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3崛起北亚》 第001章 鲜卑利亚 狗血穿越 “呜——呜——呜——” 在几声高亢的汽笛中,一列冒着黑烟,喷着白汽的老式火车,逐渐降低了速度,“咔嗒——咔嗒”地开进了伊尔库茨克的火车修理场。 伊尔库茨克是罗刹国在鲜卑利亚的重要工业城市和交通中心。它往东60公里,就是举世闻名、淡水储存量占全世界淡水百分之二十的贝加尔湖。 古代的中原王朝称贝加尔湖为“北海”。汉朝的苏武,曾经在那里放了19年羊。 贝加尔湖的周边,有大大小小三百六十多条河流汇入其中,而唯一的外流河安加拉河,就从伊尔库茨克穿城而过,将城市分为南北两半。 火车修理场在城市的南郊,占地非常宽广,但又破又旧,没有什么活力。 当火车喘着粗气停稳后,张天昭在驾驶室里,将该关的东西都关闭了,才披起大衣,向铲煤的司炉老孙招呼一声,然后跳下了列车,稳稳当当地站在了罗刹国的大地上。 对于露西亚这个国家,张天昭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既喜欢它的地广景美,又特别厌恶它的贪婪善变,侵略成性。所以张天昭平时很少说“露西亚”这个词,而习惯用它的英语译音“罗刹”来替代——尽管很多人不理解,但张天昭也懒得去解释,反正我喜欢就行,不服你咬我呀? 同样道理,张天昭也很少把北亚称为“西伯利亚”,而是叫“鲜卑利亚”。因为他有个同学是锡伯族人,从同学那里得知,锡伯族人的祖先,有可能是古代的鲜卑人。在锡伯语中,“鲜卑”、“西伯”和“锡伯”都是同一字根,发音相同。 鲜卑人自认是黄帝的后裔,虽然源于东北三省,但也曾长期在贝加尔湖畔游牧。“鲜卑利亚”就证明了鲜卑人,曾经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1200ksw.net 张天昭用它来替代“西伯利亚”,除了反感北极熊外,还表明自己对失去的国土,充满了的敬意与怀念。 慢悠悠地走到修理场门口,紧了紧衣领,张天昭抬头四处眺望。映入眼眸的天空是湛蓝湛蓝的,就像是蓝宝石那样的晶莹剔透,空灵而美丽。 远处低矮的山岭上,白雪皑皑。一株株的雪松和冷杉,枝桠上覆盖着点点白雪。远远看去,这些雪松和冷杉,就好像无数的哨兵,静静的伫立在雪原之中,密密麻麻的,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 近处木头搭建的小庭院,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时候将近黄昏,袅袅的炊烟,淡黄色的围墙,积着白雪的屋顶,落日的余晖,无不让人赏心悦目。 街道旁,几个身穿五颜六色冬衣的小女孩正在打雪仗,她们追逐着,打闹着,欢笑着,空气中仿佛也因为她们的存在,而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太漂亮了,太可惜了。” 能不可惜吗,鲜卑利亚足足有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包括库页岛),有辽阔的大平原,有无边的雪原森林,有奔腾澎湃的大河,更有深埋在地下,价值上百万亿美元的矿藏。 让人痛彻心扉的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在炎黄国的手里,而是在老毛子的手里! 张天昭喃喃自语着,摸出手机,慢悠悠走向不远处的民宿。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火车经过检修,添煤加水后,他又可以将这列古董车,继续开往德国。 到了德国,列车上的货物会在货场被卸下,清空的车厢会被低价处理,火车头则会被一个收藏家开走。 如果张天昭没有记错的话,他这趟开的是“建设型”蒸汽机车。57年投产,88年停产,牵引力250千牛,时速85公里。绝对是拉得重,跑得快的大家伙,是当年炎黄国铁路货运的主力军。 由于车头老旧,出发前虽然经过大修和翻新,也换上很多全新的零部件,但上路时还怕它中途扒窝,仅仅挂上30个车厢,比正常货车挂40至60个标准车厢少很多。 车厢里的货物也以轻便的为主:8个车厢装血型试纸、施血耗材和常用的中西药,1个车厢装旧式电子器械,1个车厢装大豆、土豆、燕麦等粮食作物,其余20个车厢,则全是日常用品和某宝上的高仿军装。 “但愿剩下的路途,顺风顺水,我好早点回去陪女儿过生日。” 张天昭边走边想,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宝贝女儿。女儿三岁了,长得非常可爱乖巧,是他的心头肉。 每次出差回家,当听到女儿奶声奶气叫他“爸爸”时,张天昭的心就乐开了花,觉得即使工作再苦再累,为了女儿,为了自己的家庭,都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本来湛蓝的天空,突然风云变幻。蓦然间,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无数大团大团的乌云,其中夹杂着闪电雷鸣,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直愣愣地向伊尔库茨克翻滚过来…… 乌云的速度快得令人不可思议,十几三十秒不到,整座城市就笼罩在黑暗与狂风之中。特别是在火车修理场附近,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风声呼呼,雷霆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张天昭目睹这种景像,自然也怕得要死。他全身颤抖,想跑去躲,可双腿灌了铅似的,迈不开脚步。想喊人来救,喉咙又像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更是直接当机,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奇观让人终身难忘: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两道粗大的闪电,扭曲着身体,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芒,瞬间从半空中打下来。地点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了火车修理场那边,顷刻间就把那里淹没在亮如白昼的光芒之中。 “好家伙……” 奇观千古难逢,张天昭还没来得及赞叹完,璀璨的光芒瞬间将他吞没,接着有一股无比神奇又霸道的力量,极其野蛮地将他快速往天空中拉扯,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也就是那时,张天昭看见他开来那列火车,还有长达六七公里的铁轨,也淹没在另一道光芒之中,被神奇的力量拉上了天空…… 然后他双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很快,伊尔库茨克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美丽,仿佛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有火车修理场那里,伤痕累累,一片狼籍,让人不忍直视。 刚才张天昭站立的地方,地面意外地遗留下一部手机,手机屏幕在反复地刷着某音:“嘿,做梦都想不到,来时好好滴,现在回不去咧……嘿,做梦都想不到,来时好好滴……” 第二天,《伊尔库茨克日报》是这么报道的:“历史将会永远铭记2021年2月18日,在这个可怕的日子里,伊尔库茨克遭遇了建城以来最大的损失…… 特别是火车修理场,那里的损失更加惨重。厂房车间受损严重,一列火车以及数公里长的铁轨,荡然无存,不知去向……死亡3人,失踪一人…… 愿这些不幸的人们,在天堂中能够得到永生……” 第002章 偷出营门 北吉部落 雪原,无边无际的雪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张天昭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壮丽的雪原。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白雪都堆在这里似的,厚达两尺,连绵不断地铺到了远处的天边。 每当呼啸的北风刮起时,雪原上就会扬起大团大团的细雪,如粉如沙,弥漫了天空,笼罩着大地。 天地之间,浑然是一个白色的冰雪世界。 雪原的深处,透过飘扬迷眼的风雪,依稀可见五百多个蒙古包紧紧地聚集着。它们一重又一重地环绕着,拱卫着部落最中央那个最大且最华丽的蒙古包。就像五百多个百战勇士,在冰雪之中,沉默地护卫着他们的王。 中午时分,张天昭像做贼似的,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出那个最大最华丽的蒙古包。黑熊皮做的靴子,踩得地面的积雪“吱吱”作响,脚印深一步,浅一步地向部落外走去。 这是他穿越后的第三天,也是他第三次偷偷地溜出蒙古包。 所不同的是,前两次失败了,刚出门不远,就被母亲姜玉娘“活捉”回去。 没办法,如今的张天昭,已经由三十多岁的油腻中年男,变成了年仅九岁的小胖子。身高体重严重超标,可惜年纪太小,在姜玉娘的管教下,他毫无反抗之力。 更何况他还是部落酋长的四儿子,而且是酋长正妻所生的唯一嫡子。虽然是个口不能言,行为怪异的小傻子,可地位也比他那三个庶出的兄长尊贵得多。再说,从早到晚,部落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住他,因此“出走”失败也是合情合理,不可避免的。 但今天的出走却出奇顺利,顺利得让张天昭怀疑——是不是有人已经提前挖好一个大坑,好让他跳下去,再把他坑死在里面? “不管了,就是巨坑老子也跳了,大不了就当作一场梦,早死早超生。” 张天昭踩着积雪,绕过一个个蒙古包,倔强地向外走去。 积雪太厚,气温太低,即便是穿着厚厚的羊绒袜子,隔着黑熊皮靴,脚上丝丝的冰冷还是让他很不适应。 还有吹在身上的寒风,就是脸、口、鼻子有貂皮围巾缠着,头上戴着虎皮狗耳帽,穿了三件黑貂皮做的皮袍子,但这像来自地狱中的寒冷,依然冻得他不停地直哆嗦。 YY小说 “该死的穿越,该死的鲜卑利亚!” 张天昭的心在滴血,在不断地诅咒。 如果没有该死的穿越,他或许是已经躺在空调开得暖暖的房间里,也或者是坐在遮风挡雨的火车驾驶室里,而绝对不会是留在这该死的雪原上! 知道自己穿越所在的地方是鲜卑利亚,是张天昭从昏迷中苏醒后,从脑海中得出的结论。 说起穿越,那是四天前,他跟哥哥们外出去玩狗拉雪橇,没想到半途遇上了暴风雪。哥哥们都死里逃生跑了回去,唯有他被遗忘在了暴风雪的中心,生死不明。 等部落里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救岀来,又全力抢救了一天一夜后,他才堪堪捡回一条小命! 醒来后的张天昭,很快就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 只不过他无法确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 说是身穿啰,他除了拥有穿越前自己所有的记忆外,脑海里还凭空地多出了一些并不属于他本人的记忆。比如在无数个夜晚里,“母亲”姜玉娘抱着幼小的他,向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自己部落的来由。 还有姜玉娘在昏暗的灯光下,泪流满面地一遍遍向长生天祈祷,乞求长生天保佑她的傻儿子能开口讲话,能变聪明一些,那怕一点点也行…… 这些凭白无故出现的记忆,根不是穿越前的张天昭的,所以很明显是魂穿而不是身穿。 但如果说是魂穿的话,那张天昭已经变小的身体上,各种各样的小疤痕就难解释清楚。 特别是他左胳膊上,前世种痘留下的小疤痕,更是异常醒目地存在着。似乎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身体主人,是来自后世的,而不是在当前的世界里出生…… 思前想后搞了两天,张天昭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属于哪一种穿越。最后他干脆不想了,反正人都穿越了,又何必耿耿于怀是哪一种形式呢? 踩着积雪,张天昭艰难地走到部落营寨的木栅门前。木栅门是洞开着的,像饥饿人张开的嘴巴。四周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往日这里警戒森严,即便是更大的风雪,也会有人持刀挟弓,来往巡逻。今天的风雪比前两天小多了,却不见了他们的踪影,真是活见久。” 张天昭的心里确定这是一个巨坑,可他又不得不跳——除非他想一辈子装傻子,否则他都要跳下去。 穿过木栅门,再往前几步,就是部落外茫茫的大雪原。看上去跟木栅门内没多大区别,可张天昭知道外面比里面危险多了,譬如说可能会有狼。 站在木栅门口,张天昭的右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拔出半截刀刃,寒光闪闪的,他非常满意,感觉安全又多了几分保障。 手握匕首,深深喘了几口粗气,张天昭回头,打量着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部落。 部落的名字叫北吉部。 至于它的来历,当张天昭从凭空多出的记忆中了解后,就被震撼得里焦外嫩,难以相信。 原来张天昭的老祖宗,竟然是元末的反元大英雄、建立了大周政权、实力甚至比朱重八更胜一筹、自封吴王的张士诚! 从多出来的记忆中,张天昭了解到。当年张士诚在败亡之前,为了保存宗族血脉,重金买通了元朝的重臣,然后派一名远堂侄儿张承祖,带领着部分族人、士兵及他们的家属近万人,在至正27年(公元1367年)4月,从张士诚起义的盐城“北极殿”出发,离开故土,北上大都避祸。 第二年是1368年,朱重八在应天府南京称帝,建立了大明王朝。随后他派大将军徐达率军队北上,讨伐元大都。 元朝皇帝无力抵抗,被迫退往草原。张承祖他们也跟着去了草原,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在草原上,为了纪念张士诚的辉煌与荣光,他们把自己的部落称为“北吉部”。依附于黄金家族的大贵族,替蒙古诸部打造武器、制作各种手工业品来换取钱粮,勉强度日。 等到1388年,明军大将蓝玉在捕鱼儿海(贝尔湖)全歼北元残余力量时,北吉部也受到攻击。侥幸地逃出生天后,整个部落已经户不足一千三百,人口不过六千五百,整整丧失了三分之一的力量,可谓损失惨重。 同时北吉部也失去了依靠的大腿,不得不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四处流浪,过着极其艰难的生活。 为了生存,北吉部由呼伦湖慢慢向东北流浪。他们越过额尔古纳河,来到石勒喀河畔,也就是后世尼布楚一带定居了下来。 结果百十年后,他们又不堪忍受茂明安蒙古人的欺压,被迫再次向西流浪,越过了赤塔河,来到了色格楞河边,并在后世乌兰乌德所在之地,又一次安顿下来。 但这里的东布里亚特人同样凶如虎,恶如狼,数十年后,寡不敌众的北吉部,被迫再次向西迁徙。 他们沿色格楞河而下,渡过了波涛汹涌的贝加尔湖,再顺着湖西的安加拉河往西走,最终在离后世伊尔库茨克不远的地方稳定了下来,到今年已经有50多年了。 如果从他们离开故土、北上避祸时算起,已有256年之久。 这256年里,由于环境恶劣,又经常颠沛流离,还要时刻面对着其他部落的攻击、马贼的搔扰,再加上近亲通婚等诸多因素,北吉部人口的素质,大为下降。丁口不增反减。到了现在,全部落仅有553户,丁口三千三百二十八人。 北吉部的悲惨历史让张天昭唏嘘不已,不过也解开了心中不少的疑惑。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正在安加拉河畔的某个地方,且离后世的伊尔库茨克不会太远。 他所处的历史年代,应该就是公元1623年初,也就是大明天启三年,后金的天命八年。 因为这一年,距离元朝至正27年正好是256年! “感谢姜玉娘,感谢她数年如一日地抱着她的傻儿子,天天向他唠叨着北吉部的历史。以致她傻儿子如同白纸般的大脑,将她的话,记得如此清晰。” 张天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匕首从刀鞘中拔出来,紧紧地攥住匕首把。然后又踩着没膝的积雪,大步穿过木栅门,走进门外的冰雪世界。 “如果这次猎杀成功,我摆脱了傻子的身份,我一定会全身心地与你融为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也一定会成为你母亲真正的儿子,替你孝敬她,与她同喜,与她同悲。并且有一个与你一样的名字,也叫张天昭!” 第003章 奋勇杀狼 慈母情怀 据说大雪封山数日后,经常会有孤狼,甚至是狼群,来到人类聚居地附近,寻找食物。 这是前世,张天昭在大兴安岭自驾游时,一个鄂伦春族老猎人告诉他的狩猎经验。 张天昭对此深信不疑。 他这次溜出部落,就是想在附近,猎杀一匹孤狼或者别的小动物,然后以此为借口,将自己的傻子身份洗掉。 不要怀疑张天昭的能力,虽然他只有九岁。但作为一个身高已超过一米五零,体重近110斤的“小胖子”,在手里还攥着匕首的情况下,干翻一匹野狼是非常有可能性的。 更何况他还穿那么多的衣服,脖子也缠着厚厚的毛皮围巾,野狼想一下子咬破他的喉咙,要掉他的小命,也似乎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张天昭不是个莽撞的人,也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相反他怕死得很,但凡有什么能严重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事情,他都会绕道而行,有多远躲多远。 但没法闪躲的时候,他也会逆难而上,仔细地制订好完善的计划,然后迅速行动,解决问题。 该拼命的时候拼命,不该拼命的时候享受美好的生命,这就是张天昭的人生哲理。 “现在,就是该拼命的时候,不能惜命!” 吹了两天两夜的北风,在张天昭走出木栅门时,居然奇迹般地停止了。他艰难地行走在静谧的雪原上,不断给自己打气。 “如果没有野狼,有小兔子,小松鼠或者其他小动物,哪怕是一只乌鸦也行。” 心里嘀咕着,张天昭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距离木栅门有五十米左右,就停下脚步,静静伫立在雪原上。 雪原上静悄悄的,没有呼啸的狂风声,也没有簌簌的下雪声,四周如同死一般安静,安静得让张天昭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他不再前行,离木栅门太远,遇到狼群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将匕首拿出来紧握在右手中,左手拿着皮鞘,警惕地向四处张望,搜寻目标——他准备在这里再等十来分钟,如果没有什么新发现,就打道回府,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十来分钟时间很快过去,就在张天昭失望地将匕首插回皮鞘,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他正前方三十多米的那株孤零零的冷杉树后,慢慢地走岀了一匹野狼。 野狼目测是一匹变异的鲜卑利亚灰狼。身长一米五左右,皮毛不是的灰色或者灰黑色,而是极其罕见的纯白色。它的后腿似乎不灵便,走路不快,一瘸一拐的,样子十分可笑。 见到白狼的那一瞬间,张天昭紧张得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唰”地抽岀匕首攥在右手,左手握鞘护住胸口,双腿站立成小弓步,摆出一副严防死守,准备博斗的样子。 眼睛全神贯注地盯住白狼,即使隔着三十多米,张天昭也能清晰地看见它凶残的目光,以及从猩红的舌头上滳出的恶心的哈喇子。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它见到张天昭既不逃跑,也不害怕,好像也很忌惮他似的,在离他二十米的地方停下来。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不进也不退,双方对峙了起来。 “就这?” 白狼动作把张天昭看愣了,他以为狼会全力冲锋过来,然后一个飞扑,将他扑倒在雪地上,再不断地撕咬他,直至双方中有一个完蛋…… 没想这家伙居然是个怂货,居然不敢冲过来,让张天昭大失所望。 “你既然不过来,那老子就过去,有种别跑!” 张天昭撇撇嘴,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向白狼靠近。 机会难得,他不能让它白白浪费掉。 白狼也不是蠢货,看见张天昭慢慢地靠过来,它也渐渐地往后退,与张天昭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左右。 张天昭心想这样可不行,正想用什么法子来破除目前的僵局时,没留心脚下绊到了积雪中的枯树枝,重心顿时失衡,面朝雪地重重地倒在雪原上。 这一跌倒把张天昭吓得魂飞魄散。他刚才只防着前方,没有顾及后面。现在后脑勺朝天倒在雪原上,全身最大的弱点顿时暴露无遗。如果不能马上翻身站起来,在狼吻之下,他必死无疑。 yyxs.la 就在张天昭倒下刹那间,白狼仿佛见到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不顾伤腿,原地发力,连续几个跳跃,就从二十米开外,飞扑到张天昭的头顶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就要往张天昭的脖子狠狠咬下去…… “我的儿!”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般凄厉的女声尖叫着从木栅门那里传来,陪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支快如闪电的羽箭。羽箭不偏不斜,“叭嗒”一声,正好从白狼的大嘴中射进去,又从狼脑壳后透出箭尖。 中了箭的白狼,剎时像泄了汽的气球,喉咙“嗬嗬”几声,就双眼失神,软绵绵地掉在张天昭身上。 这时张天昭才挣扎着翻过身来,白狼掉下来正巧落在他的胸口上,吓得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紧握着匕首猛地朝白狼的脖子捅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连捅两刀后才发现,白狼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皮袍子外罩红夹袄的中年妇女,正手里握紧钢刀,以极快的速度,惊恐万分地从木栅门里边,尖叫着向他冲过来。 张天昭认出来,那是自己穿越后的母亲姜玉娘,北吉部酋长(那颜)张立典的正妻及部落的实际掌握者。 天可怜见,短短五十多米的距离,她居然跑得比身后那十几个手持弯刀长矛的粗壮汉子快多了。 等到姜玉娘跑到张天昭面前,张天昭才发现,姜玉娘有一只靴子跑掉了,仅穿着袜子跑在寒冷的雪原上,头发零乱,满脸惊恐,根本没有半分女强者的形象。 “我的儿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为娘怎么活啊。” 姜玉娘冲到张天昭的身边,扔掉手中的钢刀,一把将他搂进怀中,嚎啕大哭道:“两次三番地溜出来,你是不是要将娘亲吓死才心足?呜呜呜,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呀!” 她后悔死了,如果不是好奇心重,半个时辰前撤去了护卫,儿子怎么出得了戒备森严的营门?又怎么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呢? 她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哭得更大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将儿子抱得紧紧的,好像她一松手,儿子就会从她的怀中挣脱,永不复回。 张天昭靠在姜玉娘的怀中,呆呆地看着这个哭得涕泗横流的女人,心中暖暖的——上辈子,他母亲去世得早。这种久违的母爱,相隔二十多年后,再一次充盈了他的身体。 莫名的感动中,他不由自主地举起沾着狼血的衣袖,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笑吟吟地说出了他穿越后的第一句话,也是他谋划许久的开场白。 “母亲莫要害怕,这是老祖宗带我来玩,说玩过之后,我就会变得很聪明的咧!” 第004章 严父验子 祖宗带玩 “母亲莫要害怕,这是老祖宗带我去玩,说玩过之后,我就会变得很聪明的咧!” 抱着张天昭哭得昏天暗地的姜玉娘,忽然听到自己的傻儿子对她说了这句话。整个人登时如同五雷轰顶,震得她呆若木鸡。两眼怔怔地望着张天昭,脸色忽阴忽晴,眼眶里的泪水,更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跟在姜玉娘身后那十几个汉子,这时候正好跑到他们身边。人还没站稳,就见到张天昭居然开口说话,且说得无比清晰自然,也都吓了一大跳,像白天见了鬼似的,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我的儿呀,你……你怎么会说话啦?” 许久之后,姜玉娘才渐渐恢复了一些正常,她轻轻地抚摸着张天昭的圆胖脸,压下激动的心情说道:“你以前可是不……不会说话的呀!” 姜玉娘的溺爱让张天昭不由暗地里叹了口气。尽管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儿子。但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变成了她唯一的的儿子,那自己也有责任,让她的生活变得好过一些。 于是,他装作很幼稚的样子,高兴地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数着手指头脆生生地说:“母亲,我一直都会说话呀,我从两岁开始就会说话啦!只是老祖宗不让我说……” 张天昭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十几个粗壮的汉子中,走出了一个50岁上下的干瘦老人。他神情怪异地打量着张天昭,然后恭敬地向姜玉娘下跪行礼说:“夫人,小主子的病症今天不治自愈,且张口能言,这是长生天对我们部落的护佑,是我们部落的大喜事。 只是这里冰天雪地的,待得太久,恐怕对小主子和夫人的身体不利,奴才斗胆,恳请夫人和小主子移驾大帐,回到大帐后再叙话也不迟。” 听了这话,张天昭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心想这家伙是个人才,拍马屁都拍得无影无踪,连张天昭自己听了都觉得很舒服,更不用说姜玉娘了。 譬如他没有说张天昭是个傻子,而是说他生了病。在老天爷的保佑下,病现在自己好了,而且张口就会说话,是个大喜事。得赶紧回去庆祝庆祝,别呆在雪地里冻坏了大家的身体。 果然,姜玉娘听了点点头,站起来拍去张天昭身上的积雪,拉着他的手轻声说:“走,儿子,咱们回去,回家里去!” 然后,就在一大群人的护卫下,转身往部落里走去…… 至于那只死狼,自然有狗腿子拖回去。那么洁白无瑕的狼皮,十分罕见,张天昭打算用它来做件围脖,记念记念自己并不成功的“初阵”。 众人很快就回到部落,当张天昭走进大蒙古包后,见到自己的便宜父亲张立典,正满脸严肃地端坐铺有白虎皮的高背椅上。 他的左手边站着张天昭三个庶出的兄长:大哥张天福,二哥张天禄,三哥张天寿。右手边则站着三个部落高层人物,张天昭只认识部落总管事李至忠,其他两人,一个又矮又胖,一个身材魁梧的,他都不认识。 这六个人,呈“八”字形站在张立典的左右,饶有兴趣地看着刚刚走入大帐的张天昭。 显然他们已收到消息,正组团等在这里,准备验证真假。 见到张天昭等人进入大帐,张立典二话不说,沉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张天昭身边,用左手将他夹在胳膊下,右手直接掀开张天昭的袍子,几把就将他的裤子剥下来,露出屁股蛋在众目睽睽下颤抖。 张天昭被张立典夹在胳膊下,起初不明所以,吓得连忙挣扎,等裤子被粗鲁扒下来,他才想起应该张立典在检查他的胎记。就听天由命般放弃反抗。 姜玉娘对丈夫的粗鲁颇为不满,想要出言阻止,又皱了皱眉头,咬着牙狠心不管。 毕竟她也想知道,自己上午还不会讲话的傻儿子,为什么溜出去一回,就开了智,会讲了话?他到底是假冒的,还是中了什么邪,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张立典很快检查完胎记。见胎记的形状和颜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过头对三位手下说:“还好,是老子的种,绝对错不了!” 说罢他对张天昭说:“小四,我听说你会开口讲话了,来,叫几声‘父亲’我听听。” 张天昭很无语,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没好气地敷衍道:“父亲。” 张立典点点头,又绕着张天昭转了几圈,用手摸着他的脑袋说:“小四,咱们北吉部,上到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婆,下至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可你中午出去一次,居然就会说话啦!小四,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中了邪什么的?” “我才没有中邪呢!”张天昭给了他个白眼,慢慢走到姜玉娘的身后,拉着她的衣角说,“我一直都会说话呀,只是老祖宗要带我去玩咧,不准我跟你们讲话。” “老祖宗?” “……” 张天昭的话让大帐内众人的表情十分精彩,大眼瞪小眼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除了他三个兄长,其他人全围过来,异常兴奋地问他见到的是哪一位老祖宗? 北吉部北迁两百多年,部落中虽然还保存有很多汉人的习俗,但也有不少习俗渐渐蒙古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全民崇拜萨满教。 了解萨满教的人都知道,萨满教供奉的是多种自然神灵和祖先神灵。特别是北迁的北吉部,祖先崇拜更是刻入到了他们的骨髓中,是他们维持内部团结,共同生存下去的唯一纽带。 张天昭有计划有预谋地将自己突然会开口讲话,全部归咎到老祖宗的头上去,就容不得他们不相信这个事实。即便他们中有几个不相信,但他们也不敢公开反对。否则,“不信祖先”的大帽子扣下去,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ranwen.la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 张天昭装嫩的功夫这会儿更熟练了,他玩着自己十个胖手指,完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他说他也姓张哦,有很多很多人叫他张士诚呢,不过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张九四咳。” 听到张天昭遇到的老祖宗是张士诚,众人的神情顿时激动起来。特别是张立典三个手下更甚,其中那一个胖胖矮矮的家伙,居然夸张地跑到大帐的东边,向一个牌位跪下去不停地磕头,口里喃喃着长生天保佑,老吴王保佑之类的话语。 好一会儿大帐内才平静下来,包括张天昭那三个兄长还有父母,所有的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能遇到老祖宗,在他们看来,那是无限的荣幸与恩惠。 “儿子,你说老祖宗带你去玩,”姜玉娘用手帕拭去眼角欢喜的泪水,笑眯眯地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父亲和娘亲,老祖宗带你去了哪里玩?你又见到了什么的好玩的东西?” “可以呀可以呀。”张天昭的小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老祖宗带我去了天堂啵,好漂亮好漂亮的天堂哟!” “天堂?!” 众人又一次木然。 “嗯,是天堂呢,真正的天堂。娘亲你知道吗?天堂里的人好多好多,他们居在好大好大,比草原还宽广的城市里,一个城市就有几十万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吃着香喷喷好吃的食物。他们街道修的又宽又平,两边有好看的树和香香的花。” “城市里的人不是住在蒙古包里的,而是住在老祖宗说的,用水泥和钢铁修建的楼房里。每一幢楼房都有几十个蒙古包叠起来那样的高。 晚上点灯的时候,城市的灯光和天堂的星星好像连成一片,可漂亮呢,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哟。母亲,你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分不清哪些是楼房的灯光,哪些是天堂的星星哟。” “老祖宗还带我去坐各种各样的车。有摩托车,小汽车,火车。母亲,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坐的是火车。火车老长老长的,比一百辆马车连起来还要长。开在专门用钢铁修建的铁路上,跑得又快又远,一个时辰就可以跑到一千二百里之外。” “老祖宗还带我去坐过叫飞机的大铁鸟。两、三百人坐在大铁鸟的肚子里,一个时辰就可以飞到三千六百里之外……” “老祖宗还让我去学校读书,母亲你知道吗,去学校读书可有趣了……” “老祖宗还带我去看了大海,真正的大海哟……” “……” 将近一个时辰里,大帐内静悄悄的。只有张天昭清脆的童音,在不疾不慢地叙说着,他前世里那些熟悉的画面,被他生动形象地描述出来。一幅幅激动人心的画面,也在众人的脑海中徐徐浮现…… 巨大无比的城市,高耸入云的楼房,与星星连为一体的灯火,在铁路上飞驰的火车,凌空飞翔的大铁鸟,在惊涛骇浪中出没的轮船,书声琅琅的教室…… “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真正的天堂!” 当张天昭的描述结束之后,大家都鸦雀无声地回味着他所描述的天堂。许久之后,姜玉娘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感慨万分道:“我儿真有福气,能跟老祖宗去天堂享过福。” 张立典也感慨颇多,他喜欢打铁,对没有见过的用钢铁制造的火车十分向往。想了想,他心有不甘地问张天昭道:“小四,你现在还能见到老祖宗吗?” “见不到了哟,孩儿把狼杀死之后,老祖宗就回天堂了。”张天昭亳不客气地把杀死白狼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他要孩儿好好过日子,不要忘了他的叮嘱。” “老祖宗还给你留了叮嘱?”张立典眉毛一挑,兴奋地问,“是什么叮嘱?” “老祖宗说送给我们一列火车,还说要我们建国称霸!” 第005章 祖宗送礼 钢铁巨龙 张天昭的话,像晴天霹雳似的,再一次把所有人都震成了木鸡。 老祖宗送他们一列火车? 还要他们建国称霸? 长生天在上!这消息实在是太猛了点,猛得他们根本不敢相信! 看着众人的愕然、震撼与惊讶,张天昭暗地里撇撇嘴,为自己的野心向他们略表歉意。 当然也仅仅是歉意而已,该干什么他还是要干的——他要尽早建国,与罗刹人争夺鲜卑利亚! 这也是他穿越后装傻子时想出的一个计划,一个有可能让炎黄人永远不会失去鲜卑利亚的计划! 因为他知道,1619年,罗刹人已经占领了叶尼塞河下游左岸所有的土地。并于同一年,开始修建叶尼塞斯克城。 其实早在1609年,罗刹人就在叶尼塞河下游右岸的支流下通古斯卡河,修建了图鲁汉斯克城。 罗刹人正以这两座军事要塞为前进基地,准备继续向东,侵略勒拿河流域和贝加尔湖地区。 时间有限,张天昭等不起。他只好兵行险招,先忽悠了再说。 “老祖宗送给我们一列火车?” 愣了足足有半盏茶(三分钟),张立典和姜玉娘才回过神来,俩人像强盗看见了金子似的,两眼放光,几乎异口同声问道:“在哪里,为什么我们没见着?” 其他人也兴很奋异常,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张天昭的描述中,他们可是知道火车是个好东西的。东西装得多不算,跑得还特别快,汽笛一响,黄金万两……火车的种种妙处,早把他们诱惑得饥渴难耐。 现在听说老祖宗也送给他们一列火车,他们能不兴奋异常吗? “我不知道火车在哪儿,”张天昭回答得很干脆,“不过老祖宗在回天堂之前,跟我说火车就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让我们好好找找。” 张天昭的确不知道火车在哪里。 连火车有没有像他一样穿越,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不过想到自己是被耀眼的光芒照射后穿越的,那被另一道光芒照射的火车和铁轨,恐怕是没有理由不穿越吧? 于是张天昭大胆忽悠,同时赌那列火车也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只不过穿越后与他在两个不同地点出现。距离估计也不会离得太远,一百里就是它们的极限。 理由很简单。 穿越前,张天昭在伊尔库茨克火车修理场,穿越后他的部落在后世的伊尔库茨克附近——他从凭空获得的记忆中知道,北吉部往东100里,就是贝加尔湖。 既然张天昭穿越后出现的地点,离后世的伊尔库茨克只有十公里。那同样在火车修理场穿越的火车,它穿越后出现的地方,也应该离伊尔库茨克不会太远,张天昭确信这个地点,最远不会超过50公里。 听到老祖宗送的火车就在方圆百里之内,姜玉娘就等不及了,马上拿出女强人风范,风风火火地命令魁梧汉子去安排队伍寻找。 直到这时候,张天昭总算认识了北吉部的三个“大人物”。 部落总管事李至忠,又胖又圆的萨满长老宋安林,主管带兵打仗的魁梧汉子吴佑春。 吴佑春离开大帐时,张天昭拦住他,向他建议,所有的搜索队,都必须以北吉部西边二十里那个小山包为中心,再搜索方圆百里之地。 由于多次开火车经过,张天昭记得火车修理场内有一个低矮的小山包,以小山包为中心搜索,应该不难能找到火车。 大帐外很快就响了阵阵的嘈杂声,有大声下命令的,又指示出发的……更有响亮的犬吠声从蒙古包外传进来。 张天昭好奇地掀开熊皮门帘往外看。只见近百名部落士兵,穿着厚厚的毛皮甲衣,持刀挟弓,两人一辆7只哈士奇拉的木制雪橇,正急匆匆地从大帐前驶过,冲向寨门,全速往西疾行。 吴佑春带领搜索队出发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搜索队就派人传回了消息:在北吉部西边二十里的小山包山处,发现有钢铁制成的巨大怪物,可能就是老祖宗送给他们的火车! 收到消息后,张天昭差点掉下眼泪,他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 有火车在,有火车上的物资在,他相信,上辈子的世界历史,在这辈子里,会因为他的意外出现,很快就会改变得面目全非。 这列有30个车厢的火车,便是他改变历史最大倚仗,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张天昭恨不得马上赶到小山包去,看看车厢里的货物,是否全部安然无恙? 也想试一试开动火车头,看看经历过不可思议的穿越后,火车是否还能点火发动,发出震撼天地的轰鸣声? 只是冬天鲜卑利亚的夜晚,总是来得那么的早,下午四点多不到五点,天就黑了下来。 晚上在滴水成冰的雪原上赶路,危险重重,无异于自杀。 所以当天晚上,张天昭和父母兄弟们聊了很久很久的天,对北吉部所处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也有了更多更详细的了解,并暗中对自己的计划作了相应的改善。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张天昭还没醒,就被兴奋得一宿没睡好的父母拉起床,胡乱地穿上衣服,撵鸭子般将他赶上雪橇。 然后一声令下,上百辆雪橇浩浩荡荡地冲出木栅门,在寒风细雪之中,全速往西前行。 小书亭 穿得像狗熊似的坐在雪橇上,张天昭估计了一下,雪橇的巡航速度大约是每小时10公里左右。跟后世的雪橇,每小时15公里的巡航速度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当然,跟传说中两天跑完四百多公里的多哥相比,那更没法比。 看来,以后要找机会改进二哈们的训练方法和伙食,不然以目前的速度,想横渡茫茫的鲜卑利亚大雪原,纯粹是浪费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北吉部的雪橇队伍,终于来到了小山包。 映入北吉部人眼帘的,是他们做梦都没见过的景像。 环绕着低矮的小山包,是一条长约三公里长的环形铁路,铁路上停着一列火车,犹如一条巨大的黑色的铁龙。 在茫茫雪原的映衬中,这条比蒙古包还高,比上百辆马车相连还长的钢铁巨龙,显得犹为苍桑雄伟,令人敬畏…… 北吉部的人看呆了!包括张天昭的父母在内,无不瞠目结舌,心情澎湃。不少人更是双膝跪地,深深地向铁龙磕头拜首…… 对火车司空见惯的张天昭自然不会有这种反应,他心急如焚地跳下雪橇,在雪地上踉踉跄跄地跑向火车头。 跑到后,他一把抓住扶手,踩上踏板,用力拉开车门,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驾驶室。 驾驶室里的景像一如往昔,张天昭如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热泪盈眶地东摸摸,西拍拍,看看各种的仪表、操作杆是否有损坏。 他很仔细地看了两个来回,确认除了锅炉里的热水早已经冷却结冰外,其余都完好无损,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检验机车头,看看还能不能使用。 张天昭神色凝重地打开燃烧室小铁门,往里面残余的煤炭喷了一点煤油,用火柴点燃,非常耐心地将燃烧室里的余炭烧得红彤彤的,再从煤水车里铲了几铲煤扔进燃烧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地,机车头的烟筒冒出浓浓的黑烟。锅炉里的冰,化成了冷水,又从冷水变成了热水,热水中的蒸汽也慢慢地上来…… 火车外的雪原上,两百多北吉部人仍然心神旌动地看着火车。他们见张天昭进了车头那间有窗户的小屋子,不久就见到车头前方那个小圆筒上,冒出滚滚黑烟,无不十分新奇。想走近些看,又怕火车生气,只好隔得三十多米,双手合拾,不断地向长生天祈祷。 “父亲母亲,你们都上来吧!”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后,张天昭从司机室里探出头来,对张立典和姜玉娘大声喊道:“火车可以开动了,儿子带你们一回,让你们感受感受老祖宗送的火车有多神奇,多威风。” 在部众们羡慕的目光中,张立典夫妻俩激动万分地爬上了司机室。 刚进去,张天昭就神秘兮兮地拉了拉汽笛。 “呜——呜——呜。” 巨大的汽笛声,不但将张立典夫妻俩吓了一大跳,也将外面北吉部的民众吓得不得了,有胆小的跌倒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拉雪橇的二哈们,也被吓得魂飞魄散,狂吠不已。 在众人的惊恐中,张天昭欢天喜地开动着火车。 北吉部的部民们惊恐未定,又见到火车头“滋滋滋”地喷出几股白汽,然后车轮开始慢慢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动了,火车开始动了!” “长生天保佑!” “……” 在众人恐惧与新奇的目光中,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达到每小时50公里的时速,3公里的环形铁道,不到四分钟就跑了一圈。 “呜——呜——呜——” 火车司机室里,看着两边一闪而过的雪原,兴奋不已的张天昭再次拉响了汽笛。 这响亮汽笛声,响彻了冰雪茫茫的鲜卑利亚大雪原,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一个全新的时代,来到了! 第006章 检点物资 意外之喜 开着火车在环形铁路上转了半小时,各种加速、减速、刹车无不试个遍,感觉火车头的状况非常好,张天昭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车来。 停好车后,张天昭跳下火车,又带着张立典和姜玉娘,去检点那些随着列车穿越而来的物资。 在他的计划中,和他一起穿越而来的火车,只是一杆高高竖起来的旗帜,是用来吓唬、招徕鲜卑利亚的土著居民的。当然也是他奠定国家基础,凝聚民心的“定海神针”。 而那30个车厢里的物资,有很多是这个时代根本无法生产的,是用一个少一个的“天堂神物”。如果运用得好,于公于私,不但可以锦上添花,对鼓舞士气,提高王室威望也是个“大杀器”。 看见张天昭他们往货车车厢走去,好奇心十足的北吉部民众们,也壮着胆子渐渐围过来,想看看火车的肚子里,到底装有什么老祖宗送来的好东西。 这么多人凑过来看热闹,张天昭不乐意了。虽说车厢里的货物在后世很普通很常见,但他现在却要千方百计地保持它们的神秘感,要什么都让部众们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以后还忽悠个屁! 于是张天昭以天堂之物,不能过多沾染俗气为由,让姜玉娘把部众们全部撵走。不许靠近列车五十米之内,违者族规处理,就连他三个兄长,部落三巨头也不例外。 有些东西,只要有足够的神秘感,才能让人对你心生敬畏,顶礼膜拜。 待部众们走远后,张天昭带着父母来到第一个货车车厢前。他熟练地爬上去撕掉车门封条,打开车锁,又用尽全身力气“咣当咣当”地推开车厢门。里面装满了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数百个纸箱,就呈现在三人面前。 “儿子,这是啥东西?” 看着满车厢的纸箱,纸箱上的文字,全是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的,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姜玉娘不明所以地问:“能吃不,吃了会长生不老吗?” 姜玉娘也是个惜命的人,在她的印象中,天堂里的东西全是好东西,能吃得就会让人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谁不想呢? 张天昭顿时满头黑线:“母亲,这东西叫血型试纸,是用来检测人体血型的,吃不得。” “血型,血型是什么东西?” “血型就是我们身体中鲜血的型号,可以分为A型、B型、AB型和O型血四种。每个人的血型可以与同血型……” 见父母对血型毫无所知,张天昭干脆花了一盏茶(5分钟)时间,给他们科普了一下血型的知识。 张立典脑子快,听明白血型知识后,双眼马上睁得圆圆的:“小四,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伤患流血过多将死之时,只要找到相同血型的人为他输血,那这个伤患就有很大的机会救回来,对不对?”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哈哈,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张立典听了哈哈大笑,兴奋得地搓着手来回走动道,“我北吉部的勇士们,以后出征打仗,终于可以少死很多人啦!” 北吉部目前定居在安加拉河畔,处于西布里亚特人的包围之中。 对于西布里亚特人来说,北吉部就是个外来户。语言、生活习俗与他们相差甚远,虽然他们之间现在还能和平相处,却也算不上是的朋友,彼此时刻提防着对方突然发难。 特别是北方森林中以驯鹿为生的通古斯人莫多托部,为了粮食,几乎每隔两、三年,就会南下来与北吉部大战一场。结果是双方死伤惨重。 北吉部人口常年得不到增长,跟作战中战士受伤流血过多而死有很大的干系。 便宜父亲的兴奋,张天昭是理解的。有了血型试纸,一场大战下来,起码少死一半伤患。对总人口只有三千多人,精壮勇士不超八百人的北吉部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装满血型试纸的车厢有两个,每个车厢里都装有六百箱试纸,每箱一百包,每包二十份,可以测试二十个人。照这么计算,两个车厢的血型试纸,就可以检测二百四十万人的血型! 鲜卑利亚地广人少,建立国家之后,对外扩张是必然的事情。有了血型试纸,张天昭相信,他的军队会少死很多很多人。 打开第三个车厢门,里面也是6百个纸箱,只不过纸箱里面装的不是血型试纸,而是抽血、施血的耗材,比如装血液的塑料袋子、施液软管和针头…… 很快张天昭他们检点到第四至第八个车厢,这五个车厢里,几乎全是当今的世界无法生产的中西药品。其中又以止血消炎的云南白药、青霉素等抗生素为主。 车厢里当然也有很多治疗其他疑难杂症的中药西药,比如治疗心脏病、肺结核、胃病和三高等特效药。各种药品的数量不是非常多,但足够用。 张天昭对这些药品也很重视,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鲜卑利亚,他非常担心它们会结冰而失去药效。检查后发现药品都安然无恙,没有结冰的迹象,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从第九车厢至第二十八车厢,里面装的全是某宝补充到其在欧洲海外仓库的日用品、高档的男女服装,钟表手提包等等。包括香水、沐浴露、香皂、牙膏、牙刷…… 女人永远对香水没有任何抵抗力,姜玉娘自然也不例外。她一见到香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饿虎扑食般地抓了几瓶,揣进怀中。 还喷一点在身上,美滋滋地显摆起来,连声追问张立典老娘香不香,搞得张天昭再次满头黑线。只好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张立典这时也懒得理她,正拿一只国产劳力士戴在手腕上,惊喜地赞叹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最让张天昭意外的是,这20个车厢里,竟然还有几千套现代的英伦冷溪近卫团的军装。全套的,从熊皮军帽到军鞋到白色皮带,包括冬天穿的大衣,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这几千套近卫团军装,想必是送到英伦国去做电影道具用的。没想到如今便宜了他张天昭。 想想以后自己的士兵,装着红黑分明的近卫团军装,在战号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肩扛滑膛枪,威风凛凛地走在鲜卑利亚白雪皑皑的战场上,张天昭就暗爽不已,连叹自己运气不错,捡了个大便宜! 检点到倒数第2个车厢,据张天昭所知,里面装的是欧洲人从华夏二手市场淘来的旧家电。可当他打开车厢门后,赫然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两百多套全新的手摇式无线电发报机! 我去!它们是从哪来的?不会是前天在赤塔停车时,被老毛子调包了吧? 惊讶至极得张天昭心中疑虑闪过,可很快他就不再理会,人、车、货都穿越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于是,张天昭仔细地阅读了几回发报机上的俄文说明书,才知道这两百多套无线电发报机,是二战时瑞典军用无线电发报机的加强版,最远通讯距离可达两千公里! “爽啊!真是太爽了!” 张天昭摸着无线电发报机,差点高兴得晕过去:“意外之喜,绝对是意外之喜!” 有了这些发报机,数千公里外的敌情,他瞬息可知。再也不用费钱费力地派传令兵,骑着战马或者坐着雪橇,穿过茫茫的大雪原,跑上10天半个月的来回传递信息。 而他也可以有效地利用这段时间差,从容不迫地判断敌情,调配兵力,或战或守,尽在掌握之中! 喜滋滋的关上第29个车厢,张天昭带着父母来到第30个货车车厢。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里面装有三十多吨大麦、小麦、燕麦、黑麦和土豆等粮食作物。此外还有两麻袋最名贵的郁金香种子。 “咣当咣当”地打开车厢门,果然见到里面一袋的粮食堆积如山。 不过,张天昭眼尖,发现原先放在车门旁边的郁金香种子不见了,替而代之的是8个摆放凌乱,大约一米半长,半米宽,六十厘米高的木箱子。 “我去,哪来的这些木箱子呀,不会真被老毛子动过手脚吧?” 张天昭气喘吁吁地爬进车厢,好奇地撬开一个木箱子,一看,愣了。 箱子里,赫然是5支崭新的米涅火枪! 除了火枪外,全是黄澄澄的火帽! 一个木箱子装5支米涅火枪,那8个木箱里,岂不是一共有40支米涅火枪? 长生天在上,有40支米涅火枪,这可是横扫整个鲜卑利亚的节奏啊! “不会吧,老子不会是在做梦吧?” 张天昭喃喃自语,觉得热血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涨得通红,心情更是无比激动。 小书亭 在张天昭的建国计划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火枪火炮。 17世纪是热兵器迅猛发展的时代,手里没有火枪火炮,拿着弓箭长矛去跟武装到牙齿的罗刹人打仗,那简直就是去送死,去送人头。 没想到正苦恼的时候,瞌睡虫碰到了软枕头,老天爷就给他送来了火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天昭心花怒放地拿起一支火枪摆弄起来。先试了试重量,手感挺沉的,应该有10斤左右。再看火枪的长度,目测约有1.3~1.4米长。 张天昭是个二手的武器爱好者。他记得米涅枪的口径是17.8毫米。杀伤距离是900米左右,600米之内可以很精确的命中目标。 这种本应出现在19世纪中期的先进步枪,现在,却阴差阳错地出现在17世纪初期的鲜卑利亚,并无比真实的掌握在张天昭的手中。颇让他有点老子果真是天命所归,必定天下无敌的豪情壮志。 见儿子捧着一支铁木结构,形状奇特的东西在乐呵呵,张立典也忍不住指着火枪问:“儿子,这个是啥东西呢?” “火枪,米涅火枪!” 张天昭小心地把米涅火枪放到父亲手中,豪情万丈说道:“父亲,老祖宗对我们可真不薄呀,送来这么厉害的火枪。只要练上三、五天,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打倒400步开外的敌人,运气好的话,甚至一枪毙命。” 父亲,母亲,你们恐怕不知道?有了这些米涅火枪,只要我们遵照老祖宗的指引,建立自己的国家,那这天下,它就活该是我们老张家的!” 第007章 大周王国 炮兵少尉 一个月后,是1623年2月1日。 从昨晚开始,已将营地整体搬迁到小山包的北吉部里,到处是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 特别是到了今天早晨,欢乐的气氛更加浓烈。五百多个白色的蒙古包,每一个都有人围绕着,在跳起了舞蹈,唱起了歌曲。就像五百条兴高采烈的小船,载着他们航行于幸福的河流。 在营地的最中央,在那座最硕大、最华丽的蒙古包前,此刻更是成了笑声的森林,欢乐的海洋。 数十个身穿美丽衣裳的北吉部少女,不顾严寒,在马头琴悠扬的琴声中,跳起了最热烈的舞蹈,唱起了最动人的歌曲。 她们的脸上,尽管流着细汗。可每一张明媚的脸蛋,无不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无不对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献上她们最真挚的祝福。 因为今天,他们的国,成立啦! 巨大的蒙古包内,张立典头戴着高高的黑色熊皮帽,手穿白手套,紧握弯刀,身穿近卫团将军服,正表情严肃坐在垫着虎皮的王座上。 王座前两米的地方,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北吉部的大小头领们。 昨天,他们还穿着脏兮兮的狐皮袍子,今天却穿起了红黑分明的尉官军服,摇身一变,成了新生王国的第一批职业军官。 张天昭和他六个哥哥姐姐,母亲姜玉娘,还有张立典三个小妾,也静静地站在王座的左右两侧,耐心等待着建国时辰的到来。 他们同样身穿尉官军服。所不同的是,女士们的熊皮帽经过张天昭的改造,已经变了很多,简直就是后世的贝雷帽。戴在头顶上,既不失制式军装的英气威武,也增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很受她们的欢迎。 那随火车穿越而来的冷溪近卫步兵团军装,张天昭对军官服也进行了一些改造,让它们看起来更符合东方文化和审美观念。 譬如他把步兵团唯一的少将军服,改成了大元帅服穿在了张立典的身上。金色立领上的英伦领章被他拆掉,左右两侧,各换上了五粒熠熠生辉的金星。 受英伦王室的嘉德勋章的启发,他也给王室的主要成员添加一条蓝色大绶带。大绶带从左肩斜披至右腰,中间用白色腰带束着,看起来非常有格局,非常有气势,非常与众不同。 为此,张天昭命令工匠们加班加点,用黄金打造了六块栩栩如生的龙形勋章。每块勋章6厘米长,3厘米宽,0.6厘米厚,并取名“天龙”勋章。 这6块勋章,张天昭给父母每人一块,他兄弟四人各一块。并马上佩戴到大绶带上去。 你还别说,金光闪闪的“天龙”勋章戴在蓝色的大绶带上,的确让众人眼前一亮,心中油然生出贵气逼人,贵不可言的感觉。 至于他三个姐姐和三个姨娘的大绶带上,则是空荡荡的,除了她们自己绣上去的小红花外,什么也没有。 等待时间过去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张立典抬手看看腕表,离吉时还差十几分钟,不由双目凝视,望着站在王座对面那十几个既熟悉,今天又有点陌生的家伙们发愣。 说熟悉,是这帮家伙,全是部落大小的头领。张立典虽然热衷于打铁事业,对部落的事务基本不问不管,全部扔给姜玉娘处理。可他依旧对这帮家伙十分熟悉,十分了解。 说陌生,是这帮家伙也像他一样,今天统统穿上了老祖宗从天上送回来的军服。 人靠衣装马配鞍,制式军服一穿在身上,他们就像变个人似的,要多精神就有多精神,看起来也好像英俊不少。 跟他们戴狗耳帽,穿狐皮袍子时那个傻样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殿下,吉时已到,请殿下率王室成员,文武大臣,祭祀祖宗,诏告天下!” 张立典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部落大总管李至忠从人群中站出来,向他禀报时辰已到。张立典才站身起来,带着众人,往大帐外的祭台走去。 祭台设在火车头的旁边,是一个用木头搭建的一米多高的简陋台子。上面设有香案,案上已点燃香烟蜡烛,摆好祭祖用的“三牲”:牛、羊、狗,以及酒杯酒瓶之类的东西。 萨满长老宋安林在前面引导,张立典表情凝重地走上祭台。在三千多部众静静的注视下,他郑重地向苍天,向火车,行了三跪九拜之大礼。 礼毕,张立典站起来,转身对挤在祭台前的部众们,大声喊道:“今天,此时,此地,我北吉部,遵祖宗号令,建立王国!国号大周!年号天授!” “大周天授!” “天授大周!” “周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 话音刚落,台下三千多民众,顿时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声音之大,响彻四野,传遍八方。 张天昭也在人群中大声呼喊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呼喊得心如刀割,呼喊得泪流满面——他真的回不去了! 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个他亲手缔造的国家,以后能够像太阳一样,照耀东方,照耀全世界。 好不容易场面才渐渐安静下来,张立典找了张椅子坐下,向台下的李至忠点点头,示意他上来宣读建国诏书。 李至忠得到暗示,神圣地捧着张天昭写了三天的建国诏书,走上祭台,双手展开,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声宣读: “吾祖姓张,世居炎黄。故乡南隶,繁华千里。地灵人杰,兴化白场。百户成村,和睦兴旺。尊老爱幼,耕读传家。父严儿直,母慈子孝。世世相接,代代相连。 三百年前,吾祖降生。祖有三兄,人人敬仰!大兄士义,淳朴勤勉。二兄士德,高风亮节。三兄士信,一诺千金。天降伟男,我祖士诚。身体强健,品德高尚。少有膂力,任侠负气。兄弟四人,远近名闻。 生计所迫,贩盐求活。终日劳作,食不果腹。得钱同分,得利同享。乡邻求助,必解其困。救苦救难,共渡难关。几度春秋,几度年华。我祖美名,江淮传扬。 至正十三,世道磨难。大河江淮,刀兵频繁。我祖雄起,旗帜高举。振臂一呼,万夫影从。子弟八千,高邮变天。建国大周,年号天佑。 元相脱脱,百万来伐。我祖若定,元军灰灭。百战百胜,终得江南。兵精粮足,民殷国富。人民爱戴,我祖称王。与民休息,共享平安。 可恨朱明,重八元璋。花言巧语,趁机偷袭。不讲武德,不守信义。我祖誓死,不屈武力。领兵抗敌,保境安民。终因敌强,无力回天。敌前就义,万民流涕。 我祖崩前,命我北上。忍辱偷生,以存血脉。万人离乡,由贵变贱。餐风露宿,颠沛流离。随时贼犯,枕戈待旦。雪灾疫病,部民丧命。由东至西,流浪万里。 二百六十,传到今年。历经十世,部落凋零。户余五百,民剩三千。我祖在天,哀我可怜。携我幼子,魂魄游天。历尽繁华,享尽富贵。 传我祖言,重回人间。建国北疆,以争天下。再送火车,以资奋发。我得祖言,不敢不从。由是今日,建国立祠。国号大周,年号天授。特撰此诏,以告天地。 贝加湖西,安加河畔。都城安国,万世永继。吾号周王,天宪口含。卧薪尝胆,厉兵秣马。积粮如山,蓄甲如林。王师百万,良将千员。方率三军,兵归中原。解民倒悬,重立乾坤。 内阁总理,本王助理。吏部兵部,事关社稷。户部工部,国之重器。礼部刑部,教化天下。 吾妻姜氏,册封王妃。侧妃三个,各得其位。吾有四子,授勋子爵。嫡子天昭,贝加尔子。长子天福,色格楞子。次子天禄,安加拉子。三子天寿,叶尼塞子。吾之三女,皆封县主。历代祖宗,亦有追封,四时香火,佑我王国。 吾国之人,以汉为本。上至本王,下至小孩。国事为重,私事为轻。人人争先,个个有为。以待时日,还于旧都。祭祀我祖,告慰先人。 今下王令,大小臣工,闻之必起,莫敢不从……” 冗长的建国诏书听得大小头领们喜不自胜。王国新立,自己怎么算也有从龙之功。六部尚书、左右侍郎自己是混不上的,可把自己从十夫长提到五十夫长总是可以的吧?要不给个别的小官做做也行嘛。 人群中的张天昭,正涨红着圆脸,眯着眼睛,像是认真地听着诏书。可他的心思,早已从诏书上飞离,飞到很远的地方…… 不久后,李至忠读完诏书,张立典又带领着众人回到大帐,举行了大周王国开国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君臣共同讨论如何完善王国的机构与制度。 其实在这一个月里,张天昭、张立典和姜玉娘,早已经就这些事情反复地讨论,反复地修改。很多事情也早已经有了定论,只等在朝会上宣布而己。 果然,大朝会上,张立典非常野蛮地宣布,李至忠由部落大总管升任内阁总理大臣,总理朝政,然后上报国王批准施行。 兵部尚书由部落行军总管吴佑春升任。总理军务,各种军事行动,军官任命,形成计划后报国王批准施行。 礼部尚书由萨满长老宋安林升任。主要的工作是教化万民,修建学堂,培养人才。各种计划,同样上报国王批准后施行。 至于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及诸部的左右侍郎,因王国新立,人才奇缺,这些职务,目前暂时不任命,待有合适人选,才任用不迟。 任命一下,李至忠,宋安林和吴佑春,高兴得差点没笑裂嘴巴。他们非常了解张立典的尿性,活脱一个甩手掌柜。相信他即使当了国王,也不会管理朝政。那以后内阁的事情,岂不是他们仨人说了算? 可没等他们高兴几分钟,张立典又宣布成立国王侍从室。负责保卫国王和王室的安全,协助国王统计内阁及各部提上交的计划、文件等工作。侍从室主任由王妃姜玉娘担任。还特设侍从办公室军事顾问,国王指定由贝加尔子爵张天昭担任。 李至忠、宋安林和吴佑春,听完了侍从室的职责和主任人选,差点没气得吐出血来。 以前是部落的时候,头上只有一个张立典管着自己,姜玉娘那是明不正言不顺地暗中操作。现在好了,出了个侍从室,那可是明正言顺地妇人干政呀!而且还有什么军事顾问,这岂不是要在他们头上,再上两道紧箍咒吗? 李至忠等人气得脸色煞白,可张立典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又直接把军制改革的方案抛了出来。 新方案规定,以前的十夫长,五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等编制全部作废。大小头领们全部转为职业军官,充入改编后的王宫卫队做基层军官。 新的军队编制设班,每班十人,班长统之,军衔上士。五班为一排共50人,排长统之,军衔为少尉。五排为一连共250人,连长统之,军衔中尉或上尉。 3连为一营共750人,营长统之,军衔少校。三营为一团共2250人,团长统之,军衔中校。2团为一旅共4500人,旅长统之,军衔上校。2旅为一师共9000人,师长统之,军衔少将。 2师为一军共1万8千人,军长统之,军衔中将。3军为一集团军共5万4千人,司令员统之,军衔上将。3集团军为一方面军共16万2千人,总司令员统之,军衔元帅。 所有军官的任命,出兵征伐,作战计划等,皆由国王批准后施行,兵部只管招兵、练兵、屯兵及兵工生产等无足轻重的事宜。 siluke.com 新军制改革自然让吴佑春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可他又无能为力,人家俩口子想方设法揽权,作为臣下除了忍着,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好在张立典懂得打一巴掌,给一红枣的道理。他拿走了李至忠等人的核心权力后,又授予他们为世袭男爵的勋号。这才安慰了李至忠仨人受伤的心灵,让他们破涕为笑,化解了矛盾。 大周王国目前只有三千三百多人,丁壮八百人左右,常备军捅破天就四百多人。朝会上,张立典按照张天昭的建议,将这四百多人编为王宫近卫军第一营。暂时下辖第一连(满编)和第二连(缺2个排)。 近卫军第一营的营长自然是大周国王张立典。第一连的连长是张天昭的大哥张天福,虽说只有十八岁,可上过阵,杀过敌,是北吉部有名的勇士。改编新军后,第一连的连长自然是非他莫属。 第二连的连长是张天昭的堂兄张天仁。今年二十二岁,在张天昭的印象中,他不苟言笑,为人和蔼,喜欢发呆。 营长、连长的人选确定,排长和班长的人选就竞争得异常激烈。虽然早有定案,可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完的。不然,又怎么显出大周国王的英明神武呢? 最后,经过惨烈的博奕,张天昭成为最后一名幸运儿,出任近卫军第一营第一连第五排排长,成了一名没有火炮的炮兵少尉! 朝会上,大周国王还宣布与民同乐,全国人民每家每户赏酒2斤,肉5斤,面10斤,以庆祝大周王国的成立…… 当天晚上,鲜卑利亚的雪原上,又刮起了凛冽的寒风,下起了绵绵的细雪。 大周王国成立的消息,也被这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风雪,冰封起来,就好像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第008章 悄然变化 火枪火炮(上) 1623年3月1日,黄昏。 安国城内,余晖斜照,积雪泛金。家家户户蒙古包上的圆顶,都冒出了缕缕炊烟。 微风之中,炊烟中烤肉的香味,若有若无地在城内四处飘动,似乎在暗示着,吃晚饭的时候到了。 张天勇和张天恭头戴熊皮帽,身穿深灰色军大衣,脚蹬黑皮靴,气宇轩昂地走街道上,心情无比舒畅。 他们刚从“城门”上下值回来,急着回家吃饭,晚上还要赶到大帐去,参加贝加尔子爵张天昭举行的“文化辅导班”。 按计划,今晚学习的内容是数学。 这一个月来,他们作为王族的旁支,作为近卫军中的一员,过得非常累,也非常充实。 白天,上午军训,下午不是形势报告会,就是清洁大扫除。晚饭后还要学习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等文化知识。 如此高强度、高节奏的生活,换作以往,他们早就受不了,早就退出了近卫军,重新过上自由自在的纨绔生活。 但他们硬是吃紧牙关坚持了下来,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出! 究其原因,是他们真的喜欢近卫军的军服,喜欢近卫军的生活。 每天早晨,当他们睁开双眼,穿上帅气的军服时,那高贵威严的熊皮帽,激情勇敢的红上衣,还有代表着果断稳重的黑裤子,忠诚无暇的白色武装带,都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英武,挺拔,又充满了自信,有说不完的骄傲感与自豪感。 虽然军训很辛苦,原地踏步,齐步走,正步走,也的确枯燥乏味。可训练中,张天昭把从天堂上偷回来的歌曲,如《大周国王练兵歌》、《打靶归来》和《精忠报国》等等,教会他们传唱。 他们一下子,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些歌词通俗易懂,气势雄壮的歌曲,日夜传唱。 每唱一次,感受就深一层,自己与国家的命运,就更紧密一分,责任感便更重一分。 每天下午的形势报告会更让他们大开眼界。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居住在一个叫“地球”的蓝色星球上。自己所呆的地方,对地球来说,只不过是苍海一粟。 他们也知道,在王国的南方,越过高大的东萨彦岭山脉,就是分裂了的喀尔喀蒙古诸部。他们彼此提防,互相牵扯,无力北顾,正是大周统一西布里亚特人的绝好机会! 再往南方,越过千里的戈壁沙漠,就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察哈尔蒙古部。他也正走向分裂与混乱之中。在他们东方的女真人,连续不断地蚕食、拉拢和进攻着察哈尔中的小部落…… 在王国的东方,就是四王子张天昭的封地——烟波浩荡的贝加尔湖,湖里的鱼获要比安加拉河的多出无数倍。还有上百万头海豹、海象生活在湖中。它们的毛皮、象牙,在南方的大明,可以卖出难以想象的大价钱。 贝加尔湖的东边,有着无边的森林与茫茫的大草原,那里生活着心怀鬼胎的东布西亚特人。再往东方同样是无边无际的森林、草原,生活在那里的是剽悍的索伦人和茂明安蒙古人…… 在王国的北方、东北方,是看不到边的森林、山间谷地和只能生长着台藓的冰雪荒原。小部落多如繁花的通古斯人就生活在那里。他们在森林中打猎,在河中捕鱼,在荒原上放牧着驯鹿,生活宁静,与世无争。 但那里盛产毛皮,一张狐狸毛皮,就可以在南方的大明换上百斤粮食。特别是黑貂皮,更是价比黄金……当然,那里还有他们的死敌莫多托部。 在王国极西之地,有一个叫罗刹国的巨大国家。他们有近千万人口,金发碧眼,凶狠贪婪。 为了掠夺珍贵的毛皮,他们四十多年前就越过了乌拉尔山脉,不断地向东侵略,目前已侵略到离大周王国不足二千里的地方。所到之处,他们修建城堡,扣押人质,抢掠毛皮,无恶不作…… 形势介绍会上,张天昭反复强调,大周王国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征服周围一盘散沙的西布西亚特人,然后出兵西进,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砍断罗刹人伸向东方侵略的爪子…… 张天昭的形势报告会,让近卫军官兵开阔了眼界,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与使命,也更坚定了他们的信心。 因为敌人虽然强大,但大周王国也没有坐以待毙。从她诞生的那一刻开始,王国就不断地准备着,打造火炮,制造火药,训练土兵,培养军医…… 张天勇和张天恭匆匆地走过几条狭窄的“街道”,回到各自的家门前时,告辞一声,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掀开自家蒙古包的门帘钻进去,张天勇就见到父亲张立鹏盘腿坐在案几旁算数,作为新任的户部左侍郎兼毛皮司主任,他的工作永远是那么的忙碌。 蒙古包内约占地三十平方米,母亲张刘氏正在铁炉子上烤鱼肉。见到自己的独子张天勇钻进来,溺爱着对儿子笑了笑道:“勇儿回来了,快用温水洗洗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张天勇站在门口脱下皮靴、手套和军大衣放好,伸了伸懒腰道:“吃饭倒不急,儿子还有事要问父亲呢。” “何事?”在案几边算数的张立鹏头也不抬道,“若是事关机密,就别费力气,你问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自从大周立国后,内阁便继续发布了好几个条例法令,如《大周卫生管理条例》、《大周国家保密条例》、《大周礼仪服饰法》等等。 规矩也越来越多,《大周卫生管理条例》规定:不准喝生水,要讲究清洁卫生,勤洗澡,勤换衣服。饭前便后要洗手,不准随地吐痰,不准随地大小便。就是便溺物也有专人收集,送到城外去,或堆肥,或倒进新挖的硝田里制硝…… 《大周国家保密法》规定,国家机密不准向无关人等泄露,不准打听与自己工作无关的国家机密,要外防特务,内防奸细…… 《大周礼仪服饰法》更是规定,所有的政府职员、部队官兵一律不准留长头发,不准蓄长胡须,不准穿宽袖长袍的衣服。除重大仪式及向长辈之外,不准向任何人行跪拜大礼,以鞠躬之礼来替代,目的是与时俱进,培养国民奋发向上的自信独立的精神…… 以上的条例法令,但凡有违纪违规被发现的,轻则训斥,重则依法处置。 随着法令条例的实施,大周国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国人们看起来,衣着虽然还是破旧,但起码比部落时代干净多了。成年汉子,无不把下巴剃得干干净净,脑袋剃得光溜溜的,看上去更年轻,有精神劲。 人的精神好,工作起来自然干劲十足,一反部落时代的暮气沉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变成了我为人人,人人争先精神。安国城内,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景象,让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大周王国的前途,也更有了信心。 “父亲放心,我绝对不问事关国家机密的事情。” “那你说说。” 张天勇在父亲身边坐下,拿起茶杯,倒了半杯热水递给他道:“我问的是,阿昭搞的火炮和火药,有点眉目没有?是不是真的像他讲的那样神乎其神?” 在大周国里,张天昭要打造火炮,制造火药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他为了增强官府民众的信心,刻意放出的风声。 张天昭煞有其事地说,他从老祖宗那儿,学会了天堂里制作火炮火药的密法! 制作好的火炮用火药来发射,以铁丸作弹,一炮轰出去,3百步之内,铁丸所到之处,触之必死,碰之必亡。 bqgxsydw.com 若大周国制造出火炮火药,打败周边的西布里亚特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在话下。 于是大周国从国王到小老百姓,都被张天昭的吹嘘吊足了胃口,整整一个月来,全国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力物力,都在围绕着火炮火药转动。 “大周军械制造局”由张立典牵头,早就照张天昭提供的图纸,去打造火炮。并派人四处寻找制造火药的必须品——硝石、硫磺。 张天勇他们近段时间忙于军训,忙于值守,没有时间过问此事。今天总算有机会见到父亲,父亲作为户部高级官员,对火炮火药的进度比他清楚得多,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火炮三天前就打造好了,有五门呢。” 张立鹏接过茶杯,轻啜半口道:“就是火药还没造好,不过前天,去贝加尔湖某个小岛采硝石、去色格楞河口某个温泉采硫磺的人,都已送回一千多斤硝石,三百多斤硫磺。 估计过一、两天火药就会制成,试射火炮火枪时,少不了你们近卫军到场观看,是不是神乎其神,到时候自然分晓,你急什么急呀?” 张天勇听后静坐不语,他是一个习惯用弯刀和弓箭作战的前部落勇士,无伦如何也不敢相信,会有什么样的武器,隔着三百多步远,就能把敌人打得非死即残? 果然第二天早上,张天勇等近卫军官兵接到命令,去安国城外五里的地方,观看火枪火炮的射击试验…… 第009章 悄然变化 火枪火炮(下) 火枪火炮的试验场地,是离城东五里远一片非常开阔、非常平整的雪原。 雪原上长满的针叶林,现在已经被砍伐一空。作为过冬的柴火,搬进了安国城。 3月2日早上,等近卫军官兵、大周王国的高层们来到试验场的时候,张天昭已带着3门佛郎机炮,40条米涅火枪。在民夫们的帮助下,在雪原上做好了试射准备工作。 望着眼前3门大小不一的佛郎机炮,张天昭不由苦着脸摇摇头。 如果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弄死他也不会浪费那么多宝贵的钢材,去打造这种气密性差、威力小、射程又近,在欧洲基本上被淘汰的佛郎机炮! 不过,想到现在鲜卑利亚的发展水平。除了那些与乌拉尔山脉、中亚、蒙古以及大明东北部相邻的土著,已进入了铁器时代外。其他地区的土著居民,还处在使用骨刀、骨矛和骨箭呢。 用佛郎机炮对付欧洲人可能有点寒碜,力有不逮。可用它来对付鲜卑利亚的土著们,那是妥妥的降维打击,是单方面屠杀。 要不然,四十多年前,臭名昭著的叶尔马克,又岂能凭着几门小口径的佛郎机炮和八百名士兵,就把盛极一时,有20多万人口的鲜卑利亚汗国,打得落花流水,灰飞烟灭? 顺便提一下,打造佛郎机炮所用的钢材,就是跟随火车穿越而来的那条数公里长的铁轨。铁轨除了形成3公里长的环形铁路外,其余全部散落在小山包的周围,东一根,西一条的。把它们全部拉回来后,大约有250吨重。 感谢某站,感谢某乎,让对火炮火枪不太了解的张天昭,在后世刷手机时,从大神们的文章和视频里,居然学习了很多穿越后很有用的知识。 比如用钢材打造佛郎机炮的方法,就是他照搬某13站视频的。制作火药的最佳配比,是从某乎大神文章中搬的。 “小四,准备工作如何了?” 张立典全身冷溪近卫军将军服,显得高大魁梧,英武不凡,只是挂在腰间的蒙古弯刀,与军服搭配起来,格外的不伦不类。 他来到张天昭的身旁,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压低嗓子说:“大伙都想见识见识火炮火枪射击的效果,你可千万别闹出雷声大,雨点小的破事来,让老祖宗的名声受损,我们当不起这个罪。” “放心吧,父王,只有好事,没有破事。”张天昭淡淡一笑,信心满满地说道,“倒是父王要小心自己的眼珠子,到时侯可别瞪得太大,掉地上去了!” 张立典:“……” 很快,近卫军排好队列。 张天昭爬上用两个木箱子搭成的小台,举起一支火枪,对他们大声说道:“弟兄们,看到没有?这就是米涅火枪,是老祖宗送给我们大周王国的好宝贝! 你们千万别看它像个烧火棍就瞧不起它,它的威力可大着呢! 100米内,能打穿两寸厚的木板。300米内,打穿两层皮甲也没有任何问题。 500米内,可以精确地打中目标,把没有穿甲衣的敌人,打死打残。” 为了统一草原上混乱的度量衡制度,张天昭趁着国小人少,容易推广的机会,假传老祖宗的号令。说服了内阁,将大周的度量衡改为后世通用的公制。 即长度单位为毫米、厘米、分米、米、百米、千米(公里)。时间单位为秒、分、小时。质量单位为克、千克(公斤)、吨等等。 经过近一个月推广学习,大周已经有很多人能熟悉地运用这套度量衡制度。 近卫军士兵大多出身于平民,长期生活在鲜卑利亚的冰天雪地里,见识跟这里的土著居民没有多大的区别。加之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火炮火枪,对火药也没有多少印象。 所以,张天昭举着这烧火棍似的东西,说它能打伤打死数百米外的敌人,对于已习惯使用弯刀、弓箭的他们来说,即便是老祖宗从天堂送下来的好宝贝,他们不会完全相信! 顿时台下就议论纷纷,各种怀疑、各种不相信,溢于言表。 张立典和大周高层人物们也是不相信的,这也太扯了吧?用烧火棍似的东西,就能打死打残数百米外的敌人,怎么可能! 张天昭知道他们不相信,就嘻嘻一笑,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纸装弹药筒。 他先用牙齿咬破纸筒,将纸筒内的颗粒火药从枪口倒进枪膛内,再把纸筒另一端的米涅弹丸放入枪膛内,用通条压实。最后扳开击发装置,装上火帽,吃力地举枪,瞄准一百米开处的人形标靶,扣动板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火枪口突然喷射出大团的白烟,笼罩了前方,也模糊了张天昭的视野。 突如其来的枪声,把近卫军官兵和大周君臣们都吓了一大跳。接着又见到火枪口中喷出白烟,空气中浓浓的的硝烟味,都吓得脸色青白。 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遭了天谴。直到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危险降临,才渐渐地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早已民夫将标靶拉回到张天昭面前。众人看见足有两寸厚的木板,居然洞穿了一个小手指大小的小孔,无不惊骇莫名,瞪大眼睛,嘴巴大得装进鸡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这……这不是真的吧?” “老天爷呀,两寸厚的木板都能打穿!要打在人的身上,就是穿三层皮甲也得死翘翘啊!” “这么大的劲,别说是人,就是牛马一枪也会被摞倒吧?” “……” 反应过来的众人顿时兴奋起来,高兴地议论纷纷。其中最激动的当然是张立典和兵部尚书吴佑春。 张立典激动,是因为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周国有这么厉害的火枪,打败莫多托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火炮也有这么厉害,他还真有胆子去跟西布里亚特人过过招。 吴佑春摸着火枪,泪如雨下。若是过去有火枪在手中,北吉部不至于在和死敌莫多托部的战斗中,死伤惨重。他的小儿子,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死得那么惨…… “弟兄们,火枪的威力,相信大家都看见了,”张天昭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老祖宗只送了40支火枪给我们,狼多肉少。给了张三,李四可能又不服。 所以我和我父王商量过,让弟兄们每个人打5发子弹,成绩最好那40个弟兄编成火枪队,以后在战场上专门使用火枪射杀敌人。” …… 经过简单的培训后,近卫军的官兵们很快都会使用米涅火枪。训练场上顿时响起了“砰砰砰”的火枪声,白烟团团冒起,硝烟四处飘荡…… 张天昭每听到一声枪响,心就肉痛一下。 火药和铅弹他不心痛,心痛的是火帽。大周如今的火帽,全是穿越来的,且仅有4万粒左右。平均每条火枪才1千粒,打一发少一粒,他能不肉痛吗? 很快,近卫军的士兵们打完火枪,成绩最好的40名幸运儿被编为“米涅火枪兵”,由第1连连长张天福统领,但训练、弹药补充则全部归张天昭管辖。 张天勇很幸运地成为一名火枪兵! 火枪兵编排完毕。佛朗机炮射击试验马上就如火如荼地展开。 “弟兄们,今天进行试验的佛郎机炮分为三种,一磅炮、二磅炮和三磅炮。” 张天昭依然是站在木箱子上,很威风地指着摆在地面上三门大小不一的佛郎机炮说:“老祖宗说过,一磅炮重120斤,二磅炮重180斤,三磅炮重250斤。 弹丸重与火药重之比是1:1。我们这次试验,主要看看它们的最大射程和有效射程。” 磅是指火炮弹丸的重量,一磅大约是0.4536公斤。 一般来说,炮弹与火药的比例,通常是5:3。达到1:1是过量火药,火炮有炸膛的危险。 lingdiankanshu.com 有效射程是火炮炮口平放时,也就是角度是零时的火炮射程。最大射程则是火炮炮口向上仰射时打到的最大射程。 要注意的是,炮口向上仰的角度不同,最大射程也是不同的。 弹丸重与火药重之比为1:1,也不是张天昭拍脑瓜子想出来的。而是他在后世看过一篇论文,说明清时的炮兵,为了弥补佛郎机炮射程不足,威力偏小的毛病,特意用增用加火药量的办法来解决了这个缺点。 这次,张天昭也想试一试。看看是否真的有效果。 不要担心炸膛,因为在造炮的时候,张天昭就有意地把子铳设计得更大更厚,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首先开始试射的是一磅佛郎机炮。 “轰!” 在众人凝神屏息之中,离掩体约二十米的地方,平放的1磅佛郎机炮突然发岀了一声惊天的怒吼声,声音之大,远远超出众人的思想准备,吓得他们脸色煞白。他们带来的雪橇犬也吓得又跳又叫,“汪汪汪”地狂吠不停…… 张天昭仅仅是愣了一下,忙爬出掩体,跑过去检查火炮是否完好无损。仔细检查一遍后,确认没有任何损坏,才放下心来。 “报告子爵大人,1磅炮平射的有效射程是50~70米。”一个民夫气喘吁吁跑来报告,“霰弹射击效果非常好,基本能打穿一寸厚的木板。” 1磅佛郎机炮的炮弹太轻,所以只能用来发射霰弹。如果用来发射实心弹的话,那效果不会太好。 这时近卫军官兵及大周高层人物们才也从各个掩体中爬出来,他们跟着张天昭来到靶场上,围着被霰弹轰得七零八落的十几个标靶,看着上面累累弹痕,不禁又一次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骑兵以后打仗还有用吗?” “如果敌人冲锋到面前,给他们来一炮霰弹会怎么样?” “长生天,这仗以后还能打吗?” “……” 张天昭对1磅炮平射的效果很满意,带领众人回到掩体后,交代民夫们再立好标靶,改把炮口上仰7.5度角射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又是一阵二哈们声撕力竭的狗吠…… “报告子爵大人,1磅佛郎机炮上仰7.5度角射击,最大射程100米。杀伤效果尚可!” …… “报告子爵大人,1磅佛郎机炮上仰45度角射击,最大射程450米,杀伤效果无!” 火炮试验场上,炮声轰呜,响彻四方,火炮口不时喷出团团白烟,随风飘逝,留下了浓浓的硝烟味,也留下了一个个经过试验得出的精确数据…… “父王,各位大臣,各位弟兄,” 在试验结束后,张天昭站在木箱子上,骄傲地挥着手中的本子说:“在大家的监督下,经过大半天的试验,我们得出以下试验结论。 第一,在用1:1过量火药的情况,我们所有的佛郎机炮都经受了考验,子统、母统均安全无恙,不会炸膛! 第二,使用过量火药时,1磅炮平射最佳杀伤效果是70米之内。仰射最佳角度是低于12角,射程达130米,但杀伤效果很差。 第三,使用过量火药时,二磅炮平射最佳杀伤距离是180米之内。仰射最佳角度是低于12度,最远射程达360米,杀伤效果一般。 第三,使用过量火药时,三磅炮平射的最佳杀伤效果是330米之内。仰射最佳角度是低于12度。最远射程达500米,杀伤效果尚可……” 木箱子前,近卫军官兵和大周高层们,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张天昭宣布各项试验数据。在这些数据中,他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作战模式,已经冉冉地拉开帷幕。他们以往骑着战马冲锋,用弯刀砍杀,用弓箭射击敌人时代已一去不复回…… 张立典也站在木箱子前,心情复杂地看着小儿子神采奕奕地宣布火炮试验数据。 他觉得小儿子清醒后,就不像一个9岁的小孩子,而是像一个40多岁历经沧桑的奸商——做事善于谋划,又精于计算。 很多事情,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搞不明白,可小儿子却说的头头是道,又拿出好几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些方法之妙,令人叹为观止,简直就是一个小妖孽。 “或许,魂魄跟老祖宗在天堂游历过,自然与众不同,也必然更突出,更有前途。而他的前途,自然是我大周国的前途……” 张立典心中如是想。 第010章 军事会议 粮食不足 1623年3月5日上午,大雪。 大周王国巨大的蒙古包里,一场将决定着国家命运的军事会议,正在热烈地进行着。 出席会议的人不多,只有国王张立典,王妃姜玉娘,侍从室军事顾问兼炮兵少尉张天昭,近卫军第一连连长张天福,近卫军第二连连长张天仁,内阁总理李至忠,兵部尚书吴佑春,礼部尚书宋安林和户部左侍郎兼毛皮司主任张立鹏,共9人。 “诸位爱卿,如今我大周王国,火炮有了,火枪也有了,可谓兵强马壮。大伙儿都说说看,该打哪里。向北?向西?还是向南?拿岀个章程来,也好决定我大周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嘛。” 张立典身穿元帅服坐在虎皮王座上,手中握着工匠们昨天才赶制出来的权杖,得意洋洋地致开场白。 权杖异常简单寒酸。就是一根打磨的非常光滑,有婴儿手臂大小,差不多一米长的黄色木棍。 除了棍头上镶着几道金银饰品,看起来金光闪闪,富贵华丽外,这权杖跟穷人家里的打狗棍,真没什么区别。 所以当张天昭看见权杖时,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打造权杖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说欧洲的国王都有权杖,咱大周也必须有,不能少。 却不料张立典还不明白其中的详细,就搞出这个笑死人的玩意来。 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他高兴就好。 “陛下,微臣认为,应当攻打布加特右部,”兵部尚书吴佑春站起来,向张立典微微鞠躬道,“布加特右部的实力,只比我们强那么一点点。但我们有了火枪火炮后,实力必然远超他们。 兵书说,兵不厌诈。我们趁他们没有防备,突然出兵偷袭,一定能打他个猝不及防,把他们迅速打败。 然后夺其钱粮,收其部众为我大周所用。那我大周的国力自然更上一层楼,称霸湖西,也指日可待。” 湖西,就是贝加尔湖以西的地区。在这里生活的布里亚特人,被称为西布里亚特人。 布加特部就是西布里亚特人中最强大的部落,共有八千多丁口,分为左右两部,每部人口约八百多帐,四千多人。 布加特右部定居在安国城以南约一百多公里的东萨彦岭处,过着半耕半猎的生活。 左部则居住在安国城以西约一百五十公里的安加拉河畔,过着半耕半渔的生活。 最要紧的是,布加特左、右两部并不和睦,时常会因某些小事情而开战,大打出手,有点不死不休的架势。 可双方的实力又差不多,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就这么耗了几百年,也分不出胜负来。 但这两部对北吉部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好。经常拿本部落的出产粮食、毛皮、兽肉、鱼肉来与北吉部交换铁器、皮甲等物品。有时甚至吃点小亏也不计较。 吴佑春的军议听得大家连连摇头。 就连不懂得军事的姜玉娘也觉得这是个馊主意——放着五十多年的仇敌莫多托部不打,却去惹平时友好相处的邻居。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发了神经病! “陛下,我反对吴尚书的建议,布加特左、右两部与我们大周交往得好好的,打他们干什么?出师无名嘛!我们应去打那该死的莫多托部!” 内阁总理李至忠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吴佑春的军议。 莫多托部是个有五千多人口的大部落。 冬天,他们居住在安国城以北四百多公里的森林中,放牧驯鹿。春天则向北游牧至北极圈内,以躲避南方夏天的蚊子与酷暑。到了秋初,他们再从北极圈内原路返回到贝加尔湖畔。 年年如是,从不改变。 由于人口众多,莫多托部经常爆发食物危机。为了减少人口,每隔三、四年,莫多托部都会在冬末春初,派上千老弱病残南下进攻北吉部。 与北吉部血战数日乃至十几日,最后双方损失惨重,以达到他们削减人口的目的。 北吉部迁到贝加尔湖西岸后五十多年里,人口不增反减,与每隔几年就跟莫多托部血战一场,有很大的关系。莫多托部也就是这个原因,成了北吉部不死不休的仇敌。 1200ksw.net “陛下,微臣也认为该先打莫多托部而不是布加特右部!” “陛下,微臣附议攻打莫多托部!” “父王,莫多托部与我们大周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儿臣愿统兵北上,灭他们全族!” “……” 大帐内,众人纷纷站起来反对吴佑春的建议,提出攻打死敌莫多托部。 只有张天昭和户部左侍郎张立鹏俩人,仍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张立典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来回巡游,最后落在张立鹏的身上,他脱下高高的熊皮帽,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道:“十三哥,朝会进行这么久了,大家也提了不少好建议,十三哥可有什么好建议,快说出来大家听听。” 张立鹏站起来,向他微微鞠躬后说道:“陛下,微臣不懂军务,所以在军务上,不敢多嘴。只是微臣掌管国库,就说说国库里的事情吧。 据微臣所知,目前国库里,存有貂皮23张,松鼠皮676张,狼皮27张,熊皮1张。还有牛肉干、马肉干共2700斤,面粉11300斤,食盐509斤,油823斤,海豹肉5000斤。 请问陛下,王妃,还有诸位大臣,以我大周今日国库的存粮,能打仗吗?打得起仗吗?” 大帐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各人表情丰富,或阴或晴,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的确,以目前国库中的存粮,大周的确是打不起仗的! 要知道,无论是攻打死敌莫多托部,还是突袭好邻居布加特右部,最起码都要派出上千人的队伍,说是丁壮尽出也不为过。 以每人一天一斤面粉,半斤肉干来计算,国库里的存粮打十一天就全部吃光,再打下去,部队只能喝西北风了。 再说,就算打得起来,以大周军队目前的实力,想在十一天之内,就打败莫多托部或者是布加特右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张立典他们顿时觉得阵阵的无力与失望。军事会议刚开始时的雄心壮志,豪情万丈,就像被雪水浇了个通透,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想,这仗,还是得打的!” 就在姜玉娘见到丈夫张立典兴趣缺缺,刚想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她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张天昭,边说边慢悠悠地从座位站起来。 向张立典和她微微鞠躬道:“父王,母妃,虽然说国库里的存粮的确不多,但若是由我统兵出征的话,足够啦!” 第011章 军事计划 毛皮价值 众人听闻,纷纷望向张天昭,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张立典兴奋得从王座上站起来,黄澄澄的权杖指着张天昭道:“很好,小四,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有能耐,快,快,说出你的想法来!” 见自己的便宜父亲如此率真粗鲁,没有人君的风范,张天昭顿时满头黑线。 好在他很快恢复正常,声音清脆地说道:“大家都觉得粮食不足,不宜出兵,那是你们用老脑筋想问题。 以为出兵就要精壮尽出,人越多越好,最好是千人以上的大军。可这样做的结果呢?就是粮食再多,也是不够吃的。 若是我们出兵,只出动近卫军,带上全部的火枪火炮,才450人。连同医护兵,通迅兵,也不过470人。一万多斤面粉,足够全军吃二十多天,粮食不就够吃了吗?” 开玩笑,有了火枪火炮,还带那么多兵去干嘛,旅游啊? 想想老毛子当年是怎么打土著部落的? 他们往往出动20~40人,枪炮一响,就把土著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张天昭觉得自己带上470人,还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米涅火枪,更加没有失败的理由。 一语惊醒梦中人,近卫军二连连长张天仁首先跳起来,他用右拳锤着左掌心说:“是啊,我们刚才为什么没想到呢。有了火枪火炮,还要那么多人去干什么? 火枪兵远远的放枪,敌人近了,炮兵再放炮轰他祖宗的。在火枪火炮的双重打击下,天杀的莫多托部必败无疑!” 在座之人,除了姜玉娘外,都亲眼目睹过火枪火炮的威力。 他们也很清楚,莫多托部的人骑着驯鹿冲锋的时侯,在火枪火炮的打击下,肯定顶不了几分钟,就会灰飞烟灭。 于是他们又纷纷向张立典进言,要求出动所有的近卫军,出动所有的火枪火炮攻打莫多托部。并拍胸口保证,二十天之内,必定得胜而归。 张立典见会议的氛围又回来了,也很高兴。他饶有兴趣地对张天昭说:“小四,本王问你,如果我们打败了莫多托部,那下一个呢?