 其实也能看出来,朱文坤比以前开朗多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闷葫芦了。 大伯朱雄英虽然对他视如己出,但情绪上的低落是无法弥补的。 “文坷,我父亲让你去前堂说话,大姐找你!” 该来的迟早会来,朱文坷松掉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来到大堂,只见朱允熥和大丫不知道在说了什么,看到朱文坷来了,立马起身走了出去,走到朱文坷面前停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随后带着朱文坤走了出去。 看到大丫,朱文坷莫名的心慌,硬着头皮行礼道:“大姐!” 大丫面无表情,俨然没了好姐姐和蔼的样子。 “坐吧!” 大丫随口说着,却让朱文坷十分的不安! “三叔已经告诉我了!” 大丫悠悠说道:“你不用害怕,你喜欢郭爱,我并没什么意见,虽说太爷爷已经和已故的郭侯爷定下了婚约,但太子对郭爱并没有什么感情,郭爱对太子同样如此!” “哎……” “郭爱小时候跟着家里进宫,就连父皇和母后都说她是个美人坯子,如今越长越好看了,你心生爱慕,倒也正常!” “文坷,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给你说句实话,郭爱对太子没什么感情,这我是知道的,至于对你有没有,我没问过,也不知道!” 第460章 咱们有个二叔 朱文坷听后,顿时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文坷,其实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三叔让我帮帮你,可我总不能去找父皇闹吧!” 大丫难得坦诚一回,继续说道:“我记得之前听郭爱说过,太爷爷和郭家定亲的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之前就有很多达官显贵去郭家提亲,不过都被郭老侯爷婉拒了!” “按理说,郭老侯爷刚走,咱不应该去提什么婚嫁之事,但我可以破例帮你一次!” “啊……” 这大大出乎了朱文坷的预料,没想到大姐竟然会帮他到这种程度。 “多谢大姐,弟弟感激不尽!” 朱文坷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大丫却摆手道:“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你从小就很尊重我这位姐姐,证明你心里确实把我当姐姐看待,不管如何,能帮则帮,如果是朱文均,我都不会叫他!” 朱文均就是个东宫的臭狗屎,没人喜欢他,就连二丫这么懂事的孩子不愿意和他多交流什么话。 “大姐,三弟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朱文坷主动求情,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我要真和他一般见识,就凭他整天惹父皇生气,早就抽他了!” 大丫冷冷说道:“太子要是这样,你看我治他不……” “皇子就要有皇子的样子,以后都是镇守一方,开疆拓土的藩王,文均那样的,将来如何担起重任!” “父皇子嗣本来就少,以后全靠你们几个辅佐太子……” 朱文坷拱手道:“大姐的意思,我都明白!” 大丫摆摆手说道:“文坷,你把我当姐姐,我同样也把你当弟弟,你不用动不动就行礼,礼该有,但咱们是一家人,这样反倒显得生分了……” “既然说到这样了,咱们就聊聊家事!” 大丫突然低声问道:“文坷,咱们有个三叔,你知不知道,咱们还有个二叔?” 朱文坷突然一愣,说道:“听……听过一些!” 曾经,很小的时候,朱文坷就问过母亲徐妙锦,自己有个三叔,那就应该还有个二叔,那二叔去哪了,为何从来都没见过,即使过年过节都没有见过,不似三叔,经常去找自己的父皇喝酒,兄弟情深。 徐妙锦当时脸色就变了,当年的二宫之争,她可是经历者。 当时就告诉朱文坷,你二叔很早的时候就病逝了! 朱文坷没有怀疑什么,直到后来长大了,听到了一些事情,才知道二叔……也就是当年的淮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件宫中辛秘,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却没人敢提! 不过,风言风语总是挡不住的,因为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私下传闻也太多! 朱文坷不仅知道自己有个二叔,还知道有四叔,五叔呢,衡王和郑王,如今就在京城,可很少露面,他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没见过这两位叔叔一次,以至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朱文坷就算再好奇,也不会作死到去两位叔叔的王府上去看他们。 “你不用紧张!” 大丫很坦然的说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废淮王,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害死了咱们的爷爷太宗文皇帝,那是太爷爷和父皇心里一生的痛!” “如果咱们的爷爷不走,就会多一个人疼爱我们,你知书达理,谦虚好学,善良孝顺,爷爷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朱文坷出生前,先太子朱标就已经去世了,他并没有见过,但看过太庙的画像,是一位既有威严也有儒雅的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朱文坷心里有些隐隐不安,他不知道大姐为什么要说这些,或许有所指什么。 