该打谁,是布加特右部?还是布加特左部?” 张天昭想了想道:“一个都不打,尽量招安。父王,我们大周才立国一个多月,人少国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我们不能多做。 不然,打着打着,人都死光了,那大周国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我们要多动脑子,千方百计地劝他们入我们的国家,先礼后兵嘛。如果最后也无法说服他们,再动刀兵也不迟。” 张天昭说着说着,忍不住慢慢地在大帐内踱起步来。像个小老头似的,数着手指头,把脑海中酝酿已久的军事计划,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在他的计划中,如果布加特两部和平地并入大周,那大周就会有1万2千多人,可以设置一支1200人的常备军。 然后从中抽出六百人,5月份坐船,沿着安加拉河而下。 等征服安加拉河口处两个小部落后,6月份,进攻并占领罗刹人刚修建好的木制城堡——叶尼塞斯克。 然后再分兵三百坐船,顺叶尼塞河而下。6月底7月初,进攻并占领罗刹人在叶尼塞河的右岸支流——下通古斯卡河修建的另一座木制城堡,图鲁汉斯克。 “会不会太急了点?” 张天昭的军事计划听得姜玉娘直皱眉头。 她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我们打败莫多托部,布加特两部又加入我们,那我们大周在湖西一定是霸主的存在。 完全可以慢慢发展,没有必要去惹罗刹人。儿子,要不我们缓缓再说?” 平日里,张天昭开形势介绍会时,张立典、姜玉娘及大周的高层人物,也常来听讲。因此,她很清楚罗刹人的强大、可怕。 张立典也点点头,同意姜玉娘的说法。他语重心长地对张天昭说:“小四,你虽然有祖宗的护佑。可是走路的步伐,咱们还是慢点好。脚步迈得太大,有时会拉跨自己的!” 其余的人也纷纷反对进攻罗刹人,理由也是同样的:太急了! 出现这种场面,张天昭毫不意外。因为他们没有像自己一样,有来自后世的消息。也没有了解过罗刹人对土地、对财富极度贪婪的民族性格。 “父王,母妃,诸位大臣,”张天昭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说,“你们说我大周目前最缺什么?” 便宜大哥张天福撇着嘴,摊开双手答:“自然是缺粮食啰,这还用问吗?” “对,缺粮食。” “我也认为最缺粮食!” “……” 的确,目前他们最缺的是粮食。否则,刚才也不至于,差点就放弃了攻打莫多托部的行动。 “不,我们最缺的不是粮食,最缺的是人!” 张天昭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众人脸,郑重说道:“如果我们有一万人,还用担心什么莫多托部、布拉特两部吗?如果我们有十万人,大家还会没有信心去跟罗刹人掰掰手腕吗?” “老子也知道人少。可这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哪儿找人?打仗抢人吗?死的反而更多!” 张立典沮丧地坐回王座上,摸着权杖唉声叹气说:“如果老子有钱就好办了,我可以向东布里亚特那帮天杀的狼崽子买奴隶,买许多许多的奴隶!” 东布里亚特人生活在贝加尔湖以东的森林草原中,过着半游牧半狩猎的生活。因为经常与“林中百姓”的索伦人开战,手中有不少剽悍的索伦人奴隶。 如果价钱合适的话,东布里亚特人还是很乐意卖掉他们换银子的。毕竟,用银子可以从恰克图的汉商那里,买来比奴隶更有用的好东西,如铁锅、茶叶和棉布等等。 听到张立典喊穷,张天昭笑呵呵对他说“父王,其实搞钱很容易的。你知道吗?在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的库房里,就有大把大把的钱,堆积如山的钱!” “切,骗鬼呀,”便宜大哥张天福给了张天昭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形势介绍会上,你不是说过吗?叶尼塞河两边,不是大山就是荒野。 生活在那儿的部落,每个最多百十人,三五十人,甚至十几个人的,也很正常。 且方圆百里内,未必会有别的小部落同时存在。他们比鬼还穷。所以那两座城里,怎么可能有堆积如山的钱财?” “那里是没有堆积如山的钱财,可有堆积如山的毛皮呀!” 张天昭淡淡地怼了大哥一句话,再也懒得理他,继续诱惑说:“父王,母妃,老祖宗在天堂曾经跟我说过,叶尼塞斯克、图鲁汉斯克、还有另一座叫曼加泽亚的城池。它们所在的地区,盛产优质的毛皮。 老祖宗告诉我,就在前年(1621年),曼加泽亚一个城池,向渔猎者收取的实物税(十税一),单单是黑貂皮,就有十三万张。如果再算上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那么这三座城市,收上来的黑貂皮,就超过十五万张。 如果再算其它收上来的毛皮,比如花貂皮、狼皮、熊皮、松鼠皮、海豹皮、海狸皮等等,毛皮总计超过四十万张! 父王,母妃,诸位大臣,你们说说,这四十万张毛皮,算不算是堆积如山的钱财呢?” 张天昭在这里其实撒了个谎。因为在真实的历史里,1621年,罗刹官方通过曼加泽亚,运回莫斯科国库的黑貂皮,是十三万张而不是十五万张。 而且这还包括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两地收上来的黑貂皮。 当然,如果算上其他的毛皮,四十万张毛皮是绝对有的。 “十五万张黑貂皮!” “四十万张毛皮!” “长生天,这不会是真的吧?” “……” 大帐内,众人被张天昭放出的大招震撼得无法形容。他们像是发现了金山银海后激动的喃喃自语,也像是五雷轰顶后呆若木鸡般分不清东南西北…… xiaoshuting.org 他们生于鲜卑利亚,长于鲜卑利亚,对毛皮价值的了解,深入骨髓。 因为有了毛皮,可以换来活命的粮食,可以换来助消化的茶叶,换来增强战力的马匹,换来各种各样的生活必须品…… 张天昭见张立典、姜玉娘他们还处于极度的震撼之中,便趁热打铁,继续忽悠道:“父王,母妃,三座城就收了十五万张黑貂皮。若我们打下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里面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张黑貂皮吧?父王,您想想,这能换多少钱?换多少索伦奴隶呢? 父王,您再想想,如果我们把这八万张黑貂皮运到恰克图卖给大明来的汉商,汉商会给我们多少白银一张呢?就算三两白银一张黑貂皮,八万张可就有二十四万两白银! 父王,您可知道二十四万两白银,在大明能买多少粮食吗?儿臣告诉您。可以买二十四万石,整整三千六百万斤粮食!足够我大周全国人民吃14、15年呢!” 天启年间,大明全国的平均粮价是每石一两白银左右。每石约150斤。 黑貂皮就是紫貂皮,它的价格,是张天昭从18世纪末,一张北美海獭皮在广州的成交价中估算出来的,那笔成交价是15两白银。 大帐内,众人听了张天昭报出的巨大数字后,就像吃了兴奋剂,双眼放光,脸色泛红,精神沉浸在巨大的想象中而不能自拔。 倒是姜玉娘还保持几分清醒,她咬了咬嘴唇问道:“三座城就有这么多毛皮,那一定有重兵把守吧?” “哪来的重兵把守?”张天昭轻笑着说,“老祖宗在天堂说过,罗刹人占了鲜卑利亚几百万平方公里土地,到去年(1622年)为止,全部驻军加起来是6500人。还分散在十几座城池及几百个税收点内,不可能有重兵把守的。 母妃可能不知道,曼加泽亚城,那么重要的地方,官员和军人加起来也只有70个。 母妃,70个人把守那么重要的地方!我们若不趁它防守空虚,把它拿下来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终身!” “打,绝对要打下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区区七十人守十几万张毛皮,不打下来枉作人!” “听老祖宗的话,打叶尼塞斯克,打图鲁汉斯克,打曼加泽亚!” “……” 老祖宗说那些城里没有重兵把守,大周高层们兴奋得简直要发狂。纷纷发言,叫嚣要打下三城,然后用毛皮换索伦奴隶,再慢慢发展…… 张天昭回到自己的座位,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苦心人,天不负,他终于完成了建立大业的第二步——忽悠大周敢于进攻罗刹人,以获取毛皮资源,作为国家发展的第一桶金,和源源不断的补充资金。 16~18世纪,从殖民地赚取了大量财富的欧洲人,为了抵御小冰河期的寒冷,非常喜欢用珍贵的毛皮制作衣服。 贵族夫人、资本家的太太小姐们,如果衣柜里没有几件上好的貂皮大衣,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以致毛皮的价格在欧洲扶摇直上,各种珍贵的毛皮被欧洲人称为“软黄金”,盛产毛皮的地方,被视为“金矿”。 而地广人稀,寒冷荒凉的鲜卑利亚,就有着无比丰富的毛皮资源,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大金矿! 后世的罗刹国为什么能发展起来?靠的就是把鲜卑利亚出产的珍贵毛皮卖给西欧人。他们每年靠毛皮贸易,赚到的黄金白银,就价值四、五十万卢布,占当时罗刹国的财政收入三分之一! 后世的罗刹国跟瑞典、波兰、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土耳其等国家打了几百年战争,很多时候输得非常惨。可它又很快卷土重来,屡败屡战,直到最后把对手打扒下为止。靠什么呢?靠的就是鲜卑利亚丰富的毛皮资源给它补血,给它续命! 如今,张天昭就准备走后世罗刹人走过的道路,让这辈子的罗刹人无路可走! 许久之后,兴奋的大周高层慢慢地冷静下来,军事会议又重新召开。几经讨论后,张立典见姜玉娘点点头,便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做出了最后决定。 “本王决意,三天后,全起近卫军官兵470人,携40支火枪,佛郎机炮五门,由色格楞子爵张天福统领,贝加尔子爵张天昭为副统领。 去讨伐我大周世仇莫多托部。诸位臣工务必精诚团结,共赴王事,以成此事,勿失本王之望也!” 第012章 莫多托部 兵近敌营 大周天授元年(1623年)3月10日。 黄昏时分,朔风微佛,细雪如沙。 在中鲜卑利亚高原无数低矮的山岭上,银松、冷杉星棋罗布,密密麻麻。 它们干枯的枝桠,就像无数孤独的旅人,身上披着丁丁点点的残雪,在极度的无助之中,悲哀地等待着寒夜的降临。 安国城以北约200公里的地方,就是后世罗刹国的哈尔巴托沃村。 在哈尔巴托沃村的西北方,约100公里处,有一个占地40平方里的山间平原。 大名鼎鼎的勒拿河,就从山间平原的中央,蜿蜒流过。 大周王国的生死仇敌——通古斯人莫多托部,现在正驻扎在这里! 这里山多,岭多,森林也多。 夏秋季节,森林欣欣向荣,野草丰茂,密不透风,想找条小路通过,都十分困难。 可到了春冬季节,这里遍地干枯的枝桠,为过冬的部落,提供了御寒的柴火。 埋在积雪下的枯草与草根,也足够喂饱饥饿的驯鹿。 于是,这里就成了莫多托部千年不变的过冬营地。 如今,勒拿河两边的山间平原上,近千座尖顶帐篷杂乱无章地散落着,长达两、三公里。 诺大的营地内,到处是来去匆匆的人影。他们砍柴火的,砸冰取水的,将驯鹿赶入鹿圈的……就像辛勤的蚂蚁,手脚不停地忙碌着…… 当天色全部暗了下来,最后一头驯鹿也被赶入简易的鹿圈后。莫多托部的酋长(那颜)莫吉哈才放下心来,心满意足地带着护卫们,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大帐内,他的弟弟莫吉桑,正盘腿坐在火塘旁。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抓着一条半生不熟的鹿腿。一口烈酒一口肉,吃的津津有味。 他的身旁,放着一个羊皮袋,里面装满了烈酒。 这种烈酒,据说是汉商们从遥远的大明,历经千辛万苦,跨过戈壁沙漠才带到恰克图的。然后又不知辗转了多少次,才落入了莫吉桑的手中。 价格自然也贵得离谱。他花了十头成年驯鹿,才换回一皮袋十斤装的烈酒,着实让他肉疼不已。 可自从有了烈酒,他才觉得生活有了意义。两碗烈酒入口,在迷迷糊糊之中入睡,所有的烦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嘿!有意义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便是莫吉桑喜欢上烈酒后的感想。近来,他的哥哥也爱上了喝酒,喜欢喝醉酒后,无忧无虑地入睡…… 只可惜,驯鹿易得,烈酒少有啊! 见哥哥钻进大帐,莫吉桑忙放下酒碗和鹿腿,使劲地咽下口中的鹿肉说:“兄长,两千勇士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岀发,去杀光那些该死的北吉部人!” 莫吉哈虎背熊腰,身体壮硕得像一头巨熊。他钻进大帐后,脱下厚重的鹿皮袍子,瞥了一眼自己瘦弱的弟弟道:“里面不会有老弱病残吧?我们这次可是要动真格的,不是为节省粮食。把老弱病残弄进去送死,那是蠢蛋,不能再这么干。” “没有,一个老弱病残都没有,我可以向长生天发誓。全都是16岁到50岁的勇士!” 莫吉桑将油腻的双手在身上的袍子擦了几下,面目狰狞道:“这次出兵对兄长那么重要,弟弟我能不上心吗? 兄长,您只管放心,我们两千勇士一定能灭掉该死的北极部。杀光他们的男人,替我大侄子报仇血恨。再把所有的妇人全部抢回来,让她们替我们放牧,替我们生孩子!” 莫吉哈的大儿子莫凌托,四年前死于与北吉部的冲突之中,时年十八岁。 “唉!” 长长地叹了一声,莫吉哈拎起羊皮袋,给自己倒了一碗烈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巴,又拭去了沾在胡须上的酒水,莫吉哈醉眼迷蒙道:“弟弟,开战之前,你一定要记得提醒我,要先派人去劝降。 这些年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不容易,能少死些人,就尽量少死些吧。” 说完,他又连灌几碗烈酒,然后一头倒进毛皮堆里呼呼大睡。 熟睡中,莫吉哈的口中,不时吐出几句断断续续的呓语:“……我的儿子……该死的北吉部……该死的叶雷……天杀的喀木尼堪部……” 莫吉桑神色暗淡地继续喝闷酒,他很了解哥哥为什么会醉酒——索伦人喀木尼堪部,在大酋长叶雷的带领下,正不断地侵占他们的领地! 生活在鲜卑利亚的索伦人可以分为三个大部落。 第一支是喀木尼堪部,长年生活在贝加尔湖的东北方,北方,以放牧驯鹿为生,由十二个大氏族联合而成,大酋长叫叶雷。 第二支是使马的索伦人,称为那妹他部,生活在贝加尔湖东岸至赤塔河的广大地域上,由十五个大氏族联合而成,大酋长叫根特木耳。 第三支最为重要,称为索伦本部,生活在尼布楚的石勒喀河至精奇里江、黑龙江一带,人数也最多,也最为剽悍,大酋长叫博木博果尔。 在真实的历史上,1636年,喀木尼堪部曾在叶雷的率领下,归顺了皇太极。被皇太极安置在嫩江一带生活。 可不知为了什么,投降不到一年,他们又全族出逃,跑往鲜卑利亚。 满清挂不住面子了。皇太极气恼之下,派出了大量的蒙古兵、索伦兵和八旗兵,先后追杀了八个月,才在鄂嫩河的支流温多河畔,把叶雷斩杀。 莫吉桑坐在哥哥的身旁,摸着自己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默然无声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伤疤是去年他跟喀木尼堪部作战时,被对方大酋长叶雷亲手砍伤的。 这道伤疤是他莫吉桑永远的耻辱,也是明天莫多托部出兵消灭北吉部的主要原因——喀木尼堪部近年来,正不断地从贝加尔湖的东北方,向西方和西北方两个方向发展,侵占了莫多托部许多传统的领土。 loubiqu.net 莫多托部想走出困境,要么向喀木尼堪部投降,臣服于叶雷大酋长的统治。每年除了上缴贡赋外,还要替他们当炮灰,冲锋陷阵,征战四方。 要么就选择向南迁徙,争取有更多的回旋空间。而北吉部,恰恰就挡在莫多托部向南迁徙的必经之路上…… 与此同时,在离莫多托部大约十公里的一处山间隘口中,四百多名大周士兵,正借着火把昏黄的火光,不断地修筑工事。 他们是从3月6日中午从安国城出发,狂奔了4天,今天下午三点钟左右,终于赶到了这里。 四百五十名近卫军官兵,外加卫生兵十六人,无线电兵四人,共四百七十人。二百五十条雪橇,二千只哈士奇。足足跑了四天,路程超过四百公里! 张天昭回想出征时的情形,许多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队伍从城门慢慢出去的时候,全国老百姓敲锣打鼓的,夹道欢送…… 欢送中的人群中。 年迈的父母,拉着儿子的双手,老泪纵横…… 年轻的妻子,抓紧丈夫的军大衣,泣不成声…… 弟弟妹妹挥动着小手,稚声稚气叫着,哥哥哥哥,平安回家…… 那时候,张天昭十分伤感,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内心久久不能安宁…… 可当他见到张立典亲手斩白羊祭旗,高声呼喊:“帝国兴亡,在此一战,众位将士,务必奋力”时。他又想通了。 与其让后世亿万国民因失去鲜卑利亚而千年心痛,还不如让大周百姓去承受一时的丧子之悲…… 毕竟,他为这一战,付出了太多。 大周王国为了这一战,也付出了太多! 所有出征的将士,都由卫生兵用血型试纸测出血型。然后在脖子挂上一个小木牌,小木牌上写着各自的姓名、连队班排、血型…… 高高的熊皮帽收了起来,换上土得掉渣的皮甲头盔,虽然很难看,可防起刀弓来,比熊皮帽好上不止一点点…… 更让将士们高兴的是,他们深灰色的军大衣外,又套上了一件像后世背心的白色钢甲,把上半身护得严严实实的,让人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报告!” 一声报告打断了张天昭的翩翩浮想,他回头一看,是张天福的警卫员马扬。 为了安全和指挥,张天福从他的部队中,抽了五个机灵的士兵。三个做警卫员,两个做传令兵。 二连长张天仁有样学样,也抽了五个士兵出来当警卫员和传令兵。 “何事?”张天昭淡淡地问,“是不是工事已修建好?” 马扬向他敬了一个后世很标准的军礼说:“是的,连长派我来请示副统领,问您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没有了,你回去告诉连长,明天就要战斗了,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吧!” 打发走马扬,张天昭独自来到的工事前,仔细检查。 工事很简单。就是用木头搭建的约一米半高、四十米长的栅栏,将整个隘口遮拦起来,用来防止莫多托部有可能发动的夜袭。 张天昭很仔细地检查了工事,见木栅栏修建得很坚固。就告诫哨兵提高警惕,千万不要有侥幸的心理,以免酿成悲剧。 在回帐篷休息的时候,张天昭又回头看了眼木栅栏。 明天一早,大周军队将打开这道木栅栏,离开隘口。开拔到密布针叶林的平原上去,与莫多托部决一雌雄! 第013章 阵前动员 摧枯拉朽(上) 大周天授元年(1623年)3月11日。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寂静的大周营地,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 原本偶尔有几声犬吠的营地,顿时就像烧开的雪水,在军官们大声催促与斥骂声中,立刻变得热闹非凡…… 上午七点,所有的官兵都收拾好行装,就着烧开的雪水,吃过了炒面肉干。所有的辎重也装上了雪橇,在等侯着出发的命令。 大周军队统领张天福,这时候悠闲地坐在雪橇上。他看了看四周,见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每一个官兵都在等待他的命令,就淡淡地说:“出发吧”。 接到命令,张天福两个传令兵,一个马上“咚咚咚”地敲响战鼓。另一个立刻高举着红旗,用力地在空中摇晃几下,然后将旗帜方向,指向了莫多托部所在的地方。 “前进,向莫多托部前进!” “出发,向莫多托部出发!” “……” 随着军令,2千只二哈,拉着250辆雪橇,载着470名官兵和大量的物资,迅速地驶离营地,冲出木栅栏,奔向平原深处…… 与此同时,莫多托部酋长莫吉哈,也从酒醉中清醒过来。 他睡眼惺忪地从大帐中探出脑袋,瞅了眼东方的天空,就对守门的护卫说:“天快亮了,吹号角吧!” fqxsw.org 很快,低沉的牛角号声,响彻了莫多托部的营地…… 也在同一时间,安国城内,家家户户的蒙古包前,都有一个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小,都双手合十,跪向北方天空,祈祷至高无上的长生天,保佑大周的近卫军,今天能战胜天杀的莫多托部人。 巨大的蒙古包内,张立典夫妇也坐立不安,他们对视一眼,就匆匆地离开大帐,走进了一个紧挨着大帐,新建不久的小蒙古包内。 小蒙古包里,几个经过培训的年轻人,也在焦急等待着。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台张天昭称之谓“无线电台”的东西。说如果对方也有无线电台,那么双方在约定的时间内开机,找到约定好的频率,即便隔着两千公里远,双方也可以互相传递信息。 张天昭的说法,自然有很多人表示怀疑,可张立典夫妇却深信不疑。 毕竟是老祖宗从天上送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错! 他们之所以着急,是因为今天,大周军队与莫多托部战斗的消息,会从天空中,通过这台机器,传送回来…… 这是大周王国的立国之战,也是国运之战。张立典和姜玉娘觉得有必要守在电台旁边,以便在第一时间内,知道从战场上传回来的消息。 清晨七点,大周近卫军在离莫多托部约四公里的地方,找到一个“Y”字形小河湾,然后摆开阵势。 小河湾的地势对大周来说是非常好的。 这里的河面狭窄,只有三、四十米宽。河的两岸,针叶林密布。敌人的骑兵想威胁到近卫军,只有通过河面。而狭窄的河面,又限制了敌人兵力的展开,有利于近卫军的防守。 小河上的冰层很厚。人在冰面上可以随便走,随便跑,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如果想骑着驯鹿在冰面上冲锋的话,会有滑倒的危险。 同时,河面上厚厚的冰层,非常适合火炮发射实心弹,弹丸打在冰面上引起反弹,从而造成二次杀伤的效果。 河岸两边也很平坦,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叶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岭。 在这种地方,靠双脚穿过针叶林,是很容易的事情,肯定没问题。可是想要骑看驯鹿冲杀过来,考虑到驯鹿的鹿角宽达1.2~1.8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大周5门佛郎机炮被摆在最前面。3门3磅炮,2门2磅炮。炮口直挺挺地对着冰封的河面。 火枪兵则站在炮兵的左右两侧。一侧20人,负责射杀冲到近处的敌人,以保护炮兵的安全。 其余的近卫军,无论是长枪兵还是弓箭手,全部站在炮兵和火枪兵的后面。有射程达四、五百米的火炮与火枪在前面。张天昭估计他们在这次战斗中,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至于卫生兵、无线电兵和二哈们,自然留在最后面看风景。 当阵势快摆好时,张天昭把两队长枪兵移到最前面,将炮兵和火枪兵遮挡住。开战前再让他们迅速后撤,身后突然出现的炮兵火枪兵,就会给敌人猝不及防的打击。 摆好阵势,已经是8点半钟。 张天福派警卫员马扬打着白旗,驾着一辆雪橇,去莫多托部约他们前来会战。 其他人则原地坐下,吃点炒面,肉干,喝点水,以恢复体力。 近卫军坐下来休息后,张天福、张天仁发现很多士兵表情极为紧张,有的脸色苍白,有的额头冒汗,甚至有几个连用手抓炒面吃都做不到。 他们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人。知道这是士兵们在开战前紧张害怕的心理反映。可他们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把张天昭找来,看看他有什么招数,解决这个问题。 听了他们的话,张天昭想了想,就点点头说不必担心,有办法。然后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向近卫军中间走去。 走到近卫军中间,张天昭先挥挥手,示意士兵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大声问道:“弟兄们,前面就是我们的死对头莫多托部,他们至少有2千人,能够上阵杀敌,你们怕不怕?” 士兵们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不少人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可更多的近卫军已经被军官们训怕了,怕讲错话,招来军官们的臭骂与加料。 于是,很多近卫军士兵条件反射般回答:不害怕。 “很好,大家不害怕莫多托部,那我也不害怕,”张天昭继续说道,“可大家知道为什么莫多托部是我们的死敌吗? 不知道吧?那我来告诉你们。 五十多年前,我们北吉部从湖东,刚刚搬迁到湖西的时侯。帐篷还没有竖起来,营寨也还没有立起来,就被天杀的莫多托部在晚上偷袭! 那一次血战。我们北吉部死了三百二十六名勇士,被掳走了五十七名妇女,受伤七百四十九人。 将士们,你们说,这血海深仇,我们该不该报?莫多托人,该不该杀?” “该报,该报!” “该杀,该杀!” “……” 近卫军官兵们,尽管都知道莫多托部是大周的死敌。可具体原因却不太清楚,如今听了张天昭的话,顿时怒不可遏,群情汹涌,高呼要报仇雪恨! 见到动员起了效果,张天昭又继续说道:“从此之后的五十多年里,莫多托部与我们北吉部交战,不少于十二次。而每一次,都是靠我们固守营寨,才取得了胜利。 也因为这样,北吉部的勇士们死伤惨重。我们部落的人口,从五十多年前的五千多人,下降到了现在,只剩三千三百多人。 我们人口减少最主要的原因,不是生病,不是老死。而是天杀的莫多托部人,对我们进行卑鄙的偷袭,无耻的攻击! 士兵们,你们说,这血海深仇,我们该不该报?这莫多托人,该不该杀?” “杀死莫多托人!” “报仇雪恨!” “……” 士兵们的血性终于被张天昭点燃。他们纷纷站起来,挥动着手中的武器,高喊杀死莫多托人,为死去的苦难者报仇雪恨! 刚才的紧张与害怕,这时候已经被满腔的怒火所烧光。他们恨不得敌人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杀过够,杀个痛快。 见到土兵们的土气,在几分钟之内,由低落变成高昂,张天福、张天仁不由看傻了眼。 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张天昭的手段高明。仅仅用几句话,就解决了他们眼中非常棘手的问题。难怪他有老祖宗的眷爱。 在莫多托部的营地内,二千名勇士已经作好出发的准备。 就在全身披着鹿皮甲的莫吉哈、莫吉桑跨上驯鹿,即将下令出发的时候,大周国的使者马扬,打着白旗,驾着雪橇,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第014章 阵前动员 摧枯拉朽(下) “北吉部约我们去会战?地点就在前面的小河湾?” 看着马扬离去的背影,莫吉哈与莫吉桑的惊讶与疑惑同生,其他莫多托部头领们,则面面相觑,难以相信。 什么时侯北吉部的胆子这么肥了,居然敢送上门来找死? 也或者,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会不会有埋伏?”莫吉桑谨慎对哥哥说,“要不我带一队人马去探探虚实?” 得到莫吉哈的允许,莫吉桑就带着五十骑,顺着勒拿河的河岸,磕磕绊绊地向小河湾跑去。 莫吉哈则带着大队人马,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很快,莫吉哈就得到报告,说在小河湾处,的确有500北吉部人在那里摆好阵势,看来是真想在那里,与我们莫多托部,决一死战。 “哈哈哈,胆小的兔子敢跑到老虎的洞穴中找死。酋长大人,你就发发慈悲吧,成全了他们,让他们知道,挑战老虎的尊严,只能是死路一条,哈哈哈!” “愚蠢的北吉部人,敢送上门来挑战我们莫多托部的勇士,真是可恨可杀。我们若不把他们全部斩杀,就对不起高高在上长生天,也对不起勇士们手中的弯刀,哈哈哈!” “对对对,杀光北吉部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酋长大人,分我三个如何?您是知道的,我家婆娘难产,刚死不久……” “……” 当莫吉哈将情况介绍之后,莫多托部大大小小几十名头领,便哈哈大笑起来,纷纷笑骂北吉部不自量力,上门找死。心情显得无比轻松,仿佛等一下去的,不是打仗,而是玩耍。 在他们的眼中,小河湾那500北吉部人,这时已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他们熟悉地形。知道小河湾四面平坦,除了树木太多不利于骑兵冲锋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伏兵。 莫吉哈也很轻松快活,心想若能吃掉这五百人,那进攻北吉部的营寨时,会少死很多人,会容易很多,也更有把握。 bqgxsydw.com 于是他下令全速前进…… 很快他又发现,驯鹿在针叶林里跑还不如用脚来的快。便再次下令,所有的士兵放弃坐骑,从勒拿河的冰面上赶往小河湾。 上午九点半,张天昭终于看见远处的冰面上,黑压压地走来了一大片人头,看样子不会少于两千人。 当头几十个骑着驯鹿,衣甲鲜明地走在河边。而他们身后,居然竖着一杆黑白分明的苏鲁锭! 张天昭一看,乐了,一声“我去”差点脱口而出——苏鲁锭是战神的代表,是成吉思汗的象征! 小小的莫多托部,就敢竖起一杆苏鲁锭,难道莫吉哈就不怕成吉思汗的棺材板压不住吗? 看见苏鲁锭缓缓而来,张天昭心中一动,跑去跟张天福和张天仁低声商量几句后,就信心十足地回到炮兵阵地上,静候着战斗打响。 冰面上的人越来越多,离大周军的阵地也越来越近,最终在离大周军约五百米的地方停下来。一边整理队形,一边观察大周军队的虚实。 上午九点五十分,莫多托部的阵形摆好,大大小小的头领们下了驯鹿,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准备战斗。 莫多托的队伍分为左、中、右三部,中军是四百名盾牌兵,后面跟六百名弓箭手。属于长备军。左右两侧各,有五百名使弯刀长矛,临时抽调的杂兵。 “可惜了,离得有点远。” 见苏鲁锭在离自己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且有众多的莫多托部士兵将他们保护起来。张天昭异常可惜,回头向张天德挥挥手,放弃了“斩首行动”。 到底隔着五百米,火枪火炮一起射击,把莫吉哈当场击毙还好。如果死不了,打草惊蛇,吓跑绝大部分的莫多托人,对大周今后的发展,依旧是个重大的威胁。 张天昭可以保证,从未见过火枪火炮的莫多托部人,在见到它们的厉害后,肯定会扭头就跑——真实的历史上,往往是罗刹人的枪炮声响起,与他们对阵的鲜卑利亚土著居民,不是吓得跪地投降,就是吓得扭头往回跑……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等他们前来进攻时,突然用火炮轰击,火枪射杀,大量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彻底把他们打痛打残,让他们从此再也不敢以大周为敌,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 莫多托部军中,莫吉哈、莫吉桑兄弟俩骑在强壮的驯鹿上,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北吉部的军势。 “哈哈。兄长,我知道北吉部有恃无恐的原因了。”莫吉桑忽然哈哈大笑,指着大周军阵说,“您看他们身上亮闪闪的甲衣,我敢打赌是上了白漆的铁甲。” “嗯,我也看见了,可他们的长枪兵摆在最前面,这不是找死吗?” 莫吉哈面无表情说道:“有铁甲又如何?连面木盾都没有,三波抛射过去,他们的铁甲顶什么用?” 说罢,他让号角手吹号,命令军队开始进攻。 在“呜呜呜”的牛角声中,两千名莫多托部勇士分左、中、右三部,缓缓向前移动。 前进的过程中,三部的军阵严密无缝,行动很协调。看得出来,无论是头领,还是士卒,都是久经战场的老手。 看到莫多托部的军阵缓缓向自己压过来,那杆黑白色的苏鲁锭,也跟随着缓缓向前移动。 张天昭不由一咬牙,派人把火枪兵四个班长全部找来,以侍从室军事顾问的身份命令他们,开战后,第一波火枪射击,就是瞄准苏鲁锭下面骑驯鹿那几个敌人首领,然后同时开火,将他们全部射杀。 火枪兵班长回去传达命令时,张天昭也将自己的计划派人告诉了张天福和张天仁。至于他们有什么反应,他也懒得管。 莫多托部的军阵依旧缓缓移动过来,离大周的军阵也越来越近。450米……400米……350米……300米…… 距离越来越近,近卫军官兵的表情也更凝重,手中的武器就握得更紧。 一般来说,游牧民族的步兵打仗,盾牌兵会在离敌人三百米处开始奔跑。 他们先是举着盾牌,以中速跑到离敌人五、六十米的地方,便全力冲锋,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敌人面前,与敌人展开贴身博杀…… 跟在刀盾兵身后的弓箭兵,刀盾兵冲锋时,他们恰好离敌人80至100米左右。在这个距离对敌人进行抛射,会对敌人的纵深,造成比较大的伤亡。 毕竟,游牧民族的复合弓,最大射程才180米,有效射程恐怕要到120米之内,才能对身穿甲衣的敌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张天福见到莫多托部军阵离自己三百米左右,果断下达命令:“前面长枪兵后撤,全体作好战斗准备!” 前面的长枪兵往左右一撤,四十支火枪,五门佛郎机炮,共计四十五个黑洞洞的枪炮口,立刻冷冰冰地指向着莫多托部人…… 几乎与此同时,莫多托部军阵中一声呐喊,牛角号声也更大更激昂,所有的部落勇士刹那间怪叫连天,挥动着武器,像北风刮过平原似的,卷起漫天飞雪,气势汹汹地向大周军阵冲杀过来。 “兄长,快看,北吉部的长枪兵跑了,哈哈哈,这些胆小的老鼠!” 离大周军阵4百米处,莫吉桑在驯鹿上,指着慌忙往后撤退的长枪兵,得意洋洋地仰天大笑。 可莫吉哈却笑不出声来,长枪兵撤走后出现在他视野的,是五个奇形怪状的,他不认识的铁疙瘩,还有四十个士兵,正举着像铁管子似的东西,指向他所在的地方。 铁疙瘩后面,站着一个胖小子,看样子不会超过十二岁,他正大声叫喊着什么。然后他手中的小红旗,便由高往低用力地挥动着,几十个铁管子刹时间火光闪动,接着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大团的白烟从铁管口飞喷而出…… 紧接着,莫吉哈觉得自己的胸口、腹部和大腿像被万斤巨锤砸了几下,力量巨大,直接把他从驯鹿背上砸倒在地。然后就是阵阵剧痛,身体像被抽空似的软弱无力,耳边还传来护卫们的惊叫声…… “我完蛋了?” 这便是莫吉哈脑海中最后的反应。 “砰砰砰砰砰!” 一轮火枪齐射后,莫多托部的苏鲁锭及骑着驯鹿那几个人,全部被打倒在地,再也看不见身影。 斩首成功!! 张天昭心中大定。 这时候,莫多托部的战士,已经冲到了离大周军队约250米的地方。突然听到了砰砰砰的火枪声,见到了火枪喷出的大团白烟在冷风中翻腾上升,加之后阵传来惊叫声,回头看,酋长与他的苏鲁锭,居然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从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个个惊讶到不知所措。像被踩了刹车似的,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完全停止冲锋,站在战场上,不知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趁他病,要他命。张天昭再次下令:“一号炮向左,二、三、四号炮向中间、五号炮向右,霰弹射击!” “轰!” “轰!” “轰”! “……” 早已准备好的五门,依次火炮轰鸣,五百粒霰弹,像秋风扫落叶似的飞向敌群,瞬间打倒二、三百敌人。 其他没被打中的莫多托人,见到敌人的武器会喷烟喷火,声音大如雷霆,可又看不见到任何箭簇,身边的战友已是瞬间倒在地上,惨叫不停,鲜血满地,死伤了一大片。 他们害怕极了,无不惊恐地以为是长生天降下雷法,惩罚他们的过错。顿时手脚发软,吓得跪在地上叩首,乞求长生天的宽恕…… “再次装填射击!” 望着两百多米外倒地挣扎惨叫的敌人,满是鲜血的积雪,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张天昭竟然莫名地兴奋了起来,再次下达炮轰命令。 五门火炮,不到十秒钟,又再次怒吼,五百粒霰弹,再一次高速地撕裂开空气,狠狠地打敌人身上…… 被打中的敌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扫过,瞬间又有三、四百人捂着伤口,惨叫着倒在地上…… 张天勇站在火枪兵的队伍中,将火枪瞄准一个还站在冰面上,茫然不知所措的敌人。轮到他了,他果断地扣动扳机,只听见火枪“砰”地一枪声,那个离他至少有二百八十米的敌人,身体晃了动两下后,像不甘心地似的,倒在冰面上…… 这是张天勇用火枪射杀的第一个敌人! 但他没有时间庆祝,而是手脚麻利地再次装填好火药、弹丸、火帽。大约二十秒左右,他再次把枪口时准另外一个敌人,等轮到他射击的时候再杀…… 为了保持火力的持续性和威慑力。张天昭规定在战场上,除非特殊原因,不允许火枪火炮齐射。 而是要依次射击,使敌人听到的是连绵不断的枪声和炮声。见到自己的人不断被击毙杀,不断被炸死,心里的压力自然会越来越大,也更容易被打败击溃。 果然,经历三轮火炮依次轰击,还有四十条火枪连续不断的射杀后,莫多托部人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转身没命似的往后跑,乌压压的人头跑得四处都是。留下了七、八百个同族倒在血泊中惨叫、挣扎、死亡…… 一场以470人打2000人的战斗,就这样不可思议的、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结束了! 整个过程,从敌人发起冲锋到崩溃逃跑,绝对不超五分钟! “仗……就……就这么打赢了?” 望着像潮水般退去的敌人,和死伤枕籍的战场。大周官兵们也像作了一场梦似的有点茫然,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这场战斗真像一场梦。 只不过梦很短,很真实、很血腥…… 心情激动张天福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看了看敌人逃跑的方向,敌人已经跑远了。就大声下命令:“火枪兵戒备,长枪兵扫战场,弓箭兵护卫阵地!” 张天昭也看着敌人逃跑的方向,那里一定是莫多托部的营寨所在地。 他又摸出怀表看看时间,离十一点还差一个小时零五分。 十一点,是他和安国城约好的,无线电台开机的时间。 到时,他会命令无线电兵将战胜的消息发回安国城,消息将这么写: 十点,我军大胜,歼敌数百而我无一伤亡,莫部灭亡在即! 第015章 莫部灭亡 缴获颇丰 大周近卫军打扫战场的过程,让张天昭于心不忍。 二百多长枪兵,逐一检查倒在战场上的莫多托部人。死的就算了,如果是活的,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统统再补上一枪,把他们全部杀死。 ranwen.la 张天昭很想阻止长枪兵的血腥行为。可想到莫多托部是大周的死仇,救活下来也是个隐患。 再说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他们,更不可能用穿越来的药品去救治他们——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 这里到底是鲜卑利亚,缺衣少药,粮食不足。受伤的士兵落在敌人的手里,除了死之外,别无选择。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莫多托部的苏鲁锭被抬了回来。莫吉哈、莫吉桑兄弟俩的首级也被割了下来。 它们会被送回安国城,或树立在大帐内,成为荣誉的象征,或制成酒碗,供奉在宗庙里。 战场上遗弃的一千多把弯刀和长矛,张天昭看了第一眼,就懒得再看第二眼。这些粗制滥造,质量堪忧的武器,对其他部落来说可能是宝贝,但对大周来说却是个鸡胁,没什么用。 快十一点钟,张天昭来到无线电班。通讯兵们已用装弹药的木箱子搭成一个简陋的木桌,并摆出电台。二十多米长的天线也高高地竖立着。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就等他到来后开机发报。 张天昭对无线电台略有了解。 照理说,凡是用手摇充电的电台,都是小功率电台,最大的通讯距离不会超过二百公里。 可这批跟他穿越而来的电台,按说明书上的俄文描述,最大的通讯距离,居然达了丧心病狂的二千公里! 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莫非在后世时,老毛子时电台动过了手脚?也或者是在赤塔停车的时候,被老毛子偷梁换柱将,新的电台装入车厢?最后与张天昭一起穿越,回到了1623年的鲜卑利亚!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它最大的通讯距离就是二千公里。如果有假,也是老毛子的错,不是他张天昭。 跟张天昭来到通讯班的,还有张天福和张天仁。他们也是来看看所谓的无线电台,是否真的如张天昭吹嘘那样,瞬息间,千里传讯。 在无线电班。 他们看见张天昭用碳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交给了译电员。 译电员将其中的每一个文字,翻译成四位数字后,抄写下来后,再把它交给发报员。 发报员拿到纯数字的电报稿后,非常熟悉地打开无线电台。在“滋滋滋”的电流声中,很快就“滴”的一声,找到了安国城的电台。 安国城的电台,被定名为一号电台。 两台无线建立通联后,发报员娴熟地“哒嘀嘀哒,哒哒嘀嘀……”不停地向安国城发送电报…… 无线电波通过战场上的天线发射出去,瞬息间便越四百公里,被安国城的天线接收到,再传入一号电台发报员的耳朵中…… 很快,一阵欢呼声从电台室中传出来,蒙古包外的人们,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回事,已见到大周国王张立典从蒙包中冲出来,虎目含泪,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仰天哽咽着大声喊道:“胜了,我们打胜了!长生天哪!我们打胜了!” 安国城内,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全国人民都从蒙古包内跑出来。他们唱歌,他们跳舞,他们在国王和王妃的带领下向守卫森严的火车跪拜,再虔诚地亲吻膝下的大地…… 十一点零八分,张天昭收到了一号电台的回信,他将译电员翻译好的电报拿过来一看,竟愣住了。 疑惑重重的张天福、张天仁也伸长脖子过来看,结果也愣住了。 因为电报上赫然写着七个字:很好,老子很高兴! 从头到尾看了一次电报的收发过程后,张天福和张天仁的心情也十分兴奋。作为带兵打仗的人,自然了解大周有电台后,战争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他们看待张天昭的眼神,也变得很不相同。从以前的种种不服气,变成了现在的佩服,差不多佩服到五体投地。 十一点二十分,张天福命令大周近卫军集结,再次向莫多托部的营地前进。 至于战场上的尸体,自然会有四处游荡的狼群,天上的秃鹰,冬眠中饿醒的狗熊,以及冰雪融化后泛滥的河水来处理掉,不用他们操心。 再次前进的大周近卫军,由火枪兵在前面开路。其他人则坐着雪橇跟在后面,沿着勒拿河的河岸,慢慢搜索前进。 本以为进军的路上,会遇到顽强的抵抗,张天福给火枪兵的命令就是,击毙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个敌人。结果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顺利得一塌糊涂。 可当他们来到莫多托部简陋的营寨前,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千多莫多托部人,不分男女老幼,全穿着脏兮兮的鹿皮袍子,蓬头垢面的,由一个衣着还算体面,撑着白旗,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带领着,眼神暗淡无光地跪在营地前的积雪上投降,并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事后张天昭才知道,撑白旗的老妇人,是莫多托部的萨满长老,名叫桑里兰。 战败的消息传回来后,她很果断地杀掉酋长全家,然后就撑着白旗,领着族人们,出来跪地投降。 “莫多托部人投降了!” “我们打胜了!” “大周威武,大周万胜!” “……” 看到高举的白旗和下跪的莫多托部人,近卫军全体官兵顿时欢声雀跃。 这场战争,他们打胜了!他们有理由为自己的胜利欢呼! “他们为什么不逃跑?”张天昭走下雪橇,疑惑地问张天德、张天仁道,“他们成年男子至少还有一千二百多人,足够跟我们再打一仗的,要不跑路也行,干嘛投降?不会有诈吧?” “我们有火枪火炮,再打一仗他们也是输,说不定全部落的男人都要死光。那样的话,还不如投降呢!” “想逃跑也得有时间呀,他们刚跑回来,我们就跟着杀到。他们连收拾帐篷的时间都没有,还想逃什么跑? 嘿嘿,向我们投降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要是逃跑的话,没吃没住的,在冰天雪地里,半个晚上就会全部冻死。” 张天福、张天仁耐心地向他解释,张天昭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工作非常简单。按照草原的习惯,莫多托部所有比车轮高的男子,都被挑选出来,集中关押。 他们的命运注定是悲惨的,要么很快会被杀掉,要么会在某个地方劳役至死! 经过甄别,比车轮高的男人,一共有1328人。 剩下的女人和小男孩,共有2769人。他们的命运会比挑出来的男子好一点点。 小男孩会被大周人当作干儿子、奴仆来收养。女人们则被分给有功的将士,或奴婢或妻妾,各看各的造化。 看着投降的莫多托部人被重新赶入营地内看管起来,张天昭对张天福和张天仁说:“莫多托部完蛋了,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吧!” 随便抓了一个莫多托人做向导,走了五分钟路,他们终于来到了莫多托部的库房。 库房是三个尖顶的鹿皮大帐篷,面积不小,加起来应该有近百平方米。 掀开其中一个库房的门帘一看,张天昭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库房里全是堆叠得整整齐齐的鹿皮,一捆一捆的,恐怕有上百捆之多。以一捆十张鹿皮来计算。这个库房里最少有上千张鹿皮。 驯鹿皮看上去很平常,可它却是鲜卑利亚每个部落生存的必须品。 大到建造帐篷,兽皮船,小到制造皮袍子、毡靴,都离不开鹿皮。更不用说用来制造皮甲、皮盾等甲衣了。 因为需求量大,所以鹿皮在部落中很受欢迎。往往一张成年鹿皮,就能换到三十斤粮食(大麦、小麦),或者一斤粗盐。如果是在南方的草原上,十张鹿皮就可以换一匹不错的马。 “有了这些鹿皮,咱们这次出兵的消耗就全赚回来了。” 张天仁搓着手,笑呵呵地说:“只是在湖西之地,鹿皮不好销。要把上千张鹿皮一下子换掉,还得去湖东。” 张天福点点头说:“那就慢慢换呗,反正落我们手里了,还怕换不出去?” 张天昭也点头表示赞同。湖东是东布里亚特人的地盘,在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他也不想惹那帮穷凶极恶的家伙们。 很快他们就来到第二个库房。看见里面凌乱地扔着不少毛皮。仔细看了看,除了上百张花貂皮有点价值外,其余全是不太值钱的松鼠皮,狼皮等杂皮。不免有点失望。 第三个库房里有七千多斤粮食,用近百多个鹿皮袋子装着。张天昭的鼻子很灵,进去后嗅到阵阵异香。他东翻西找后,找到一个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起码装着三十斤麝香,顿时欣喜若狂。 “两位兄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张天昭指着袋子乐开花道,“是麝香呀,在南方的大明,这袋子麝香,足可以换来2万斤粮食。哈哈哈,咱们这次出兵,赚大了。” 不过等他们来到鹿圈,望着面里近两万头驯鹿时,张天昭才意识到,本次出兵的最大收获,既不是鹿皮、毛皮,也不是麝香,而是鹿圈里两万多头驯鹿! 因为驯鹿能源源不断地产鹿茸和鹿鞭。 在大明,再多的鹿茸和鹿鞭,也填不满有钱人高价购买它们的欲望。不为别的,只为生活过得更美好。 想想吧,两万头驯鹿,每年最少能割三万斤鹿茸,五百支鹿鞭。 就随便按一斤鹿茸2两白银,一支鹿鞭20两白银来计算。两万头驯鹿一年的收益,最少也有7万两白银。 7万两白银,能换多少粮食,养活多少人呢? 望着拥挤的鹿圈,张天昭眼睛大亮。仿佛他看见的,不再是两万头驯鹿,而是一座光彩耀眼的金山银山! 第016章 处置莫部 签订条约 大周天授元年(1623年)3月22日 上午八点左右,投降的莫多托部人,总计四千一百多人,全部被大周近卫军赶过冰封的安加拉河,踩着没过脚面的积雪,踉踉跄跄地走向神山。 ranwen.la 神山就是小山包。 自从火车穿越毫发无损在那儿出现后。特别是火车咔嗒咔嗒地在铁道上飞驰的神奇,让不明内情的大周民众以为是神仙的手段,于是把小山包称为“”神山”。 投降的莫多托部是昨天被押回到安国城的。 四百多公里的路程,所有人都坐着驯鹿拉的雪橇,速度也不慢。可这样还是花了足足十天时间才赶回来——驯鹿拉雪橇,每天要休息很多次,光拱开积雪吃枯草的时间,就要三、四个小时。 为了安全,莫多托部的营地,被设在安加拉河北岸。 回来的当天晚上,大周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全国每户赏粮5斤,参战官兵每人记军功一次,并赐鹿皮一张、松鼠皮三十张。 庆祝活动后,大周高层又连夜讨论了对莫多托部处置的问题。经过激烈的争论,否决了好几种方法后,最终通过了张天昭提出的处置方法。 莫多托部人还没走近神山,远远的就看见神山下有一条黑黝黝的怪物,动也不动地趴在一条同样黑黝黝的道路上…… 莫多托部人无不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恶龙,不由双腿发软,再也不敢往前走,队伍开始混乱起来。 但大周人的皮鞭,马上像雨点般不要命地抽下来,打得莫多托部人鬼哭狼嚎,不得不强忍着害怕,继续向神山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神山下,他们终于看清怪物的模样。是一条的高约一丈,长约二百步的黑铁巨物,全身散发看冰冷的气息,让人看了胆战心寒,不敢直视。 “跪下,快点跪下!” “快点,全部朝火车跪下!” “……” 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大周近卫军就强迫他们面朝“恶龙”跪下去。但凡动作稍有点慢的,皮鞭就会朝他照头照脑抽下来…… 在皮鞭和弯刀的威胁下,莫多托部人终于排好队伍,面向恶龙,跪在寒冷的雪原上。 队伍中,许多妇人脸色惨白,以为自己会被用来祭祀恶龙,忍不住低声啜泣…… 男子们也是这个想法,他们咬牙切齿,双眼冒火,后悔为什么不死战到底,以至投降后受到献祭的耻辱…… 然而,一切都迟了,只好等长生天来惩罚这些毫无怜悯之心的北吉部人! 上午九点。大周国王带领着王国的高层们来到神山。然后在严密的保护下,向火车烧香礼拜…… 跟来的张天昭二话不说,直接就爬上驾驶室,忙碌地生火烧锅炉。他想把火车开动起来,让这帮土著民开开眼界,从此不敢有违逆之心…… 很快,莫多托部人就看见恶龙的头上冒出滚滚黑烟,不由又好奇,又害怕。忍不住摒气吞声地观看起来…… “呜——呜——呜——” 几声高亢的声音突然从恶龙的头部传出来,声音之突然,声音之响亮,把所有的莫多托部人吓了一大跳。 许多小孩子更被吓哭了,哭着叫着往母亲的怀里钻…… 十一点,黑色恶龙喷出了团团白汽。在白汽缭绕之中,恶龙“咔嗒咔嗒”地往前跑动,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以雷霆万钧之势,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该死的北吉部人竟然会驾御着恶龙在飞驰! 他们有长生天的眷顾! 所有的莫多托部人都心生绝望,深深地低垂下脑袋,面如纸白地等死。 可他们内心依然有丝丝不甘——我投降了,我是真心投降的,真心归顺的,给我一条活路吧,不把我献祭给恶龙…… “若你们莫多托部人,愿意真心归降我大周王国,交出人质,缴纳实物税。 孤以国王之名义,赦免你们的罪行,重新还你们自由!” 不知过了多久,在失魂落魄中等死的莫多托部人,突然听到有人对他们这样说。 他们忙抬起头来,发现黑色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奔跑,又重新趴在铁路上,吐着丝丝白汽,在不停喘息……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威严十足的男人正在讲话。男人气势之强大,让他们自觉卑微。潜意识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畏惧之心。 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东张西望的小胖子,不少莫多托部人认出,自己部落投降时,小胖子也在场…… 莫多托部人中,开始了一点小骚动。显然很多人听到了威严男子的话,可又不敢相信。 莫多托部与北吉部打了五十多年的仗,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草原上的规矩,死仇除了死亡和奴隶之外,什么时候会有过自由可言? 但终究还是有人相信的。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还是那个撑白旗带领大家投降的萨满长老桑里兰。 她越众而出,来到张立典面前,虔诚地下跪,叩首,低头亲吻着他的鞋尖,庄严地说:“我,莫多托部的桑里兰,发誓永远臣服于大周国王。若有异心,死后不能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然后,她又出人意料来到张天昭面前跪下,同样跪下叩首,同样亲吻了张天昭的鞋尖,说了同样的誓言。 鲜卑利亚的规矩,亲吻鞋尖是表示彻底臣服,永不再叛的意思。 死后不能回归长生天怀抱的誓言,对于崇拜萨满教的人来说,是很重很重的。就相当于汉人说的,死后不能埋进祖坟! 有一个人带头,就会有很多人效仿。莫多托部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队伍中站出来,又一个接一个地向张立典、向张天昭下跪,叩首,亲吻他们的鞋尖,说出永不背叛的誓言…… 看到那么多人来到自己面前下跪,叩首,亲吻自己的鞋尖,郑重地向自己说出誓言。张天昭忽然明白古时候的掌权者,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别人向自己下跪叩首,因为那种感觉真的很飘,很爽,很膨胀。 受降仪式到下午两点半才结束。 结束之后,张天昭将桑里兰请到大帐内,与大周内阁展开谈判,讨论莫多托部臣服的具体问题。 说是谈判,其实跟命令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桑里兰进门还没坐稳,内阁总理李至忠,就非常蛮横地扔给了她一本合约。 一本张天昭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合约。 桑里兰把合约拿起来一看,首页上赫然写着《大周王国与莫多托部落合并条约》的字样。 微微地皱着眉头,桑里兰一页一页地阅读《条约》。 条约一,莫多托部落自愿加入大周王国。莫多托部落所有的人口、武器、驯鹿等财产,皆受大周王国保护。莫多托部落的传统游牧地属于大周王国领土范围,神圣不可侵犯。 条约二,只要莫多托部落的人质,每年如期到达首都安国城,实物税每年足额准时缴纳,大周王国保证,绝对不干涉莫多托部落的内部事务(谋反除外)。 条约三,莫多托部落每年2月前,必须上缴实物税鹿茸三万斤,鹿鞭五百支,鹿皮二千张。莫多托部落的剩余产品,可以与大周贸易,交换粮食,食盐,铁器等物资。 条约四,大周封莫多托部落的酋长为世袭贵族,等级为男爵。每月工资为3张鹿皮或等价白银。酋长必须组织好本部落的防卫力量,必要时听从国家命令。随军出征。 条约四,莫多托部落的游牧路线必须固定,未经批准,不准更改游牧路线与游牧目的地。必须三年上报一次部落人口。部落酋长必须交出家中的至亲为人质,可以每年一换。 条约五,莫多托部落必须每五年向大周王国派遣一百名军役人员及其家属,加入王国常备军和定居首都,军役人员服役期间,所有费用由王国承担。五年后,来去自愿。 条约六,…… 桑里兰仔细地看完条约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便毫无犹豫地在条约上签字画押,并印上了自己的指纹。 这样的条约她不签才傻——条约没有指定谁是酋长,她完全可以回去指定自己一个儿子或孙子作酋长。 这样,不但可以得到世袭贵族的头衔,还可以在部落里只手遮天,说一不二,比她当萨满长老捞好处容易得多。 看见桑里兰签完条约,张天昭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讨论处置莫多托部时,不少人认为,要按草原的规矩,杀掉比马车轮高的男子,剩下的妇人和小男孩,分配到功臣之家,一劳永逸地解决莫多托部的问题。 只要张天昭反复强调,保存莫多托部,每年至少有7万两白银的收益。有人质在手,有军役人员和家属在手,莫多托部反不了天。 最终,张立典采用了张天昭的处置方法,毕竟这是成本最小,收益最大,回报时间最长的处置方法。 《条约》签完了,白纸黑字,有法律依据。莫多托部游牧的地方,便是大周的国土。谁侵犯莫多托部,大周出兵就名正言顺。 条约里面,授予土著首领们官职、工资,只管收实物税,不干涉部落内部具休事务等做法,全是他照搬后世罗刹人的做法。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在征服鲜卑利亚的过程中,就是采取了这套的办法,把所到之处的土著首领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用后世的目光来看,这套办法是非常有效果,非常高明的。 最起码,它笼络了部落贵族,保证了他们的权益不受损坏,为他们剥削自己的同胞提供了法律保障。 从而大大加快了征服的步伐,为征服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物力。同时,又轻轻松松地拿到海量的实物税,增强了国家实力。 简直是完美到碉堡! 因为莫多托部没有割鹿茸、制鹿鞭的传统。条约签完后,张天昭又耐心地教桑里兰如何割鹿茸,如何制鹿鞭。虽然都是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工作,可张天昭也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教会了她。 望着桑里兰离去的背影,张天昭舒服地伸了伸懒腰,觉得轻松无比。 现在,多年死仇莫多托部已经完全臣服。那么大周下一步,就该和多年的好邻居布加特左、右两部,好好聊聊天。 第017章 布加左部 愿意加入 张天昭觉得自己是个苦命人。 穿越前是,穿越后也是。 穿越前,他天天开火车,一年365天,从年头到年尾,也没有多少天能正儿八经的呆在家里,陪陪老婆和女儿。其中的滋味,怎一个“苦”字形容了得? 穿越后,为了他亲手缔造的大周王国,他可以说是脚不着地的忙前忙后。连姜玉娘前天晚上吃饭时都埋怨他,说你一个9岁的小屁孩,跑前跑后,东征西战的,吃那么多苦到底是图什么? 张天昭只能给她夹了块羊肚,笑嘻嘻说老祖宗要咱们争霸北国,咱们现在忙多些,图的是为了以后能轻松点。 其实张天昭不敢告诉她,他图的是后世的炎黄子孙们,在面对世界地图的时候,看着鲜卑利亚那么大的地盘,不用痛心疾首,扼腕叹息! cxzww.com 如果能实现这个目的,即使再苦再累,张天昭也是愿意的。 就像现在,大周天授元年的3月24日上午八点。他又已经坐在雪橇上,跑了两个小时,二十多公里。 如果再算上昨天跑的100公里地,他已经跑了120多公里。全身冻得像冰棍似的,可心里依旧暖融融,乐呵呵的。 累吗?累! 苦吗?苦! 可是他乐意呀! 毕竟自己是费尽口舌才抢来的使者身份,他风雪兼程前往布加特左部,为的就是说服它,让它和平地加入大周王国。 如果成功了,跟战争付出的巨大代价相比,他个人累一点,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布加特左部是个半耕半渔的部落,人口约四千,定居在安加拉河畔。就是后世罗刹小村庄,斯维尔斯克的所在地。离安国城大约150公里。 那里平原辽阔,土地肥沃,非常适合种植大麦、燕麦等粮食作物。 为了这次出访,张天昭舌战群儒。在几乎所有大臣反对和不看好的情况下,成功地说服了张立典和姜玉娘,才获得了这个机会。 为此,他特意从近卫军中抽了23名老兵,外加姜玉娘派来的一名老护卫,总计25人,组成外交使团队伍,乘坐15辆雪橇,前往布加特左部。 队伍规模虽然不大,可人人弯刀长弓,异常精悍,对付三、四十个敌人没有任何问题。 望着自己的小队伍在雪原中飞奔,雪橇所过之处,扬起团团细雪,张天昭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他很有信心,当他把带去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后,布加特左部,一定会很愉快地答应加入大周王国的…… 中午十二点左右,布加特左部的议事堂内。 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粗壮汉子,在一边喝着热腾腾的鱼汤,一边翻看看去年的帐本,不时哈哈大笑,对去年的收获十分满意。 他便是布加特左部的酋长阿鲁纳。 “没想到我布加特左部去年收获那么多粮食。”阿鲁纳放下瓷碗,自言自语道,“看来冰雪融化之后,还是要跑一趟北吉部,换来更多铁犁头、铁锄头。” 过去两、三百年里,布加特左部在这里衍生息,开辟了两万五千多亩耕地,每年轮耕三分之一。 去年大丰收,耕种的八千多亩地,平均亩产二百五十斤左右,共收获一万三千多石粮食。足够全部落四千人,饱饱地吃上一年半。 在去年的丰收中,铁犁头和铁锄头功不可没。今年换更多回来,也应该会有更大的丰收。 阿鲁纳站起来,在木屋内慢慢踱步,美滋滋地幻想着今年丰收的场景。 “啪!” 门被粗鲁地推开。 一个值守寨门的卫兵气喘吁吁跑进来道:“那颜大人,大周王国的使者在寨门外求见……哦,他们来了15辆雪橇,25个人。” “那颜”原来是蒙元军制中的“千户长”,后来不知怎么的,逐渐成为了对蒙古中小部落首领的尊称。 “大周王国使者?”阿鲁纳紧皱眉头,来来回回想了好几分钟,也想不出大周王国是何方神圣,就对卫兵说,“去把他们放进来,再调一队士兵加强警戒,对了,把众位首领也叫来,一起会见。” 说罢他就站在门口,目光望向营门,想看看这个突然迸出来的大周王国使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很快他就看见,在上百名部落勇士的戒备下,二十五个身穿红黑两色,奇形怪状服装的人,从营门外鱼贯而入。领头的居然是个十来岁的小胖子! 阿鲁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这个小胖子就是大周王国的使者,那简直就是对他布加特左部的天大侮辱! 几千年来,草原上哪有用小孩子作为外交使者的规矩? 虽然这里不是草原,但是他们认草原上的规矩。 阿鲁纳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其他首领此时也陆续赶到,进入议事堂后,各就各位,共同接见大周使者。 张天昭很快被带进议事堂内。他全身尉官军服,贵气十足,英气逼人。布拉特左部众首领看在眼里,仿佛乞丐见了王子似的,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天昭看了眼坐在主座上的阿鲁纳,摘下熊皮帽子,圆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尊敬的布加特左部那颜,我是大周王国的四王子。在此,代表我们大周王国至高无上的国王,向那颜致以最真诚的敬意和问候!” 说完,张天昭将熊皮帽子按在胸口上,不亢不卑地向阿鲁纳微微鞠躬。 “哼,” 阿鲁纳不悦地哼了一声说:“老子像雄鹰一样,翱翔在安加拉河两岸近四十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大周王国。 说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事?老老实实说,若有半句假话,你就会知道我们的刀快不快!” “尊贵的那颜,我大周王国的前身,就是贵部的好邻居北吉部。我到这里,是为了传递友谊,邀请贵部,加入我大周王国,共创伟业……” “哈哈哈,笑死人!” “哈哈哈,你们真敢说!” “……” 张天昭的话还没说完,布加特左部的议事堂里,顿时是狂笑四起。阿鲁纳与他的首领们,好像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无不捧腹大笑,笑得东歪西倒,上气不接下气。 许久,议事堂才渐渐安静下来。阿鲁纳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湖西之地,北吉部的实力比我们还弱小几分,你们哪来的资格称王立国?” “我大周有没有资格称王立国,请那颜看过这两个东西后再说。” 张天昭说完拍拍手,就有一个卫兵提着两个皮袋子进来。他走到议事堂中间,打开袋子,拎出两个首级来,放在张天昭面前。 “莫多托部的莫吉哈!” “还有他的弟弟莫吉桑!” “长生天呀,难道他们灭掉了莫多托部?” “……” 布加特左部与莫多托部也有贸易往来。两部的大小头领们,相互认识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当莫吉哈兄弟俩的首级被摆出来后,布加特左部的头领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议事堂中,大小头领们的脸色大变,议论纷纷。 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部落全军覆灭,那颜才有可能被敌人砍掉脑袋。 如今,莫多托部那颜兄弟俩的首级就摆在这里,说明莫多托部完蛋了! 可北吉部是怎么做到的?北吉部的实力,可是远远不如莫多托部的呀! 阿鲁纳双唇紧闭,两眼死死地盯着张天昭,显然在等待他的解释。 议事堂里的大小头领们,也在神情复杂地看着张天昭,等待着他的解释。 时间宝贵,张天昭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他向阿鲁纳欠了欠身,轻笑说:“回禀那颜大人。十三天前,我大周王师在勒拿河畔讨伐莫多托部,一战而胜! 当场斩首800余级,其中就包括了莫吉哈兄弟俩的首级。 此等战绩,不知那颜以为,我大周有没有资格称王立国呢?” 此话一出,议事堂中落针可闻。一场战斗中,斩敌人800首级,在地广人稀的鲜卑利亚,简直是骇人听闻。 如果是换作他们与莫多托部对战。不要说斩首多少级,只要不被莫多托部人撵得满山遍野地跑,他们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好一会儿,阿鲁纳才幽幽地问:“此战不知道北吉部出动了多少兵力,又有多少伤亡呢?” 张天昭在心里不断地问候阿鲁纳的十八代祖宗。 这家伙开口北吉部,闭口北吉部,明摆着瞧不起大周王国,不愿承认大周已经建国称王的事实。 不过张天昭仍旧春风满脸道:“此战,我大周出动王师470人。战斗过程仅花了两盏茶(十分钟)时间。至于伤亡,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诸位。此战中,大周将士无一伤亡!” 议事堂中顿时像炸开的锅。头领们又是一阵高声议论,纷纷认为不可能,并厉声指责北吉部不厚道,撒谎。 自古以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常识。哪里会有杀死八百敌人,而自身无一伤亡的道理? “北吉部是不是以为我好欺骗?就用这些假得不能再假的话来侮辱我?” 阿鲁纳双手抓住扶手,冷笑地说:“接下来,你总不会说,你们有天兵天将的相助,所以莫多托部大败,斩首八百级,而自己无一伤亡?” “天兵天将相助是没有的,不过天兵天将使用过的武器,我大周可有不少的储存。” 说罢,张天昭又拍拍手,几个卫兵或抬或捧,将一门佛郎机炮,和一支米涅火枪弄进了议事堂。 张天昭无不得意地指着火枪说:“那颜大人,这是天兵天将用过的火枪。3百步之内,可打死轻甲兵。2百步之内,可打穿一寸厚的木板。1百步之内,能打穿两寸厚木板。” 说完他又指着佛郎机炮说:“这是天兵天将用过的火炮。一炮打出去,三百步之内,无论是轻甲兵,还是重甲兵,只要被打到的,非死即残。 同时,它的声音大如霹雳,可以把敌人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从而一击而溃。 如果诸位不相信我所的话,请随我到寨门外试枪试炮,很快,你们就会相信我说的不是夸大,而是事实。” 这次出访布加特左部,张天昭最大的依仗,除了莫吉哈兄弟俩的首级外,便是这火枪火炮。 他要让布加特左部的人认识到,在火枪火炮面前,不加入大周王国,除了灭亡之外,别无选择…… …… 大半个时辰后,试枪试炮结束。 阿鲁纳领着他的手下们,脸色阴沉得拧出水来,鸦雀无声地回到仪事堂。 其中不乏脸色苍白者,仍失魂落魄地希望他们看到一切,都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不加入大周,”阿鲁纳沉思良久,不甘心地说,“大周会不会讨伐我布拉特左部?” “我大周王国受命于天,志在天下。贵部若拒绝我王的好意,自然是与我大周为敌。且贵部与我大周近在咫尺,我大周岂有与敌人共存之理? 冷冷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张天昭继续说道:“部落之存亡,勇土之生死,皆在那颜一念之间。 希望那颜能识时务,知天命,早早下定决断,加入我大周王国。与我大周君民一起,共创伟业。 当伟业成功之日,论功行赏之时。那颜必不失王爷之位,诸位首领也封伯爵,拜候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岂不美哉?” 试射枪炮之前,张天昭简单地说大周建国的缘由,是遵从老祖宗的命令。又说老祖宗还带他的魂魄在天上生活过,回来时送了大周一列神仙用过的火车。火车之奇妙,妙不可言。 对此,阿鲁纳等人半信半疑,可是等到火炮火枪试验之后,他们就完全相信了——以他们对北吉部的了解,北吉部根本不可能造出如此精良,如此犀利的武器。除了从天堂得到之外,他们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从中也可以看得出,大周对招揽他们,还是很有诚意的。连世袭的王爷、侯爷、伯爷等爵位都拿了出来,你还不满意的话,那就过分了哈。 阿鲁纳想起火枪火炮的威力,想到莫吉哈兄弟俩的人头,再看看手下们苍白的脸色,最终无可奈何道:“大周王国受长生天的眷爱,是天命所归。我布加特左部不能逆天命而行,所以愿意加入大周王国,为国王陛下效忠。” 阿鲁纳讲完这句话,议事堂里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众首领的脸色,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 张天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这次来说服布加特左部,虽然带有火枪火炮。可子弹仅10发,炮弹更少,只有一发实心弹,两发霰弹。 不过总算把布加特左部震慑住,完成了任务。 心情大好的张天昭乐呵呵对阿鲁纳说:“尊贵的那颜,多年以后,您一定会认为,率部加入我大周王国,是你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张天昭与阿鲁纳俩人展开谈判。谈谈布加特左部加入大周王国的相关事宜。 下午四点,谈判完成。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签定了《大周王国与布加特左部合并条约》。 条约的内容与莫多托部的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实物税改收粮食,每亩50斤。军役人员是120人。 并给了阿鲁纳一个兵部郎中的职位。外加一套尉官军服,怀表一只,军衔为中尉。 至此,张天昭用后世漂亮国经常用的伎俩,也就是恐吓和画饼,完成了对布拉特左部的兼并。 大周王国的实力,再一次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第018章 罗刹偷袭 询问消息(上) “嘻嘻。” 张天昭坐在奔驰的雪橇上,小胖脸被冷风吹得生疼,可仍旧乐呵不停。 从早上离开布拉特左部后,雪橇队已跑了三个多小时。张天昭也乐呵三个多小时。 “小主子,您一路上都在乐呵呵的,到底乐呵啥呢?” 帮张天昭的雪橇掌舵的是个五十多岁的高瘦老者,叫莫敬辞。家生奴才岀身,是姜玉娘派给他的贴身护卫。 别看他又老又瘦,可弓箭特别拿手,百步穿杨那是家常便饭。刀也耍得好,有人验证过,刀光如电,水泼不进。 雅文库 当他向张天昭报到时,张天昭才发现,他就是自己杀狼“清醒”后,母亲姜玉娘惊喜交加时,劝他们母子俩回大帐叙话那个老家伙! 看他在能说会道的份上,张天昭留下了他。 至于什么百步穿杨,水泼不进,张天昭反而不在乎。热兵器的时代,刀弓耍得再好,也是个然并卵。 “我高兴啊,”张天昭回头瞥了一眼他说,“莫老头,我们立国不到2个月,人口增加快4倍,我乐呵一下,你不爽呀?” 目前,大周的人口,由立国时的3328人,不到两个月,就快速增长到一万两千多人。任何一个大周子民,都有理由乐呵乐呵。 莫敬辞经历了由部落到国家的变化,自然知道目前大周的“强大”,到底是谁带来的结果。 他忙赔着笑脸道:“小主子,瞧您说的,老奴哪敢不爽?您天天乐乐呵呵的,那才是我们做奴才的福分,也是老奴我最大的快乐。” 莫敬辞是张天昭家里的奴才,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家里还有五十多个。 这帮人开口称“主子”,闭口称“奴才”,动不动就下跪,有时搞得张天昭以为自己生活在辫子戏里,非常不爽。 可偏偏又拿他们没办法,条例规定不准下跪的人是政府职员和军人。他们是王室的奴才,不在条例管理的范围。如果是在螨清,他们是妥妥的包衣,属于人上人,比一般的旗民尊贵多了。 “包衣”在满语里,是“家里人”的意思。 莫敬辞在张天昭的家里,相当于包衣,且地位还不低的包衣。 张天昭曾经找过张立典和姜玉娘,说应该把家里的奴婢、家生子全部释放。可话没讲完,就被赶了出来。姜玉娘甚至说,如果这些人没了奴婢、家生子的身份。一个月不到,就会饿死。 最后张天昭也懒得再管,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调整吧,反正这种落后的制度,肯定是要废除的。 对于莫敬辞的回答,张天昭报以冷哼,又继续想着近来的收获,继续乐呵。 雪橇队不停地前进。 这里是安加拉河沿岸平原,除了一条布拉特左部为了方便与北吉部贸易而开辟的道路外,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看不到边的针叶林。 在离布拉特左部约三十五公里的地方,张天昭下令队伍停下来休息。 队伍很快停了下来,该喂狗的喂狗,该吃肉干的吃肉干,除了张天昭外,人人都忙碌起来。 百无聊赖之际,张天昭从雪橇下来松松手脚。他跳了几下说:“莫老头,再过几天,布拉特左部的人质,军役人员,还有他们的家属,共636人就要到达安国城,你说说,该怎么样安排他们?” “我的小主子哟,这等国家大事,哪轮得到老奴来多嘴,您是神仙般的人物,自然胸有成竹,就莫要考究老奴……小心!” 忙着喂狗的莫敬辞笑眯眯说着,突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不可思议地原纵身一扑,将两米外的张天昭扑倒压在身下…… “砰砰砰。” 与此同时,张天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前方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头顶上好像有弹丸飞过,打在身旁的雪地上,“噗噗”作响。 “敌袭!” “保护大人!” “前边树林,5个人!” “……” 突如其来的枪声,把张天昭的队伍打得乱成一团。特别是卫兵们看见张天昭被莫敬辞扑倒在身下,更是肝胆俱裂,纷纷不顾一切地向张天昭跑去。 张天昭是国王唯一嫡子,是大周王位第一继承人。他要是被刺杀而死,作为他的卫兵,后果之惨,可想而知…… 这时张天昭已经被莫敬辞抱着,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到一棵雪松后。 “是什么人?”张天昭惊魂未定,低声喝问,“是不是我们的人?” 十七世纪二十年代,湖西之地,能有火枪的,除了大周之外,别无分号。 刚才的枪声,就是火枪声。除了自己人之外,还会有谁? 如果是自己人,那就麻烦了。 “不是我们的人,像是异族人,”莫敬辞探头一看,迅速收回来大声喊:“小主子没事,活剁了他们!” 因为早晚要和罗刹人面对面干一场,张天昭就经常在近卫军中散布罗刹人的形象。久而久之,不但近卫军,就连大周上下都知道。罗刹人是异族人,身体高大健壮,衣服邋遢,金发碧眼,高鼻梁,深眼窝,大胡子等等。 异族人? 张天昭想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也顾不上危险,探脑袋一看。 只见五十多米外几棵较大的雪松后,隐约可见有五个衣着相貌明显是异族的人,正忙着往火绳枪里装弹药。 真的是异族人,错不了。 于是,张天昭缩回脖子,大声叫道:“是罗刹人,注意躲子弹,放狗咬,留一个活口。” 罗刹人在征服鲜卑利亚过程中,独木舟,雪橇和雪橇犬是他们的三大法宝。雪橇犬的地位更特别,除了可以横渡雪原外,缺粮食时还可以救命。征服土著时还是个有力的帮凶。 既然二哈们有“补刀”的作用,熟悉罗刹人那套做法的张天昭,自然是有样学样。如今有机会用它们来对付罗刹人,张天昭绝对不会放过。 卫兵们听到张天昭的叫声,顿时放下心来,士气大振。抽刀的抽刀,拉弓的拉弓,放狗的放狗。一时间,分工明确,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张天昭也趁着空,几步跑到自己的雪橇前,抱起火枪就跑回雪松后,迅速地装上弹药。 他怕死,把装好的火枪递给遮在身前的莫敬辞,喘着大气说:“目标,准星,缺口,三点成一线,瞄准就开枪。” 莫敬辞虽然没打过火枪,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步呀。作为一个优秀的弓箭手,他略看了火枪几眼,又听了张天昭的介绍,就知道如何瞄准敌人,如何开火射击。 这时张天昭的卫兵们已经呈扇形散开。十来个拿刀的跑“之”字形,利用雪松,不断地向敌人逼近。 七、八个拿着弓箭的“咻咻”放箭掩护。虽然没有射中敌人,却也把罗刹人吓得躲在雪松后,不敢露头。 巴哈罗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个波兰人,今年只有26岁。1618年,在波兰与罗刹人的战争结束前做了俘虏,然后被流放到鲜卑利亚。在冰天雪地中,过了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囚徒生活。 两年前出狱,苦于生计,他在托木斯克加一个小型的实业者队伍。除了混饭吃之外,还渴望发笔横财,回到波兰,买上几十亩田地,做个小地主。 实业者是罗刹官方对职业毛皮猎人的统称。他们为了猎取到毛皮,往往会先于罗刹军队到达新的土地开展探索。 然后再把新土地的地形地貌、人口分布、物产多寡等情况报告罗刹当局。可以说,实业者就是罗刹人征服鲜卑利亚的马前卒,开路的急先锋。 他们的人数,少的有3~8个,大多是10~20多个,极少数30~40人甚至更多。由一个有钱人投资几百甚至上千卢布作为启动资金,提供他们武器弹药和给养。期限一般是2~5年。期间所猎取到的毛皮,三分之二归投资人所有,三分之一归实业者作为报酬。 实际上,实业者更像一群强盗而不是猎人。 为了获得更多的毛皮,实业者自己根本不打猎。而是用火枪火炮,征服新土地上的土著居民,掠夺他们家中的毛皮,向他们征收实物税。 如果数量不够,他们就会绑架土著居民的妻子儿女,强迫土著居民去捕猎紫貂等野兽,直至满足才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由于实业者完全是为了私利,获取毛皮的手段也比罗刹军队更残暴,更可怕,掠夺的也更彻底。他们每年所掠夺的珍贵毛皮,经常比官方征收所得的实物税,多出3~4倍。 正因为实业者每年赚到大量的毛皮。许多罗刹农民、破产的哥萨克,怀着发大财的梦想,越过乌拉尔山脉,来到鲜卑利亚,纷纷加入实业者的队伍。 十七世纪二十年代,大约有2~3千名实业者,活跃在鲜卑利亚的原野上。 巴哈罗夫就是其中之一。 前年春天,他们实业者队伍共8个人,从叶尼塞斯克出发,在中通古斯卡河沿着河岸往东探索。 在许多罗刹人的习惯中,他们经跟把安加拉河称为上通古斯卡河。把石泉通古斯卡河称为中通古斯卡河。把通古斯卡河称为下通古斯卡河。这三条河流由南往北依次排列,是叶尼塞河右岸三条最大的支流。 整整一年多,他们都在中通古斯卡河流域四处探索,搜刮那些只有十几个,乃至几十个人的通古斯人小部落。并不知不觉中,捜刮到了下通古斯卡河的源头附近。 收获也很丰厚,他们获得5百多张顶级黑貂皮。价值1000~1500卢布,相当于当时一个士兵一百多年的工资收入! 只可惜他们最残酷的压迫,终于引来了最可怕的报复。去年年底,十几个小部落联合起来,七、八百人用石头棍棒疯狂地进攻他们的过冬据点。 他们被逼扔掉所有的毛皮,仅带着给养趁夜逃走。有三个实业者跑慢几步,就被愤怒的土著们包围起来,活活撕成了碎片。 他们逃出来后,东、西、北三个方向,全是恨不得生吃了他们的通古斯人,他们被迫往南逃跑。 曾经有通古斯人告诉他们,南方有一条往西流的大河,顺着西流的大河,可以到达另一条往北流的大河。 他们猜测,往北流的大河,可能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叶尼塞河。 于是,他们从去年底到前天,都一直往南走,寻找传说中往西流的大河。 前天,他们终于找到了。 不但找到了往西流的大河,还发现在大河的南岸,有一个人口数千的中大型部落! 第019章 罗刹偷袭 询问消息(下) 卖瓜,数千人的大型部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会相信。在寒冷荒凉的鲜卑利亚,居然会有数千人的大型部落。 以往他们见到的部落,多数是十几个人,几十个人,顶破天也就一、两百人,何曾见过数千人的大部落? 仔细地观察后,他们甚至还发现了神山上的火车和铁路。只是隔得太远,戒备又森严,又有积雪覆盖。远远地惊鸿一瞥后,他们以为那些是木头堆,也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他们悄悄渡过安加拉河,由南岸返回叶尼塞斯克。他们已把所经之处的地形、部落位置记录好。回到叶尼塞斯克上报督军府后,相信会领到一笔数目不菲的奖金。 不料过河的第3天上午,他们就遇到了张天昭的雪橇队。 如果是过去的几个月,他们五个人,虽然有五支火绳枪,可也不敢去招惹仅有二十五个人的部落勇士。 特别是这二十五个人,身上穿着漂亮的深灰色军大衣,腰扎白色的皮带,头戴高高的黑色毛皮帽子,看起来比他们家乡的贵族老爷还要整洁干净。 如果不是他们腰间的弯刀和背负的弓箭,实业者们绝对不会以为他们是土著部落的勇士,更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不过现在,他们的给养马上要用完了,如果不尽快找到补给的话,他们会被饿死在茫茫的雪原上。 于是,他们出了个昏招。想用火枪偷袭,先打死打伤几个人,同时凭借火枪发射时的巨大枪声,把其他土著吓跑,再趁乱夺走雪橇与物资。 就如他们在中通古斯卡河那样,枪声一响,土著四散而逃,胜利招手而至。 只不过这次,他们撞到了铁板上。 火枪声响,他们不但没打死人,反而让人给躲了过去。然后,这帮该死异教徒们,竟然没有溃不成军,而是纷纷拔出弯刀,射出利箭,吼叫着冲过来,一副要与他们不死不休的架式。 巴哈罗夫躲在雪松后,双手颤抖。不敢探出头去看个究竟。身边利箭“咻咻”不停破空射过。他敢确定,如果自己探出脑袋,肯定没命。他不想做那样的傻蛋。 其他四个实业者,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都在雪松后当缩头乌龟,不肯出头当英雄…… “汪汪汪!” 一阵狗吠的声音杂乱传来,实业者们顿时脸色大变。他们也用过雪橇犬来对付过通古斯人,知道雪橇犬的厉害。 “乌拉!” 终于有一个实业者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乌拉,端着火绳枪冲出去,想朝土著队伍扣下扳机开火。 “砰!” 土著队伍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异常清脆的枪声。 上帝啊,他们竟然也有火枪! 巴哈罗夫心里只来得及如此反应,就看见伙伴的胸口中枪,紧接着几支利箭又射中了他的腹部、脖子和脑袋,瞬间将他打倒在雪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天哪,他们也有火枪,该死的异教徒怎么能够有火枪呢?他们人多,又有火枪,这仗没法打啦,该怎么办,怎么办?逃跑可能死,不跑必然死…… 如果上帝眷顾,跑回叶尼塞斯克。凭着打探到的消息,也可以获得一大笔奖金,说不定还能晋升为正规军…… 这是最后的机会。趁刀手们还没到身前,火枪手正换弹药,弓箭手在换箭簇。再不逃跑,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巴哈罗夫天人交战,突然大叫一声,扔掉火绳枪,撒腿没命似的往后跑。 其他三个实业者,看见了巴哈罗夫逃跑,也毫不犹豫地扔掉火绳枪,跟着逃跑…… 只是他们跑得再快,也没有二哈们跑得快。没跑出三十米,他们就被二哈们扑倒在地,几把锋利的弯刀,也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冰冷的弯刀架在脖子上时,巴哈多夫的裤裆一热,吓尿了…… 见到卫兵们和二哈们冲了过去,感觉这场遭遇战自己已经有惊无险,张天昭才放心地从雪松后面走出来,让莫老头挡住自己,然后坐在雪橇上发愣。 他想不明白,罗刹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偷袭了他?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吞并了叶尼塞河下游的左岸后,虽然马不停蹄地向东侵略,可出发的地点都是从中通古斯卡河和下通古斯卡河往东走的,这时侯他们还没找到勒拿河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安加拉河的上游? 至于罗刹人对安加拉河的侵略,虽然早在1621年就开始,可也仅是在河口那里转来转去,企图征服当地的通古斯人而不能。 直到1623年,虽有一小队哥萨克冒险深入安加拉河五百公里的地方,可也无功而返。直到了1625年,罗刹人逆河而上,继续深入上千多公里,才发现了布里亚特人。 “难道是我的出现,改变了历史,使罗刹人提前出现在安加拉河上游?” 张天昭紧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卫兵们把四个捆绑得像棕子似的罗刹人,拖了过来。 四个罗刹人长着浓密的大胡子,衣服邋遢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估计有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人还没走近,张天昭就嗅到了他们身上的酸臭味,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莫敬辞见到这几个罗刹人,恨不得马上生剁了他们。如果不是自己眼尖,发现他们突然出现,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还算敏捷,千钧一发之机,将小主子护住,现在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想象。 ahzww.org 他见到张天昭脸色不喜,几步走上去,几个大耳光“啪啪啪”地扇下去,登时把几个罗刹人打得东歪西倒,嘴角流血。然后又把他们粗鲁地拖到下风口处,摁住他们的脑袋,向张天昭重重地下跪叩首。 “莫老头,你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来干什么?”张天昭捂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如果不老实,说一句假话,剥一件衣服。” 没想到的是,当莫敬辞问了罗刹人问题后,那四个罗刹人竟然连连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张天昭才明白过来,这四个罗刹人不知道他们的语言,自然不懂得莫老头在说什么。 于是他走到罗刹人面前,用罗刹语问道:“你们的沙皇叫什么名字?” 几个罗刹人被打怕了,也怕被土著人把他们杀了。听到久违的母语,差点没掉下眼泪——土著人还会俄语,这意味着能沟通,那活下去的机会大增。便争先恐后地说:“是雷帝。” “是伊凡四世!” “……” “雷帝”伊凡四世在1581年,开启了罗刹人对鲜卑利亚的征服,盛极一时的鲜卑利亚汗国也因此灭亡。所以他的名字在西鲜卑利亚的土著中,如日中天,以至很多土著部落怕招来灭族之灾,都不敢主动招惹罗刹人。 这几个罗刹人纷纷提起伊凡四世的名头,就是希望张天昭也知道伊凡四世的厉害,不敢轻易杀害他们。 四个人中,只有巴哈罗夫欲言又止,垂头丧气的跪着不动。 张天昭看了看巴哈罗夫,让回答伊凡四世那三个罗刹人站起来,那三人心中大喜,以为得计,土著人害怕了他们。 张天昭沉思一下,又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从托博尔。” “从托木斯克。” 三个站着的罗刹人,争先恐后地回答。 托博尔是罗刹设在鲜卑利亚最重要的城市。位于鄂毕河最大的支流额尔齐斯河与托博尔河交汇处,是罗刹通往北亚、中亚、东亚必经之地。 如果说莫斯科是罗刹侵略鲜卑利亚的大脑,那托博尔就是罗刹侵略鲜卑利亚的心脏。 托木斯克在鄂毕河右岸的支流托木河畔,不但是罗刹向南侵略阿尔泰地区的大本营,也是侵略中鲜卑利亚和东鲜卑利亚的最重要的中转站。 巴哈罗夫跪在雪地上,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自己来自叶尼塞斯克。 “很好,”张天昭似乎很满意,命令把站着三个罗刹人的绳索解开一半,又问道,“你们罗刹国在鲜卑利亚有多少军队?” 三个罗刹人见张天昭是个小孩子,对他们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好,以为他好糊弄,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我们大罗刹国在鲜卑利亚有10万大军!” 其他两个也赶忙附和说:“对,对,有10万大军,10万大军!” 巴哈罗夫听了,嘴唇动了几下,又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 张天昭惊骇大叫:“10万大军,你们确定没有说错?” “绝对没错,我们亲眼见过的,10万大军排在托博尔的平原上,看不到边际,绝对有10万大军,只多不少。” 三个罗刹人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种认真的态度,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他们的装备怎么样?”张天昭咬了咬牙齿,指着缴获的五支火绳枪问,“全是这种火枪吗?” “全部都是,连马夫、伙夫都是用火绳枪。” “那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们是为了友谊而来,”一个罗刹人当张天昭已害怕了他们,眼珠子一转,笑咪咪道,“尊敬的小先生,我看你是部落的贵族,只要你们部落向我们的大君主效忠,并交纳实物税,你们就能得到我们大罗刹王国的友谊。” 罗刹是在彼得大帝时才称帝国的,在此之前,包括现在,都叫罗刹王国。 “是吗?”张天昭的小圆脸笑容如花,忽然就变得冷若冰霜道,“王八蛋,竟然敢在小爷我面前撒谎,来人,给我剥了这三个混蛋的衣服,狠狠打!” 卫兵们得到命令,马上一涌而上,七手八脚把他们剥个精光,然后朝他们拳打脚踢,打得他们三个鬼哭狼嚎,倒在雪地上,倦缩着身体,不停地挣扎。 等卫兵们打得差不多了,张天昭才走上去,往三个遍体鳞伤的家伙们吐了口唾沫说:“就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骗小爷我,小爷告诉你们,‘雷帝’伊凡四世已经死了39年了,你们现在的沙皇叫米哈伊尔,今年26岁,登基十年,还没有结婚呢。 你们可能来自叶尼塞斯克,也有可能来自图鲁汉斯克,但绝对不可能是托博尔和托木斯克,那儿到这里几千公里,从那儿直接到这里,你们早饿死了! 还有,你们罗刹国在鲜卑利亚的正规军,到去年为止,只有6500人,加上你们这种实业者,也绝对不超一万人。你们敢吓唬我有十万人,真有十万人,你们养得起吗? 全部装备火枪?我呸!当我傻啊?你们的雷帝当年养几千射击兵,差点没把国库给掏空。十万火枪兵,你们也真敢讲! 来人,把这三个家伙,拖到那边去弄死埋了,走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罗刹人,听了张天昭的话,无不目瞪口呆。他一个小小的部落土著,怎么可能对罗刹的情况那么了解?特别是军队人数,那么机密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他难道是个妖孽吗,还是得到了上帝的指点? 一时间,他们后悔至极,心如死灰,无力地躺在雪地上等死。 七、八个卫兵很快过来把瘫软在地罗刹人拖走……约五、六分钟后,人人用积雪擦着手上的鲜血,神情亢奋地回到队伍中。 张天昭这才回头对被吓得脸无血色的巴哈罗夫说:“你的同伴因向我说假话,所以我把他们送回了你们上帝的怀抱。你呢?你是打算向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巴哈罗夫连忙叩头回答说:“我向仁慈的上帝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绝对是真的。” “那你说吧,”张天昭坐回雪橇上,淡淡道,“就从你如何来到鲜卑利亚说起。” 约半个小时后,巴哈罗夫交代完毕。张天昭神色凝重让人把他捆在一辆空雪橇上,准备继续休息半小时,再回安国城。 巴哈罗夫的交代与张天昭在历史书中了解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听到了一个人名:军役贵族杜宾斯基, 他此时可能在叶尼塞斯克。 在真实的历史上,1624年,杜宾斯基受叶尼塞斯克督军雅科夫的命令,到叶尼塞河上游的卡恰河河口堪察地形。1625年返回莫斯科,向沙皇报告在卡恰河口修城的重要性。1628年,他主持在该地修建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并出任该城首任督军。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的修建,如拦腰一刀,截断了叶尼塞河中下游与和硕特蒙古(西蒙古)的联系。不但保证了叶尼塞斯克免受来自南方的攻击,更使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成为了罗刹侵略叶尼塞河源头的桥头堡。 如果杜宾斯基现在真的在叶尼塞斯克,那么张天昭进攻叶尼塞斯克的计划,很可能要提前执行——他担心时间太久,形势有变。 第020章 张家口城 范氏家主 天启三年(1623年)三月二十六日,午时,张家口。 张家口归大明九边的宣府镇统辖。隆庆五年(1571年)六月,朝廷下旨,令宣府、山西和大同等三镇设马市,与蒙古土默特部开展以茶换马的互市贸易。 由于张家口地处蒙古草原与华北平原的分界线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距离大明的首都京师也很近,仅四百余里。所以互市一开,张家口便商贾云集,生意异常火爆。 仅半年内,通过互市进入大明的马匹,就高达三万六千多匹。如果再加上牛、羊、骡、毛皮等生意,张家口当年的互市总额,就价值三十多万两白银!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到了万历二年(1574年),张家口的互市总额,在“三镇”里就已经一枝独秀,价值高达四十万两白银,远远超过了山西镇和大同镇的互市总和。 到了万历中后期,张家口的互市发展更是一日千里,互市总额的价值,超过一百万两白银,完全取代了山西、大同两镇的互市地位,垄断了大明与蒙古诸部绝大部分的贸易交往。 只可惜这种垄断,不是掌握在朝廷的手里,而是掌握在晋商的手里! 在张家口的晋商中,以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等八大家族的实力最为雄厚。他们贩卖粮食、茶叶、盐巴、药材和棉布等合法商品,也走私铁器、兵甲等违禁物品。每年从中赚取的利润,高达十几万两白银。 他们不但将张家口通往蒙古诸部的商道,紧紧捏在自己的手里。还官商勾结,窃取了大明内部海量的情报资源,左右着天下的走势。 在这八大家族里面,其中又以山西介休县的范家范永斗最具有代表性。 范家从大明朝立国开始,便从事着与蒙古有关的边贸生意。合法的,走私的,和平时,战争期,只要有油水可捞,有钱可赚,范家都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坚持不懈地与蒙古人做生意。所以他们的商号在蒙古诸部中名头很响,有很高的知名度,赚钱自然也是最多的。 到了范永斗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范永斗手中掌握的资金,高达二百万多两白银!在大明各地招雇的掌柜、伙计和帮工,超过一万三千多人! 在张家口众多的晋商中,介休范家,绝对是一个巨无霸般的,神一般的存在。 只是此时,神一般存在的范家家主范永斗,正一袭青衣,坐在范氏茶庄“大玉川”号内的帐房里,面对着厚厚的帐本,和几个耷拉着脑袋的掌柜,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让范永斗忧心忡忡的,是他的库房里,积压了价值二十五万两白银的粮食、茶叶和盐巴等货物! 按规定,张家口互市的时间,从每年的六月十三日开始,到七月十三日结束。其中六月十三日到六月二十六日为官市时间,其余为私市时间,历时整整一个月。 可私底下,张家口的互市,每年早就从三月下旬悄悄开始。到进入六月、七月份后,便是异常火爆的阶段,并一直持续到七月底,互市才宣告结束。 只是从去年底到今年初,蒙古诸部又遭受了百年一遇的白灾,牛羊马冻死伤无数。导致本应开始了七天的张家口互市,因为鲜有蒙古人赶牲畜过来交易而显得冷冷清清。且一日比一日冷淡下去,这让所有在张家口的商人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害怕今年的生意和去年一样,会血本无归。 作为资本最雄厚,仓库里积压货物最多的“大玉川”商号。范永斗受到的冲击,自然也是首当其冲的。 “就目前情况来看,今年六、七月的大市看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仓库里的货物,能换出去一半我就算赚回本了。 可怕就怕这一半货物,也像前两年一样,求爷爷求奶奶都换不出去呀,众位掌柜与蒙古人打交道比我多,更清楚情形,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吧,” 范永斗今年二十三岁,目光犀利如鹰视狼顾,清瘦的脸上蓄着一绺短短的山羊胡子,看上去十分精明干练。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却作为范家的家主,已掌家三年。 只不过他运气不太好,连续三年蒙古诸部都遇上了白灾,范氏的“大玉川”商号没了生意,自然也连续亏损了两年——今年如果没意外,估计也是亏损定了,那样的话,范永斗掌家三年,就连续亏损了三年! 连续的亏损惹得家族中的老东西们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对他能力表示颇多的怀疑。甚至公开扬言,如果连续亏损四年,就进祠堂举行族会,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罢了他的家主之位。 此刻,压力山大的范永斗坐在太师椅上,右手食指“哒哒哒”地叩着椅子的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掌柜们道:“若有人能说出一个好办法来,年终算过总帐后,过年时分红包,我多给他五成的红利。” 自古财帛动人心,五成的红利,就相当于年终奖多分一半的奖金,这可是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谁不想呢?几个掌柜闻言后,抬起头来,你看我,我看你的,可最终都摇摇头,叹叹气,又耷拉下脑袋装木头。 漫长的沉静后,范永斗不满地冷哼一声,拂袖离开帐房,回到后院的书房内,默默地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商道地图发呆。 范永斗喜欢看商道地图,这是全家族大大小小上百号人都知道的公开秘密。无论心情好,还是心情差,范永斗都喜欢长时间地呆在商道地图前,由南往上北地看,一点一点仔细地看。 他最先看到的是福建的武夷山。在那里,他有三千多亩茶园和两个茶厂。每年新摘下的茶叶,首先经过茶厂制成茶砖,然后装进萝筐。数万个装着茶砖的萝筐,一路肩挑马驮到达杭州,然后换水路由京杭大运河北上京师,再由陆路转运张家口…… 他再从南直隶的松江常州看起,那里,他有三个专门采购棉布的商铺。棉布的采购量,每年高达七、八万匹。这些棉布,同样走水路经过京杭大运河到达京师,再由京师转运至张家口…… 他转眼看到湖北湖南。在那里,他有好几个粮店和药材铺。每年十万石粮食和上万斤药材,分别在武昌和岳阳上船,由长江东下,到扬州后转入京杭大运河,连同他在扬州购买的数万石淮盐,一同装船北上京师,然后陆路转运到张家口…… ranwen.la 他最后看到张家口。这里是他生存立身之地,是他的财富与地位的保障之所。 他将手指按在地图上张家口的位置。然后手指慢慢向西移到后世新疆所在的地方。 那里是卫特拉蒙古的地盘,据说已经分裂成为和硕特部、准噶尔部、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等四大部落。 在四大部落里面,力量强弱的排列。和硕特部目前最为强大,算是卫特拉蒙古的老大。余下的是老二准噶尔部、老三土尔扈特部和老四杜尔伯特部。 老三土尔扈特部据说前年已经被老二准噶尔部挤兑得举族向西迁移,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准噶尔部在老大和硕特部的压制下,力量虽然仍在不断加强,却还算安分守纪,不敢太造次。老四杜尔伯特部,纯粹是个打酱油的角色,谁是老大,他就是谁的小弟。 那里太乱了,不能去做生意! 范永斗又将手指由西往东移,移到了后世蒙古国的地方。那里目前是喀尔喀蒙古的地盘,分为左右两部:右部札萨克图汗部和左部土谢图汗部。其中土谢图汗部中的车臣汗势力日益增长,非常有独立出来的可能性。 那里虽然目前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与张家口,到底相隔着二千多里地,其中大部分是戈壁沙漠,很难到达的,也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范永斗再把手指慢慢往南移,移到了张家口的附近。这里属于漠南蒙古察哈尔部的地盘,是根正苗红的黄金家族的后裔。 只是漠南蒙古名义上的盟主林丹汗,把好好的一手牌打得稀巴烂,搞得漠南蒙古内部四分五裂。内乱的苗头已经冒了出来,战争不可避免,也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范永斗最后把手指移到了大明的辽东。那里有白山黑水,有貂皮,有人参,更有一个新兴起来的野蛮人的政权:后金。 看着地图上后金的首都辽阳城,范永斗久久无语,他的双眼渐渐变得通红,脸色也慢慢变得铁青,突然横下心来,紧紧捏着拳头,自言自语道:“如果今年张家口的大市依旧没有起色,为了列祖列宗辛苦创立的家业不至于败没,明年春,我就派商队去辽东,去跟女真人做生意。 他们的政权建立不到十年,地处蛮荒,又遭受大明严密的封锁。想必百废待兴,从粮食到盐到铁器,各种物资必然样样奇缺。我去和他们做生意,属于雪中送炭,建州女真人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 再说,我手里还有那么多大明的秘密情报可以分享,他们拒绝得了吗?” 就在他决定今年再亏损,明年就派商队去辽东找女真人做生意时,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了喀尔喀蒙古上方的大湖上。那个大湖旁边,除了“北海”两个字外,一片空白。 可就是这一片空白,让范永斗的内心,没有任何理由,便感觉到了阵阵的悸动。 这种悸动,像是害怕,也像是期待…… “要不,派几个人去那里看看。” 范永斗将目光从地图收回来后,心中怪诞地想:“说不定,有个机会在等着我呢!” 第021章 三大骄傲 老酋训子 天命八年(1623年)三月二十六日,下午。 “野猪皮”努尔哈赤坐在辽阳东京城的勤政殿内,正精神矍铄,踌躇满志地批改着奏章。 自从天命元年,他登基称大汗以来,就很喜欢在戎马倥偬之余,亲自批改奏章。唯有那个时候,他才会觉得,整个汗国,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这种至高无上的尊贵感,他才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如果是在军中的话,他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军中有太多太多的制约,各旗主、各贝勒、还有各将军的意见,都要综合考虑,使他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毕竟行军打仗,稍有不慎,死的可是女真人。女真人太少了,死一个没什么,可死几十上百个,即便是贵为大汗的他,手下有雄兵六万,也觉得肝疼。 至于因政事的过错而被害死的汉民们,他才不在乎呢。现在他统治的区域内,有汉民上百万,足足比女真人多了3倍不止。不减少一部分,以后尾大不掉时,可是个大麻烦。 怎样除掉这个大麻烦呢,单单靠军队是行不通的,那会有损他的名声。还是要在勤政殿内的奏章中,多下几分功夫。比如提高税收,圈地占房,追捕逃奴等等,都会达到他减少汉民的目的。 努尔哈赤批改了约小半个时辰,略感疲惫。便放下手中的朱笔,慢悠悠地走到勤政殿门口,居高远眺,心情无比的畅快骄傲。 他出生在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到今年已经是个六十四岁的老人。 作为一个从赫图阿拉那个山窝子里爬出来的小酋长之子。万历十一年(1583年),他以十三副铠甲起兵,经过四十年的征战,不但统一了女真部落,还打下了大半个辽东。治下有上百万人民,手中有六万雄兵。如此辉煌的成就,努尔哈赤能不骄傲吗? 不过,最让努尔哈赤觉得骄傲的,却只有三件大事情。当然,如果是在汉民的眼中,那是遗害千古的三大罪恶! 第一件大事情是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他建立后金汗国,称英明汗,年号天命,定都赫图阿拉。 并于天命四年,统一女真三部。创立了他祖宗十八代,想都不敢想的宏图伟业。 第二件大事情同样发生在天命四年,他在萨尔浒,仅花了五天时间,用六万八旗兵,就打败了十一万精锐的明军,取得了“萨尔浒之战”的胜利。 战后,明军只敢龟缩在城池之内自保,再也不敢出城与后金兵野战。后金从此取得了辽东战场上的主动权。 第三件大事情是天命六年(1621年),他率六万八旗勇士,在短短的九天之内,斩杀数万明军,迅速占领了沈阳城和辽阳城。 并将首都从赫图阿拉,迁到了辽阳城。从此,辽东大地的主人,由大明变成了后金。 细细地回味了自己平生最骄傲的三件大事情后,努尔哈赤又坐回到龙椅上,拿起一本奏折打开,继续认真批改。 可看着看着,努尔哈赤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怒不可遏地把奏章扔到地上,面目狰狞地对宫殿门口的卫士道:“来人,去把四贝勒给朕叫过来!” 后金立国时,为了凝集人心,努尔哈赤册封有“四大贝勒”和“开国五功臣”,共同参理朝政。名虽如此,但多数时候,行政还是老酋一个人说了算。 “四大贝勒”之首,是大贝勒代善,他是努尔哈赤的次子,正红旗的旗主。 二贝勒是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侄儿,他的父亲便是被努尔哈赤以“谋反罪”幽禁致死的三弟舒尔哈齐。 三贝勒是莽古尔泰,他是努尔哈赤的第五子,正蓝旗的旗主。 四贝勒是皇太极,他是努尔哈赤的第八子,正白旗的旗主。 至于“开国五功臣”,分别是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安费古扬和扈尔汉。 其中额亦都、费英东和安费古扬早已经死掉。剩下的何和礼、扈尔汉也年迈体弱,常年卧床,离死不远。 四贝勒皇太极很快来到勤政殿内。大冷天的,他虽急得满头大汗,可仍维持着参政贝勒爷的体面——先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再整理好服饰,然后一丝不苟地下跪,向努尔哈赤磕了三个响头后说:“父汗急匆匆地宣儿臣进宫,不知是为什么事情?” 皇太极生于万历二十年(1592年),今年只有三十一岁。长得面目和善,肥胖体弱,运动量稍大就会直冒冷汗,不停地喘息咳嗽。 但他办事却心狠手辣,十分果断。在后金高层中的人缘,是努尔哈赤众多儿子中最好的一个。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努尔哈赤指着扔在地上的奏章,咆哮如雷地说,“如此无父无君之言,你也敢说得出口,想谋反吗?” 皇太极听到“谋反”二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面无血色。 叔父舒尔哈齐,大哥褚英,不就是不明不白地沾上“谋反”二字,最后被幽禁至死的吗? 他可不想做这样的冤死鬼。 于是,他再也顾不上贝勒爷的体面,赶紧像狗似的爬过去,捡起地上的奏章一看,才明白自己是如何惹火了父汗的。 事情还得从是天命6年(1621年)3月21日说起。 那天,后金大军在努尔哈赤的亲自率领下,攻克了辽东重镇辽阳城。 辽阳城是辽东都指挥使司的治所,其地位相当于后世的省会,是大明在辽东最大和最重要的城池,是大明统治辽东的立脚石。 当时的辽阳城,居住着超过十万汉族居民。商铺里的货物,琳琅满目。府库里的兵甲钱粮,堆积如山。 努尔哈赤攻陷了辽阳城,就像老鼠掉入了米缸,九世的乞丐闯入了地主老财家的银库,稀罕得不得了。 他当即不顾贝勒大臣们的反对,于当年5月,硬生生地把都城从原始森林里的赫图阿拉,迁到了地处平原边沿的辽阳城。 后金把都城迁到辽阳城,正式标志着辽东大地的主人,由大明变成了后金。 也标志着后金由一个渔猎社会,逐渐发展到了农耕社会。 迁都后,努尔哈赤为了巩固对占领区的统治,后金在辽阳城内外,实施了圈地、占房、剃发、易服、杀儒和捕逃等六大法令。对十几万汉人实行高压统治,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面对后金的残酷统治,辽阳城的汉人们,没有坐以待毙。 他们或举行暴动,攻打后金的官衙,与敌人同归于尽。或三五成群,敲落单后金人的闷棍,再一刀毙之。或夜深人静之时,潜入后金人的家中,往水井、往食物里投毒…… 汉人们如火山喷发般的反抗,使努尔哈赤无计可施,被逼于1622年,在辽阳城以东5里的太子河边,修建了东京城,作为后金军民的居城,实行汉人与女真人分城而居的政策。 这便是在真实历史上,满清入主中原后,凡有八旗兵驻扎的城池,必建“满城”的原因——防止汉民的阴招。 ranwena.net 至此,辽阳城汉人们的反抗,才稍稍平息。后金对辽东的统治,才能够勉强推动。 不料从今年一月开始,努尔哈赤对汉人的高压统治,再次变本加厉。有数不清的汉人男子,因某些小错而被斩首示众,他们的家人被贬为奴隶。 辽东的汉人于是纷纷携家拖口逃往辽南。在路上被八旗兵拦截杀害的,不计其数…… 辽东的大地上,再一次卷起腥风血雨…… 皇太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上奏章的。奏章中,他委婉地建议努尔哈赤要善待汉人,并指出对汉人残酷迫害的严重后果是“玉石俱焚”。 可能是写奏章时用词不当,或者是渗透有强烈的个人情绪,所以奏章中有些句子说得很不好听,比如“天必不假命于我大金”、“父汗英名亦为青史所污”等等,彻底惹火了努尔哈赤。 搞清楚了努尔哈赤发火的原因,皇太极忙不迭地磕头说:“儿臣冤枉呀,儿臣只是在遣词造句上写错几句话,求父汗善待汉民而已,哪里敢有谋反之心?请父汗明察!” “朕量你也不敢!” 努尔哈赤怒火冲天地走到皇太极身边,用力踹了他两脚说:“别整天跟范文程那帮汉人儒士混在一起,道什么风花雪月,谈古说今,然后就来对朕说要‘女真汉人同一家,善待汉民夺天下’的废话。 你最好给朕记住了。咱们女真就是女真,他们汉人就是汉人,就如天上的雄鹰和树林里麻雀,它们能同为一家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没有读过?你的书莫非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努尔哈赤怒气未消地绕着皇太极走,一边走一边骂,突然他弯腰低头,对被他骂得狗血喷头的皇太极低声说:“去年底,户部报上来的存粮只有六十万石粮石。六十万石,你明白没有? 粮少人多,朕不杀多几个汉民,难道还要等到天灾人祸时,他们造反来杀朕吗? 朕明白地告诉你,如果今年的收成也不好,朕明年开春就会下旨,杀无谷之民!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吧。现在我们统辖着一百多万汉民,不找理由杀掉他几十万,你能睡得安稳觉吗?” 说完,努尔哈赤拂袖而去。把冷汗涔涔,脸色如蜡的皇太极,留在了勤政殿内反思…… 只是皇太极不会知道,努尔哈赤刚才那番话,已经为天命九年至天命十一年的辽东大屠杀,揭开了序幕! 第022章 右部求救 我主张救 大周天授元年(1623年)3月26日,黄昏。 张天昭从床上爬起来,无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自己精神抖擞,元气满满。 他是今天中午回到安国城的。 回来时,他们受到了全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内阁向他们送来贺信,表示祝贺。 兵部给所有出使的卫兵,记功一次。 为了表彰卫兵们在张天昭被罗刹人偷袭时的卓越表现,以抠门著称的姜玉娘,很难得地大方一次,赏赐每一个卫兵,鹿皮一张。 在庆功会上,前两天还反对他当外交使者的大臣们,见到了张天昭,无不厚着脸皮,对他赞不绝口,说了许许多多肉麻的,恭维他的话。 这让向来喜欢听好话的张天昭,心中暗爽不已。 倒是姜玉娘担心地拉着他,就罗刹人偷袭的事情,盘问了许久。直到张天昭疲态尽显,才打发他回去休息。 而这一休息,他就足足睡了一个下午。 “莫老头,”张天昭低头,问跪在床边伺候他穿服的莫敬辞说,“我睡着的时候,城里有什么新鲜事?” “哎呦喂,我的小主子,您睡着时,新鲜事哪敢发生呦。要发生,它也必须等您睡醒后才发生呀。”莫敬辞的瘦脸上堆满了笑容,然后故意小声道,“不过五点的时候,布加特右部来人了,现在还呆在大帐里呢。” “布加特右部来人?一定出大事了,莫老头,快帮我穿衣服,我要去看看。” 很快,张天昭来到了大账。 只见大帐内烛火通明。张立典,姜玉娘,还有三个内阁大员,正陪着一个典型蒙古衣着的汉子,边喝马奶酒,边聊着天。 只是这汉子神情也太悲伤了吧,莫非他家里今天死了人? 这是张天昭第一次见到蒙力克时的感想…… 今天中午以来,蒙力克的心,一直在哭泣。 为他身世的悲惨而哭泣! 为他的妻儿的死而哭泣! 他是布加特右部的萨满长老昆都富的大儿子。今年20岁。 因为母亲去世得早,从童年起,他就被续母虐待。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食物,受最疼的鞭打。 可以说,蒙力克是一个从苦水中泡大的男子汉。 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他分了家,离开了冷血的父亲和恶毒的继母,还有一群白眼狼的弟弟。 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好不容易地搭建了属于自己的小木屋。还娶了妻,生了儿子。 妻子虽然不漂亮,可温柔贤惠,会疼人。儿子虽刚刚出生半年,可一天比一天长得可爱,是他的心头肉。 生活如斯,他知足了。那怕每次进山狩猎,一去就是十天八天的。卧冰趴雪吃干粮,苦不堪言,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妻子和儿子过得好好的,他吃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一切,在今天早上,结束了。 今天早上,一伙四百多人的马匪,趁布拉特右部疏于防奋之时,突然从南方的山林中冲岀来,向营寨大门发起全力冲锋。 守卫营寨大门的士兵反应还算迅速,可也只来得及关上营寨门,把凶狠的马匪挡在了营寨之外。 可那些离开营寨,到外边砍伐柴火的人就惨了。他们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被马匪抓了起来。总计有两百六十五人。 为了震慑人心,他们杀鸡儆猴。在布拉特右部的营寨前,残忍地杀害其中的十五个人。 然后要求布加特右部,必须在明天午时,准备好五百石粮食作为赎金,否则他们就先杀光人质,然后攻打营寨。 被杀害的人中,就有蒙力克的妻子和儿子! 中午时分,蒙力克从东萨彦岭深处回到家中。得知噩耗,他身体中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似的,一下子就晕倒了过去…… 当邻居们七手八脚把他救醒来后,他活着所有的意义,就变成了两个字——报仇! 恰好这时候,布加特右部的那颜木特真找到他,说仅仅依靠本部落的力量,是无法打败四百多名剽悍的马匪的。他命令全部落最优秀的骑手蒙力克,一人双马,去找北吉部求援兵。 当蒙力克强忍着悲痛,依靠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北吉部时。却发现诺大的北吉部营寨,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地面上除了许多不能使用的坛坛罐罐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北吉部去哪里了? 蒙力克骑在马上,惊慌、迷惘、无可奈何。 还好这时,他遇到了一个从安国城回故地捡破烂的老人。老人给他指明了方向,他才来到了安国城。 只是,北吉部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北吉部,它改了名字,叫大周王国。 那颜也不叫那颜,改叫国王。部落的总管事改叫内阁总理,萨满长老叫礼部尚书,行军总管叫兵部尚书…… 就连营寨也改了,叫安国城。城中的人,不分男女老幼,每一个都充满了朝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的衣着,有的即使破旧,可也洗得干干净净,穿在身上,朴质而又精神昂扬。 城中的“街道”虽然狭窄,却很少会有垃圾。人来人往,秩序井然。似乎在每一处都很平常,然而平常中又透出与众不同的气质,那便是奋发向上。 这跟自己那个脏乱差,如同一潭死水的营寨,截然不同。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蒙力克不知道北吉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还是依照草原上的规矩,虔诚地跪在大帐内,向穿着威严英武的衣服,手握黄色木棍的大周国王,诉说了布拉特右部那颜的请求。 只可惜大周国王对他的诉求,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招待他吃了顿丰盛的晚饭,然后宾主叙话,一杯接一杯地喝马奶酒…… 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蒙力克不知所措。心中的伤感却时不时如潮水般袭来,他的神情也更加哀伤落漠。 直到那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掀开门帘钻进来。蒙力克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光…… “小四来了,吃了晚饭没有?没有就过来吃几口。” 张立典看见张天昭掀开门帘钻进来,很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吃晚饭。 自从小四清醒变聪明后,又有老祖宗的光环加持,张立典对自己这个小儿子,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别的不说,就说在开彊辟土方面,那么多的大臣军人,从目前看来,还是小四占了绝大部分的功劳。 打莫多托部,手到擒来。说服布拉特左部,张口来降。 试问有这么能干的儿子,作父亲的能不喜欢吗? 张天昭自然也不会跟自己的父亲客气什么,他大步走到姜玉娘身边坐下。伸手撕下一条烤成金黄色的小羊腿,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姜玉娘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地笑着,用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莫急莫急,在这里,没人敢跟你抢。” 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很快,张天昭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吃饱了晚饭。他一口饮完侍女端上来的茶水,笑容可掬地对张立典说“父王,布拉特右部来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不是等你来商量嘛?”张立典用权杖指着蒙力克道,“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叫蒙力克是吧?你把情况再说一次,让子爵大人也听一听。” 蒙力克不知道子爵大人是什么玩意。可凭着猎人特有的敏锐,他觉得这个小孩子不简单,在大帐内的地位,似乎不比那些什么总理尚书低。 因为他讲话时,没有一个人敢表示不满。甚至看他吃饭的表情,大家也是笑眯眯的,充满了欢喜与爱戴。 蒙力克于是压下内心的伤悲,打定十二分精神,将布加特右部求援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张天昭听后默然无语,他有点想不通,布拉特右部是四千人的部落,精壮男子随时能抽出一千人出来作战,为什么就没信心跟马匪干一场呢? ranwen.la 于是他又问了蒙力克很多问题,这才解开了他心中疑惑。 布加特右部没有信心跟马匪干一场的主要原因,是缺战马。 作为西布里亚特人中常见的半耕半猎的部落,布加特右部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就已经过上了定居的生活。 他们家中的战马,也渐渐变地退化为拉犁耕田的劣马。 两百多年过去了,现在就算翻遍整个部落,他们也都找不出三百匹堪用的战马来,又拿什么来与马匪作战呢? 所以他们不得不向北吉部求援,希望北吉部能出三百骑勇士。这样与他们一起,凑合起来也有近六百人,可以与马匪战一场了。 布加特右部的愿望是美好的,可张天昭是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大周现在也缺战马。能用的战马,估计不到两百匹,离布拉特右部的愿望差太远了! “父王,我看还是请蒙力克下去休息一下,”张天昭对张立典说,“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合计合计,该如何去救援布拉特右部。” 蒙力克很快被请去别的蒙古包休息。大帐内,大周建国以来的第二次军事会议,正式举行。 “救,还是不救?”坐在虎皮王座上,张立典表情凝重地说,“如果救的话,用哪种方法进行?” 张立典话音刚落,内阁总理李至忠马上站起来说:“陛下,微臣反对救援。布加特右部损失越大,对我们越有利。我们以后去收拾他们的时候,就越更容易。” “微臣附议,其实我们想救也救不了,没有那么多的战马。”礼部尚书宋安林说。 “微臣也附议。就算我们就是出兵相救,时间也来不及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明天午时,赶到布加特右部。”兵部尚书吴佑春摇着脑袋说,“我们还是不救为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布加特右部离安国城至少有一百一十公里。现在天快黑了,如果明天出兵的话,无论是坐雪橇还是骑马,都不可能在午时赶到布拉特右部。 虽然蒙古马以耐力长而著称,可大周目前的马,基本全是当作农用马来使用,平日里拉磨拉车拉犁耙,身体上不知有多少暗伤。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求它在一天之内,持续不停地跑一百公里的路程,马不废掉,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吴佑春认为,还是不救为好。 军事会议就这么几个人,到目前为止,没有发言的,只有姜玉娘和张天昭。 不过大家都知道,姜玉娘是不会发言的。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天昭的身上,想听听侍从室的军事顾问,有什么特别的高见。 张天昭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目光在众人的脸上巡回一次后,态度坚定地说:“我主张救,并且要全力以赴救!” 第023章 孤掷一注 连夜行军 军事会议上,张天昭侃侃而谈。 他乌溜溜的黑眼珠,透射出智慧的光芒。 他圆乎乎的小脸蛋,神情自若。 他玩弄着自己圆嘟嘟的手指头,异常严肃地告诉“内阁三大巨头”。 如果今天不出兵救援,那大周以后得到的,将是一个实力严重受损,人心不附的布加特右部。 对大周来说,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够安抚好布加特右部,让它心甘情愿地接受大周的统治。 与其如此,不如趁早答应了木特真的请求,出兵救援。让木特真欠大周一个人情。我们也可以让木特真见识见识火枪火炮的威力,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恩威并施之下,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大周只需要派出一个使者,就能说服布加特右部加入,想跑它都跑不了。 关于伤亡的问题,张天昭也没有回避。他认为,在有火枪和施血技术的情况下,死伤的人数,不会超过三十个。 因为,近卫军已学会使用“空心方阵”。在滑膛枪时代,“空心方阵”可是对付骑兵冲锋的大杀器。只要敌人的骑兵攻不进“空心方阵”,那么近卫军的伤亡,就不会太大。 当张天昭把自己救援的理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后,军事会议上静悄悄的。然后“内阁三大巨头”的脑袋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很快,吴佑春提出了疑问:“贝加尔子爵,请问您打算出动多少兵力?准备用什么方式,让部队在明天午时前,到达布加特右部?” 吴佑春质疑,张天昭就知道自己的理由,已经动摇了“内阁三大巨头”原先的意见,也获得他们初步的认同。 于是,张天昭胸有成竹说道:“我建议出动所有的近卫军、医护兵、无线电兵和3门一磅佛郎机炮,共470人。 至于怎么样到达布加特右部?很简单,我要征用948匹马,不管是什么马,能跑就行。然后一人双马,打着火把,连夜出发,去救援布加特右部。” 大周王国的前身北吉部,迁居湖西之地五十多年,早就由半游牧半手工业的部落,转变为住帐篷的农耕部落。 那么多年过去了,战马肯定找不出两百匹,可用种田拉车的劣马,还是有不少的。 “儿子,你征用那么多马匹去打仗,是不是疯了?” 一向在军事会议上很少讲话的姜玉娘,这次却开了口。 她瞪着双眼,埋怨张天昭道:“你知不知道,你征用那么多马匹,如果打输了,马匹被敌人俘获,我们的春耕就没了指望。大周今年就会少了半条命!” 的确,据张天昭所知,安国城所有的马匹加起来,也就一千匹出头。如果仗打输了,今年春耕就真的很危险。 目前,大周正在大规模地砍伐平原上的森林。等春暖雪化后,再把空地改造为良田,播种小麦。 大周牛少马多,如果没有足够的马来拉犁耙,想完成改造良田的计划,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张天昭要征用九百多匹马,对大周王国来说,是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照理说,这么重大的事情,就算张立典不会过问,那么“内阁三大巨头”,总要出来表表态吧? 可令人奇怪的是,张立典和“内阁三大巨头”在这件大事上,都一言不发。 他们只是彼此地对望了几眼,然后点点头,好像就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果然,姜玉娘刚讲完话后,张立典就立刻从王座上站起来,手握权杖,语气坚决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马匹打不赢敌人。本王决定,出兵支援布加特右部,砸锅卖铁,弧掷一注,也要打胜这一战。 贝加尔子爵要的马匹和人员,全部给他配齐,归他指挥。必须在晚上七点前,完成准备工作。七点正,军队正式出发。” 这个时候,张天昭才对自己的便宜父亲多了几分敬重。为他的干脆利落,也为他做大事在关键时刻,有孤掷一注的魄力。 晚上七点左右,948匹马和470名近卫军官兵,已经全部到位。每一匹马都配有一袋干草料和几支备用的火把。 946匹马中,有6匹是专门运送一磅火炮的。一磅火炮只有120斤重,把它捆在马背上,比很多成年人的体重还轻,不会影响队伍的行军速度。 剩下两匹运送火药弹丸,重量50公斤左右,更不会影响行军速度。 张天昭的贴身护卫莫敬辞,也拉着两匹蒙古马,东张西望地站在张天昭的身边。作为张天昭护卫,他也随军出征。 中午时,他因为护主有功,也得到了姜玉娘的赏赐:一锭五两重的雪花银,和一句“你是个好奴才”的评话。 对此,莫敬辞激动得泪流满面,发了许多连自己都记不清的誓言。 不过,刚才他来集合时,姜玉娘吩咐他的话,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无论胜与败,都要把小主子全须全尾地带回家。 七点正,张立典下令蒙力克骑马在前面带路,大周近卫军打着火把,一人双马跟在后面。 在马蹄卷起的细雪中,大周的队伍冲出了安国城,一头撞进了夜色茫茫的大雪原…… 如果这时有人在天空中俯视,他一定会看见。冲出安国城的大周军队,就像一条快速前行的火龙。在漆黑如墨的雪原上,开辟出一段会跑的光明之路。 这光明之路虽然很短,前前后后不到三公里,可它倔强地打破了鲜卑利亚浓浓的黑暗,不断地向东方前进…… 晚上八点左右,队伍准时来到了北吉部荒废的老营寨休息。 张天昭算了算时间,从出发到现在,用一个小时,才跑完十公里的路程。 剩下的路程大约有一百公里。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明天早上6点,就可以到达布加特右部…… tsxsw.la 一般来说,蒙古马的巡航速度,大约是每小时20至30公里。当然,这要在环境开阔,光线充足,气候良好的白天,才能达到的速度。 像今晚出征的马匹,大都是劣马,又是在晚上,光线不足,道路狭窄的条件下奔跑的,能有这样的速度,张天昭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这些马,都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季,身上的膘,基本都掉光了,变成了瘦马。让瘦马跑快,这本身就是对马的一种伤害。 再说,这里除了一条可以通过马车的小路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路的两旁,全是星棋罗布的针叶林。马就是愿意跑快一点,可针叶林不答应呀! 所以,张天昭知足了,满意了。 换过马后,简单地给马吃点草料,吃几口干净的积雪,大周的近卫军,又打着火把,骑上马匹,冒着寒风,往南奔驰而去……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夜色愈浓,寒风更冷。到了半夜十二点,天上更是洒下几点零星的小雪。让顶着寒风前进的大周近卫军,更觉得寒气袭人,难以忍受。 尽管出发前,张天昭已经命令所有的人,要把所有能穿的毛皮衣服,全部穿在身上。甚至允许士兵们不穿近卫军的制式军服,重新穿上他们往日那些狐皮袍子,有多少穿多少。 以致每一个近卫军士兵,全身臃肿的像一只大笨熊。可即便如此,骑在马上的奔驰的士兵们,很多人已经眉毛挂霜,冻得嘴唇变紫,脸色发青。 等到午夜十二点,换马休息时,张天昭骑在马上发现。士兵中起码有三十人已经冻得瑟瑟发抖,手指头,脚指头失去了知觉,状况让人十分担忧。 “老四,再也不能赶路了,”张天福和张天仁匆匆赶来,隔着老远,张天福的大嗓门就喊道,“再赶路他们会冻死的。” “还有60公里,扎营吧阿昭,”张天仁走过来,苦着脸对他说,“就在露天起几堆火,大家围在火堆烤,熬到明天早上再去,也是不会迟的!” 这次出征,他们俩作为连长,自然是要参加的。只不过军事会议上张立典一句话,就把这次支援的指挥大权,交给了张天昭。他们俩不管愿不愿意,现在都得听张天昭的。特别是张天昭身边有莫敬辞时,他们会更老实。 其实张天昭也不愿意连夜冒着严寒进军,可要救布加特右部,除了这个办法能提前到达,以逸待劳地跟马匪打一场外。他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如果明天早上再出发,等赶到布加特右部时,最快也要到上午十点钟,到时人和马都累成了狗。如果正巧碰到马匪的话,说不定马匪一个冲锋,近卫军就全完了,还打个屁! 张天昭看着两个兄长,心诚意真地说:“两位哥哥,难道我不知道再赶路会冻死人吗?可我们不继续连夜赶路,争取尽早到达布加特右部。 我们就会前功尽弃,失去了以逸待劳,战胜敌人的好机会。这样吧,快要冻伤的弟兄们留下来,也留两个卫生兵负责照顾,其他官兵,休息够时间后,继续前进。” 说罢,他就在莫敬辞的帮助下,跳下了马匹。 下了马,张天昭刚想找个地方撒尿,眼角余光就瞥见莫敬辞嘴巴中咬着一根草,嚼得津津有味。 他就开玩笑道:“莫老头,你这狗奴才,什么时候变成了牛奴才,马奴才,居然吃起了草?” “嘻嘻,只要老奴能伺候着小主子,无论做牛奴才也好,马奴才也罢。老奴都觉得浑身舒坦。” 莫敬辞跟在张天昭身后,一脸谄笑地说:“就像老奴现在嚼这根乌拉草,就因为有小主子在,老奴觉得,它的味道,比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什么,你说你嚼的是什么草?”张天昭听了莫敬辞的话,脸色突然大变,一把扯下那根草,声音急促问道,“这根草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莫敬辞从来没有见过张天昭的脸色会如此严肃,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他一个骨碌就跪在张天昭面前,“啪啪”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求小主子莫要生气,消消气,容老奴回禀,这草叫乌拉草,是咱们喂马的草料。” “什么?这就是乌拉草?是我们喂马的草料?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大周也!” 得知莫敬辞的乌拉草是从喂马的草料袋中拿的,张天昭顿时放声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得莫敬辞摸不着头脑,也笑得近卫军官兵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第024章 真正意图 马匪将来 在华夏社会,但凡是对东北三省有点了解的人,都能如数家珍地指出,“东北三宝”是:人参、貂皮、乌拉草。 在这三宝中,人参和貂皮是有钱人玩的,穷人们买不起。唯有生长在沼泽与河边的乌拉草,才是穷人们过冬的好宝贝。 每年秋天,穷人们会把乌拉草收集起来,洗干净晾干,再捶打成絮状保存好。 等到冬天来临,他们把捶成絮状的乌拉草塞进毡靴里。穿上后,既保暖又防潮。是穷人们在冬天外出劳作的必备品之一。 东北三省有乌拉草,张天昭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在离东北三省好几千公里的贝加尔湖地区,居然也有生长着乌拉草。 并且早就被当地人收集起来,晒干切碎,充当大牲畜过冬的干草料,一袋一袋地垒起来。 “还是图样图森图破啊。” 张天昭让士兵们打开草料袋,他一袋又一袋地仔细查看。见到里面装的全是切碎的乌拉草,不由喜滋滋地感慨一句。 于是,他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乌拉草有保暖作用,所有毡靴和手套,都必须塞进切碎的乌拉草,再用绳子扎紧固定。违者重罚。 在众人半信半疑之中,命令很快执行完毕。毡靴塞进厚厚一层切碎的乌拉草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喜地发现,毡靴真的是暖和了一些。手套也暖了一点点。 看来,乌拉草真的有保暖作用! 近卫军们看张天昭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由从前的敬畏和羡慕,变成了现在的敬佩和爱戴。 张天福和张天仁,也不由面露笑容。湖西之地,上千年以来,年年有人收集乌拉草,晒干切碎喂牲畜。 可从没有人说过,乌拉草有保暖作用,现在偏偏张天昭说了,而且还真有。你说他没有老祖宗的眷爱,谁信? 解决了手脚的保暖问题。大周的队伍,很快又像一条移动的火龙,在浓浓的夜色中,继续往布加特右部前进…… 3月27日早晨六点左右,大周近卫军,披着清早的冰霜,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饥饿,终于来到了离布加特右部营寨约两公里的地方。 这里是从布加特右部通往安国城,唯一的一条道路的起点。当然,如果你是从安国城来的,也可以称它是道路的终点。 当张天昭带着近卫军,走出这条两边全是针叶林的道路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约30平方公里,已经被开辟为农田的平原。平原再往西,就是高大的东萨彦岭。 3月底的鲜卑利亚,清晨六点仍旧漆黑一片,看不清远处的人和物。可张天昭知道,在平原的最中央,就是他连夜救援的目标:布加特右部营寨。 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灯火依稀的营寨。张天昭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对紧跟在身后的莫敬辞说:“命令部队下马原地休息,再把两位兄长找来,我要开个会议。 然后呢,你去找几个机灵点的,找几匹还有体力的马。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马匪的斥候,弄一个回来,最好能找到他们的老窝。” 莫敬辞领命,匆匆离去。 张天昭等莫敬辞走远了,回过头,对满脸哀伤的蒙力克说:“蒙力克兄弟,你的遭遇让我难过,你的悲伤让我闷闷不乐。 不过,现在请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那颜木特真。就说大周的援军来了,但不进你们的营寨,独自在路口驻扎,和你们营寨互为犄角。 同时,叫他们送点吃的来,要热的。还有干草料,也送二、三十车来,草料上记得撒盐水。哦,对了,昨晚交代你的事,你一定要做到。” 蒙力克打着火把离去不久,所有的近卫军官兵,都按照命令下了马,把马拉到离道路不远的地方。卸下一个马鞍,坐上去原地休息。 张天福,张天仁这时也来到张天昭身边,张天福的性格急躁,隔着老远开口就问:“老四,我们为何不进营寨休息?在这里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天昭跳下马,双手捧起一把洁白如粉的积雪,把脸埋在积雪上,用力揉搓了几圈。积雪的冰冷刹那间让他清醒不少。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对张天福说:“现在马匪的斥候,肯定发现我们了。要是我们进了营寨。 大哥,如果你是马匪的大头领,知道我们进了营寨。接下来会怎么做?还打不打营寨?” “我肯定不打营寨了,你多了几百人进去,我还打营寨的话,那岂不是找死?我又不傻,干吗非要打营寨?” 张天昭点点头又说:“是的,只要马匪是正常人,都不会再打营寨。可是,大哥,你不打营寨,你会干什么呢?” “我肯定跑路啦,肯定去另找软柿子捏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傻乎乎的一棵树上吊死?” “往哪个方向跑路?”张天昭目光一闪,逼着问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大哥,你会往哪个方向跑?” 张天福紧皱着眉头,挠着脑袋说:“南方是来时的路,东方至大湖,全是针叶林,西方……” “北方,如果他们不打营寨,就会往北方跑!” 在一旁的张天仁突然脸色大变说:“南方他们抢过了,西方是山,东方是没有人烟的针叶林,只有北方有路可走,所以他们一定会往北方跑!” 张天昭表情凝重道:“如果他们不攻打营寨,而是往北方跑,靠我们的马,我们肯定追不上他们。 xiashuba.com 我听蒙力克说,这帮马匪,最少也是一人四马。如果让他们通过了北上的路口,我们又追不上他们,安国城就会十分危险。 所以,我命令,今天每一个近卫军官兵,一定死死的守住这个路口。一个马匪也不能放过去,直至我们把他们全部消灭!” 一听张天昭下的是命令,张天福和张天仁俩人,马上站得笔直,抬头挺胸,大声回答:“是!近卫军一连(二连)一定完成任务。” 张天昭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继续说道:“很好,现在,我们来说说如何修建工事,如何守住这个路口。首先……” 很快,军事会议结束,张天福和张天仁回到自己的部队中。四百多名近卫军,除了少数警戒和看守马匹外,全部抽出弯刀,打着火把,到针叶林去砍伐树木,修建防守工事…… 张天昭独自站在狭窄的路口中,看着周围打着火把忙碌的近卫军,又看看两公里外灯火点点的营寨。心想,如果士兵们知道自己的真正意图,自己会不会被他们弄死? 张天昭真正的意图,其实很简单。 首先是练兵。按理说,手中有效射程达五百多米的米涅火枪,远远对准马匪放枪就行。一轮下来最少打倒二、三十个人或马匹,几轮射击后,马匪肯定崩了,根本不用主动防守。 可张天昭为了增加弓箭兵,长枪兵和一磅火炮兵的战场经验,检验近卫军的防御战能力,以达到实战练兵的目的,他还是选择了堵住路口,等马匪来进攻的被动防守。 在马匪进攻时,布加特右部就能近距离见识火枪火炮的厉害。让他们明白,时代变了,大周的军力已经不是吴下阿蒙。 等到战斗结束后,如果忽力克在右部营寨里的计谋成功实行,张天昭就敢以势压人,强迫布加特右部当场签订合并条约,宣布加入大周王国…… 这便是张天昭此次出征的真实意图。 他实在没有时间去等什么时机成熟后,再派使者劝说合并。他要的是马上,立即合并。不服从,就战争。 他就不信,在消灭马匪后,在见识了火枪火炮的威力后,布加特右部还能反了天? 就在这时,布加特右部的那颜木特真,匆匆走上营寨的城墙。 他刚才接到报告,说往北去的路口来了一支打着火把的人马,不知是敌是友。于是,他就匆匆地赶过来查看。 他刚上到木城墙,就有一骑打着火把由路口而来。 来到营寨门口,他认出是蒙力克,赶紧让人开寨门放他进来。 听了蒙力克的汇报后,才知道在路口的是大周派出的援军。 接着又得知北吉部已经建国称王,化部落为国家。木特真又怕又恨。 怕的是大周与马匪勾结,来图谋他的部落。恨的是自己力量弱小,不能保护部落的安全。 但他还是照张天昭的要求,派人送去热乎乎的食物,和二十车撒有盐水的干草料。 情况不明,他只能守好营寨,真援军还是假援军,等马匪来了,自然分晓…… 早上七点左右,在营寨以东约十公里一处偏僻的地方,432名马匪,押着250名布加特右部的人质,还有将近1800匹好马,昨晚就宿营在这里。 刚才,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宿营地清晨的安静。 巡夜马匪的眼尖,认出从马上滚下来的,是昨天晚上放出去的斥候头目阿尔岱。 阿尔岱滚下马匹,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也顾不上营地内惊诧的目光,撒起腿就往大帐跑去。 大帐在营地的最中央,阿尔岱不等卫兵的禀告,一下子就钻了进去。不久,里面就传出暴跳如雷的斥骂声,隐约还听到了有人被扇耳光的声音。 突然,大帐的卫兵吹响了手中的牛角。在低沉的牛角声中,十几个马匪头目,衣衫不整地从帐篷中跑出来,骂骂咧咧地往大帐冲去…… 马匪的大小头领们,很快就集中到了大帐。 他们的大头领叫贵托,是个身材矮壮,络腮胡须的蒙古人。一双眯成缝的小眼睛,让人永远觉得他阴险狡诈,不好相处。 他盘腿坐在大帐内,侧着脑袋,看着同样盘腿而坐的手下们,声音低沉道:“一个时辰前,北方来了一支野人,目前,他们正堵住通往北方路口,并且在那里修工事。在座的弟兄,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对这支野人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说个兔子尾巴毛呀,打吧,打一打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肉。” “对,既然来到爷爷面前了,没有不打的规矩。” “怕就怕不好打,到时惹了一身骚……” “怕个球,打不了爷爷就走,野人们难道能追得上爷爷?” “……” 大帐内七嘴八舌,众说纷纭,一盏茶时间也没得出结论。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没有规矩,混乱得如同菜市场。 贵托终于忍无可忍。他用力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小案几上,“啪啦”一声,小案几便四分五裂。 众头领心中凛然,纷纷知趣地闭上嘴巴,大帐内才安静下来。 贵托涨红着脸,腾地站起来,手指着门口,咆哮说:“叫你们讨论讨论,结果你们把老子的大帐当菜市场。 滚,都给老子滚出去,叫那些混蛋们起床放马去。 一个时辰后,我们全部出发,去路口。 既然他们敢堵住我们的路口,那我们就去会一会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第025章 马匪进攻 右部吃瓜 大周天授元年3月27日上午9点半。 当马匪大头领贵托带着400名马匪,一人双马,气喘吁吁地赶到路口时。大周近卫军已完成工事修建,并严阵以待,等候马匪的进攻。 只有示敌以弱,自以为强大的敌人,才会主动上门进攻。 张天昭现在,就是这么干的。 贵托骑在马上,在离路口约500米的地方,驻足观察。 当他发现路口的工事,修建得十分简单。不,不能叫“修建”,准确来说,应该叫“堆叠”。 因为在路口前,横放着上千棵被砍伐下来的雪松、冷杉。这些树木被砍下来后,又被整棵拖回来,很多甚至连枝桠也懒得处理,就被横放在路口前,一棵堆叠着另一棵,堆叠成五道防线。 这五道防线,每道高约一米二,长度在数十米至一百多米不等,呈孤形将整个路口半包围起来。 防线与防线之间,留有大约十米的间隔。使敌人的骑兵,即使跳过了第一道,甚至是第二道防线。那么到了第三道、第四道防线前,战马已经没有足够的加速度跳过去。结果进退两难,成为了守方的活靶子。 当然,这五道由树木堆叠而成的防线,也没有把路口完全封闭起来。中间留有一条小道,供近卫军出入。 小道宽约一米半,原本是笔直的,单骑可以快速进出。后来张天昭让近卫军把它改成“弓”字形。说这样改,敌人的骑兵就没办法冲进来。自己步兵要冲出去,却没什么大碍。 当工事修建完成后,张天福和张天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阴险恶毒、卑鄙无耻的防守工事! 不过他们很庆幸自已是张天昭这头的。否则的话,如果他们是马匪,进攻这几道防线,必然会死得很惨。 在路口隐蔽处,张天昭露出脑袋,指着木头防线,得意洋洋对张天福、张天仁说:“两位兄长,有五道防线在,这里稳如泰山。嘻嘻。马匪敢用骑兵来攻打,老子就放炮轰,用霰弹招待他们。 如果他们敢下马当步兵,老子就用火枪来教他们做人。可他们呢,拿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嘿嘿。 估计马匪就要进攻了,两位兄长就在这里陪着我,看看马匪是如何在我们的防线前,灰飞烟灭的!” “要不要派人去跟布加特右部说说,”张天仁皱着眉头说,“让他们在马匪攻击我们的时候,出兵骚扰马匪的后方,也好减轻我们的压力。” 张天昭摇摇头说:“不用派人去,这次打仗,我压根就不需要布加特右部出手。 再说,我们到这里已经三个多小时。他们的那颜连个面都不露,明摆着把我们当恶客,不想招待嘛!” 两公里外的布加特右部营寨。 那颜木特真站在城墙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匪与大周军队的对峙。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只要动真格,木特真都会命令自己的骑兵出击,进攻马匪。 营寨的大门内,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已经集合完毕。只要打开营寨门,他们就会冲出去与马匪博杀,不死不休。 贵托这时,已观察完路口的工事。 当他见到所谓的工事,都是用雪松冷杉横放堆叠而成,随意简单到令人发指,不由哑然失笑。 摇着脑袋,他轻描淡写对马匪们说:“对面的主将就是头猪,他以为老子是马匪,对那他几道树木防线就会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可他偏偏忘记了,老子虽然是个马匪,可下了马之后,老子同样是能扛能背,能拆能建的好汉子!” 贵托是札萨克图汗部一个贫苦牧民的二儿子。因为贫困,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他,被暴虐的父亲赶出了家门。 草原上艰难的流浪生活,让贵托从小学会了很多本领。其中的忍耐和善变,让他终身受益。 他曾经是一名奴隶,因为心思缜密,办事利落,主人开恩给了他自由,收为干儿子。可当晚他却杀了主人一家,带上所有的奴隶,加入了马匪,成为马匪的小头目。 他曾经和前任马匪大头领喝酒,谈笑风生,英雄相惺。可在对方仰头喝酒的瞬间,贵托用刀割破了他的喉咙。从此,他成了马匪的大头领。 这一回,他也准备变一变,变得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他要下马,靠弓箭、弯刀、盾牌和身上的皮甲,解决那伙自北方的野人。 知道对手是来自北方的野人,是他失去了三个斥候才掌握的信息。再多的信息,比如对手的人数、装备水平等等,他概无所知。 不过足够了,只要他们是北方野人,贵托就有信心靠步战,将他们剁成肉酱。 “红鼻子,马屁股,你们带一百骑,防备布加特右部抄我的后路。其余的弟兄,全部给老子下马,跟老子去把那几堆木头拆了,再剁了那帮野人。” 马匪们几乎都来自喀尔喀蒙古的札萨克图汗部。在他们的认知中,东萨彦岭以北的人,全都是饮血茹毛的野人。 既然是野人,那么他们的手中,肯定没有什么好家伙,说不定身上连件皮甲都没有。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直接面对面轮刀子砍呗,看看他们的铁刀,能否砍得过我们手中的钢刀皮甲。 贵托下了马,将马缰扔给了卫士,从马背上解下圆盾,语气阴森森地说:“独眼狗,白皮猪,你们带上自己的人,用长弓,在前边给老子开路。老子就不相信,一帮野人,手里会有比我们射得更远箭,更好的弓?” 这里解释一下,长弓、短弓是以箭枝的长度不同来讲的。长弓是下马使用的。箭枝长,箭头轻,射程最远180米。缺点是破甲能力比较差。 短弓是骑在马上用的。箭枝短,箭头重,有非常好的破甲能力。缺点是射程很近,超过50米距离,估计连厚一点的皮甲也破不了。 贵托算是看清楚了。五道工事纵深达50多米,骑在马上,根本没办法威胁到北方野人。所以他必须下马,用最大射程达180米的长弓,来对付野人们。 300马匪缓缓而行。弓箭手在前,刀盾手在后。队型松散,拖拖拉拉的。气贵托在后面不知费了多少口水,才把队伍整合成两个方阵。 布加特右部营寨内,木特真焦急地看着马匪分兵作战。凭他那二百骑兵,这时候无论是冲击戒备的马匪,还是三百步行的马匪,都算得上是好时机,绝对能给马匪致命一击。 bidige.com 是不是该出动了? 不急,说不定这是个坑,还要再看看,再看看…… 木特真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能急,看仔细再作决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视线中的马匪,依旧缓缓前行。 不久,马匪们到了离第一条防线的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来。这里离路口有一百五十米。 贵托命令马匪再次整理队伍,调整心情,准备好马上就要开始的博杀。 约五分钟后,马匪们再次行动起来。 马匪弓箭手的队形,开始变得松散,前、后、左、右的距离,相隔差不多一米。步伐也由原来的缓步走,变成了快步走。 他们要迅速到达离路口一百米以内的地方。用弓箭来压制北方野人的弓箭,以保护刀盾兵安全地到达木头防线,并确保他们推平它。 张天昭看见马匪们下马,已大为惊奇。等他又见到马匪分兵来攻自己的防线,更是惊喜莫名。 他立刻跟张天福、张天仁稍稍商量几句后,马上下达命令。 一、所有的士兵要注意隐蔽,不准暴露目标。 二、炮兵必须把火炮、炮位隐藏起来,只准露出炮口。 三、200长枪兵一分为二,拉着马匹,悄悄运动到防线外的树林中,等候命令。 四、以火炮声为号令。火炮声响,弓箭兵,火枪兵迅速现身,射杀马匪的弓箭手。长枪兵骑战马冲出树林,包抄马匪的警戒部队。 至于马匪的刀盾兵,自然由一磅的火炮来对付。 路口的针叶林中,虽然在早上砍伐了不少碗口粗的树木。但这点树木对茂密的针叶林来说九牛一毛,剩下的针叶林仍足够让近卫军隐藏起来。 命令下达之后,近卫军就按照各自的命令,悄悄地展开行动…… 张天福、张天仁也分别去了左右包抄敌人的长枪兵马队,亲自押阵。 很快,整个阵地就空荡荡的,安静得像死了似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张天昭是炮兵少尉,行动开始后,他就带着莫敬辞潜回到炮兵阵地躲起来。还时不时叫莫敬辞探脑袋出去看看,马匪前进到了哪里。 莫敬辞从早上到现在都很不开心。原因是他把活捉斥候的差事办砸了。尽管他带着几个近卫军杀了三个斥候,可是跑了一个,让莫敬辞觉得办砸了小主子的差事,因此闷闷不乐。 张天昭对此毫不在意。 他缩在炮兵阵地里,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演得太假,把埋伏变成了“空城计”? 如果马匪们来到防线前,发现一个敌人都没有,会不会起疑心,怀疑这里有伏兵,然后扭头就跑? 想到这里,张天昭又忍不住踢了莫敬辞一脚说:“莫老头,再看看,马匪攻到什么位置了?” 莫敬辞沮丧着脸,又往帽子上堆了几把积雪后,悄悄的探出脑袋看了几秒钟,缩回来说:“回小主子,那些马匪已经进攻到第一道防线了。” 马匪大头领贵托,已经带领着300马匪,进攻到第一道防线。 刚才,100名马匪弓箭手紧张得要命。从150米远的地方,一边跑一边观察,以为自己最起码要经受三波箭雨的洗礼,不被当场射死也得轻伤倒地。结果却异常顺利地到达第一道防线,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感谢长生天。 贵托刚才也紧张得要命,他举着圆盾,护着自己的要害,一边埋头猛冲,一边等待着利箭射在盾牌上“濮濮”的沉闷声。可让他惊讶的是,他跑到了第一道防线前蹲下,也没有见到期待中的箭雨。他以及他三百马匪,个个毫发无损。感谢长生天。 不用多说,这其中必然有蹊跷。贵托用盾牌掩着自己的脑袋,探出头去观察北上的路口。 那里一片狼藉,人影全无。不是野人还在埋伏没有露头,就是野人已经吓得逃跑回去了。 不过,贵托更多倾向于野人已经逃跑。野人嘛,一盘散沙,做事都没有耐心。如果是埋伏的话,现在敌人离他们只有50多米,野人还能忍得住没暴露,那才叫怪事。 因此,北方野人必然是逃跑了。 如果张天昭知道贵托是这么想的,肯定会很高兴这个马匪头领没有文化,没有看过《三国演义》。 “起来,起来,别蹲啦,野人已经逃跑啦。” 确信野人已经逃跑,贵托就轻轻松地放下盾牌,大大方方地站直自己的身体,一副来呀,野人,有本事你用弓箭射我呀的样子,拽的很! 他踢了几脚身边的马匪,大声叫嚷道:“都起来,都给老子起来,野人跑了。把防线中间的树木全部给老子搬走。” 在贵托的催促下,300马匪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往路口看,那里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北方的野人们,真的逃跑了?! 我呸,一群胆小鬼,骗得爷爷我害怕了一个早上! 确认野人已经跑路,马匪们顿时欢声如雷,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又跳又叫,纵声欢呼。 他们为自己的勇敢和野人的怯懦而欢呼。 在布加特右部营寨上。 木特真看见了马匪进攻到第一道防线前,却看不见有所谓大周军队的反击,心生不妙。 接着他又看见马匪们站直了身体,欢声雀跃。 他的心顿时收紧,他知道,只有大周的军队撤走,马匪们才敢如此放肆地暴露自己,纵声高呼。 一时间,他为自己没有主动联系大周军队,给他们足够的支持而后悔。也为刚才没有下令进攻马匪的队伍而后悔。 以致他堂堂的布加特右部那颜,居然做了吃瓜群众,坐失了挽救部落命运的良机…… 第026章 路口埋伏 马匪崩溃 马匪们的欢呼很快被贵托蛮横地打断。 然后他们在贵托能杀死人的目光中,将弯刀插回刀鞘,将盾牌扔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去拆第一道防线。 一棵又一棵的雪松、冷杉,被马匪们抬起来,扔到防线的两边。防线的中间,在200马匪的努力下,很快就要清空出四十米宽的空间…… 在他们的旁边,100马匪弓箭手无聊地看着他们抬木头。 贵托见状,无名火顿生。他指着50米开外的路口,大声喊道:“独眼狗,白皮猪,带着你们的人,到路口那边去守着。注意,警戒前进,小心冷箭。” 他虽确信野人都逃跑了,但说不定留有几个神箭手殿后呢。时不时给你来一支冷箭,放倒你几个人,也够你烦的。想追杀他,呵呵,在这密不透风的针叶林里,你去试试?总之,小心没错! 于是,马匪的弓箭手,便遵照贵托的命令,越过第一道防线,慢腾腾地向路口警戒前进…… 相对于弓箭手的龟速,刀盾兵们扛木头却速度飞快。十分钟不到,第一道防线的中央,就被他们清空了四十多米宽,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涌向第二道防线…… “小主子,马匪正在拆第二道防线啦!”莫敬辞再一次把探出去的脑袋缩回来,小声对张天昭道,“我们再不动手就迟了,他们的弓箭手快到第三道防线了。” 张天昭这时的心情很紧张,虽然现在可以开炮,但防线缺口的纵深不够大,口袋里装的马匪还够不多,还是要等他们拆了第二道防线才能动手。 于是他说:“再忍忍,再忍几分钟。” 说完又对同样缩在阵地的火炮手们说:“把点火棒吹旺,等候我的命令,再点火发炮。” 火炮手们郑重地点点头。上一次战斗,他们因为是一磅炮的火炮手,没有机会亲自操作。这一次,正是他们独自演出的舞台,他们已经打定主意,好好表现,争取立功。 大周弓箭手、火枪兵和长枪兵,也都在紧张地等待着。箭已经上弦,火枪已经装好火帽,长枪兵已经跨上马匹。单等火炮声响,就可以与敌人进行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处于极度紧张之中的张天昭,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如果不是莫敬辞死死地抱住他,他都要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贵托对目前的情况非常满意。 刀盾兵已经将第一道防线按照他的要求拆掉。第二道护线也开始搬拆,两百人,估计十分钟就可以拆掉。他的弓箭手正警戒地往第四道防线走去,路口那头,安静如旧。 稳了,这一仗绝对稳了。 可笑的北方野人,来时牛气汹汹,大张旗鼓,又是砍树又是堆防线,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结果逃跑的时候,却无声无息,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呸,这帮胆小的老鼠! 木特真对目前的情况后悔死了。如果刚才自己200骑兵出击,无论是攻击马匪的骑兵,还是攻击马匪的步兵,给守在路口的所谓大周援军分担一些压力。他们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地早早撤退。 对于大周援军撤退后,马匪会来围攻自己营寨的行动,他反而不担心。四百马匪,想攻占他有上千精壮勇士守卫的营寨,那是痴人说梦。 倒是落在马匪手中的人质让他心急如焚。如果没有两面夹攻,打败马匪,除了交纳赎金外,是很难夺回人质的。即使能夺回来,也是一件件冰冷的尸体。 而在鲜卑利亚,每一条生命都是保贵的。这也是木特真向北吉部寻求援兵的原因,不是为了守营寨,而是为夺回250名人质。 “小主子,马匪们已经拆掉第二道防线,正涌向第三道防线。动手吧,再不动手就晚了,”莫敬辞又一次缩回脑袋,心急火燎地时张天昭说,“他们的弓箭手,已经站在第四防线上了!” 第四道防线,意味离这里也就是三十多米。正去拆第三道防线的马匪离这里四五十米,正处于霰弹的最佳杀伤范围,可以动手了。 张天昭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对火炮手们说,“动手,点火炮,同时点!” 火炮手们早就眼巴巴地他这一句命令。闻言后,迅速站起身来,“哗啦一声,”掀开了伪装在佛郎机炮上枯枝,毫不犹豫地点燃已经装填好的火炮。 “轰!” “轰!” “轰!” 三门早就准备妥当的一磅佛郎机炮,刹那间发出震动天地的怒吼声。三百粒如绿豆大小的霰弹,在黑火药爆炸的巨大动能推动下,高速地冲出炮口,撕裂空气,一下子就击中了四、五十个正跑往第三道防线的马匪…… 马匪们被突如其来的火炮声震得呆若木鸡。他们中的四、五十人,甚至还没有搞清楚这些巨大的轰鸣声是什么回事,是从哪里传来的,就已经被霰弹打中,浑身鲜血地倒在雪地上,不能自已地哀叫,挣扎,死亡…… 其他的马匪们则魂飞魄散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在火炮轰鸣声的冲击下,他们束手无措,脑海短路,一片空白…… 映入他们眼眸的,是中弹的同伴的悲惨,耳朵中伙伴的惨叫,让一向凶残,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他们就像傻子似的,惊恐万状地站在第一道与第三道防线之间,无遮无挡的暴露在大周近卫军的火炮口下…… 火炮响的刹那间,站在第四道防线上的马匪弓箭手,也被火炮响亮的声音惊呆了。他们之前其实已经见到有几个野人拿着火把突然跳出来,正准备把他们射杀。 却不料到野人的前面,伪装的枯树枝被扔掉后,会突兀地出现三个铁管子,更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发出那么大的轰鸣声和大团大团的白烟。马匪弓箭手就这么呆了几秒钟,却万万没想到,就在这几秒钟内,自己已经变成了大周火枪兵、弓箭兵的“活靶子”! 近卫军的火枪兵,弓箭兵,听到火炮声后,纷纷迅速地从隐藏的地方现身。对于三、四十米开外的马匪弓箭手,他们根本不用瞄准,举起手中的火枪或弓箭,立刻射击。 “砰砰砰砰!” “咻咻咻咻!” 在火枪声和弓箭声中,一个个没反应过来的马匪弓箭手,惊骇无比地看着自己胸前忽然出现的伤口或箭枝。然后在阵阵剧痛之中,不敢相信似的,全力无力地倒在了木头防线上…… 大周近卫军的防线两侧,长骑兵骑在马上听到火炮声之后,也立刻催促跨下的马匹开始小跑,冲出针叶林。他们不顾针叶林的茂密,凭着高超的马术,灵活地从针叶林中冲出来,然后加速,像两把尖刀,一左一右,风驰雷电般向500米外的马匪骑兵包抄而去…… 马匪大头领贵托听到火炮声时,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会响得如此巨大而震撼人心,以至让人惊恐万分。但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自己,坏事了,中埋伏了,快跑! 于是,他一声不吭,转身撒腿就跑往马匪的后队…… 张天昭听到了火炮声响,心中就稳了七分,当他听到火枪声和弓箭声之后,就推开抱着他的莫敬辞,放心地站出来,大胆地观察战场情况。 “轰!” “轰!” “轰!” 这时候的佛郎机炮根本不用张天昭来指挥,火炮手只要不是个白痴,都知道要先轰死那帮在防线内进退不得、茫然不知所措的马匪步兵。 于是,火炮再一次怒吼后,又有几十名马匪被打倒在地,躺在血泊中挣扎哀嚎…… 这时候,马匪们总算反应了过来,他们明白自己中了埋伏。 该死的野人不但用了阴谋诡计,还用了一种他们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的妖法来对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在瞬息之间,死伤惨重。 这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战胜的力量。于是乎。马匪们纷纷转身,大叫中埋伏啦,败啦败啦,没命似的往500米外的战马跑去…… 这个时候,100人的白马匪弓箭兵,经过大周火枪兵和弓箭兵的首轮打击后,已经基本全军覆灭。200人的马匪刀盾兵已死伤过半,剩下的正没命地往回逃跑。 仅仅两轮火炮的攻击,马匪们就扛不住,崩溃了! 见到自己的形势一片大好,张天昭很高兴。就命令炮兵停止射击。火枪兵和弓箭兵缓缓地跟在溃兵后面,远程射杀,务必大量杀伤马匪的有生力量。 站在营寨上的木特真,忽然听到路口突然传出雷鸣般的巨响,接着见到大批接近路口的马匪倒地不起,又有不少马匪弓箭手在砰砰砰的声音中倒下。甚至还有两支马队,一左一右地从针叶林中冲出来,正不断地加速,准备两面夹击留守后方的马匪骑兵。 木特真立刻明白,大周的援军不但没撤退,而且还打了马匪们的埋伏。目前,马匪们灭亡在即,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于是,木特真一声令下,布加特右部的营寨大门打开。200骑兵在蒙力克的带领下,飞快地冲向已经乱作一团的马匪骑兵…… 张天昭骑着马,由莫敬辞护卫着,站在路口中央,极目远望,观看着这场由他一手导演出来的战争场面。 近处。12个炮兵,正行走于鲜血淋漓的第四道防线上,看见倒下的马匪弓箭手,不管轻伤重伤,还是死亡,统统补一弯刀。以免他们还有能力拉弓,突然朝张天昭来一支冷箭。 1200ksw.net 再远点的地方,火枪兵和弓箭兵正跟在溃兵的身后。米涅火枪的威力在这里尽显无遗。只要枪声一响,就会有一个马匪背朝天,脸朝下倒在地上。战场上枪声呯呯地响过不停,马匪也连续不断倒下…… 整个过程,就像打猎一样,让火枪兵爽得不得了。张天福、张天仁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这个时候也混入火枪兵中,以权谋私抢过部下的火枪。一枪打就倒一个马匪,爽得他们哈哈大笑,爽得他们不要不要的…… 更远处,分左右出击的两支骑马长枪兵,已经在左右夹击100名马匪骑兵。一左一右的两支大周长枪兵,打得那一百名马匪骑兵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敌我战马将要相错的瞬间,长枪兵的左手将长枪送出,借着马的高速,枪尖便会如同刀切豆腐似的,将马匪的身体捅个通透。然后长枪兵放手,右手顺势拔出弯刀,冲向下一个敌人…… 战斗的过程并没有进行得很久。特别是布加特右部的骑兵加入后,400马匪连半个小时都顶不住。等全场的博杀结束后,张天昭摸出怀表看了看,才九点五十八分钟。 也就是说,这场战斗,从马匪下马进攻,到所有的马匪被歼灭,也不到30分钟时间。 “不到半个小时,就歼灭四百穷凶极恶的马匪,嘻嘻,看来老子也是有‘名将之姿’的。” 张天昭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想着,嘴角不由地微微往向上翘。 第027章 战场救护 你有何功 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 对于这句话,张天昭从来不相信,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至贱的人是什么模样。 可今天,他相信了。 因为,他见到了。 譬如眼前的这位,布加特右部的那颜木特真。 圆脸、圆肚、圆身材。如果再剃个朝天辫,换件红肚兜,把脸上胡须剃干净。张天昭会怀疑,自己看见的不是布加特右部那颜,而是一个放大版的福娃。 只可惜,他笑起来会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会告诉你,这个人是多么的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特别是,他刚刚张嘴说的那句话,让张天昭觉得,他可能就是传说中世界上最无耻的人。 因为就在刚才,木特真哈哈大笑而来,远远地见到张天昭,一句过多的寒暄都没有。 他张嘴就说:“贤侄,哈哈,老夫是布加特右部那颜木特真,与你的父亲张立典可是多年的好友。哈哈,贤侄,老夫多谢北吉部的援军,才让我的部落获得了那么大的胜利。 不但消灭了400名穷凶极恶的马匪,还缴获了1600多匹良马,哈哈哈,多谢啦,老夫我多谢你们啦!” 这个时候是上午十点多。战场上,600多匹在战斗中幸存的战马,已经被布拉特右部趁近卫军追杀残敌的时候,全部集中起来,由几十个士兵看管着。 从俘虏中得知,在他们昨晚藏身的地方,除了关押着布加特右部250人质外,还另有900多匹战马在那里圈着。有32名马匪看护。 目前,恼羞成怒的张天德和张天仁,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俩人亲自带着一队长枪兵,骑着马匹往那里赶,去抢那900匹战马。 yyxs.la 同去的,还有布加特右部的一支骑兵,约一百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去救人质,还是去抢那批马。 木特真肯定也听说了人质和另外900匹马的消息,所以,他才假借向张天昭道谢的机会,想要一口吞下所有的战马。 好吧,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要是接他的话,就是一大傻X。 于是,张天昭让莫敬辞抱自己下马,看都不看木特真一眼道:“那颜,请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刚才作战,我部有几十个弟兄受伤,正在抢救。我去探望探望,去去就回,请那颜稍待。” 说完,张天昭就带着莫敬辞扬长而去。留下木特真和他的卫兵们,在路口的寒风中凌乱。 在布加特右部骑兵出击前,木特真已经通过蒙力克搞清楚,大周的援军以眼前这个叫张天昭的9岁小胖子为主。 他本想欺张天昭年纪小,不懂事,想一见面就把所有的战果吞下来,连根毛都不留给张天昭。 却不料张天昭根本不理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扭头就走。让他苦心的筹画,全力打出去的一记拳头,就像打在了棉花堆上,软而无力,毫无用处…… 顺着往北的小道走约500米,就来到了近卫军的战场救护站。 救护站的场地大小如同一个篮球场,上面的针叶林是今天早上特意砍伐空的。场地很平,离战线也近,比较适合救护伤员。 在刚才的战斗中,只有30多人受了轻伤。且全部是长枪兵,大多的伤都在大腿上,是被马匪骑兵用刀砍伤的。因为所有的近卫军都穿有钢制胸甲,所以没有出现致命的伤亡。 救护场上,30多名伤员正躺在空旷的场地内,由16名救护兵忙前忙后地照料他们。 救护的程序粗暴到令人发指。每一个抬进来的伤员,都先喂一粒云南白药的红丸。等伤口经过简单的清创后,倒上云南白药的白色药粉止血,再用早已消毒过的棉布包扎起来,等回到安国城后,再进一步治理,比如缝合伤口等等。 张天昭对战场救护一窍不通,他所教给医护兵的,全是穿越前,他在电视电影上看见的东西。 这种水平教出来的学生又能出色到哪里去?不治死伤兵就是不错了,你还能要求他做到白骨生肉,死而复生吗? 伤员们见到此战的最高指挥官贝加尔子爵前来看望自己,都很感动。以住的部落战斗中,死伤听天由命,哪里会有人问? 最多是回到部落时,由萨满长老跳大神似的向长生天祈祷几次。最后伤好不好,各看各的命数。活着是长生天让你活的,死的是你命到了,活该! 哪里会像现在,每一个伤兵都由医护兵救助。吃的红丸,撒在伤口上的白粉末,都是贝加尔子爵在天堂向老祖宗求得的。 然后同火车一起被送回到凡间。而且这些药的效果,他们亲身体会,肉眼可见。所以伤员们都对张天昭非常感激,敬若神明。 张天昭也学战争电影上那些司令员、军长什么的,在战后视察野战医院那样。他努力地把自己装得老成一些,跟每一个伤员握手,聊几句天,扯几句家常,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好好养伤,来日再立新功。伤员们无不被张天昭的关怀爱护,激动得连连点头。 从救护站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等他回到路口,见到木特真正围着三门佛郎机一磅炮,双眼放光地向火炮兵问这问那。 火炮兵估计少有机会显摆,好不容易出回风头,便骄傲得像打胜仗的老公鸡,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所提问的问题。 木特真见到张天昭回到路口,他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火炮上拉回来,皮笑肉不笑地对张天昭说:“贤侄,哈哈,你算回来了,快,快,随老夫到营寨去,老夫已命人烤好羊,备好酒。 咱们俩好好喝上几杯,以表示我们对北吉部的感谢,让我们缴获了那么多战马。哈哈哈。” 张天昭心中来气了,好家伙,教唆未成年人喝酒的下三滥都使出来了,你还贼心不死呀。蹬鼻子上脸的,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 于是乎,他让莫敬辞把他抱上马。骑在马背上,张天昭居高临下,语气冷得像块冰说:“那颜这话没意思,刚才的战斗,只要眼不瞎,都知道是我们,从开头到结尾,始终在和马匪打生打死。 可你们呢?只不过是在我们即将胜利的时候,横插了一杠子。把属于我们的战马抢走。那颜大人,你说说,这也叫缴获吗?” 面对张天昭诛心的逼问,木特真居然不气不恼,始终保持着笑脸道:“贤侄何须为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即便我部分不了1600匹战马。按功劳,分一半800匹也不过分吧?来来来,贤侄,我们别老纠缠鸡毛蒜皮的小事,进营寨去,吃肉喝酒去。” 不得不说木特真是个人精,眼见1600匹马得不了,马上减一半,只要800匹。他那份唾面自干,转移话题的本领许多人拍马也赶不上。 这个时候,木特真依旧认为张天昭是年纪小,好忽悠。 可张天昭是两世为人,又哪里轻易被他忽悠。 “功劳,你有什么功劳?”张天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我们昨天晚上,顶着寒风,一夜跑了二百二十里地,来救援你的部落。 我们驻扎路口,与你互为犄角。早上伐木修建工事,你近在咫尺,那么大的动静,难道你会不知道? 可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累了一宿的勇士们,艰难地修工事。你却一个人也没有派来搭把手,帮一个忙,害得我们有60个战士累得昏倒在地。请问那颜大人,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功劳?” 听了张天昭的话,木特真脸上的笑容渐渐没有了。他几个护卫,则神情尴尬的低下了头。附近的近卫军们,看他们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喜。 张天昭越说越来气,他用马鞭指着木特真,厉声地说:“马匪分兵进攻我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出动骑兵。进攻马匪的骑兵也好,进攻马匪的步兵也行,都可以减轻马匪对我们的压力。 可你却按兵不动,坐失良机,让敌人全力来进攻我的防线。请问那颜大人,你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想坐看马匪将我们消灭而后快,也或者说这就是你想要的功劳?” “误会,贤侄,绝对误会。给个面子,200匹就行,给个面子,分我200匹,否则老夫没法回去交代!” “给你个面子?可以,但那颜大人,你得先问问我们的火枪火炮,答不答应!” 张天昭轻蔑地看着木特真,见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显然已经很生气。 张天昭决定给他加料,眼中的厉色一闪。大声下令:“来人,把俘虏的马匪给我全押上来,除了贵托,全押上来! 在第一道防线与第三道防线之间,面背南方,背朝路口,站三十个马匪。 距离路口约150米,250米,350米,450米各占一个马匪。” 命令下达后,张天昭对额头已经冒冷汗的木特真说:“那颜大人,我给你看出好戏吧。看完戏之后,你再想想,在这一次战斗中,你有什么功劳?” 在这次战斗中,近卫军共俘虏了35个马匪,其中包括了马匪大头领贵托。 按照张天昭的命令,除了贵托之外。三十名马匪被押到防线的缺口处站着。另外四个被捆在150米、250米、350米和450米刚刚树起的木桩上。 防线缺口上原来尸体横布,在打扫战场时已全部拖到旁边,可地面上,依旧是冻成了冰的血泊,血腥味冲天。 34个马匪听天由命,毫不反抗地到达位置后,张天昭淡淡地对火炮手和火枪手说:“开始吧,好好演戏,送这帮畜生上路,早死早超生,来生做个好人!” “轰、轰、轰!” “砰、砰、砰、砰!” 三声火炮声和四声火枪声后,34个马匪血流如注,非死即伤地倒在血泊中哀叫、挣扎……场面之惨烈,血腥。即便是久经战场的人,也不忍直视。 当木特真亲眼看见了火枪火炮可怕的杀伤力后,禁住吓得双腿发软,双手颤抖。如果不是他的护卫把他死死扶稳,他早在火炮发射之后,30个马匪刹那间如秋风扫落叶般倒下时,就已瘫软在地……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对张天昭产生了恐惧之心,害怕张天昭用炮轰马匪俘虏的方法,来对付自己。更怕他从此之后,将布加特右部视为敌人,欲先灭之而后快。 木特真后悔了,真的后悔不该为了几百匹战马,惹翻了看似天真可爱,实际上极度自私自利的张天昭…… 张天昭骑在马上,看着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在护卫的扶持下勉强站立的木特真,知道他此时的心中,已害怕到了极点,正想再训他几句,却看见莫敬辞用眼色示意他往营寨看。 张天昭扭头看向营寨,营寨的门洞开着,有一辆马车,正一路小跑,向这里缓缓而来。 张天昭立刻明白,他昨晚托蒙力克做的事,蒙力克做到了。他要找的人,就在这辆马车上…… 第028章 仙药治病 右部加入 张天昭看见马车往这里缓缓而来。就让人去把刚刚轰杀的马匪尸体抬走,没死的补一刀也抬走,扔到针叶林里去,等回去的时候,再放把火烧掉。 他还派近卫军弄来了很多积雪,撒在大滩大滩的鲜血上,尽量把鲜血全部盖住。可即便是鲜血被积雪覆盖,但其浓浓的血腥味,依旧有种让人闻到,就想呕吐的冲动。 第三、第四和第五道防线的中间部分,也被张天昭派人拆掉,空出一条近6米宽的通道。使马车可以直接来到路口停下,不用停在覆盖着鲜血的积雪上。 当一切准备刚刚完成,马车就“吱呀吱呀”地驶过五道防线,来到木特真面前停下。 车刚停稳,一个婢女打扮的年轻妇人,就红肿着双眼,掀开马车的门帘,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娴熟地向木特真下跪行礼,带着哭腔说:“主子爷,可敦和老可敦的病又犯了,难受得厉害。刚才奴婢在部落里听到传言,说北吉部来的援军里,有人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病。 主子爷出兵放马不在家中,没人敢作主。可眼瞅着可敦和老可敦犯病的难受样,奴婢死的心都有了。没办法,只好自作主张,带着可敦和老可敦来北吉部求医问药。 请主子爷责罚奴婢自作主张,若真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病,奴婢就是死,也是乐意的,呜呜呜……” “可敦”是蒙元时代,对部落首领正妻的尊称。 “老可敦”就是部落首领母亲的尊称。 布加特右部的可敦叶纳兰,从三年前开始,就犯了一种心病。每次犯病,胸口就会有一种烧灼的感觉,难受得要命。以致她经常夜不敢眠,怕一睡之后,就永不醒来。 至于老可敦的病情,主要是头晕眼花,头痛。她年轻时便有这种症状,不过很轻微。等到年老后,症状越来越严重,不但会头晕头痛,犯病还会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躺在床上也是这种感觉,让她特别难受,生不如死。 本来就勉强能站住的木特真,听到自己的老婆和老母亲,旧病又犯。情急之下,又气又怕,居然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木特真昏倒,自然引起布加特右部的人骚动。惊叫声,哭泣声四起。马车的门帘晃动,就有两个神情憔悴的中老年妇女挣扎着爬下车来。 可等到她们见到昏迷不醒的木特真后,她们也很干脆利落地跟着昏倒在地。 饭团看书 于是乎,在路口处,无论大周,还是布拉特右部的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张天昭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众人对木特真等三人的抢救方法。其手段之原始,方法之笨拙,比后世的小学生都不如。果然是没文化,真可怕。 他本想去试试自己的心肺复苏技术,和人工呼吸技术有没有生疏。可当他看到那两个所谓的可敦和老可敦后,便兴趣缺缺。再说,自己才是个9岁的未成年人。便决定让她们接受命运的折腾,眼下自己不插手为妙。 抢救了大约十分钟,木特真才幽幽地醒过来。他先茫然地四处看看,等见到张天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热闹时。 木特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连爬带滚地跑过去,双手死死地拉着张天昭马匹的缰绳。话还没讲,便老泪纵横,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哽咽道:“贤侄,老夫……老夫求求你,救救我的老妻和我的额吉吧。” 额吉,在蒙古语里,是“母亲”的意思。 木特真与可敦叶纳兰感情很好,结婚二十多年,相敬如宾。木特真一直没有纳小老婆,就可见他对叶纳兰感情之深。不像其他部落的那颜,没三五个小老婆,出门都觉得脸上无光。 木特真伺候母亲至为孝顺,这在西布里亚特人中是出了名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在自己的部落里,推行“老人无用论”的偏激做法,而且还要求他的部民们,以孝顺回报父母的恩情。 在蒙古高原,因为生产力低下,很多时候,缺衣少食,导致老人无用的说法非常盛行。 每当有灾荒发生,家中先吃饱饭的,是成年的强壮男子,再轮到健壮的妇女,再次之是小孩。最后轮到的才是老人。甚至很多老人年迈的时候,自己会带上一点点食物,在家人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慢慢地走向草原或者雪原深处,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面对着这么一个爱妻情种,伺母至孝的人,即使他在战利品方面表现出来的人格,是无耻之极的,但张天昭也没有拒绝去救他的母亲和他老婆。 更何况,他也没准备拒绝。 于是,张天昭从怀中摸出两个小塑料瓶,一一打开。先从一个倒出两粒药片,让木特真把药片融在马奶中,喂叶纳兰喝下。 然后,又从另一个瓶子,也倒出两粒药片,让木特真以同样的方式,喂老可敦喝下去。 如果这时候,有眼尖认字的人在路口,他一定会认得,两个瓶子上的字,分别写着“胃酸过多”和“高血压”。 是的,这两个小塑料瓶子里的药片,就是用来治疗胃酸过多和高血压的。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出发前,张天昭主动找到了蒙力克,很友善地向他打听了许多关于木特真的事情。 比如木特真家里有几个人,他最喜欢哪个孩子,家里有人生病吗,是什么样病等等。 张天昭贵为大周王国的四王子,贝加尔子爵,在大周王国内举足经重,是神一般的存在。 蒙力克对他屈尊主动找自已聊天,觉得受宠若惊,自然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甚至不太知道的,他也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天昭。 当张天昭听蒙力克说完了木特真的妻子和母亲的症状后,马上就断定,叶纳兰的病是胃酸过多,老可敦的病是高血压。 于是,张天昭就大胆地想出了一个计划。他教蒙力克回到部落后,四处宣传,说北吉部里,有人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病。至于最后结果是什么,蒙力克不用管,但张天昭答应给他的报酬,就是把马匪的大头领贵托交给他。 然后,张天昭就去火车上,找了治疗胃酸过多和高血压的西药,带在身上。不过量都不多,只够吃三、四天。 病急乱投医,是人之常情。他相信,当病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贵为布加特右部的可敦和老可敦,也是同样不能免俗的,一定会找上门来,向他求医问药。 果然,今天的战斗结束没多久,张天昭和木特真还在因战马的问题红脖子的时候,她们就心急火燎地赶来了,也就有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幕。 木特真按照张天昭的叮嘱,给妻子和母亲分别喂了药。也许是药到病除吧,叶呐兰和老可敦,在服药大约半小时后,就先后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她们见到木特真没有问题,好好的,心中非常高兴。然后让她们更高兴的,她们觉得现在的自己,全身无比轻松,无比有精神。 昏迷前还纠缠着她们那种烧心或头晕头痛的感觉,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们从来没有患过那些病似的。 她们不由望了望张天昭,再望向了木特真,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也充满了期待…… “是北吉部送的药,”在妻子和母亲的目光中,张天昭眼中天下最无耻之人木特真,如今却比小猫还要温顺,他微笑地对她们说,“不过,现在北吉部,已经化部落为国家,叫大周王国了。 你们刚才吃的药,就是大周的贝加尔子爵送的,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 “感觉好多了,好像病全好了,全身轻轻松松的!” “额吉也是这样,头不晕了,也不痛了,感觉跟没生病时一模一样,唉,额吉起码有十七八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见到母亲和妻子的病似乎好了,木特真欢天喜地,他转身对张天昭说:“贤侄,大恩不言谢。就是不知道刚才的药,你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老夫愿出高价购买。” 看到事情正按照自己的剧本发展,张天昭在马背上捋着马鬃,轻笑着说:“药还是有的,但是不卖。不过,如果你们自愿加入我大周王国,那么,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药,我免费送上。” 张天昭图穷匕现,直接就告诉了木特真,想买药,没门。但如果加入大周王国,免费送药。 “这……这……” 木特真、叶纳兰和老可敦惊呆了,这不等于要他们放弃祖宗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心血吗? 他们发愣地看着张天昭,怎么也难以相信,刚才还助人为乐的小可爱,一个转身之后,就变成了用药品来要挟他们的小卑鄙,小无耻! “很惊讶是吗?”看到他们的惊讶,张天昭用马鞭轻敲自己的毡靴,淡淡的说道:“当你们知道我的药品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就不会惊讶了。” 于是乎,张天昭把自己的魂魄曾经跟老祖宗游历天堂,回来后得到火车再建国的事情,向木特真他们不断忽悠。还特别说明,能治好可敦和老可敦的药,就是从天堂带回来的仙药,珍贵无比。 面时张天昭的忽悠,木特真三人想不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不相信吗?那三四百米外,一枪把人打死的火枪。一炮轰出去,打死打伤几十人的火炮。除了从天堂来的,他们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还有张天昭手中的怀表,如果不是从天堂来的,你告诉他们,凡间谁会造出如此让人叹为观止的物件? 可是,让他们随随便便就放弃祖宗几代人的心血,他们又不心甘…… “看来还得加点料。” 张天昭在马背上如君临天下,他看着木特真三人犹豫不决的神情,对身旁的莫敬辞说:“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给那颜大人开开眼。” 很快,莫敬辞就提四个盒子回来。他先打开两个大盒子,面无表情地将它们摆在木特真三人面前。 “啊!” “啊!” 只听到叶纳兰和老可敦发出两声惊叫,又见到她们匆匆地躲回到木特真的背后,全身瑟瑟发抖,如寒风中的鹌鹑。 张天昭的马鞭指着两个盒子,笑容如阳光般灿烂道:“那颜大人,可知道这两个首级是谁吗?” “是莫多托部的那颜莫吉哈和莫吉桑,”木特真伸长双臂,护住躲在背后的妻子和额吉,恨恨地问张天昭,“莫非贤侄,你也打算这样来对付老夫?” “现在肯定不是,”张天昭的笑容愈发的真诚,“可是你不加入我大周王国,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们,半个月前,我大周讨伐莫多托部,当场斩首800,自己却无一人伤亡。 那颜大人,你总不会认为,你的部落比莫多托部更强大,能阻挡我从天堂里带回来的火炮火炮吧? 不过,如果真那么有一天,那颜大人,我相信,你和你三个儿子的头颅,也会被我装进盒子里的。” 张天昭的语气很平淡,声音很清脆,甚至可以说很好听。可落入木特真他们的耳朵中,就像魔鬼的声音似的,一点都不好听,一点都不可爱。 见到木特真三人面色发白,全身忍不住直发抖,已处于极度的忍耐和恐惧之中。 张天昭便拍拍手,让莫敬辞把装有首级的盒子拿走,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莫多托部、布加特左部与大周合并时签的两本合约。 张天昭让莫敬辞把两份合约交给木特真,仿佛真心替他考虑似的说:“其实,加入我大周,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起码,我大周在法律上,可以保证你的家族,在布加特右部中,有永远的管理权。 好好看看这两份合约吧,那颜大人,看完之后,你才会知道,加入我们大周王国,你是失去一些东西,可是你的家族得到的,会多得多。” 穿越而来的张天昭,见多了打一大棒,给一个红枣的套路。既然刚才已经打了木特真一个大棒,现在两份合约,就是给他的红枣。 在鲜卑利亚的部落中,并不是酋长一族永远占据着那颜的位置不变。如果有酋长的子孙孱弱不堪,德不配位或力不服众,那么,他手下中最强大的那个,就会替代了他,成为新的那颜。 趁着木特真看合约的时间,张天昭让莫敬辞打开第四个盒子交给叶纳兰。盒子里面,装有两串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做成的手链,还有两瓶香水。 