大丫突然笑了,说道:“文坷,你别多想,太子是我弟弟,你一样也是,我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好好的,不能因为一个女孩,你和太子之间有什么隔阂,祸起萧墙,我不想看到,父皇同样伤心!” “我越来越知道了,天下最难当的就是父亲!” “就像现在的太爷爷一样,总想着一碗水端平,总是觉得愧疚每一个子孙,最不想看到骨肉相残的事情出现,其实父皇骨子里和太爷爷是一样的人!” “你和太子都是父皇的骨血,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当父亲的都心疼!” “文坷,你喜欢郭爱,我会帮你,可我和三叔一样,做不了主,始终还是要父皇点头,我尽力而为,成了,你不要谢我,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成不了,你也别多想!” 大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可以了! 朱文坷心里同样明白,心中颇为感动道:“大姐,我明白,我心里都明白,我其实……” “好了!” 大丫站了起来,笑道:“爱慕之心,人皆有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要和我学……” “我现在就去找郭爱,你在三叔这里等着吧!” 大丫说走就走,朝着院子里喊道:“文坤,陪姐姐走一趟!” “来了!” 朱文坤像个小跟班一样跑了过来。 为了朱文坷,大丫也算豁出去了,毕竟这个时候去找人家问这些事,不合适。 …… 傍晚,曹国公家的茶楼雅间! 一壶刚煮好的梨茶配上一些花瓣和蜂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小爱,好喝吗?” 大丫笑着问道:“他们家的梨茶很不错的,那些勋贵女眷都喜欢来这里喝花茶!” 郭爱喝了一口,称赞道:“好喝!” “公主,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大丫笑了笑说道:“我现在住三叔家,知道你最近不开心,来哄哄你!” 郭爱叹息道:“祖父走了,我们家没了顶梁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说这些了,公主,我没事的……” “你还没事啊,这两个月我看你都苦着脸!” 大丫趁机说道:“要不我带你进宫去春和宫玩玩吧,就当散散心了!” 郭爱摇头道:“那可是太子寝宫,我去了不合适!” “没关系,太子又不在,他几乎每天都跟着父皇在尚书房做事情!” 大丫继续劝道:“正好,太子马上大婚了,你来帮我看看,布置一番,太子可是我亲弟弟,他大婚,我这个当姐姐的要多上心呢!” 郭爱难为情道:“公主,不是我不帮忙,我家里刚办完丧事不久,去了实在不合适!” 大丫悠悠说道:“其实这都不重要,你啊……就是伤心过度,没有心情,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 郭爱连忙解释道:“公主,不是这样!” 大丫偷偷笑道:“要不我让二皇子越王来哄哄你?” 郭爱顿时小脸一红! 第461章 言明 皇宫,尚书房! 朱允熥走了进去,拱手道:“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这里没外人,不用多礼!” 朱雄英站了起来,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坐!” 说着,同样坐到了一旁,吩咐道:“太子,你过来,亲自给你三叔倒茶,以后没有外人在场,咱们只行家礼,没有什么君臣!” 朱允熥现在可是掌管整个宗室的大宗正,朱家的族长,而且还手握影子暗卫,同样是朝廷的眼睛,肯定是要多亲近的。 “儿臣明白!” 朱文珏提着茶壶,亲自倒茶道:“三叔,喝茶!” “多谢殿下!” 朱允熥抿了一口,说道:“大哥,臣弟准备明日亲自去江南看看,特来向大哥辞行的!” “皇爷爷这边,臣弟照顾不到,就麻烦大哥替臣弟尽孝了!” 朱雄英点头道:“皇爷爷这边你别担心,至于江南的事,你和曹国公去办,办的稳妥点,要让别人说不出什么话!” “大哥放心,臣弟都明白!” 一旁的朱文珏突然问道:“熥叔,你要去江南做什么啊?” 朱雄英瞪他一眼道:“你问这么多作甚,没你的事!” 朱允熥微微笑道:“殿下,江南海税出了点事,臣去帮曹国公查查帐!” “熥叔,我还有三个月就大婚了,能不能过几个月再去,侄儿到时候还想带着媳妇给你敬茶端酒呢!” 太子十分的诚恳,他对三叔的感情仅次于父亲永兴和老爷子。 “臣尽快办完事情赶回来,争取来参加你的大婚!” 朱允熥笑道:“不过殿下放心,臣准备了一万两银子留给你大婚贺礼,等到日子,臣要是没回来,臣会让世子送来!” 朱雄英笑着摆手道:“允熥啊,咱们一家人,你还来这些,真是见外了!” “那啥……太子,这是你三叔的一片心意,你不收着,你三叔会不高兴的!” 朱文珏看到自己父皇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心里十分的别扭。 “侄儿谢过三叔!” 朱允熥也是不差钱的主,这几年可没少做“买卖”,天南海北的生意都有参与,不然,他拿什么去养几万的影子暗卫。 这些事,其实朱雄英都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的罢了,没办法的事,你要不默许这些事,除非自己掏钱去养这几万人。 养一个暗卫可以养三个军户士兵,因为经常要去各地方“出差”,要拿路费的。 让永兴拿钱,你还不如割他的肉呢,谁不知道那是个见钱眼开的抠门皇帝。 “殿下,文坤在东宫外,想找你一起去御马场骑马!” 朱文珏有些惊喜,笑道:“好久没见文坤弟弟了,父皇,儿臣……” 朱雄英大手一挥:“去吧!” “谢父皇!” 