自古以来,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亮闪闪的宝石和香喷喷的香包。只要送礼时抓住对方的喜好,自然会事半功倍。 盒子送到了叶纳兰的手上,马背上的张天昭说:“刚才我考虑不周,惊吓到了可敦和老可敦,实在对不起。这些我从天堂带回来的宝石手链和香水,就送与可敦和老可敦,作为我的赔礼吧。” 果然,没有女人不喜欢亮闪闪和香喷喷的东西。叶纳兰看到手链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戴在了手上,果然增色不少。张天昭教她如何喷香水,她学会之后,喷一点点在身上,顿时香气袭人,闻之好像处于花香的世界。 这时,木特真已看完了莫多托部、布加特左部加入大周的合约。他抬起头来,看到妻子和额吉,手腕上长戴着漂亮异常的手链,手中拿着香水,全身香喷喷的。 情形已经很明显了,不加入大周,莫吉哈莫吉桑兄弟俩就是前车之鉴。加入大周,会受到世袭贵族的礼遇。有治好妻子和额吉的仙药。再说,条约对他的家族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木特真下定决心,努力挤出几分笑容,仰起头对骑在马背上的张天昭说:“贤侄,老夫已经决定啦,从今天起,我布加特右部,全族加入大周王国!” 第029章 哥哥姐姐 神秘礼物 大周天授元年3月28日,上午7点。 一支足有两千五百多匹马,上千人组成的马队,正慢慢地行走在由布加特右部,通往安国城的道路上。 马蹄声杂,人心纷乱。 骑在马背上的一千一百多人中,有四百七十人是凯旋而归的大周近卫军。他们归心似箭,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安国城去,享受胜利者的荣光。 另外六百多人,是布加特右部派去安国城的军役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 他们也骑在马背上,望着渐离渐远的家乡,对未来的生活,既充满了期待,又充满了忐忑。 昨天,木特真答应加入大周王国后,张天昭快刀斩乱麻,马上和他开展谈判,商量合并入大周后的相关事宜。 不到一个小时,谈判结束。得出的合并条约,除了名字外,几乎和布加特左部的条约一模一样。 征收的实物税,同样是每亩缴粮食五十斤。如果不想缴粮食,也可以用毛皮替代,每亩田地交一张黑貂皮和三张杂皮。 布加特右部有二万六千多亩土地,每年轮耕三分之一,有八千多亩。单单靠收实物税,每年就可以为大周增加粮食二千六百石,足够一千人吃一年以上。 当然,如果他们不交粮食,交毛皮,那张天昭更欢迎。那样的话,大周将收到八千张黑貂皮和二万四千张杂皮。把它们弄到恰克图卖给汉商,最少值三万二千两白银!嘻嘻,想想都觉得美! 军役人员同样是一百二十户。连同他们的家属,一共有六百多人。这些人,将在安国城服军役,或者工作生活五年。五年之后,去留自愿。 张天昭之所以坚持在每一份合并条约中,都要部落方交出军役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明面上,说是部落方面派去首都,参加国家建设,为国服军役的。暗地里,实际是要从部落的身上,割下一百多户人口,来加强大周本部的实力。 由于布加特右部的加入,大周的人口已有一万六千多人,常备军有八百一十人,其中近卫军470人,军役人员340人。在湖西之地,已经是一方霸主的存在,寻常的通古斯小部落,根本不够看。 “小主子,您又在想啥呢?” 已经离开布加特右部老远,莫敬辞看见张天昭还在默默地想着什么,一点儿都不像他平日里笑容满面的样子。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不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杂种惹小主子您生了气,请小主子示下,老奴便去活剥了他。” 他旁边的蒙力克也看着张天昭,看看他有什么命令。 他现在是张天昭的警卫员,张天昭的命令,他也会无条件地执行。 其实,张天昭也没想过,蒙力克会成为他的警卫员。 昨天,他把贵托交给蒙力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蒙力克将贵托拖到妻子和儿子的遗体前,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贵托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算是为妻儿报了仇,雪了恨。 然后,他用白布将妻子和儿子的遗体紧紧地包缠好,让他们母子永远在一起,埋到针叶林深处。昨晚,他在妻儿的坟前,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今天早上,他找到张天昭,说想成为他的奴仆。张天昭强烈的反对他当自己的奴仆。不过,答应收下他,当自己的警卫员。 就这样,布加特右部的第一骑手蒙力克,成了张天昭的警卫员。 “没想什么,”张天昭看着远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有点累了,不想说话而已,莫老头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的确有点累了,从出征莫多托部开始,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在鲜卑利亚的雪原上,来来回回地跑了一千三百多公里。饶是他有雄心壮志,可躯体毕竟是个9岁的小熊孩子,累也是很正常的。 “蒙力克,去跟我两位兄长说,让伤员和医护兵慢慢走,其它的马,中速跑,争取傍晚前回到安国城。” 缴获了1600多匹战马,加上自己带来的900多匹劣马。有2500匹马在手上,张天昭有信心,就是让马跑跑停停,停停跑跑,傍晚前也能回到安国城。 队伍的最前头。 张天仁对张天昭下达的最新命令,百思不得其解。 他皱着眉头,转过脸问张天福说:“阿昭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命令全军加快速度,他就不怕我们带来那900匹马废掉?” 那900匹劣马,前天晚上跑了一宿,没死一匹已经足够幸运。今天慢慢走,那是没问题的。可真要再跑上一天,即使是慢跑,估计没等回到安国城,马匹也要废掉不少。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张天福先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说:“明天是云彩的生日,阿昭在前天,就说过要送她一件神秘的生日礼物,而且还是亲手做的。我估计呀,阿昭是急着回去做生日礼物呢。哈哈哈。” 张天昭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大姐叫张云彩,今年16岁,与张天福是一母同胞,都是大姨娘生的。人长得高挑漂亮,是张立典的最贴心的小棉袄。 二姐张云霞,今年14岁,能吃能睡的大胖妞一个,和二哥张天禄是一母同胞。是二姨娘生的。 三姐张云飞,今年12岁,胆小怕事,长相也普普通通,瘦是她的主要特点。和三哥张天寿是一母同胞,是三姨娘生的。 张天昭虽然有三个哥哥,可他穿越以后,发现自己和三个哥哥,在兄弟情分上,居然是很生分的,亲不起来。 ranwen.la 搜索凭空多出的记忆,张天昭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当傻子的时候,三个哥哥经常拿他来寻开心。比如在他的衣领中插上树枝,把他的脸涂黑,让他学狗走路等等。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背着姜玉娘干的。否则被姜玉娘知道,仅靠“庶子欺负嫡子”这条罪名,张天昭三个哥哥,就会被打断双腿。 而每当张天昭被哥哥们欺负时,总是他三个姐姐仗义出手,将他从“恶人”的手中解放出来。带他擦洗干净,直到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犯罪”的痕迹,才把他送回到姜玉娘的身边。 现在回想起来,他三个姐姐极有可能,是帮他三个哥哥洗地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张天昭也很感激她们,在自己受哥哥们欺负的时候,帮自己脱离困境。所以张天昭对他三个姐姐的感情,要比对哥哥们的,好得多。 只可惜穿越之后,张天昭不是忙这忙那,就是出兵打仗。很少有时间跟三个姐姐聊天玩耍,以致姐姐们都埋怨他,说他跟老祖宗游历过天堂后,眼界高了,瞧不起姐姐们了。 张天昭听了苦笑不已,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忙,没时间。 直到前天傍晚,张天昭去大帐见蒙力克时,在路上被三个姐姐拦了下来。大姐说3月29日是她的生日,问张天昭到时候,能不能打开火车门,让她进去挑一件生日礼物。 这么简单的要求,张天昭自然是满足她们的。他甚至还说,等到大姐生日那天,会送她一件神秘的礼物,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哟。 张天昭今天之所以着急赶回安国城,就是为了做这个礼物,因为做这个神秘的礼物,需要时间…… …… 当天傍晚前,在累死一百多匹劣马后,大周的马队,终于回到了安国城。 回到安国城后,近卫军回家休假两天。 军役人员和他们的家属,被内阁的人,带到离城不远的一大片空地上,他们可以在这里搭建帐篷,暂时居住。 出征将士放假回家,军役人员的接待,自然有专人来处理,张天昭不用管。 他先回到大帐,陪母亲姜玉娘聊聊天,一起吃过晚饭后,便一头扎进王室的御厨。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刚入到御厨,张天昭就问负责御厨的一个老奴。 老奴指着一堆食材说:“回小主子的话,小主子前天要的东西,奴才已经备下了,请小主子清点。” 张天昭清点完毕,见自己要的东西全有。就打发他离开,让蒙力克和莫敬辞世来帮手,开始制作神秘礼物。 …… 神秘礼物的制作过程是漫长的,直至晚上十点钟,张天昭才完成制作…… 第二天中午,张天昭将神秘礼物放在一个大碟子上,盖上白纱巾,双手捧着,往大姐的蒙古包走去。 今年大姐张云彩的生日小酌,是在她的蒙古包里办的。参加的人也很少,只有他们兄弟姐妹七个人。 当张天昭进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蒙古包内,六个哥哥姐姐,已盘腿坐在地毯上,围成一圈。中间低矮的食桌上,摆放着一只烤好的全羊,几壶马奶酒。 他们围着食桌,用小刀割羊肉,用瓷碗喝马奶酒,边吃喝,边聊天,好不惬意。 大姐张云彩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是坐在主座上。 今天早上,她去火车上挑到一块巴掌大的镜子。 回来后,她照镜子看自己的容颜。结果越照,心里越美,以致镜子被她当作无价之宝收藏起来,两个妹妹想多照几次,她都不给。 好了,生日礼物有了,现在她最期待的,就是小四的神秘礼物。小四可是在天堂游历过的,他拿出手的礼物,一定是人间少有的好东西。 张天昭捧着一个用白纱巾盖着的大碟子进来,几个哥哥姐姐们见到了,马上欢呼起来——他们期待以久的神秘礼物,终于隆重登场! “大哥,把大姐前面的桌子收拾收拾,碟子要放那里。” 张天昭捧着碟子,小心地挤进张天福和张云彩之间,等桌面收拾好了,才放慢慢地把碟子在上面。 “小四,这是什么?”张云彩见白纱巾盖着的东西,看外形像一个汤锅,不由瞪大眼睛说,“你不会告诉我,里面是一锅汤吧。” “就是,我看盖住的,就来一锅汤。” “小四,汤可不算神秘礼物哦,” “……” 哥哥姐姐们的议论,张天昭充耳不闻,他眉飞色舞地掀开白纱巾对他们说:“没文化,真可怕,我送给大姐的神秘礼物是生日蛋糕,可不是什么汤!” 语音刚落,白纱巾被掀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所谓“生日蛋糕”。 没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张天昭昨天费尽心机,累得双手酸软而制造出来的生日蛋糕。 制造生日蛋糕不难,难得的是其中的鸡蛋和白糖,在这里是几乎没有的。 不过作为汉人的后代,即使到了草原,北吉部也有养鸡的习惯。只是到了这一代,全部落的鸡,不超十只。负责厨房的老奴,翻遍安国城,才得到五只鸡蛋。白糖这个时代叫霜糖,也很少有,只有不到三两。 但他终究把生日蛋糕做出来了,并作为神秘礼物,送给大姐张云彩。 生日蛋糕高约二十厘米,直径约二十五厘米,像一个圆柱状。分为三层,层与层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白色乳状物相隔。 在蛋糕的最上层,用白色的乳状物写着“祝大姐生日快乐”的字样。整个蛋糕呈淡黄色,有浓浓的香甜味,从蛋糕中飘出来,让人很陶醉。 “哗,好香好甜,”吃货二姐张云霞吸了几下鼻子,眯着双眼,迷醉其中说,“好像好好吃的样子。” 说完,她就伸手抓向蛋糕,吓得张天昭忙拦住她说:“二姐先别急,吃生日蛋糕,还要经过一套仪式呢!” 吃块蛋糕还要仪式?拜长生天? 没办法,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张天昭又花了几分钟时间解释,为什么吃生日蛋糕要经过一套仪式。 于是,在大哥、弟弟妹妹们的真诚的注视下,张云彩平生第一次许下了生日愿望。 等她许完愿望,睁开眼睛,笑着看她的哥哥弟弟妹妹们,她忽然听到了张天昭拍着小胖手,轻轻地唱起了歌曲: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歌曲很简单,歌词也是反反复复的四句。等张天昭唱了两遍之后,他几个哥哥姐姐也学会唱了。于是,也同他一样,一起拍着手掌,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歌曲不知唱了多少遍,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三个姐姐都眼含着泪水。特别是张云彩,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笑靥如花,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日,让人激动的、温馨的、能感受到爱的生日。 几个哥哥虽然没有流眼泪,可二哥张天禄,三哥张天寿,看张天昭的眼神已经和善了许多…… 许了愿,唱了生日歌。张天昭就自告奋勇地切蛋糕,分给哥哥姐姐。每一个吃到蛋糕的人,都赞不绝口,说是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面食,吃再多也不会厌烦。 面对赞叹,张天昭笑容满面,全部收下,心想,如果不是我穿越而来,你们想吃蛋糕,再过几辈子吧。 “小四,”双手各抓一块蛋糕,满嘴奶油的二姐张云霞,突然对张天昭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你也要给我做一个生日蛋糕咯。” 张天昭:“……” 第030章 建设营寨 炮兵连长 大周天授元年3月30日,上午。 布加特左部的军役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共619人,经过3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安国城。 莫多托部的军役人员和家属们,也差不多同时到达,他们有100户,共533人。 至此,已合并入大周的三个部落,军役人员340人,连同他们的家属近1800人,全部到位。 这1800人,会作为新鲜血液,补充入大周本部。其中的340名军役人员,会编入近卫军,以后随军训练,随军出征。与近卫军的待遇,一视同仁。 安国城的人口,因骤然增加近1800人,超过原有人口的百分之五十以上。让内阁的李至忠,顿时压力山大。 在内阁看来,如何安置好他们,让他们有地方住,有饭吃,已成为一个关系到安国城兴亡的大问题。 于是,他们召开会议,反复地讨论这个问题,可最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得已,王妃姜玉娘按照张天昭的建议,以国王的名义,作出最终决定。 最终决定,就是在离城东约2公里的安加拉河畔,重新修建一个营寨,专供军役人员的家属居住。 新营寨周围的土地,会分配给军役人员,每户30亩。作为永业田,可以传至子孙后代。 姜玉娘还决定,等他们安定下来后,给他们分马匹,分种子。 至于粮食嘛,在离开原部落时,他们就把自己所有的粮食,随同其他的行李物品,一起带到安国城。粮食可能不会太多,但一时半会的,也饿不死他们。 再说,安加拉河里的鱼多得是。只要在冰面上砸出个冰窟窿,往冰窟窿里放一根鱼钓,你想要多少鱼就有多少鱼,还怕他们会饿肚子? 既然国王已作出最后决定,那么,所有的军役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还有内阁支援的一千名精壮劳力。便拿起砍刀斧头,锯子铁锹,浩浩荡荡地奔赴离城东约2公里的安加拉河畔,开始建立新营寨。 新营寨被张天昭命名为“幸福村”。 2800人在一起砍伐树木,铲雪平地,搭建帐篷的景象,是非常壮观,让人热血沸腾的。 劳动中,他们你帮我,我帮你,亲密无间得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可实际上,他们或者根本不认识,也或者是刚刚认识不久。只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名字,才让他们如此的不分你我去帮助别人。 这个共同的名字,叫大周王国!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吧,从安国城里支援而来的一千精壮劳力。劳动中,他们从不喊累,干最重的活,出最多的力气,甚至在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在集体地大声歌唱 …… 歌声节奏有力,豪迈雄壮。不久,连军役人员和家属们也被他们感染,情不自禁地跟唱起来。 在随后的工作中,他们也不由自主地使出了更多的力气,继续不知疲倦地砍伐树木,铲雪平地,搭建帐篷…… 很快,到了下午两点左右,2800人的共同努力,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一个崭新的营寨,出现在大家的面前,340个白色的蒙古包,也像是从土里高兴地跳出来似的,在欢迎它的新主人入住…… 看着新建好的营寨和蒙古包,军役人员和家属们,第一次对大周王国,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特别是听说,等他们安定下来后,王妃还会给他们分马,分种子。 马肯定不会是什么好马,但拉车犁田绰绰有余。 分下来的种子,那可是老祖宗从天堂里送回的好东西。 用贝加尔子爵的话来说,亩产六七百斤,小意思。 大周王国的前身是北吉部,北吉部之所以化部落为王国,是因为北吉部的老祖宗从天堂送下来一列火车。这件事情,所有的军役人员和军属们,也是知道的。 2kxs.la 而且火车就在神山上,离这儿也不远,抬头可见,是真实的存在,假不了。 所以,当他们得知,王妃会给他们分从天堂送下来的种子时,他们无不为之感激万分。离开部落时的忐忑不安,到现在全部烟消云散,替而代之的,是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如果有可能,他们真的愿意向王妃,向贝加尔子爵下跪叩首,就像他们在部落时,向那颜下跪叩首一样,感谢王妃,感谢贝加尔子爵给他们带来的美好将来。 只是听说,大周有规定,军役人员不准轻易下跪叩首,否则重罚。 好奇怪的规定…… 当幸福村的工地建设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大周王座的大帐里,新一轮扩军备战的方案,已经开始悄然执行。 按照兵部的意思,是把340名军役人员,全部编入近卫军一营,使一营的战兵,由450名,增加到790名。 790名战兵,要编成三个满编连和一个未满编连。 三个满编连为近卫军第一连,连长张天福。近卫军第二连,连长张天仁。近卫军第三连,连长张天禄。以上三个连队,每连队250人,属于步兵。 末满编的连队是近卫军第四连,连长张天昭,只有40人,属于炮兵,装备有8门佛郎机火炮。 听完了任命,张天昭那个郁闷呀,简直没法说。 自己当炮兵排长时,手下还是满编满员的50个弟兄。现在好啦,升任了连长,我去,手下的弟兄只剩下40个。不增兵也算了,他还给你减去了10个,搞什么鬼! 不过,让他略感安慰的是,他的军衔,因军功卓著,终于由少尉排长,往上提了一级,当上了中尉连长。 张天昭现在是中尉,他换上去后,心情美美的。 可等他出了大帐门口,见到了他的二哥张天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二哥张天禄,今年才16岁,也穿着一身中尉军装,骑着一匹新缴获来的战马,带着3个警卫员,2个传令兵,正在两个老兵的教导下,装模作样地学习军中步操。 这家伙,没有带过一天的兵,也没有打过一次仗,甚至连训练都没参加过。可今天早上,张立典却出人意料地,任命他为近卫军第三连连长! 如果张立典不是吃错药,就是昨天晚上被二姨娘吹了枕头风,所以他才当上了连长。 张天昭龌龊地想着,连带看他二哥也不太顺眼了。正想走开,就听到张天禄在后面说:“小四,等一等,我正有事找你呢。” “什么事?”张天昭回头看着他,笑嘿嘿地说,“二哥,你不抓紧时间学兵法,以后打败仗,小心父王打断你的腿。” “放心,我这个连长是守家的,出兵放马到外面打仗的是大哥和你,还有天仁哥他们,我怕什么? 嗯,对了,小四,我听说火车上有什么香水,喷在身上会很香很香的那种,能不能给我两瓶,我送人去。” 因为火车上的东西虽然很多,可终究是有限的,所以张天昭控制得比较严格,没有他的命令,或者是姜玉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动里面的东西。 国王张立典也不行——用姜玉娘的话来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某些人不会乱打主意。 “送谁呀?”张天昭故意眨着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是不是送给你的心上人?” “狗屁心上人,一瓶送二姨娘,一瓶送阿鲁纳的大女儿,你知道的,父王正在帮我们跟部落联姻……” “要送,必须得送,”没等他说完,张天昭马上打断他说,“二哥,如果你还要送什么,尽管跟弟弟我说,哥哥们的婚事比天都大,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定帮你们把好事给办了!” 有张天昭答应给他香水,张天禄欢天喜地的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天昭也觉得全身轻松。 有三个哥哥在前面挡子弹,他可以安全不少。 原来,随着大周实力的强大。张立典就搞起了与部落联姻那套既古老,却又行之有效的办法,用来巩固大周的基础。 于是,大儿子张天福与莫多托部桑里兰的孙女订婚。二儿子张天禄与布加特左部阿鲁纳的大女儿订婚。三儿子张天寿准备与布加特右部木特真的小女儿联姻。 对于哥哥们与三个部落的联姻,张天昭是举起双手双脚欢迎的。并且最希望他们全部成功。这样,他就不用牺牲自己的色相,去与一个从年头到年尾,都没洗过几次澡的土著妞成亲结婚。 虽然他只有9岁,属于未成年人,可被送去联姻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当年的成吉思汗铁木真,不也是在八九岁时,被他的父亲也速该,送去了弘吉剌部,与孛儿帖订婚的吗? 所以说,在草原上,首领的儿子们想婚姻自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好,张天昭有几个哥哥在前面帮他挡刀,他还可以安全地成长几年。 而几年后,是什么世界,谁知道呢? 等我长大后,我可是要抢皇后,娶公主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土妞结婚? 张天昭在心里美美地想着,向前走的步伐,也更坚定,更有力…… 第031章 出兵西征 冰面钓鱼 大周天授元年4月2日,上午八点。 一支由454名近卫军、240辆雪橇、近1700只哈士奇组成的大周远征军。在安国城人民的夹道欢送中,带着隐隐约约的伤感,缓缓地驶出城门。 然后,他们沿着安加拉河畔,逐渐加速,卷起阵阵如粉如沙的积雪,向西北方向,奔驰而去…… 这是大周立国以来,大周近卫军的第三次出征。 与前两次出征不同,这次他们出征的目的地,是1800公里外的叶尼塞斯克,和3000公里外的图鲁汉斯克。 目前,这两座城堡,还都在罗刹人手里。是罗刹人向东侵略勒拿河流域,指染贝加尔湖地区的两只罪恶的黑手。 大周远征军这次出征,就是去斩断这两只罪恶的黑手。将罗刹人挡在叶尼塞河的左岸,为大周王国的发展,创造一个安全的外部环境。 坐在由莫敬辞掌舵的雪橇上,张天昭全身包裹得像只大狗熊,连脸也用白狼皮做的围巾缠绕着,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在四处张望。 他望向布满针叶林的沿岸平原,也望向封冻着厚厚冰层的安加拉河…… 然而,他的心里,却想着这次出征的目的,想着前天发生的那些事。 前天是3月31日,也同样是上午。 在城外近卫军的训练场上,340名军役人员,身穿红黑两色的近卫军军装,已经完成入编仪式。全部被分配到三个满编的步兵连,和一个未满编的炮兵连中。 当790名穿着英气逼人的近卫军军装,手持制式武器在操场上训练的时候,那股威武雄壮的气势,整齐划一的动作,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张天昭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这道风景线。直到户部左侍郎、毛皮司主任张立鹏来找他,他才从美丽的风景中,回到了眼前的世界。 “十三伯父,您不在库房里打算盘,跑来侄儿这里干什么?” 张天昭将张立鹏带进他的办公室,给他倒了杯热水,嘻皮笑脸地说:“您不会是对我们的饭菜感兴趣吧?要是喜欢,吱一声,侄儿明天起,天天打一份送您家里去,怎么样?” 张立鹏是张天昭的堂伯父,两家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张天昭清醒后,也喜欢和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饭菜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吃吧,”张立鹏满脸苦笑,抿了口热水,摇着脑袋说,“好好吃,你们也就再多吃几天而已,等粮食吃没有了,我就是想打算盘也没东西算呀!” 库房里的粮食少,张天昭一清二楚。打莫多托部前,库房里有一万一千多斤面粉,后来又缴获了七千多斤。 刨去几次外出打仗吃掉的,还留下一万斤左右。怎么这么快没了呢?再怎么着,它也能顶一个月吧? 于是,张天昭疑惑地问:“十三伯父,前阵子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粮食吗,这才过几天,就快没了呢?” “一个月的粮食?那是你只算原来近卫军的人数,不算新加入的军役人员。算的话,不到半个月,就全部吃光!” 张立鹏很认真地盯住张天昭的眼睛说,“810人的近卫军,一天要吃810斤粮食,一万斤粮能吃几天? 小四,你父王让我来告诉你,你得让近卫军动起来,解决粮食危机。不然,那么点粮食,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张立典兼着近卫军营长的角色,可他什么都不管,训练、打仗全部扔给张天昭。 张天昭兼着王宫侍从室军事顾问的职务,干的却是参谋长的活。在近卫军中,也算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张天昭闻言,默然无语地坐回他的位置,低头沉思。 缺那么多的粮食,不想坐吃山空,近卫军动起来,那是必然的事情。 但问题是,往哪里动,该怎么动。没想好这两个问题前,还不如不动呢! 张立鹏只坐一会儿就回去。 可张天昭一直坐到中午,才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下午,他回到大帐,告诉张立典,想解除粮食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出兵西征,打老毛子去,就粮于敌。 另外,提前出兵,也是因为,安加拉河上游地区的积雪,再过半个月左右,就会开始融化。河面上的冰层,到时候也有可能会解冻分裂。 大周没有船只,必须趁地面的积雪和河面上冰层,还能够跑雪橇的时候,尽早出兵。否则,就会太晚,坐失良机。 张立典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的出兵请求。但要求第三连留守安国城。 这太过分了,军队最忌厚此薄彼! 于是,张天昭马上抗议,可张立典就是不听,最后干脆跑进二姨娘的蒙古包里躲起来,不见张天昭。 没办法,人比人,气死人。二哥张天禄不用上战场,不用餐风露宿,轻轻松松就升了军衔,当了连长。 自己呢?才九岁呀,在外面出兵放马,打生打死的,一个月下来,累得像条狗,结果,也不过如此。 好吧,既然张立典不见自己,那张天昭就不客气了,他马上雷厉风行地调兵遣将。 调兵遣将的结果,首先,留守的除了第三连之外,还从第一连和第二连中,各抽出一个排参与留守。这样,留守的兵力有356人。其中包括10名米涅火枪手,6名医护兵。 其次,所有的军役人员编入远征军,随军出征。等占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之后,军役人员将一分为二,就地服役,守卫城堡。 最后,远征军每人仅携带9斤炒面,每天只准吃三两。不足部分,在安加拉河上,砸冰窟窿钓鱼补充食物。 包括雪橇犬的食物,也依靠从冰窟窿中钓鱼而来,以减轻后勤的压力、雪橇的载重。 xiaoshuting.la 以上结果,不少军官对把军役人员编入远征军表示不解,认为他们新来乍到,训练不足,忠诚不够等等,但经过张天昭解释,也消除了疑虑。 张天昭向他们解释,把军役人员全部编入远征军,调离安国城,可以防止他们中的某些人,内外勾结,给原部落的那颜传递情报。 同时,也可以减轻近卫军中汉人士兵的压力。比如,这次远征军454人中,汉人官兵只有114人,其余全是军役人员。 把绝大部分的汉人兵员留守后方,既可以保证安国城的安全,也可以让他们得到充分的休息,遇到意外,也能迅速作出反应,放心使用。 关于忠诚度的问题,张天昭更不在乎。因为所有军役人员的家属,都被安置在安国城外的幸福村,他们就是变相的人质。 有人质在手,张天昭相信,军役人员会很老实,很忠诚的,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其实,把土著军役人员远远地调离他的部落和家属,放到边境服役。战斗中,在第一线冲锋陷阵的做法,并不是张天昭灵犀一闪想出来的。 而是他学老毛子的。在真实历史上,老毛子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鲜卑利亚,他们对被征服的土著部落,都是这么干的。 像漠西蒙古的土尔扈特部,远迁欧洲伏尔加河下游后,在大北方战争中,罗刹国就征调了大量的土尔扈特人作为军役人员,并组成骑兵,参加战争。 据说,在战争中,他们作战异常勇敢,为罗刹打败瑞典,夺取波罗的海的出海口,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究其原因,就是他们的部落被罗刹当作人质看管起来。仗打不好,征收重税,打得好,征少点。就这样逼着土尔扈特骑兵帮他们卖命。 张天昭对老毛子侵略、殖民鲜卑利亚那套方法熟悉得很。既然有效果,他当仁不让地会去使用,去实践…… “小主子,咱们该停下来休息了,您瞧,前面大爷的兵己经停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敬辞的声音把张天昭从浮想中拉了回来。 他抬起头看去,前面一连、二连的雪橇队,果然已经停了下来。 二哈们在路边喘着粗气歇息,近卫军们则拿着工具,纷纷嚷嚷地走到安加拉河中,在冰面上砸窟窿钓鱼。 张天昭摸出怀表看了眼,9点多,雪橇队已经跑了一个多小时,的确到了休息的时候。 这时候,自冬天以来就很少露面的太阳,也大大方方地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把地面的一草一木,照得异常明亮。 “那我们也停下来吧,让士兵下河砸窟窿钓鱼。” 张天昭一声令下,炮兵连的雪橇队也便停了下来。不用吩咐,士兵们就纷纷拿起工具去砸冰钓鱼。 毕竟,所有的士兵都知道,这次远征,近卫军几乎不带粮食。人吃狗啃,全指望安加拉河里的鱼。 好在大家也都知道,安加拉河里的鱼,不是一般的多。只要砸出一个冰窟窿来,放下一根钓勾,要多少就有多少。 只可惜,生活中最乐观的人,往往也是被生活打脸,打得最疼的人。 现在,砸开了冰面,放下了钓钩的近卫军们,就是这么一群过于乐观,而被现实无情打脸的人。 因为他们砸开的冰窟窿里,没有期待中浮出的密密麻麻的鱼头,只有一层冰渣子和几个水泡外,什么也没有。 鱼钩也放了下去,近卫军们很耐心地等待着,一分钟……五分钟……半小时后,整个远征兵454个人,200多个冰窟窿,钓上来的鱼,竟然只有可怜的、区区三十来条巴掌大的小鱼。 三十条巴掌大的小鱼,能做什么?用来煲几锅汤,也喂不饱那么多的人和二哈。 要想让每个近卫军不挨饿,每个近卫军每天最少要4斤鱼肉。二哈也要一斤鱼肉才能吃饱。 可现在,半个小时了,200多个冰窟窿,才钓出30条巴掌大的小鱼,这里一定有问题! 不知不觉之中,一股恐慌不安的情绪在近卫军中潜滋暗长。特别是军役人员,很多人已经茫然而不知所措。 是不是出兵的时候没有祭旗,所以远征军不被长生天保佑? 也或者是我们当中,有哪个人罪大恶极,受到了鱼神的诅咒? …… 张天福,张天仁联袂而来,人刚到,张天福就问:“小四,是岀了什么问题,居然现在钓不到鱼?” “是不是长生天,”张天仁压低桑音,手指了指天空说,“我们出来前,没有祭过旗,我怕是长生天生气,不护佑我们,那就惨了。”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张天昭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紧皱召眉头,看着冰面说,“不过,我敢肯定,这与长生天无关,应该是钓鱼的过程中,某环节出了问题。” 说完他跳到冰面上,东张四望地看几下,又抬头看看天空的太阳,最后直接趴在冰面上,用手扒开冰面上薄薄的积雪,眼睛贴着冰面往河里看。 透过晶莹的冰层,依稀可以看见有河水在缓缓流动,甚至还看见有鱼瞬间游走的影子…… 两三分钟后,张天昭从冰面上爬起来,他一边拍掉身上的积雪,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两位兄长,你们说说,这次出征,兵部为什么没有任命谁是我们的主官?我们都是连长,该谁听谁指挥?” “行啦行啦,别废那话,你要解决这个问题,主官归你,我们听你的。” “就是,都火烧屁股啦,还什么谁听谁指挥。就像刚才天福说的,这个麻烦你解决了,主官归你,我们听你指挥!” 看过冰层后,张天昭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知识都是无价的,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浪费呢,总得收回点利息吧。这个利息是什么?是这次远征军的指挥权。 这次远征,张立典和兵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忘记了任命远征军的指挥官。而张天昭,最想拿到这个权力。他刚才那番话,就是表明这个意思。 “这可是你们说的,可不是我强迫你们让出来的,”于是,张天昭笑容满面地张天福、张天仁说,“去叫士兵们把行军帐篷搭在冰窟窿上,然后再钓鱼就可以了。” “为什么?”俩人不解,几乎异口同声问道,“这么做真可以钓上鱼来?” “为什么?是因为现在的冰层薄了,外面太阳又亮,鱼可以在水中看见冰层上的人影,那么多人在冰上走来走去,吓都吓跑它了,它怎么会上当吃鱼饵?” …… 半小时后,远征军继续向西前进。 这一次,张天昭带着炮兵连,在一连、二连的近乎崇拜的眼神中,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原因无它,只是张天昭提出的解决办法,让原来钓不上鱼的近卫军,不到十分钟,平均每个人钓上了十多斤鱼,足够一天的食用。 感受到土兵们崇拜的目光,张天昭得意非常,坦然受之。 可他心里却想:我才不会告诉你,我这个办法,是从一部记录阿拉斯加土著人生活的记录片中学来的。 第032章 叶尼塞河 谢伊塔部 4月30日,中午。 大周远征军经过二十八天的长途跋涉,行走了差不多1800公里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安加拉河口。 “小主子,咱们终于到了。” 站在安加拉河口的南岸,叶尼塞河的东岸,望着只有770多米宽的两河交汇处,饶是吃惯了苦的莫敬辞,也禁不住对张天昭感叹说:“二十八天哪,真是太不容易啊!” 张天昭也在看着河口,河口仍处于封冻期,覆盖有厚厚的冰层。但最多过十天半个月,这里的冰层就会慢慢地解冻、分裂,然后缓缓地向北方流去。 河口的西岸,就是张天昭魂牵梦萦的西鲜卑利亚大平原! 抬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大平原上,满目都是一大片一大片覆盖着积雪,处于原始状态的沼泽地。还有挺立在沼泽地旁边无数的银杉、冷松、白桦树…… 这是张天昭穿越后,第一次见到西鲜卑利亚大平原,刹那间,他居然百感交集,心如刀割,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可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三的大平原呀,整整274万平方公里,后世罗刹国最重要的粮仓,如今却落入了老毛子的手里,他能不触景生情吗? 好在张天昭能迅速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回头对身后的蒙力克说:“叫部队找一个背风的,远离河边的地方休息。对面就是罗刹人的地盘,可能有移民点,叫大家小心些,别暴露目标。” 其实,这里离叶尼塞斯克还有约100公里,但张天昭还是认为小心点好。如果过早地引起罗刹人注意,会对不起全体近卫军二十八天来的辛苦付出。 毕竟,在这二十八天里,他们可以说得上是吃尽苦头,历尽艰辛。 赶路时,他们坐着雪橇在冰封的安加拉河上飞奔,或者在森林密布的岸边,砍伐树木,开辟道路。趴冰卧雪,餐风露宿,那更是小儿科。 在二十八天里,其中有十八天,他们几乎与雪橇形影不离。顶冷风,冒酷寒,除了休息,就是赶路。饿了,吃点炒面烤鱼。困了,在雪橇上打个盹…… 其中之艰辛,很难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 不过,他们的艰辛,也获得了丰硕的回报。 比如,他们在安加拉河边,发现了七个小部落。小部落的人口都很少,也就是七八十人左右。 当大周近卫军出现在这七个小部落前面,仅仅是在他们的营寨前排好队,什么还没干呢。 那些小部落的那颜们,就比兔子还快地能跑了出来,在张天昭面前跪下叩首,无比虔诚地亲吻了他的鞋尖,发誓向大周王国效忠,按时缴纳实物税…… 不过,最丰硕的回报,是张天昭修建了布拉城堡,和获得了乌斯季部的效忠。 张天昭修建布拉城的地点,是在安加拉河与奥卡河的交汇处,也就是后世的布拉茨克的所在地。 之所以要在那里修城堡,是那里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逆安加拉河而上,侵略贝加尔湖的时候,于1631年,就是在那里,修建了布拉特城堡。 那里距离安国城约800公里,是安加拉河与它最大支流奥卡河的交汇处。 如果逆奥卡河而上30公里,就会到达一个叫杭戈尔部的西布里亚特人部落。 这个部落的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人左右。可就是这两千人,在历史上,英勇地反抗着罗刹国的侵略。单单是布拉特城堡,就被他们烧毁了好几次。 最后,是罗刹人调集了一百多人的重兵,花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才勉强地征服他们。 如果从这里往东约400公里,就会来到勒拿河边,那里是勒拿河上游航道的起点。从那里上船,如果河面不结冰,可以坐船直达北冰洋。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员和物资从勒拿河流域而来,只要他们在勒拿河上游航道的起点下船,再往西走400公里的陆路,就会到达安加拉河。 然后,在安加拉河,无论他们是坐船北上叶尼塞河,还是南下贝加尔湖,都会十分方便。 在17至18世纪,罗刹人从莫斯科去太平洋,几乎都是走这一条路线。比起其它的路线,走这条路线,能节省3至6个月的时间。 这里的位置如此重要,张天昭肯定会学罗刹人,在这里修建城堡。 于是,他去拜访杭戈尔部的那颜桑杰,向他献上一串玻璃珠做成的手链,还有一小瓶玫瑰味的香水。桑杰将它们视如珍宝,马上就答应了张天昭修建城堡的请求。 就这样,双方签订条约。大周获得了在奥卡河口修建城堡的权力,且这个权力,永远有效。 条约签订后,张天昭高兴到差点得意忘形——他用最廉价的手段,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在杭戈尔部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条绞刑索。 因为城堡建好后,张天昭随时可以用火炮封锁奥卡河,让杭戈尔部困守一隅,吃不到安加拉河的鱼,最后不得不投降。 接下来,大周近卫军不顾饥饿和疲劳,全力砍伐木头,修建城堡。仅仅用了七天时间,便修建了一座占地约三亩的木制城堡。张天昭思前想后,将城堡的名字,命名为“布拉城”。 城堡修好后,张天昭留下四个近卫军老兵驻守。再通过电台,让安国城马上再派六个近卫军到布拉城来,凑够一个排十个人,驻守城堡。 城堡的事情安排好,张天昭仅让远征军休息一天,又马上赶着远征军继续北上,走了三天后,来到了乌斯季部。 乌斯季部是通古斯人的部落,人口约一千八百人。居住在安加拉河边的山谷平原上,过着半耕半猎的定居生活。 张天昭率近卫军来到乌斯季部。他记得罗刹的历史书说,这个部落是很容易征服的,只开了几炮,他们的那颜就马上投降。 因此,张天昭决定,照足了罗刹人征服土著部落的“三步曲”,就在乌斯季部的身上,试一试效果。 首先是送上礼物,其次是展示武力,最后是命令效忠,勒令交出实物税。 这一套“三步曲”走下来,乌斯季部果然如同的历史书说的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张天昭所征服,发誓向大周王国效忠,每年按时缴纳实物税…… bqgxsydw.com 两天后,大周近卫军离开乌斯季部。同时离开的,还有乌斯季部的60名军役人员和35辆雪橇。 至此,大周的远征军,兵力增加到了510人。 …… 谢塔伊部十六岁的那颜和兴,现在慌成一匹,怕的要死。 因为,就在刚才,他的营寨前,居然来了一支超过500人的部队。 500多人!长生天在上,他的部落,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才区区的108人! 而且这500个士兵,除了60来个穿得脏兮兮的,跟自己差不多外。其余的士兵,全部戴着黑色的熊皮帽子,穿着异常帅气的灰色大衣,大衣外面还有一件白色的胸甲! 他们手中的武器,长枪、弯刀和弓箭,一样不少。可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们中的有几十个士兵,手中的武器,非常像是北方的异族人所使用的火枪火炮。 和兴认识火枪火炮,是三年前,十个金发碧眼异族人来到他们的部落,命令他们向什么大君主效忠,还要用貂皮作为实物税,全部落每年至少要缴纳一千张,才算缴清实物税。 如此无理的命令,理所当然的被和兴的父亲和哥哥拒绝。于是,那帮没有人性的异族人,突然点燃了手中的铁管子和脚边的大管子。和兴的父亲和哥哥,还有部落中几十名勇士,瞬间被打死打伤,倒在血泊之中…… 从此,和兴便认识了,异族人拿在手中铁管子的叫火枪,放在身旁的大管子叫火炮。但无论是火枪,还是火炮,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更何况,眼前这支队伍,他们不但有火枪火炮,还有那么多的人。自己的部落,更加不是他们的对手。 没办法,为了全部落的安危,和兴只好打着一面白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走出营寨,向那支队伍走去…… 不久,和兴被人带到队伍中央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胖子面前。 没等他开口说话,可爱的小胖子就面带笑容,非常和气的对他说:“老乡,别怕,我们是自己人,是来帮你们打异族人的,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听到小胖子说是自己人,和兴就放心了一半。 当他听到说他们是去打异族人的,有问题要问他。便彻底放下了心,高兴地连连点头。 张天昭看见小部落的那颜终于放下戒备,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也就按照心中的疑问,向他一五一十地打听清楚…… 随着与部落小酋长的交谈越来越深入。在张天昭的脑海中,叶尼塞斯克的地图,也一点点的,由模糊,慢慢地变成了清晰。 关于叶尼塞斯克,张天昭了解的也不多。他只知道这座木制城堡,修建于1619年,修建者是当时的托博尔军役贵族马克西姆。地点是在叶尼塞河左岸的支流克姆河河口,再往北约十三公里的地方。 因为小那颜去叶尼塞斯克服过徭役,在交实物税的时候,也因为按时完成实物税的上缴,他甚至进入过叶尼塞斯克督军府的大厅,参加过宴会。 在小那颜的描述中,张天昭终于知道,整个叶尼塞斯克城堡,就是修建在叶尼塞河边,一块稍稍高出地面的平地上。城墙全是用木头做的,高约九米,厚达两米,用火枪火炮攻打,对其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城堡的形状,就像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每一面城墙的长度,大约在一百米。整个城堡,占地超过15亩。 城堡有两座城门,分别在东门和南门。城门上有塔楼,在塔楼内,可以向外射击,发射火炮。 北面和西面,虽然没有城门,可是设有两个可以瞭望的木平台。平台上有火炮,小那颜信誓旦旦,他在服徭役时,就搬过火炮上去,城上的炮,全是像远征军那样的佛郎机炮…… 在城堡里面拿火枪的异族人不多,也就一百人左右。可是在城堡外的异族人,却有四十多户,有打铁的,有种田的,但最多是造船的,有10户。 原因是每年开河后,会有很多狩猎归来实业者,买船装裁毛皮,顺叶尼塞河北上曼加泽亚,再转道回欧洲,锦衣还乡。 随着小那颜的描述越来越多,一个作战计划,也渐渐地在张天昭的脑海中,慢慢地形成…… 第033章 城堡之内 携众而来 鲜卑利亚的夜晚,永远是来得那么的无声无息。也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它渐渐地吞没在黑暗之中。 夜色深沉,烛光如豆。在叶尼塞斯克督军府中的一间房间内,军役贵族杜宾斯基正在伏桌写信。 他给远在莫斯科的情人苏姗诺娃写信,诉说他的苦恼与思念。 信开头的第一句话,杜宾斯基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诺娃,你可能不知道,叶尼塞斯克的夜晚,是罪恶的…… 写完这句话后,杜宾斯基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下了手中的鹅毛笔,烦躁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悲愤又无奈…… 杜宾斯基的家族,是罗刹王国顶级的大地主家族。家族所拥有的土地,就超过十万俄亩(一百六十四万公亩),农奴四千多户。无论怎么计算,杜宾斯基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顶级贵族子弟。 三年前,他响应罗刹沙皇米哈伊尔的号召,带着“军役贵族”的头衔,来到叶尼塞斯克督军府,担任副督军。 他来这里,可不是来镀镀金,然后返回莫斯科,在缙绅会议里,做个终身议员便心满意足。他是想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最起码能与叶尔马克相提并论的丰功伟业的! 可当他来到叶尼塞斯克后,他的万丈雄心,很快就给现实打得粉身碎骨,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他看见了罪恶。 他看见,那些被当作人质抓来关押,等候亲人用毛皮赎回家的土著妇女们,被士兵们每晚肆意污辱。他去找督军雅科夫抗议,却意外地发现,在雅科夫的房间里,有两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土著少女…… 他看见,一个比他爷爷还年老的老头,因家人无法交清实物税,举家逃跑后。那个可怜的老头,被吊在城门两天两夜,最终悲惨死去。 他的脑袋,被哥萨克一刀砍下来,插在城门口的木尖上。他去抗议,却被哥萨克五十夫长无情地嘲笑,说他是个无胆的鼠辈,是个娘们。 他还看见,无论是督军雅科夫本人,还是喀山事务所派来协助督军工作的那两个书吏官,都公然伸手向缴纳实物税的土著首领索要毛皮。而且还是最好的黑貂皮,数量之多,让他目瞪口呆。他写信给喀山事务所反映这件事情,信件却如泥牛入河,不见任何回应……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想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他申请带兵,去征服安加拉河流域的土著部落,可雅科夫次次都否定了他出兵的建议,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想调走,雅科夫又用种种理由不愿放人,让他十分的郁闷。 就这样,他在这里蹉跎了三年时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呢?在悲伤寂寞的日子里,还好,他有苏姗诺娃可以倾诉心声。尽管这封信,到达她的手中,会是在六个月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杜宾斯基又重新拿起了鹅毛笔,继续写信:“……尽管有那么的罪恶发生在黑暗的夜晚……但是夜晚过去之后,白天的叶尼塞斯克,却是十分美丽的,就如同你美丽的双眸那样,让我深深着迷……” 就在杜宾斯基写信,向情人倾诉苦恼与思念的时候,在督军府另外一个装饰讲究的房间内,督军雅科夫正兴致勃勃地数银币。 他面前的圆桌上,摆着一小堆银币,一共有一百零三枚,也就是一百零三银卢布。尽管他已经非常清楚,这堆银币有多少枚,可他仍是反复地,乐此不疲地数着。 一百零三枚银卢布,这是他在四月份收到的现金赌赂。都是实业者从森林雪原中出来后,在拜访督军大人时,悄悄的塞进他口袋的。目的是,在他们的毛皮经过叶尼塞斯克的关卡时,希望督军大人,能少征点毛皮税。 上缴莫斯科国库毛皮税,只有数量跟往年没有太大的浮动,雅科夫也不会放在心上。放在他心上的,是如何在有限的督军任期内,把向大牧首菲拉特列行贿的三千卢布,连本带利赚回来。 loubiqu.net 大牧首是东正教最高的职务,地位相当于天主教的教皇。菲拉特列更是当今沙皇米哈伊尔的亲生父亲。 1619年,他从波兰回国,就任大牧首。沙皇亲自下诏书,说大牧首菲拉特列的命令,等同于沙皇的命令。所以,当今的罗刹王国,是处于父子共同执政的尴尬局面。 雅科夫的家族在罗刹国内,顶破天算是一个中等的地主家族。为了家族的进一步发展,雅科夫几乎是卖光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勉强筹集到三千卢布,向大牧首菲拉特列行贿,当上了炙手可热的叶尼塞斯克督军府督军。 当上了督军后,雅科夫一个人就掌握叶尼塞斯克的军事、行政、司法、财政等大权。能管得了他的人,除了沙皇和大牧首外,就只有负责管理鲜卑利亚的喀山事务所,而喀山事务所又远在莫斯科,里面主事的人,也是大牧首的心腹。 因此,雅科夫在叶尼塞斯克捞钱的手段,层出不穷。仅仅当了四年督军,他索贿的现金和毛皮,就价值二千八百卢布,快把行贿的本金赚回来了。 在叶尼塞斯克当督军的生活,是惬意而有乐趣的。倒是副督军杜宾斯基经常找他麻烦。还好,自己也算是大牧首的人,否则,早就被送上了莫斯科的绞刑架。 “他不是想去安加拉河征服土著吗?那等冰层融化之后,我就满足他的愿望。只是希望上帝能给点力,让他永眠于安加拉河的湍流中。” 雅科夫一边想,一边点银币,依旧是一百零三枚,不多也不少。 他心满意足地把银币藏好,轻松愉快地走向寝室…… 房间的烛光熄灭了,城堡的监狱内,不时传出哥萨克士兵的狂笑声和土著妇女的哭泣声…… 叶尼塞斯克的夜晚呀,漆黑如墨,可又有多少的罪恶,在黑暗的掩护下,悄然发生! “我绝对不允许它的发生!” 张天昭早上起来,牙还没刷,脸还没洗。谢伊塔部的小那颜和兴,就急匆匆地赶来。 说他刚才收到消息,在四月份,有一百多个实业者回到了叶尼塞斯克。目前敌情有变,他怕张天昭冒然进攻,会有失败发生。 张天昭听了他的话,异常坚定地说了上面那句话。并派蒙力克去,找张天福和张天仁过来开个短会,商量如何应对那一百多个突然出现的实业者。 不过,不论商量的结果如何,张天昭这回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打叶尼塞斯克,并且一定得胜,不允许失败的结果。 张天福、张天仁很快赶来。会议开始得快,结束也快。得出的结论就是:扬长避短,发扬人数优势。 提到了人数,张天昭不由抬起头,向仍在帐篷外逗留的小那颜和兴看去…… 谢伊塔部的人口虽少,可是蚊子腿小,它也是肉呀! “和兴,你过来,”张天昭把和兴叫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严肃地说,“你想找异族人报仇吗?想救出你们部落里,被关押作为人质的那五个妇人吗?” 在叶尼塞斯克城堡的监狱里,关押有他们部落的五个妇女。 小那颜听了张天昭的话,表情很纠结。显然,他想为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报仇,为部落几十名勇士报仇,救回被抓去当人质的五个妇人。 可是,他有又点不相信张天昭的军队,能打败守在城堡里,有火枪火炮的异族人。特别是叶尼塞斯克,突然又多出了一百多人的实业者,小那颜更不看好张天昭。 小那颜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在怀疑大周近卫军的能力。张天昭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他几句,看来不显摆一下,你不会相信哥哥的实力有多强大! 于是,张天昭让莫敬辞带和兴出去,找个空旷的地方打两枪。 不到十分钟,小那颜和兴便兴奋得跳着跑进来,指着莫敬辞手中的火枪说,有这种打得又远又准的火枪在手,一定能打赢异族人。还说要带五十个勇士去,帮助攻打叶尼塞斯克,解救族人,为父兄报仇。 见到小那颜大方地承诺,要出动五十个人帮助攻打叶尼塞斯克,张天昭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他笑眯眯地多谢小那颜的支援,然后郑重其事说:“人多力量大,和兴那颜,附近还有没有像你们一样,被异族人欺压的部落?” “有呀有呀,在我们北方一百里,有拉玛根部,再过一百里,有水密西部。他们都像我们一样,受尽了异族人的欺压,也有亲人被关在叶尼塞斯克的城堡里。 子爵大人,如果我们联系他们一起去攻打叶尼塞斯克的异族人,他们一定会踊跃参加的!” “很好,等吃过早餐,我们一起出发。事成之后,我大周王国,忘不了你谢伊塔部的功劳。” 用过早餐之后,大周远征军与谢伊塔的援军,共五百六十人,由小那颜带路,往北方前进。既是向叶尼塞斯克进军,也顺路招揽拉玛根部和水密西部,邀请他们去攻打该死的异族人。 招揽拉玛根部和水密西部的过程异常顺利。远征军的火炮兵仅开了四炮,两个部落的那颜,就马上同意出兵相助,各出兵六十勇士,共一百二十人。 就这样,到了5月1日的黄昏,大周远征军和他的友军,共六百八十人,已经来到叶尼塞斯克的东方。在一处树林中,隔着差不多一公里宽的河面,与它遥遥相对。 一场大周争夺叶尼塞斯克的战斗,明天注定发生…… 第034章 渡河进攻 消除隐患 大周天授元年5月1日,夜晚十一点。 当几乎所有远征军和友军,都在露天和衣而睡的时候,张天昭、张天福和张天仁,却躲在一个用树木搭起来的隐蔽所里,点燃一支蜡烛,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反复复地推演再过四个小时,就要执行的作战计划。 这个计划,是张天昭根据去过叶尼塞斯克的土著人口述,他画出那里的建筑物分布图后,他们兄弟仨人,共同制定出来的。 不得不说,罗刹人在修建各种房子的时候,非常有天赋。几乎是无师自通,就能按照房子的用途,分门别类的修建在它们最适合出现的地方。 就好像叶尼塞斯克唯一的旅馆“大笨熊”。这家据说能住两百人的旅馆,就修建在叶尼塞河的码头旁,非常合适实业者们进出住宿、搬运毛皮等货物。 如果实业者想去拜访督军府里的大人们,也很方便。他们只需要往西北方向走五百米,经过一片空荡荡,连一棵小树都没有的区域后,就会来到名震罗刹王国的叶尼塞斯克城堡。 与“大笨熊”旅馆一样,沿着叶尼塞河边修建的房舍,还有十个船匠的工坊和他们的住所。他们之所以把房子建在河边,是为了方便他们的新船入水。 与船匠们隔着宽达百米的空地相对的,也是罗刹移民们修建的铁匠铺,面包房,小杂货店和皮革店等,大大小小有十几家。沿着路边一字排开,修建得十分整齐。这里,如果用后世的习惯讲,就是叶尼塞斯克所谓的商业区。 从商业区再往西走五十米左右,就会来到叶尼塞斯克的农民区。有十二三户农民住在这里。他们打开院门,就能够看见自己耕耘的农田。 叶尼塞斯克的粮食作物,一般是秋天播种的。现在田里的大麦、燕麦、黑麦等庄稼,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季,已经差不多快要成熟,再过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开镰收割。 而叶尼塞斯克的城堡,就在市区的北方,中间隔一块无遮无挡的,宽达五百米的空地。任何的进攻者,面对这片空地的时候,都会头疼不已。因为城堡上的火枪火炮,会给进攻方的人员,造成极大的威胁。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除掉在旅馆里那一百多实业者,还有那些来自罗刹的移民。你别看他是个开商铺的小商人,他们的手里,可能是有火枪的。只有把他们全部除掉,张天昭才可以放心地进攻城堡。 兄弟仨人反复地推演了几次作战计划后,见没有什么破绽。张天昭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瓷声瓷气比说:“我看也就这样了,都散了吧,我去眯会儿眼,太累了。” 说完,他就在隐蔽所里找个角落,让莫老头铺上毛毯,他往上一躺,很快就呼呼大睡。 张天福和张天仁,忍不住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对方,又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心里想:“马上就要开战了,阿昭居然还能睡得着觉,也真服了他!” 时间很快到了5月2日的凌晨3点。当张天昭被蒙力克推醒,走出隐蔽所时,见到无论是大周远征军,还是三个小部落的友军,都已集中完毕,就等他来发号施令,向叶尼塞斯克出发。 “出发吧!” 张天昭淡淡地下了命令,除了炮兵连外,所有的大周远征军和三个小部落的友军,都静静地向一公里外的叶尼塞斯克出发。 张天昭让莫敬辞留守炮兵连,自己带着蒙力克,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动。 没有什么战前动员,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六百四十名士兵,自己到了叶尼塞斯克后,该在什么位置,该怎么做,都跟他们的班长、排长交代得清清楚楚。说得再多,除了加大压力外,什么用都没有。 今天是月初,没有月亮。但没有被污染过的鲜卑利亚天空,银河皎皎,星光璀璨,非常漂亮。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三个小部落的友军。他们熟悉地形,除了带路外,还负责处理掉那些拴在户外的狗狗们,让它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张天昭以为这个任务非常艰难,没想到三个那颜在接任务时,却眉开眼笑,神情轻松得很。 张天昭很惊讶地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能让狗狗失声?那三个没良心的家伙,只是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队伍很快来到了叶尼塞河上。借着璀璨的星光,河面上的冰层,哪些地方平整,哪些凹凸不平,都隐约可见。 所以队伍进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三点十五分左右,已经来到离叶尼塞河左岸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前面三个小部落,轻手轻脚地跑出了十几个人。他们在星光下的冰面上,如同幽灵般地靠近了叶尼塞斯克。 yawenba.net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本来还偶尔有几声犬吠的叶尼塞斯克,在他们靠近,混进去之后,不到十分钟,整个叶尼塞斯克都是静悄悄的,一声狗吠的声音也没有。 “真是邪了门。” 张天昭望着在夜色下依稀可见的叶尼塞斯克,心中觉得怪异的很,如果不是有纪律约束,他已经忍不住,去找那三个部落的人来搞清楚其中的奥秘。 又过了10分钟左右,去处理狗的人回来了一个,说叶尼塞斯克里面的狗,已经变成了聋子和哑巴。张天昭这才命令队伍,重新轻手轻脚地向前进。 很快,他们悄然无声地来到叶尼赛斯克“大笨熊“旅馆外面。现在他们要解决的,就是住宿在里面的一百多个实业者。 这个其实很好解决。 因为,这些从森林雪原中回来的实业者们,像是报复狩猎季节的艰辛似的,几乎每一个晚上,都喝的伶仃大醉后,才呼呼入睡的。 为了避免实业者醉酒闹事,旅馆老板特意在他们喝酒的时候,把他们的火枪全部收走,集中保管起来。等到第二天早上,实业者们酒醒后,才会把火枪还给他们。 旅馆老板的好心,帮了张天昭的大忙。他现在,只需要把那个看管火枪的异族人摸掉,再把喝得醉醺醺的守业者们,一个个的,像捆死猪一样把他们捆起来,再堵住他们的嘴巴。就万事大吉。 去办这件事的人,是张天仁。他带着一百个近卫军士兵,利用黑暗的掩护,悄悄地摸入了旅馆…… 在等待张天仁办事的时候,张天昭不由把目光投向拉玛根部的那颜丁格。尽管夜色之中的丁格,只见到影影绰绰的轮廓。但张天昭还是向他报以亲切的微笑。 感谢他把“大笨熊”旅馆的具体情况,告诉了自己——拉玛根部曾经有人帮罗刹人做通译,进出过“大笨熊”旅馆,对里面的事情一清二楚。 也是丁格告诉他,罗刹实业者的捕猎期,一般从当年的十月份开始,到次年的四月份结束。当他们从狩猎归来的时候,每一支实业者队伍,都会带回来数百乃至上千张的毛皮。 丁格的消息,让张天昭对旅馆内有多少张毛皮,充满了期待。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张天仁兴奋地从旅馆里轻轻地跑出来,他先是向张天昭伸出了大拇指,表示事情办得干脆利落,然后压低嗓音说:“阿昭,毛皮,旅馆的库房里,全是毛皮!” 张天昭向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向张天福说:“大哥,作战计划的第一、第二步已经顺利完成,现在就看你第三步的啦。” 作战计划的第三步,就是大周远征军躲在黑暗中,用远程火力来警戒城堡里的罗刹兵。以保障三个小部落对罗刹移民所展开的“清除行动”。 为了“清除行动”的顺利进行。张天昭甚至允许部落的友军们,除了船匠的房屋、工坊和他们的船只外。其他移民的一切,部落友军都可以拿走。不听话的,可以烧,可以杀,可以抢。 不要怪张天昭的手段太狠,太黑,太毒。实在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去看管那些罗刹移民,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去养活他们。 再说,他们的同胞,在征服鲜卑利亚的过程中,犯下了多少令人发指的罪恶。那么,等一会儿,叶尼塞斯克罗刹移民的遭遇,就当作是他们,在替自己的同胞赎罪吧。 张天福一声令下,三个小部落的友军,一共一百七十人,就像饿了十年八年的野兽,凶狠地扑向沉睡在美梦中的叶尼塞斯克市区…… 随着野兽们冲进来,叶尼塞斯克的“商业区”和“农民区”,马上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每一间房屋,都被人野蛮粗暴地撞开。 房屋里的罗刹人,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到街上去,一刀砍掉脑袋…… 有几间撞不开的房子,土著人干脆放火把他们烧掉,顿时火光冲天,照亮了大半个叶尼塞斯克…… 叶尼塞斯克市区里的冲天火光,还有隐约传来的哭声,惨叫声,很快就惊动了城堡内的驻军。 他们在军官和哥萨克五十夫长的斥骂中,迅速地穿好衣服,拿起武器,赶紧跑到城墙上,不料,却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杜宾斯基和雅科夫,也很快就赶到了城墙上。当他们居高临下,看到市区内,自己的同胞在被野蛮人屠杀,他们的财产被抢掠,房子被焚烧,无不又惊又怒。 他们惊讶的是,从“雷帝”伊凡四世开始,四十二年了,在辽阔的鲜卑利亚大地,从来都是他们罗刹人去土著部落中烧杀抢掠。何时会有过土著人,敢来他们的城堡下,杀人放火的! 而让杜宾斯基和雅科夫发怒的是,他们不知道正在市区内烧杀的野蛮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南方的吉尔吉斯人,还是东边的通古斯人? 如果是南方的吉尔吉斯人,那它的背后,必定有漠西蒙古的杜尔伯特部支持。杜尔伯特部虽然是漠西蒙古四大部落中最弱小的那个,可它是叶尼塞河上中游诸多部落的“宗主”,有一万多帐,六七万人口,随随便便就可以拉出一支三万人的铁骑。 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直接碾压叶尼塞斯克城堡,而是去小小的市区内烧杀。杜尔伯特的主将,除非是个神经病,不然都没有理由这么干。 更何况,现在,南方的草原已经是绿草如茵的春天。杜尔伯特部不在草原上忙着让他们的牲畜繁衍生息,养肥已经饿了一个冬季的战马。而是急巴巴的北上两三千公里,来打小小的叶尼塞斯克,恐怕没有这个理由吧? 可如果是东边的通古斯人,那就更没理由了。这些生活在叶尼塞河东岸山谷中的通古斯人,虽然部落众多,可是人口太少,而且比鬼还穷,部落里连铁刀铁枪都没有几把。他们敢来叶尼塞斯克杀人放火,除非是脑子进了水,不然怎么可能? 可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是把那些正杀害自己同胞的野蛮人,全部消灭。 不然,坐视同胞被残害的消息传出去,不要说传到沙皇或者是大牧首的耳朵。就是传到喀山事务所,也够雅科夫吃不了,兜着走的。 喀山事务所也叫“喀山宫”。是“雷帝”伊凡四世为了顺利征服喀山汗国,为当时流亡的喀山王公在莫斯科修建的一座宫殿,让他们居住在里面,以招揽人心。 后来,喀山汗国被征服,流亡的喀山王公便失去了意义,被赶出了“喀山宫”。负责管理喀山汗国一切事务的喀山事务所,就进驻了“喀山宫”。 当西鲜卑利亚被征服后,1599年,沙皇鲍利斯下令,在喀山事务所下面,增设“鲜卑利亚局”,负责管理鲜卑利亚一切事务。 就这样,远在莫斯科的喀山事务所,就成了所有鲜卑利亚督军的顶头上司。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有口实落在有心人的手上,为了在沙皇、大牧首和喀山事务所面前,有一个好印象,雅科夫必然会出兵市区,去解救他的同胞。 于是,雅科夫下达命令:“哥萨克五十夫长,我以大牧首和督军的名义,命令你,带上你的士兵,拿起你的火枪,冲出城堡去,替我把那些野蛮人全部杀光!” “我反对这个命令,”雅科夫话音刚落,站在他旁边的杜宾斯基脸色大变,马上站出来反对说,“督军大人,城堡外的敌情未明,我们贸然出击,是非常危险的!” 第035章 罗刹出击 全部消灭。 “你敢反对我的命令?” 雅科夫脸色通红,勃然大怒道:“杜宾斯基,你看清楚了,是我们的同胞。正在遭受野蛮人的屠杀。 你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也就罢了,现在却来反对我的命令,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想承担更多的罪过?” 杜宾斯基应该说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他显然已经猜测到,目前在市区内发生的事情,非同寻常。 城堡外,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于是,他用手指着“大笨熊”旅馆,语气尽量平和地对雅科夫说:“督军大人,请你看看‘大笨熊’旅馆。据说有一百多个实业者住在里面。 现在,外边都闹翻了天,可旅馆却安静得像没有人似的,你说,这正常吗? 还有,你看船匠区那些的屋舍工坊,也没有遭受到野蛮人的烧杀掳掠。 所以,我敢肯定,旅馆里面的人,还有船匠区里的人,都已经被野蛮人有目的地控制了起来。 我还敢肯定,野蛮人一定在外面有埋伏,就等我们打开城堡门,走进他们的埋伏圈,将我们全部消灭。 督军大人,我们身为大君主的奴仆,我们工作的职责是保护叶尼塞斯克城堡的绝对安全,而不是去保护那些被大君主流放到这里来的罪犯。 督军大人,如果是因为你的草率出兵,而导致沙皇的骄傲——叶尼塞斯克城堡失陷的话,我想,那才是你应该承担的最大的罪过。” 杜宾斯基一番长篇大论,目的是打消雅科夫出兵的念头。 却没料到,雅科夫只是对他嗤笑一声,不屑一顾的说:“我以为副督军会有什么高见,但听了也不过是平平常常。 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你那些废话。作为大君主的奴仆,王国的贵族,叶尼塞斯克督军府的督军,我的职责和骄傲告诉我。 我现在就该出兵去保护我的同胞们,哪怕他们是低贱的流放者,也要出兵去保护他们。并把那些该死的野蛮人杀死,或者抓回来,统统吊死绞刑架上!” 雅科夫把杜宾斯基训斥一顿后,命令哥萨克五十夫长马上执行他的决定。 哥萨克五十夫长是雅科夫从老家带来的心腹。 他领取了命令,轻蔑地对杜宾斯基笑了笑,还向他竖起了小拇指,骂了句娘们,才匆匆地走下城墙,去组织队伍,准备出战。 杜宾斯基对哥萨克五十夫长的挑衅,视若无物。与个人的荣誉相比,他更关心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安危。 叶尼塞斯克的城堡内,驻扎着一百人的防守力量。其中,五十名是罗刹正规军,另外五十名是哥萨克。 哥萨克并不是罗刹的正规军,而是类似于雇佣军的存在。当然,你说他们是罗刹人的打手,帮凶,也没错。 但是,他们的待遇,与正规军是基本相同的。比如,刚才那个哥萨克五十夫长,他的年薪就是十卢布,还有面粉、燕麦各七俄石。这与正规军五十夫长的年薪,相差无几。 看着匆匆离去的哥萨克五十夫长,杜宾斯基心想,外面一定有埋伏,如果五十名哥萨克步兵,在城堡外全部完蛋,那仅靠剩下的五十名罗刹正规军,是很难守得住城堡的…… 相对于杜宾斯基的悲观,雅科夫可乐观多了。野蛮人算什么东西?这些年来,他杀的野蛮人还少吗? 六年前,曼加泽亚辖区内,有一个县的土著人,拒绝向大君主缴纳实物税而发动暴乱。当时,身为曼加泽亚副督军的雅科夫,就亲自带着五十名哥萨克,勇敢地冲向人数多达五六百人暴乱分子。 雅科夫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哥萨克的火枪火炮响起的时候,暴乱分子除了死伤数十人外,其余人漫山遍野逃跑的滑稽情形…… 那一仗,雅科夫指挥着哥萨克,在暴乱的县里,屠杀了四百七十八名暴乱分子。在他血淋淋的屠刀下,当地的野蛮人首领,不得不重新向大君主效忠,并重新交上了实物税。 三年前,叶尼塞斯克城堡刚刚建好,雅科夫也当上督军不到半年。为了彻底征服叶尼塞河东边的水密西部,雅科夫曾当着那个小部落一百八十五个人的面,把两个拒绝“上交”毛皮的老人,扔进火堆中活活烧死。 还将他们企图反抗的孙子一枪击毙。作为惩罚,老人的儿媳妇和孙女,被“带回”叶尼塞斯克城堡,直到三天后变成了尸体,才被“释放”…… 尽管自己对待野蛮人的手段是如此酷烈,野蛮人也经常暴动,可他们的暴动,在哥萨克面前,又何曾胜利过? beqege.cc 所以,只要哥萨克步兵能冲到野蛮人军阵前约八十米的地方,他们手中的火枪一响,野蛮人就会死伤惨重,阵脚大乱。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捉捕和关押俘虏的事情了…… 对此,雅科夫信心十足。 不一会儿,叶尼塞斯克城堡沉重的大门,被“嘎吱嘎吱”地打开了一半。 五十名哥萨克步兵,在五十夫长的带领下,顾不上整理队形,就乱成一团,急匆匆地向火光冲天的市区跑去。 为了防止野蛮人的偷袭,五十名哥萨克跑出大门后,城堡的大门,再次轰然关闭。 然而,罗刹人并不知道,他们这次常规性地关闭大门,最终,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 因为,这个时候,大周远征军已经在市区与城堡的空地上,在璀璨的星光下,排列成方阵。 方阵大约离城堡四百五十米左右,而且不偏不斜,正好堵在了城堡直接通往商业区的道路上。 在方阵的最前排,是一字排开的三十个米涅火枪兵。张天昭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只要在射程之内,看见敌人的影子,就可以开枪射击。 在火枪兵的后面,才是弓箭手和长枪兵。整个方阵,大概是三百人左右。 其余的远征军,不是在旅馆看守俘虏、战利品,就是在其他的路口警戒。 张天昭带着蒙力克,在方阵的后方压阵。张天仁在旅馆看守火枪毛皮。张天福则在暗处躲着,派士兵拦住部落的友军,不让他们靠近船匠区的屋舍工坊。 大周远征军的方阵刚排好不久。他们就看见,原来紧闭的城堡大门,忽然之间,被人用力地打开了一半。 接着,他们又看见,在火光昏暗的门洞里,乱哄哄地跑出了四五十个异族人。等异族人出来后,城堡的大门,再次用力地关上。 “连长,敌人来了。”蒙力克看见异族人的身影,在星光下若有若无地向这里跑来,有点紧张地说,“要不我们往后退一点,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张天昭连连打着呵欠说:“不用去,有张天勇的火枪兵在前面顶着,我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张天勇已经是火枪兵的排长。作为排长,他当然不让地站在火枪兵的最中央。 当他隐隐约约地看见到敌人跑过来,就往左右两边传命令说:“都别急着开火,听到老子的枪声后,你们再开火射击。” …… 哥萨克五十夫人长叫雷蒙,当他带着五十名哥萨克冲出城堡后,望着烈火熊熊的市区,他的心,也变得无比热切起来。 如果在这一次战斗中,他能率部打败野蛮人。甚至,还能亲手杀死其中几个的话。那么,凭着以前积累下来的功劳,他可以晋升为哥萨克百夫长。 哥萨克百夫长,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成功就在眼前,雷蒙绝对不会允许它与自己失之交臂。 就在这时,雷蒙突然发现,在星光的照耀下,前面三百米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好像站立着很多人影。人影很密集,看形状有点像作战的方阵。 刹那间,一种不祥的感觉,迅速地笼罩了雷蒙的全身…… …… “举枪!”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张天勇果断下达举枪的命令。三十支米涅火枪,三十个黑洞洞的枪口,便齐刷刷的对准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砰!” 感觉敌人已经跑到了离自己约三百米的地方。张天勇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便从他手中的火枪传出来,大团的白烟,也从枪口喷射而出,遮蔽了他的视线。 “砰砰砰砰砰!” 张天勇的枪声就是命令,火枪排其他的火枪,也随即跟着响了起来。 它们就像三十道催命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动能,以极高的速度,瞬间打在敌人的身上,把十来个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的哥萨克士兵,打倒在地。 “收枪,重新装弹!” …… “火枪,野蛮人有火枪!” 站在城墙上的雅科夫,听到了密密麻麻的火枪声,也看到了离城堡约四百五十米的空地上,有火枪发射时的火光闪动。这意味着,火枪是由野蛮人那个方向,向自己这边射击的。 他不由大惊失色,扭头去看杜宾斯基,脱口惊叫道:“火枪,野蛮人怎么会有火枪,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 杜宾斯基表情凝重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可他的内心,却慌成一匹,感觉自己的末日,随时就要来到。 雷蒙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刚才,当他听到野蛮人那边响起火枪声时,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怎么也不敢相信,野蛮人也拥有火枪! 特别是火枪响后,自己身边,瞬间倒下好几个哥萨克,生死不明。他更被吓得怀疑人生,野蛮人的火枪,怎么打的那么准?打的那么远?是运气?还是必然? 好在,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更不是转身逃跑的时候。如果那样的话,他会输的更快,死得更惨。 他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野蛮人的火枪手上,希望他们的火枪兵是群新兵蛋子,心理素质差,装填动作不够娴熟。 那样的话,他还有希望在敌人第二次射击之前,冲到敌人方阵前80米的地方,向他们开火射击,消灭野蛮人中为数不多的火枪兵。 雷蒙从刚才火枪声的密度中,听出了野蛮人拥有的火枪并不多,最多就是二十至三十支。 而他还有四十支燧发火枪。40多支火枪,打二三十支火枪,雷蒙认力,他的胜面还是很大的。 既然,胜利还有希望。雷蒙就带着他的哥萨克步兵们,加快脚步,继续向大周远征军的方阵,快速而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处于高纬度的叶尼塞斯克,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缕晨光。 晨光撕破了黑暗,将淡淡的光明洒向大地,也洒向大周远征军,与哥萨克交战的那块空地。 尽管,这时的晨光还是很暗淡的,但已经能够让人,勉强地辨认出五百米之内的人与物。 在晨光的照耀下,雷蒙带着他的哥萨克步兵们,已经跑到离敌人方阵约150米的地方。 可当他看清楚方阵内的敌人,不但有火枪兵,还有弓箭手和长枪兵时,他的心情,瞬间凉到冰点之下,知道自己这次,完蛋了。 在晨光的照耀下,叶尼塞斯克城堡上的雅科夫和杜宾斯基,也大致看清楚了所谓野蛮人的军队。 他们的心情,也在刹那之间,沉到了谷底。都知道城堡外的哥萨克步兵已经在劫难逃,自己的小命和城堡已经凶多吉少…… …… 在哥萨克步兵冲到离方阵约一百五十米的时候,远征军的火枪兵们,又一次完成了装填。 “举枪,瞄准,放!” 装填完毕,望着快速逼近的敌人,张天勇条件反射般下达了命令。 又是一阵火声枪响,多达二十三个哥萨克步兵,包括哥萨克五十夫长雷蒙在内,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十几个哥萨克步兵,像吓破了胆的兔子,纷纷扔掉火枪,扭头就往城堡跑,希望能逃出生天,跑回城堡…… 只可惜,他们跑得不够快,那片的空地也不够宽。 远征军的火枪,就在雅科夫和杜宾斯基的眼皮子底下,把他们一个个射杀,直到最后一个哥萨克步兵,被超远距离地射杀在城堡大门处。枪声才平息下来…… 看到最后一个哥萨克步兵被射杀,张天昭揉着眼睛,呵欠连连地说:“蒙力克,我困死了,你帮我找一个地方,我要睡觉。 顺便告诉我两个兄长,让士兵们吃了早餐之后,休息一个小时,马上进攻城堡,争取今天之内,把它拿下来。” 第036 检查缴获 进攻受阻 张天昭一觉醒来,就听到从城堡方向,不时传来清脆的火枪声,和沉闷的火炮声。 显然,这是他俩位兄长,正在指挥部队,进攻城堡。 对于两位兄长的能力,张天昭还是认可的。也认为他们攻下城堡,不会是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守军,只有区区的一百人。就算把城堡内所有的书吏官、税吏官和神父都算进去,也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人。 更何况。这一百二十人里面,还有五十人,在凌晨时,已经被他消灭掉。 那么,剩下的七十个人,能在五六百人的进攻下,守得住诺大的正方形城堡,张天昭觉得,那才叫怪事! 所以,张天昭不想去凑热闹。 他想吃过早餐之后,去看看到目前为止,他缴获了多少战利品。 很快,张天昭吃过简单的早餐。就带着蒙力克,施施然地向“大笨熊”旅馆走去。 旅馆目前有二十名远征军守着。十个人在里面,十个人在外面。 进入旅馆,张天昭才看见,这座木制的旅馆,占地相当于两个篮球场的大小。中间有露天的庭院。分为上下两层,大大小小的房间加起来,最起码有六十间。 旅馆的下层,是储物房,厨房,酒馆等专用房。因为旅馆的顾客绝大部分是实业者,所以,单单是储物房,就有十个之多。 确认了储物房的位置,张天昭大步走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其中一间。门一开,储物房内堆满的毛皮,立刻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各种各样的毛皮,从房间的最里面,堆叠到了门口边。颜色和光泽各不相同的毛皮,在自然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而宁静的气息。 抚摸着毛皮,感受它的柔软和顺滑,张天昭很仔细地检查它们。发现其中除了黑貂皮外,还有松鼠皮,狐狸皮,狼皮和熊皮等杂皮。 所有的毛皮都已经分门别类地捆好。每捆四十张,一捆一捆的,装满了整个储物房。 随后,张天昭又连续打开了六间储物房,每一间储物房里,都装满了毛皮。 经过清点,张天昭确认黑貂皮有五千张,杂皮一万五千张,共两万张毛皮。如果送到恰克图的话,最少价值两万五千两白银! 张天昭摸着毛皮,如同摸着金山银山。内心中充满了打家劫舍后的兴奋,浑身舒坦,双眼放光,爽得不要不要的。 第七到第九间储物房,里面装的是粮食、烈酒和肉干的。张天昭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就走。 终于,在第十间储物房里,张天昭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实业者们的火枪。一共有一百八十五支火枪,还有三百来斤的火药铅弹。 只可惜,这些火枪绝大多数是老旧的火绳枪。燧发火枪并不多,只有十支。让张天昭非常失望。 张天昭很担心,如果用缴获的火绳枪装备远征军,那以后在与装备了燧发火枪的罗刹正规军作战中,远征军会很吃亏。 检查完毛皮、火枪。张天昭连二楼都不上,就走出旅馆大门,去了船匠区。 之所以不去二楼,是二楼那一百多名实业者的命运,在他们被捆绑的时候,已经注定。那就是在这里做奴隶,把正方形的叶尼塞斯克城堡,改造为目前欧洲最为流行的棱形城堡。 出了旅馆门,向南走几步,张天昭他们就来到了船匠区。 船匠区居住着十户船匠。天亮的时候,张天福已经派人清点过他们的数量,一共有66人。 在他们露天的工坊里,张天昭看见有二十条已经完工,或者即将完工的小帆船。 这些小帆船只有一条桅杆,可以用软帆。大一点的帆船,载重量有十吨左右,小一点的帆船,载重量仅有二三吨。利用风力或者人力,可以在鲜卑利亚宽阔的水域中,迅速航行。 离开了船匠区,张天昭路过已经被烧成白地的商业区,不久,就来到了农民区。 当他来到农民区时,心就凉了半截。十二三户的农民,不分男女老幼,被屠戮一空。十几座木头房子,已经被焚烧成了木炭。 只有那长势喜人,近五百亩的秋小麦,让张天昭的心里,感到点点的安慰。 cxzww.com 叶尼塞斯克是世界有名的黑土地区。亩产粮食相对于其他地方,要高出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张天昭面前这五百亩秋小麦,五月中旬,就可以收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亩产将在五百斤左右。 叶尼塞斯克,即使是在后世的罗刹国,也是具有战略地位的粮食生产基地。这里出产的黑麦,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居世界第一。 在张天昭的设想中,叶尼塞斯克的未来,会被建设成大周最重要的粮仓之一。为他将来的西征,把罗刹人赶回欧洲,收复整个鲜卑利亚,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 只是,这一切还没有开始,叶尼塞斯克仅有的十几户农民,就被那三个该死的小部落,屠戮得干干净净。 张天昭的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亲自去把三个小部落的那颜,打个半死不活的,以解心头之恨。 可怪谁?怪自己下令不讲清楚,还是怪那三个小部落太过于残忍无情? 就在张天昭气的七窍生烟的时候,他感觉到蒙力克忽然闪到他的背后,像是警戒什么东西似的。 他回头看,看见大哥张天福的警卫员马扬,正从城堡的方向,朝他奔跑而来。 此时,城堡方向,枪炮声已经没有了,可也没有听到攻克城堡时,全军上下的欢呼声。 莫非是…… 在张天昭疑惑的目光中,马扬很快就跑到他面前,向他立正敬礼,大声说:“报告四连长,我军攻城受阻,一连长和二连长,请四连长过去,开一个短会!” 张天昭顿时沉下脸来,火气更盛。开什么玩笑,五六百人进攻一座至多只有七十个人守的城堡,从天亮打到现在9点。居然还没拿下来,难道他们真的是一群猪? …… “哈哈哈,这帮该死的野蛮人,就是一群肮脏的猪,哈哈哈。” 站在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南门塔楼上,看着丢下几具尸体,又再一次像潮水般退去的野蛮人们,雅科夫高兴得仰天哈哈大笑。 晨曦初现时,他亲眼目睹了他最忠诚的部下,哥萨克五十夫长雷蒙全军覆灭后,他以为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特别是等他从单筒望远镜中看见,所谓野蛮人的军队,居然有五六百人之多。悲观的情绪更让他觉得,叶尼塞斯克城堡的陷落,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 而自己,也会作为罗刹在鲜卑利亚的土地上,第一个丢失了核心城堡的督军,被沙皇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可没想到,等野蛮人进攻城堡的时候,竟然让他看见了一丝生机,一丝不但能让他活着守住城堡,而且还能让他功勋卓著的生机。 这一丝生机就是,野蛮人进攻的手段和方法,都是极其的原始与落后的。 时间拉回到天亮后不久,大周远征军和三个小部落的友军,已经准备完毕,马上就可以进攻城堡。 这一次进攻,张天福充分发挥了人多欺人少的优势。他把包括友军在内的五百多名士兵,平均分配到四面城墙,扛着刚刚做好的简陋云梯,准备一踊而上,攻克城堡。 “开始进攻吧。” 张天福一声令下,早就等待命令的传令兵,马上把战鼓敲得震天动地,传遍战场。 在战鼓声中,五百五十名士兵,扛起简陋的云梯,齐声呐喊,从四面八方向城堡冲去…… 但这次进攻,很快就以惨败而告终! 原来,狡猾的罗刹人,不知什么时候,在九米高的城墙外边,还挖了一条护城沟。护城沟是干的,宽达六米,深达三米。这使得远征军刚刚造好的云梯,根本够不上城墙头。 于是,第一次进攻无奈失败。在罗刹人的炮火下,远征军和友军死伤高达五六十人,伤亡比例几乎占了全军的百分之十! 野蛮人的第一次进攻,便以惨败而告终,城堡内的罗刹人,顿时士气大涨。 他们在城头上,跳起了舞蹈,纵声高歌。甚至有十几个士兵,排列成排,向撤退的野蛮人队伍,整齐地伸出了中指。其气焰之嚣张,不可一世。 雅科夫在野蛮人败退后,心中不由暗叫侥幸。原来,城墙外那条护城沟,是杜宾斯基三年前就叫他挖的。他一直拖到去年秋天,收完实物税后,才命令士兵们开挖,并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堪堪地完成。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道当初被他嗤之以鼻,简简单单的护城沟。刚才,却救了叶尼塞斯克城堡,也救了他的命。 雅科夫知道自己的军事水平是几斤几两,也知道在自己的指挥下,城堡恐怕保不住。经过慎重的考虑后,他决定把指挥权交给杜宾斯基。 于是,他把杜宾斯基找来,以前所未有的语气,诚恳的对他说:“杜宾斯基先生,你是个军事才华出众的军役贵族。 在城堡最危急的时候,你建议修建的护城沟,挽救了它的命运,也挽救了我们大家的生命。 鉴于你卓越的军事技能,我决定,把城堡的军事指挥权交给你。希望你,能够为了沙皇的荣誉,接受这份责任。” 杜宾斯基对于雅科夫的行为感到很吃惊。不过,他还是很愉快地接过军事指挥权。毕竟,他也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和前途,掌握在一个贪官的手里。 大权在手的杜宾斯基,马上重新调配防守力量。因为他很清楚,野蛮人新的一波进攻,很快就会来临。 大周远征军,果然很快就对城堡发动了第二轮的进攻。 第一轮的惨败,让张天福、张天仁的脸挂不住。他们知道,自己是吃了地形不熟的亏。于是,在组织第二次进攻的时候,他们干脆把东门也空出来,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南门来。 他们决定采用张天昭常说的围城之法——围三缺一。 新一轮的进攻,冲在最前方的,依旧旧是三个小部落的友军。毕竟,他们的亲人,正被关押在城堡的监狱里受苦又难,他们不冲在最前面,谁冲? 没办法,友军们只好又硬着头皮冲在最前面。不过,他们学精了,五个人一个小组,三个人顶着成寸厚的大块木板在前面掩护,慢慢向南门的塔楼靠近。 后面跟着两个弓箭手,会在离塔楼约一百米的地方,放火箭把塔楼点燃,把塔楼中的敌人逼出来,烧毁里面的火炮,让它对进攻部队再无威胁可言。 只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杜宾斯基只不过打了几十发实心弹,友军们就再一次丢下十几具尸体,败下阵来。 第二波进攻失败,城堡内罗刹人的士气,也高涨到了顶点。竟然有二三十个罗刹兵,怪叫着跑出塔楼,站在城头上,解开裤头,朝远征军的方向撒尿。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张天勇,你的狗眼瞎了吗?还在等什么啊?快给老子把他们全部打下来!” 张天福见到罗刹人朝远征军方向撒尿,顿时就气得嗷嗷叫,涨红着脖子,命令张天勇带人去把他们打下来。 罗刹人的挑衅,张天勇自然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不过,他的火枪兵与罗刹人的距离,也实在是太远,最少也有四百五十米。 等他带着火枪兵赶到离敌人约四百米的地方时,见识过野蛮人火枪厉害的杜宾斯基,已经把所有的罗刹兵,叫回到塔楼上…… 接下来,张天福和张天仁,又指挥大周远征军,在城堡防守力量相对薄弱的西边和北边,发动过两次试探性的进攻。可都被杜宾斯基巧妙地识破,除了死伤几个人外,他们仍旧毫无进展。 既然攻不进去,那双方便处于对峙状态。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从清晨,一直对峙到上午九点。 最终,实在没辙的张天福和张天仁,只好派马扬去找张天昭来开会,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第037章 谈判破裂 战场狙击 当张天昭来到战场上,看到垂头丧气的大周远征军,还有被伤亡吓得魂不附体的部落友军时。 他真想跳起来,指着张天福和张天仁的鼻子,骂他们是猪头三,把好好的一支队伍,打成了个怂样。 不是吗?自大周建国以来,大周近卫军只打过两场仗。 一是打死仇莫多托部,零伤亡。 二是打侵犯布加特右部的马匪,轻伤三十人。 经历过两场战斗,近卫军的自信心和荣誉感,才好不容易树立了起来。也有了一点点精兵悍将的痕迹,让亲手缔造这支军队的张天昭,十分欣慰。 可没想到,组成远征军后的第一场战斗,就在这两个猪头三的指挥下,死伤高达百分之十以上,把远征军仅有的一丝精兵悍将的模样,粉碎得荡然无存。 尽管死伤的,绝大部分是三个小部落的人,和刚刚加入大周不久的乌斯季部的军役人员,属于大周本部来的人,只有几个。 但是,张天昭依然觉得心痛无比。 在17世纪的鲜卑利亚,什么最宝贵?是人!最宝贵的,除了人,还是人! 见到张天昭板着小胖脸,一副打人的样子,张天福和张天仁的心便虚了。 张天福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小四,不是哥哥们无能,而是罗刹人太狡猾。鬼才知道,他们还挖了一道护城沟,所以,我们才败得那么惨!” “现在说这个有屁用,”张天仁双手叉腰,瞪着眼睛,气嘟嘟地说,“阿昭,这城堡,我们实在是没辙了,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谈判吧,先谈一谈再说。”张天昭瞥了他们一眼,很没好气地说,“我写封信,你们派个人送过去,就说,我们要跟他们谈判。” 张天昭喜欢谈判,喜欢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谈一谈再说,万一谈成功了呢,总比打生打死的好吧? 从旅馆那里拿来了纸和鹅毛笔,张天昭很快就写好信。内容无非是向对方问好,并邀请他来自己指挥部,通过谈判,来解决叶尼塞斯克的归属问题等等。 张天昭把写好的信,交给早就等在旁边的马扬。马扬满脸便秘的样子接过信件,比哭还难看地撑着白旗,向叶尼塞斯克城堡慢慢跑去。 五百米的距离,这哥们竟然跑了十分钟才跑完,似乎在抗议着什么…… 杜宾斯基看见马扬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所谓野蛮人的军服,他的熊皮帽子,红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白色的武装带,还有锃亮的长筒皮靴,穿在身上,既英武精神,又帅气逼人。 比起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军服,漂亮好看不止几百倍! 刹那间,杜宾斯基都有点怀疑,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野蛮人,而对方,才是真真正正的文明人。 带着惊讶,杜宾斯基看过信之后,点点头,同意谈判。不过,他把谈判的地点,放在叶尼塞斯克的城堡内。 收到回信,张天昭心想我才不会自己送人头上门。 在罗刹人征服鲜卑利亚的过程中,邀请对方首领出来见面的时候,突然把他们扣押下来,逼使对方投降屈服的事情,罗刹人可干得无比娴熟。 熟悉罗刹历史的张天昭,怎么可能会上当。 既然双方对谈判地点都不满意,那么就继续交涉吧。 几番交涉下来。最终,他们把谈判地点,定在战场的最中央,离自已的城堡或者阵地,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五十米。 张天昭对这个谈判地点非常满意。 更让他感到非常满意的是,莫敬辞已经带着火炮连,从冰层上横渡叶尼塞河,来到了阵地上。 谈判从上午十点开始的。 大周方面是张天仁做谈判代表,张天昭把自己化妆成又胖又矮的,皮肤又黑的中年通古斯人。作为翻译,跟在张天仁的身旁。 出于好奇,罗刹方面的谈判代表,竟然由杜宾斯基本人担任。身后跟着一个书吏官作为证人,以免他在谈判过程中,出卖国家的利益。 双方代表一见面,几句寒暄之后,马上转入正题,开始谈判。 谈判的第一个议题,是允许对方的士兵到战场上,抬回己方的伤员或者是阵亡者的尸体。至于战场上的武器,谁先拿到,便是谁的。 第一个议案双方同意后,马上开始执行。 远处的大周远征军看见张天仁招手,就马上从阵地内,放出三百人,想冲上战场去,捡哥萨克的火枪,抬回自己的伤兵和死难战友的遗体。 张天昭以为大周的动作够快够迅速,可当他见到杜宾斯基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像小白兔一样的纯洁。 杜宾斯基和书吏官,竟然连外交官的身份也不顾,直接跑到哥萨克人的尸体堆中捡火枪。 等张天仁和张天昭反应过来,也跟着去捡燧发火枪的时候,那两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已经捡回了近三十支燧发火枪。 结果,落在张天昭和张天仁手里的,只有十几支火枪。气得张天昭牙痒痒的,恨不得咬死那两个王八蛋。 气恼之余,张天昭也不得不对杜宾斯基,多了几分敬佩。果然,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不过,这样的牛人,留他不得。必须除之而后快。 趁着张天勇过来接枪的时候,张天昭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天勇听了之后,愣了愣,便不露声色地走开…… 赢得了捡枪比赛的杜宾斯基和书吏官,也不管他们哥萨克士兵的尸体,依旧凌乱地躺在战场上。 便心情愉快的回到战场中央,继续和张天昭、张天仁,就叶尼塞斯克的归属问题,展开谈判。 在谈判中,杜宾斯基始终坚持,鲜卑利亚是无主之地,既然罗刹王国已经将其征服,那么鲜卑利亚,就该属于罗刹王国所有。 他抗议大周王国对鲜卑利亚的侵略,并要求大周王国从鲜卑利亚撤军,向罗刹王国赔礼道歉。 张天昭则坚持地认为,整个鲜卑利亚,从四五百年前开始,就归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以及大元帝国所有。 现在,大元帝国虽然已经灭亡。但是,大明帝国继承了大元帝国的衣钵,也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大元帝国在鲜卑利亚的一切权利和义务。 罗刹王国对鲜卑利亚的侵略,就是对大明帝国的侵略。 作为大明帝国的藩属国。大周王国有权利,也有义务将罗刹王国赶出鲜卑利亚,赶回欧洲,收复收地,以维护宗主国大明帝国的尊严。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张天昭要说大周王国是大明的藩属国? 因为,这里涉及到以后,大周入主中原时的性质问题。 如果大周王国是独立于中原王朝之外。那么,当它入主中原的时候,它的性质是侵略,会引起很多有传统思想的汉人起来反抗。 如果大周王国是大明的藩属国,那么,它入主中原的时候,它的性质是勤王,所引起的问题,会少很多很多。 和罗刹王国的谈判,既然已经谈到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份上。那么,离谈崩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果然,不过五分钟,杜宾斯基耸耸肩头,摊开双手,用非常遗憾地说:“既然,我们的分歧这么大。那么,张天仁先生,我不得不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的谈判到此为止。 以后,如果我们在战场上见面,我以贵族的骄傲和荣誉向你发誓,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绅士般的待遇。” 说完,杜宾斯基就拉着书吏官,转身要走。 不得不说,顶级贵族出身的杜宾斯基,无论是谈吐举止,还是气质魅力,都是顶尖的。 饶是张天昭两世为人,印象中超过杜宾斯基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这种人放在后世的娱乐圈,九成九会成为“阿汤哥”。 可你就算是阿汤哥,也别急着走呀,咱还有话没说完呢。 见杜宾斯基要走,张天昭马上出言阻挡说:“别介呀,杜宾斯基先生,你就不能再耐心忍一忍,听一听我们善意的建议?” “哦,你请说,”杜宾斯基对这个又矮又胖的通古斯人通译官印象不错,他俄语之好,是杜宾斯基所见的土著中最好的一个,所以他给张天昭几分面子。很有教养地说,“那我就洗耳恭听,听听大周的建议,是真善意,还是假善意?” “我们大周王国,怜悯每一个人的生命之珍贵。如果你们愿意和平离开城堡的话,我们允许你们离开的时候,每人可以携带不超过十斤的私人物品。怎么样?杜宾斯基先生,我们的建议,是不是充满了善意?” 雅文吧 当张天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假装无意中回头看了眼远征军的阵地,然后转过脸,轻笑着说:“如此充满善意的建议,如果杜宾斯基先生不接受的话,我们会非常遗憾的。” 杜宾斯基有点恼火了,心想这个翻译官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自己明明说了谈判破裂,他还在纠缠不清,说什么善良的建议,实在是没有眼光。以为我好说话,欺负老实人对不对? 于是,他就板起脸来,不客气地说:“你们的善意我知道了。不过,想让我离开叶尼塞斯克城堡,除非是躺着,别无他法。另外……” 就在杜宾斯基想把话说完时,他看见站在他面前约两米远张天昭,脸上突然露出无比惊恐的神情,仿佛他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然后,他又见到张天昭指着城堡方向的天空,惊骇地叫起来:“我的上帝啊,天上飞的那个是什么鬼东西?” 张天昭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与恐惧,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确看见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于是,好奇心十足的杜宾斯基和书吏官,也忍不住回头看,看向张天昭所指的天空…… 可他们看见的,除了比蓝宝石更空灵更美丽的蓝天,和几朵无精打采的白云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就在杜宾斯基与书吏官回头的那一瞬间,张天昭猛地拉着张天仁往地上扑,嘴巴同时大声叫道:“快趴下,别乱动!” 话音刚落,张天昭和张天仁,已经趴在地面上,连动都不敢动。 也是在同一瞬间,杜宾斯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他听到密集的火枪声从大周的阵地上传来。 突如其来的火枪声,让杜宾斯基和书吏官,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米涅火枪打倒在地,无与伦比的剧痛紧随而至,短短的数秒钟之后,杜宾斯基就永眠于黑暗之中。 “我靠,老子竟然上当了。” 这便是杜宾斯基永眠于黑暗之前,他的脑海闪过的最后念头…… 第038章 强攻城堡 攻克名城 (上) 叶尼塞斯克城堡外一阵火枪声,杜宾斯基的生命,就在枪声中,被永远定格于1623年5月2日的10点30分。 在这一天,这个在真实历史上,大放异彩,名闻罗刹王国的克城(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建造者,首任督军。 却在改变了的历史中,和张天昭相遇后,还没来得及绽放出任何的光彩和美丽,就黯然凋谢。 对于杜宾斯基的死,张天昭的心里,不但没有感到任何内疚,反而有丝丝的兴奋。 这可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上,在历史书上留有名字的牛人。而且,还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通古斯人民、吉尔吉斯人民鲜血的刽子手! 干掉这样的人,张天昭能不兴奋吗? 其实,张天昭想干掉杜宾斯基,也不过是临时起意。 当时,双方捡枪比赛结束,张天昭本能地觉得杜宾斯基是个很大的威胁,留他不得。 于是,他趁张天勇来接枪的时候。悄悄告诉他,等一会儿,见到自己和张天仁倒在地上的时候,马上开枪,把谈判的俩个罗刹人击毙。并让张天勇准备好后,就在人群中举起手臂示意。 等张天昭不经意回头,见到张天勇举起手臂时,他就用夸张的表情,引开杜宾斯基的注意力。然后猛地拉着张天仁,一下子倒在地上,为狙击杜宾斯基,创造出机会。 张天勇也没有让张天昭失望,三十支躲在人群中的火枪同时开火,一下子就把杜宾斯基击毙,把他送上了天堂。 狙击的全过程,虽然运用了阴谋诡计,说起来很不光彩。传扬出去,也必定会对张天昭的名誉,造成很大的伤害。 可这些对张天昭来说,他压根就不在乎。他现在最在乎的,是怎样活着回到自己的阵地上。 原来,叶尼塞斯克城堡上的罗刹人,看见杜宾斯基和书吏官,被大周偷袭狙杀后。 他们就像疯了一样,朝张天昭和张天仁所趴着的地方,不断地开枪放炮。铅弹、实心弹、霰弹,不要钱似的,一波接着一波打过来。打得他们周围,泥土飞溅。张天昭哥俩,别说抬头,就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还好,17世纪的火枪火炮,目标在250米以上,能够打中的,那纯粹是运气。 要不然,张天昭哥俩,面对着几十条燧发火枪,和几门佛朗机炮的连番轰击,早就连渣都没有了。 在大周远征军的阵地上,张天福、莫敬辞、蒙力克他们,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他们也没办法。都是见识过火炮厉害的人,都知道,冒着罗刹人的火炮冲上去的结果,就是送死。 “天仁哥,他们打了多少炮了?”趴在地面上,张天昭抱着脑袋,大声对张天仁说,“那塔楼上,到底有多少门炮?他们打了那么多炮,塔楼内应该满是硝烟才对,怎么还能看见我们?” “今天吹西北风,火炮的烟雾根本进不了塔楼。阿昭,咱们长时间趴在这里,迟早会被打中,怎么办?” 张天昭也知道,自己长时间的趴在地面上,火枪和火炮发射的实心弹,打中自己,跟中六合彩差不多。 可霰弹就不一样,一声炮响,那玩意是几十颗上百颗铁珠子打过来,被打中的概率实在是太高了。 躲过了初一,肯定躲不过十五,得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 张天昭趴在地上,眼睛东张西望,看看有什么好路子,能逃出困境。 很快,他看见有几具哥萨克的尸体,躺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时,脑海中灵光闪动,就对张天仁说:“天仁哥,把哥萨克的尸体弄到后背去,用来挡霰弹,我们再爬回阵地!” 然后他伸出手去,连吃奶的劲都用上,好不容易才把一具哥萨克的尸体,弄到自己的后背去,再慢慢地调转方向,慢慢地向自己的阵地爬去…… 张天仁见状,也有样学样。拖了一具哥萨克尸体,弄到自己的后背上,再往后爬…… 叶尼塞斯克城堡上的火炮依旧在轰鸣,依旧在把满腔的怒火,不断地往张天昭和张天仁倾泻而去。 其中,还真有好几粒霰弹,打在他们背后的尸体上,“噗噗”作响,充满了惊险。 可再危险,张天昭与张天任也不敢停下来。他们唯有不断地爬,爬出霰弹的有效射程三百五十米之外,才算是逃出生天…… 叶尼塞斯克督军雅科夫,自从杜宾斯基被击毙后,他就明显地感觉到士兵的士气,有崩溃的危险。 为此,他命令炮兵以及所有的人,向谈判地点疯狂地开炮、射击。希望能把害死杜宾斯基那两个胆小的老鼠,当场打死在那里,以挽救士气,守住城堡。 可当他从望远镜里,看见那两只胆小的老鼠,居然各自弄了一具哥萨克的尸体,背在背后,充当人肉盾牌,再慢慢地向自己的阵地爬去…… 看见这个景象,雅科夫的心里很无力。他知道杜宾斯基是白死了,士兵们的士气,也会很快衰落。 他唯有寄希望于敌人的指挥官,还不知道什么叫射击死角。不然的话,他是守不住叶尼塞斯克城堡…… “我们下一轮进攻,要从敌人火炮的射击死角处进行。” 刚脱险回到远征军阵地,张天昭就拿出自己画的叶尼塞斯克地图,对俩个兄长说:“绝对不能像前两次那样,傻乎乎地顶着敌人的火炮进攻,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什么叫火炮射击死角?”张天福苦着脸,不解地问。 “简单地说,火炮射击死角,就是火炮打不到的地方。”张天昭指着五百米外的叶尼塞斯克城堡说,“这座城堡,火炮打不到的死角,就只有四个城墙角,我们只要攻下其中任何一个,城堡也就拿下来了!” 见张天昭对进攻城堡信心十足,张天仁忍不住提醒他说:“那城墙外还有一道护城沟呢,六米宽三米深,不把它填平,我们连城墙都近不了,更别说打城墙角。” 张天昭紧皱眉头,思考几分钟后,斩钉截铁地说:“大哥,你派两百名士兵,去旅馆的储物房里,把那一万五千张杂皮全部搬过来。 我就不信,四十张毛皮一捆,一共三百七十多捆毛皮,还填不了短短的一段护城沟?” 张天昭用毛皮填护城沟的决定,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张天仁、张天福、莫敬辞、蒙力克等人,听了不由惊讶不已。 在他们的印象中,张天昭可是恨不得把每一张毛皮都收藏好的主,等以后送到恰克图去,跟汉商换好东西。 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们对张天昭,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个全新的认识,就是,当张天昭认为某一个目的,必须要彻底做到的时候,他就会疯狂的、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完成这个目的。 刚才以身犯险,刺杀杜宾斯基是这样。等一会儿,用极其珍贵的毛皮来填护城沟,也是这样。 当军队有一个疯狂的指挥官,那军队进攻起来的时候,也是疯狂的。 果然,不久之后,大周远征军对叶尼塞斯克城堡发起的新一轮进攻,就是无比疯狂的。 这一次进攻的突破点,张天昭把它定在城堡的西北角。 在这个位置上,参与进攻的大周军队,只会受到北面和西面两个露天瞭望台上的火炮威胁。可只要他们进入了火炮的射击死角,就会安全很多很多。 而且,这两个露天嘹望台上的罗刹火炮兵,无遮无挡。大周远征军可以弓箭的抛射,米涅火枪的远距离直射,来压制他们,让他们不敢随心所欲地发射火炮。 至于南门和东门塔楼上的火炮,张天昭倒希望远征军进攻的时候,它们战踊跃开炮,开得越多,张天昭会越高兴。 因为一是打不着。二是今天吹西北风,塔楼内的火炮,一旦把炮口对准城墙的西北角开火,那么浓浓的白色硝烟,就会倒卷进入塔楼内,塔楼里的罗刹人,必然欲仙欲死,爽得不得了。 在兵力的分配上,张天昭命令张天勇,率领米涅火枪兵,在离城墙四百米的地方,分成若干小队,把任何敢于露头的敌人,全部射杀。 炮兵连则一分为二。南门和北门,各配二十个炮兵和四门佛郎机二磅炮或三磅炮。外加五十名长枪兵。把这两座城门,死死地堵住。 其余的远征军和友军,四五百人,则跟着张天昭,搬着成捆毛皮或者简陋的云梯。在火炮的射程之外,在罗刹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从城堡的南门,绕过了城堡的西南角,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池的西北角。 部队开始进攻之前,张天昭反复地告诉远征军和友军:用手中的毛皮,挡住自己的要害。然后全力冲!向前冲!冲到护城沟,把毛皮扔进去,就是胜利! 中午十二点整,大周远征军对叶尼塞斯克城堡的新一轮进攻,正式打响。 “开始吧!” 站在离城墙西北角约五百米的地方。张天昭风轻云淡地下达命令。 得到命令的蒙力克,马上“咚咚咚”地敲响战鼓,鼓声瞬间就传遍战场。 鼓声就是命令,四五百大周远征军和友军,听到鼓声后,顿时无比亢奋起来。他们抱着毛皮,扛着云梯,齐声呐喊着冲啊!杀呀!便毫无畏惧地冲向叶尼塞斯克城堡…… “轰轰!” “砰砰砰砰!” 几乎与此同时,罗刹人的火炮声,和大周的火枪声,也响了起来…… 一时之间,战场上,喊杀声,枪炮声,响彻云霄…… 阿丘抱着一捆狼皮,腰挂弯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是水密西部人,今年已经四十三岁。在鲜卑利亚,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人。很多的人,在四十岁左右,不是病死,也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 可阿丘还活着。尽管每天晚上,他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出全家人的形象。有妻子的,有儿子女儿的,还有父亲和母亲的。 loubiqu.net 他们的脸,都是在笑,笑得那么好看,那么让阿丘心甜。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远去,一直在家里笑着,等阿丘回家。 可阿丘知道,他们已经离去三年,早已经回到了长生天的怀抱。带着对阿丘的爱,对异族人的恨,依依不舍地离开,可从他们离开的眼神中,阿丘还看到的报仇的怨念! 是的,是报仇! 父母都六十多岁了,只不过不让异族人抢走家中的毛皮,就被异族人扔进火堆中烧死! 二十岁的儿子,拿起骨矛,想去救爷爷奶奶,被异族人一枪打死! 妻子和女儿,被抓进了叶尼塞斯克城堡,三天后,也死了。阿丘见到的是两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和两双至死未闭的眼睛! 阿丘这次来,就是来报仇的。所以,他抱着狼皮,冲在最前方! 在奔跑的时候,他丝毫不顾战场清脆的火枪声,也不管偶尔轰鸣的火炮声。 只是快速地奔跑着,心中牢牢记住大周那个子爵大人的话:跑到护城沟边,把毛皮捆扔进去,就是胜利! 五百米的距离,对常年在森林中奔跑的阿丘来说,毫无难度。 他很快就跑到护城沟边,把狼皮捆扔进去,然后,他又接过别人手中的毛皮,一一扔进护城沟中…… 当雅科夫从望远镜中,看见野蛮人扛着简陋的云梯,抱着成捆的毛皮,大摇大摆地从南门绕到城堡西北角时。他就知道,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弱点,已经被野蛮人发现。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野蛮人改变进攻的重点,雅科夫也命令两个塔楼内的罗刹正规军,迅速到城墙西北角去,用火枪射击从那里登城的野蛮人。 罗刹正规军尽管士气低下,但文明人的骄傲,还是让他们执行了雅科夫的命令。 只是等他们从塔楼内跑出来,顺着城墙往西北角跑去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总是砰砰砰的火枪声。 于是乎,他们中不时有人被野蛮人那种打得又远又准的火枪,打倒在城墙上,迫使他们,不得不弯下腰来,利用城墙的掩护,向西北角慢慢跑去。 这样一来,罗刹正规军的速度就降低下来。 而西北角的护城沟,这个时候,已经被毛皮填出了一条六米宽的道路来。 两把简陋的云梯也被架在城墙上,四五个勇敢的士兵,正顺着云梯,迅速地往上爬…… 第039章 强攻城堡 攻克名城(下) 张云昭望着正在爬云梯的士兵,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紧张的不得了。 他的心中,在不停地向佛祖祷告,保佑他的士兵登城后,不会遭受到敌人火炮的攻击。 虽然,城堡的西北角是一个射击死角,对大周的进攻是很有利的。 可是,登上城墙之后,那个角落,反而有可能变成一个死地。 因为,在城堡西边瞭望台的火炮兵,只要把炮口往北转。在北边瞭望台的火炮兵,则把火炮口往西转。 那只需要两门火炮,就可以把所有从西北角登城的大周士兵,轰得稀巴烂。让张天昭辛苦半天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然而,这种局面并没有出现。 究其原因,是罗刹人在修炮台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把城墙上的火炮,像海岸炮台那样,全都固定起来。 这样,就造成了火炮口只能向前警戒,虽然也可以上下左右地转动,但幅度不是很大,根本做不到转向180度。 这就让张天昭的攻城部队,逃过了一劫! 阿丘抱毛皮填护城沟时,跑在队伍的最前面。 爬云梯进攻城堡时,他也同样爬在队伍的最前面。 在云梯上,阿丘心无旁骛,双手抓住云梯架,灵活得像森林里的猿猴,在云梯上迅速向上移动。 等他快爬到城墙的时候,他先是探出脑袋,迅速地看了一眼城墙的情况。 城墙上居然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但北边和西边的城墙上,各有十几个罗刹兵,正弯着腰,往这里小步地跑来。 离得也不远,约五十米左右。 好机会,就是现在! 阿丘深吸了一口气,身手灵活地一个跳跃,便跃上城墙,顺势一个打滚,便在两米宽的城墙上,站稳了脚跟。 然后他“锵”的一声,拔出弯刀。双眼赤红,脚不沾地似的,向西边城墙那十几个罗刹兵冲过去。 他一边冲,一边无比悲愤地大声叫喊着:“阿布、额吉、婆娘孩子,俺来为你们报仇啦!” 阿布,在蒙古语中,是“父亲”的意思。 见到有野蛮人从西北角登上城墙,雅科夫又惊又怕。他马上命令几个还留在南门塔楼里的罗刹兵,向那个跑得比猎豹还快的野蛮人开枪,一定要把他打死,用他的死,来打击野蛮人的士气! 于是,塔楼里的罗刹兵,纷纷向阿丘开枪。打了七八枪后,不但没有打中阿丘。火枪射击时喷出的大量硝烟,反而被西北风卷进塔楼内。搞得塔楼里硝烟弥漫,视线模糊,十分难受。 阿丘提着弯刀,根本不顾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铅弹。他像猛虎下山似的,冲向五十米外的罗刹兵。 与此同时,罗刹兵们也看见了阿丘正向他们冲来,顿时就慌了神。 他们这时侯还弯着腰呢,想开枪打阿丘,几乎是不可能打中的。可一旦让阿丘近了身,他们的火枪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根本顶不住弯刀的砍杀。 脚步飞快,阿丘离罗刹兵越来越近,明晃晃的弯刀给罗刹兵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最终,有一个罗刹兵忍不住站直身体,他举起火枪,向阿丘瞄准……可没等他扣下扳机,400米开外某个大周的火枪兵,“砰”的一枪,就打中他的脑袋,把他狠狠地撂倒在城墙上…… 阿丘仍在高速地接近罗刹兵们。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等到离罗刹兵约三四米的时候,阿丘突然大吼一声,一个纵步,高高地跳跃起来,人还在空中,手中的弯刀就高举过头顶,刀光如雪,看着都觉得胆寒。 三四米的距离,阿丘就像一道闪电,瞬间就冲入了罗刹兵的队伍之中。他手中的弯刀,全力往一个罗刹兵的脑袋砍去,只见刀光闪动,没了脑袋的罗刹兵,就软软地倒在了阿丘的身后…… “阿布,这个异族人是你的!” 疯狂地砍杀了一个罗刹兵的阿丘,就像狼入羊群,弯刀飞舞,砍得罗刹兵手忙脚乱。 在手忙脚乱之中,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阿丘砍倒在城墙上…… “额吉,这个异族人是你的!” “婆娘,这个异族人是你的!” “儿子,这个异族人是你的!” “……” 每砍倒一个异族人,阿丘都会大声叫喊,把他们的灵魂,献给自己冤死的亲人。 好像只有这样做,他含恨而死的亲人们,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就在阿丘冲向罗刹兵的时候,越来越多的远征军和部落友军,也迅速地登上了城墙。 登上城墙后,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就拿起自己的武器,嗷嗷地叫喊着,毫无畏惧地冲向那些倾巢而出的罗刹兵…… 弯刀在挥动,羽箭在飞舞,火枪在射击……在激烈的交战中,不时有大周的士兵中弹倒下…… 但每倒一个大周士兵,就有更多的大周士兵,挥舞着弯刀长枪冲过来,疯狂地冲向人数越来越少的罗刹人…… 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登上了西北角城墙,让张天昭忧心忡忡的火炮声也始终没有响起来,他像是明白什么似的。 小胖脸马上变得喜气洋洋对蒙力克说:“继续给老子敲战鼓,命令士兵们加快进攻速度。一个小时之内,拿下叶尼塞斯克城堡!” “咚咚咚”,沉重的战鼓声再次响彻战场,震撼着所有士兵的心灵。 在战鼓声的催促下,远征军和友军的进攻速度,再也不顾伤亡,骤然加速…… 终于,在下午一点左右,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南门塔楼上,伸出了一面垂头丧气的白色旗帜…… 叶尼塞斯克城堡,终于在大周远征军和部落的友军联合攻击下,再也抵抗不住,被迫竖起白旗,向大周王国投降! 叶尼塞斯克城堡,这座修建于公元1619年的军事要塞,作为罗刹侵略中鲜卑利亚、东鲜卑利亚和叶尼塞河流域最重要的前进基地,号称“沙皇之骄傲”的城堡。今天,终于落入了大周王国的手里。 罗刹人投降的消息传来,张天昭先是一愣,继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攻打城堡时,他最担心罗刹人狗急跳墙,放火烧掉库房的事情,终于可以避免。 张天昭马上派人找来张天仁,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天仁哥,你马上带着部队进城。进去之后,先把所有的罗刹人送到监狱去,集中看管起来。 然后再派人去把毛皮仓库、粮食仓库和军火库保护好。记住,那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千万要守好,不给那三个小部落浑水摸鱼的机会。” 看着张天仁离去时风风火火的背影。张天昭又找来三个小部落的那颜,让他们约束好自己的人马。进入城堡后,要听指挥,千万别闹事,否则,军法严惩! 三个小部落的那颜,已从攻城战中,看出了大周王国的实力。特别是那些打的又远又准的火枪,更让他们怕得要命。对张天昭的交代,他们百依百顺,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不久,张天仁又派卫兵来报告。说已经控制好罗刹人,各个要害部门也都派人保护好,城堡内已经非常安全,可以进驻部队。 张天昭让张天福留下两个排在城外,一个排看守旅馆内的罗刹实业者,另一个排看管船匠区,同时派人去农田巡逻,防止有漏网之鱼,一把火烧掉即将可以收割的麦田。 安排妥当之后,张天昭才带领着大部队,开进了叶尼塞斯克城堡…… 站在叶尼塞斯克高大的督军府前,张天昭感慨万千。 他很想找一句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想来想去,唯有亚历山大当年那句“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胜利了”的名言,最能反映他此时的心情。 在莫敬辞和蒙力克的护卫下,张天昭走进了叶尼塞斯克督军府。 在叶尼塞斯克城堡内,罗刹人在这里修建有宏大的督军府,宽阔的会议大厅,阴森森的监狱,和整齐的军营,甚至还有一个东正教的小教堂,两个空荡荡的马棚。 在众多的建筑物中,最重要的就是督军府和会议大厅。 会议大厅是一座两层的木制建筑物。一楼是可以容纳上百人开会的会议室,许多来自莫斯科、托博尔的法律、命令,都是在这个会议室里,讨论传达的。 二楼相当于后世的市政府办公厅。分隔成好几间办公室。督军和他的书吏官,平时都在这里处理行政、审判、和司法事务。每个月给军役人员发放工资、盐和面包,也是在这里发放的。 bqgxsydw.com 相对于会议大厅浓郁的行政色彩,督军府中的军事色彩则多了许多,戒备森严就是它的主要风格。 毕竟,叶尼塞斯克下辖的五个乡,它们所交上来的毛皮。还有军役人员所使用的武器弹药,都储存在督军府的库房里。它能不戒备森严吗? 一直以来,张天昭都很好奇,罗刹人的督军府,是长什么模样的? 可等他走进督军府后,才发现,督军府其实跟华夏的四合院,非常相似。 在大门口的左右两边,有两个小房间。那是督军府的卫兵值班和休息的地方。 平民百姓来拜访督军大人,必须在这里登记、搜身后,才被允许进入。 走入大门后,就会来到一处诺大的露天庭院。站在庭院的中间,张天昭左盼右顾,上下打量,忽然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华夏建筑概念里的天井! 天井的左右两边,共是八间巨大的毛皮库房和武器库房。当然,叶尼塞斯克的粮库、盐仓,也在这里。 在天井的正当面,才是督军府的主楼,也叫军事办公楼。督军、副督军和书吏官平时处理军务、生活住宿,也是在这幢三层高,气势恢宏的木制楼房内。 只不过张天昭现在没有什么心思去参观督军的餐厅寑室。 他更有兴趣的是,去打开那八间巨大的库房,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第040章 监狱门前 怒杀仇人 “哈哈哈,又是一个大丰收!” 检查完八个巨大的仓库后,张天昭带着蒙力克和莫敬辞,小心地锁好仓库门。 在检查过程中,一直憋着没笑出声的张天昭,再也忍不住内心巨大的喜悦,哈哈大笑说:“人生处处有惊喜呀,蒙力克,莫老头,你们也没有想到吧?咱们这一票,居然捞了条大肥鱼,收获一个大丰收,哈哈哈,爽,爽啊!” “那是那是,”莫敬辞脸上堆满谄笑,向张天昭伸出大拇指道,“也就是有小主子您,这样英明神武的人物,才能够在半个时辰之内,攻陷敌人的城堡,缴获那么多财货。小主子,您可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大人物啊!” “哈哈哈,莫老头,你可真会说话,不过这话,我爱听,哈哈哈!” 狂喜之下,张天昭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对莫敬辞拍过来的马屁,坦然受之。 张天昭狂喜的原因,是这一次战利品,无论怎么算,都是一次巨大的丰收。 先说毛皮吧,单是黑貂皮,就有三万张。其他的杂皮,更是高达十一万张。总价值在十五万两白银以上。 库房里会有那么多毛皮,是叶尼塞斯克下辖的五个乡,近一万人口,在三四月份,刚刚完成了实物税的收缴工作。 xiaoshuting.la 加之,实业者带回来的毛皮,也在两天前,完成逢十抽一的商业税收缴。所以才会在库房里,堆了那么多毛皮。 这十四万张毛皮,本应在五月底六月初,装上小帆船,顺着叶尼塞河北流至曼加泽亚的。再由那里送回欧洲抛售的。却不料被张天昭截了胡,成为了大周王国发展的第一桶金。 在粮仓里,屯积有大约75吨黑麦,五千斤食盐。都装在亚麻袋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像在等待它们的新主人,前来食用。 在武器库里,张天昭看见有一百支崭新的燧发火枪。先前,他从实业者那里缴获的十支,还有歼灭哥萨克获得的五十支,现在,张天昭手里有160支燧发火枪。足够装备三个排的远征军。 武器库里,还有黑色颗粒火药约两万斤,和大量的铅弹。另外还有四门一磅佛郎机炮。 手中突然多了335支火绳枪和燧发火枪,还有两万斤火药。张天昭就觉得自己像发了财的地主老财,腰杆硬硬的。 对守住叶尼塞斯克城堡,和攻克图鲁汉斯克,更加是信心满满。 就在张天昭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在城堡东北角的监狱大门前,则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突如其来的悲伤之中。 谢伊塔那颜和兴、拉玛根那颜丁格和水密西那颜苏德勒,他们领着自己的人,步履匆匆来到监狱前,那悲喜交加的心情,难以形容。 这几天,他们出于复仇的心理,跟随大周远征军,进攻叶尼塞斯克城堡。收获是巨大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 先别说收获,单单是损失,就心疼得让三个那颜要割掉自己的脖子——伤亡78人,死伤各半。 伤亡78人啊! 长生天在上,他们三个小部落,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到五百! 今天一下了就损失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而且还是部落中的精壮勇士! 三个那颜,能不心疼到要割自己的脖子吗? 张天恭手持长枪,带着九个长枪兵,精神抖擞地站在监狱大门前。 他刚才已经得到张天勇的暗示,他的长枪兵,很快会装备燧发火枪。 所以,张天恭才会那么拽,那么尽心尽力守好监狱大门。 守在大门口,张天恭全程板着面孔,双眼死死地盯着三个那颜的苦瓜脸。 仿佛在告诉他们,监狱里还没做好准备,想见你们的亲人,得先忍一忍,等一等。 三个那颜带着自己的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 如果是过去,桀骜不驯的他们,早就开始吵闹起来。 可是现在他们不敢。大周远征军连魔鬼般的异族人都能打败。 那要收拾他们,岂不更加轻轻松松? 特别是他们的火枪,打得又远又准,让三个那颜心生忌惮,半点闹事的情绪,都不敢冒出来。 “出来啦,山哥,你婆娘出来啦!” “没错,是我婆娘,天可怜见,怎么肥了这么多……” “阿珍呢,怎么不见我的阿珍?” “胡狗,看见你姐没有?” “……”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监仓的门慢慢打开,二十多个妇人就像一阵风那样,飞快地跑了出来。 她们的年龄,大多在14至40岁之间。当她们远远地看见自己的丈夫,也或者是父亲、兄弟时。 话还没讲一句,瞬间就迸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其哭声之悲,之惨,仿佛她们遭受了世界上所有的痛,和所有的不幸。 平时,她们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等待见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时,才用痛哭和泪水,把它倾泄来…… “阿布,你怎么才来?呜呜呜,我好害怕,好害怕啊,阿布。” “兄长,我们快走,快走,里面是地狱,我们快回家去……呜呜呜……我们回家去。” “憨汉子,你快把我领回家吧,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他们都是魔鬼!” “铁头,看见我汉子了吗,他没和你们一起来?” “七嫂,七哥他……七哥他早上攻城时死了……七嫂,你醒醒呀七嫂,你千万要挺住……你挺不住,你家的儿子与女儿怎么办……天哪,这世道到底是怎么啦……” “阿庆哥,你不该来救我的,我死就死了,家里的儿子女儿,起码还有你依靠,你撒手一走,我和孩子们怎么办哪……呜呜呜……我们怎么办哪?” “……” 在监狱大门口,一幕幕团圆的哭声,与一场场痛失亲人的伤悲同时进行。一时之间,监狱的大门口,居然热闹非凡。 与监狱大门的热闹相比,大周战场救护站所在的地方,就显得清静得多。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一点儿不过分。 救护站所在的地方,就是城堡内的议会大厅。 张天昭进城后,命令把原来设在野地上的救护站搬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里的地方足够大,既敞亮,又背风。 特别是一楼的会议室,里面几十张桌子随便一拼,就可以成为伤兵养伤的病床。主席台上那四张大桌子,又大又平,用来做手术台,绰绰有余。 救护站搬进来后,在今天战斗中负伤的六十多名伤员,也自然跟着搬到议会大厅。 在这六十多名伤员中,重伤的并不多,只有十五六个。 绝大多的伤员是轻伤员。他们的伤口,基本都在大腿或者胳膊上。 这也多亏是张天昭,他下命令用毛皮填护城沟时,还要求冲锋的士兵,用毛皮遮住自己的要害之处。 不然的话,被霰弹打到腹部、胸部、头部而重伤的人,不知会多出多少倍。 众多的轻伤员中,有两个人,特别惹人注目。 一个是异族人,叫雅科夫。据说投降之前,他是督军,是叶尼塞斯克最大的官。 另一个是水密西部的土著人,叫阿丘。听说他是进攻叶尼塞斯克城堡时,第一个登上西北角城墙的勇士。 雅科夫来到救护站的原因,是他下令投降之后,心情恍惚,以致走路时不小心,摔断了小腿。张天福听说他是督军,就派人把他押到救护站来医治。 阿丘是因为在城墙上,用弯刀杀的罗刹人太多,使他从头到脚,全身都是腥红的鲜血。张天仁担心他身上有伤,就派人送他过来检查的。 雅科夫来到救护站后,马上就觉得,野蛮人的战场救护站,要比他祖国的救护站,干净卫生一万倍! 这里,没有一滩滩令人作呕的血水,也没有成群飞舞的苍蝇,更没有随手乱扔的残手断足…… 他目光所到之处,几乎都是雪白的颜色。伤员们在白色的环境中,精神会得到放松,心情得到安宁,有利于他们疗伤。 “这是一个天才般的创意,”雅科夫对白色在救护站的运用,啧啧称奇,“等我回到莫斯科,一定把这个天才般的创意,报告大牧首,我的罪责,说不定会因此而得到减轻。” 可接下来的景象,更看得雅科夫的眼珠子,差点儿就掉在地面上。 因为他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一个大腿中了霰弹的士兵做手术。 医生先是清洗伤口,再把霰弹夹出来,然后……我的上帝啊,那个医生竟然用针线把士兵的伤口缝合起来,再用白色的棉布包扎伤口…… 嗯,难道用针线缝合伤口,会让伤口迅速愈合?对,—定是的。又是一个天才般的创意,我也要把它报告给大牧首,相信我的罪责,必然会得到减轻! 想到自己的罪责会获得减轻。雅科夫觉得自己的断腿,也不那么痛了。 当他上好夹板后,目光无意中看到一个医生的时候,刹那间便目瞪口呆,惊讶至极。 上帝啊,他看见这个医生从一个健壮士兵的静脉中,抽出一袋新鲜的血液。然后,他再把这袋鲜血,通过细小的软管,一滴一滴地注入到一个重伤员的静脉中。 很快,奇迹发生了,那个眼看就要死掉的重伤员,随着新鲜血液的注入,呼吸平缓起来,脸上也有了几丝红润。 同时,医生喂他吃下红色的小药丸,在他不断流血的伤口上,倒了很多白色的药粉。 流着鲜血的伤口,沾上白色的粉末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停止流血…… 伤口停止流血,重伤员由危转安! “野蛮人”如同魔法般的救治手段,把雅科夫看得眼花缭乱,如痴如醉,也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天才般的创意…… 嗯,对了,就是采血和施血…… 我一定要把这个天才般的创意,也报告大牧首。相信我的罪责不但会得到赦免,说不定还会加官进爵呢…… 在雅科夫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时,阿丘也完成了身体检查。他浑身上下,除了几道擦伤的痕迹外,连个流血的伤口都没有。 这让检查他身体的医生,十分惊奇。 既然身体没事,那阿丘也没打算再待在救护站里。他还想去关押罗刹俘虏的地方,看一看,有没有可能,找到杀害他亲人的罪魁祸首。 阿丘不知道杀害他亲人的罗刹人叫什么名字。不过,他听说,那天亲自率领军队,去强迫水密西部向罗刹大君主效忠,缴纳实物税的人,是叶尼塞斯克的督军。 既然是督军亲自带领军队来到自己的部落,自己的亲人也是那天被杀害,被抓进城堡的。那么,这个什么鬼督军,就一定是害死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 认定谁是害死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三年来,阿丘一直想找机会为亲人们报仇雪恨。 可作为一个地位卑微的土著居民,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高高在上的督军大人,就更别说报仇了。 直到这次,部落作为大周远征军的友军,共同进攻叶尼塞斯克城堡,才让阿丘觉得,这是自己为亲人们报仇的唯一机会。 于是,在冲锋中,他冲的比所有人都快。在攀爬云梯时,他比所有人爬得快。在城墙上的战斗中,他也是冲杀的最厉害的那个人。 他所作的一切,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到那个罗刹督军。然后,亲手砍下他的脑袋,为自己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只是,一直到罗刹人投降,到战斗结束,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罗刹督军。就被送到救护站检查身体…… 穿着那套沾满了罗刹人鲜血的衣服,把远征军士兵送给他的弯刀,郑重地挂好在腰间,阿秋大步向救护站的门口走去——这一次,他一定要把那个罗刹督军揪出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小荣,那个罗刹督军是我们的敌人,他的腿断就断了呗,为什么一连长还要我们帮他上夹板?” “不知道,连长们心里想什么,不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能琢磨出来的?你还是让外面的卫兵,把他抬回监狱去吧,老是在大厅里东张西望的,看着就堵心!” 就在阿丘准备走出救护站门口时,他忽然听到俩个医生的谈话声。然后,就知道自己找了三年的罗刹督军,就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大厅里! 阿丘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突然往头上奔涌而来,让自己在瞬息之间,无比的激动…… 来不及多想,阿丘一咬牙,转身就走进了救护站的大厅。 大厅里所谓的病床上,躺满了轻重伤兵。可阿丘一眼就认出了他的仇人,也是在这里唯一的异族人。 阿丘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像一头吃人的猛虎,大步流星向他走去…… 雅科夫这个时候,还坐在病床上东张西望。想看看还有什么天才般的创意,值得他带回莫斯科,向大牧首报告,以换取大牧首对他的赦免,甚至为他加官进爵…… 阿丘走进来的动静很大,刚走几步,雅科夫就看见了他。职业军官的特有敏感,使他觉得眼前这个怒气冲天的土著人非常危险,是来要他性命的。 他不由紧张起来,大声叫喊卫兵卫兵。只是他的话没人能听懂,反而让所有的伤员,都像看耍猴似的看着他——这个罗刹督军,差点害死他们。现在有人要弄死他,凭什么拦着? 真正想拦住阿丘的,是救护站里的医生,还有送雅科夫过来上夹板的那几个士兵。 医生是担心死人后,满地的鲜血,很难清洗。士兵则是担心雅科夫死后,难以向张天福交代。 于是,他们纷纷大声喝斥阿丘,让阿丘停止脚步,别再前行。几个士兵,更是抽出弯刀,冲进大厅,向阿丘扑去…… 只是,太迟了! 阿丘脸色铁青,大步来到雅科夫面前,一声不吭,右手“锵”的一声,抽出弯刀,用尽全身的力气,飞快地朝雅科夫的肚子捅去。 有弯刀捅来,雅科夫本能地想闪躲,只是他的伤腿,影响了他的速度,他只有在眼睁睁的,看着弯刀,一刀就捅进自己的肚子…… 几分钟后,阿丘面目狰狞地将雅科夫血淋淋的尸体拖出救护站。走了约二十米,他“噗通”一声,就跪在地面上。 他双手向天空张开,抬头仰望苍天。苍穹上,蓝天白云,默默无语…… 阿丘的眼眶中,满是泪水,一滴一滴地,不断地从眼角流出来……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天空发出无尽的悲鸣:“长生天啊!这个异族人是献给你的,你看见了吗?” 第041章 战况直播 一波三折 5月2日,安国城。 清早六点半,处于高纬度的鲜卑利亚,已经天色大亮。 幸福村所有军役人员的家属们,正提着祭祀用品,携老扶幼,络绎不绝地向安国城走去…… 昨天晚上,从村委会传来消息,说大周远征军和部落友军,会在明天上午,进攻叶尼塞斯克城堡。 大周国王张立典,命令在安国城和幸福村的所有人,明天早上八点钟,集中到神山的火车附近,祭祀老祖宗,为出征的远征军祈福,保佑我们大周远征军,旗开得胜! 十四岁的特苏,也跟在父母的身后,拉着妹妹香纳儿,前往神山。 自从18岁的哥哥特辰作为军役人员,参加远征军,去遥远的西方打异族人后。在特苏的印象中,开朗乐观的父母,整整一个月来,没有见过笑脸。 幸福村其他人,也基本是这样。 自从远征军出征后,整个村庄,气氛特别压抑。 那些有儿子出征的父母,有丈夫从军的妻子,仿佛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笑容,整天活在思念与牵挂之中…… 哪怕是善良的王妃娘娘,给他们分了种田的马匹,和从天堂里带回来的小麦种子。 甚至,还派来五百精壮的劳力,帮他们每家每户,开辟出三亩,马上就可以耕种的农田。 可幸福村的村民们,也只是诚惶诚恐地跪拜接受,始终没有展现出,发自于内心喜悦的、感恩的笑容。 村民们的异常表现,气得内阁总理李至忠七窍生烟。他曾经在张立典面前,破口大骂幸福村的人,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饭团探书 事关团结,张立典心中也没辙。只好通过电台,问张天昭如何应对? 张天昭这次远征,带有三部电台。准备攻克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后,在两个城堡内,各放置一台。 剩下的一台,跟自己行动。以便张天昭能够及时了解大周的军国大事。 当张立典把幸福村村民的异常反应,告诉张天昭后,张天昭稍稍地想了想,便回电文。 他让张立典组织安国城和幸福村所有的人,5月2日早上八点,到神山的火车头去,到时候,张天昭会通过电台,向他们作战况直播。 张天昭的鬼点子多,作为父亲,张立典是了解的。 所以,他对小儿子的话,全部照办。 快早上八点,安国城和幸福村近4500人,已经集中到神山上的火车头附近。他们先是远远的向火车头祭祀,以求得老祖宗的保佑。 然后,才在火车头旁边的简陋木台前,盘腿坐下,等待张立典所说的战况直播。 大周王国成立时用的那个小木台子,经过昨天晚上连夜赶工扩建后,已经变得更大,更坚固。 就是十几个人在台上蹦蹦跳跳,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无线电台已在桌子上摆好,二十多米高的天线,更是高高地竖起来。 就象一把插入天空的利剑,准备随时放出超出常人认知的能量,和迎接远方未知的信息。 这个时候,在木台上就坐的,有张立典、姜玉娘和“内阁三大巨头”。 带兵维持秩序的,是张天昭的二哥张天禄。 “时间到了,”张立典看了眼手腕上的国产劳力士,已经8点正,就对无线电兵说,“开始吧!” 无线电兵马上开机,一会儿后,就与张天昭的电台建立通联。 发报员仔细地听着耳机中的滴滴哒哒的声音,飞快地写下一个又一个的4位数字代码…… 很快,张立典就拿到了译电员送来的电文。 他接过后一看,脸色顿时大变,递给姜玉娘,姜玉娘看后,眼泪就禁不住的地流出来。 电文传到内阁三大人物手中,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台下的民众们,看见国王王妃看了一张纸后,便脸色大变,甚至流下眼泪。内阁三个要员看后,也脸色大变,就知道不会是好事。 他们的心,也不由开始往下沉。 果然,几分钟后,张立典板着面孔,亲自对四千多人说:“刚才收到电文,说我军首次攻城失利,损失惨重。并即将开展第二次攻击。” 台下的民众听了,现场刹那间就静悄悄的,仿佛是死了一般的安静。 很多人,特别是军役人员家属的脸色,不少是煞白煞白的。 他们泪如雨下,紧紧地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地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损失惨重,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已经凶多吉少…… 为了节省电力,张天昭跟张立典约定,每两小时开机一次。发完最新战报后,马上关机,并手摇充电,为下一次开机准备。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且漫长的。神山上的大周国民,上至国王,下至孩童,都双手合十,静静地为远征军祈福。 整个神山,便在这种怪异的安静中,等待着十点钟电报发来。 可是,上午十点钟的电报失约了! 无论无线电兵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张天昭的电台。 张立典和姜玉娘马上紧张起来,害怕远征军已经全军覆灭。 却不知张天昭这会儿,正与杜宾斯基谈判呢。发电报的事,便推迟了。 没有消息传来,神山上的民众,有些军役人员的家属,便以为远征军已经全军崩溃,有被敌人歼灭的危险,就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他们的啜泣声,就像传染病,很快就把所有军役人员的女眷,惹得也啜泣起来。 有几个老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家属死死拉住他们,恐怕他们已经跑到木台前下跪,求张立典下令退兵,给他们的孩子,留一条活路…… 好在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中午十一点左右,无线电兵终于与张天昭的电台,建立了通联…… 张立典拿到新鲜出炉的电文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高兴得哈哈大笑。 因为电文上写着:贝加尔子爵设伏,击毙敌方大将。对城堡的最后进攻,即将进行。 张立典马上向神山上的民众,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得知击毙对方大将,民众们才敢放心一些,哭泣声也小了很多。 大家又坐回原地,双手合十,重新为大周远征军祈福。 这一次的祈福的规模可比前次的大多了。 礼部尚书宋安林亲自在台上主持。他那种跳大神似的祈福方法。居然让神山上绝大部分的民众,看得如痴如醉。 祷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终,祷告声,压过了哭泣的声音。 看到民众的信心渐渐恢复正常。张立典和姜玉娘,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张立典心想。用电报直播战况的方法,新颖归新颖,可引起的意外也很多。以后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愿干第二次。 中午十二点,张立典得到最新的战报。是攻城进展顺利,此前死伤者绝大部分是友军,远征军伤亡的人数,很少。 张立典把这个消息向神山的民众宣布后,他很明显的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就连刚刚还在低声哭泣的人,也换上了轻松的笑颜。 短短的时间内,变化那么大,看得张立典一愣一愣的。他甚至怀疑。这就是张天昭所说的那句极为自私自利的话,最真实的演绎。 那句话便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祈福仪式比刚才更加隆重。军役人员家属中几个老人,还自告奋勇地走到木台上,和宋安林一起,跳起了萨满祈福的舞蹈。 你看他们跳舞时的神态,要多专法就有多专注,要多虔诚就有多虔诚。比起他们刚才想去求张立典,从战场退兵时那种惶恐不安,已经像换了一个人。 特苏在这个时候,也终于看见,父母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虽然,他们的笑容里,还有淡淡的牵挂和担心。可也让特苏放心许多。 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父母,会因为过于牵挂大哥而生出病来。 如果真是那样,等大哥回来的时候,他少不了一顿胖揍。 下午一点的时候,安国城的电台再次开机。很快,就收到了张天昭电台的信号。 翻译后的内容很简单。只有5个字:敌人已投降! 张立典拿着电文,连续看了几遍,不由鼻子发酸,眼眶湿润,百感交集。 大周啊,太难了! 姜玉娘从丈夫颤抖的手中接过电文,神情却异常轻松地看完电文。简单地说了一句:“很好”。便把电文传给内阁三大人物。 然而,只有姜玉娘自己才知道,她的心中是何等的狂喜! 神山上如果没有人,她一定会在这里狂呼大叫,发泄出刚才的压抑! 内阁三大人物看了电文,也高兴的掉下眼泪。 他们是王国的核心人物,知道大周王国的底子,绝对是一穷二白! 王国能不能有更大的发展,他们全指望去罗刹人那边,打家劫舍的远征军,能够多捞些意外之财,最好一夜暴富。 现在,叶尼塞斯克城堡,已属于大周所有,里面传说中堆积如山的毛皮,也会化为大周的发展资金,让王国的发展,变得更好,更迅速。 内阁三大人物,这个时候,竟然忍不住站起来,深深地向张立典、姜玉娘鞠躬说:“臣等为陛下贺,为王妃娘娘贺!” 当张立典把战场最新电文,眉飞色舞地告诉神山上的民众时,近四千五百多民众,就犹如喝醉酒一样,兴奋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们又跳又叫,以为是他们的祷告,沟通了长生天,沟通了老祖宗。 在长生天和老祖宗的护佑下,远征军最终战胜了凶狠的异族人,并夺取了叶尼塞斯克城堡。 于是,他们纷纷拥去木台,拥去火车前,向木台上的国王和王妃,向长长的火车,下跪拜首…… 至于那些军役人员的家属们,更是激动得不得了。 他们挤到木台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周立典大声叫喊:“周王千岁,千千岁!王国万年,万万年!” 听到军役人员家属激动的叫喊声,在木台上昂然挺立的张立典,也不由豪情万丈,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可以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 可当他回头看见姜玉娘似笑非笑的眼睛时,张立典脾睨天下的英雄气概,马上就冰消雪融。 毕竟,他还有点羞耻心,知道打胜仗、攻下城堡的不是他。 而是他的小儿子,如今远在1800公里外的张天昭! 第042章 处理人质 三部血誓 5月2日晚上7点。 叶尼塞斯克城堡。 在督军办公室的阳台上,张天昭端着一杯白开水,迎着寒意尚浓的春风,动也不动地看着叶尼塞河,呆呆出神。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欣赏叶尼塞河的美丽风景,还是在神游四海,想着那些与风景毫无关系的国家大事? “小主子,大爷刚才又派人来问。” 七点半左右,莫敬辞轻手轻脚来到张天昭的身后,向他70度角鞠躬道:“说是监狱里的人质,不知小主子是怎么打算的,是放回去,还是继续关押?让小主子给他们个准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张天昭的多次规劝,甚至是拳打脚踢之后。 莫敬辞现在向张天昭行礼,再也不敢向他下跪,替而代之的,是七八十度的鞠躬礼。 这让张天昭很高兴,觉得这是莫敬辞走向新生的第一步。 听完莫敬辞的话,张天昭也很无奈地摇摇头。 他走回办公室,把水杯放在桌面说:“这事不能急,得想清楚才行。你去告诉大爷的人,就说这事明天再决定。” 事关人质问题,张天昭的确不敢草率行事。 否则,处理不好的话,大周占领叶尼塞斯克的收益,恐怕会大打折扣。 原因无它,就是现在关押着的人质,来源复杂。放与不放的结果,会有云泥之别。 坐在高背椅上想了好一会儿,张天昭又端起水杯,一口喝完里面的开水。 他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前,仔细地看着地图上,他刚刚占领的“叶尼塞斯克县”。 叶尼塞斯克县下辖有五个乡,分别为叶尼塞、卡斯、瑟姆、马库次克和雅梅什。这五个乡,全部是实物税乡。 实物税乡,指的是土著人占绝大多数人口的乡。在这些乡中,土著人必须向罗刹当局缴纳当地的特产,作为赋税。 这实物税,以毛皮为主。毛皮中又以貂皮为主,也最为贵重。 以今年叶尼塞斯克的实物税为例。每个16~60岁的土著男子,必须缴纳5~12张貂皮作为实物税。 如果男子不满16岁或者超过60岁。那么貂皮减半。没有足够的貂皮,也可以用其他杂皮来替代。 等张天昭明白了罗刹人是如何向土著人征收实物税的,他对大约有一万人的叶尼塞斯克县,居然收缴了十四万张毛皮,就不会再感到任何的惊讶。 如果交不完实物税怎么办? 罗刹人的做法是简单粗暴——直接抓走土著部落首领的老婆或者女儿,有时也会是儿子。甚至会抓走普通土著人的妻子女儿,让他们在限期内,交清实物税。 在西鲜卑利亚,很多土著部落有迁徙的习惯。为了强迫土著部落定居下来或者不逃跑。罗刹人会强迫土著人,在缴纳实物税时,必须带来新的人质,才会释放去年的旧人质。 张天昭对人质问题的担忧,就是在这里。 如果他放走人质,手中没有了人质作为筹码,那土著人拒交实物税,或者远走高飞,迁徙他乡的话。 那么,叶尼塞斯克明年的实物税,收不上来怎么办? 张天昭占领叶尼塞斯克,除了把罗刹人伸向东方的手斩断外。还有很大的原因,是这里每年能收到大量的毛皮作为实物税。 如果明年收不上毛皮,那张天昭占领叶尼塞斯克的意义,会减少一大半! 可是,不放人质回去,那我大周王国,在土著部落的眼里,以那些异族人,又有什么区别? 张天昭心里纠结得很,思前想后许久,还是没有比较稳妥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直到张天仁带领着张天恭进来,他看见了张天恭年轻帅气的外形,又想起这个家伙对通古斯人的语言,玩得贼溜。 张天昭的心中,立刻有了一个主意,一个既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人质,又不会让大周担当恶名的好主意。 张天恭是二连的长枪兵排长。论关系,他也算是张天昭的远堂兄长,属于王族子弟。 他除了长得英俊潇洒外,嘴巴更是能说会道。特别是在大周很少人懂得通古斯话,他居然说的很流利,是个难得的语言天才。 张天昭看见张天仁带着张天恭进来,就知道他是为了火枪兵扩编的事情来的。 张天昭也不矫情,开门见山就对他说:“天恭哥,你那排长枪兵改成火枪兵的事,我答应下来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免谈。” “嘻嘻,阿昭,只要你答应把我的长枪,换装成燧发火枪,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我也答应你!” xiashuba.com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见张天恭答应交易,张天昭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他招招手,让张天恭走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要你答应……” 张天恭听了张天昭的话,整个人都凌乱了。本能地想拒绝,可想到装备燧发火枪后,自己那个排的威风,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张天昭的条件。 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张天昭就带着一脸便秘样的张天恭。说说笑笑,走向城堡内的小教堂。 说是小教堂,那是和罗刹本土的教堂相比,的确是小了点。 可是和城堡内其他的建筑物相比,小教堂可一点都不小,容纳上百人同时祷告,根本不是问题。 等张天昭他们到了小教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五六十个部落人质,坐在祷告用的长椅上,惶恐不安地等待着他们未知的命运。 这五六十个部落人质,绝大部分都是女人,年纪在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之间。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昨天,大周远征军攻城的时候,猛烈的枪炮声,吓得人质们害怕得要死。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后来,他们看见有三个小部落的人质,被新占领城堡的人,释放了出去。 他们以为自己也会很快被释放,却不料又被继续关押着,在战战兢兢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到了今天早上,当他们被带到这个小教堂的时候,他们绝望了。 他们以为新来的征服者,也像以前那些异族人一样,要强迫他们改变信仰,不准他们再崇拜万能的萨满教。 作为人质,他们曾经见过异族人,用种种残酷的手段,来强迫部落居民放弃旧有的信仰,改信异族人的东正教。 对于拒绝改变信仰的部落居民。异族人把他们捆绑起来,用鞭子抽打,放在火上烤……直到他们愿意改信东正教,异族人才会放开他们。 人质们以为,自己很快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从教堂外面,走进来两个身穿鲜艳制服的军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不过,他的身高体型已经跟一个成年人男子,相差不大。他的脸上,似乎总是笑眯眯的,让人一看,就会觉得是舒心安全的那种。 跟在他后面那个,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帅气的小伙子。他的相貌,与他身上军服的相互搭配,小伙子更显得英气勃勃,帅气逼人。 他的出现,瞬间让人质中的女孩子们伦陷。她们无不觉得面红耳赤,小心脏怦怦地跳得厉害。都很害羞的低下头,可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他几眼。 张天昭对通古斯语不太熟悉,进入教堂之后,他便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边,当个吉祥物。 张天恭没辙,只好壮着胆子,站到人质们面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和颜悦色对他们说:“来自不同部落的朋友们,你们好,欢迎你们加入叶尼塞学堂。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 看着张天恭在教堂内,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向人质们介绍叶尼塞学堂时。张天昭因人质问题而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创建叶尼塞学堂,把人质弄进去当学生,让他们在里面学习汉人的文字、文化。 使他们的身份由人质,变为学生。从而达到变相羁押的目的,这就是张天昭到目前为止,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张天恭也因此遭了殃。虽然还是二连的长枪兵排长,可也不得不出卖“色相”,兼职成为叶尼赛学堂的首任校长。 学堂里学习的知识,先定为国语,地理,历史三门课程。几乎全部是张天昭在安国城里传授给近卫军的知识。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等华夏儿童启蒙书籍,就够鲜卑利亚的土著们,学上一年两年的。 当然,学堂也不可能全天上文化课。下午是劳动课。夏天,南方的游牧民族会到附近放牧。张天昭打算向他们换些羊毛,开个小小的纺织厂试试。 总之,不能让人质们吃闲饭。 至于学堂的其他老师,张天昭让张天恭自己找去。他接下来要忙收割冬小麦,忙准备出征图鲁汉斯克。没时间管学堂那点小事。 看见张天恭已经上手,张天昭就果断地把他扔在教堂里与人质们互动。自己赶回督军府去,接见三个小部落的那颜。 三个小部落的那颜,来拜访张天昭的事情,是昨天下午定下的。 张天昭刚回到督军府,蒙力克就上来报告,说三个小部落的那颜,已经联袂而至,正在会客厅等待接见。 “三位那颜前来拜访在下,在下的督军府,蓬荜生辉呀!” 督军府的会客厅。 张天昭笑眯眯地走进去,向三位那颜抱拳作揖说:“作为联合进攻叶尼塞斯克城堡的报酬,我大周王国给你们的毛皮。不知道三位那颜拿到了没有?” 张天昭给他们的报酬,就是搬去填护城沟的一万五千张杂皮。外加每个部落一千张黑貂皮。 千万别指责张天昭对三个小部落不厚道,给他们全是些被火枪火炮打烂的破毛皮。 实际上,三个小部落把毛皮捆从护城沟中弄出来后,清理掉破损的毛皮,还有一万两千多张毛皮完好无损,足够他们每个小部落分四千张毛皮。 千万别以为四千张完好无损的毛皮很少,那可是意味着,要活捉四千只野兽,才能得到那么多的毛皮。 对他们这样的小部落来说,四千张好毛皮,他们就是爬冰卧雪干两三年,也未必能活捉到四千只野兽。 所以,三个那颜对张天昭给的报酬,非常满意。 特别是,那些被抬进战场救护站里的部落伤员们,听说几乎都救活了。再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伤愈出院。 三个那颜听说这件事,马上派人去查实,知道是真的。他们对大周的实力,也更加是崇拜到不得了,仰慕之心,油然而生。 他们今天联袂而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加入大周王国,成为张天昭手下的鹰犬走狗。 张天昭对他们自愿加入大周王国,是非常欢迎的。 并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从河东的原始森林里,搬到河西的叶尼塞斯克城堡来。 还允诺,把城堡附近的好地,大部分给他们耕种。还答应派人教会他们种植小麦,免除他们两年的实物税。 也许是异常高兴吧,张天昭还把汉人的姓氏,赐给了他们。 比如谢伊塔部,全部改姓谢。小那颜和兴,改名叫谢天。他的弟弟改名叫谢地。他们居住的村庄,叫谢家庄。 至于拉马根部。则全部改姓丁。 水密西部,全部改姓苏。 他们搬到叶尼塞斯克后,所居住的村庄,也被张天昭命名为丁家庄和苏家庄。 三个小部落的那颜,想加入大周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在“清除行动”中,对罗刹人杀得太狠了。 他们担心张天昭的远征军,是来抢一把就走的。等罗刹人回来后,三个小部落,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加入大周的目的,是想跟大周一起跑路。 没想到,大周不但不走了,还打算长期驻扎在叶尼塞斯克城堡。 允许他们的部落,搬到城堡下,建立自己的村庄,耕种农田,从此,过上稳定的农耕生活。 任何时代,渔猎生活,在大多数时候,都比不上农耕生活的稳定。 张天昭准许他们搬到城堡下生活,就是对他们天大的恩典,是改变他们部落命运的大事! 感动之余,三个那颜就在张天昭的面前跪下,锸血为盟。 并庄严地发誓,从此之后,世世代代,奉张天昭和他子嗣为主人,子孙万代,永远追随。 第043章 处理俘虏 恩威并施 5日4日,上午 天气晴朗,和风轻送。 已经融化了积雪的地面,嫩绿萌发,在朝阳的照耀下,摇曳生姿,尽显勃勃生机。 在城堡南门前的空地,张天昭全身中尉军官制服,红黑分明,英气逼人。 他站一张木桌上,身体笔直得像一杆标枪,不怒自威地看着眼前的罗刹俘虏。 木桌旁边,站着三个小部落的那颜,还有张天福、张天仁、张天恭等人。 罗刹俘虏共有209人。其中,实业者167人。罗刹正规军、税吏官、税吏和神职人员42人。 这时候,罗刹俘虏全部反手在背后,捆着手腕,蓬头垢面,须发蓬乱的。人人垂头丧气,目光呆滞。跟以前在土著人面前,那种凶神恶煞,极度嚣张的形象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在离罗刹俘虏约二十米的地方,是人质们的队伍。包括前天释放的三个小部落的人质,也在其中排列成行。 在人质与罗刹俘虏之间,有远征军的士兵,手持弯刀长枪,将他们两者隔开。 也许是往日的遭遇过于可怕吧,人质们,特别是年轻的妇人们,见到城堡的俘虏,无不非常害怕恐惧。有好几个女孩子,甚至躲到其他妇人的背后,仍吓得浑身发抖。 张天昭站在木桌上,满脸严肃地对罗刹俘虏们,用俄语说道:“你们,作为异族人,带着一夜暴富的梦想。从遥远的欧洲,穿过了乌拉尔山脉,来到我们寒冷荒凉的鲜卑利亚。 如果你们是友好的客人,我们作为鲜卑利亚的主人,会给你提供最肥美的鹿肉,让你们吃最烈的马奶酒,住在最温暖的帐篷,为客人你洗去一路风尘。 可是你们,来到我们的土地上,并不是友好的客人,而是带来死亡和痛苦的魔鬼。你们为了珍贵的毛皮,绑架人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让无数的鲜卑利亚人,失去了幸福和生命。 今天,我代表大明帝国的皇帝,用大明的律法,来审判你们的罪行,若有敢违抗者,全部杀无赦!” 一通大道理后,张天昭下令,投降的罗刹人留在原地。实业者们,则走到右边去,按自己的狩猎团体,分别排好队。 在长枪和弯刀的威胁下,209个罗刹人,老老实实地遵照张天昭的命令,很快就重新排好队伍。 等罗刹人那边排好队伍,张天昭在木桌上说,张天恭在旁边作翻译。向人质们,发出了报仇雪恨的号令:“来自各个部落的朋友们,我们大周王国,奉大明帝国的圣旨,从三千六百里外的安国城出发,历尽艰辛,来到这里。我们攻克了叶尼塞斯克城堡,解放了你们。 把你们从罗刹人黑暗的监狱中,拯救了出来。我们汉人有俗语,叫做‘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有大明皇帝给你们撑腰,有大周国王给你们作主。 你们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去吧,去到那帮投降的罗刹人面前,把你们的仇人认出来,再告诉我们,我们就可以给你们报仇雪恨。” 说完,张天昭就指着42个投降的罗刹人,让人质们去把自己的仇人认出来,再由大周远征军给她们伸张正义。 在场上的80多个人质中,有哪一个没有遭受过罗刹人的欺负,有哪个的背后,没有几个让人悲痛的故事? 笔趣阁 水花儿是水密西部的人,今年只有31岁。因为丈夫排行老七,所以,部落里的男女老幼,叫她七嫂。 与丈夫结婚后,她生活得很幸福。丈夫在外打猎捕鱼,她在家里主持家务。两年后,她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儿子可爱,女儿漂亮。全家人的生活和和睦睦,是全部落中,公认的,最幸福的家庭之一。 只是,这种幸福,在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来到水密西部之后,便中途而止。 异族人规定他们家,每年要上缴16张黑貂皮和30张杂皮,作为实物税。如果交不够数量,异族人就会来他们的家中,抓捕人质。 水花儿的家,被逼入了绝境。 毕竟,紫貂是一种很难捕捉的小动物。它的活动范围经常宽达10~20平方公里。而且紫貂产仔的数量很少,大多数情况下,母貂每年只生产一只幼崽。 数量少,难活捉的紫貂,从此便成了水花儿一家生活的重心。丈夫在第一年,累个半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缴足了异族人的实物税。 可是,去年他们家实在没办法完成异族人的实物税,水花儿也在丈夫和儿女面前,被异族人作为人质,捉进了叶尼塞斯克城堡内的监狱…… 从此,阴森森的监狱内,便成了水花儿的地狱,城堡内的每一个罗刹人,在她的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魔鬼…… 好不容易,她盼到有部落联合起来,把她和姐妹们从魔鬼的手中拯救出来,可得到的噩耗,是丈夫在进攻城堡的时候,战死了……水花儿的心,也跟着死了。 如今,她终于盼到了为自己报仇,为丈夫报仇的机会,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水花儿马上跑到那帮投降的罗刹人面前,指认了三个以前折磨她最狠的人。那三个罗刹倒霉鬼,马上被从人群中带出来,用绳子捆好,扔到一边的空地上,等待命运的审判。 有水花儿带头,其他的人质也纷纷走出队伍,去指认逼害过她们的罗刹人…… 不到10分钟,投降的42个罗刹人,已经有二十几个人被捆绑起来,带离队伍。 然后,张天昭又下令,在这二十几个罗刹人,找出罪恶最大的十个。 这下更容易,在人质们的指证下,十个罪恶极大的罗刹人,就被远征军土兵,拖了出来。 这十个罪恶极大的罗刹人,神职人员,居然占了五个之多! 张天昭看着这十个罗刹人,如同看十条死狗那样,眼神冰冷而无情。 他回头对三个小部落的那颜说:“谢天、丁格、苏德勒,这十个民愤极大的异族人,我就交给你们,你们送他们上路吧!” 三个小部落的那颜,昨天已锸血为盟,发誓永远追随张天昭。当他们听到张天昭的命令后,马上站出来。右手按在左边的胸膛上,向张天昭鞠躬说:“您的旨意,我的方向!” 说完,他们往城门那边招招手。从城门里,马上跑出三十个部落勇士。每个部落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 这三十个部落勇士,跑到木桌旁,先是下跪向张天昭叩首,然后才回到自己那颜身边,听从他的命令。 三个那颜给他们的命令也很简单,就是把那十个罪恶极大的罗刹人,当着众多罗刹实业者和人质们的面,用绳子活活地绞死他们…… 大约十分钟后,当三十个部落勇士,再次向张天昭下跪叩首,再退往城堡后。留在他们身后的,是十具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 张天超站在木桌上,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对罗刹人的处理,无非是秉持两个原则。一是收买土著部落的人心。二是杀鸡儆猴,让其他的罗刹人,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张天昭的目光,轻轻的落在人质们的队伍中。 在大周远征军的支持下,人质们的冤仇得到了伸张。残害她们的恶人,也被当着她们的面,一一绞死。她们终于可以放下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感觉到张天昭的目光向她们看来。人质们也勇敢地抬起头来,向张天昭投去感恩的目光和灿烂的笑容。 她们感恩这个十来岁的小胖子。 感恩他,把她们从地狱中解救出来,还让她们进入学堂,跟一个帅气得不像样的男老师,学习汉人的文化知识,从此人生大不同…… 张天昭也从人质们的目光和笑脸中,感受到她们的内心,已经开始接受大周王国对她们的善意,并报以感恩。 张天昭也很高兴,说明他收买人心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大半——人质搞掂了,离搞掂人质的部落,还会远吗? 也许是刚才下令杀了十个人,身上的杀气太重的缘故吧。当张天昭的目光,落到剩下的罗刹俘虏时,那些罗刹俘虏,觉得自己像被吃人的老虎盯上一样,全身紧张得要命,手脚忍不住发软发抖…… 终于,有一个毅力特别差的罗刹人,在张天昭冰冷的目光下,再也顶不住内心的畏惧,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有一个人跪下来,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当最后一个罗刹人,也在张天昭的目光中跪下去的时候,张天昭觉得,自己杀鸡儆猴那一套办法,也成功了! “既然,你们下跪求情,愿意为自己的罪行而赎罪。那我就代表大明皇帝和大周国王,向你们宣布,判所有入侵鲜卑利亚的罗刹人,在叶尼塞斯克城堡,做苦役十年。如有不从者,斩立决!” 张天昭冷冰冰的声音,再一次在罗刹人的耳边响起。尽管话里话外的意思,对罗刹人来说,都不是善良的。 可大多数的罗刹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十年苦役是很残酷的,但最起码现在他们不会死,还活着,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宣布完对罗刹人的惩罚。张天昭就拍拍手,将人质和罗刹人,扔给张天恭和张天福去收拾。 他自己则迅速回督军府去,想想该如何去改编目前的远征军…… 第044章 改编部队 牵线月老 大周远征军目前主要由两部兵力构成——近卫军本部兵力和乌斯季部的军役人员。 从安国城出发的时候,由近卫军本部兵力组成的远征军是454人。 修建好布拉城后,留有4个士兵在那里驻扎。 后来,张天昭征服了乌斯季部。 离开的时候,张天昭带走了他们60名军役人员。并编成两个未满编的排,分别由一连和二连统辖指挥。 这样,到达叶尼塞斯克的远征军,共有510人。 当然,如果算上三个小部落的170名友军,则有680人之多。 在后来的攻城战中,远征军战死18人。其中,10人属于乌斯季部的军役人员,8人来自安国城的近卫军本部。 讲老实话,当战后,张天昭看到伤亡数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肾疼,而且两个都疼。 一场战斗下来,战死18人,再加上受伤的三十多人。大周远征军的伤亡比例,几乎高达总兵力的百分之十左右。 张天昭能不两个肾都疼吗? 不过,比起部落的友军来,远征军的伤亡数字,就好看了许多。 三个小部落出兵170人。战后统计人数,伤亡78人,死伤各半,几乎占出兵人数的一半! 他们损失之惨重,没有个十年八年,是补不回来的。 还好,他们39名伤兵,因为大周战场救护站里,有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救治手段和药物,他们全都活了下来。 虽然,伤兵们都活了下来,不过,张天昭也不指望,能从三个小部落中,抽出多少军役人员来补充远征军的损失。 甚至,张天昭怀疑,是那三个小部落,觉得自己在战斗中损失太大,难在以后的部落战争中自保。 所以,他们主动提出加入大周王国。以获得远征军的保护,在残酷的竞争中,为部落赢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不过,张天昭也不在意自己被他们利用。 他自己,不也正想利用他们,搬迁到叶尼塞斯克来,开发这块富饶的黑土地,为叶尼塞斯克城堡,源源不断地提供军粮吗? 人的一生,不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一生吗? 个人如此,家庭如此,部落国家也是如此。 想明白这一层,张天昭便心平气和地坐在督军办公室里,无聊地等着他两个兄长,前来开一个关于扩编火枪兵的会议。 其实,这个会议也没有什好开的,只不过走了一个程序,把张天昭的想法通过会议的形式确定下来,然后上报兵部执行而已。 张天昭没在办公室里等太久,张天福和张天仁便联袂而至,部队改编会议正式开始…… “我先说说目前远征军兵力吧,”都是兄弟,张天昭连会议的开场白都省了,直奔主题说,“目前,连同伤兵,我们一共有502人。 刨去四十人的炮兵连。用于两个步兵连的是462人,两位哥哥,都是军中老手,对于这次改编,有什么说法?” 张天福是急性子,马上就接过张天昭的话,大大咧咧地说:“照我说,把所有的燧发火枪都给我们一连,我是最喜欢的。 可天仁哥他不乐意呀! 所以,那160支燧发火枪,咱们就平分吧,每个连80杆。再配上70杆火绳枪。 这样,每个连队都有三排火枪兵,两个排的长枪弯刀弓箭兵。以后即使是碰到了罗刹的正规军,或者是哥萨克,老子也不怵他!” “这样分挺好,”张天仁听了张天福的话,眉开眼笑,高兴得点点头说,“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天德,你的胸怀,哥哥今天可是佩服得很!” 他本希望这次改编,他们二连能够得到一个排的燧发火枪兵,已经谢天谢地。没想到张天福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礼包,说每个连三个火枪排,这远远超出他的期待,他当然无比乐意。 可张天昭并不想这样分。 他等张天福、张天仁的兴奋劲过后,慢条斯理的说:“我是这样打算的,一连满编250人。其中,2个排燧发火枪,一个排的火绳枪,另外两个排,仍旧装备长枪弯刀弓箭。 二连连同伤兵,先编为四个排。一个燧发火枪排,一个火绳枪排,两个冷兵器排。 然后,天仁哥带领二连留守叶尼塞斯克,并抽一个冷兵器排,跟我的炮兵连和一连,北上图鲁汉斯克。” 张天仁、张天福听了张天昭的话,思考一会儿后,张天仁不无担心地问:“阿昭,照你这样安排,守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只有150多人。 你看,这么大的城堡,这么点兵力,会不会太少了?你们走了之后。罗刹人从托木斯克,调集重兵来进攻我们,怎么办?” 说完,他就走到墙上挂的地图前,用手指,在托木斯克至叶尼塞斯克之间,画了一条直线。 意思是告诉张天昭,如果罗刹人从西方,或者从南方来,仅有150人防守的叶尼塞斯克城堡,可能守不住。 从托木斯克到叶尼塞斯克,直线距离大约是500公里左右。而且。托木斯克是罗刹在鲜卑利亚仅次于托博尔的核心城堡。 驻军的数量常年在500人以上。 作为后备军,他们时刻准备着,去支援南方罗刹人的城堡,比如经常受到漠西蒙古进攻的、产铁重镇库兹涅斯克。 的确,在一般人的理解中,如果罗刹人从托木斯克派出数百人的大军,去进攻叶尼塞斯克,只要往东北走500公里,就可以兵临城下。那么,将寡兵微的叶尼塞斯克城堡,必定是守不住的。 可张天昭作为穿越者,知道从托木斯克出发的罗刹人。根本不可能从西方或者从南方,到达叶尼塞斯克。 因为,那里虽然只有短短的500公里,却是河流纵横,河流与河流之间,是无法通行的沼泽地和令人绝望的森林。 没有把沼泽排干,修建无数的道路和桥梁,想从南方或者西方到达叶尼塞斯克,只能是痴人说梦。 于是,张天昭也指着地图对他们说:“罗刹人是不可能从托木斯克出发,出现在叶尼塞斯克的南方和西方的。他们能来到叶尼塞斯克的方向,除了北方之外,别无选择。 你们看,现在的罗刹人,想到达叶尼塞斯克,基本上是从凯特堡和曼加泽亚出发。 从曼加泽亚出发,那是最简单的。只要沿着叶尼塞河,一直往南方走,就可以到达。 如果从凯特堡出发,他们要沿着鄂毕河右边的支流凯特河,慢慢向西北航行。花上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小心翼翼地穿过布满沼泽的分水岭。 然后,来到叶尼塞河左边的支流卡斯河和瑟姆河,从这两条河流进入叶尼赛河,再往南走约400公里,便来到叶尼塞斯克。 从凯特堡出发,虽然可以到达叶尼塞斯克,但那条路实在是太难走,火炮和辎重根本通过不了。 所以,我敢说,如果罗刹人想收复叶尼塞斯克,一定是从曼加泽亚出发,然后一路往南而来。 可我们很快就要进攻图鲁汉斯克。等我们把图鲁汉斯克占领后,从曼加泽亚出发的罗刹兵,必然是先进攻近在咫尺的图鲁汉斯克,而不是1200公里外的叶尼塞斯克。 所以,天仁哥,主要我们5月底6月初,能够占领图鲁汉斯克。你就放心吧,罗刹人的重兵,是不会出现在叶尼塞斯克的。你这150人,防守南方的吉尔吉斯人,绰绰有余。” 张天福、张天仁听了张天昭的说明,看着地图思考了很长时间后,都点点头,同意了张天昭的分析。 既然同意了张天昭的分析,那么,远征军火枪兵扩编会议,也就以张天昭的方案为准,在简单而又平和的氛围中,结束了会议。 离开督军办公室的时候。 张天仁突然回头对张天昭说:“阿昭,那个杀死督军雅科夫的阿丘,你要是查不出什么问题,就把他交给我吧,我打算收他做警卫员。” “滚!特喵的,你们都有5个警卫员、传令兵了,还贪心不足。老子就一个警卫员,收个阿丘当传令兵不行吗?” 张天昭挥挥手,没好气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阿丘这个时候,正拘谨地坐在督军府的会客厅内。 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民族服饰,看起来比真正的年龄略显的年轻一些。 只是在他的脸上,依旧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悲伤。仿佛这种淡淡的悲伤,在往后余生中,将不离不弃,与他永远为伴。 同在会客厅的,还有与阿丘同部落的族人水花儿、叶尼塞学堂的首任校长叶天恭。 张天恭在半个小时前,接到了蒙力克的通知,让他带水花儿到督军府去,说张天昭想见见水花儿。 蒙力克的通知,让张天恭当时就懵了逼,心想水花儿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年纪也太大了点吧,都三十多了。阿昭才9岁,这口味是不是有点重? 等他带着水花儿来到督军府,在会客厅内见到了“登城第一勇士”阿丘,才明白,敢情不是张天昭口味重,而是要把水花儿,许配给阿丘。 slkslk.com 当然,他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水花儿。 水花儿跟着张天恭来到督军府,内心也怕的很。如果不是远征军进入城堡后,对女人质们以礼相待,尤其没有发生过欺负女人质的事情。不然,说什么水花儿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等她在会客厅内,见到了全部落最伤心的男人阿丘后,又想起部落里的人传,说大周的大贵人,要招揽阿丘去做身边的勇士。可是,大贵人招揽阿丘,找我来做什么?水花儿想不明白。 阿丘见到部落里的族人水花儿,也来到会客厅,几次张口想向她打招呼,可是嘴巴张开,凝集在心头的伤感,又让他不知说什么为好,最后干脆作罢。 水花儿见阿丘几次想和她说话,可最终不知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说。她也干脆闭嘴不言,坐在椅子上,干发呆。 一时间,督军府的会客厅内,就陷入了稍稍尴尬的安静之中……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大约过了20多分钟,安静的会客厅外,传来了清脆的哈哈大笑声,和匆匆的脚步声。 接着,就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会客厅的门口,双手作揖,不断的向他们说对不起! 来人自然是张天昭,他是刚刚结束了军事会议,就匆匆赶到这里来的。 来这里的目的,除了招揽阿丘做他的传令兵外。他还准备做一回牵线月老,把已经丧夫的水花儿,许配给光棍一条的阿丘。 当然,这得水花儿本人愿意,如果水花儿不愿意,拉郎配的事情,张天昭是不屑干的。 张天昭径直走入会客厅内,站在阿丘和水花儿的面前,满面春风地对他们说:“我是大周王国的四台吉、大周远征军的总指挥、贝加尔子爵张天昭。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们。” “台吉”在蒙古语中,就是“太子、王子”的意思。 对于张天昭,阿丘只认识他是什么子爵大人,以为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虽然年纪小小,却也不敢看轻他。 现在又听张天昭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大周王国的四台吉,远征军的总指挥。 他就算再愚笨,也明白四台吉是无比尊贵的大贵人,可不是像他这样低贱的人,能够随便接触到的。 于是,他马上向张天昭下跪叩首。水花儿见了,也先是惊讶,然后忙跟着向张天昭下跪行大礼。 张天昭把他们扶起来,再让他们坐好,自己坐在主座上,用极其真诚的语气,对阿丘说:“阿丘,你的事情,本台吉听说了。你是条重情重义的好汉子,本台吉非常佩服你。也很仰慕你的身手。想招募你到本台吉的帐下,做一名侍卫,不知你愿不愿意?” 阿丘是从报仇雪恨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部落去。 他要永远离开那个让他伤心欲绝的地方。 现在,听见张天昭要招揽他到帐下做侍卫。他连想都不用想,又再一次跪到张天昭面前叩首说:“卑微如森林中雪花的阿丘,多谢高贵的四台吉看得起,从此之后,阿丘愿意追随在四台吉的鞍前马后,为四台吉效忠,至死不渝!” 见到又一名身手超群的勇士,落在自己的手里。张天昭也很高兴。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把阿丘从地面扶起来,而是转脸对水花儿说:“水花儿,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得好好的抚养你的儿子女儿。 生活艰难,没有个男人在身边帮助你,你是很难熬下去的,给不了你儿子女儿幸福的生活。 现在,我想把你许配给你的族人阿丘,让他和你一起,抚养你的女儿儿子。阿丘现在是我的侍卫,相信我,他一定会给你们带来幸福的生活。 水花儿,你愿不愿意呢?” 水花儿听了张天昭的话,脸顿时就羞得红,她看了眼张天昭,见张天昭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又想起她对阿丘的了解,知道阿丘是个忠实可靠的男人。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张天昭跪下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落落大方道:“四台吉,水花儿愿意嫁给阿丘!” 第045章 药片收心 神奇火炮 5月6日上午9点。 往年要再过十天八天才开河的叶尼塞河,今年竟然提前开始了! 收到消息的张天昭,匆匆赶到叶尼塞斯克的码头,看着叶尼赛河开河的壮观景象,心中无比的震憾。 只见几天前还厚厚的冰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变薄。 在冰下流水反复地冲刷下,已经变薄的冰层,“咔咔”地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冰凌。有的大如半个排球场,有的小如书本巴掌。 每当有冰凌形成,河水就会从冰凌的缝隙中迅速也冒出来,漫过冰凌的表面,慢慢地把这些大小不一的冰凌,融化成清澈的河水…… 还有许多大块的冰凌,在河水的推动下,全速地冲向下游。和下游冰凌相互碰撞,然后破裂、融化于泛起白浪的河道中……有的甚至还冲上了河堤,巨大的推力,把潮湿的河堤,刮得遍体鳞伤…… 刚才,如果不是阿丘眼疾手快,将张天昭一把从码头的台阶上,往上拖了两三级。他说不定,已经被一块硕大的冰凌,撞进了叶尼塞河冰冷河水中…… 死里逃生的张天昭,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开河的壮观景象,在带有寒意的春风中,看得乐此不疲…… 直到,他在春风中,听到有几个罗刹女子伤心绝望的痛哭声。 循着声音寻找,张天昭听到,哭声是从船匠区传出来的。 船匠区有十户罗刹造船工匠,连同他们的家属共66人,在那里生活工作。 大周没有船只,更不可能有造船工匠。因此,那十户罗刹船匠,就成了张天昭的宝贝疙瘩, 为了他们的安全,张天昭还专门派一个排的士兵,去看守船匠区。 现在,居然有女人哭的那么伤心绝望,难道是有士兵,做了坏事? 张天昭的心,开始收紧。 他转过身,淡淡的对蒙力克和阿丘说:“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人哭得那么惨?” 码头离船匠区很近,没走几步,张天昭就来到了船匠区。 船匠区的周围,有几个远征军的士兵把守着。为首的排长,远远看见了张天昭,就赶紧跑过来,向他敬礼致意。 “那些哭声是什么回事?”张天昭回了礼,板着脸问他,“不会是你的兵造的孽吧?” 排长马上瞪大眼睛叫冤:“四连长,那些罗刹船匠是你的宝贝疙瘩,我们哪敢造次?罗刹女人痛哭,是因为马洛夫的孙子得了重病,快完蛋了,跟我们可没半点关系。” 马洛夫是叶尼塞斯克船匠的头头。这几天里,张天昭找他聊过两次。发现他对大周的观感并不好,也不太愿意配合远征军的工作,这让张天昭很失望。 听到是马洛夫的孙子生了重病,张天昭眼眸精光一闪,就对排长说:“前边带路,我们去看看,嗯,多叫几个人。” 作为敌对者,他这次要进入船匠的家中,可不想被人家一个偷袭,要了小命。所以,多带几个护卫,那是必须的。 那排长马上叫来三个士兵,然后带着张天昭他们,来到了船匠区中,在那间最大的木头房子前停下。 站在房子外,屋里悲伤欲绝的痛哭声,清晰可闻。 张天昭上前,很有礼貌地敲敲门。 很快,门开了,一个典型的斯拉夫老人,出现在张天昭面前。 他白发白须蓝眼睛,高鼻梁,深眼窝,削瘦的脸上,皱纹满布,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历经过沧桑,饱受过磨难的老人。 张天昭认出来,他就是马洛夫。 马洛夫开了门,看见是张天昭。 他先是一愣,语气极不友善的说:“子爵大人,我家里现在很乱,接待不了您如此尊贵的客人,请回吧。”说罢,就想把门重新关上。 张天昭忙拦住他说:“马洛夫先生,我听说您的孙子生了病,特意赶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请相信我,马洛夫先生,我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对不起,子爵大人,您的善意……” 就在马洛夫再次拒绝的时候,门口来了一个身材臃肿,衣裙破旧的老妇人。 她用围巾包着脸,双眼红肿地对马洛夫说:“亲爱的,请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让子爵大人进来吧,说不定他是个天使,能给我可怜的孙子带来好运。” 在妻子的劝说下,马洛夫无奈地让张天昭走进了木屋。几个卫兵和蒙力克他们,也跟着进去,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屋里面的几个人。 屋里除了马洛夫夫妇外,还有马洛夫的儿子、儿媳妇和小女儿。他们正围着一个小床,看着小床上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婴儿,不断的伤心落泪,失声痛哭。 张天昭也顾不得其他,几步走过去。只看见小床上的婴儿,脸色清白,处于沉睡之中,嘴角似乎还有一些白沫。 他伸手摸在小婴儿的额头上,额头很烫手。他立刻就断定,婴儿是发了高烧,从而引起抽搐,口吐白沫的。 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这婴儿很快就会成为白痴。 张天昭立刻让阿丘马上跑回救护站,拿几粒退烧药来。 然后,他转身对马洛夫说:“马洛夫先生,你的孙子是因为发高烧而口吐白沫抽搐的,对不对?” 马洛夫一家人连忙点点头,同时,目光里流露出希望的期待。 “是这样的,子爵大人,”马洛夫的妻子更是跪在张天昭面前,向他哀求道,“您是不是有办法,救活我可怜的瓦洛佳,上帝啊,他才二岁半,却遭受这么大的苦难,子爵大人,我求求你……”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张天昭便把马洛夫的妻子扶起来,轻笑着说:“这病很简单,只要吃了我们的药,半个小时后,马洛夫先生,你孙子的病,就会痊愈。” …… 很快,阿丘从救护站取来了六片退烧药。 张天昭让马洛夫的妻子,把半片退烧药融入温水,然后灌进她孙子的口中…… 半个小时后,在马洛夫全家人的注视下,马洛夫的孙子终于渐渐睁开了眼睛,向他的妈妈爸爸,露出了可爱的笑脸…… 瓦洛佳化险为夷,马洛夫全家人都破涕为笑。他们向张天昭千恩万谢,说了无数感恩的话。 马洛夫见到小孙子已经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 可等他见到张天昭那张带着善意的笑脸时,不由苦笑起来,感慨万千。 马洛夫原来是梁赞县一名船匠,在卡西莫夫的一条河流边,建有一个造船小工坊,专门制造小帆船。 数十年如一日地工作,造就了他高超的技艺,使他成为梁赞县中公认的最好的船匠和铁匠。 三年前,他造的一艘小帆船,不知什么缘故,竟然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沉没了,把贵族老爷三个远房亲戚,当场淹死在河中。 罗刹官府就因为这件事,判他全家流放到了叶尼塞斯克,重操旧业,专门替城堡里的正规军和实业者们造船。 鲜卑利亚的生活是极其艰苦的,好在,他们到达叶尼塞斯克不久,孙子瓦洛佳就出生了,给他们这个饱受磨难的家庭,带来了快乐与希望。 如果今天不是遇到子爵大人,马洛夫不敢想象,当他高烧的孙子苏醒后,会不会变成一个白痴? 隔壁彼得塔夫的小女儿,去年发高烧之后,变成了白痴。马洛夫可是亲眼看见,彼得塔夫失声痛哭,然后亲手将小女儿,扔进了江水滔滔的叶尼塞河…… 想到这里,马洛夫便在心中做出了重大的选择。 他先让全家人在张天昭面前站好,然后,他在张天昭面前下跪,郑重地宣誓:“我,马洛夫,为张天昭子爵大人的高贵品质与贵族行为而感动,决定全家向他效忠。从此之后,子爵大人,您的意志,我的方向!” 张天昭对马洛夫率领全家向自己效忠,并不感到太大的意外。 毕竟,他可以说是挽救了瓦洛佳的命运,而马洛夫还是无动于衷的话,则说明马洛夫是个极其冷血的人,是不值得招揽的,过几天,扔进叶尼塞河就是。 还好,马洛夫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让张天昭的努力和心机,没有白费,否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张天昭在督军府招见了马洛夫,给了他一张图纸。告诉他,这是一种神秘火炮的制造图,让他照图纸的方法和步骤,把它打造出来——马洛夫的工坊里,有一间打铁房,用来打造神秘火炮,应该不难。 至于打造神秘火炮的钢铁,张天昭下令,把一连所有的火枪兵的胸甲,全部脱下来,送到马洛夫的工坊去,作为打造神秘火炮的原料。 张天昭相信,150套钢铁胸甲,无论怎么打造,按照他的图纸,2门神秘火炮,总是能够打造出来的…… 5月13日下午三点。 张天福和张天仁,当俩人正在自己的连队,忙着指挥训练的时候,忽然接到张天昭的通知,约他们到城堡西边一处开阔地去,试射新打造出来的神秘火炮。 张天昭打造神秘火炮,张天福和张天仁是知道的。 因为,打造神秘火炮用的钢铁,就是从一连火枪兵身上扒下的胸甲。 