朱文珏大步走了出去,要看走远,朱允熥这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熥弟,你把太子支走,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朱雄英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了,都快成精的人了,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意思啊! “臣弟此次进宫,主要是为了辞行,另外还有一件小事!” 朱允熥漫不经心,随口说着。 “说吧,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事情早晚要解决,朱允熥索性直言道:“文坷喜欢郭家那丫头,就是经常和大丫在一起的小郭爱,但偏偏武定侯活着的时候和皇爷爷定下了婚约,以后给太子当侧妃……” 朱雄英听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怪不得要支走太子。 朱允熥继续说道:“臣弟已经问过了,太子对郭爱没什么印象,心里皆是韩家的女娃,而郭爱对文坷也有点意思,这事千真万确……” “哎……” 朱雄英听后沉默了许久,手指握成拳头,随即松开,反复的重复这个动作。 “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朱允熥摇头道:“说句心里话,这是大哥的家事,又隐晦带有争斗的意思,臣弟不愿插手,可臣弟现在是宗人府的大宗正,朱家的族长,要处理好宗室之间的关系,庇护好朱家的子孙……” “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太子,还是越王,他们都是我的侄子,我不想看到二人因为这点事闹红脸,我相信大哥也不愿意看到!” “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太子是大哥的儿子,文坷一样也是,他分不了一盘肉,给一口葱姜蒜吃总不过分吧!” 朱允熥言辞之间,无不都在忙着朱文坷说话,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同样说出了他身为大宗正,身为朱家族长的责任。 朱雄英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唉声叹气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这件事压根就不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文坷和郭爱两情相悦,我这个当父亲的岂能不成全的道理……” “但这件事是老爷子和郭老侯爷定下来的,如果郭老侯爷还活着,咱们把事情一说,倒也没什么,等到年纪到了,给两个孩子就把事情办了!” “可郭侯爷已经走了,咱们再去找郭家说这些事,人家会怎么想啊……” “原本和郭家定下的婚约是太子侧妃,现在跟了老爷子一辈子的开国功臣武定侯郭英走了,就变成了藩王妃,不免会让人道上一句人走茶凉,失信于人!” “这样的影响,不止郭家,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会多想,影响的是大明所有勋贵,难免会说三道四,朝廷的威严,朕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你说朕为了坐稳屁股下面的皇位也好,不近人情也罢,朕也没有办法啊!” 朱允熥无奈道:“大哥,你说的都没错,可你也是文坷的父亲啊!” 朱雄英依旧没松口,说道:“朕是天下人的君父,凡事当以江山稳定,社稷安宁,天下百姓为重!” “大哥……” 朱允熥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良久后,才继续说道:“你这样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 朱雄英感慨道:“你说的没错,朕一定会后悔的,但不是现在!” “大哥,这件事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朱雄英没有回答,反而交代道:“你此去江南一定要万分小心!” “臣弟明白!” 朱允熥站起身来,说道:“大哥,兄弟睨墙,这是大丫都明白的道理……臣弟告退!” 第462章 直言 朱允熥走了,大殿内就剩下朱雄英一个人独自坐着! 他紧闭双眼,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二儿子朱文坷的样子。 从刚出生哇哇大哭,到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礼仪,学会读书,一直都很谦虚,恭谨! 那是个从小就很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让人操过心,而且书读的也好,大本堂这么多孩子读书,授课的老师夸的最多的就是他。 而且文坷的功课,朱雄英也看过,不仅字写的好,策论答的也不错,就连詹徽都说过,二皇子即使去参加科举,想必也能高中进士。 这孩子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几乎没做过什么错事,从来没有惹过父母生气,与他的弟弟朱文均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万岁!” 朴不了小步走了进来,躬身倒茶。 朱雄英惆怅之时,随口问道:“老朴,你跟了朕十几年了,从一个小太监也变成了大宦官,朕还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当的太监,又是怎么来到大明的?” 