为此,张天福还找张天仁,发过几次牢骚,说他的火枪兵没有了安全感,让张天仁把二连的胸甲借给一连先用。 这事搞得张天仁哭笑不得。不过,事后也是不了了之。 张天福和张天仁如约而至。 当他们来到城堡西边800米外的开阔地时,首先吸引他们目光的,是两个大铁桶。 饭团看书 大铁桶高约一米,桶口直径约40厘米。在大铁桶的腹部,装有两根“八”字形的铁脚架。当大铁桶斜放,铁脚架撑在地面,硕大的桶口对向远方的时候,这玩意看起来,的确像门火炮。 说了那么多,好像是很复杂很厉害的样子。可后世任何一个网友,都会认出这个大铁桶,就是后世东方大国在解放战争中,大名鼎鼎的“没良心炮”。 是的,张天昭打造的所谓“神秘火炮”,就是“没良心炮”。 之所以,要打造“没良心炮”,是因为佛郎机炮是直射炮,对城堡上的敌人基本没有威胁力。 而“没良心炮”是抛射的,可以把炸药包发射到敌人的城墙上,把敌人炸死炸伤,特别炸药包爆炸时巨大的声音,能把敌人震死,那是家常便饭。对远征军进攻城堡,绝对是把利刃。 “阿昭,这就是你的神秘火炮?”张天福双手放在“没良心炮”上,东摸摸,西敲敲,撇撇嘴说,“铁桶能当火炮用,阿昭,你不会骗我们吧?” “就是呀,纯粹是两个装水的大铁桶,还说什么神秘火炮,谁信?” “信不信,打一炮不就知道了?”张天昭笑眯眯地对他们说,“等一会儿,躲远点,否则,被吓尿了可不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张天昭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发射药,从炮口放入“没良心炮”的底部。 然后把隔离板放进去,再放入捆成圆饼形的炸药包放在隔离板上,炸药包的导火索,有一截伸出炮口外。 最后,他在“没良心炮”底部的小孔中,插入长达一米的导火索。 等一切准备好后,张天昭让几个士兵过来,把“没良心炮”抬到事先挖好的土坑中。只露出45度角的炮口,和底部插导火索的位置,其他地方,都用泥土埋得严严实实的。 张天昭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张天福和张天仁如坠迷雾,百思不得其解。 没办法,张天昭又花了好一会儿,才向他们解释清楚,把炮埋入土里,是为炮兵的安全,和让泥土吸收火炮发射时产生的重压和后坐,提高火炮的寿命。 炸药包的导火索和火炮发射药的导火索,它们的长度和燃烧时的速度,都是经过张天昭计算过的,绝对不会在发射时发生意外。至于发射后的意外,只有天才会知道。 站在离“没良心炮”起码有一百米远的地方,张天昭让士兵点燃火炮和炸药包的导火索…… 约二十秒钟之后,“没良心炮”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就见到炮口处火光闪动,有一个木盖板和一个炸药包抖然从里面飞出来,圆饼形的炸药包,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以极快的速度,落在离炮口约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炸药包落地,不到一秒钟,导火索立刻引爆炸药包里的火药。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前方传来,就算隔着250米远,张天昭他们,还是被震得耳朵嗡嗡地响,他们目光看到的,是大团黑烟和沙尘飞舞在翻滚升腾…… 大约两分钟后,黑烟飞离,尘埃落定,张天福、张天仁看着被炸药包炸得一塌糊涂的地方,半晌没讲出话来…… 许久,张天仁才回头,非常认真地对张天昭说:“阿昭啊,以后这神秘火炮,千万不能随便用!” “为什么?”张天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怪怪的看着张天仁道,“有好东西不用,留着下崽?” “神秘火炮一炮轰出去,死伤一大片,你不会觉得,这样做,太没良心了吗?” “可它的名字,就叫‘没良心炮’呀!” 张天仁:“……” 张天福:“……” 第046章 热切期望 图鲁汉城 5月24日上午十点。 托博尔的督军府内。 督军伊凡德宁,正精神十足地站在督军办公室的阳台上。迎着温暖的春风,居高临下,犹如一头刚刚睡醒的猛虎,盘踞高岗,俯视着自己的领地。 映入他眼帘的,是宽阔而清澈的额尔齐斯河。还有它的支流托博尔河浑浊的河水。 当两股河水在托博尔河口汇合后,流量大增的额尔齐斯河,便以汹涌澎湃的气势,挟着大量的泥沙和残冰,向北方奔腾而去…… 离托博尔城堡不到一百米,就是人口繁多,商铺林立的托博尔市区。 这里有高大的教堂,有鞋市、粮市、肉市和毛皮市等专卖市场。特别是毛皮市场,更是全欧洲闻名。 每年春季,来自罗刹各地的毛皮大商人们,都云集到这里。等待那些从东方回来的实业者们,向他们出售大量质量最好,价格最合理的毛皮。 特别是顶级的黑貂皮,它们的价格,往往会被炒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 巨大的交易额,使这里的毛皮市场无比火爆,托博尔也因此,成为鲜卑利亚最大的城市。 两年前,托博尔登记人口,全城在册的人口有2037人。如果再算上驻军,还有各种官员小吏,托博尔的总人数,会达到令人惊讶的3500人之多。 看着市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伊凡德宁颇为得意。 在他的治理下,托博尔的发展一日千里。他也凭此成为罗刹有名的能臣,经常被沙皇米哈伊尔表彰。 米哈伊尔甚至公开感谢他,每年为干涸的国库,提供数万卢布的税收,和数十万张来自鲜卑利亚的珍贵毛皮。 伊凡德宁也感谢米哈伊尔,把他这个出身平平的贵族子弟,提拔为鲜卑利亚最重要的督军,给了他功成名就的机会。 但是,他还要感谢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早已经死去的秋明城文书官达尼尔。因为正是他,修建了伊凡德宁脚下这座伟大的城堡——托博尔斯克。 36年前,也就是公元1587年,莫斯科命令秋明的文书官达尼尔,率领500名兵丁,去额尔齐斯河流域,修建一座新的城堡,用作罗刹继续向东方侵略的基地。 达尼尔经过仔细地选择和实地考察后,最终在托博尔河与额尔齐斯河的交汇处,修建了木制的城堡,和几间军官办公室,并以托博尔河的名字,来命名他新建的城堡。 1610年,由于在额尔齐斯河西岸的托博尔,经常会被春汛所淹泡。罗刹当局就把托博尔,移到了额尔齐斯河东岸的高地上,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托博尔的春汛问题。托博尔从此,也逐渐发展成为罗刹侵略鲜卑利亚各地的心脏。 就在伊凡德宁回顾托博尔的历史时,他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是他的书吏官法道夫斯基,正拿着一份文件向他走来。 一般来说,鲜卑利亚督军的书吏官,其实就是帮助督军处理行政、司法、经济等民事的副手。也有权对督军的行为进行监督,权力是很大的。强势的书吏官,连督军也要退让三分。 看见是法道夫斯基,伊凡德宁强作笑颜对他说:“哦,尊敬的法道夫斯基,有什么文件,让小吏送过来就可以了,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自从去年夏天,法道夫斯基上任以来,伊凡德宁的好日子就到了头。很多以前畅通无阻的政令,到了法道夫斯基的手中,都以不合律令为由,退回到伊凡德宁的办公桌上,让他颇为气恼。 可他对法道夫斯基却束手无策——莫斯科的好朋友告诉他,法道夫斯基是大牧首的心腹,对他千万要谨慎,别轻举妄动。 伊凡德宁的善意,落进法道夫斯基耳朵中,他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把文件交给伊凡德宁,语气生硬地说:“督军大人,遵照你的命令,新增加的毛皮库房已经修建好。还有,今年上缴国库的毛皮估算,也已经出来。” 法道夫斯基的冷淡,伊凡德宁见怪不怪。他接过文件,打开一看,先是愣了愣,然后满脸惊喜地说:“有这么多,你不会算错了吧?” “不会错的,”法道夫斯基的脸上,很难得的露出笑容说,“我们根据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在去年冬天前递交的报告。计算出,今年这两座城堡的实物税,黑貂皮可以收7万张,杂皮25万张。” “很好,如果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有7万张黑貂皮,那加上曼加泽亚的11万张,三座城堡就有18万张黑貂皮。沙皇陛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这些年来,随着实业者在鄂毕河流域无节制的捕猎。鄂毕河流域的毛皮已经越来越少。特别是黑貂皮,数量居然不到30年前的10%,仅有可怜的一万张。 siluke.com 而黑貂皮又是罗刹卖到西欧市场,以换取黄金白银最重要的毛皮资源。甚至可以说,没有黑貂皮,罗刹王国的国库,就会塌了一半! 往年送到莫斯科貂皮总局的黑貂皮,一般有10万张左右,沙皇米哈伊尔就会高兴得安心睡觉。 如果,今年有18万张黑貂皮送到莫斯科,沙皇会高兴成什么样子?狂喜,哈哈大笑,还是亲自写一封表彰他的信,然后在朝会上,当着重臣们的面,向伊凡德宁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一想到这个场面,伊凡德宁马上就双眼放光,心中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法道夫斯基,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在内心中,对获得大牧首的赞扬,也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与此同时,图鲁汉斯克督军别廖佐夫的内心中,也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只不过他热切的期待,并不是为了得到沙皇,或者是大牧首的赞扬。 而是为了得到来自曼加泽亚的援军,把他从眼前这支神秘军队的包围中,拯救出来。 尽管他知道,曼加泽亚的援军,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可他依然忍不住期待着援军马上到来——他只有五十名士兵守城,敌人最少有三百,他不想死! 从望远镜中,别廖佐夫看到,这支神秘的军队,正在对图鲁汉斯克,进行着有条不紊的包围。 他们先是把城堡外的屋舍,除了教堂,全部点燃。 把所有敢于反抗的罗刹人,统统砍杀。以确保城堡外,再也没有任何的罗刹人,能干扰到他们对图鲁汉斯克的包围与进攻。 敌人操作精准,冷血无情,让别廖佐夫感到阵阵的无力与畏惧。 别廖佐夫是今天早上,被人从睡梦中摇醒,才赶到城墙上,第1次看见这支神秘的军队。 可当他第1次见到这支神秘军队的时候,马上就懵了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城堡外的土著人,竟然也像他们一样,有火枪,有火炮,甚至还穿着比他们更漂亮的军装,站着更整齐的队列。 以致他瞬间恍惚,搞不清楚,到底他与他们之间,谁才是土著人? 可作为职业军官,别廖佐夫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不好对付。 你看,他们警戒的时候,火枪兵所站的地方,恰巧就在图鲁汉斯克的火炮射程之外。如此可知,对方的指挥官,对火炮非常熟悉。 还有,他们的士兵在休息的时候,四周都放有哨兵放哨,以免遭受敌人的突然袭击。由此可知,对方的指挥官,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不用说,别廖佐夫眼中的神秘军队,就是张天昭指挥的大周远征军。 他们是从5月16日出发,坐在小帆船上,顺着浩浩荡荡的叶尼塞河,往北漂流而下。 在河上漂流了8天,大周远征军终于走完了约1200公里的路程,来到了罗刹人在下通古斯卡河修建的,另一座重要的军事要塞图鲁汉斯克。 出发前,远征军还收割了叶尼塞斯克500多亩的冬小麦,总计有二十五万斤,大约是1650石黑麦。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远征图鲁汉斯克,张天昭带去的部队,只有340人,可他带的面粉就有四吨,足够三百多人,吃上二十多天。 可是,就在他们出发前的一天,刚刚把部落从河东搬到河西的谢天、丁格和苏德勒他们,听说了远征军要出征图鲁汉斯克。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图鲁汉斯克在哪里。可二话不说,约好就跑到督军府,求见张天昭。向张天昭表示,他们也要率领部众,随军出征的愿望。 张天昭以他们在上次战斗中,损失惨重为由,拒绝了他们出战的请求。不料他们马上跪下,向张天昭不断叩响头,叩得额头流血。 流着眼泪说,在鲜卑利亚,哪里有主人在外面征战受苦,奴仆却在家中悠闲享乐的道理? 好吧,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无奈之下,张天昭勉强同意他们的请求,但规定,每个部落随军的人数,不得超过30人。 就这样,张天昭带领着430人,由罗刹船匠们操船,分乘二十条木帆船,小心翼翼地航行在表面风平浪静,水底下却暗流汹涌的叶尼塞河上。经过了8天的漂流,终于来到图鲁汉斯克。 在鲜卑利亚,图鲁汉斯克其实有两个。 一个在叶尼塞河左岸的支流图鲁汉河与叶尼塞河的交汇处。1607年,罗刹人为了寻找新的毛皮之地,在那里修建有几间木屋,作为过冬营地。 它的名字,虽然也叫图鲁汉斯克,但更多的人,是叫它做新曼加泽亚。 另外一个图鲁汉斯克,则在叶尼塞河右岸的支流,下通古斯卡河的北岸。 那个地方,也是下通古斯卡河流入叶尼塞河的河口,河面宽达十五六公里。扼守着从曼加泽亚,经过下通古斯卡河,进入勒拿河流域的交通要冲。 那里除了是交通要道外,还是重要的貂皮产地,每年收上来的黑貂皮,数以万计。 于是,罗刹人在1609年,就在那里修建军事城堡,向当地的埃文基人征收实物税,向过往的实业者收商业税(毛皮税)。 张天昭要进攻,要占领的,就是这个图鲁汉斯克城堡。 他相信,只要他把这个军事城堡占领。那么,罗刹人在鲜卑利亚的极速扩张,就会戛然而止。大周王国的发展,也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第047章 神秘航路 强行清除 时间拉回到5月24日清晨6点。 在叶尼塞河上漂流了8天,张天昭带领着远征军,终于来到图鲁汉斯克附近的河面上, 在河面上,张天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带凉意的空气,清新而令人惬意,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与舒畅。 “如果不是来打仗,这一趟,将是令人难忘的旅行。” 只可惜,他是来打仗的。 张天昭举起望远镜,望着近在咫尺的图鲁汉斯克城堡。 望远镜中,清晰可见的城堡,也像叶尼塞斯克城堡那样,几乎是正方形的。 他从罗刹的历史书上知道,图汉斯克城堡的周长320米左右,占地约十亩,在鲜卑利亚,算是个中型城堡。 城堡四道城墙,全部用是又直又粗的树木修建而成。厚达两米,高约八米,比叶尼塞斯克的稍低一米。 可它城墙上的塔楼,却比叶尼塞斯克的多出两座,足足有四座之多。 这四座塔楼,分别建在四面城墙的最中央,并向外凸出两米左右,形状很像华夏城池的马面墙。可以从侧面,对躲在城墙下的敌人,实施有效的打击。 不过,图鲁汉斯克虽然有四座塔楼,但城门只有一个,那就是南门。 南门正对着宽阔的下通古斯卡河口。在它与下通古斯卡河之间,有一片宽约400多米,无遮无挡的开阔地。 过了开阔地,便是图鲁汉斯克的码头。 图鲁汉斯克作为交通要冲,如果叶尼赛河不封冻,从这里上船。 向西,可以从叶尼塞河左岸的支流图鲁汉河逆流而上,中转后,到达曼加泽亚。 向东,可以逆下通古斯卡河而上,快到它的源头时,向东再走几十公里的水陆连路,就会来到达勒拿河流域。 其实,张天昭还知道,这里还有一条航路,是在目前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航道。 那就是,从图鲁汉斯克上船,一路往南,到达贝加尔湖。然后,从贝加尔湖的色格楞河口,逆流而上。 到达色格楞河的支流希洛克河时,再转入希洛克河,上溯至它的源头附近。下船,往东南走约100公里的陆路,就会来到赤塔河。 这个时候,如果从赤塔河上船,就可以顺流而下,经过音果达河(尼布楚河)、石勒喀河和黑龙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太平洋! 这一条航路,全程只有约100公里是陆路,其余七八千公里,全部是水路。 如果用来装载物资,转运人员。速度虽然会慢一点,但能节省很多的人力与物力。对大部队的进军,是最有利的。 张天昭就这么在心里想想,都觉得美美的。 不过,现在不是心里美美的时候,迅速地占领图鲁汉斯克,才是他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 在望远镜里,张天昭还看见图鲁汉斯克的旅馆,同样是建在码头旁。在旅馆往北的地方,离城堡东城墙约300米的地方,有一座足有20米高的教堂。在教堂的旁边,还有几间小商铺,看样子,像是铁匠铺,杂货铺和面包店。 在望远镜中,张天昭没有看见到任何的人影。包括码头,也是空荡荡的。 可能是清晨吧,整个图鲁汉斯克,还沉浸在安宁和美梦之中。 “既然还没睡醒,”张天昭在心里暗暗祈祷,“那在我登上码头前,千万别醒过来。” 张天昭不知道,图鲁汉斯克有多少驻军和移民。可他观察过市区寥寥几间商铺后,就大胆地估计,这里的罗刹移民,最多是三十人。 驻军也不会多。毕竟,有“沙皇金子沸腾的也方”和“世界上最富庶的城镇”之称的曼加泽亚,官员和驻军加起来,也才区区的70人。 难道图鲁汉斯克作为一个交通要冲,它的驻军就会比曼加泽亚多?张天昭不相信。所以,他估计,图鲁汉斯克的官员加军人,顶破天也就五六十人。 至于旅馆里的实业者,恐怕连一个都没有。因为空荡荡的码头就说明,实业者们已经带着他们的毛皮,坐着木帆船,赶往曼加泽亚——他们想趁早把手中的毛皮,高价卖给等那里已经一个冬季的毛皮贩子们…… 看清楚了图鲁汉斯克城墙的构成,市区建筑物的分布,还有对敌人数量的估计。张天昭对进攻城堡的方法,除了原有的方案后,也有了不少新的想法。 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偷袭,趁图鲁汉斯克市区还没有睡醒的时候,一举清除掉市区内的罗刹人,免去他攻城时的后顾之忧。 “把战旗竖起来,”张天昭把望远镜放下,对阿丘说,“直接把船开到码头去,我们从那里上岸,告诉部队,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城堡350米之内,违者重罚。” 阿丘闻言,马上把张天昭的战旗,高高地竖立起来。 这是一面红色的战旗。在晨风之中,战旗迎风,习习作响。旗帜上黄金色的“昭”字,在晨光之中,熠熠生辉。 在战旗的指引下,张天昭所坐的木帆船,张开半帆,在南风的吹拂下,帆船像一支离弦的箭,径直地往不远处的码头,乘风破浪而去…… 按照事前的约定,当张天昭的战旗举起来的时候,那便是前进的讯号。其余19条木帆船,也赶紧按照顺序,依次跟张天昭后面,冲向码头…… 这个时候,是清晨的6点钟,处于北极圈的图鲁汉斯克,早就开启了极昼模式。即便是隔得老远,在极昼的朝阳下,远近的各种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码头越来越近,张天昭的心情就更冷静。 可莫敬辞、蒙力克和阿丘的心情,却更加紧张。他们把张天昭围在中间,警惕地看向码头附近的罗刹旅馆,仿佛那里埋伏着一条毒蛇,随时会冲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只是旅馆像死去一般,对越来越近的远征军船队,没有丝毫的反应。 “汪、汪、汪!” “汪、汪、汪!” “……” 就在远征军的帆船,离码头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旅馆的周围,突然响起了几声响亮的狗吠声。 有几只狗狂吠,接着就会有数十只狗狗跟着狂吠,在狗狗们的狂吠声中,图鲁汉斯克终于惊慌失措中睡醒…… “马上靠岸,冷兵器士兵和燧发火枪兵,去清理市区,记住,教堂不准烧。” 张天昭见偷袭不成,马上改命令强攻:“米涅步枪兵警戒南门,火绳枪兵、炮兵搬物资下船,船匠把船拖上岸。” 几分钟后,张天昭的命令,在船只靠上码头后,立刻得到了彻底的执行。 200名远征军、90名部落军,手持弯刀,长枪和火枪,争先恐后地冲向已经混乱成一团的市区……那里马上就传来阵阵的惨叫声和浓浓的黑烟…… 接着,就有十几个罗刹人,疯狂地从市区向城堡南门跑去。他们一边奔跑,一边惊恐地叫着:“野蛮人造反啦,野蛮人造反啦!” 这些罗刹人,显然是想跑进城堡求生的。只是张天昭,怎么可能会放他们进去,来增加自己的麻烦? “张天勇,马上把他们全部击毙,有一个跑进城堡,我唯你是问!” “是,我保证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进城堡。” 一阵火枪声响过后,十几个奔跑去城堡的罗刹人,纷纷中弹,倒在了城堡前的开阔地上,挣扎几下后,就休克而死…… 清除行动还在进行,可能是由于移民人数少。这次清理行动,遇到的抵抗,比在叶尼塞斯克时少得多。 七点钟左右,清除行动结束,共抓到罗刹人一十八人,他们中有铁匠、鱼夫和旅馆的老板伙计。全部是男人,一个女的也没有。 “阿昭,清除结束后,”张天福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异常疲惫地走过来,沙哑着嗓子对张天昭说,“先让士兵的休息休息,坐了8天的船,他们太累了。” 的确,远征军太累了。一路上,很多人晕船,趴在船边,吐得七荤八素的,活活吐去了半条命。 张天昭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下令让士兵们休息两个小时。 然后他对张天福说:“大哥,我想写封信,让城堡里的罗刹人投降,你看怎么样?” 2kxiaoshuo.com 张天福不解地问:“又谈判?” “不谈判,是劝降。十点钟,我会让蒙力克送信去劝降。如果罗刹人不降,咱们再攻城也不迟。” 第048章 他们干吗 有心无力 张天昭劝降的态度是很认真的。 毕竟,通过劝降,让敌人放下武器,从而获得一座完整的城堡,还有里面所有的物资。 难道,它不比通过血战,付出巨大的生命代价之后,仅仅获得一座残破的城堡,要香得多吗? 于是,张天昭写了一封信。 他允诺,只要图鲁汉斯克城堡里的罗刹人投降,都会获得生命的保障。允许他们携带不超过五公斤的私人物品,离开图鲁汉斯克。 张天昭甚至还承诺给他们两条小帆船,让他们乘船返回曼加泽亚。 如此优厚的条件,如果罗刹人还不愿意投降的话,那张天昭也没辙,只有打喽。 反正,图鲁汉斯克城堡他是要定的。至于里面的物资,得之,是他张天昭的幸运,失之,也是他张天昭的命数。 上午十点正,张天昭写好信,蒙力克就拿着张天昭的信,打着一面白旗,往400米外的城堡南门走去…… 约二十分钟后,图鲁汉斯克督军别廖佐夫,在书吏官叶利夫的陪同下,在南门的门洞里,接见了大周远征军的信使蒙力克。 看完张天昭的劝降信,别廖佐夫除了惊讶于上面的俄文写得很漂亮外,对于劝说内容,他根本不理会,就把信交给了书吏官叶利夫。 别廖佐夫之所以不理睬张天昭的劝降,是因为,他坚守图鲁汉斯克城堡的态度,也是认真的。 尽管,他的内心,依旧对城外的神秘军队存有畏惧感。 可贵族的骄傲,和职业军官的操守,还是让他履行起督军的职责,守好自己的城堡。 尽管,他至今也没有派出任何一个人,去曼加泽亚求救。 但他确信,一定会有从下通古斯卡河归来的实业者,发现图鲁汉斯克正在遭受野蛮人的进攻。 然后,他们会越过图鲁汉斯克,直奔曼加泽亚,向曼加泽亚督军府,报告这里正发生的情况。 曼加泽亚的督军府,也一定会组织援军前来救援他们。虽然曼加泽亚的驻军只有50人,可目前在那里与毛皮商人交易的实业者,最少有五百人以上。 只要曼加泽亚的督军,愿意拿出上千卢布来,拉起一支由数百名实业者组成的救援队伍,没有任何问题。 前提是,别廖佐夫能坚守城堡半个月左右。 别廖佐夫对坚守城堡半个月时间,信心十足。 自从1609年修建好城堡到现在,14年里,图鲁汉斯克城堡,受到过野蛮人的进攻,没有五六次,也有三四次吧? 可哪一次,不是野蛮人来势汹汹,最后却在火炮火枪的打击下,死伤惨重,灰溜溜的逃回去呢? 即使,现在城堡外那支神秘的军队,有三四百人,也有火枪火炮,可有什么用?只要我不露头,你的火枪能打入我塔楼?我不出城,你的火炮能轰倒我两米厚的木头城墙? 就是城堡外的教堂,他也不担心。因为他不相信,神秘军队的火枪,能够从教堂上打到城堡来。 要知道,它们之间的距离,可足足有300米之远。这么远的距离,要打中目标,就是上帝亲自动手,也是不可能打中的! 正是基于以上的信心,别廖佐夫相信,他能坚守城堡,直至援军来到。 这时候,叶利夫已看完了劝降信,他把信还给别廖佐夫说:“督军大人,对于敌人的劝降,你怎么看?” 别廖佐夫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接过劝降信后,轻蔑地看着蒙力克,把劝降信撕得粉碎,再扔到地上,用皮靴尖不断地把纸碎碾进泥土中…… 随后,他当着叶利夫的面,也写了一封信,交给蒙力克,让他带回去…… 看着蒙力克撑着白旗,渐去渐远的背影,别廖佐夫转过脸,对叶利夫说:“尊敬的书吏官先生,你刚才问我怎么样对待敌人的劝降,对吗? 你也看见了我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已经很好地证明,我对祖国的忠诚,对敌人的藐视? 其实,我还从劝降信上,看出敌人的主官,非常注重这座城堡,甚至为了它,可以给我们一条生路。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他这个弱点,等他进攻城堡的时候,我们就威胁他退兵,否则就焚烧城堡,书吏官先生,你看我这个办法怎么样?” 叶利夫满头黑线:“……” “嘿,那老小子把自己当成吉思汗了,”张天昭看完别廖佐夫的回信,哂笑着对张天福说,“他在信上说,‘尔要战,便战’,嘿嘿,他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张天福也哈哈大笑说:“那我们就把他这根葱切了,煎牛排。” 说完,他命令除米涅火枪兵、燧发火枪兵警戒城堡的敌人外,其余的冷兵器土兵和火绳枪兵,全部去附近砍伐碗口粗的树木,不用修理就拖回来,有大用处。 图鲁汉斯克的西方和北方,有数百平方公里的针叶林,这也是附近唯一的原始森林。 图鲁汉斯克城堡修建在这里。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有这片森林,能够提供修建城堡的木材,以及日常使用的柴火。 至于部落兵们,则从船上搬下几十把铁镐铁铲铁锄头,还有上千只亚麻袋。 为了这些亚麻袋,张天昭不顾大批黑麦会霉烂的危险,把叶尼塞斯克装在亚麻袋里的黑麦,直接倒在地面上。才清出上千只亚麻袋来,目的就是在图鲁汉斯克挖坑道,装泥土用的。 十点半左右。 张天昭站在码头边,耳中响着叶尼塞河轻轻的波浪声,脸颊有春风带来的微微凉意,头顶上是蔚蓝得不像样的天空…… 而他的双眼,则死死地盯着四百米外的图鲁汉斯克城堡,就像盯着碟子中的肉,眼光闪动。 “开始吧。” 看够了,张天昭春风满脸地对身后的谢天、丁格、苏德勒仨人说,“叫你们的人,动作要迅速,要注意安全。” 三人领命而去,将手下的人一分为二。就在离张天昭不到10米的地方,开始用铁镐挖坑道。 按照张天昭给他们的命令,他们要从这里开始,分别要向南塔楼和东塔楼方向,挖一条“/”形的坑道,直至离南塔楼和东塔楼约150米的地方,就算完成任务。 挖坑道其实不难,他们先在城堡火炮的射程外,挖一个往下的斜坡,约五六米长,再正式进行坑道作业。 在坑道前进的方向,是一个办公桌大小的平板推车,车上堆叠着半人高的泥袋,用来阻挡前方的枪炮。 他们挖的坑道,可以容两个人并列行走,深约一米七左右。所挖到的泥土,全部装进亚麻袋里,然后将泥袋,分成两排,摆在朝城堡方向的坑道外。 每一排叠两只泥袋子,加上坑道的深度,正好把来自城堡方向的枪炮,防得严严实实。 为了增加坑道的隐密性。张天昭又派人砍来大量的树木,连枝桠也不处理,就把它们直接架在坑道上。 春天时节,树木茂密的枝桠和坚韧的树干,不但可以遮蔽了罗刹人的视线,对他们的实心弹和霰弹,也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再加上以柔克刚的泥土袋,使在坑道里作业的士兵,安全十足。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特别是鲜卑利亚的土层,属于永久冻土。在这里挖坑道,最考验铁镐质量和人的体力。好在两样东西,张天昭都不缺。可挖了一个小时,连短短的五六米斜坡,也没有挖完。 看着硬如石头的泥土,张天昭无奈地摇摇头。进展如此缓慢,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几天后,他利用坑道逼近敌人的塔楼,再用“没良心炮”,把城堡南塔楼和东塔楼炸掉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进攻叶尼塞斯克城堡的惨重伤亡,促使张天昭不得不用最小的代价,最费时间的办法,来占领图鲁汉斯克。 远征军砍树,部落军挖坑道的异常行为,马上被别廖佐夫看在眼里。可他用望远镜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来。便忍不住问身边的叶利夫道:“书吏官先生,你看野蛮人在干吗?又是挖泥装袋,又是砍树木的,搞什么鬼嘛?” 叶利夫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惭愧地摇摇头说:“督军大人,请原谅我的水平低劣,实在看不出野蛮人在干什么。” “不用道歉,叶利夫先生。我也没看出野蛮人在干什么。既然我们都看不出来,那就让该死的时间去判断吧。 我想,等到明天早上,我们一定可以看出来,野蛮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5月下旬,位于北极圈附近的图鲁汉斯克的太阳,是不会西沉的。即使是在深夜,它也努力地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发出温和的光芒,照亮大地。 在温和的光亮中,大周部落军换人不歇工,自始至终,按照张天昭的命令,不停地挖着坑道,叠泥袋,堆树木…… 一夜之间,他们竟然在罗刹人的眼皮底下,将诺大的坑道工程,完成了四分之一! 5月25日早晨八点,当别廖佐夫和叶利夫联袂登上南门的塔楼,看见已经初具规模的坑道时,别廖佐夫顿时脸色大变 他一把抓住塔楼的窗棂,指着坑道破口大骂:“狡猾的野蛮人,竟然是想通过坑道来接近我们的塔楼,然后,再用火箭来点燃它。只有最该死的野蛮人,才会想出如此卑鄙的战法!” 别廖佐夫的担心不无道理。 图鲁汉斯克城堡已经修建好14年。所使用的每一根木材,也早已经被风干了水份。 如果野蛮人用火箭来进攻,还真有可能把塔楼点燃了。 作为图鲁汉斯克的督军,别廖佐夫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马上下令,东、南两座塔楼,立即用火炮向三百米开外的坑道开炮。 图鲁汉斯克的塔楼内,每一座都有2门佛郎机二磅炮。 接到命令后,四门佛郎机炮几乎同时开火。 “轰!” “轰!” …… 四发实心弹,就在火炮巨大的轰鸣声中,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向野蛮人的坑道…… “扑!” “扑!” …… 四发实心弹,穿透树木的枝桠,飞速地打在泥袋上,发出响亮的沉闷声。 被打中的泥土袋,仅仅是破了一个大窟窿,晃动了几下,把实心弹巨大的动能吸收后。便动也不动,安然如旧。 别廖佐夫在望远镜中看到这种情况,不由瞪大双眼,倒抽了一冷气。 他没想到,以前无往不利的火炮,在区区几袋泥土前,竟然毫无用处! 不过,他是积年老兵,才几发炮弹,是不会让他觉得失败的。于是,他下令再次开炮。 “轰!” “轰!” …… 又是四声炮响,别廖佐夫望远镜中的情景,犹如刚才的再次重演。所不同的是,终于有一袋泥土,被实心弹打下坑道,让别廖佐夫看到了一丁点希望。 可还不到二十秒钟,一双皮肤皲裂的大手,又把那袋泥土托了起来。再次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仿佛在嘲笑别廖佐夫,在白白地浪费时间…… “改霰弹!” 面对挫折,别廖佐夫愈斗愈勇,他咬牙切齿的下令道:“用霰弹轰击,老子就不信邪,区区几袋泥和几棵树,就能让老子的速射炮,死翘翘?” 在罗刹王国,佛郎机炮,也被称为速射炮。 于是,又是几声火炮响,数百粒铁珠子向坑道那边,暴风骤雨般倾泻而去。 可换来的,仍然是一阵沉闷的声音外,野蛮人所挖掘的坑道,依旧在倔强的向前延伸着…… 思路客 刹那间,别廖佐夫的心中,泛起阵阵的无力感。 他对神秘军队本来就存在的畏惧之情,在这个时候,也潜滋暗长。甚至他觉得,投降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049章 米涅建功 劝降再崩 别廖佐夫眼看火炮破坏不了野蛮人的坑道,打再多的炮弹,也是浪费,只好有心无力地作罢。 他强忍着内心的畏惧,把叶利夫找来。俩人凑在一起,商量如何防止野蛮人,用火箭来烧毁他们的塔楼。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两人得到两个办法。 一是用水,把塔楼的木材重新泼湿透。 二是在塔楼的外墙,涂上厚厚的湿泥巴。 办法出来后,俩人觉得很有可行性,便雷厉风行的派士兵去照办。 至于野蛮人有没有武器能打到他们的士兵,别廖佐夫和叶利夫直接选择无视。开玩笑,离着300米呢,连弓箭都射不到,更别说是准头差的离谱的火枪。 于是乎,十五个罗刹士兵颤巍巍地爬上高高的南塔楼和东塔楼,先是用水把塔楼的木材泼湿,再在外面涂上厚厚的湿泥巴。 罗刹士兵的行为,张天昭用望远镜一看,心中就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他很郁闷地问张天福:“大哥,罗刹人为什么就想防我们的火箭?而不想想,我们有可能用火炮去炸他们的塔楼呢?” 张天福昨天晚上好好睡了一宿,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精神气不错。 他摸着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说:“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厉害呗! 哦,阿昭,你看,在塔楼上的罗刹兵,现在好打得很,一枪准打下一个,要不要干掉他们?” 张天福的建议,让张天昭怦然心动! 他看了看坑道的挖掘情况。 坑道已经挖到离塔楼约300米的地方。 在这个距离上,用米涅火枪打塔楼上的罗刹士兵,跟打靶没有多大的区别。绝对可以重创那十几个罗刹士兵,给守城堡的罗刹人以沉重的打击。 能重创罗刹士兵的机会,张天昭怎么可能会放过? 更何况,通过消灭塔楼上的罗刹兵,让罗刹人知道。敌人有一种打得准,射得远的火枪。让罗刹人不敢轻易露头,都缩回塔楼内防守。 为下一步,炮兵轰击塔楼,将罗刹人一网打尽,创造出战机。 张天昭是个果断的人,凡是有利于战局的事情,只要被他知道,他都会果断出手。以求铲除麻烦,为下一个阶段战斗的顺利发展,奠定基础。 现在,在张天福的提醒下,有一个新战机浮出水面,张天昭当然会牢牢地抓住它。 他回头吩咐莫敬辞,去把张天勇找来。 张天勇很快来到。 自从罗刹士兵爬上塔楼后,张天勇就一直在等待张天昭召见自己。 以他对张天昭的了解,张天昭就是一个见便宜就占,而他的便宜,谁占谁倒霉的疯子! 现在,有这么大一个便宜放在他面前,张天昭岂有不占的道理? 所以,他一直在等张天昭召见自己。因为他知道,张天昭想占那个大便宜,就会用到他的米涅火枪兵。 果然,他等到了。 “哎哟喂,”一见到张天勇,张天昭没等他敬礼,就拉住他的手,亲热得跟亲兄弟似的说:“天勇哥,可把你盼来了,来,来,先喝口热水。” 说罢,他从阿丘手中接过水杯,递给张天勇道:“先喝口热水,等一会,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 都是兄弟,张天勇也不客气,接过水杯连喝几口问:“阿昭,你有什么任务交给哥哥,尽管说,哥哥必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我就等天勇哥这句话,”张天昭拉着张天勇,指着城堡的南塔楼和东塔楼道,“天勇哥,那两座塔楼上,有15个罗刹兵,你带你的兵到坑道去,每两个士兵,瞄准一个罗刹兵,把他们都打下来,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张天勇说完,把水杯还给阿丘,很郑重地向张天昭敬过军礼,就匆匆向他的兵跑去。 张天昭看见张天勇把士兵们聚拢到身边,像开个小会似的,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很快士兵们分成两队,一队进入南坑道,一队进入东坑道。张天勇自己则留在外边。 张天昭自然清楚张天勇留在外面,是发号施令的。等一会儿,他的火枪一响,进入坑道的米涅火枪兵,也会同时开火,把塔楼上的罗刹兵打下来。 这个时候,在南塔楼的别廖佐夫和叶利夫,也通过望远镜,看见野蛮人有两队火枪兵,分别进入了南坑道和东坑道。 放下望远镜,别廖佐夫苦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叶利夫先生,您说说,野蛮人两队火枪兵进入坑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督军大人,我想他们是来针对塔楼上的小伙子们的,”叶利夫是文职人员,对自己的判断并不自信,他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们把小伙子们叫下来,不管野蛮人干什么,我们要先确保小伙子们的安全,您看怎么样?” 说老实话,别廖佐夫并不想让塔楼上的士兵下来。他们才上去不久,活还没干完,现在就下来,岂不是中途而废? 不过,叶利夫是书吏官,他的面子,别廖佐夫也不好驳。只好含糊其辞地说:“先看看吧,看看再说。” 说完,他又举起望远镜。只见南坑道上方的遮蔽物中,伸出十几条火枪,火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所在的南塔楼。 别廖佐夫寒意顿生。心想,野蛮人不会真的开枪吧,这距离可有300米。开枪又打不中,有什么用? 对,是恐吓,野蛮人一定是想用火枪的声音,来恐吓塔楼上的士兵们,让他们心惊胆战,站立不稳,从高高的塔楼上摔倒下来…… 想通其中的蹊跷,别廖佐夫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的士兵可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怎么会被小小的火枪声吓到腿软?不过,提醒一下还是必须的,以免他们上当。 “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就在别廖佐夫想吩咐传令兵,去提醒塔楼上的士兵们,要小心野蛮人的诡计时。他就听到一声异常清脆的火枪声,从野蛮人那里传来。紧跟着是二三十支火枪同时射击的砰砰音。 “啊!” “啊,我中弹了!” “啊!上帝,救救我!” “……” 几乎随着火枪声,别廖佐夫就听到塔楼上士兵们的惨叫声和哀嚎声。然后有士兵骨碌骨碌地从塔楼上滚下来,身体砸在城墙上,落在城堡外的沉闷声。 别廖佐夫甚至亲眼见到一个士兵,带着凄厉的哀嚎声,在他的眼前,“叭嗒”一声,摔倒在塔楼下面,挣扎几下后,便在痛苦中死去……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别廖佐夫的脑海,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野蛮人的火枪,原来不是来吓唬人的,他们是真的向自己的士兵开火的! 狡猾的野蛮人,他们的火枪,怎么会打得那么准,打得那么远?他们怎么敢拥有那么好的火枪! 难道上帝,不再眷爱他的子民、温顺虔诚如绵羊的我了吗? 枪声停止了,还有十几个士兵的南塔楼内,死一般的寂静。别廖佐夫看见了他们惊魂未定的神情,也看见叶利夫颓然坐在椅子上,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能不绝望吗?全部的驻军,才50个士兵。加上书吏、税吏和仓吏,也不过六十多人。现在一下子被野蛮人打死了15个,这城堡,还怎么守? 别廖佐夫觉到肩上是从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木然地来到窗口前,想看看野蛮人是否有下一步行动。 可他看到的,除了坑道还在慢慢向塔楼接近外,还有一个打着白旗的高瘦老人,正向南门悠闲地走来…… “很好,我很满意。” 在望远镜中,看着塔楼上的罗刹兵,像麻雀似的,一个个地被米涅火枪打下来,倒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 张天昭的圆胖脸,兴奋得红朴朴的。 他欣喜地对张天勇说:“天勇哥,你的表现,我会如实地向父王和兵部汇报。看来,等打下图鲁汉斯克,你一个终身男爵的身份,是拿定了。” 大周的爵位授予,除了国王的儿子,起步是世袭子爵外。其他的王族子弟,没有功劳,不授爵位。 就算立了功,授予的爵位,也是从终身男爵起步。以避免世袭贵族不值钱的情况出现。 张天勇作为王族子弟,在讨伐莫多托部、刺杀杜宾斯基、攻克叶尼塞斯克城堡的战斗中,屡立战功。 在今天的战斗中,他的表现也不错。只要拿下图鲁汉斯克,以他积累的功劳,封一个终身男爵,真不足为奇。 张天勇听说,只要拿下图鲁汉斯克,自己就能封终身男爵,兴奋得双眼放光。那可意味着,他是大周立国以来,第一个被封爵的王族子弟! “那什么时候攻打城堡?”张天勇心急地问,“要不,把部落军换下来,我们去挖坑道,保证比他们挖得好!” “不急,我想,咱们还是派人去劝降吧,”张天昭看着屹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图鲁汉斯克城堡,笑嘻嘻对张天勇说,“就算不成功,咱们也可以恶心恶心罗刹人,并趁机观察他们的士气,不爽吗?” 这一次,担任使者的是莫敬辞。 在张天昭挑选使者的时候,莫敬辞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自己年纪大,又是老光棍一条,做使者最合适。 哪怕被罗刹人杀掉,也没有家里人牵挂。张天昭尽管不情愿,可选来选去,还是他最合适,只好同意他担任使者。 不过,在莫敬辞撑着白旗,拿着张天昭的亲笔信,即将前往城堡的时候,张天昭对莫敬辞说,如果他被罗刹人杀害,张天昭一定会把所有的罗刹俘虏,全部钉死在莫敬辞的坟前,给他殉葬。 张天昭的话,把莫敬辞感动的涕泗横流。他冒着被张天昭拳打脚踢的危险,向他叩几个响头,才慢悠悠地向城堡的南门走去…… 别廖佐夫依旧是在叶利夫的陪同下,在南门的门洞里,接见了张天昭的使者莫敬辞。 张天昭在劝降信上对罗刹人的承诺,依旧和昨天的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改变。让别廖佐夫看完之后,稍有失神。 当他默言无声地把劝降信交给叶利夫时,叶利夫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是颤抖的,以致那封信也抖动不停。 别廖佐夫的神情变化和手腕的颤抖,被莫敬辞敏锐地捕捉到。他还看见,守在门洞里,开关大门那两个罗刹兵,看别廖佐夫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叶利夫看完劝降信后,心情复杂地把信还给别廖佐夫,叹了口气问:“督军大人,对于野蛮人的劝降,您怎么看?” 别廖佐夫接过信,依旧像昨天那样,把劝降信慢慢地撕碎,随手一扬,碎纸片便如风中的蝴蝶,上下翻飞,在风中轻舞飞扬,飘向远方…… 门口两个罗刹兵,本来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深深的失望,继而是深深的怨恨…… 他们眼神的变化,也被莫敬辞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本督军受沙皇陛下厚恩,受命守卫鲜卑利亚的重要城堡图鲁汉斯克,又岂能因贪生怕死,而损害沙皇的利益? 只要我还是督军,我就会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与城堡共存亡。为悍卫沙皇至高无上荣誉与利益,奉献出我的生命与鲜血。” 面对着叶利夫的询问,别廖佐夫回答得义正辞严,听得叶利夫直皱眉头,可又不得不频频点头,以示同意。 回答完叶里夫的话,别廖佐夫又转过脸,对莫敬辞咆哮说:“你们这些卑鄙的野蛮人,肮脏的猪,用极不光彩的方式,杀害了我们的勇士。我本想杀了你,替他们报仇雪恨。 可杀一个老人,却不是骄傲的贵族所为。现在请你滚回去,告诉你们的指挥官,他要么滚,要么战,别无选择!” 面对着别廖佐夫的咆哮,莫敬辞满脸的茫然。他等别廖佐夫咆哮完了,才向他摇摇头,表示他听不懂别廖佐夫在说什么。 然后,右手做了个执笔写字的动作,意思是有话就写下来,跟我大声叫嚷,有屁用! 别廖佐夫见状,差点气得吐出血来。不得已,只好又当着叶利夫的面,写了一封信,交给莫敬辞,让他马上滚回去…… 莫敬辞回到张天昭的身边,把出使的过程,事无细巨,一一向他详尽汇报。 2kxs.la 面对再次谈崩的劝降,张天昭听完汇报后,竟然哈哈大笑说:“莫老头,你这趟没白跑。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等待,某个事件的发生吧。” 第050章 炮轰双塔 图城投降 春天。 鲜卑利亚的风,是轻的。草,是绿的。 每当清风抚摸着绿草的时候,绿草就会随风摇曳,俯仰生姿。似乎是想把储存了一个冬季的绿,全部奉献给大地。 于是,大地也变成了绿色。 绿色的江水,绿色的沼泽,绿色的森林与苔原……整个鲜卑利亚,宛如一幅巨大无比的绿色地毯,铺满了你所能想象到的每一个空间…… 张天昭站在图鲁汉斯克码头上,迎着习习的南风,望着碧绿的江水,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和宁静。 他明亮的眼眸,掠过在水中潜游的鱼儿,在树林间跳跃的松鼠,在苔原上吃草的野鹿……终于,停留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上,久久没有离开。 许久许久,他的灵魂,仿佛也随着那飞翔的雄鹰,在高高的天空中展翅盘旋,俯瞰这块令无数华夏子孙魂牵梦绕的大地…… 不知过了多久,张天昭才回过神来。他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湿润,举起望远镜,在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搜寻传说中的目标。 昨天,他听张天福说,这两天里,至少有三条木帆船,从东方过来。船上载满毛皮和罗刹实业者。在靠近图鲁汉斯克的时候,帆船突然调转方向,往西北方向跑去…… 图鲁汉斯克的西北方,就是罗刹在鲜卑利亚排名第三的重要城堡——曼加泽亚,两地的直线距离,约有600公里。 不用说,他们一定是从下通古斯卡河回来的罗刹实业者,发现图鲁汉斯克正受到远征军的围攻。就直接去了曼加泽亚报信…… 不久之后,曼加泽亚的援军,一定会开到这里来。 不过,张天昭也不怕。因为今天中午,通往城堡的南塔楼和东塔楼两条坑道,就会挖好。对图鲁汉斯克城堡的炮击,也会马上开始。 用望远镜在河面上搜寻了十几分钟,张天昭没有发现任何船只。失望之余,他的背后,传来莫敬辞的声音。 “小主子,谢天、丁格、苏德勒仨人来指挥部求见。小主子,您要不要见见他们?” ahzww.org 听说是三个小部落的那颜来求见,张天昭就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就知道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见吧,莫老头,我自己去指挥部。你去炮兵连,叫他们把那两门没良心炮,还有弹药,全部准备好。” 回到指挥部,张天昭得到的好消息,果然是坑道已经挖好。大周远征军,随时可以对东塔楼和南塔楼,实施炮击。 坑道完成,张天昭心情大喜,立刻对谢天、丁格和苏德勒他们许下承诺。只要拿下图鲁汉斯克城堡,就会给他们毛皮和粮食,以示奖励。 张天昭的慷慨大方,让谢天他们喜出望外。都觉得这辈子,是跟对了主人,从此,人生无限美好。 这时候,莫敬辞又来报告。说炮兵连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就等张天昭去发号施令。 等张天昭带着谢天、丁格和苏德勒他们,来到坑道前时,见到除了张天勇率领米涅火枪兵,分成6个小组,在四处巡逻警戒外。 其余的远征军,包括部落军和罗刹船匠,也全部在军官的带领下,枪上膛,刀出鞘,站在城堡火炮的射程之外,将图鲁汉斯克城堡的南门,围得水泄不通。 对此,张天昭颇感满意。 在叶尼塞斯克时,炮兵连已经针对两门没良心炮,编成两个炮兵小组,还专门使用没良心炮,进行过几次有目的训练。 现在,上了战场,也自然是由这两个炮兵小组,负责使用没良心炮,对城堡的南塔楼和东塔楼,实施炮击。 站在坑道前,张天昭找了一个可以同时观察到东塔楼和南塔楼的位置,然后对阿丘点点头。 阿丘马上摇动张天昭的红色战旗,向炮兵小组发出了“进入阵地,实施炮击”的作战命令。 两个炮兵小组,每组6个人。看见张天昭的旗帜摇动后,立刻抬起没良心炮,背起数量众多的发射包、炸药包、隔离板和导火索等等,分组钻入了南坑道和东坑道…… 钻进各自的坑道内,两个没良心炮小组,在笔直且隐蔽性良好的坑道里,不用几分钟,就来到坑道尽头的预设阵地。 来到预设阵地,没良心炮小组马上就按照训练时的步骤,先挖了一个可以把没良心炮埋进去的大坑,再按顺序把发射药、隔离板、炸药炮装填进没良心炮里。 然后,炮口对准塔楼所在的方向,把装填好的没良心炮,呈45度角,埋在大坑中。泥土压实,只露出炮口和火炮底部插导火索的地方。 这个时候,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炮组人员再在没良心炮的底部,插上导火索,拔开炮口上的隐蔽物。 最后,同时点燃没良心炮和炸药包的导火索后,所有人员,能有多远躲多远…… 三百多野蛮人,把南门围得水泄不通。而且个个是枪上膛,刀出鞘的样子,完全是总攻开始前的节奏。 野蛮人的异常的行为,马上就引起了城堡内所有罗刹人的注意。 费诺夫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图鲁汉斯克城堡南门的卫兵,费诺夫正扒在厚厚的木门板上,透过小指粗的门缝,看到四百多米外的坑道口,有十二个野蛮人士兵,分成两组,又是抬铁桶,又是背大包小包的,进入了东、南两个坑道口…… 他虽然不知道野蛮人士兵抬的背的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那些看上去很寻常的东西,一定很厉害。 就像前天,那些穿着漂亮衣服的野蛮人火枪兵。谁又会想到,他们手中看上去普通寻常的火枪,居然能打那么远,那么准,把15个正在塔楼上干活的小伙伴们,全部打死! 费诺夫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守住图鲁汉斯克城堡没有丝毫的信心。也非常期待督军别廖佐夫能够看清形势,开门投降。 因为,他不想死,也没有为罗刹王国献出生命的觉悟——他不是罗刹人,而是立陶宛人。 在莫斯科当流浪汉的时候,费诺夫糊里糊涂地被招进了罗刹军队,当上了正规军,成为光荣的长枪兵。然后,就被派到了鲜卑利亚。 长枪兵是罗刹军队中的冷兵器士兵。他们使用的武器,是一把长长的铁矛。在目前罗刹的野战军中,长枪兵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六十。 就是在17世纪30年代,沙皇米哈伊尔进行军事改革,200人一个连,火枪兵也只有120人,长枪兵仍高达80人。 由于兵员吃紧,罗刹经常会从战俘、流浪汉和外国人中,招募军队。然后派到鲜卑利亚来,充当守城士兵和镇压土著叛乱的刽子手。 像费诺夫这种外籍罗刹兵的,光图鲁汉斯克城堡,还有八个人。 他们中有乌克兰人、日尔曼人、克里米亚人、波兰人和瑞典人。他们的职责,是驻守西塔楼和北塔楼,打退野蛮人的进攻。 这些外籍士兵,他们参加罗刹军队,只不过是一个赚钱活命的工作而已,要他们替罗刹人卖命,与城堡共存亡,省点吧,那是不可能的。 这9个外国人,以费诺夫为首,在这三天里,已经悄悄地聚会过好几次,反复地讨论商量,如何在野蛮人进攻城堡的时候,保存性命,努力地活下去…… 这个时候,别廖佐夫和叶利夫,也站在南门塔楼里,观察野蛮人的行动。 他们举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想看清楚,野蛮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久,他们终于看见,有12个野蛮人士兵,分成两个组,分别抬着两个大铁桶,背着很多东西,进入了东、南两个坑道…… 经历过火枪的教训,别廖佐夫和叶利夫,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知道,这12个野蛮人士兵,他们手上抬的,身上背的家伙,肯定是冲着他们的城堡来的。 可怎么个冲法,他们也看不出来! 此时,别廖佐夫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颜色杂乱的督军制服,皱巴巴的,穿在身上,毫无美感可言。反而衬得他像一个邋遢的酒鬼,让人觉得讨厌恶心。 “我决定,向野蛮人派出使者,”别廖佐夫像失去理智的赌徒,双目赤红对叶利夫说,“我要警告他们,如果他们敢攻击我们的城堡,我就放火焚烧城堡。让野蛮人除了尸体和木炭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叶利夫被别廖佐夫失去理智的语言惊呆:“督军大人,我们是要向他们派出使者,但是去谈判的。而不是做最后通牒的。 请收回你的话吧,督军大人,因为你的做法,只能使我们整个城堡,所有的人,葬身火海。” “我不管,我要维护沙皇的尊严,维护王国的利益,维护我们的荣誉与骄傲。绝对不向野蛮人屈服!” “没有人不维护沙皇的尊严。督军大人,但沙皇的尊严,除了焚烧城堡之外,还可以通过谈判来……” 南门塔楼内的罗刹士兵,耳闻目睹着督军与书吏官的争论。不由面面相觑,又想到别廖佐夫的疯狂,必然会导致自己完蛋。他们看别廖佐夫的眼神,也渐渐有所不同…… “嗵!” “嗵!” 就别廖佐夫与叶利夫争论不休的时候,突然两声巨大而沉闷的火炮声,从东、南两条坑道传来。 接着,他们看见从南坑道内,闪电般飞出两个圆饼似的东西,其中一个飞出二三十米后,就掉在地上。 而另外一个圆饼物,则继续从远处,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向南塔楼飞来。速度之快,眨眼之间,只听到见“啪”的一声,圆饼物就落到了南塔楼的塔顶上…… “轰!” 塔楼内罗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一声无比巨大的爆炸声,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响, 声音之巨大,像是要把他们的魂魄震散似的,震得耳朵嗡嗡直响,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紧接着,是无数的灰尘和黑烟卷进了塔楼内,使他们呼吸困难,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轰!” 漆黑的烟尘中,从东塔楼那边,也传来的巨大的爆炸声…… 如果是过去,从东塔楼传来如此大的爆炸声,南塔楼内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只是,现在的南塔楼内,静悄悄的,仿佛里面所有的人,都被巨大的爆炸声震死,或者是震成了傻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塔楼内的黑烟和尘灰,终于尘埃落定,渐渐消散。 别廖佐夫最先从“震呆”状态中恢复过来。映入他眼帘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叶利夫、士兵们,全身上下,从头发到鞋子,沾满了灰尘,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灰人”。 别廖佐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也顾不得身上的灰尘,抬腿就往塔楼第三层的楼梯跑去。他心急火燎地爬上三楼,眼前的景象,使他彻底失去了力气,软瘫在地…… 塔楼的三楼顶,半个塔顶被炸飞,驻守在这一层的四个士兵,全部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七窍流血而死…… 几分钟后,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别廖佐夫茫然地发现,费诺夫带着两个外籍士兵,正拿着绳子,面目狰狞地向他走来…… 张天昭从望远镜中,看到南塔楼的塔顶,被炸掉一半,非常满意。心想里面的罗刹人,没震死,也差不多震昏了吧? 但东塔楼那边,因为炸药包没有飞到城堡,只在城堡前的地面上,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什么效果也没有。 没良心炮的炮击效果,同样把远征军中很多人,震撼得无与伦比。 特别是三个小部落和罗刹船匠们,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烟尘缭绕的南塔楼,暗自庆幸自己没在里边,否则的话,不是被震死,恐怕也震成了傻子…… 烟尘散去,视线如初,就在张天昭准备再次下令炮击的时候,他看见沉重的南门,被艰难地推开。从里面走出了一队撑着白旗,失魂落魄的罗刹人…… 蒙力克眼尖,一眼就认出,被捆绑着,走在最前面那个罗刹人,就是图鲁汉斯克的督军别廖佐夫! 跟在他身后的人,同样是被捆绑着的书吏官叶利夫…… 图鲁汉斯克城堡,在经历一波没良心炮的轰击后,终于军心崩溃,打起了白旗,向大周远征军屈膝投降…… 第051章 处理俘虏 缴获巨大 1623年5月26日,中午12点半。 对张天昭来说,拿下图鲁汉斯克是值得庆贺的,是幸福的。但如何处理俘虏,却是一个大问题。 站在图鲁汉斯克的码头旁,张天昭望着被部落军团团围住,在码头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的64名俘虏。他红扑扑的小胖脸上,神情便格外凝重。 这64名俘虏,其中有18个是罗刹移民,46个是城堡里的罗刹兵。当然,也包括费诺夫在内的九名外籍兵。 图鲁汉斯克城堡,按照远在莫斯科的喀山事务所规定,足额的驻军是50名正规军。外加督军、书吏官、税吏官以及其他的小吏员,可以用于守城作战的人员,最多可达65人。 这65人中,有15个人在塔楼顶上被张天勇的米涅火枪兵消灭。有4个人被没良心泡的炸药包震死在南塔楼上。余下的46人,全部被看押在这里。 这里是图鲁汉斯克码头,中午时分,鲜卑利亚春天的太阳格外温暖,让沐浴在它的温暖中的张天昭,神情好像舒缓了一点点,不再像刚才那样的凝重。 然而,他的内心,依旧不轻松。他的脑海中,依旧在思索着,如何把这些罗刹俘虏们的价值,利用到最大化。 “那九个外籍兵,是肯定要按照劝降信的承诺,放他们回去的。但放了他们之后,如何利用他们,把他们的价值,利用到极限,这还得另想办法…… 别廖佐夫是图鲁汉斯克的督军,对像他这样的高级官员,是放回曼加泽亚好?还是把他关押在监狱好?也或者是把他枪毙了,会更好…… 至于移民俘虏和城堡俘虏,必然是作苦役赎罪,不能释放的。那么,让他们在图鲁汉斯克做苦役好,还是把他们押回叶尼塞斯克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天昭像一个小老头那样,背着双手,在码头上来回的踱步。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也由凝重,渐渐地变得轻松,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小胖子的嘴角,微微地上翘起。 ahzww.org 于是,在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春风中,在叶尼塞河轻轻的波浪声中,人世间,又多了一张好看的笑脸。 张天昭好看的笑容,落在俘虏们的眼中,所引起的反应,也各有不同。 他落在费诺夫的眼中,费诺夫看见的,仿佛就是天使的笑容。 作为一个人精,费诺夫能够在17世纪初,战乱了十几年,死去人数占全国三分之一的罗刹王国生存下来,没有几分眼色和胆色,你觉得他能做到吗? 费诺夫也是凭着他的眼色和胆色,赌野蛮人的指挥官,作为上位者,必然是言出必行。 所以,他才敢以下犯上,联合其他外籍士兵,趁城堡被没良心炮轰击到懵逼的时候,把别廖佐夫和叶利夫捆绑起来,强迫他们下令投降。 只是,他没料到野蛮人的主官,竟然是一个10来岁的小孩子。这下子,费诺夫有点慌神了,他怕这个主官是个熊孩子。因为,熊孩子做起事来,谁猜得准? 好在,他如今看见了野蛮人主官天使般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自己和其他外籍兵,很快就会被释放…… 张天昭的笑脸,落在别廖佐夫的眼中,却像是魔鬼的笑脸,让他浑身起寒意。仿佛这张笑脸的背后,对他不但没有善意,而且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带着笑脸的张天昭可不管其他人的想法。他停止踱步后,就向远征军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今天之内,所有远征军士兵,除了米涅火枪兵和部落军外,谁也不准靠近罗刹俘虏两百米之内。违者军法从事。” 张天昭的命令让远征军上下大感意外。有不少远征军还准备过来围观俘虏,为以后返回家乡,吹牛打屁时有资本呢。张天昭的命令,不正是断了他们的吹牛梦吗? 张天福听了命令,也匆匆赶过来,不解地问张天昭,下这道命令的原因是什么? 张天昭整理着尉官军服,轻笑对他说:“大哥,拿下图鲁汉斯克后,我会带着毛皮和炮兵返回安国城。你呢,可要带着一连,留守图鲁汉斯克的。 而且,曼加泽亚的督军,一定会组织援军,企图夺回图鲁汉斯克。可曼加泽亚的守军不多,他不敢动。向托博尔、托木斯克求救,时间也来不及。所以,曼加泽亚援军的主力,我估计是实业者。 我禁止远征军其他的士兵靠近俘虏,就是为了不让俘虏们知道,我们用的火绳枪、燧发火枪跟他们是一样的。 要让他们以为,我们用的火枪都是打的特别远,特别准的米涅火枪。 然后,我会释放那几个外籍士兵,让他们回到曼加泽亚,大肆的吹嘘,我们的火枪有多么的厉害,我们的火炮有多么的恐怖。 在他们的宣传下,贪财怕死的实业者,绝大部分不会参加救援队。曼加泽亚的援军也就组织不起来。为我们巩固叶尼塞斯克、图鲁汉斯克的胜利果实,争取到一到两年的时间。 大哥,你们也好利用这段时间,对城堡进行改建,把四方城堡改成棱形城堡,做好防守工作。 切记,罗刹大军今年可能不会来,明年也有可能不来,但后年,就一定会来。 趁罗刹大军没来,大哥,多派出小股部队,对周围的土著部落进行招揽,让他们向我大周效忠,向我们缴纳实物税。” 费了好几分钟时间,张天昭才解开了张天福的疑惑。张天福也明白了张天昭的用心良苦。 在张天福离去的时候,张天昭让他把张天勇那30个米涅火枪兵调来,说一会儿有大用处。 目送张天福离开后,张天昭就笑眯眯的来到俘虏们前,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们,尔后,一口标准流利的罗刹语,就从张天昭的口中,潺潺而出。 “尊敬的先生们,中午好,作为战斗的胜利者,我很高兴在这里能够见到你们。我想,你们也应该为见到我而感到幸运。 为什么呢?因为,那些见不了我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随着叶尼塞河汹涌的河水,流向北方的冰封的海洋。 我知道,在你们当中,有人会骂我们是野蛮人。亵渎了上帝信徒们的尸体,不让他们体面的回到上帝的怀抱。 可是,我觉得我这个野蛮人,对他们已经是够好的了。否则,按照我们国家的规矩。对待你们这些侵略者,你们的待遇就是被剁成肉酱,然扔进狗圈里去喂狗!” 张天昭冰冷无情的话语,把俘虏们吓得不轻,尽管他们席地而坐,没有人腿软。可周围的部落军人,可以很明显地看见,昔日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异族人,在张天昭的话语中,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看着往日如魔鬼般的异族人,今天却变得无比的胆小懦弱。以张天昭的奴仆自居的部落军人,不由豪情满怀。 他们看异族人的目光,更加鄙视。看张天昭的目光,则充满了崇拜与爱戴,为自己是他的奴仆而感到无比的骄傲、自豪。 这个时候,张天勇领着他的米涅火枪兵,头戴黑色的熊皮帽,身穿红色上衣,黑色的裤子,腰间扎着白色的武装带,脚穿锃亮的皮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统一的步伐,气势不凡地向俘虏们走来。 当他们走到张天昭旁边,在张天昭的命令下,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他的两边时。罗刹俘虏们无不为野蛮人士兵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而深深地震撼。因为,自己的队列与动作,如果跟他们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还有他们身上颜色鲜艳,英武帅气的军服,跟自己的蓝粉白三色军服相比较,自己的军服就像刚晒干的抹布,又皱又软。 再加上自己现在一身灰尘,邋遢的像流浪汉。与他们比起来,罗刹俘虏们瞬间破防,顿时自惭形秽到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野蛮人! 看到罗刹俘虏们无地自容的样子,张天昭嘴角挂着冷笑,依旧是语气冷冰冰的说:“42年来,在你们这些文明人的眼中,我们土生土长的鲜卑利亚人,就是异教徒,是野蛮人。 现在,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吧,看看你们自己。你们身上穿的衣服,邋遢得跟乞丐有什么区别?你们的毛发,是不是有很多的虱子在爬动?再闻闻你们身上那种体臭,是不是可以把人拒之三里? 再看看我们的战士吧,看看他们的军服,看看他们的仪表仪容,再闻闻他们的身上,是否有你们身上那种恶心的气味!然后,你再来告诉我,谁是文明文,谁又是野蛮人!” 张天昭的话彻底让罗刹人无语,纷纷低下头来,羞愧到无话可说。 毕竟,在这个年代,罗刹人的衣食住行,在西欧人的眼里,同样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心中承认,眼前的军队,不但比他们更像文明人。就是比西欧那些军队,看上去也更正规,训练也更有素,同样也更像文明人。 张天昭费了那么多口水,无非就是想告诉俘虏们,鲜卑利亚没有什么野蛮人,而罗刹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文明人。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就重拾叶尼塞斯克的剧本,宣布代表大明皇帝和大周国王,对俘虏们的命运进行宣判。 督军别廖佐夫和书吏官叶利夫,因拒绝劝降,抵抗王师,罪不可赦。马上押赴刑场,立刻枪毙。 以费诺夫为首的九名外籍兵,因审时度势,开门献城,立刻释放回家,以示我大明皇帝、大周国王的宽宏大量。 其余53名罗刹俘虏,因随军侵略鲜卑利亚,罪恶极大。判他们在图鲁汉斯克做苦役十年,以赎其罪。 宣判完毕,四个部落军人便一拥而上,将瘫软在地的别廖后夫和叶利夫,架起拖到城墙下,把他们捆在刚刚立好的木桩上。 然后,张天勇就从队伍中,挑选出两个枪法最好的士兵,隔着足足400米的距离,在异族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砰砰”两枪,就把别廖佐夫和叶利夫,远距离当场射杀…… 中午1点30分左右,53名罗刹俘虏被押回城堡监狱。张天昭便依照劝降信的承诺,送了一条小帆船给费诺夫他们,让他们9个人,坐船回曼加泽亚。 送走了9个外籍士兵,张天昭才有闲暇,带上他三个狗腿子,兴致勃勃地闯进图鲁汉斯克城堡,去检查验收他的胜利果实。 图鲁汉斯克城堡的建筑物分布,与叶尼塞斯克城堡的大同小异。最主要的建筑物同样是督军府和议会大厅。 不过它的仓库并不是设在督军府内,而是修建在城堡的西南角,几乎紧挨着南门。 罗刹人把最重要的仓库设在这里,张天昭估计,是为了方便把仓库里的物资,快速地装船装车。 张天昭带着莫敬辞仨人来到仓库门口,张天昭才发现,这里修建的仓库,跟叶尼塞斯克城堡内的仓库大小一样,也是8个。 16~18世纪的毛皮贸易中,黑貂皮的价值最高。所以,张天昭检查仓库,他第一个去检查的,便是图鲁汉斯克的毛皮仓库…… 大约三个小时后,张天昭就像喝醉了酒的酒鬼,双眼迷离,小胖脸上兴奋得红彤彤的。 走起路来,双脚也是轻飘飘的,像使不上劲。如果不是阿丘、蒙力克扶着他,张天昭恐怕连路都走不动。 张天昭走不同路的原因,其实是兴奋过度——他在图鲁汉斯克的毛皮仓库里,清点出近五万张黑貂皮,还有十三万张杂皮! 五万张黑貂皮,十三万张杂皮! 长生天在上,这个巨大的数字,瞬间让张天昭有喝醉酒的感觉,使他不由自主地陶醉于数字世界之中…… 五万张黑貂皮,每张三两银子,值十五万两白银。 十三万张杂皮,平均每张约半两银子,值六万五千两白银。 两项相加,是二十一万五仟两白银! 如果,再把叶尼塞斯克的毛皮也算上去,那么,张天昭这次远征,仅在两座城堡里缴获的毛皮,就价值三十六万两白银! 三十六万两白银,这是什么概念? 要用十五吨的卡车才能拉走。 后来的崇祯皇帝叫大臣捐银子救国救难时,求爷爷求奶奶的,也才得白银二十万两! 现在,张天昭仅出了趟远门,就捞了价值三十六万两白银的毛皮,难怪欧洲人会把毛皮称为“软黄金”! 忽然,张天昭心中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得到十几万张毛皮的喜悦,马上就凉了半截。 他去哪里才能搞那么多船只,把所有的毛皮运回安国城呢? 第052章 哪里有船 大哥拜托(上) 张天昭现在很烦恼。 为他有太多的毛皮,却没有足够的船只,把它们运回安国城而烦恼。 就在刚才,张天昭还私底下算了一算,他到底需要多少只船,才能够把毛皮全部运走。 在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大周远征军一共缴获了32万张毛皮。 以每张毛皮平均重一斤来计算,所有的毛皮,重达160吨左右。 用16条载重10吨的木帆船,就可以把它们全部拉走。 可问题是,毛皮这玩意它虽然重量轻,可占的地方大呀。载重10吨的木帆船,别说搬上10吨的毛皮,就是搬上去五六吨,估计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所以,想要把所有的毛皮运走,张天昭估计,恐怕要50条10吨船,才可以轻松地完成这项工作。 张天昭现在手里只有10条10吨木帆船,这还是他在叶尼塞斯克缴获的。另外40条10吨船,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突然间,张天昭非常后悔,不久前放走了费诺夫他们。 如果,再把他们扣押十天半个月,那曼加泽亚督军组织的数百人救援大军,一定会来到图鲁汉斯克。 远征军只要把这支救援大军打败。那么,张天昭梦寐以求的船只,不就是有了吗? 好吧,现在只能向长生天祷告,让费诺夫那9个混蛋,回到曼加泽亚之后,不要吹嘘,图鲁汉斯克的野蛮人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而是要说,图鲁汉斯克的野蛮人,除了人多之外,其他都是垃圾,好打的很。上吧,弟兄们,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不去就是胆小鬼! 也许这样,曼加泽亚督军府组织的救援大军,实业者们才会有胆量参加,才会有大量的船只,来到图鲁汉斯克。 张天昭也才会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到最多的船。 不过,这条路已经让他封死了,他现在只能另辟蹊径去搞船。 可船在哪里?张天昭不知道。冥思苦想之后,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搞得他心烦意乱,苦恼不堪。 实在没办法,张天昭也只好压下烦恼,带着他三个狗腿子,继续去检点胜利果实。 在粮仓里,张天昭看见用亚麻袋装的黑麦,一袋叠一袋叠的,叠得整整齐齐,把整个仓库都叠得满满当当。 他看了看仓库门口的记账本,记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仓库里的黑麦是50吨。在另外一个仓库,有食盐三千斤。 张天昭对鲜卑利亚的历史很清楚。知道罗刹人在鲜卑利亚的粮食能够自给自足,是在1655年之后的事情。 目前,在鲜卑利亚的罗刹人吃的粮食,绝大部分要从欧洲转运过来。他们的粮食严重不足,也是张天昭有信心,在十几年内,把他们赶回欧洲的原因之一。 曾经,张天昭不明白,为什么罗刹人要在他们的城堡里,储存了那么多,从欧洲千辛万苦运过来的粮食? 现在,他看了记账本,终于明白。原来这里的粮食,不单是供给驻军的,还可以向移民和实业者们出售。 甚至,还允许土著居民用多余的毛皮,来城堡换取粮食——难怪他们会在城堡里,动不动就储存数十吨的粮食。 只可惜,罗刹人千辛万苦送到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的125吨黑麦,最终都便宜了他张天昭,嘻嘻。 张天昭心中的畅快,怎一个爽字了得?没有船只的烦恼,也少了一点点。 在武器库中,张天昭惊喜的发现。这里储存着300支崭新的燧发火枪,还有大量的铅弹,约一万五千斤的火药。 库存300支崭新的火枪,还有从城堡守军缴获的60支,张天昭的手里,一下子就增加了360支燧发火枪。 多出360支燧发火枪,张天昭完全可以把远征军第一连和第二连,全部改编为纯火枪连。 有这两个纯火枪连队,分别守卫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仅仅是防守城堡的话。张天昭相信,如果罗刹人不从欧洲调来射程上千米的加农炮,他们想攻克这两座城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2k小说 可罗刹人会从欧洲调来加农炮吗?在身边有死对头波兰和瑞典虎视眈眈,还有克里米亚汗国的哥萨克,动不动就进入罗刹抢一把的情况下。 张天昭很怀疑,沙皇米哈伊尔那个胆小鬼,会有胆量,把他们少得可怜的加农炮,从欧洲调到鲜卑利亚来? 只要鲜卑利亚的罗刹军队没有加农炮。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就可以高枕无忧,在今后的岁月中,为大周王国提供源源不断的毛皮资源。 想到这里,张天昭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一些,被船只问题弄得糟糕的心情,也开始快乐起来。 只是,这种快乐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张天昭他们离开武器仓库,迈出大门口,目光又看见毛皮仓库的时候。 “船只”这两个字,立刻就如魔咒一般,又死死地缠上了张天昭,填满了他的脑海。使他焦虑烦躁,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你们三个,谁能够搞到船只?” 走在前边的张天昭,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极其严肃的对莫敬辞仨人说:“或者,你们知道哪里有船只,都告诉我,只要你们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我张天昭,会记你一辈子的好。” 莫敬辞三人,自从离开毛皮仓库后,就发现张天昭忽然情绪不对,变得非常烦躁,便知道他遇到了棘手的难题。于是,不约而同的小心翼翼起来,避免触碰他的霉头,惹火烧身。 现在,张天昭居然主动问他们有没有招,三人不免大眼瞪小眼,无比惊讶。 好一会儿,莫敬辞才陪着笑脸说:“小主子,我们也是初来乍到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哪里会知道什么地方有船只?” 张天昭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病急乱投医。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不满地说道:“哼!这点小事情都解决不了,还要你们干什么?” 说罢,他就气呼呼地朝高大的督军府走去。还边走边让蒙力克,去把张天福和张天勇叫来。 他要开一个小会议,解决船只问题。 不一会儿,张天勇,张天福相继而到。 当他们进入督军办公室,看见张天昭愁眉苦脸的坐在里面——自从他清醒后,张天昭给他们的印象,都是新手段,新想法,层出不穷的,何曾见过他如此一筹莫展? 两人很新奇地对望了一眼。张天福担心地问他:“阿昭,你是怎么啦?是什么事情把你愁成这个样子?” “船只,没有船只,我们的毛皮就没办法运回安国城,也去不了恰克图!” 张天昭用手揉着太阳穴,异常疲倦的靠在高背椅上,有气无力地对张天福道:“反正我是想不出什么好招了,大哥可有什么好办法搞到船?” 张天福愣了愣,他对这个问题,压根连想都没想过,怎么可能有好办法,就揺摇头,表示没有。 张天勇的脑子比较灵活。忽然,他拍着脑袋说:“哎呀,我们怎么忘了,监狱里关着不少部落人质。他们可都是地头蛇呀。把他们提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哪里有船只了吗?” 张天勇的话,仿佛让张天昭满血复活。 他腾地就站立起来,双眸精光一闪,大声下令:“莫老头,带上那些部落军,去把监狱里的人质,全都给我赶到督军府来,老子有话,要和他们唠嗑唠嗑。” …… 经过与50多名人质的唠嗑,张天昭终于打听清楚,在图鲁汉斯克以东约100公里的下通古斯卡河畔,有一个叫春山部的埃文基人部落,那里可能会有大量的船只。 张天昭和张天福听到后,就如同猫儿闻到鱼腥,马上决定,明天带上十八个士兵,坐一条木帆船,前去拜访这个埃文基人的部落。 他们已经决心,如果春山部真的有大量船只,那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无论如何,也要把船只全部弄到手! 第053章 哪里有船 大哥拜托(中) 5月28日,中午十一点。 图鲁汉斯克以东约100公里的下通古斯卡河畔,埃文基人春山部落的营寨内,人来人往,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因为,今天是他们那颜的小女儿海玲娜,挑选如意郎君的好日子。 在周围数百里内,六位被海玲娜美貌倾倒的,没有结过婚的那颜继承人,都早早来到了营寨外集中,等候进内, 他们已准备好自己的拿手好戏,以及最好的礼物。 只等待吉时来临,亲手献给海玲娜。以求从六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博得海玲娜的青睐,最后抱得美人归。 而春山部落,为了这美好的时刻,已经整整忙碌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他们为客人们酿造了大量的酒水,贮存了大批的食物,还为客人们搭建了二十几斜仁柱(帐篷),准备好热情洋溢的歌舞…… 如今,最重要的时刻就要来到,整个春山部落,一共400多口人,都卯足了劲,誓要把挑选活动,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海玲娜格格,挑选出最好的郎君。 十一点半,六位没有结婚的那颜继承人,终于被允许进入营寨。他们便带着自己二三十个随从,背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在春山部民众载歌载舞的欢迎中,志在必得地走进营寨。 就在他们排着队伍,按照顺序进入营寨的时候。从不远处的树林中,匆匆走出三个衣着打扮,像是布里亚什人的年轻人。 布里亚什人是埃文基人中的一支,意思是流浪汉、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的部落,就在春山部附近,离这里约三公里。以打猎捕鱼为生,只不过人口很少,只有三十多人。 这三个年轻人,他们一个人扛着一袋面粉。一个人左手拎着一个铁锅,右手握着一把铁斧。另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则什么也没拿,两手空空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的到来,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马上就有一个春山部的管事,快步来到他们面前,言语恭谨地询问他们的来意。 其中一个年轻人说,自己是来自遥远的北吉部,也是来参加挑选大会的。 春山部的管事,虽然不知道北吉部在哪里,可看在他们肩上的面粉,手上的铁锅铁斧头的份上,也挥挥手,让他们进入了营寨…… 这三个衣着打扮像布里亚什人的年轻人,正是张天昭、张天福和蒙力克。 他们是从昨天早上,带着十八个火枪兵,坐着马洛夫和他三个徒弟操纵的木帆船出发,赶往春山部的。 同船出发的,还有张天昭准备的三样礼物:一袋面粉,一只铁锅和一把铁斧头。 之所以选面粉,铁锅和铁斧头作为礼物。 是因为,面粉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受土著部落欢迎的。土著人用面粉,制作各种各样的面食,不但改善了他们的饮食结构。面食的高热量,还改善了他们的体质,提高了他们的平均寿命。 所以,在当时的鲜卑利亚,特别是北极圈以北,向别人赠送礼物时,如果送的是面粉,那是非常贵重的礼物。客人往往会被主人当作贵宾来招待。晚上留宿的话,还会有女主人来款待哟。 至于铁锅和铁斧头,是张天昭从仓库的角落里翻出来的,对张天昭他们来说,这些东西没有多大价值。可对于缺少铁器的土著部落来说,那可是珍贵得不得了的好宝贝。 张天昭一行人,就带着这些礼物,坐着船,逆着下通古斯卡河而上,走了一天半后,终于来到了春山部附近。 在离春山营寨大约3公里的地方,谨慎的张天昭下令停船。与张天福一样,拿起望远镜,对营寨仔细观察。 很快,他们看见,在营寨外,有差不多两百精壮汉子,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排列整齐,在等待进营寨似的。 营寨的门是洞开的,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员,来来往往,非常热闹,好像在办什么喜事。 春山部的情况有变,尤其是400人的部落,凭空多出近200精壮汉子,张天昭他们也不敢贸然前往。与张天福商量后,决定打探清楚情况后,再去也不迟。 恰巧,在他们停船不远的地方,就有七八个斜仁柱。张天昭亲自带几个人去打听,才知道,春山部的异常,是他们那颜的小女儿海玲娜,因为上门说亲的人太多,部落干脆举办一个PK大会。 让众多的追求者们,当着海玲娜的面,上台角逐,展示自己的才艺,再奉上珍贵的礼物,最后说说婚后有什么待遇等等。海玲娜则从中挑选一个最好的追求者,作为自己的夫婿。 春山部那颜这顿操作,看得张天昭目瞪口呆。 他见过很多占小便宜的人,但是,利用女儿的名声,公开占女儿追求者们的便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也看到这是一次近距离接触春山部的机会。 与张天福商量后,哥俩决定乔装打扮,说是北吉部的求婚使者,进去看个究竟。想必在这种喜庆的日子,有礼物送上去,春山部也不会为难他们,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于是,他们就用一把弯刀,从土著人手中换了三套埃文基人服装,穿上后便急匆匆地扛起礼物,跟在海玲娜的追求者后面,想进入营寨。 于是,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三人进入了春山部营寨后,张天昭举目观看,整个营寨内,大约有一百个斜仁柱。每一个斜仁柱旁边的空地上,都立着许多像晾衣架的木架,木架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干。在春风的吹拂下,整个营寨,便淹没在浓浓的鱼腥味中。 张天昭等人,一边走,一边看。 等来到营寨的小广场上,张天昭基本已经看清楚,春山部大约就是400来人,发展水平极低。 他走了老长一段路,没有看见有一个用铁兵器的士兵,见到的所谓勇士,手中的武器,也基本是骨矛。 包括走在他前面那200个精壮汉子,估计是前来做客的吧,身上别说有武器,就是连根棍棒都没有。 在小广场上,面东背西,像个“冂”字形,摆着三排低低的食案。中间是三张,左右两边各是四张。每一张案几上,都已经摆上了烤鱼肉、烤鹿肉,和用鹿皮袋装的不知名酒水。 在这里,张天昭终于见到了这次盛会的主角,春山部那颜古德安,还有他的小女儿海玲娜。 古德安年过五旬,大饼脸,细眼睛,浓密的胡须下,一张厚嘴唇的嘴巴,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可根据图鲁汉斯克的人质说,就是这个看似和蔼可亲的人,却是个十足十的奸商,贪财鬼。 他利用从罗刹人那里学来的造船技术,带着全部落的男人造船。每年造出数十条船,卖给周边的部落,还有过往的罗刹实业者。而交换船只的东西,比如鹿皮、鹿肉、鱼干,毛皮等物资,却一年要比一年多。气得周边需要船的部落,敢怒不敢言。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清秀少女。少女年约十八九岁,鹅蛋脸,丹凤眼,脸上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仿佛对你笑一笑,那对浅浅的酒窝,就会让你不知不觉地沉醉其中。 长得像这样的货色,张天昭在穿越前,觉得满大街都是。可穿越之后,所见过的女孩子,能长得像海玲娜这样漂亮的,也只有他大姐张云彩。 对于这种普通货色,看惯了后世女大明星的张天昭,肯定不会动心,更何况他才九岁,动心也没用。 倒是他的大哥张天福,自从看到海玲娜之后,就像狐狸看见了烧鸡,一双眼睛挪都挪不开。 fqxsw.org 大哥的傻样,让张天昭觉得他完蛋了,如果他娶了这个女人,他这辈子,必然被这个叫海玲娜的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阿昭,大哥拜托你。” 正随着众人找地方坐的张天昭,忽然被张天福拉到一边。张天福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地说:“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我娶到海玲娜?” 张天昭听了很意外,他本以为张天福只是看看,过过眼瘾而已。没想到他是来真的,再说他已经跟莫多托部桑里兰的孙女有婚约,怎么能够再娶一个正妻? 张天昭正要开口,问问张天福要是娶海玲娜,准备如何处理莫多托部的婚约? 他的话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别人对他们的怒骂声。 “你们三个下贱的布里亚什人,是怎么混进这里的?滚,马上给小爷滚出去,不然的话,打断你们的狗腿!” 第054章 哪里有船 大哥拜托(下)(五千字大章) 突如其来的怒骂声,把张天昭、张天福和蒙力克都骂愣了。 这是谁呀,得有多粗的神经,才敢骂他们?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20岁左右,脑袋大,脖子粗的矮胖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目露凶光。嘴巴满口的黄牙,在对他们破口大骂。 他旁边有20多个随从,听到矮胖子说,要打断张天昭三人的腿。便脸色不善地围过来,似乎在等矮胖子一声令下,就真敢把张天昭三人的腿,全部打断。 小广场上突然出现的怒骂声,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停住脚步,把目光投向张天昭三人。 等他们见到张天昭三人,真的是穿着布里亚什人的服装,脸色也不由厌恶起来。尽管没有出言驱赶,可也有意识地远离几步,以免霉气上身,沾惹因果。 小广场上的怒骂声,自然也逃不过古德安的眼睛。他不禁皱着眉头,向负责招待客人的管事招招手。 那管事便过来,弯腰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古德安紧皱的眉头,便松开许多,神情愉悦地低笑起来。 “诸位,诸位!且听老夫一言。” 古德安慢腾腾地从座位站起来,伸直双手,止住了广场上的骚乱。 他笑容可掬的说:“长生天告诫过我们,驯鹿离开鹿群,就会遭遇不幸,老狼离开狼群,必然会饿死荒野。 布里亚什人虽然地位低贱,是人人厌恶的流浪汉。可他们也是我们埃文基人中的一员,是长生天忠实的信徒。 今天,他们能够来到这里,向我的小女儿海玲娜求婚,那是他们对我春山部的尊敬。 所以呀,我请诸位小那颜,看在老夫的薄面上,让他们留下来,参加挑选吧,位置呢,就离小那颜们远一点,设在广场的东边吧!” 他的女儿海玲娜,这个时候,也注意上了张天昭三人。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高大帅气的张天福,眼神中充满了新奇。 古德里安的面子,小那颜们是要给的。更何况,他有可能是自己的老丈人。 而且,当他们听说把张天昭、张天福的位置,设在广场的东边,无不高兴得哈哈大笑,开心至极。 张天福和蒙力克,听说北吉部的位置,被安排在东边,立刻就愤愤不平。张天福更是气得连海玲娜也不想娶了,转身想走,还是张天昭把他拦下来,听了他的解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以西方为尊,东方为卑。按照萨满教来说,天上有99重天,有99个天神。其中西方55个是善神,东方44个是恶神。 所以,当客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东边,可以当做是主人对客人的刁难。但凡有点脾气的客人,都会直接掀桌子走人。 显然,古德安也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张天昭他们知难而退,免得在挑选大会上,再生波澜。 可惜,他低估了张天昭的忍耐力。 刚才,张天昭听说坐在东边是地位卑微的象征,他只是笑了笑,对张天福道:“大哥,走,我们去坐一坐,看看是不是会变卑微?”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摇大摆地带着张天福,神情淡定地坐到东边位置上。蒙力克则站在张天昭的身后,用警惕的目光,四处观察。 海玲娜看见张天福坐在东边的位置上,美目中光彩一闪,显然也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 倒是古德安看见三人的举动,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赞叹一句,不卑不亢,还过得去。 等众人坐定之后,古德安又站起来,笑眯眯地说:”今天,多谢各位小那颜,能来到我部,参加小女的挑选大会。现在,我们开始第一轮比赛,才艺表演。” 随着古德安的宣布,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富正部的小那颜,他唱一首比较滑稽的歌曲。动作鬼脸,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连海玲娜也被他逗笑,笑的花枝招展,美不胜收。简直把几个小那颜的魂魄都勾出来。 一曲完毕,富正部的小那颜得意扬扬地走下来。他的滑稽歌曲逗得海玲娜哈哈大笑,他已经认为自己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才艺表演第一,非他莫属。 果然,接下来上台比赛的四个小那颜,他们的才艺表演一个比一个差劲。不是声音嘶哑,就是五音不全,或者唱着唱着,连歌词都忘记了,甚至还有人,连调子都唱错的,让人听了无比失望。 已经有四个小那颜败在自己手上。富正部的小那颜,高兴的眉开眼笑,仿佛这一场比赛他赢定了,马上就会抱得美人归。 不料风云变幻,沙鲁部的小那颜,也就是那个矮胖子,一上场,一张口就把他秒杀了,杀得他丢盔弃甲,信心全无。 不得不说,矮胖子唱歌的确有一手,他唱的是一首歌颂长生天的歌曲。声音非常的高亢,情感也很到位,古德安和海玲娜听了,也不由频频点头,称赞不已。 矮胖子见到古德安和海玲娜,对自己唱的歌不断点头,心中自然满心喜欢,以为稳操胜券。看去张天昭所在的地方,眼神更是不屑一顾。心想,这等下贱之人,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又会唱什么歌? 海玲娜在听歌曲的时候,偶尔也会看一下东边的座位。她看见那个又高又帅气的布里亚什人,正和一个小胖子在低声说着什么,本来神采奕奕的眼神,瞬间就暗淡了许多。 话说才艺比赛刚刚开始的时候,张天福就慌了神。他自己知道,他的嗓音,要是唱高音的话,肯定完蛋。而中低音的歌曲,他懂的又不好听。 于是,他赶紧对张天昭说:“阿昭,大哥拜托你,你在天上听过什么比较缓慢的歌曲没有?再教我唱一首,哥哥念你一辈子的好。” 张天昭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他的音乐水平非常有限,穿越后还能记得的歌曲,除了军歌外,也就是十几首。本来还想长大之后,作为泡妞的大杀器使用的。 现在,却不得不在这里浪费了一首,让他十分郁闷。 张天昭想了想,就低头在张天福的耳边唱了一首歌,仅仅唱了三次,张天福就能准确无误的唱出来。使张天昭不得不佩服,人类求偶的动力是多么的强大。 终于轮到张天福上场,只见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场地中间,向古德安和海玲娜微微鞠躬说:“尊敬的那颜和美丽的海玲娜格格,下面请听我的歌曲——敖包相会。” 说完,他就开口演唱: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那美丽的姑娘哟 你为什么还没有来到哟? …… 张天福的歌曲旋律简单,歌词易懂,一唱出来,瞬间惊艳四座。他特有的男中音,更是把歌曲中的深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海玲娜也被这首优美的歌曲深深地吸引。由于歌词和调子都很简单,海玲娜仅听了一次,就基本能把一它唱了出来。唱了两次之后,她甚至还洒下了两滴清泪…… 海玲娜的泪水,沙鲁部小那颜看在眼里,便知道自己在才艺比赛中输了,顿时气臌臌的,看去张天福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人! 自己刚才还看不起的人,一下子超过自己,让他如何不气恼? 不过,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在第二轮比赛和第三轮比赛中,比鬼还穷的布里亚什人,有什么机会来赢自己? 第2轮比赛很快开始。 这轮比赛的内容,就是把礼物奉献给海玲娜。 第1个送上礼物的是富正部。他们送上的礼物是两袋面粉,500斤鹿肉,50斤盐,还有10张鹿皮。值得一提的是,居然还有一对银光闪闪的银手镯! 接下来是第2到第5个小那颜送礼物,东西大同小异,都是面粉,鹿肉,鹿皮和食盐,但是没有金银珠宝。 倒数第2个送礼物的是矮胖子,他送的礼物跟富正部的差不多,不同的是,银手镯换成了金手镯。 终于轮到张天福送上礼物,相对于其他部落,张天福的礼物,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仅有一袋面粉,一个铁锅和一把铁斧头。 所以,当张天福把礼物摆出来的时候,六个小那颜顿时哄堂大笑,纷纷指着张天福,骂他是个死穷鬼,臭不要脸的,还敢来向美丽的海玲娜格格求亲! 对于小那颜们的嘲笑,张天福充耳不闻。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漂亮瓶子,瓶子里好像装着粉红色的液体。 张天福把这个漂亮的瓶子放在面粉袋上,便含笑不语,站在旁边,等待着海玲娜前来领取礼物。 如果礼物不被领取,就意味着求亲失败,可以打道回府了。 海玲娜评判礼物的方式很简单。 她直接走到富正部那对银镯子那里,拿起来看了几眼,摇摇头,又放了回去, 她快步走到沙鲁部的金手镯前,把它拿起来戴在手腕上,脸上不由露出了浓浓的笑意。这笑意,又美又甜,简直把沙鲁部的矮胖子,魂魄都勾掉。 不过,她很快又脱下金手镯,摇摇头,把它放回原处。 矮胖子的美好心情,瞬间落入谷底。 海玲娜来到张天福的旁边,指着晶莹剔透的瓶子问,这个是什么?里面装的是什么? “外边是玻璃瓶子,无价之宝,”张天福很紧张,但又耐心地向她解释道,“里面的是香水,只要喷一点点在身上,就会全身香喷喷的神奇香水。” 海玲娜听说,喷一点点在身,全身就会香喷喷的。马上就跃跃欲试,心急地让张天福,喷一点点香水在她的身上。 张天福照做无误,海玲娜果然嗅到自己是香喷喷的,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闻过的香味。 她顿时雀跃起来,笑靥如花。一把将香水瓶抓在手里,连蹦带跳的回到古德安身边,晃着手中的香水,喜滋滋地说:“父亲,这是我今天见到的最好的礼物。” 话到这里,凡是明眼人都看出来,张天福在这轮奉献礼物的比赛中,又获得了胜利! 在三场比赛中,张天福已经胜利两场,成为海玲娜的夫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面对如此结果,张天福心花怒放。他转身向张天昭伸出了大拇指,以感谢他,在自己上场献礼物的时候,悄悄塞给他一瓶香水——张天昭的身上,永远有一瓶香水和一块怀表。 香水用来收买女人,怀表用来收买男人。 面对如此结果,那帮小那颜非常不服气,特别是沙鲁部小那颜。 他涨红着脸,气势汹汹的说:“海玲娜格格,你如果嫁给了布里亚什人,你跟一个流浪汉的婆娘有什么区别? 可你如果嫁给了我,你拥有仆人,也要比整个布里亚什人多。选择我吧,海玲娜,我答应你,结婚后,给你十个贴身侍女。” 海玲娜听了他的话,转过头来,双眸中,饱含着期待问张天福:“如果我嫁给你,我会在你的部落里,得到什么待遇呢?” “你会是我的侧可敦,”张天福微微地笑着说,“你的侍女也不会多,只有两个。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选择我,你会比任何一个可敦更幸福。有更多的香水,有很多你见都没见过的漂亮衣服……” 海玲娜的眼中含着泪水说:“那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可敦呢?” “因为,我的父王已经替我和其他的部落,缔结有婚约。所以,海玲娜,你只能够做我的侧可敦,尽管我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了。” “听到没有,海玲娜,你嫁给他,只能是侧可敦,”矮胖子在旁边不断挑衅说,“并且还是地位不高,又受气的侧可敦,比可敦差太多了,海玲娜,千万别做傻事。” “地位不高?”张天福冷笑道,“我的部落有一万八千多人,可以组织数千的军队。请问你沙鲁部落,又有多少人? 现在,我部落已经建立国家,叫大周王国。我就是大周王国的大台吉,色格楞河子爵,远征军第一连连长, 几个月来,我率部征战四方,占领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 请问沙鲁部小那颜,你年纪比我大吧?又率部攻占过什么地方?” 海玲娜听说张天福已经把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占领下来。她的眼中的泪水已经不见了,替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新奇。 虽然,她不知道叶尼塞斯克在哪里,但她知道,图鲁汉斯克就在这里,往西200里的地方。 一直由凶恶残暴的异族人占领着。十几年来,有好几次,埃文基人组织上千人去进攻它,都没有成功。 想不到,它却被张天福,这个自称是大周王国的大台吉攻占下来,这说明他那个大周国,是不是很强大,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大元帝国。? 想到这里,海玲娜也不再犹豫,立即对父亲古德安说:“父亲,我已经选好我的夫婿了,他就是大周王国的大台吉……喂……你叫什么名字……大台吉张天福。” 尘埃落定。 六个部落的小那颜,听说,他们刚刚羞辱的是大周王国的大台吉。人家的部落有一万八千人,还占领了异族人的城堡图鲁汉斯克时,差点没吓出尿来。 他们不是傻子,有几个还去过图鲁汉斯克缴实物税呢,知道那个城堡的坚固,更了解罗刹人的凶残难惹。 可人家连难惹的罗刹人都干掉,占领他们的城堡。自己却惹上了他,还两次三番地对他嘲笑羞辱,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吗? 如果,他要自己部落的麻烦怎么办,他们六个部落的丁口,加起来,也才一千三百多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六个小那颜,越想越后怕,最终再也扛不起压力,纷纷双腿发软,不由控制地跪在张天福的面前,五体朝地,浑身发抖…… 张天福获得美人的青睐,心情爽到极点,见到6只鹌鹑跪在自己面前,也没有为难他们。 他指着坐在东边位置,像看耍猴似的张天昭道:“跪我干什么?快点去跪他吧,他饶过你们,做事才两清。” 就在这个时候,春山部一个管事匆匆赶到了古德安的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古德安先是惊诧地看着张天福,张天昭。最后无奈的点点头,那个管事又匆匆的跑开了…… 几分钟后,小广场来了近二十个身穿红衣服黑裤子的火枪兵。这些火枪兵已到小广场,立刻把张天昭和张天福保卫起来,都端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跪在地上的6个小那颜…… 原来,在比赛开始不久,张天昭就派蒙力克去把火枪兵叫来,来了之后,吓唬人也好,当护卫也好,总比自己光棍一条强。 火枪兵的到来,张天昭胆气大涨。 在火枪兵的拥簇下,他很随意地坐在东边的位置中,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跪在他面前的6个小那颜。这些小那颜如同捣蒜一般,在向他磕头求饶。 tsxsw.la 直到他们的额头流出鲜血,他才张开嘴巴,悠悠地说道:“除了沙鲁部的小那颜,其他人就算了,滚回去吧。” 得到大赦的5个小那颜,连滚带爬的带着他们的随从,连半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就赶回自己的部落…… 张天昭站起来,慢慢地走到还跪在地上,像鹌鹑一样发抖的沙鲁部小那颜的身边。 他蹲下身来,拍着他的脑袋说:“我和你前世无冤,今生无仇,可你一见我们,就要打断我们的腿,这是不是不讲道理? 既然,你不喜欢讲道理,那我也只好不讲道理喽,说吧,是由我打烂你的脑袋,还是你打断自己的腿?” 趴在地上的矮胖子,被张天昭的话吓得全身冰凉。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选……打断自己……的腿!” “那就动手吧,”张天昭站起来,冷冰冰地对矮胖子的随从说,“两条腿,全部打断,不断,死!” 那20多个随从,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相互对看两三分钟后,就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咬紧牙关,脚上卯足了劲,便狠狠地向矮胖子的腿部踢去…… “啊!” “好痛啊!” 在矮胖子的惨叫声中,张天昭转过身,带着蒙力克,来到看得目瞪口呆的古德安身前。 他笑嘻嘻地作揖说:“亲家,哈哈,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咱们先聊聊船的事,怎么样?” 第055章 噩耗连连 恭喜贺喜(上) 5月30日,清晨。 沐浴在朝阳之中,张天昭率领一支庞大的船队,从埃文基人的春山部落出发。 顺着春潮泛滥的下通古斯卡河,船队像一群在江中游动的大白鱼,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图鲁汉斯克。 站在稍稍晃动的船头上,张天昭贪婪地望着河岸两边美丽的风景,呼吸着微微润湿的空气,心中顿时涌出“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豪情壮志。 他很想再背诵几句这样的诗词,来表达此时泛滥的情感。然而,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更多适景的诗句来。只好转身回望,看着他带回来的庞大船队,嘴角微微上翘。 这一次,他也没想到,有“奸商”、“贪财鬼”之称的古德安,居然慷慨大方地把所有的10吨木帆船,一共40条,全部交给了张天昭,说是海玲娜的嫁妆。 这就搞得张天昭,不得不送出身上的怀表,作为回礼。他至今记得,当古德安拿到怀表时,满脸的莫名惊诧,以及狂喜的表情,让他有一种血亏的感觉。 不过,他总算搞到了运送毛皮的船只。不但如此,考虑到远征军缺少船夫,春山部几乎把部落中,所有会操纵船只的男子80多人,借给了张天昭。这让张天昭看古德安时,顺眼不少。 由于回程是顺流而下,船队的速度极快,到了傍晚时分,就走完了一百公里的路程,回到了图鲁汉斯克…… 在图鲁汉斯克码头下船的时候,张天昭看着仿佛永远挂在西边的太阳,忽然想起,叶尼塞斯克,已经被远征军占领了28天之久。 这么长时间,在遥远的托木斯克,或者曼加泽亚的督军府,是否已经知道,叶尼塞斯克城堡失陷的消息? 叶尼塞斯克城堡失陷的消息,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终于传到了托木斯克。 作为一个极其重要的城堡,托木斯克的地址,位于鄂毕河右边支流托木河的右岸,距离河口约65公里的地方。 17世纪初,为了控制刚刚收入囊中的鄂毕河中游,沙皇鲍利斯命令,由托博尔的军役贵族比谢姆斯基和哥萨克首领德尔科夫,在此修筑城堡。 得到沙皇的命令后,比谢姆斯基和德尔科夫,便率领着来自托博尔、秋明的军役人员、常备军数百人,于1604年3月下旬,开始在沙皇指定的地点,修建托木斯克城堡。 经过数百人大半年的努力,到了当年的10月初,托木斯克城堡终于修建完毕。 修建完毕的托木斯克城堡,长约430米,宽约320米,占地约200亩。 在鲜卑利亚所有的城堡中,托木斯克城堡甚至比托博尔还要大一点。仅次于1594年建好的塔拉城堡,属于超大型城堡。 也正因为托木斯克是超大型城堡,自从它修建好以后,它就一直是罗刹在鲜卑利亚南部,向南方和东方侵略的重要基地。 在这里,罗刹人屯有数百重兵和大量的物资,以随时应付各种意外。比如,异教徒包围进攻城堡,土著人造反,流放者叛乱以及各种自然灾害等等。 这就导致托木斯克的重要性,在鲜卑利亚所有的城堡中,仅次于处于交通要冲,属于驻军大本营的托博尔。 重要的托木斯克,出任它督军的,自然也要是重要的人物。所以,历任的托木斯克督军,不是皇亲国戚,沙皇的心腹,就是功勋卓著的军方宠儿。 目前,担任托木斯克督军的,就是一名功勋卓著的军方宠儿。他的名字,叫哈尔拉莫夫,曾经的“铁匠之城”——库兹涅茨克的首任督军。对了,他还有一个外号,叫“无情的炮弹”。 他外号的获得,是他在担任督军之后,面对着如同波浪一般进攻城堡的吉尔吉斯人和鞑靼人,他命令集中了所有的火炮,朝进攻者开火。 火炮从战斗开始,到敌人丢下上千尸体,嚎啕大哭地离开战场,始终都在开火。他也因为用火炮杀人太多,被同僚们戏称为“无情的炮弹”。 哈尔拉莫夫在铁匠之城出色的战绩,使他在前年托木斯克督军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并亲自从大牧首的手中,接过了托木斯克督军任命书。 出任督军后,哈尔拉莫夫时刻铭记大牧首对他说过的话:替我牢牢地守住托木斯克。然后,给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大力的支持,让他们有更多的力量,不断地向东方挺进,寻找更多的产貂之地,毛皮之地。直至,见到温暖的海洋! 哈尔拉莫夫将大牧首的话,奉为圣旨。尽管他与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的督军,在级别和权限上,是同等的,不存在谁统辖谁的问题。 可是,他还是按照大牧首的意愿,像上级管辖下级一样,向那两座城堡,送去了400支崭新的燧发火枪,还有超出常规需要的火药铅弹、粮食盐巴等军需物资。 正是有了充足的物资支持,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在向东方挺进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产貂之地”,“毛皮之地”,和繁星一样众多的小部落。 两年来,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为莫斯科的貂皮总局,提供了无数顶级貂皮。哈尔拉莫夫虽然没有得到沙皇米哈伊尔的公开表扬。但大牧首却给他写了亲笔信,热情地赞扬了他,为祖国做出的巨大贡献。 大牧首的赞扬,让哈尔拉莫夫对凡是涉及毛皮的工作,都充满了干劲。 这不,今天,都快中午12点了,他还和副督军柳维卡德,书吏官康斯坦丁,聚集在督军办公室里,讨论着刚刚从托博尔发来的一份文件。 “两位先生,都看完了文件了吧?”坐在高背椅上,精神矍铄的哈尔拉莫夫捋着下巴的浓须说,“伊凡德宁督军的要求,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回复?” 伊凡德宁是托博尔的督军,尽管在理论上,他和鲜卑利亚其他的督军没有两样。可托博尔在地理、贸易、军事、宗教上的特殊性,使托博尔督军对其他的督军,有很强的影响力。并隐隐约约地成为,所有鲜卑利亚督军的“头儿”。 今天,托木斯克收到伊凡德宁从6天前发来的紧急文件。文件中,说叶尼塞斯克、图鲁汉斯克和曼加泽亚三座城堡,今年预计上交莫斯科的黑貂皮,大约有18万张。 而鄂毕河流域那么多城堡,黑貂皮仅有可怜的1万张。伊凡德宁问哈尔拉莫夫,能不能再搞到1万张黑貂皮?这样的话,凑够20万张黑貂皮上交莫斯科,沙皇和大牧首,一定会龙颜大悦,赏赐自然也少不了的。 “恭喜督军大人,贺喜督军大人。” 站在宽大的督军办公桌前,看完文件后的柳维卡德和康斯坦丁,并没有直接回答哈尔拉莫夫的问题,而是满脸笑容地向他道喜。 哈尔拉莫夫先是稍稍一愣,然后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伸手越过宽大的办公桌,与俩人亲切握手说:“多谢二位的恭喜,不过,我的爵位如果上升了,那么,你们俩人的爵位晋升,还会远吗?哈哈,来来,我也恭喜二位,贺喜二位啦,哈哈!” 毕竟,只要眼不瞎的人都知道,有比往年差不多翻了一翻的毛皮,上交莫斯科貂皮总局。三人多年没有晋升的爵位,肯定会再往上升一级。 哈尔拉莫夫目前的爵位是侯爵,柳维卡德和康斯坦丁的爵位都是伯爵。他们三人的爵位如果再往上升,那哈尔拉莫夫会是公爵,柳维卡德和康斯坦丁会是侯爵。 “多谢督军大人的恭喜,”柳维卡德和康斯坦丁俩人,也眉开眼笑地与哈尔拉莫夫亲切地握手道,“但愿我们在督军大人的领导下,不断的升官发财,晋进爵位,哈哈哈!” fqxsw.org 柳维卡德和康斯坦丁俩人,多年来,一直是哈尔拉莫夫的心腹。自己人知自己事,所以,只有他们三人的时候,谈话基本是毫无顾虑的。 哈尔拉莫夫对自己能够晋升公爵,心中有9成9的把握,他向自己的心腹们调皮的眨着眼睛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能不喝上一杯,庆贺庆贺吗?” 办公室里就有伏特加和酒杯,喝一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高兴万分的哈尔拉莫夫,此时已经把毛皮的事,丢到爪洼国去,他亲自给柳维卡恁和康斯坦丁倒上美酒。然后,三人端着美酒来到阳台上,在春风阳光之中碰杯,围在一起,畅谈着对美好将来的向往…… 毕竟,爵位的晋升,可不单单是个人身份的变化,还会有沙皇赏赐下来的土地和农奴,以及一系列的特权。 这些东西,无论对他们个人来说,还是对他们的家族来说,无疑都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是他们个人和家族在社会上被认可的重要标志。 “嘭!” 就在三人喝酒喝得开心,聊天聊的兴致盎然的时候,督军办公室大门一声巨响,被人野蛮地推开…… 督军办公室大门,未经允许,居然有人敢推开,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托木斯克三大巨头,顿时脸色不悦,怒视着大门口,想看看,是哪路神仙来作怪? 只见门口外走进两个人,一个是哈尔拉莫夫的卫兵列宾,另外一个则是衣衫褴褛,疲倦不堪,大约四十岁的实业者。 见是自己的卫士,和一个蝼蚁般的实业者。哈尔拉莫夫压下怒气,绷着脸对他的卫兵说:“卫士列宾,是什么事情让你忘记了礼貌?” “请……请您原谅,督军大人,”列宾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这个实业者说,有……有非常重要的情况报告您,我着急才……” “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的孩子,以后注意,别这样就行了。还有你,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非常重要情况要向我报告?” 面对着气宇轩昂,高贵威严的督军大人,以及位高权重的副督军、书吏官。 实业者畏畏缩缩,紧张万分地说:“我……我叫安德烈夫,是叶尼塞斯克的实业者,我要像督军大人报……报告的事,是28天前,我们的叶尼塞斯克已……已经被异教徒们占领啦!” “什么?” 听到叶尼塞斯克失陷的消息,托木斯克三大巨头,如同五雷轰顶,震得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许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三双眼睛瞪着安德列夫,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快详细的说出来?” 在三大巨头的怒视下,安德烈夫结结巴巴的把他所见到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原来,安德烈夫和另外一个实业者,组成俩人小组。因为某些事情的耽误,直到5月2日下午,他们才回到离叶尼塞斯克不远的地方。 等他们想进入叶尼塞斯克的时候,却远远的发现,城堡居然已经被异教徒们占领了。市区除了旅馆和船匠区外,其他地方,都被烧成了白地。 见此情形,他们就赶紧驾着雪橇,往北逃跑。 他们在瑟姆河口分开。朋友北上曼加泽亚,向那里的督军报告。 他则逆瑟姆河而上,穿过难行的水陆连地,然后沿着凯特河,来到凯特堡。 可当他向当地的督军报告时,却被当地的督军,当做疯子一样赶了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托木斯克来,向这里的督军报告。 “砰啷!” 安德烈夫的报告,使哈尔拉莫夫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柳维卡德和康斯坦丁心叫不妙,赶紧看向他的脸,只见哈尔拉莫夫的脸色异常苍白,血色全无,眼中一片绝望…… 第056章 噩耗连连,恭喜贺喜(下) 同一天,下午,曼加泽亚。 曼加泽亚修建于1600年,地点在塔兹河右岸,距离河口约300公里的地方。并于1601年修建完毕。 由于曼加泽亚所处的地方是冻土带,盛产高质量的貂皮,离海也不远。每年都有巨量的貂皮、海豹皮、海象皮、海象牙运回莫斯科国库,为沙皇赚回大量的黄金白银。 所以,曼加泽亚又被许多罗刹人称为“沙皇金子沸腾的地方”。当然,也有西欧人称它为“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堡”,或者“北方巴格达”等等。 下午4点左右,曼加泽亚督军府的督军巴普洛夫,在副督军,书吏官,以及几个小吏的拥簇下,正在兴高采烈的检查着毛皮仓库。 “督军大人,您请看”毛皮仓库的小吏,努力地打开所有的大门,然后跑到巴普洛夫面前,指着里面堆叠的整整齐齐的毛皮说,“这里一共有12间仓库,一共储存有11万张黑貂皮,23万张杂皮。不知道督军大人,您是想从哪个仓库开始检查?” 巴普洛夫看着仓库里的毛皮,就如同看见一枚枚金光闪闪的金卢布。 他满心欢喜的随便走进一间仓库,摸着已经包扎成捆的黑貂皮,手掌所到之处,是说不出的细腻顺滑。 他的心,瞬间便觉得安宁与欣慰,仿佛比触摸妇人的皮肤,更让他感到欢欣愉悦。 这些,可都是他的功绩呀! 仔细的在仓库里视察一番后,巴普洛夫点点头,心满意足的问身后的仓吏官:“这些毛皮什么时候,可以运往托博尔?” “回督军大人的话,这得等到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的毛皮运过来之后,才能一起装船,一起运往托博尔斯克。时间估计要一个月左右。” “很好,那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们了,特别要注意防火。”巴普洛夫转过身,对副督军、书吏官和小吏们说,“等今年的毛皮全部运往托博尔,我就可以退休了。回到我的家乡雷宾斯克,在寂静的庄园中,度过余生。” 作为一个已经55岁的老督军,巴普洛夫的确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 可是,离开位高权重的督军位置,归平淡的庄园生活,又让他感到无名的伤感和阵阵的惆怅。 以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饱含着泪水,语气有几分哽咽。 “督军大人,何必把退休说的这么伤感,”副督军舍曼斯基是个沙场老将,一见老上司伤感如斯,便挑高兴的话来说,“听说,您已经和家乡一个富商的遗孀订了婚,就等退休之后回去结婚。督军大人,您结婚后的庄园肯定有声有色,想平静,很困难喽。” 舍曼斯基的俏皮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会意地笑起来,就连巴普洛夫也去掉了伤感,开心地笑起来。 一时间,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等大家笑过之后,会来事的舍曼斯基又对众人说:“督军大人结婚的大事,咱们做属下的,得向他恭喜,向他贺喜,大家说好不好?” “好!” 于是,在舍曼斯基的组织下,众人纷纷上前,恭喜巴普洛夫退休之后,新婚快乐,贺喜他退休之后,依然抱着美人归。 巴普洛夫对属下们向他的恭喜贺喜,自然是来者不拒,高兴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好,好,好……” “不好啦,督军大人,不好啦!” 巴普洛夫与属下们和谐喜庆的场面,突然被几声难听的嗓音打断,而且出言不逊,使巴普洛夫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抬头望去,看到他一个小吏,正带着两个衣衫褴褛,邋遢得像流浪汉一样的实业者,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来。 见到有两个实业者跟在小官吏后面,巴普洛夫的心就咯噔一下,不用说,肯定是出了大事——他快退休了,最怕出乱子,让他晚节不保。 等他们跑到巴普洛夫面前,还没有开口,巴普洛夫就急切的问道:“怎么啦?哪里出事情啦?有没有死人?” “督军大人,”那小官吏跑到巴甫洛夫面前,喘着大气,指着一个实者业说,“他……他说,说叶尼塞斯克被异教徒占领了!” “什么?”巴普洛夫震惊的瞪大眼睛,内心更是掀起万丈狂澜。他努力地控制身体的颤抖,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这个实业者就是安德烈夫的朋友,他在北上的途中,雪橇犬因劳累过度而死。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其他实业者的帮助,经过28天的长途跋涉后,才来到曼加泽亚。 1200ksw.net “是我亲眼看到的,督军大人,当时我和我的朋友在一起,在叶尼塞斯克城堡不远的地方,看见有大批的异教徒,进出城堡。 他们还烧掉了叶尼塞斯克市区的店铺和农舍,那种景象太可怕了,督军大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景象……” 实业者的话还没说完,巴普洛夫就觉得视力渐渐开始模糊,全身无力,软绵绵的,然后就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 巴普洛夫突然昏倒,站在他身后的舍曼斯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其他人见状,也七手八脚的上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把昏倒的巴普洛夫救醒过来。 醒过来后的巴普洛夫坐在地面上,脸色异常难看。 他有气无力地问舍曼斯基:“副督军舍曼斯基先生,请你诚实的告诉我,你相信叶尼塞斯克城堡,已经被异教徒们占领了吗?” 舍曼斯基扶着他,内心中也是无比的震惊,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判断是真是假。只好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舍曼斯基的两难,巴普洛夫看在眼里,也不为难他。 他把眼睛望向另外一个失业者,吃力地说:“你呢?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坏消息?” 这个实业者可比刚才那个大胆得多。 他上前走了一步,声音响亮的说:“督军大人,我是从下通古斯卡河回来的实业者。6天前,我们经过图鲁汉斯克的时候,发现有三四百的异教徒们,正在包围进攻城堡。所以,我们不敢停留,直接来到曼加泽亚,向您报告。” “哦,他们的武器怎么样?都是用大刀长矛,弓箭的吗?” “不是的,我亲眼所见,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用的是火枪,还有火炮呢!” 巴普洛夫听说异教徒有火枪,也有火炮,顿时觉得全身发凉,然后嗓子发甜,一口鲜血“濮”就喷了出来…… 在他再次昏迷之前,巴普洛夫低声对舍曼斯基说:“快,快点派人,把情况,向托木斯克,向托博尔报告……天,要塌下来了……” 第057章 家人期待 叶尼塞城 大周天授元年6月5日,早上。 经过几天紧张的装船,图鲁汉斯克五万张黑貂皮,十三万张杂皮,终于全部装上了船只。并且捆绑得十分牢固,不惧大风大浪。 张天昭对这些毛皮十分看重,他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下令船队开船,离开图鲁汉斯克码头,逆着叶尼塞河而上,朝叶尼塞斯克前进…… 站在船尾上,张天昭望着渐离渐远的图鲁汉斯克城堡,他的心情,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他建国大业的第2步——占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斩断北极熊伸向东方的两只熊爪,到目前为止,已经完美成功。 担心的是,留守图鲁汉斯克的远征军第一连,仅有官兵250人。虽然,他们全部是燧发火枪兵,其中还包括张天勇手下那30名米涅火枪兵,也有张天昭的炮兵连,全部留给他们的火炮。 可张天昭依旧担心,面对有可能卷土重来的罗刹人,他们的人数,肯定数倍于第1连官兵。他大哥张天福,对战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能守得住城堡吗? 望着远去的城堡,伫立在船尾上的张天昭,沉默无语,陷入了沉思…… 在这支庞大的船队中,除了帮助船夫们操作船只的士兵外,其余的士兵,或看着滔滔的江水,或看着蓝的令人发指的天空,大都在沉默无语…… 可他们的心儿,却早已飞回到家中,飞回到亲人们的身边! 阿丘也是他们中的一个,他的心,也早就飞回到叶尼塞斯克,飞回到水花儿的身边。 他们是5月2日,由张天昭牵线,水花儿同意嫁给阿丘的。 张天昭也趁热打铁,5月5日就为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并在督军府内,找了一间偏僻的房间,作为他们的婚房。 水花儿也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住进了督军府。 结婚后的阿丘,如同获得了新生。原本挂在脸上淡淡的悲伤,不久就烟消云散。 冰封已久的心,也被水花儿的温柔捂暖变热,使阿丘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而阿丘也完全接纳了温柔美丽的水花儿,包括她两个年幼的孩子。 现在,阿丘正坐在船舱中,用匕首削一支玩具火枪。等回到叶尼塞斯克,作为礼物,送给水花儿的儿子。 目的却是讨好他,让他高高兴兴的接纳阿丘,作为他的新父亲。 送玩具这个办法,是张天昭教给他的。说想快速获得一个小孩子的喜欢和接纳,最好的办法是给他送玩具。多送几次,小孩子自然会对你好,把你当做亲人。 阿丘对张天昭奉若神明,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为此,阿丘给水花儿的女儿儿子各做了一个玩具,只希望那两个小孩子,能叫他一声:“阿布。”就如当年,他的女儿儿子叫他一样…… 6月25日,下午。 水花儿又一次登上叶尼塞斯克城堡的东门塔楼,望向江水滚滚的叶尼塞河,目光在北方的河面上,久久地等待…… 站在她不远处的守城士兵,对她保持着恭敬而有距离的礼貌。 作为城堡中最漂亮的女人,水花儿很享受这种仅仅是出于尊敬,而没有包含其他欲望的待遇。 她在督军府中住了一个多月,她早已经了解到,远征军的规矩,可不是说说而已,动起真格来,那可是要杀人的。 别的不说,就说半个月在教堂前,一群罗刹俘虏见到水花儿,便如猫见了鱼腥,发出了各种怪叫声和下流的动作。 “叶尼塞学堂”那个帅得不象样的校长,恰巧见到这种场面。他二话不说,就马上派兵,把叫得最疯狂最下流那个罗刹人揪出来,当场吊死在俘虏们面前。 从此,所有的罗刹俘虏,见到了水花儿,就如同见到了瘟神,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怕自己不小心看了一眼,就会有性命之虞。 就是昔日同部落的姐妹们见到她,也对她成为阿丘的妻子羡慕不已,对她的态度,更是恭敬,热情的不得了。 可她明显的感觉到,姐妹们对她恭敬、热情的背后,是有不敢得罪她,害怕她的心理在作祟! 水花儿感激远征军对她的礼貌,对她支持。也明白自己身份的改变,族人们对她的恭敬热情,全是因为她的丈夫阿丘,是四台吉的贴身护卫兼传令兵。 因此,水花儿更感谢四台吉,正是这个看起来很可爱,脸上满是笑容的小胖子,给了她新的生活,新的家庭,让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她牵挂的人…… 现在,唯一让水花儿忧虑的是,她的儿子女儿,愿不愿意接纳阿丘,成为他们的新父亲? 站在东塔楼里,水花儿痴痴地看着叶尼塞河北方的江面,就像往日那样看着。她是多么希望,在河水滔滔的江面上,突然从遥远的北方,逆流而上,开来一支大船队…… 阿丘说过,当叶尼塞河上,从北方驶来了一支大船队时,那就是他回到叶尼塞斯克的时候。 “看来,今天又等不到阿丘回来了,”水花儿的心里,充满了失落与担心,“还是先回去吧,督军府的房间里,还有儿子女儿在等她呢。” 水花儿失望地下了东门塔楼。 就在她刚往督军府走不到五步,塔楼内突然敲响了准备战斗的钟声。 然后,她就看见十几个士兵,有的冲上城墙上,有的站在城门口,拼命地大声叫喊,让在城外干活的人,快快回到城堡来…… 在城堡外面的,有正在改造城堡的罗刹俘虏,有在训练的远征军士兵,有帮远征军士兵干活的“叶尼塞学堂”的女学生。 他们听到了塔楼的钟声,无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堡。那些自以为是沙皇派人来拯救他们的罗刹俘虏们,有几个动作稍为慢一步,看管他们的远征军士兵,便立刻将他们拖出队列,就地正法…… 水花儿也很慌张,她的儿子女儿,还在督军府的房间呢。 就在她要跑回督军府的时候。 她忽然听到塔楼内传出响亮的叫喊声:“北方,来了一支大船队,敌我未明,小心警备!” 这响亮的叫喊声,让水花儿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又惊又喜…… 6月25日的下午。 张天昭率领着由60条船组成的大船队,经过20天超长时间行船,他们终于回到了叶尼塞斯克! 张天昭在叶尼塞斯克码头下了船,他已经累得双腿发软,差点儿站不起来。 在蒙力克的把扶下,张天昭对着闻讯赶来的张天仁,张天恭说:“特喵的,坐了二十天的船,快累死老子了,你们准备好没有?” 在图鲁汉斯克时,张天昭就用电报告诉他们,船队至多在叶尼塞斯克停留三天,让他们准备好人手,一旦船队到达,马上把叶尼塞斯克的毛皮全部装船。 同时,在船队休息的三天时间里,他们做好船队的安全护卫工作。有任何人、任何船,未经允许,胆敢靠近船队者,可以先斩后奏,立刻击毙。 对大周王国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的毛皮,安全地运回安国城。然后再运到恰克图,出售给来自大明的汉商们。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事,是绝对不能马虎的。 “早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张天仁的眼珠子溜溜转,看着船舱里的毛皮,好奇地问,“你们在图鲁汉斯克,到底捞了多少好处?” 占领图鲁汉斯克之后,张天昭只在电报上告诉他这一消息。但缴获有多少好东西,并没有告诉他。 所以,张天仁对张天昭他们,在图鲁汉斯克的缴获,充满好奇。 “还可以吧,也就缴获了五万张黑貂皮,十三万张杂皮,五十吨粮食,一万斤火药,区区350支燧发火枪而已。” 张天昭平淡如水的话语,落在张天仁、张天恭的耳朵中,可不吝于旱雷炸顶,把他们震惊得口瞪目呆。 好一会儿,张天恭才吞了吞口水说:“以前听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特喵的从不相信。可现在,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世上,哪里都没有打家劫舍来钱快!” fantuankanshu.com 张天仁在震憾之余,看着由60条船组成的庞大船队,还有上面满载的毛皮。脑海中,又不由想起大周第一次军事会议时的情形。 那次会议上,当张天昭说,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有数不清的毛皮时,根本没有几个人相信。 直到后来,张天昭说是老祖宗告诉他的,甚至,连守军兵力不多这等绝秘的消息,也都告诉了他们。他们才相信张天昭的话,也才有胆子,敢跟他来打劫罗刹人。 说句老实话,张天仁当时是半信半疑的。后来,即便打下了叶尼塞斯克,面对着城堡的守军不多,仓库里毛皮堆积如山的事实。张天仁依旧对张天昭当初的话,存有多少的怀疑——万一,图鲁汉斯克的守军多如千人,里面的仓库没有毛皮呢? 现在,他终于看见张天昭,从图鲁汉斯克运回来的巨量毛皮,对张天昭说过的话,再也没有半丝怀疑。 他又不禁想起以前,在安国城上形势课的时候,张天昭反复的跟他们说,让他们团结起来,与他齐心协力,艰苦奋斗,为汉人,为华夏民族,打出一个史无前例巨大的帝国! 张天仁对张天昭当时的话,更加怀疑,有时候,甚至会把它当笑话来听。 可现在,他相信了。因为,张天昭军事会议上说过的话,已经活生生地变成了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既然军事会议的话,已经变成了现实。那么,张天昭在形势课上说过的话,张天仁相信,它也一定会成为现实——他真的可以打出一个大大的帝国! 想到这里,张天仁的心顿时无比热切起来,他亲切地搂着张天昭的胳膊,双眼放光地说:“阿昭呀,你说说,船上的燧发火枪,能分你天仁哥我一半不?” 张天仁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张天昭有点招架不住,只好敷衍道:“那事回头再商量,老子现在快累死了。啥也不想,只想回督军府睡觉,睡够再说,好不好?” …… 督军府一间偏僻的房间内,水花儿大胆的拉着阿丘的手,对站在他们面前,一男一女两个很可爱的小孩子说:“胡狗,雪薇儿,阿丘伯父是你们的新阿布,乖,听话,快叫阿布。” 水花儿的儿子叫胡狗,今年七岁。女儿叫雪薇儿,今年才四岁。 在部落里,他们可是认识阿丘的,并且亲切地叫他阿丘伯父。只是,今天他们不明白,额吉为什么让他做自己的新阿布? “额吉,他是阿丘伯父,不是阿布。”胡狗摇着头气嘟嘟地说,“伯父就是伯父,阿布就是阿布,怎么能乱叫?” 雪薇儿的小脑袋,也如同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点着说:“是呀是呀,我阿布去长生天那里了,阿丘伯父不是我的阿布。” 小孩子的倔强,让水花儿有点恼怒,她气得伸出巴掌,想打他们的屁股。阿丘忙拦她,轻轻的对她说:“这事不急,慢慢来。” 说完,他到门外拿进一个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木火枪和一只用毛皮制作而成的玩偶。 当木火枪和毛皮玩偶出现在胡狗和雪薇儿的面前时,两个小孩子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眼睛里简直要闪出小星星。两双小手马上伸向了阿丘,小嘴巴不停的叫着给我给我。 “叫阿布,”水花儿沉下俏脸,不失时机地恐吓他们道:“谁不叫,就不给谁?” 看着漂亮的毛皮玩偶,雪薇儿马上没有骨气地大声地叫:“阿布,阿布,给我玩具,快给我玩具。” 胡狗的眼睛盯着木火枪,内心挣扎半分钟之后,终于抵抗不过木火枪的诱惑,他低着头,小声比向阿丘叫了一声:“阿布!” 阿丘见到水花儿的儿子和女儿,终于在玩具的诱惑下,愿意叫自己阿布。不由心花怒放,仿佛这一瞬间,他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阿布。 他傻呵呵的乐笑着,回头看水花儿,却见到水花儿也在看着他,在不断的抹着脸上的泪水。 然而,她的嘴角是笑的,而且笑的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幸福…… 阿丘顿时觉得,他的心是甜甜的…… 第058 痛苦绝望 仿佛末日 同一天,下午三点。 一向多风少雨的托搏尔斯克,此时,居然乌云密布,闪电雷鸣。 瓢泼似的大雨,就像不要成本似的,不分青红皂白,直愣愣地从托博尔的头顶上,不断地往下淋…… 刹那间,整个托博尔斯克,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 在各个的市场里,有无数的毛皮和商品,也被这场偷袭的暴雨淋湿。 淋得众多的小商贩们,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只剩下拔凉拔凉的心,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帘,失神发呆…… 其实,这个时候,在托博尔失神发呆的人,并不只有小商贩们。 还有十几个的贵族官吏,正坐在督军府的会议室里,阴沉着脸,失神发呆,听着督军伊凡德宁在训话。 “说话呀,为什么都不说话啦?” 伊凡德宁坐在高背椅上,凶狠的目光,在会场上来回巡视,语气阴森森地道:“平时不是都挺能说的吗?关键时候,为什么不顶用?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该如何做,才能收复被异教徒占领的叶尼塞斯克?” 提起叶尼塞斯克,伊凡德宁的心都在颤抖。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他接到叶尼塞斯克失陷的消息时,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 那是6月5号的下午。伊凡德宁和平常一样,在督军办公室里处理公务。 大约四点半钟,书吏官法道夫斯基,神色紧张地带着一个信使,匆匆地走进了督军办公室。 在伊凡德宁的印象中,法道夫斯基这个该死的书吏官,做什么事情都像稳操胜券似的,有板有眼,不慌不忙。从来不会有神色紧张,惊慌失措这等失态的表现。 现在,他却神色紧张地带着信使进来,那一定是出了大事情! 想到这里,伊凡德宁的心,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督军大人,信使是从托木斯克来的,”神色紧张的法道夫斯基语气急促的说,“他说有最机密的报告要当面交给您,我恰巧遇见他,就带他过来了。” 法道夫斯基紧张的原因,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会有从地方来的信使,他所携带的报告,竟然连他这个堂堂书吏官也不能看,而要当面交给督军大人! 法道夫斯基由此推测,那肯定是在某个地方,出现了叛乱,或者已经被敌人占领的事情,而且这个地方,还是十分重要,十分核心的地方。 在鲜卑利亚,十分核心,又十分重要的地方,能有几个?十个手指头都能把它们数完。 法道夫斯基心知肚明,如果这些重要的地方中,有任何一个出了大问题,而托博尔又不能及时解决的话。当莫斯科追起责任时,他这个书吏官和伊凡德宁的督军,也就做到了头。 事关前途,所以,法道夫斯基便神色紧张地带着信使,来到了伊凡德宁的办公室。 “把你的报告交给我吧,”伊凡德宁有点紧张,但还是装作很平淡的说,“你从哪条路来的?用了几天时间?” 托木斯克在托博尔的东南方,两地的直线距离,大约是1000公里。其中有好几条道路可以走。伊凡德宁可以通过信使的路途,来判断出他所报告事情的重要程度。 “报告督军大人,我们五个信使,坐船从托木河入鄂毕河,然后顺着河流而下,到达额尔齐斯河口后,再逆着额尔齐斯河而上,到达了托博尔。 期间,我们五个信使,24小时,日夜赶路。进入额尔齐斯河后,还请了一批汉特人帮助划船,共花了5天时间。” “什么?”伊凡德宁吃惊非小,信使走的道路,虽然全程是水路,可也是从托木斯克到托博尔最长的一条路。 其中,还有三百多公里的逆流。可他们竟然用短短的5天时间,就从托木斯克赶到了托博尔,由此可见,他报告的事情,非同小可。 伊凡德宁一把夺过了信使手中的报告,拆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身体晃动几下,便瘫坐在高背椅上。 他的嘴唇动了几动,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好用眼睛看着法道夫斯基,手指则报告,示意他去看那份报告。 法道夫斯基马上拿起报告一瞧,只见报告上写着: 据实业者报告,叶尼塞斯克城堡已经被异教徒所占领,其余情况不明。 仅有一句话的报告,如一个千斤巨锤,向法道夫斯基的脑袋砸来,吓得他双手颤抖,面如纸白。 许久之后,他才挥了挥手,把信使打发出去。然后问伊凡德宁:“督军大人,报告说的如果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伊凡德宁现在的心,就像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捏着,然后一点点地将他的心,捏成碎片,痛得他无法呼吸。也让他感到阵阵的绝望——他不知道异教徒来自哪里,有什么装备,有多少人。 还有,城堡中大批的毛皮、粮食、火枪火药火炮。这些东西如果被异教徒们用来对付罗刹人,那对罗刹人来说,将是一场灾难。沙皇真的会把他押回莫斯科,吊死在市政广场上! “还能怎么办,上报莫斯科吧。”伊凡德宁有气无力地说,“我是鲜卑利亚督军们公认的头儿,虽然没有沙皇的承认,对督军们也没有任免权,可我还是准备承担叶尼塞斯克失守的责任,承受沙皇的怒火。还是上报吧。” 法道夫斯基在旁边,皱着眉头说:“叶尼塞斯克失守,曼加泽亚也应该会收到消息,要不我们再等等,等曼加泽亚的消息送来,再作决定也不迟。” 他至今不愿相信,叶尼塞斯克已经失陷。希望从曼加泽亚也有消息传来的,证明那是一个假消息。 他是大牧首的人,也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托木斯克的哈尔拉莫夫,才有超常规的物资,运到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 法道夫斯基的建议,让伊凡德宁看到了一线曙光。 以前,也有过罗刹城堡被土著人占领的先例。但土著人仅仅是洗掠城堡后,把城堡烧掉就撤军。 如果这次也那样,那么,罗刹军队会很快收复叶尼塞斯克,在军情汇报上做些手脚,那他的罪责,可能会少很多。 “好吧,那我们再等等曼加泽亚的报告,希望他们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谁料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天,依旧没有等到曼加泽亚的报告。 这让心情本来就很苦闷的伊凡德宁,怒火更甚。直接就在今天督军府的军事会议上,大骂特骂,骂得一众官吏们,如坐针毡。 “督军大人,我提议。” 会场上一个罗刹军官,再也受不了伊凡德宁的痛骂。 他从座位站起来,大声说:“从图鲁汉斯克和曼加泽亚各抽25名士兵,并招募200实业者,由督军别廖佐夫率领,出兵收复叶尼塞斯克。” 在座的人,早已经知道叶尼塞斯克失守,也知道伊凡德宁大发雷霆的原因,是叶尼塞斯克还在异教徒的手中。 “对,出兵,出兵收复叶尼塞斯克。” “可为什么是别廖佐夫领兵,不是曼加泽亚的督军巴普洛夫?” “你懂个屁,巴普洛夫老了,哪里比得上年轻有为的别廖佐夫。” “我也觉得别廖佐夫合适,他去年只带23个人,就成功地讨伐了叛乱的埃文基人,杀伤达200多人。” “那是野战,攻城堡得找老将巴普洛夫。” “狗屁老将,没有年轻的热血和对荣誉的追求,能打下叶尼塞斯克城堡?我支持别廖佐夫!” “我支持别廖佐夫!” “我也支持别廖佐夫!” “我反对,我支持巴普洛夫!” “巴普洛夫老了,我选别廖佐夫” …… 有一个人带头,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也不像刚才的死气沉沉。伊凡德宁的脸色,也好看了一点点。 在座的都是人精,看见伊凡德宁的脸色变好。也就大着胆子,对率领军队,收复叶尼塞斯克的督军人选,进行举手表决。 表决的结果,别廖佐夫获得9人支持。支持巴普洛夫的有5人。 表决结果出来后,支持别廖佐夫的人,立即人人笑逐颜开,欢声如雷。 他们仿佛已经看见,在别廖佐夫的率领下,罗刹军人英勇作战,打得异教徒们抱头鼠窜,狼狈地退出了叶尼塞斯克。 “沙皇的骄傲”——叶尼塞斯城堡,再次回到了大君主的手中。 与之相对比的,就是支持巴普洛夫的人。他们个个像赌输了的赌徒,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让人看在眼里,既可怜,有可笑。 虽然,伊凡德宁目前没有收复叶尼塞斯克的计划,可大家的热情,他也不好不给几分面子。 于是,伊凡德宁站起来说:“你们表决出别廖佐夫作为收复叶尼塞斯克的督军,我会尊重你们的决定。 毕竟,别廖佐夫也是大君主优秀的指挥官,相信在他的率领下,我们会很快打败异教徒……” 就在这个时候,伊凡德宁看见法道夫斯基,神情憔悴,面无血色,步伐沉重的走进会议室, “你怎么啦?尊敬的书吏官先生,”法道夫斯基苍老十年的样子,让伊凡德宁十分吃惊,他皱眉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把医生叫来?” “不是的,督军大人,”法道夫斯基艰难地对他说,“刚才收到曼加泽亚的消息,图鲁汉斯克,已于5月24日,被三四百异教徒包围攻击。 ddxs.com 这些异教徒有火枪,有火炮,今天是6月25日,我想图鲁汉斯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陷于异教徒之手。 哦,对了,报告上还说,巴普洛夫知道图鲁汉斯克的情况后,便吐血昏迷不醒,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苏醒没有。” 法道夫斯基的话,使刚才还热闹异常的会议室,瞬间安静到极点。无论是伊凡德宁,还是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被他的话震惊的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啪喇!” 突然,有数道闪电像扭曲的电蛇,在泼墨似的乌云中,若隐若现。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霹雳,在半空中响起。声音之大,震得所有在托博尔斯克的人,两只耳朵嗡嗡直响。 暴雨下得更大了。 在闪电和雷声之中,今天的托博尔,就像一个末日的世界,让处在它怀抱中的每一个人,不寒而栗…… 第059章 英雄归来 烈属待遇 7月28日,下午两点,安国城。 在安加拉河畔新建的码头旁,人头攒动,拥挤着三四千大周民众。 他们在大周国王张立典、王妃姜玉娘的带领下,在内阁重臣的陪同下,全部聚集在码头旁,等待着张天昭率领的远征军船队,胜利归来。 迎接远征军的人群中,有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也有饱经苍桑的老人家。 但更多的,是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等待父亲回家的儿女,还有,等待儿子回家的年迈父母。 与其他欢天喜地的欢迎场面不同。 今天的欢迎仪式,现场气氛很肃静,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外,连小孩子的啼哭声也没有。 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望着浩浩荡荡向西北奔流的安加拉河,在安静地等待着…… 张立典,姜玉娘,内阁三大巨头,户部左侍郎等大周高层人物,以及所有留守的近卫军官兵,全部身穿英武帅气的制式军服,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们也像其他民众一样,在默默的等待着远征军的归来。 下午2:30左右,欢迎的人群,终于在下游的河面上,看见有一支船队,在西南风的吹拂下,好像载着沉重的货物,朝安国城的码头,艰难驶来…… 张天昭就站在船队的领头船上,看着渐行渐近的安国城码头,不由百感交集…… 他是6月28日离开叶尼塞斯克的。 同他一起离开的,除了远征军炮兵连,四个无线电兵,莫老头、蒙力克、阿丘全家人外,还有罗刹船匠、春山部的船工、从三个小部落抽的民夫,共近三百人。 回安国城的航程是艰难的,在经历千辛万苦之后,在1800公里的河道里,走了30天。 终于在今天,他们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安国城。 回想当初出兵,自己带着454人远征。归来时,属于远征军士兵的,不足50人。其余的人,都留守在对大周至关重要的叶尼塞斯克和吐鲁汉斯克。 也不知道,当安国城的民众,知道自己的亲人,还留在两三千公里外的地方,为国守城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会是何等的失望与伤感。 这次归来,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57名勇士的骨灰。张天昭不管他们是部落友军,还是远征军士兵,统统把他们带回了安国城。 他要在安国城附近,寻找一处风水宝地,建立国家公墓。把烈士们的骨灰,全部埋进去,让他们享受到清明大祭,四时香火。 他还要给烈士立碑,给他们立小传。让后世的人,只要看到墓碑,就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叫某某某的英雄,为了这个国家,慷慨赴死,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为国光荣捐躯……从而铭记他们,崇拜他们! 英雄就应该被铭记,被崇拜。一个遗忘英雄,不崇拜英雄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 站在船头上,张天昭渐渐看清楚,在码头上的人群中,有他的父亲母亲,内阁重臣。有许多认识的近卫军官兵,和许多不认识的军役人员家属…… 阿丘一家子也挤到船头上,看着码头迎接的人群,既新奇又忐忑。 特别是阿丘,看着近卫军身上的军装,眼里都快冒出了星星。张天昭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阿丘,你放心,那军装也有你一套。” 阿丘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张天昭的船,终于停靠在码头上。 码头上早已排列着两排近卫军,一排57人,另一排是50人。他们都穿着鲜艳漂亮的军服,表情凝重,来迎接烈士们的骨灰下船回家。 这是张天昭在电台上,与父母商量出来的仪式。同时商量出来的,还有一个伤残军人、烈属优待办法。 张天昭希望,通过这种仪式或者办法,让士兵们知道,如果他们牺牲了,并不会被人遗忘。不但你的亲人会记住你,国家也会永远记住你,帮助你。 首先下船的是蒙力克,他高举着张天昭的鲜艳战旗,走在了最前面。 正是这面战旗,带领着远征军和部落友军,在战场拼命厮杀,浴血奋战,先后占领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遏制了罗刹人极速扩张的步伐。 今天,又是这面红艳艳的战旗,带着硝烟的余味,引领着英灵们回家看看…… 张天昭站在一盒盒的骨灰旁边,想起里面的骨灰,曾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只因为自己的理想和执着,让他们的命运发生了改变,而过早地离开了亲人,离开人间…… 张天昭的心中,忽然有说不出的酸楚与伤感,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的流过他的脸颊,滴在了骨灰盒上…… 他捧起一只被泪水打湿的骨灰盒,只见上面的小纸条写着:安国城,骆成章,21岁。 这是安国城唯一牺牲的远征军士兵,也是张天昭认识的人。小伙子很开朗,很健谈,很活泼。张天昭还答应过他,等到了夏天,和他一起去贝加尔湖抓海豹。 说过的话语,犹如还在耳边。可曾经的眼前人,已经变成轻轻的骨灰,装在小小的盒子里,从此天人永隔…… 张天昭睹物思人,心如刀割,他把骆成章的骨灰盒交给了骆成文(骆成章的哥哥)时,一声悲呜,从胸膛喷涌而出:“安国城,骆成章,回家喽!” 骆成文双手捧着弟弟的骨灰盒,潸然泪下,也跟着大声喊道:“弟弟,我们回家喽!” 排列在码头上近卫军官兵,也整齐划一的叫喊起来:“安国城,骆成章,回家喽!” 哔嘀阁 这整齐的声音,十分响亮,响彻码头上空,仿佛在大声地招唤英雄的灵魂。英灵不远,跟着他们回家看看吧,再看一眼你的年迈的父母,年轻的妻子,牙牙学语的儿子吧…… “呜呜呜,我的章儿呀!” “呜呜呜,章哥哥!” 等待在人群中骆成章的父母妻子。听到了近卫军大声呼唤着安国城,骆成章,回家喽,又见到骆成文流着眼泪,捧着骨灰盒从船上走下来。 他们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 由于事前并没有跟家属们说过,谁谁谁牺牲了。所以,在等待的人群里,每一个远征军的家属,都不免忐忑担心起来。他们听到了骆成章的父母妻子失声痛哭,也忍不住眼眶通红,与其同悲。 张天昭捧起第2个骨灰盒,纸条上写着:幸福村,马忽失特,30岁。也饱含着热泪,大声叫喊道:“幸福村,马忽失特,回家喽!” 接过骨灰盒的近卫军士兵,以及排在码头上的近卫军官兵,也跟着齐声呼唤:“幸福村,马忽失特,回家喽!” 于是,在军役人员家属群里,顿时传出了竭斯底里的痛哭声…… 这种生死离别的痛苦场面,反复地在安国城的码头出现,直到所有牺牲的远征军的骨灰盒,都被送下了船,才不再出现。 那些没有听到自己家人名字的远征军家属,这才放下心来。望着8户搂着骨灰盒,在哭的死去活来的家属们,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凡事有开始,就会有结束。 大约半个小时后,所有的骨灰盒都被近卫军官兵捧下了船,然后被送到神山上的火车头旁边。它们会在那里,与老祖宗从天上送下来的火车,为伍一段时间,直至建好国家公墓,才入土为安。 随着骨灰盒的远去,码头上悲伤的气氛,也渐渐的散尽。 等到一条条载满着毛皮的船只,驶进了码头。等待的人群中,终于发出了阵阵的惊呼声! 60条船只,装着160吨重,三十二万张的毛皮。张天昭为了给安国城民众一个巨大的震撼,特意让人把所有的毛皮卸下船,然后堆在码头旁的空地上。 于是乎,在安国城民众的面前,在国王周立典、王妃姜玉娘、以及大周重臣们的面前,渐渐地出现了一座高大的毛皮山! 一座用毛皮堆成的高山! 望着毛皮高山,大周民众别说见过,就是连想也没有想过,会有堆积如山的毛皮,就这样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个老人梦呓般说:“这得要多少毛皮呀?才能堆得那么高。” “没有十万张,恐怕堆不起来,”另外一个老者,眼睛睁得老大的说,“乖乖,十万张毛皮,能换多少粮食,多少茶叶呀?” “十万张毛皮?呵呵,你们的眼神可差了点,告诉你们吧,这是三十二万张毛皮!” 说这句话的,是张天昭的十三伯父张立鹏。 他作为户部毛皮司主任,平时盘点仓库的时候,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张少得可怜的杂皮。 现在,他像年轻十岁似的,心花怒放地看着堆积如山的毛皮,才真实地觉得,自己这个户部毛皮司主任,今天终于名副其实啦! 张立典看着毛皮山,感慨万千。 当初,如果张天昭不是得到老祖宗的指引,告诉他们,在哪里有堆积如山的毛皮。 你就算打死张立典,他也不会相信,在遥远的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居然真的是区区百十个罗刹人,在守卫着那么多的毛皮! 如今,这些毛皮都成了大周的战利品,出现在安国城的码头边。 张立典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国王的,是不是天命所归,那还得另说。 可他的那个小四子,一定是天命所归。 不然的话,凭什么老祖宗会带他的灵魂,到天堂去玩了的几年? 他又怎么可能,仅仅带着454个人远征,就占领了罗刹人两座重要的城堡,还缴获了三十二万张毛皮? 心有所想,张立典就看去张天昭所在的地方。 只见张天昭已经下了船,站在码头上,嘴角往上翘,眼睛也正看着他,并点了几下头。 张立典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忘记了件大事情,就几步走到毛皮山前,在三四千民众面前,伸出双手,示意全体人员安静,他有话要讲。 等兴奋过度的民众们,渐渐安静下来后,张立典郑重其事,大声说道:“大周王国自创立以来,遵照老祖宗的号令,必然要称雄北方,争霸天下。 而争霸天下,就会有军人在战场上牺牲。为了不让英雄们流血又流泪,为了不让烈士在天之灵为家人而难过担忧。 大周内阁经过慎重的考虑,决定对伤残军人、牺牲将士的家属实行优待照顾,具体办法如下: 1、在战场上受伤至残的战士,退役后,由国家安排工作,直至退休。 2、牺牲将士的父母,每月可领杂皮一张,直至去世。 3、牺牲将士的妻子,如果愿意为烈士抚养子女,每月可领杂皮一张,直至去世。 4、牺牲将士的子女,由国家抚养至十八岁,并送进学堂学习文化知识。 5,凡牺牲将士,一次性发放杂皮200张,作为抚恤金。” 张立典的宣布,让大周子民无不感动异常。虽然军人牺牲后,国家给家属的照顾并不多,只每月只有杂皮一张。 可你也别瞧不起这张杂皮。在恰克图,好一点的杂皮,比如红色的狐狸皮、白熊皮、白虎皮等等,他们的价值,甚至比黑貂皮还高得多。就是寻常的狼皮,也值半两白银。 用价值半两白银的杂皮,等一两个月后,在新成立的“大周粮所”换粮食,多的虽然没有,但三四十斤,还能换到的。养活一个人,没有任何问题。 国家的特别照顾,让那些失去了儿子、丈夫的烈士家属,更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他们本以为,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家中的生活,会陷于困顿。老人和孩子的处境,从此生活于凄凉艰难之中。 却不料到,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国家伸出手来,拉了他们一把,把他们从可怕的贫困中,拉了出来。 他们纷纷走到张立典面前,向他下跪叩首,说了无数感恩的话,那些话语,让张立典听了,既欣慰又心酸。 张立典一一把烈属们拉起来,同样向他们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国王如春风般温暖的语言,又让处于悲苦伤痛之中的烈属们,激动得拉住他的手,放声痛哭…… 站在码头上的张天昭,看着张立典与烈属们温馨的场面,觉得他从后世抄来的军人优待办法,虽然改头换面,又删去绝大部分,但收买民心的效果,显然已经达到。 从此,在战场上,大周的士兵们,将会少了很多后顾之忧,会更专心于作战,以争取更多的胜利。 张天昭又把目光投向了那高大的毛皮山。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这些珍贵的毛皮,为大周王国,谋取到最大的好处…… 第060章 北海伯爵 母亲身世 比起4月初,7月底的安国城,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城外,原本砍伐森林,清出来的大片空地,已经全部开辟为农田,田里种满了小麦。 张天昭从麦田旁边经过的时候,目测麦田大约有3000亩。小麦的品种,就是他穿越带来的优良品种。 有了优良的小麦品种,再加上安加拉平原肥沃的黑土地。即使没有后世的农药化肥,张天昭估计,小麦亩产650斤,也是妥妥的。 现在是7月底,小麦的长势非常好。大约再过半个月,成熟的小麦就可以收割。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周王国将迎来它成立之后,第1个农业丰收年。 小麦丰收,就意味着大安国城今年会有900多吨小麦入库。如果,再加上布加特左右两部的实物税。那么大周会有1300吨粮食入库,足够整个安国城的民众,吃上一年的饱饭。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天昭精神振奋地带着对丰收的期待,走进了安国城。 安国城里,绝大部分的民众,还是住在蒙古包内。 可王室住的蒙古包,和开朝会用的大帐,已经不见了踪影。 替而代之的,是一组带有围墙的木头建筑物。建筑物的风格嘛,张天昭怎么也看不出来,因为它根本没有风格,纯粹是赶时间搭建出来的凑合型木屋。 不用说,这里便是王宫。 王宫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中间有木墙隔开,有门相通。 前部分,是国王张立典、内阁、和户部等大周高层官员处理政务的办公区。 后部分则是王室的生活区。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四栋独立的小院,还有几间用作储物房、厨房和粮仓等比较大的木头房屋。 至于王室的奴才奴婢们的宿舍,全是依着围墙搭建,四个人一间小木屋。虽然拥挤,却比住帐篷时好许多。毕竟,这里还有张单人床。 张天昭的房间,自然是在王妃姜玉娘的小院子里。尽管他穿越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带兵打仗,与母亲姜玉娘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他毕竟是个9岁的熊孩子,即便身高150厘米,体重110斤,可小孩子依旧是小孩子,小孩子回到了家,哪有不跟母亲住一起的道理? 所以,张天昭给蒙力克、阿丘全家各安排了一间单间后,就老老实实地回到姜玉娘的小院中,过起了乖宝宝的生活…… 当天晚上,张立典举行家宴,热烈欢迎张天昭得胜归朝。 宴会上,除了大姨娘因为她的儿子张天福,远在图鲁汉斯克未归,神色有点暗淡外,其余的人,都吃得十分开心,也聊得很高兴。 特别是张天昭三个姐姐,直接就来到他的身边,对他出兵放马,在外面打仗十分感兴趣,不停地问这问那。 张天昭也耐心做出解答,三个姐姐听后,纷纷对张天昭的才能表示佩服。这让张天昭得意洋洋,对她们上火车挑东西的要求,也一口应允,没有拒绝。 第2天是7月29日,早上9点。 张天昭来到新建好的朝会大厅。 进去后,才发现张立典和姜玉娘,以及内阁的李至忠、吴佑春、宋安林,还有十三伯父张立鹏等大周高级人员,都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张天昭知道他们等待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他才是这次朝会的主角——他要在朝会上,向大周国王、内阁,详细地汇报远征军的工作。 远征军的工作,又杂又多。张天昭仅是抓着重点来详细汇报,就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远征军的工作,汇报完毕。 经过张天昭的汇报,以前在电报上,很难用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的事情,到今天,大周高层们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 “很好!” 张天昭的汇报,让张立典十分满意。他坐在白虎王位上,高兴地对众人说,“我听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为政者的美德。 今天,我这个为政者,也要施行施行美德。李至忠,替孤宣读王诏。” “是,殿下,”坐在大臣班首的李至忠,笑眯眯地站起来,对张立典微微欠身后,从张立典手中接过两道王诏。 他先展开第一道王诏,大声诵读道:“自古以来,凡成大器者,必先清其源,正其名。名不正者,则言不顺也。 今有贝加尔湖者,土著之谬称也,不合我华夏先民,千百年对其之称谓。 着内阁礼部,从即日起,晓喻天下万民,将贝加尔湖,改称‘北海’。王诏既下,勿失孤望。” 张天昭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听了之后,不由撇撇嘴。 张立典将贝加尔湖,北回汉代时对它的称谓“北海”,那他这个“贝加尔子爵”,是不是也要改称为“北海子爵”? 李至忠读完第一道王诏,朝会大厅内的众人,包括姜玉娘,张天昭在内,好像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似的,同时向坐在王位上玩权杖的张立典,欠身行礼说:“臣等谨遵王命!” 接着,李致忠又在众人屏声敛息之中,开始宣读第二道王诏。 “孤受命于老祖宗,建国立祠于北海苦寒之地。王国草创,民仅过三千,兵不足五百。国小而力微,如寒风中烛光,随时有覆灭之虞也。 然天授命于孤,亦授命孤之嫡子。孤之嫡子天昭,以冲龄之年,明天理,辨忠奸。通兵法,晓礼仪。 故受王命所托,北征莫多托部,须臾之间,降服之。西说布加特左部,不费刀兵,也降服之。乘夜进军,剿灭马匪,布加特右部,畏其威也,亦降服之。 尔后,率军远征,一战而克叶尼塞城,二战而克图鲁汉城。连迭名城,使王国之名,远播于数千里之外。旌旗所到之处,大小部落,莫不咸服。 谚云:赏罚公平,王道之行也。今孤之嫡子张天昭,累立功劳,功勋卓著。着内阁礼部,晓喻天下万民。 哔嘀阁 从即日起,贝加尔子爵张天昭,因战功而晋升为世袭北海伯爵,赏白银印绶,以彰其尊贵。 王命既下,天下臣工,勿失孤望!” 站在朝会大厅中的张天昭,愣住了。 他对自己被晋升为伯爵,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所以,当他听到王诏的时候,感到非常惊讶。 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满满喜色的圆胖脸上,笑容可掬。 这可是大周王国第一个世袭伯爵! 也是到目前为止,大周内阁、礼部授予的最高爵位! 于是,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在姜玉娘溺爱的眼神里,张天昭走到父王面前,向他欠身行礼说:“多谢父王晋升我为北海伯爵, 以后,我一定更忠于自己的职守,努力为大周王国,作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这时,王宫侍女捧着一个木托盘,轻盈地来到张天昭身边。 张天昭低头看,只见木托盘上放着一个四方银印, 银印的大小,如成人拇指。印背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印背与虎肚的空隙中,窜有黄色的绶带。 “你为我大周立的功劳,我们有目共睹。所以这个伯爵,是你应该得到的嘉奖。” 张立典手持权杖,从王位上站起来,微笑着说对张天昭说:“至于做更大的贡献,你毕竟只有9岁,做不来的事情,千万别勉强自己。 好了,把银虎印绶收起来吧。以后你签发布书面命令时,盖有银虎印,和没盖有银虎印,效果可是两码事,小心收好啦。” 张天昭郑重地点点头,拿起了银虎印绶,翻过来看印面,只见上面刻着“北海伯爵之印”六个小楷字,每一个小楷字,都刻得四四方方,充满了艺术感。 至此,张天昭晋升北海伯爵的事情,尘埃落定。朝会也开始讨论下一个议程——如何利用手中的毛皮,迅速地增加大周王国的人口? 对于这种讨论,无非是两派意见。 一派是去湖东的东布里亚特人部落,直接用黑貂皮换他们的索伦人奴隶。过程是简单粗暴,但换奴隶的价格、换回来奴隶的质量,很难保证。 因为,你进了东布里亚特人的地盘,就等于是别人砧板上的一块肉,想切想剁,是东布里亚特人说了算,得到多少、是什么样的奴隶,真的是看别人脸色。 另一派主张去恰克图,用毛皮换来大量的铁器和茶叶,然后用铁器、茶叶等物资,招揽其他的小部落加入大周。慢慢地积蓄力量。 等力量强大之后,再出兵征服索伦人的喀木尼堪部,然后出兵勒拿河流域。在那里修建城堡,对那里的土著人进行征服统治。 两派人的争论,注定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得出结论的,最后,朝会不欢而散,重臣们各回各家,准备下一次再讨论。 张天昭跟母亲姜玉娘回小院。 他刚想溜进自己的房间,摆弄刚刚到手的银虎印绶。 便听到姜玉娘在前面说:“昭儿,跟娘亲进厢房来,娘亲有话时你说!” 姜玉娘主动要他进厢房说话,这可是他穿越后第一次遇到。所以,他不得不重视。 他就跟在跟在姜玉娘身后说“是,孩儿知道了。” 进了厢房,姜玉娘坐在床沿上,指着床前的绣墩,让张天昭坐在上面。吩咐奴婢们上茶水,还端来了小半碟香瓜子。 张天昭坐在秀墩上,抬头四处打量母亲住的房间。作为王妃,大周王国的实际掌控者,姜玉娘的厢房,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一张新做成的木板床,还可以闻到松木的香味。床上铺着两床毛皮做的被子。除了保暖性非常好之外,毛皮被子的颜色杂乱,很不好看。 在床边的床头柜,梳妆台,也是原色的,没有任何的打磨修饰,简单且简朴到让人无语的地步。 梳妆台上的摆设,也很简单。一把梳子,一面4A纸大小的镜子,三瓶小香水。 “母亲太简朴了,”张天昭看见侍女端来茶水,就站起来,接过茶水放到母亲的手上说:“火车上那么多好东西,母亲也不挑一些回来,把房间装扮的好看一些。这样的房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孩儿不孝呢。” 姜玉娘接过茶杯,欣慰地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儿子说:“那些东西都是老祖宗从天上送下来的,你以后有大用,娘亲怎么能坏了你的事呢?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娘亲把你叫来,只是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你,看看对你有帮助没有。” 看着姜玉娘认真的表情,张天昭想想,他对母亲的身世,的确一无所知。就乖巧地坐在绣墩上,认真听她说话。 姜玉娘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儿子的脸颊,怜爱地说:“那是18年前的事喽。那时候,娘亲还是大同镇姜家18岁的老闺女呢。 就是没想到,我被你父亲掳到这里来,已经18年了,你也长了这么大……” “大同镇?”张天昭好奇地问道,“哪个大同镇?” “真是个傻儿子,天底下还有两个大同镇吗?娘亲说的大同镇,就是南方那个大明的大同镇!” 大明的大同镇,姜家? 张天昭吃惊得一下子站起来,瞪大眼睛望着母亲道:“大同镇的姜家?是姜瓖家吗?” “是的,是姜瓖家,姜瓖是为娘的亲二哥!”姜玉娘也很惊诧地看着他,“可是,昭儿,娘亲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大同姜瓖呢?” 作为一个对晚明历史有点了解的人,张天昭怎么会不知道姜瓖呢? 姜瓖是陕西延川人,家族世代有人在边关当将领,算得上是武备世家。 到了他这一代人。 他的兄长姜让,做过陕西榆林总兵官。他的弟弟姜瑄,也当过山西阳和副总兵。至于姜瓖本人,更是挂镇朔将军的大名头,出任大同总兵官。 不过,让姜瓖在史书留名的,是他三降三反。 崇祯17年(1644年)3月,他降了李自成。 当年5月,他见李自成大势已去,又降了螨清。 1649年1月,是顺治5年,姜瓖得知多铎病故,多尔衮也身染重病,又率部扯旗反正,叛了螨清,向南明的永历皇帝称臣。 姜瓖这次反叛,把多尔衮吓了个半死。多次劝降无果后,多尔衮被迫拖着染病的身体,带着满汉八位王爷,率兵10万,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镇压下去。 张天昭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反而十分好奇地问:“母亲,大同镇到这里有几千里路,18年前,我父亲为什么要把你掳到这里来?” 第061章 大姐肖像 行前准备(上) 经过姜玉娘的解释,张天昭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从数千里外的大同镇,来到苦寒之地的北吉部。 原来,北吉部有个传统。 那就是,为了保证酋长一族血脉的纯洁性,北极部酋长的正妻,必须是汉民女子。 继任的酋长,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其母亲,也必须是汉民女子,不能是外族女人。 如果,部落里没有嫡子看上的女孩子。老酋长就会派人乔装打扮成蒙古人,潜回到长城附近当“强盗”。 在那里,伺机绑架一两个汉民少女,然后穿过茫茫的蒙古高原,回到北吉部,强迫她们嫁给酋长的嫡子。 只是,长城一带明军戒备森严,根本没有汉民女子敢涉足于长城之外。 因此,每次去长城附近的北吉部“强盗”,都是通过走私的汉商,用重金,从他们的手上购买汉人少女。 在张立典继位前一年,尚未结婚的他,在部落中没有中意的女孩子。 老酋长就照部落习惯,派几个人装成蒙古人,悄悄地潜回到长城附近。试图从汉商那里,购买几个汉民少女。 那一次,初生牛犊的张立典,也随队南下——他要亲自挑选自己的新娘子。 在200张黑貂皮的诱惑下,向走私汉商购买汉人少女的行动,事情进行得出奇的顺利。 不到三天,张立典就在某个深夜里,在大同镇一处长城岰口,从走私商的手上,接过了四个装在布袋里的妙龄少女。 这四个少女,就是张云昭的母亲姜玉娘和她三个侍女。 她们是偷偷溜出家门,去逛布店时,被人下迷药的。 在她们昏迷不醒之时,人贩子堵住了她们的嘴巴,捆住她们的手脚,再把她们装进了布袋里,混入粮车中,出了大同城,很快就把她们交给了张立典。 姜玉娘等人苏醒后,自然怕得要死,也想以死明志。倒是北吉部对付这一套,娴熟无比。 张立典先是向她们表明身份,再威胁她们,如果她们中有谁死了,其他的三人,也会被全部杀死陪葬。 在这种近乎无耻的威胁下,与侍女们感情极好的姜玉娘,选择了屈从。后来她成为了酋长夫人,她的三个侍女,也相继成为了父亲的小妾。 听完了母亲的解释,张天昭不由感叹,北吉部为了维持血统的纯洁,可谓是用心良苦。 只是,他们歪打正着,居然从走私商那里,买到了姜瓖的妹妹。这让张天昭的心里,渐渐多出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又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天,张天昭对母亲说,母亲的出身,会对他有很大帮助。这才告辞母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自己的房间里,张天昭拿出了一张白纸,画了一幅异常简单的地图。 地图的起点是安国城,终点是大明的大同镇。 画好之后,张天昭望着地图,久久无语。 前世,他曾经在华夏的燕京,坐飞机到罗刹的伊尔库茨克。 他至今还记得,那段航程是1660公里。 那么,从现在的安国城,到大明的大同镇,这段路的直线距离,他估计会有1550公里左右。 张天昭很想派个人,去大同镇看看,现在的姜家,是怎么样了。 姜玉娘刚才告诉过他,她的大哥姜让,十八年前是榆林的参将。二哥姜瓖,是大同的游击将军。三弟姜暄,还没成年呢。 若真要去大同的话,那这段路,东绕西拐的,没有2000公里,可能到不了大同镇。 张天昭的目光,依旧在研究着地图。 从安国城出发,先要路过他的封地北海,再穿过东部里亚特人控制的湖东之地,也就是后世的外贝加尔地区。 然后,经过喀尔喀蒙古的土谢图汗部后。便是近千里宽、人迹罕见的戈壁滩。 穿过了戈壁滩,就来到黄金家族察哈尔部林丹汗所控制的土默特部,最后才会到达大同镇。 这条路线上。要搞掂东部里亚特人并不难。 只要在色格楞河畔修建一个据点,架上火炮,派火枪兵驻守。再分化收买各个东部里亚特部落就行了。 缺点是费时间。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就是用这种办法,花了差不多二十年时间,才征服了东布里亚特人。 搞掂内蒙古的土默特部也不难。只要你有粮食、有盐巴、有铁器、有茶叶献给他们,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蒙古人。甚至可以为这些物资,连他们名义上的大汗——林丹汗的话,也可以不搭理。 最难搞掂的,是喀尔喀蒙古中的土谢图汗部。这个部落太强大了,据说有两万多帐,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万精锐骑兵。大周现在与它为敌,纯粹是找死。 而且还有一条最为致命,张天昭出售毛皮的目的地——恰克图,就掌握在土谢图汗部的手中。 蒙古人在那里设有关卡,对进入恰克图交易的人,征收最高可以达百分之二十的商业税! 张天昭的目光落在土谢图汗部。心中一直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可大半个时辰后,依旧没想到一种比较稳妥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障碍。 “嗒嗒嗒!” “小四,快点出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张天昭沉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和叫唤声。听声音是大姐张云彩,就起来出门一看,原来真的是大姐张云彩,还有二姐张云霞、三姐张云飞。 她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样东西,全是她们刚才在火车上挑选的。 大姐手上拿的,是一套画油画的颜料和几支彩色铅笔。二姐和三姐拿的是镜子。 张天昭看见大姐漂亮的脸蛋,高挑的身材,不觉眼睛一亮,但马上又暗淡下来。 “三个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张天昭笑嘻嘻地说,“你们刚才去火车挑宝贝,就是这些?” 二姐和三姐正美滋滋的照着镜子。听了张天昭的话,连连点头。 她们羡慕大姐那个镜子已经久了,现在自己终于也有一个,觉得很满足。 “小四,你说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张云彩将手中的油画颜料、彩色铅笔拿给他看,“是不是化妆的,我瞧它们五颜六色,怪好看的。” 张天昭满头黑线,忙笑着对她说:“大姐,这可不是化妆的,这是油画颜料,是用来画画的。” 张云彩双眸盯着他,不相信他说,“画画?这个是用来画画的,小四,你不会骗我吧?画画不是用墨水吗,怎么会用这么好看的东西?” 张云彩虽然生长于极北的苦寒之地,但家中也收藏几幅华夏的山水画。她见过的画,全是黑白两种颜色,何曾见过用五颜六色的颜料画的画? 所以,她严重地怀疑,张天昭在骗她,目的是不让她使用这些漂亮的化妆品。 张天昭顿时语噎,他不可能用这些颜料,马上当着张云彩的面,画一幅油画。谁都知道,油画要画在亚麻布上最好,在安国城,哪里会有好的亚麻布。 beqege.cc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骗她,张天昭只好带她们又去神山。在火车上,找出三盒真正的化妆品给张云彩她们。 张云彩将化妆品与油画颜料再三对比,又嗅过气味后,才笑靥如花地说,相信张天昭真的没有骗她。 在从神山回王宫的路上,张天昭跟在张云彩的身后。 他看着大姐如花的美貌,出众的气质,苗条高挑的身材,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又抬起头,看了看鲜卑利亚蓝色的天空,大地上金黄色的麦穗,还有不远处静静地向西北流去的安加拉河水…… 张天昭心一横,狠下心来,像作出某个重大的决定似的。 然后,他强装笑颜对张云彩说:“大姐,我帮你画个肖像画,好不好?” 第062章 大姐肖像 行前准备(中) 姜玉娘坐在厢房的窗户前,望着小院中正在画画的张天昭。还有端坐在绣墩上,俏兮美兮的张云彩。 她娥眉轻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对自己这个儿子,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会练兵,会打仗,会治病,会作蛋糕,会说罗刹话,对天下大势,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她本以为,那就是她儿子的极限。现在,居然又看见他会画画! 才9岁的小孩儿,他的身躯内,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 难道说,他的灵魂,经过老祖宗的调教,就会变得如此出色? 可是,他画画,为什么专门找大姐张云彩,而不是去找二姐张云霞,三姐张云飞? 是不是大姐张云彩长得比较漂亮? 一想到这里,姜玉娘心中怔住了,她招手叫来身边的侍女,细声地对她说了句什么。 那侍女就点点头,悄然无声地退出厢房…… 不一会儿,只见她从张天昭的房间里,手里拿着张天昭画的一幅简易地图,快步地回到姜玉娘的身边…… 姜玉娘看着地图,越看心中的疑惑就越大。秀眉就皱得越紧。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忙对侍女说:“快,快去把陛下请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张立典很快就来到,他一进厢房,便略有不安地笑道:“王妃找我来,是有什么要事商量吗?” 自从他娶了姜玉娘后,十八年来,无论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这个出身将门的正妻,心里都有点犯怵。好像亏欠她太多太多情分似的,在她的面前,还没说话呢,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对于她插手部落的事情,张立典也懒得去管,反正他去管,也未必管得比姜玉娘好。与其夫妻俩为了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权力,吵个不可开交,让别人看笑话,还不如放心让姜玉娘去管。他自己乐得清静,去“军械制造局”多打造出两门火炮,它不香吗? “你先看看这个,”姜玉娘把地图交给他,又指着小院中的张天昭、张天彩对他说,“再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你就明白了。” 张立典拿过地图看了几分钟,又抬头看着正在画画的张天昭,见到他画的是张云彩的肖像,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登时就气得发紫,眼看着就要发飚。 “我可警告你,昭儿也就是想想,还没要真去做呢,”结婚十八年,姜玉娘对张立典的脾气,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她见到丈夫要发飚,就在旁边淡淡地说,“你要是为了这事,敢动我孩儿一指头,我可跟你没完。” 姜玉娘的话,让张立典立刻冷静不少。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冷笑着说:“王妃放心,小四我也宝贝着呢,那里舍得对他动粗?就骂他几句,教训教训。免得他以后,为了达到他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连自家人的生死也不管。” 这时候,张天昭帮张云彩画的肖像,已经画完。张云彩几步跑过来,喜滋滋地拿着自己的彩色肖像画,美眸闪亮,美呵呵地夸着张天昭,把她画得太漂亮了。 “彩儿,你先回你娘那里。父王有要事找小四商量。” 张立典夫妇二人,见他们画完肖像,就慢慢地来到他们身边。 张立典伸手把张云彩手中的肖像拿过来,再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出了姜玉娘的小院。 等张云彩走远后,张立典面沉如水,手指着肖像,冷笑问张天昭:“小四,你能不能告诉我和你娘,你画你大姐的画像,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画着玩玩,”张天昭做了亏心事,表情很不自然,闪烁其词道,“我见大姐手中有彩色铅笔,就画一幅来玩的,打发时间,没别的意思。” 他以为和亲的想法还没有人知道,还能掩饰过去。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企图混淆过关。 “撒慌!” 张立典见张天昭还不愿意承认,他画张云彩的肖像,就是准备送她去和亲的。心中火气立即上头,把那幅简易地图也拿出来,和肖像画一起,“啪”地塞到张天昭的手上。 yawenba.net 然后,他低沉着声音道:“小四,你心里想什么,凡是有脑子的,只要看见你姐的画像,还有你画的地图,都会知道,你是想把你大姐送去跟湖东那群混蛋和亲,对不对?” “不是的,父王。” 张天昭见到自己的打算,被父母窥探到,就像一个正偷糖果吃的小孩,被逮了个正着似的。 他非常尴尬的说,“土谢图汗部太强大了。湖东的东布里亚特人是他们的附属,我们想在湖东之地站稳脚跟,就必须与他们打好交道。 父王,我是想在土谢图汗部中,找一个和大姐年纪相仿的台吉,介绍他们认识,看看他和大姐有没有缘分。 如果有缘分,双方都乐意结婚,那就结婚。不然就一拍两散,父王,这跟和亲可是两码事。” “那也不行,”姜玉娘拿手帕出来,挤在张立典与张天昭之间,一边帮张天昭擦干净手指头,一边插话说,“大姐是你父王、大姨娘和天福大哥的心头肉, 你敢拿大姐的终身大事,去讨好什么大部落的台吉,误了大姐的幸福不说,往后在家里,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得到安生!” “可是,如果不和土谢图汗部联姻,我们就没办法迅速在湖东站稳脚跟。 以后,我们在湖西、在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得到毛皮。 去恰克图卖的话,每一次都要给土谢图汗部抽去百分之二十的毛皮,当作商业税,父王、母亲,你们不觉得这很憋屈吗?” 张天昭的话,让张立典先是愣了一愣。 很快,他就目光怪怪、恨铁不成钢地张天昭说:“小四,其实交好一个大部落,除了联姻之外,还有很多种办法。譬如,认干爹,结安答,签订同盟协议等等。 再说,我们的火车上,有那么多老祖宗送来的好东西,你挑三四件送过去,还怕打动不了土谢图汗部的大汗? 好好想想吧,如果实在没办法,联姻也可以,是你自己去娶土谢图汗部大汗的小孙女。想让你大姐去,门儿都没有!” 说罢,气呼呼的张立典,就拉着还在焦虑的姜玉娘离开了小院。留下满脸愕然的张天昭,紧锁眉头,在小院之中,伫立发呆…… 第063章 大姐肖像 行前准备(下) “是啊,我为什么只记得联姻,而忘记了火车上的好东西?” 伫立在小院许久后,张天昭的圆胖脸上,突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作为一名穿越者,思考问题时,居然走进了死胡同而不知道变通,活该让张立典骂了他一顿。 不过,他很感谢父亲张立典对他的责骂。 正是他的责骂,让张天昭从固定思维的死胡同里走出来,学会了从手中所掌握的所有资源出发,去考虑问题,并解决问题。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能改,善莫大焉。 认识到错误的张天昭,很快就从火车上的东西出发,找到了好几种对付土谢图汗部的办法。 虽然,这些办法中,每一种单独去实行,效果可能都不会太好。 可是,当几种办法一起来的时候,张天昭相信,就算土谢图汗部的大汗是成吉思汗再世,他也必须向张天昭,低下高贵的头颅。 找到解决土谢图汗部的办法后,张天昭忽然觉得自己变得轻松起来,快乐的生活,又重新起航。 今天已经是大周天授元年的7月29日,他必须尽快赶往恰克图,因为还有两个月,就是冬天。 在离开安国城前,张天昭还有几件事情要做好。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卖毛皮。 第一件事情,就是工资和赏赐问题。 大周建国以来的大半年时间,政府职员和士兵的工资,从来没有发放过。 不是不想发,而是根本没有“钱”发——“钱”就是指毛皮。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里的“钱”,就是毛皮。 在鲜卑利亚,人与人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最盛行的商品交换模式,基本上都是以货易货。 就好比如是,甲部落用粮食换乙部落的牛马,王五用毛皮,跟陈八换椅子等等。 而在商品社会中,人们喜爱的黄金白银铜钱,在这里饥不能吃,寒不能穿,是无用之物,是不受欢迎的。 而毛皮,因为能够制作抵御严寒的衣物,是活在鲜卑利亚的必需品。又能从部落,从其他人那里,交换到自己需要的物资。 所以,毛皮,才是鲜卑利亚土著人最喜欢用的交换品,也就是他们的“钱”。 以前的大周国库,空荡荡的能饿死老鼠。全靠张立典他们,向官员士兵们画饼,还有刚刚建国的热情,对老祖宗的绝对信任,才撑过了大半年时间。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有三十二万张毛皮回到了安国城。你要是再不发放官员士兵们的工资,还有立功将士们的赏赐,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7月29日下午的内阁会议上,当张天昭提议,留下四万张杂皮,用来发放工资赏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对,就获得全体通过。 内阁通过的决议,马上就得到执行。当天晚上,安国城和幸福村,家家户户,都领到了户部毛皮司刚发下来的毛皮。 虽然,每家每户领到毛皮有多有少。多的有二百多张(抚恤金),少的只有二三十张。 毛皮数量虽然不同,可国家当初给大家的承诺,已然兑现。 更何况,就是这区区的二三十张毛皮,对于原来半手工半耕种的北吉部民众来说,他们过去最起码,也要1~2年才能赚到手。 可眼下,大周建国才7个月不到,发放给他们的工资赏赐,就比他们过去辛苦1~2年的收获还多。 这就让安国城的民众,看到了希望,对未来充满信心,对王室也充满了感恩。 “母亲,你看。” 在安国城某个蒙古包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轻轻的抚摸着他们家刚领到的毛皮。 当她的手,轻轻地触摸到毛皮特有的柔顺细腻时,小女孩忍不住惊喜地说:“母亲,这张毛皮好好摸哟,软软的,滑滑的,给我做条围巾好不好?” “当然可以,我的小宝贝,”她的母亲亲了亲她的额头,轻笑着说:“明天去到学堂地时候,老师们如果问起你,昨天发的毛皮是从哪里来的,记得怎么样回答没有?” “记住啦,母亲,如果老师问我,我就说,是北海伯爵大人,带领着远征军,打跑了万恶的异族人,然后从异族人那里缴获的,我们要感谢北海伯爵大人。母亲,是不是这样回答呢?” “是的,我的小宝贝,你可记得真好。”母亲笑容满面地摸着她的头发说,“是北海伯爵,从天堂得到了老祖宗的教诲,我们才有今天的好生活,所以,我们要永远感恩他,记住吗?” “嗯,我记住了,”小女孩重重地点点头,好像想起什么事,又兴奋地说,“母亲,我刚才在外面玩的时候,遇到了大县主,她说,我们明天的国语课,会有两篇新的课文哟,好好玩的。” 大县主就是国王张立典的大女儿张云彩。 小女孩的母亲没读过书,可她作为汉人的后代,知道读书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大周在两个月前,在安国城里办起了露天学堂。虽然没有强制要求每一个适龄儿童都去学习,上课也只是上半天时间。但还是有一百多名小孩子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去那里读书学习。 这其中,就有她的儿子和女儿。 老师就是张天昭三个姐姐和部落里几个识字的老古董。有空闲的时候,姜玉娘,内阁三大佬,偶尔也会去客窜一下,体验体验老师的生活。 ddxs.com 至于课本,都是张天昭亲自手写抄录的。科目也很少,只有国语和数学两科。 学习的内容相当肤浅,仅适合小学生学习。比如《国语》里的内容,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甚至《弟子规》也有,可是都不全,只有其中一小部分。 不认字的母亲对新课文是什么没有兴趣,她只是好奇女儿跟大县主说的话,就蹲下来问她:“大县主跟你说是什么新课文吗?” “嗯,大县主说,新课文一篇叫《北海伯爵与一棵小松树》,还有一篇是叫《北海伯爵与一只打碎的花瓶》,都是说北海伯爵刚刚从天堂回来不久的小故事,母亲,是不是很好玩?” “嗯,真的是很好玩。” …… 夜深了,整个安国城中,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吠的声音外,就连一丝丝的风声,也没有听到。全城绝大多数人,已经熄了灯火,带着对美好明天的期待,甜甜地进入了梦中。 可张天昭的房间内,还是灯火通明。 下午开完了内阁会议后,张天昭觉得安国城的小学生们,老是学文言古语不好。就把后世的公知们,吹了十几年的假故事《华盛顿与樱桃树》,还有列宁打碎花瓶的小故事,把里面的主人公改头换面写成自己。 然后,他把编好的新课文,交给了大姐张云彩。让她从明天开始,认真教学生学习,还要她一定要牢牢记住,思想教育,要从娃娃们抓起! 占领宣传的高地,塑造学生的灵魂,这便是张天昭离开安国城,去恰克图前,他要做的第二件大事。 这种塑造学生灵魂的大事情,如果长时间要执行下去,久而久之,当学生们的思想中,就会认同了他的人格魅力,认同他是这个王国唯一的继承者。 以后如果有人胆敢起兵反叛,企图占据属于他的王位。 到那个时候,就算张天昭手中没有一个士兵,只要他登高振臂一呼,自然应者云集,有无数的大军集中到他的旗帜下……所以,宣传的高地,他一定要牢牢地占领,否则,会后悔莫及。 那如何占领呢?后世无数伟人的故事表明,把自己写进故事里,让学生学习,就是最好的办法。 临行前准备的第三件大事,就是关于建立后备军的事情。 目前的大周军队,只有800人左右。其中绝大部分的兵力,又在防守着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如守图鲁汉期克的是远征军一连,有250人。守叶尼塞斯克的是远征军二连,有202人。只有少之又少的三百多人,防守着大周的心脏安国城。 过一两天,张天昭要带着二十八万张毛皮去恰克图,路上要经过东布里亚特人的地盘。他必然要带去二三百人的武装力量才能放心。 可是,这么一来,整个安国城,岂不会成为一座空城? 为此,张天昭决定成立后备军。让那些已经三四十岁的退役部落勇士,重新纳入后备军。以老带新的形式,组织成大约五百人的后备军,在他离开后,负责守护安国城。 有五百人的后备军守安国城,他才会无后顾之忧。放心地去湖东之地,跟东布里亚特人和蒙古人打交道。 这些后备军,只有在农闲时训练,不领工资。战时可以按训练水平选入正规军…… 在灯光下,张天昭认真地伏案工作,时而思考,时而提笔疾书,把他心中的后备军方案,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真至凌晨两点多,他终于写完了建立后备军的方案。 离开书桌,推开房门,站在寂静无人的小院中,张天昭抬头看着东方的天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久久无声。 下一步,他就要往东方出发,去恰克图…… 第064章 牧首教子 忍受三年 1623年7月29日,下午。 罗刹王国的首都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在沙皇的宫殿内,年轻的沙皇米哈伊尔一世头戴着莫诺马赫皇冠,正端坐在缀满琥珀宝石的王座上,表情木然地看着喀山事务所刚刚送来的鲜卑利亚最新情报,心情既痛苦,又无奈。 他原本惨白的脸色,这时候变得更加惨白,像没有血色似的,让人看见都十分担心他的身体是否无恙。 