听到此话,老朴有些恍惚,躬身道:“回万岁,奴婢出生在高丽……汉北的一个小村子里,父亲是佃户,给大户人家种地为生!” “可父亲一个人压根养活不了一家人,在奴婢八岁那年,积劳成疾病死了,母亲常年卧病,无法劳作!” “那一年奴婢十二岁,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承担起照顾家里的担子,可又瘦又小的身体压根干不了重活,最后为了养活一家人,迫不得已当了太监,只为给家里换份口粮!” “走的那天,母亲泣不成声,拉着奴婢的衣角,万分不舍……” 老朴声音逐渐变得哽咽起来,继续说道:“后来被进贡给了天朝,奴婢就来到了宫里,在内监干着脏活累活,所幸奴婢遇到了万岁,日子这才好起来!” 朱雄英听后,感慨道:“你也是个苦命人啊!”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老朴擦着眼泪说道:“回万岁,三个弟弟死于一场瘟疫,妹妹早已嫁人,就是不知嫁人何处,奴婢曾经托人找过,没有找到……” “弟弟们虽然都没了,但留下三个孩子,这些年都是奴婢托人照顾,直到抚养成人,成家立业!” 老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朱雄英继续问道:“那你见过你那三个侄子吗?” 老朴点头道:“回万岁,就在汉北成立的次年,二弟的儿子来探望奴婢了,后来陆陆续续那两个侄子也来了,说要置地娶媳妇,哎……其实就是来找奴婢要钱的……” 朱雄英喝了口茶,说道:“你养大他们,几年不来看你,来到就是找你要钱,这样没有丝毫感恩之心的侄子,你还管他们干啥啊!” 老朴叹息道:“不瞒万岁,奴婢也想过,可已经给了一个,另外两个怎么能不给,奴婢实在不愿看到家里仅剩的几个男丁因为这些事情而吵闹,甚至大打出手!” “一家人,不想闹成这样,只要他们每个人过的好,奴婢受点累,倒也没什么!” 朱雄英听后,心中感触万分,却又轻声道:“你收的那些钱都贴给你的侄子了?” 老朴顿时紧张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诉道:“是,奴婢是收了不少钱,奴婢不敢欺瞒万岁,奴婢为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实在没办法了,奴婢该死,请万岁惩处,剥皮萱草,凌迟处死,奴婢不会有半句怨言,恳请万岁开恩,莫要为难奴婢的三个侄儿!” 众所周知,永兴皇帝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员贪污受贿,更别说一个太监阉人了。 “你起来吧!”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神情凝重,随后挥挥手,让他退下! “万岁,奴婢罪该万死……” “退下吧!” 老朴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可他刚才那些话却让皇帝很有感触! 或许是自己太强势了,或许当皇帝当的太久了,从而始终让自己处在山巅之上,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亲情。 就像朱允熥刚才说的,你是文坷的父亲啊,而自己却始终把自己摆在君父的位置,没有为自己的孩子争取过什么。 虽说没有把他们当作政治的牺牲品,却在无形之中有了些苗头。 朱雄英苦笑一声,最终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 乾清宫! 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已经到了无法下地的程度,每天都要躺在床上,一天只吃一顿饭,喝点热水,除非来人了,可以坐起来说说话。 年老体衰,身上没多少肉,更没多少劲了! “是大孙来了吗?” 只要听到脚步声,老爷子就会问上一句,由此可见,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只有大孙子朱雄英。 “是孙儿来了!” 朱雄英走了过去! “快来大孙,来做咱旁边!” 老爷子伸手虚抓,朱雄英立马扶了过去,后背垫些东西,让老爷子半躺着。 “大孙啊,吃饭了吗?” “天冷,你多穿点,别冻着!” “不忙的时候多休息!” 老爷子始终挂念着大孙子,也是最放心不下的! “皇爷爷,孙儿都挺好的!” “那就好!” 老爷子松了口气,好像这是一件大事一样。 “皇爷爷,孙儿想给您说件事!” “嗯,你说吧,咱听着!” 朱雄英把朱文坷的事情说了一遍,老爷子都这个岁数了,身体越来越差,实在不愿意再让他操什么心了,但为了儿子,他也只能尽力,让老爷子为这个家再操心最后一件事。 为了防止老爷子多想,朱雄英说完后还解释道:“孙儿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也让皇爷爷很难做,但文坷也是孙儿的儿子,和郭爱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和太子倒是没什么感情,孙儿实在不想做出棒打鸳鸯的事,孩子心里会有恨的!” “而且,兄弟俩难免会生出间隙隔阂,皇爷爷也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当父亲的都心疼……” “所以孙儿想请皇爷爷成全文坷,孙儿感激不尽!” 而老爷子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良久后突然笑了。 “咱们爷俩还谈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你这样说,咱不喜欢!” 说罢,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突然严肃起来。 “一个女子,倒不是什么大事,你给他了,他满足了,可他以后要问你要那个皇位,你是不是要废太子,让他坐上去?” “你是不是也要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