也许是情报的内容让他倍受打击吧,沙皇米哈伊尔此刻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就像一个永远没有睡够的老人,暮气沉沉,委靡不振,显得格外的犹豫不决,孱弱不堪。 反复地看了几遍情报后,米哈伊尔努力地压下怒火,把目光从情报上收回来,望向站在宫殿门口的“狗头卫士”,很久很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狗头卫士”是他从当年“雷帝”伊凡四世的特别管辖军受到的启发,从而创造出来的。 想当年,伊凡四世的特别管辖军,威风八面,赫赫有名。他们身穿黑色的衣服,骑着黑色战马,脸上带着黑眼罩。在马脖子的左侧,悬着一只狗头。马脖子的右侧,则挂着一把扫帚。 他们如此打扮,无非是向沙皇伊凡四世表明,他们会像狗一样,只忠于沙皇本人,遵从沙皇的意志。发誓要把那些不服从沙皇命令的贵族们,像扫垃圾一样,把他们清扫干净。 伊凡四世,就是靠着他近万名特别管辖军,在七年的特别管辖期内,杀了四千名大贵族,以及数万平民百姓。把统治国家的权力,硬生生地从大贵族的手中抢了过来,成为罗刹第一独裁者。 对于独裁不独裁,米哈伊尔并没有太过于看重,他看重的是特别管辖军对沙皇如同狗一般的忠诚。 所以,他就像一个贪玩的小孩子,创造出他的“狗头卫士”。 “狗头卫士”其实和其他的王宫卫士差不多,不同的是在他们的衣服上,绣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狗头咬扫帚”的标志。人数也很少,只有三十人。 不过,这三十个卫士,绝对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只有他们的守卫,米哈伊尔才能放心睡觉。 “陛下,大牧首来了,” 就在米哈伊尔在看着“狗头卫士”发愣的时候,一个近侍轻轻地走进宫殿,向他行礼道:“您要接见他吗?” 米哈伊尔削瘦的脸庞不由苦笑起来,大牧首菲拉列特是他的父亲,他亲自下诏,说大牧首的地位等同沙皇,大牧首的命令犹如沙皇的圣旨,他能不接见吗? “让大牧首进来吧,”米哈伊尔一边对近侍说着,一边摘下头上的莫诺马赫皇冠。 戴着莫诺马赫皇冠接见大牧首可以,但接见的大牧首是自己的父亲,在他看来,是不好的。 米哈伊尔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莫诺马赫皇冠。皇冠的外形,其实和普通的貂皮帽没什么两样,但它是使用黄金白银制成的。在帽子四周,还镶嵌着许多珠宝,皇冠内用珍贵的黑貂皮作衬里。戴在头上,既十分暖和,又无比神圣威严。 这顶皇冠,据说是三百多年前,由金帐汗国的乌兹别克汗,赏赐给莫斯科大公伊凡一世的。 一百年前,早已经独立的罗刹王国,就用中世纪的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莫诺马赫的名字来尊称它。以纪念他第一个把拜占庭的东正教引进了罗刹地区,并把它作为全罗刹的国教。 在拜占庭帝国灭亡后,东正教的主教们,又四处向外宣传,说罗刹王国是第三罗马(第一罗马在意太利,第二罗马是拜占庭)。那顶至高无上的莫诺马赫皇冠,就象征着罗马帝国的权力,已经从君士坦丁堡,向莫斯科成功转移。 这顶莫诺马赫皇冠,米哈伊尔已经仔细地看过无数次,只有看到这顶皇冠时,他才会觉得自己是罗刹王国的沙皇,在其他时候,他是没有这种感觉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作为一个26岁的成年君主,他的话,出了克里姆林宫,还不如一个大贵族管用。 米哈伊尔还记得,1613年,他16岁,在一个特别寒冷的春天的早晨,有无数的贵族、商人和平民,从莫斯科、从四面八方,来到他的封地科斯、特罗马,聚集在他母亲的修道院前。请求他去莫斯科登基当沙皇,以拯救混乱中的祖国。 去莫斯科当沙皇?开玩笑,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坐的?也不想想,外面正有瑞典、波兰、还有三千名哥萨克拥护一个3岁的小孩子,正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进军莫斯科,去在争夺沙皇那个位置呢,我去了岂不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米哈伊尔断然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直到他们跪在雪地中,苦苦地哀求了7个小时,发出了无数忠诚于他的誓言,米哈伊尔才勉强地答应他们的请求。 他原以为,当上沙皇后,他就可以一言九鼎,言出法随,重现当年伊凡四世的荣光。 可是,当他当上了沙皇,却发现自己想多了,罗刹王国的权力,从他当上沙皇的那一刻起,就被缙绅大会和他母亲玛尔法修女牢牢地把持。 理由是,他还是个孩子! 没有权力的米哈伊尔从此成了一个吉祥物,其存在感之低,让人瞠目结舌——在他20岁那年,他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玛丽亚都做不到。反而害得意中人全家,被他母亲玛尔法修女流放到了鲜卑利亚…… 到了1619年,他的父亲菲拉列特从波兰回国,罗刹王国的权力,又从母亲的手中,转移到了父亲的手里。米哈伊尔依旧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傀儡沙皇。 但让他感到有点安慰的是,他对某些地方的督军人选的提议,父亲菲拉列特有时候也会给他点面子,没有全部驳回来。比如,他试图提议伊凡德宁当托博尔的督军,结果,他的父亲大方地同意了。 进来禀报的近侍退出去不久,宫殿外就传来的匆匆的脚步声。从脚步声的大小与频率,米哈伊尔听出来,那就是他父亲、如今的莫斯科及全罗刹东正教的大牧首菲拉列特的脚步声。 很快,头戴法冠,身披法袍,胸前挂着十字架,手持着法杖的大牧首菲拉列特就走进了宫殿。 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菲拉列特步伐匆忙,气势压人地来到米哈伊尔面前,看着他高坐在王位上,脸色苍白的儿子,心中微微感叹。 曾几何时,坐上那个位置的,自己也是最有希望的两个人之一。 当年,他的姑姑嫁给了伊凡四世,他也因此与留里克王朝有点亲戚关系。 在伊凡四世绝嗣后,他与另外一个皇亲国戚戈东诺夫,同时被推为沙皇的候选人。 皇位争夺失败之后,他被迫改名叫菲拉列特,进入教堂当了神父,后来出使波兰,又被波兰扣押下来,当了差不多十年的人质。 等到1618年,他获得释放的时候,他才知道,他那个身体多病,性格软弱的儿子米哈伊尔,居然已经当了6年罗刹王国的沙皇。 1619年,他回到了久别的莫斯科,见到已经长大成人,但依然怯懦无比的儿子,还有权势无俩的妻子玛尔法修女……尽管不久后,他就担任了东正教的大牧首,权势与沙皇相差无几。可每次见到儿子,他总有一种错觉,认为坐在王座上的,应该是他,而不该是他软弱无能的儿子米哈伊尔! 所以,他当上大牧首之后,马上就表现得非常强势、老练、狂躁。冷血无情地将权力从妻子和缙绅大会那里,夺了过来。开始以铁血的手腕,来统治整个罗刹王国。 lingdiankanshu.com 菲拉列特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的知道,他儿子刚刚建立起来的罗曼诺夫王朝,有他这个大牧首在,就会稳如泰山。 见到自己站在儿子面前好几分钟,儿子依旧表情木然,菲拉列特生气地问道:“沙皇,喀山事务所的报告,你也看到了吧?那报告说,有来历不明的、装备有火枪火炮的野蛮人,在5月份和6月份,已经占领我们鲜卑利亚的两座极其重要的城堡——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不知道沙皇打算怎么吧?” “我已经给父亲等同于沙皇的权力,父亲尽管放手去去处理就行,不用跟我说的。我会天天去圣母升天大教堂里,向万能的上帝真诚地祈祷,祈祷上帝能保佑我们罗刹王国,打败可耻的野蛮人,收复失去的城堡。” 看到米哈伊尔还是一向的懦弱无能,还是一向的不敢处理军国大事,把大事推给别人。菲拉列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说:“我当然知道该如何去处理那些该死的野蛮人。可现在是我问你,你应该如何去处理?我今年是68岁的老人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回到上帝的怀抱,难道你还想我帮你处事一辈子军国大事吗?” 菲拉列特的火气,立刻吓得米哈伊尔一激灵,他想了大约半分钟才道:“父亲,要不,我们要向鲜卑利亚增兵吧,无论如何都要打败野蛮人,把失去的城堡收复回来。” 米哈伊尔的话,让菲拉列特突兀了一下,他没想到懦弱的儿子,这次倒敢主张增鲜兵卑利亚,把失去的城堡夺回来。不由点点头说:“上帝保佑,你知道要增兵,知道要把失去的土地夺回来。可你想过没有,从哪里调驻兵去支援鲜卑利亚?增兵就意味着打仗,打仗的钱粮,又要从哪里调来?” 米哈伊尔的脸马上涨得通红,跟他刚才的苍白无血相比,这时的脸红,像是一种病态的红。 说句老实话,米哈伊尔对罗刹每年的财政收入是多少,预算是多少,他可以回答得出来,因为每年,负责的官员们要拿来给他签字,才能生效。可那些驻军钱粮的军国大事,这几年来,从来没有经过他的手,他又哪里答得上来? 菲拉列特见儿子满脸通红答不出来,也略感歉意,就走到儿子的王座旁,把手放在儿子的头上,抚摸着他的金发说:“你不必难过,我的儿子。这些年来,也是怪我,怕你的身体过于劳累,所以才没有把军国大事拿来麻烦你,以致你现在,连自己的军队在哪里,有多少钱粮都不知道。 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的儿子。我们的所有的军队,加起来,连同那些该死的哥萨克们,是十五万七千六百八十四人,其中驻守鲜卑利亚的有六千五百人。其余的,全部驻守本土,防备着北边的瑞典人,西边的波兰人和南边的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人。至于打仗的钱粮嘛,出击不足,防守可以。” 说完这些,菲拉列特就注意观察儿子的反应,他见到儿子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也没有出声,让他自己想,有什么不妥,他才解惑。 果然,不到三分钟,米哈伊尔问:“父亲,为什么我们不在鲜卑利亚多驻守几千士兵,我知道,那里无比宽广,对我们的财政收入至关重要,多一些士兵驻守我们的城堡,不好吗?” “不是不好,我的儿子,最主要是那里离莫斯科太远,你看,”菲拉列特指着墙上的地图说,“从莫斯科到托博尔差不多两千公里。翻过乌拉尔山脉后,鲜卑利亚几乎连条道路都没有。主要靠船只,信使去一次要走最少一个半月,要派军队去,没有半年是到不了的, 更主要的是,我们的士兵驻守在那边,他们的粮食补给,都要从欧洲运过去,花费实在是太大。如果鲜卑利亚的士兵人数过多,花费大于我们在那边的收益,那里就会成为我们的负担。所以,我们只能把鲜卑利亚的驻军,维持在最低的限度,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收益。” “可是我们不增兵,如何才能收复失去的城堡?”米哈伊尔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地说,“父亲,难道您想放弃鲜卑利亚吗?您要知道,鲜卑利亚的毛皮每年给我们带来数十万卢布的收入,放弃不得的。” 菲拉列特摇摇头,拉起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儿子,我并没有放弃鲜卑利亚,我只是想派人去跟那些野蛮人谈一谈,去他们的大营看一看,看看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口,他们的发展水平如何。等这些都了解清楚了,我们再派出大部队,去真正和他们打一仗,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收复城堡的最佳时机。” “那要多时间呢?”米哈伊尔忽然担心地说,“父亲,我怕时间太长,城堡附近数百里内的土著人,已经被他们征服,,我们以后再去收复城堡会很麻烦。” “不用多长时间的,我的儿子,今年肯定是来不及的,我们最多是能派出使者到达托博尔,等到明年才能和他们谈判。无论如何,谈判也要好几个月,回来的时候又是冬天了。我想,三年就可以了,等三年以后,我们就可以派出上万的大军,去和野蛮人认真地打一仗。 这三年里,我们只要守住曼加泽亚,和托木斯克等核心城堡,就是胜利。儿子,你千万不要心急。我年纪已慢慢变老,你这些年里,也要慢慢学习处理政务,特别是军国大事,我会拿一些不太重要的让你学习处理,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还有,要有耐心。我们的王国有税民四百多万,连同征服的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等地的鞑靼人,有近千万人口。那些野蛮人,至多三四万人口。等我们摸清楚他们的情况,他们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儿子,你要有耐心。” 菲拉列特说完后,在米哈伊尔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再也不说什么,又匆匆忙忙地离开宫殿。就像他匆匆忙忙而来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米哈伊尔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禁不住内心悲喜交加。他的父亲终于在68岁这年,愿意给他一点点权力,放手后,让他学习处理军国大事。 只是付出的代价,是要他在鲜卑利亚的问题上,采取守势,忍三年。 这三年中,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守住曼加泽亚和托木斯克,然后找到野蛮人,和他们谈判,以摸清他们的底细。 只是不知为什么,米哈伊尔的心中是痛苦的,仿佛是上帝在告诉他,他得到权力快乐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永远的失去鲜卑利亚…… 第065章 赶路之人 借地筑城(上) 8月1日,后金辽阳东京城勤政殿。 老酋奴尔哈赤正拿着一份奏折,站在御桌前,对跪在殿内的皇太极说:“户部送上来的奏折,你也看过了。从地方汇总上来的数字看,辽东农田里的粮食,是要欠收的。 咱们大金,今年可真要过个穷年啦。老八,平时你对民政民事,比较拿手。你来告诉我,我们该从哪里着手,才能搞到粮食……哦,起来回话吧。” “是,父汗,”皇太极又向奴尔哈赤磕了个头后,才从地上爬起来,对他说:“儿臣昨天在府邸,也曾和范文程说过此事。他说,在宣大镇的张家口,那里是朱明设在草原上的买卖城,是专门用粮食、茶叶、盐巴等物资,来跟蒙古蛮子的土默特部换马匹的。 我听范文程的意思,是可以派人去那边看看,试一试能不能用黄金白银,从汉商那里换到粮食,反正在咱们的国库里,这种不能吃又不能穿的黄白之物,多的是。” 奴尔哈赤听后,来回地踱了几步,便下定主意道:“老八,户部从今天起,就由你来监管。你去找范文程,叫他想个法子,再派几个靠得住的人,去张家口一趟。本汗就不信,天下还有不吃鱼腥的猫,黄金白银堵在眼前,那些低贱的尼堪,还会不卖给我们粮食?” “喳!” …… 同一天,在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最南方的大草原上,一支规模庞大的汉人商队,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终于走出了茫茫的戈壁滩,见到了青青大草原。 “嗷——嗷——嗷——” 商队中上百个年轻人,见到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以及草原上如白云一样的羊群。 蓝天白云之下,羊群在牧人的看护下,悠闲地吃着青草,牧人骑着马匹,在唱着苍凉的歌曲。 年轻人横穿了数百里大戈壁,所经受的巨大压力,在这一瞬间,犹如滔天的洪水,顿时从他们的胸腔迸裂出来,使他们情不自禁地双手紧握拳头,仰天长啸,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声…… 有几个小年轻更加夸张,他们从高高的骆驼上,一跃而下,落在草地之后,顺势在软绵绵的草原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摊开手脚,躺在草地上,面对着蔚蓝的天空,团团白云,哈哈大笑…… “范十老掌柜,要不咱们今天不走了,在这扎营,住一宿吧?” 这支有五百头骆驼组成的庞大商队,在它的最前方,是一面硕大的旗帜。 旗帜迎风招展,在舒展开的旗帜上,只见上面写着“大玉川”三个斗大的汉字。 在旗帜的下面,一个腰挂绣春刀,满脸络腮胡子的劲装汉子,回头对骑在另一头骆驼上,内穿儒服,外穿夹袄的中年男士,笑呵呵地说道:“您看,这群小王八蛋们,在戈壁滩里,就像没了半条命。到这里,总算是活过来了。呵呵,住一宿,让他们活动开手脚来,明天再走也不迟嘛。” 叫范十老掌柜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微笑地摇头说:“李护队,家主在我们出发时交代过,要赶时间,尽快到达恰克图。咱们范家商号,今年是否能起死回生,全靠咱们这支商队啦,不能放松啊。 这样吧,就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让年轻人们缓缓气,再继续赶路。早一日到达恰克图,商队的盈利就多一分。等年底盘帐时候,李护队,你放心,我敢保证,一个大红包,是少不了你的。” 商队停止前进,就地休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在吃肉干,喝马奶酒,吹牛打屁。唯有范十老掌柜,依旧骑在骆驼上,看着北方茫茫的大草原,呆呆出神。 bidige.com 他是一个月前,从张家口出发的。 当时,他们的家主范永斗,见到今年的互市相当惨淡。再三思考之后,就冒着巨大的风险,组织了这支有五百头骆驼的商队,全部装上茶叶和少量瓷器,就匆匆北上恰克图。 作为范永斗手下最精明强干的掌柜,范十老掌柜义不容辞地率队北上。这一路上,因为他们范家二百多年在蒙古人中的口碑,所到之处的大小部落,倒没有为难他们,只收下他们百十斤砖茶后,都放他们北行。 有一个小部落,在收下三百斤砖茶后,就欢天喜地派人给他们带队,让他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在外人看来,无比危险的大戈壁。 坐在骆驼上,范十看着他的商队,为了这次北上,范永斗可谓是下了血本,配给他五百头双峰骆驼,每头骆驼背负三百斤砖茶。范永斗亲口告诉他,只要有十万斤砖茶到达恰克图,商号今年就会记住他的大恩。 能让商号记住自己的大恩,得多大的荣耀才行。范十想着都觉得心潮澎湃。估计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就吆喝一声,五百头骆驼组成的大商队,又继续向着北方的恰克图,缓缓而行…… 同样是8月1日,张天昭带领着庞大的船队,在西南风的吹拂下,风帆全开,终于离开了安国城的码头,逆着安加拉河,向着东南方的北海,全速前行…… 在离开安国城前,张立典就通知了张天昭。说内阁和礼部,很快就会册封张天福为色格楞伯爵,封远堂侄儿张天仁为世袭子爵,张天勇为终身子爵。对此,张天昭没有异议,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征战半年,应该得到的奖赏。 跟随张天昭离开安国城去恰克图的人,除了跟他从叶尼塞斯克回来的人外,还有安国城两百多名近卫军。这两百多近卫军,装备着一百支火绳枪,八门三磅炮。其余全是长枪、弯刀和利箭。一行人,共有五百多人,六十条装满毛皮的船只。 一路上,虽然有西南风将船队的风帆吹得满满的,但由于逆安加拉河而上,而且这里的安加拉河水,格外的湍急。所以,船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到达了张天昭的封地——北海,也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 第066章 赶路之人 借地筑城(下) 前往恰克图的第三天,张天昭的船队,就像一条巨大的蛟龙,在波浪荡漾的北海上,从西南方的安加拉河源头,向东北方的色格楞河河口,乘风破浪前进。 张天昭站在领头的木帆船上,迎着凉爽的秋风,望着北海如画的风光,心情十分舒畅。 他眼前的湖水,全是蓝汪汪的,比他今生后世见过的所有的蓝色,都更加蔚蓝,更美丽。 在船上往水中看去,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水下二三十米深的鱼儿。那大大小小的鱼儿,就像在半空中游动一样,无依无靠,时而动也不动,时而像飞箭一般,迅速地消失在深深的湖水中…… 在湖岸边的悬崖下,湖中的小岛上,张天昭看见有无数的海豹挤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大片一大片地聚集着,吵吵嚷嚷地晒着太阳。时而还有几只海豹“濮嗵”地跳进水中,不久,它们又钻出水面,嘴里却已经咬着一条在不断挣扎的湖鱼…… 北海的海豹之多,看得船上的人,面面相觑。就是原来北吉部的近卫军们,看见了也目瞪口呆——他们知道北海有大量的海豹,可从来没有想过,它们会多到如此的丧心病狂! 倒是见过大场面的张天昭神色如常,不慌不忙。不过,他却在心里飞快估计着,整个北海的海豹,到底有多少?没有一百万只,恐怕也有七八十万只吧? 想到北海有七八十万只海豹,张天昭心中顿时巨爽无比。更何况,他还知道,在后世罗刹国的淡水鱼业,仅仅是贝加尔湖,每年的捕鱼量,就高达一百五十万吨,占罗刹全国淡水鱼产量的80%以上! 望着富饶的北海,想着年产一百五十万吨的鱼获,张天昭禁不住得意洋洋——这可是他个人的封地,是属于他张天昭的金山银海! 带着金山银海的美梦,张天昭的船队,又航行了大半天,来到了色格楞河河口。这里属于是色格楞河冲积而成的三角洲,在后世是非常著名的湿地自然保护区。 在河口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船队开始逆着色格楞河而行,又走了大半天时间,终于来到了后世的乌达河与色要格楞河交汇的地方。 在真实的历史上,公元1666年,老毛子就在这里,修建了乌兰乌德城堡。 乌兰乌德城建成之后,便马上成为罗刹人侵略东北亚地区最重要的前进基地。 据传,当年清朝与沙俄在尼布楚谈判的时候。就是因为沙俄陈兵数千在乌兰乌德。才迫使清朝的谈判代表索额图,放弃了以色格楞河——贝加尔湖——勒拿河为中俄分界线的谈判条款。而改用了最保守的条款。即以外兴安岭为国界,签订了《尼布楚条约》。 既然连老毛子都看中的地方,并在这里修建了赫赫有名的城堡。那么,抄作业抄上瘾的张天昭,当然也要依葫芦画瓢,在这里修建一座城堡压压惊。 船队很快就停了下来,张天昭吩咐全体人员,注意警戒。这里是东布里亚特人的地盘,对这群狡猾如狼,凶狠如虎的家伙们,无论再怎么小心,都算不过分。 站在船上四处张望,只见河流的两岸,到处是辽阔的草原和大块大块的森林。它们青葱碧绿,相互交错着,显得十分宁静雅致,美丽开阔。 通过望远镜,张天昭发现,在三四公里外的草原上,有一个百余帐的小部落,在悠闲地生活着。 而小部落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正有五六个部落勇士,骑着战马,向这里飞奔而来。 几分钟后,那几个部落勇士就骑着马,跑到河边,对站在船上的张天昭等人,大声叫喊道:“大雁飞久了,也要停在湖泊中休息。猛虎巡逻山林累了,也要闭眼睡眠。 请问来自远方的客人,你们是从何方而来?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在我们的领地,停下匆匆的脚步?你们想在这里停留一天,还是长久停留?” 面对着东布里亚特人抒情般的问话,张天昭只是笑了笑,便让自己的船只靠岸。 船只靠岸后,他叫阿丘拿出一个小礼品盒,跳下船去,把它交给一个部落勇士。 见那部落勇士拿着礼品盒,有点不解其中的意思。 张天昭就笑呵呵地说:“我们是来自湖西的大周部落,要去遥远的恰克图交换货物。 路过此地,见到风景美丽,就想停下来休息一晚。也想拜见你们的那颜,献上我们的敬意,不知道我们可有福气,得到那颜的接见?” 这时候,部落勇士才算明白过来,这原来是给自己那颜的见面礼,便忙不迭点点头说:“尊贵的客人,请稍候,我去去便回。” 说完,部落勇士便骑着战马,一溜烟地跑回营地,把礼品盒交给了正在大账中,等他们回话的那颜夫妇。 那颜狐疑地接过礼品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根五颜六色、异常漂亮的挂链,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瓶子装着小半瓶粉红色的液体,气味很香很浓很好闻。 来客出手不凡,人还没见面,就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那颜倒抽了口冷气,正想着要不要收下礼物的时候,他身边的可敦已经把挂链挂在了身上,把香水拿到手中,还无师自通地拧开盖子,把一点点粉红色的液体,倒在掌心上。 顿时,整个大帐内,都是浓浓的香水味,闻之令人无比陶醉! 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抵抗不了珠宝和香水的诱惑力。当亮闪闪珍贵漂亮的挂链挂在了胸前,当自己全身变得香喷喷的时候,可敦就狠狠地瞪了那颜一眼,意思很明显,仿佛在说,死鬼,你还不给老娘滚去接见客人,还仵在这里找骂吗? 那颜见到自己的可敦戴上挂链后,平白的美上三分。身上香喷喷的,更添几分魅力。 他只得摇摇头,苦笑着说:“陌生的客人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见一见,有违待客之道。走吧,多带几个人,我们去见见尊贵的客人。” “等一等,老娘也去!” 可敦是个实诚人,心想:客人没见面,就送了这么大的礼。要是见了面,那礼物岂不更多更好?不行,老娘不能让那个粗鲁汉子把那么好的礼物弄飞了。 于是,她见丈夫带着勇士就要走出大帐,也连忙跟在那颜身后,匆匆地前往河边,会见从远方而来的客人。 大约过十分钟左右,当他们来到河边时。张天昭已经在河边的草原上,铺上一块大红色的地毯,正盘腿而坐,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来到。 在他的身边,叠摆着五六个礼品盒。这些礼品盒,无不比刚才送给那颜的那个,更华丽、更漂亮、更精致。 当部落可敦见到这些精美的礼品盒时,她的眼珠子差点就馋到掉下来。 倒是那颜见到了张天昭,先是愣了一愣,他没料到,所谓尊贵的客人,只是个十来岁的小胖子。但他到底是位高权重之人,很快就回过神来,和可敦一起,走到大红地毯上,在张天昭的对面,隔着两米左右,也盘腿坐下。 “尊贵的客人,我是阿纳部的那颜布达木,这是我的可敦丽仁姆,”坐在地毯上,那颜布达木没有向张天昭行礼,就挺直腰身,表情严肃地说,“请问客人,来自何方,是何人,为何送给我贵重的礼物,又为何停留在我的领地不走?” 阿纳部?张天昭听了,也在脑海中回想东布里亚特人的相关信息。在他的认知里,东布里亚特人中,绝大部分是霍林人,其中又分为十一个大部落,人口差不多有六七万。而这十一个大部落里,并没有叫阿纳部的,看来他们是某个大部落的附属小部落。 在草原上,不管是大部落,还是小部落,对外来者,都抱着强烈的警备心。特别是外来者人数众多的时候,那简直是如临大敌,整个部落都要紧急动员起来,时刻着准备战斗,保卫部落。 布达木也是见到张天昭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船上载满毛皮,看起来也像是去恰克图的,所以才没有全体动员。不然的话,现在来到张天昭面前的,就是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部落勇士。 布达木的无礼让张天昭略感生气,但为了筑城大计,他只好当作没看见,对他笑眯眯地说:“尊敬的那颜,我是来自湖西的大周部落,我叫张天昭,是大周部落的四台吉,受命前去恰克图交换货物。至于送给那颜的礼物,纯粹是出于对那颜的敬意,没有什么坏心思,请那颜放心收下。” 张天昭平平淡淡地话语,落在布达木的耳中,却是充满了疑问。湖西之地,有北吉部,有布加特左右两部,甚至还有莫多托部,他是知道的。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周部落? 不过他也不在乎,隔着一个诺大的北海呢,怕什么?再说,他头上还有十一个大部落,六七万丁口呢,难道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大周部落? 听到张天昭并无恶意,布达木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对你的礼物,本那颜就却之不恭。本那颜也祝愿长生天能保佑四台吉,一路顺风,交换如意。”说罢就想起身离去。 可敦丽仁姆见到丈夫想走人,气得连连扯他背后的衣服。如果张天昭不在场的话,估计会大骂布达木没眼色,没瞧到摆那五六盒礼物吗,他还没送给你,你跑什么跑? 张天昭见到布达木想走,也有点意外,心想这家伙真是个直男,没聊几句就想走人,他是怎样当上那颜的,不会是上门女婿吧?就伸手示意道:“布达木那颜,请稍候,本台吉还有几句话想和那颜商量一下,请那颜赏个面子,听本台吉说说如何?” 布达木被老婆扯了几下衣服,也知道自己有点待客不周,听到张天昭说还有话商量,就顺势重新坐好。 装作大大方方的样子,对张天昭道:“四台吉既然有话,那请尽量说,本那颜认为可行的话,保证不会让四台吉难堪。” “如此甚好。” 张天昭得到布达木的保证,便笑呵呵地狮子大开口道:“因为,以后每年,我都要去恰克图交易货物,而我大周离此地实在太远。 所以,本台吉想在那颜的地盘上,租借一小块土地,嗯,就在我们坐的地方,立一个小营寨,专供大周去恰克图时,在中途落脚休息。 那颜放心,我们租借的地方,绝对不会大,咱们就在色格楞河边圈地,长、宽各660步如何? 如果,那颜能答应本台吉的小小要求,这六份礼物,就是大周租地前六年的租金。另外,还可以每年再送可敦一大瓶香水。” 张天昭说完,就把身旁六份精美的礼物,摆在布达木与丽仁姆面前。 布达木和丽仁姆,听到张天昭提岀要租借土地,建立落脚的营寨,无不愕然异常。 他们活了几十年,见过借粮食,借马匹牛羊,甚至是借老婆的……可何曾见过,有人会向他们提出租借土地? wucuoxs.com 不过愕然归愕然,布达木还是断然拒绝了张天昭的请求,他气愤比说:“不行,长生天赐给我们东布里亚特人的草场森林,哪里有租借给外人的道理?” 布达木的拒绝,张天昭明显有心理准备,他也不气恼,反而笑意更浓道:“借与不借,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嘛。不如这样吧,我先给那颜和可敦,介绍介绍这几件礼物,是怎样用的,好不好?” 说完,他就把六个礼物盒一一打开。 只见礼物盒里,分别装着一面小镜子、一个塑料发夹、一串彩色玻璃手链,两只钻戒、一只怀表和一只女士腕表。 这六件礼品,无一不是布达木夫妇第一次见到的好宝贝。 特别是他们听到张天昭介绍怀表腕表时,说只要看了这么个小小的玩意儿,就可以知道当下是什么时辰,更是把他们眼馋到不要不要的。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揽在怀中,马上跑回部落,严严实实地将它们收藏好,传之子孙万代。 到这个时候,可敦丽仁姆已经非常愿意把土地租给张天昭。反正才巴掌大的一块地,又只是租借,不是出卖,怕什么? 再说,租出去之后,除了这六个好宝贝可以全部得到外,每年还会有一瓶香水送上门来,傻子才不干呢! 只是,刚刚丈夫才拒绝了他的请求,这可怎么办…… “如果,那颜觉得租借长宽各660步的土地太多,”张天昭依旧是笑容满面地说着,“不如这样吧,就租借长宽600步的土地如何?不过呢,礼物可要少一件才合理,是不是,布达木那颜?” 说完,张天昭就把那个装塑料发夹的礼品盒收回来。嘴角挂着笑,看着布达木夫妇如何应对。 丽仁姆见到张天昭把漂亮的发夹收回去,没由的心中阵阵发痛,仿佛是张天昭当着她的面,偷走了她的宝贝一样,忍不住双眼喷火地瞪着布达木,怪他不知好歹,害得她失去了一件好东西。 布达木被妻子瞧得心里发毛,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发傻发脾气,冲上来与他撕打不休,让外人笑他“气管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天昭没有说话,布达木和丽仁姆也没有说话,双方就是这么怪诞地盘腿而坐着。两分钟,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十多分钟…… 见布达木夫妇十几分钟没有说话,可是,丽仁姆脸上那种焦虑已经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张天昭心中微微一笑,就装作皱起了眉头,苦笑着叹气道:“算了,既然本台吉的要求,让那颜和可敦如此为难,就请二位当本台吉什么也没说。本台吉在此住一晚后,明早一定告辞,二位,再见。” 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拿回五盒礼品。当他的手刚触摸到小镜子时,害怕永远再失去好宝贝的丽仁姆,根本不管丈夫布达木,一把就将五个礼品盒全部扒拉到自己面前。 她涨红着脸,喘着气对张天昭说:“四台吉,你租借我阿纳部土地的事,我答应了。不过,刚才你收回去那个发夹,得交出来给我,嗯,还有,大香水每年要两瓶,行不行?” 丽仁姆的动作之快,快到张天昭看到眼睛都睁得老大老大的。不过,等到他听完丽仁姆的新条件后,全身瞬间就放松下来。 因为,他知道,后世老毛子修建的乌兰乌德,这辈子,会在他的手中诞生! 想到乌兰乌德就要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张天昭兴奋得眉开眼笑地说:“哈哈,可敦的提议,完全有道理,完全可行。那么,下面,我们就白纸黑字,签定条约如何?” 第067章 恰克图城 有大商队(上) 从布达木的手中租借到土地后,张天昭在第二天,也就是8月5日,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修建城堡。 整个船队的人,除了轮换休息的,所有的人手一齐出动,花了整整十天时间,才建成一个占地约一亩半,条件极为简陋的小城堡。 其实,说它是城堡,还不如说,它是几间带有围墙的木头房子比较恰当。 如果有敌人前来攻打的话,张天昭心想,也许只需要一波进攻,就会把这座刚刚建立起来的所谓城堡,烧得干干净净。 可即便如此,当城堡建成时,张天昭那个高兴劲儿,简直是得意忘形!看得周围的人,怎么也搞不清楚,北海伯爵为了这么个小城堡,居然会高兴到这种程度! 在给城堡取名的时候,张天昭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遵循习惯,叫乌兰乌德。他觉得对他而言,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也比较顺口,能唤醒他穿越前许多美好的回忆。 在乌兰乌德修建好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16日,张天昭留下60名近卫军,50条火绳枪,4门3磅火炮驻守城堡。就匆匆忙忙地带领着他庞大的船队,继续逆着色格楞河而上,前往恰克图。 从地图上看,从乌兰乌德到恰克图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也就是220公里左右。可他们走的是水路,东绕西拐的,张天昭估计,最少要走300公里,才会到达恰克图。 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鲜卑利亚夏天经常刮的西南风,已经被日渐强烈的西北风,压得死死的,被迫退出了鲜卑利亚。 所以,尽管船队是逆着色格楞河而行,可在强烈的西北风下,船队的速度并不慢,一天可以走50公里左右。 到了8月21日的中午,在多次往返于恰克图的莫老头的指引下,张天昭的船队,花了6天时间,终于从乌兰乌德,来到了他魂牵梦萦的恰克图! 恰克图是买卖城,是从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到北海的必经之路。也是蒙古人与东布里亚特人,在地理传统上的分界线。 过去,作为土谢图汗部附属部落的东布里亚特人,他们每三年向土谢图汗部缴纳的贡赋,交割地点,就是在恰克图。 交割完毕后,东布里亚特人就用多余下来的货物,比如毛皮,动物油脂等,和蒙古人交换铁锅、茶叶、皮甲等货物。 由于交换频繁,需求巨大,恰克图的名声就四处传开,也渐渐地出现了来自大明的汉商。 汉商们的商队,穿过戈壁沙漠,带来了种类繁多的商品,让本已崭露头角的恰克图,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就成为漠北和北海地区最有名的买卖城,是土谢图汗部的摇钱树。 张天昭对恰克图神往已久。 穿越前,他曾经看过一本德国人在18世纪写的历史书。作者亲自到过恰克图,他在书中称,18世纪上半叶,在恰克图,清朝与罗刹的商品交易,平均每年高达两百万卢布以上,相当于一百万两白银。 因此,张天昭一直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才让恰克图,会成为可以与张家口比肩的买卖城? 带着无比的向往,等张天昭远远地看到恰克图时,才发现,恰克图是位于一处盘地之中,四周都是低矮的山岭,山岭上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远远看去,好像大地也被它们染成了绿色,显得生机勃勃,格外美丽。 只是这种美丽是短暂的,等到了九月底十月初,山岭上所有树木的叶子,几乎会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金黄色,最后落叶归根…… 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依旧站在山岭上,面向北方,迎接着寒冬的到来…… 在恰克图城的旁边,是发源于东北山岭深处的恰克图河。 此时的恰克图河,就犹如一条平静的白练,横亘在盆地中间,把盆地分为东西两半。 然后,河面只有四五十米宽,平均深度只有一米多的恰克图河,就像个沉默寡言的少女,日夜地守在恰克图身边,看着她脚下的河水,平静地由北方,流向南方,流入20多公里外的波尔河。 东西走向的波尔河,是外蒙古最长的河流鄂尔浑河的小支流。而鄂尔浑河则是色格楞河最大的支流。 在夏秋两季,河面没有封冻的时候,从鄂尔浑河到恰克图河长达四五十公里的河道上,水流平静,可以通十吨以下,吃水不超过一米的船只。 饭团探书 张天昭是从后世的书本上,知道这个信息的。所以,他才敢把所有的毛皮,都装到船上。再从安国城,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恰克图。 而在此前,对河流敬如神明的蒙古人和东布里亚特人,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像恰克图河和波尔河这样的小河,竟然是可以行船的! 所以,当张天昭带着他庞大的船队,顺着河流,先从色格楞河进入鄂尔浑河,又从鄂尔浑河进入波尔河,然后从波尔河转入恰克图河,来到著名的恰克图城后,他所引起的巨大轰动,值得永远载入恰克图的史册! 恰克图的历史将会永远铭记,公元1623年8月21日,有两支庞大商队的来到,给恰克图带来的巨大轰动——它不但改变了恰克图的历史,也改变了整个鲜卑利亚的历史。 那一天,上午10点左右,最先来到恰克图的商队,是山西范家的“大玉川”的商队。领头的人,正是“大玉川”最有名的掌柜范十老掌柜。 当范十骑着的骆驼,站在离恰克图约两公里处的小土坡上时,他看到的恰克图城,是一个长方形、由泥土修筑成的城池。 城池高约七米、长约七百米,宽约四百米,四面城墙,都开有低矮的城门。从规模来看,占地是很宽广的,比起大明内地许多小县的城池,要宽阔不少。 在城门口,进出的人虽然不多。可出来的,大多是十几匹马的小商队。 范十仅仅看了半柱香工夫,就看到有三个小商队,带着他们的马匹,驮着重重的货物,匆匆地离开恰克图,往远方而去…… 看到恰克图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交易兴旺,范十非常高兴。他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身后的络腮汉子说:“李护队,前面就是恰克图了,叫小伙子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要辱没了我范家商号的名声。” 说罢,他又是第一个,骑在骆驼上,向恰克图赶去…… 哈钦林今年19岁,是恰克图的“无屋之人”。说白了,就是个流浪汉。 他主要的工作,就是蹲在城门口,如果发现有新来的商队,就迅速地跑回城内,通知各家商号,有新商队来了,大家准备抢生意啦。 如果新来的商队,能与城内的商号达成交易的话,商号的掌柜几乎都会看在他通风报讯的功劳上,给他几个饼子。 当然,哈钦林也会帮商号搬货物,出仓入库的,赚点吃食过日子。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吃一口,跟少吃一口没多大区别。 今天,他同样蹲在南门,守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却没有发现任何商队的影子,这让哈钦林慌成一匹——他已经两天没生意,从昨天早上开始就饿肚子,全靠喝水扛着。 如果,今天他再没生意的话,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就在哈钦林暗暗着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通往城南的大路上,来了一队有数百只骆驼的大商队。 “我去!” 哈钦林以为自己饿花眼,赶紧擦了两下眼睛,前方大路上的大商队,依旧无比真实地向城南门缓缓而来。 他顿时兴奋起来:“这么大的商队,如果报讯成功,他们达成了生意,自己岂不会捞上半麻袋饼子?起码能吃半个月?” 于是,哈钦林马上站起来,吸了口气,撒腿就往城内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大商队来了,南门外有几百头骆驼的大商队来了,大家快去看哪!” 恰克图城就两条大街,呈“十”字相交,数十户居民,连同几十家商号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600人。 他们的生活,其实挺无聊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特别是有新商队来的时候,那更是纷纷出来围观,不管自己能不能抢到生意,先图个热闹不行吗? 所以,当他们听说,来了有数百头骆驼的大商队,整个恰克图城,瞬间就像沸腾的开水。 好家伙,几百头骆驼的大商队,打有恰克图开始,都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商队吧?以前最大的商队,有七八十头骆驼驮的货物,恰克图的商号,就要来叫他爷爷。 如果,今天真来了支有几百头骆驼的大商队,那岂不会把整个恰克图的货物,全部扫光?或者是,大商队带来的货物,会把全城的仓库装满? 于是乎,恰克图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纷纷赶往南门,去抢生意,去看热闹…… 这个时候,守城的蒙古士兵也得到了消息,也纷纷跑到南门的城墙上看风景。早已守在城门的税吏官,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哗塞,真有几百头骆驼……我看不少于四百,这得是多大的生意啊……” “货物没有五万斤以上,我吴老四今天吃米田共……” “王八蛋,快快帮我算出来,这么多骆驼,这么多货物,老子要收多少税……” 范家的商队越来越近,整个恰克图也更加的热闹非凡。除了女人外,几乎全城的男人都聚集在这里,如同酒鬼看到了美酒,双眼放光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商队…… 范家商队见到城里,有这么多人出来欢迎自己商队,也倍感荣耀。 特别范十掌柜,远远的就跳下骆驼。一边走,一边向众人抱手作揖。单他这份礼貌,就让众人赞不绝口。 直到有蒙古税官拦在他面前,笑容满面地问他:“汉商,我是土谢图汗部驻恰克图的税官,现在特意来问问你,你带来了什么货物,有多少呢?” “禀报税官大人,我范家商队,这次带来差不多十三万斤砖茶,还有三千只瓷碗。” 一听到有十三万砖茶,还有三千只瓷碗,整个南门居然刹那间安静下来。全场的人,像是听傻了似的,好像不敢相信,会一次有那么多的砖茶来到恰克图…… 想想吧,十斤砖茶换一匹马,或者三斤砖茶换一只羊,十三万斤砖茶,那是多大的生意…… 过了大约一分钟,整个南门又重新沸腾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天喜地的笑容。 他们,真的被山西范家商队的大手笔,深深地震惊了,觉得这辈子,能见到一次这样的大场面,值了! 只是再大的盛会,也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挤在城南门的大小商号们,在经历十三万斤砖茶的震憾后,许久才慢慢地恢复平静。 他们围在商队旁边,看着他们上税,小声地议论着,看看这次,他们能从范家商队里,拿到多少份额的砖茶。 这个时候,还呆在南门旁等赏赐的哈钦林,突然指着恰克图河的下游,高声喊道:“大家快看,河上有船,好多好多船!” 第068章 恰克图城 有大商队(下) “滚,别在老子身边瞎嚷嚷!” 听到哈钦林喊河上有船,在他旁边的蒙古兵,连看都不看,就踢了他一脚道:“老子在河边住了半辈子,从没见过恰克图河有船走。 还好多好多船的,你当老子傻瓜吗?快快滚蛋,否则老子两棍把你揍成猪头三!” 正在城门口围观范家商队上税的商户们,对哈钦林的喊话,自动地选择漠视,置之不理。 他们都是长期居住在恰克图的人。时间长的有七八年,短的也有三四年。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商户们从来没有见过恰克图河上,曾经有过船只的影子。所以,当哈钦林喊河上有很多很多船时,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也自然置之不理。 可并不是所有的人,对哈钦林的话毫无反应。譬如,范家商号的范十掌柜,尽管他不认识哈钦林,也听不懂他喊什么。 可出于人生的阅历和职业的敏感性,范十还是顺着哈钦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看,他愣了!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漠北的苦寒之地,看见有一支庞大的船队,正从狭窄的河流下游,努力地向着恰克图,坚强地驶来…… 其他人见到范十掌柜发了愣,也不由扭头看向恰克图河下游,结果,他们真的看见有许多船只,正从河流的下游,倔强地驶向恰克图。 “饿靠,还真是有好多船。” “我不会是活见鬼吧?又窄又浅的恰克图河,怎么能够走船?” “船只不少哗,起码有四十条,可惜啦,都是小船。” “……” 人是贪新厌旧的动物。 当有一支大船队要来到恰克图时,刚才还围观范家商队看上税的商户们。就不断地讨论猜测着,这支庞大的船队,到底在运载着什么货物? 但有更多的人,已经纷纷地涌到河岸边去,四处找最佳的位置。想亲眼目睹,恰克图自建成以来,第一次有船队到来的盛事。是如何的激动人心。 商户们,群情振奋,人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大船队,像范家商队那样,给他们带来大大的惊喜! 就连在忙着上税的蒙古官员,也不断催促范家商号的人,加快上税速度,好让他们腾出城南门前的空地,来容纳船队要卸下来的货物…… 依旧呆在南门边的哈钦林,终于等到了众人发现,在恰克图河上,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船。 也证明他哈钦林,并没有撒谎。他不由把哀怨的目光,投向了刚才给了他一脚的蒙古兵。 那个蒙古兵,这时已经知道,刚才冤枉了哈钦林。 内心尴尬之际,他看见哈钦林正哀怨地望着自己,不由恼羞成怒,又给了他一脚,狠狠地说:“你见到船只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吐马的,还叫得那么大声,吵死啦!” 说完,就忿忿地走开…… 这明摆着欺负人啊! 哈钦林欲哭无泪,他咬紧牙关站起来,挤过看热闹的人群,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河岸边。 他想试一试,等船队靠岸之后,船东要不要找人下货物。如果要他帮助下货物的话,那他今天,还会有顿饱饭可吃…… 只是,他很快就无比的失望。 不但他失望,每一个在河岸边等船队到来的人,都非常非常的失望。 因为,他们已经看见,渐来渐近的船队上,每条船上满载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枝桠。 “船东是个猪头三啊,这么大的船队,拉什么东西不好,他偏偏用来拉柴火。我要是他老子,绝对打死他,再生一个。” “是啊是啊,太浪费了,你哪怕拉几千只羊过来,也比拉柴火有价值。唉,这船东,就是头猪,鉴定完毕!” “船东是不是个傻的?他娘就是生个叉烧,也比生他强不少吧?生个叉烧出来,起码还有肉菜下饭。生这个船东出来,啧啧啧,浪费粮食!” 恰克图的冬天也是巨寒无比的。每当临近冬天的时候,附近部落的那颜们,都会派出不少人,向恰克图运送柴火。用过冬的柴火,来跟汉商们,换一些日常生活品。 因此,当看热闹的商户们,看到史无前例出现的大船队,装载的竟然是没什么价值的过冬柴火,无不恨铁不成钢地痛责船东的无知与浪费。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河岸回到城里去,包括刚刚上完税在内的范十掌柜,也挤在人群中。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个连叉烧都不如的船东,到底愚蠢成什么样子? 张天昭此时,正意气风发地站在船队领头的木帆船上,看着渐渐靠近的恰克图城,感慨万端。 xiaoshuting.org 今年初穿越后,2月份建国,然后就是几个月的征战不休。虽然,大周目前已经占领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两座重要的城堡,阻止了罗刹人向东快速扩张的势头。 可大周王国,一直受人口因素的制约,张天昭很多的想法,没有条件去施行。 今天,他终于带着二十八万张毛皮和一支庞大的船队,来到了恰克图。他相信,只要把这二十八万张毛皮全部堆在汉商们面前,汉商们脸上的反应,一定会很精彩。 当然,如果他知道,他已经给恰克图的商户们,当作连叉烧都不如的傻子。张天昭一定会气得跳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才是叉烧,你们全家叉烧! 至于在船上装上大量的树枝树桠,其实是张天昭想把毛皮遮掩起来。否则的话,数以万计的毛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鬼才知道,会给他惹来多少的麻烦? 而现在的张天昭,最怕的就是麻烦……他没时间去跟别人磨牙。 船队离恰克图越来越近,张天昭看见,有两三百人拥挤在城南的河岸边,翘首以待,看向船队所来的方向。 张天昭不由微微感动。恰克图的商人们热情如斯,难道是有商队到来,他们都是倾城出来迎接?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在短短的数十年时间里,它会变成能与张家口比肩的大买卖城。 既然人家那么热情,那我作为客人,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谦虚…… 船队终于靠在恰克图的河岸边停了下来 张天昭站在船头上,看着在河边等待船队的商户和居民,把右手按在左胸上,笑容可掬地向他们行了个蒙古礼道:“长生天保佑,我带领着船队,从遥远的湖西之地,经过二十多天的航行,终于来到了天下闻名的买卖城恰克图。 虽然说路途遥远,旅途也很劳累,可是要诸位掌柜们,到城门之外来盛情迎接在下,在下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呀。” 这一次远行,张天昭他们是乔装打扮成蒙古化的布里亚特人的,以避免有心人对大周王国的留意。 所以,当张天昭站在船头上,彬彬有礼地向恰克图的商户和居民们,说明自己的来路时,站在河岸边的众人们,无不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支庞大船队的船东,居然是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小胖子! 还好,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这小胖子会错了意,以为他们是来迎接他的。 有些闲极无聊,喜欢搞笑的家伙,马上在人群中大声调侃道:“嘿,小胖子,你带来的柴火,要多少砖茶才能换一船?开个价吧,大爷的商号里,还真缺过冬的柴火呢。” “哈哈哈!” 人群中这句调侃,顿时引来两三百人的哈哈大笑,也引来更多的调侃声。 “哈哈哈,就是,开个价吧,我们肯定给你实惠……” “嗯,我也缺过冬的柴火,这样吧,三十斤砖茶一船柴火如何?哈哈哈。” “……” 张天昭被他们调侃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才等到场面安静下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地说:“请恕在下愚钝,实在不知道掌柜们口中的柴火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掌柜们以为,在下是卖过冬柴火的?” “你不是卖过冬柴火的,”人群中,依旧有人不忘调侃张天昭说,“那你说说,你是干什么的,总不会像范十老掌柜那样,也是卖砖茶的吧?” “哈哈哈!” 河岸边的人群,再一次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到这时候,张天昭总算听出味来,他们哪里是来迎接自己的,简直是来调侃自己的。 等场面又一次安静下去后,张天昭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灿烂,可说话的语气已变得很生冷。 他双手抱怀,居高临下,平平淡淡对他们说:“你们都搞错啦,老子是来卖毛皮的,不是来卖柴火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对跟在身后的蒙力克说:“去吧,让弟兄们把遮掩毛皮的树枝树桠,全部扔到岸上去,让那帮不开眼的家伙们,开开眼界,看清楚我们到底是卖毛皮的,还是卖柴火的?” “是!” …… 张天昭一声令下,恰克图的商户们,就看到了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在他们面前的河岸边,整个船队的木帆船上,船员们纷纷把船上的树枝树桠,一根一枝地扔到岸边。 随着树枝树桠的减少,被它们所遮掩住的,成捆成捆的毛皮,也慢慢地现出庐山真面目。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不一会儿,有一条船的枝桠被全部扔掉,船上110多捆毛皮,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 很快,又有第二条船的上百捆毛皮出现在大家面前,然后是第三条船、第四条船…… 直到全部60条船,一共7000多捆毛皮,全部出现在他们面前。 恰克图的商户们,看到有成捆成捆的毛皮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就已经被震惊得分不清真实与梦幻。 等到所有的毛皮捆出现后,拥挤着两三百人的河边,竟然诡异地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 所有的商户们,无不入了魔,眼眶赤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简直是一匹匹饥肠辘辘的饿狼,准备随时扑向那成捆成捆的美味…… 范十老掌柜也被这成捆成捆的毛皮,震惊的如在梦中游。 这到底有多少毛皮呢?五万张?十万张?还是二十万张? 反正,范十老掌柜这辈子见过的毛皮,加起来,也没有眼前的毛皮多! 以万数来计算的毛皮啊!范十老掌柜,忽然间有点心酸落泪。 他和别的汉商们,背井离乡,爬山涉水,过草原,越戈壁,千里迢迢来到恰克图,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这一张张看上去让人觉得无比亲切的毛皮吗? 只要把这些毛皮弄回张家口,交给范永斗家主。那他范十就是今年把商号扭亏为盈的大功臣。家主曾经说过,只要今年不亏本,他一辈子,都会记住范十的好。 想到这里,范十老掌柜,突然挤到张天昭面前,大声叫道:“这位公子,请务必把毛皮卖给我山西范家商号,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会凑出公子想要的所有货物!” “山西范家商号?” 张天昭不由暗自吃惊,他没想到,山西范家的手,竟然这么早就伸到了漠北来。不过,既然连恰克图他们都敢来,那去更容易到达的辽东,他们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范十老掌柜的话,就如同一声春雷,把河岸边其他的商户们震醒。他们瞬间就涌到张天昭的帆船前,不断地叫着: “公子,请把毛皮卖给我荣升号商号,我们商号,绝对不会让公子吃亏的……” “公子,公子,求求你,卖一部分毛皮给我同德利商号吧,我们商号上上下下数十号人,永记公子的大恩大德……” “公子,我庆仁堂不要多,只要三万件毛皮,请公子卖给我们,可好……” …… 人群中,有几个曾经调侃过张天昭的家伙,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以为张天昭的船队是卖过冬柴火的,却不料到人家带了数以万计的毛皮。 这下好了,因贪图一时的嘴爽,害得自家的商号,连凑上去跟别人谈买卖的胆子都没有。最后,他们只好在伙伴们想杀人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跑回城去。 张天昭站在船头上,看着乱成一团的商户们,又想起他们前倨后恭的丑态,不由冷笑着说:“我带来的毛皮,有八万张黑貂皮,二十万张杂皮,一共是二十八万张毛皮。 你们有哪家商号,能独自吃得下我二十八万张毛皮?不能的话,就给老子滚蛋,等老子上完税,入住旅馆后,你们再来找老子吧。” 第069章 上税风云 拍卖会场(上) 我的乖乖! 八万张黑貂皮,二十万张杂皮,总计二十八万张毛皮,这……这不会是在作梦吗? 在河岸边的商户们,被再一次惊呆了。 他们都亲眼所见,船队装载的毛皮有很多很多。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多到如此令人恐怖的地步! 按理说,他们的商号敢把他们派到恰克图来,他们也算是人中龙凤,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物。 可面对着二十八万张毛皮,他们依旧无法保持着淡定,无法不看着一船船的毛皮,浮想联翩。 如果,把这些毛皮,全部弄回到大明去,能卖多少银子呢? 在京师,或者在南京,一张黑貂皮能卖6~10两白银。一张好杂皮,是0.5~4两白银。至于特殊的毛皮,比如红色的狐狸皮,白色的狗熊皮,成年雄虎皮,那更是有价无市,价格高得离谱。 二十八万张毛皮,扣去五万六千张税,余下二十二万四千张,卖一百万两白银,恐怕有点悬,但是,卖八十万两白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老天爷,八十万两白银啊!他们家族的总资产,也不过是一百来万两白银…… 他们都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做成了这笔生意,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会被提高到什么程度? 不过,那个小胖子有句话说得很对:在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家商号,能够独自吞下这批毛皮。看来,还要另想法子…… 这个时候,在河岸边最兴奋的人,除了汉商们外,还有土谢图汗部驻守恰克图那个肥胖如猪的税官。 只见他带着几个税吏,笑眯眯的挤到张天昭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张天昭一番,笑呵呵地说道:“来自远方的客人,我是恰克图的税官忽麻台,请允许我代表土谢图汗部的大汗,欢迎你来到恰克图。 按照我们大汗的规定,我要先告诉你,如果你要进入恰克图城,并交易你的毛皮,我们将会收取你所有毛皮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商业税。远方的客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不就是要抽我五万六千张毛皮作商业税吗,小意思。”张天昭毫不在乎地说着,仿佛五万六千多张毛皮,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好,瞥了一眼忽麻台,大大咧咧地说:“是不是只要我把五万六千张毛皮交给你,那商业税的事,就算完了?” “是的,远方的客人,只要你把五万六千张毛皮交给我,商业税的事,咱们就算两清。” 忽麻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两眼笑成一条缝道,“我对你的豪爽感到无比的佩服,远方的客人。长生天会保佑,等你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那我就多谢你的吉言和长生天的保佑。来人哪,把前面十二条船的毛皮,全部卸下来,交给忽麻台大人,小心点,如果有毛皮掉进河里去,仔细你们的皮。” …… 忽麻台带着他的税吏,乐呵呵地站在河岸边,看着船员们把最前面十二条船上的毛皮,一捆一捆地卸下来,再整整齐齐地堆叠在他的面前,就忍不住心中乐开了花。 今天,他一下子就为部落收了两万六千斤砖茶,还有五万六千张毛皮的商业税。 部落的库房,也会因为他今天出色的工作,而装得满满的。他相信,他们的大汗,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表彰。 可是,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他的面色也变得铁青,看得出来,忽麻台现在非常生气。 他身后几个税吏,更是怒不可遏,纷纷跳出来,指着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毛皮,气得浑身发抖。其中有一个,更是面目睁狞地向张天昭怒吼:“远方的客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没长眼睛吗?”张天昭的眼角挂着狡黠,笑嘻嘻地说,“当然是给你们交商业税呀。你可看好了,每一张都是上好的毛皮,如假包换的好毛皮!” “我知道是你们给的商业税。可你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你自己瞧瞧去,不是松鼠皮,就是狗皮、银鼠皮、鹿皮和狼皮。 没有一张是有大价值的黑貂皮、狐狸皮、狗熊皮和老虎皮。远方的客人,你自己说吧,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瞧不起我土谢图汗部?” “你不要血口喷人,”张天昭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对你们土谢图汗部,那可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虽然,我交的是松鼠皮、狗皮、鹿皮、狼皮等杂皮。可刚才税官大人亲口所说,只要我交给你们五万六千张毛皮,商业税就算两清。怎么啦,一转眼就翻脸不认账吗? 再说,你们事先又没有明讲,要用什么毛皮来交商业税。现在,却又来埋怨我交的毛皮不够好,想让我用好毛皮来交税,当我傻啊?” 那个税吏见自己理亏,可能是气昏了头,当即对张天昭喊道:“那就马上换,必须抽出五万六千张黑貂皮来交税,吐马的,交几万张杂皮来当商业税,你打发叫花子吗?”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商户们,这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才,他们见到张天昭用松鼠皮、狗皮、鹿皮、狼皮来交税,就替他捏了一把汗。 现在,听说要张天昭交出黑貂皮来当税。他们更替张天昭感到惋惜。也怕张天昭年纪太小,惹毛了忽麻台,双方闹翻了掀桌子。那就连累到他们好不容易盼到的大生意,最后也做不成。 “你确定要我用黑貂皮来交商业税?”张天昭看着那个税吏,就像看个笨蛋似地说,“你就不怕我不卖了,拉着毛皮回湖西。 或者,我去东布里亚特人那里,用船上的毛皮,跟他们交换牛羊马匹,换索伦奴隶。虽然我吃亏一点,但你们可什么都不赚哟。” 近十几年来,东布里亚特人,虽然在明面上,还尊土谢图汗部为主人。可他们交纳的贡赋,越来越不像样。 西红柿小说 很多东布里亚特人的部落,特别是霍林人十一个大部落,经常借口受了白灾,每三年只交几百张貂皮或者千把只羊就算了事。 而土谢图汗部本身的内部又不稳固。它东边的硕垒珲台吉,在名义上还是土谢图汗部的属下。可他分裂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势力也越来越强大,称汗是迟早的事情。 这就严重地分散了土谢图汗部的力量,使他们没有办法去收拾东布里亚特人。以致东布里亚特人日渐坐大,丁口多达六七万人,可他们又无可奈何。 如果,张天昭真的跑去跟他们做交易。虽然这些毛皮,最终也是要通过东布里亚特人,流回到恰克图的。 可鬼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说不定那个时候,忽麻台早就不是恰克图的税官。就算那时用黑貂皮作商业税,可功劳不是他忽麻台的,有个屁用! 所以,当听到张天昭威胁要去跟东布里亚特人做交易的时候。那个税吏顿时就急了眼,气得语无伦次地说:“你……你岂有此理,都拉来了毛皮,为什么要拉回去,快交出黑貂皮,管你生死……” 旁边的商户们,见到税吏前言不搭后语,都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他们从遥远的大明,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恰克图。平日里,受尽了税官的盘剥,就是小小的税吏,他们也不敢得罪。 如今,见到张天昭摆岀客大欺主的姿势,把忽麻台和他的税吏们,气得七窍生烟,可又拿张天昭没办法,他们的内心,禁不住快乐起来。对眼前这个小胖子,好感也油然而生。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越来越丢人,忽麻台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对张天昭说:“胖小子,今天算你走运,老子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五万六千张杂皮,老子就赏你个脸,收下了。只希望你下次来恰克图交易的时候,老子不是这里的税官。否则的话,有你哭的时候!” 对于忽麻台这种没有力量的威胁,张天昭从来不当它一回事。 更何况,等到他下一次来恰克图的时候,鬼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虽然,他今天得罪了恰克图的税官。可最起码的是,他保住了二十八万张毛皮中最值钱的那一部分!否则的话,最好的毛皮被土谢图汗人白白地拿走,他张天昭来恰克图的意义,会少了一半。 望着忽麻台带着他的狗腿子们,忿然离去的背影。张天昭嘻嘻地笑着对蒙力克说:“叫弟兄们下货物,再多请些人来帮忙,等一会儿,咱们就进恰克图,干一票大生意!” 第070章 上税风波 拍卖会场(下) 虽然恰克图占地达420多亩。 可它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小城。 小到什么程度呢? 小到全城只有两条宽约八米的大街,一百来户的居民和商铺,共约六百多人。 就是加上驻守的蒙古士兵和官吏,也不会超过800人。 那两条宽约8米的大街,呈“十”字形相交,把整个恰克图城,分为东北、东南、西南和西北四个部分。 城中的居民区,就在西北区和东北区。 居民们所居住的房屋,全部用木头搭建的。每家每户,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院子里,每间房屋的墙壁上,都涂着灰泥或者白灰。门口的门板上,贴着来自大明的门神画和财神画,使房间内外,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如果从外形来看,恰克图富人与穷人的房屋,都相差不大。所不同的是,富人的屋顶是厚木板钉盖的,穷人的屋顶,则铺着厚厚的草皮。 哦,对了,恰克图的官衙和旅馆,就在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官衙在东北区,旅馆在西北区。两者隔着8米宽的大街,朝夕相望。 在旅馆和官衙的南方,就是恰克图的西南区和东南区。所有汉商们的商铺,都开设在这两个区的临街处,大大小小共有30多家。 这里,不但有汉商们的商铺,还有许多高大的仓库。每当有大宗货物需要交易的时候,商队们都是在仓库门口完成交易的。 8月21日下午三点左右。 在张天昭上完税,把剩下的5600捆毛皮,全部运进城里的仓库安置后。他才带着蒙力克、阿丘和莫敬辞,在三十多名没有佩带武器的随从拥簇下,从南门进入了恰克图城。 在通往城中心的街道上,张天昭抬目所见,街边的商铺前,尽是在风中飘扬的各种颜色的幌子。 在这些五颜六色的幌子上,写着斗大的毛笔字,如“荣升”、“同德利”、“庆仁堂”、“大兴盛”等商号名,高高地挂在商铺的屋檐下,用来招徕顾客。 由于,张天昭在恰克图史无前例地用一支庞大的船队,运来了二十八万张毛皮。在河岸边上税时,更怼得税官忽麻台,咬牙切齿地服了软。 这个时候的张天昭,已经成了恰克图城的大红人,有十几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让自己的商号,能找到机会,从他那里,拿到一部分毛皮。 所以,当张天昭的双脚,刚刚踏上恰克图的街头时,大街两旁的商铺中,马上就涌出十几个满脸笑容的掌柜。 他们领着店里的小伙计,拿着自己家商号的名刺,一溜烟的小跑过来,非常热情地向张天昭打恭作揖,说了许多恭维的话语,并递上自己商号的名刺。 名刺就是名片。 有十几个商铺的掌柜围上来递名刺。其他商铺的掌柜们,自然也不甘心落后。 很快,恰克图城30多家汉商的掌柜们,就全部挤到了张天昭面前,向他递交了名刺,不断地向他吹嘘自己商号的实力,是如何的雄厚,可以出多大的价钱,吞下他多少毛皮等等。 30多家商铺的掌柜们,带着店里的小伙计,五六十号人,把张天昭围在人群中,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也搞得张天昭的随从们,人人绷紧神经,就像打仗似的,把张天昭护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才他护送到了西北区的旅馆。 在这些掌柜中,来自山西介休县范家的范十掌柜,说话最少,看的也最多。 他只是在开始时,在向张天昭递交名刺时,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然后,就是在旁边听。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人来是客,再说了,巴掌不打笑脸人。有那么多的掌柜对自己阿谀奉承,张天昭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于是乎,他把所有的掌柜,都集中到旅馆的大厅来,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就说:“你们都知道,我手上还有二十二万四千张毛皮。 我也实话跟你们说,这些毛皮里,有两万张花貂皮,两万张海豹皮,三万张驯鹿皮,四万张松鼠皮,两万张海龙皮(海象皮),一万张狐狸皮,四千张熊皮,八万张黑貂皮。 你们中有哪家,能独自己吃下所有毛皮的,就对我说,然后带我去看你的货物。只要你的货物合我的意思,我二话不说,就和你完成交易。有没有呢?” 旅馆的大厅内,刹那间悄无声息,30多个掌柜,都在紧锁眉头,冥思苦想,努力地消化张天昭的话。只是这一时半会的,他们又哪来的肚量,敢把张天昭所有的货物,全部吃下? “既然没有,那就这样吧,”张天昭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笑眯眯地对他们说,“这样吧,我们搞个拍卖会,把毛皮一种一种地拿出来拍卖,谁出的价更高,谁就得到这种毛皮,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参加呢?” 在座的掌柜都是人精,听了张天昭的提议后,不由眼前一亮。 都心想,既然自己不能吃下所有的毛皮,那就集中火力,吃掉其中一种毛皮,也是不错的选择,总比空手而归强多了。 更何况,目前在小胖子手的,除了四万张松鼠皮价值有点低外,其它的毛皮,都称得上是好皮子。 众掌柜这时对小胖子,更加佩服了,如果说,在河边时,是佩服他的胆量。那现在,就是佩服他的急智——能在不得罪绝大多数人的前提下,为自己谋得最大利益的聪明才智。 “我荣升商号愿意参加拍卖会。” “我同德利商号,也愿意参加拍卖会。” “我大玉川商号,也愿意加入拍卖会。” …… 不到三分中,就有8家自认为实力强大的商号,纷纷表示参加拍卖会。 其余20家商会,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只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旅馆大厅,回到自己的商铺去生闷气…… 等大厅的人去了一大半后,张天昭望着留下来的掌柜,很认真地对他们说:“相信你们手上,是有不少货物的,但我只要铁器,砖茶,盐巴,药材,棉花。你们手中的货物,如果不是这些货物的话,现在也可以离开。” 又等了两分钟左右,见没有人退出来。张天昭就宣布拍卖会开始。 第一种被拿出来拍卖的毛皮,就是那四万张松鼠皮。 松鼠皮在大明也有不少,但在质量上,跟苦寒之地的松鼠皮没法比。 在北京,一张鲜卑利亚产的松鼠皮,基本能卖半两白银。四万张,就有两万两的营收,比空手回去强上不少。 “一千斤铁。” “四千斤砖茶。” “六千五斤砖茶。” “八千斤砖茶。” 几番较量,最终是荣升商号,以八千斤砖茶,买下了那四万张松鼠皮。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两万张花貂皮。 花貂皮比不上黑貂皮值钱,是因为它的皮子上,有各种各样的花纹,影响了它的美观。 siluke.com 不过,要是运回到大明的话,每张花貂皮,最少也价一两半白银。 于是,经过几番激烈的交锋,最终,这两万张花貂皮,被大兴盛以一万斤二千斤砖茶的代价,拍卖了下来。 拍卖在继续,张天昭就像稳坐钓鱼台的老翁,看着他带来的毛皮,一种又一种地被拍卖出去。 两万张海豹皮,拍了五千斤铁。 三万张驯鹿皮,拍了一万斤砖茶。 两万张海龙皮,拍了一万斤盐巴。 四千张熊皮,拍出了两万斤砖茶。 每一种毛皮拍卖出去,张天昭在心里,都会暗暗高兴。毕竟,拍卖换回来的货物,已经比他想像中的高出不少。 不知不觉之中,拍到了最后一种毛皮,一万张狐狸皮。 在大明,贵族女子只对两种毛皮情有独钟。一是黑貂皮,另外一种就是狐狸皮。像在鲜卑利亚的狐狸皮,往往会卖到极高的价格。纯色的狐狸毛皮,一张最少卖到15两白银。 虽然这里是恰克图,可也注定,在争夺这一万张狐狸皮的过程中,会是一番激烈的交锋。 “两千斤中药。” “三千斤铁。” “两万斤砖茶。” “三万斤砖茶。” …… 经过五次叫价,最后,是财大气粗的山西大玉川商号的范十掌柜,一下子,扔出了五万砖茶,才打败竞争者,拿到了一万张狐狸皮。 至此,所有的杂皮全部拍出去。张天昭的收获是十万斤砖茶,五千斤铁,一万斤盐巴。如果不是拍卖的话,张天昭估计,得到的货物会少三分之一! 一时之下,他不由为自己通过拍卖会的形式来卖毛皮,而有点小得意。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还有最重要的黑貂皮没拍卖呢。因此,他们都在等张天昭宣布,如何拍卖那八万张黑貂皮。 作为毛皮中最受欢迎的黑貂皮,在大明的市场上,一般的价钱在六到十两白银一张。八家商号的掌柜们,都在想着,小胖子会不会把八万张黑貂皮拆开来拍卖,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吃到其中一部分黑貂皮…… 然而,让他们作梦也没想到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小胖子,并没有像他们期待那样,宣布开始拍卖黑貂皮, 小胖子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就对他们说:“那八万张黑貂皮,我不打算拍卖。而是打算用它们,和你们换人!换四万名大明流民,怎么样?” 第071章 北海商号 梦中额吉(上) “八万张黑貂皮,换四万大明流民?” 包括范十在内的汉商掌柜们,听到张天昭的话,无不异常惊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时,一个巨大的疑问,也在他们的心底,自然而然地泛起来。 你一个苦寒之地的胡人部落,要用八万黑貂皮,换我大明四万流民,姑且,不说这事能不能办到。 就问你一句话,你要这么多的流民来干什么,恐怕你也要回答不上来吧? 汉商们的反应,张天昭看在眼里,可心中明镜似的,就猜出他们所想的疑问。 “诸位掌柜,是不是都认为,我们的部落,是胡人的部落?” 张天昭从座位站起来,走到掌柜们面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对他们说道:“其实,我是个汉人,我的祖上,包括我们部落3300多丁口,全部都是汉人,都是纯正的汉人血脉。”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 “就是啊,汉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太匪夷所思了,不敢信哪!” “……” 张天昭的话,再次把汉商们震惊到目瞪口呆,然后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议论的内容,说什么的都有。 但就是不相信,在极北的苦寒之地,会有一个汉人的部落,在倔强地生存着。 “掌柜们信不信,等听完我们部落的来龙去脉,再下定论好不好?” 张天昭搬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他们面前。口音却换上正宗的南京官话说:“其实,我们的老祖宗,就是当年跟大明的太祖皇帝争天下、割据了东南半壁江山的老吴王张士城……” 在当时,敢去蒙古人地盘做生意的汉商们,基本能操一口流利的蒙古话。刚才,张天昭还和他们说着蒙古话,可转眼间,就说出一口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南京官话。 这一次,在座的汉商,倒没有被他的南京官话震惊到。而是对张天昭说的话,多了两分相信——如果不是家庭的见闻习染,试问,一个十来岁的小胡人,能说出一口标准的大明官话? 在这里,插一句话。在明朝,由于开国时定都南京,所以南京话,也就成了明朝的官话。 有人说过,当你专注于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时间的流逝,对你来说,就是不知不觉的。 当下,用这句话来形容那些听张天昭讲述部落历史的掌柜们,是最切合不过的。 在张天昭长达半个时辰的讲述中,八个汉商掌柜,个个都在认真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他们亲耳听到张天昭说:“到了今年,我们在北迁250多年后,在冥冥之中,受到老吴王的指引。 于是,在二月初,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国号为大周王国,定都安国城。 诸位掌柜,可能,你们不会相信吧,我们大周国的领土,可比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宽广得多。 我们的国土,从南边的北海,到北边的海洋,有6900里宽。从西边的叶尼塞河,到东边的白令海峡,有12800里之广。 在我们广大的领土上,什么都缺,特别是缺人。也什么都不多,就是有特别多的毛皮! 如果有足够的人手,老实跟掌柜们说吧,每年十二三万张黑貂皮,三四十万张杂皮,那对我们大周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 对了,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天昭,是大周国王张立典的第四子,前不久,刚刚被父王封为北海伯爵。” 讲述差不多一个小时,张天昭充分地发挥他大忽悠的本领,毫不客气地把从叶尼塞河到白令海峡,从北海到北冰洋广大的地域,张口就说成是自己的领土。 还顺便给汉商们画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饼——只要有人手,每年提供你们十二三万张黑貂皮,三四十万张杂皮,那都不叫事儿! 听完了张天昭讲述自己部落的历史,8家汉商掌柜对他说的话,已经是百分之百相信。否则的话,就算是万人的大部落,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二十八万张毛皮到恰克图来交易。 那二十八万张毛皮,可是他们亲眼所见,是假不了的! 同时,面对着数十万张毛皮的诱惑,他们终于再也坐不住,8个掌柜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向张天昭深深地打恭作揖说:“外民等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唐突,请大周四王子恕罪。” 8个掌柜同时向张天昭打恭作揖,那就等于表示,他们相信张天昭说的话,也认同张天昭的身份。同意他提出的,以“黑貂皮换流民”的提议。 见到汉商们认可了自己的身份和提议,张天昭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知道,鱼儿终于上了钩。 他马上笑逐颜开地说:“不知者不罪嘛,来,来,来,众位先生请坐,请坐下嘛,我们还有大事要商量。莫老头,你吐马的,没点眼色,还不快给先生们上茶,上好茶!” 掌柜们听到张天昭对他们的称呼,已经从“掌柜”变成了“先生”,还叫随从上好茶,也非常高兴。 他们向张天昭连声道谢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坐好,开始与张天昭就“黑貂皮换流民”的事情,展开谈判。 他们在座位上,彼此之间对望了几眼,又低声地嘀咕几句。 最后,还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大的范家商号范十掌柜,主动站起来说:“伯爵大人,您提出的,用八万张黑貂皮,换我们四万名大明流民的交易,我们基本上是同意的, 但是,在人数方面,我们认为,四万名流民,实在是太多点,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8个汉商掌柜,从小就走南闯北,对长城内外的情况,不敢说是了如指掌,也可以说是洞察一二。 他们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十分清楚大明的陕西、河南、北直隶和山西等地方,这几年里,连年是旱灾和蝗灾,早就有无数农民破产,成了流民。 要他们发动家族的力量,招募四万名流民的确不难,可难就难在,这数目太恐怖了,再说,想把四万名流民,平安送到恰克图来,那成本也不是一般的低…… “可以啊,当然可以谈啊,不然的话,叫什么谈生意?”张天昭听说,他们愿意就人数再商量商量,顿时开怀大笑地说,“那我们就真情实意地谈,只要合情合理,我们就能与8位先生,谈出个双赢的局面来。” …… 于是,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张天昭终于和8位汉商掌柜,谈妥所有的事情。 最终达成的协议,就是四张黑貂皮,换一个汉人流民,而且要身体健康的,最好是一家人,有大有小的。 汉商掌柜负责把他们平安送到恰克图,张天昭答应,给每户北上的流民水田一百亩,给他们种子,房屋和种田的农具等等。 商谈完毕之后,8家商号一致同意,成立一家新的商号,专门招募流民,并送流民平安北上,商号的名字,就用张天昭起的“北海商号”。 “北海商号”建立后,张天昭经过8位掌柜的千请万求,才很勉强地答应,担任“北海商号”的特别顾问…… xiaoshuting.org 下午五点半,张天昭刚刚与8家汉商签定好合约。他就看见,在旅馆的大门口,上午被他怼到面子尽失的税官忽麻台,正急匆匆地跑进来。 他一进来,就张口大声喊道:“湖西来的小胖子在哪里?我们的诺敏小台吉要见你,快快滚出来!” 第072章 北海商号 梦中额吉(下) “小台吉诺敏要见我?” 听到忽麻台破锣般的叫喊声,张天昭有点傻了眼。 小台吉诺敏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见我? 傻眼中的张天昭,转眼看见了忽麻台那张笑得阴森森的大肥脸,脑海中突然就反应过来。 莫非,要见他的那个小台吉诺敏,就是当今土谢图汗衮布的小儿子? 想到这里,张天昭在穿越前就知道的一些关于土谢图汗部的历史,就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要了解土谢图汉部的历史,就必须先了解一下,关于漠北蒙古,也就是喀尔喀蒙古的一些历史。 喀尔喀蒙古这个名字的来由,据说是在15世纪初,他们在漠北的哈拉哈河(喀尔喀河)游牧的时候,因为部落没有名字,其他的部落,就用河流的名字来称呼他们。 从此,世上就有了喀尔喀蒙古这个说法。 到了达延汗(汉名小王子)统一蒙古,分封子孙的时候,他将有“万帐”之称的喀尔喀蒙古,一分为二。左翼分封给第六子安出孛罗,右翼分封给庶出的十一子格列山只。 后来,蒙古大汗率其他的喀尔喀部落,南迁至今天的内蒙古。 只有格列山只的喀尔喀右翼,被命令留在故地。他们也就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地占据了整个漠北地区。 到了16世纪中叶,他们与南迁的喀尔喀部落,分别称为外喀尔喀蒙古和内喀尔喀蒙古。这也就是今天的外蒙古和内蒙古叫法的来由。 到了16世纪后期,格列山只的子孙们,又将外喀尔喀蒙古的七个大部落,分成左右两个部分。左翼为土谢图汗部。右翼为札萨克图汗部。 历史的车轮在不断地向前滚动,到了现在,也就是17世纪20年代。如今在土谢图汗位上的是衮布多尔济,人称衮布土谢图汗。 至于衮布有几个儿子,张天昭还真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两个。 一个是他的长子察珲多尔济。1655年,衮布死后,就是察珲继承了他的汗位。 另一个是他的次子札那巴札,他在1635年出生,长大后,札那巴札成为喀尔喀蒙古最大的精神令页袖。 以上两个在华夏历史上留下名号的大人物,就是张天昭对于衮布儿子们的所有了解。 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小台吉诺敏究竟是衮布的第几子,也或者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神圣? 看见张天昭满脸的蒙逼样子,对察言观色已经运用到极致的范十老掌柜,立马就猜到,张天昭此时在心中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张天昭的身边,低头凑近张天昭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小台吉诺敏,今年15岁,是衮布与奴婢的私生子。 因为生母难产而死,所以他在衮布家中,无名无份,‘小台吉’只是下人对他的尊称而已。 据说衮布对他非常讨厌,去年任命他为恰克图的镇守官,把他远远地打发到恰克图来。明是重用,其实是想眼不见为净。” 范十掌柜的话,让张天昭茅塞顿开,他两眼放光,好像看到了一件可居的奇货。就笑眯眯地对范十掌柜说:“多谢先生为我解惑。” 说完,他大步走出旅馆大厅,古井无波地对面笑肉不笑的忽麻台道:“老子滚出来了,税官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哎哟喂,我可不敢指教你,”忽麻台看着张天昭,就好像看到他遍体鳞伤的模样,高兴得双眼眯成缝说,“你是从远方来的客人,自然有我们的诺敏大人来指教你。 我可配不上,哈哈哈,快点跟我走吧,让我们的诺敏大人久等了,小心你又罪加一等。” …… 恰克图的官衙与旅馆的距离近得很,只隔着一条八米宽的大街。 当张天昭带着阿丘和蒙力克,跟着忽麻台走进官衙,穿过宽阔的前院,来到后院一栋相对比较华丽的木楼。 又走上了二楼,在一间门板上贴着秦琼和尉迟恭两大门神画的厢房前,停下脚步。 忽麻台奸险地笑着对张天昭说:“远方的客人,我们的小台吉诺敏,就在房间里等着你,你进去后,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就在不久前,他在这个房间里,向恰克图的镇守官诺敏,汇报今天商业税的收入时。他添油加醋地说,有来自湖西之地的大船队,船东是个十来岁的小胖子,以次充好。 用五万六千张没有什么价值的杂皮,交了商业税,而8万张上好的黑貂皮,却一张也不愿上交。成功地惹火了年纪轻轻的小台吉,扬言要把小胖子打断腿…… 于是,便有了忽麻台到旅馆找张天昭的那一幕。 说完,他就无比兴奋地在门口盘腿坐下,既是在侍候小台吉,也是在等着看张天昭的笑话。 张天昭对忽麻台的龌蹉视若无睹,他让阿丘和蒙力克留在厢房外,自己便推开厢房门,就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的张天昭,反而愣住了,厢房内的陈设简单到令人无语——除了一张木坑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烛台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在木坑床上,病秧秧地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正盖着毛皮被子,只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强打起精神的眼睛,无不好奇地看着张天昭。 很明显,床上这家伙是个病夫。 “你就是来自湖西的小胖子?” 张天昭还没有说话,床上的英俊少年就声音沙哑,开口责问道“我是恰克图的镇守官诺敏。我的税官对我说,说你以次充好,全用杂皮来交税,不愿用好皮上税,可有此事?” 说完,他冰冷的目光就默默地看着张天昭,想看看他一个十来岁的熊孩子,是如何手足无措地应对着自己的问罪。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天昭既没有像那些软骨头的汉商那样,见到了自己,马上就跪下去磕头,甚至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也不像自己部落那些小人,见到自己后,就不断地向他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拍马屁。 反而,小胖子的身体站得直直的,向他微微地欠身行礼,然后就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说道:“说我用杂皮交税,那要怪你的税官说不清楚。 他说,只要我把五万六千张毛皮交给他,商业税就算两清。 他又没有特指要交哪种毛皮,我要是用好皮子上税,我不傻啊?” 哦嗬,不跪下参见就算了,还敢大言不惭地狡辩。 一向亲人不喜,部民却对他恭敬有加的诺敏小台吉,登时就对张天昭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他虽然是恰克图的镇守官,可有多少毛皮的收入,那全是土谢图汗部的。 而整个土谢图汗部,以后注定是比他大几个月的大哥察珲的,跟他诺敏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所以,他压根不关心张天昭用什么毛皮来上税。 他只是关心,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胖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这个镇守官的面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他决定再试他一试。 于是,诺敏咳嗽几声,用毛巾擦去流下来的长长鼻涕说:“那是你的狡辩,本镇守认为你有怠慢我土谢图汗部的意思,决定罚你拿出黑貂皮来上税,你心服口服吗?” “不服,我对你们土谢图汗部可尊敬得要命,”张天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地说,“再说,就是我想把黑貂皮拿出来上税,现在也没有呀。” “为什么,黑貂皮不是在你手中吗?”诺敏皱起眉头,奇怪地问,“你的皮子,谁还管得了你来分配?” “对啊,如果是我的皮子,肯定没有人敢反对我是如何处置的。 可问题是,就在刚才,我所有的毛皮,已经全部卖给的恰克图城内,实力最强大的8家汉商。 我现在的手头上,可是连一根毛也没有,拿什么来给你上税?” 张天昭的话,让诺敏顿时觉得自己积蓄了巨大力量的拳头,在全力一击后,就像打在空气中,没有半点作用。许多已经想好的,极有杀伤力的问罪之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已经全部结束。 气恼之下,他不由闹起小孩子脾气,气呼呼地说:“反正你就是有罪,说吧,该如何罚你?” 张天昭见到诺敏小台吉,堂堂的恰克图镇守官,竟然闹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觉哑然失笑。 他走近诺敏的床边,恰巧又见到诺敏开始猛烈的咳嗽,然后又用毛巾擦去恶心的鼻涕。 张天昭眼珠子转了几转,就笑嘻嘻地对诺敏说:“要不,镇守官大人,我替你治病吧。我治病的手段可高明了,保证手到病除,怎么样?” “你会治病,真的还是假的?” 已经病了好几天,每天全身酸软无力,头重脚轻,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无比难受的诺敏,听张天昭说他会治病,就像溺水将死之人,见到了有获救的希望。 诺敏异常着急地说:“你要能治好我的病,我一定重重有赏。可你要是来开玩笑的,可就别怪我真的要罚你。” “放心,你得的那病,对我来说,就是个小意思,吃两粒药片下去,两天就好了。你就是想罚我,也找不到借口。” 说完,他让阿丘进来,叫他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子,从中找出一只写有汉字“感冒灵”的小瓶子,再从里面倒出三四粒白色小药片。 张天昭很爽快地把药片递给诺敏,笑呵呵地道:“我刚才看过了,你生的病是重感冒。 要是相信我的话,就随温水吃了这几片药,很快就会没事。如果不信,那就算了。我回旅馆去,你继续生病。” 诺敏看见张天昭的随从,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子。这些小瓶子,全部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造型之美,工艺之精,他是从来未见过的。 接着,他又见到张天昭将倒出的几粒白色药片,药片之白,可比得上冬天下的白雪洁白无瑕。在药片中,还似有似无地闻到缕缕的药香。 在这个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有可能要人性命的时代里,生命之脆弱,可不是后世的人能想象的。 诺敏也曾经见过生龙活虎的人,像他这样生一场病之后,没几天就完蛋的。 所以,当他见到张天昭拿出的白色药片时,就想也不想,选择相信张天昭的话,相信他,真能治好自己的病。 决定之后,他就让忽麻台装来温水,忽麻台见他真要吃小胖子来历不明的白色药片,刚要开口劝几句。 诺敏就像看透他心思似的,苦笑着说:“忽麻台叔叔,你也知道,我是个无福之人,额吉因生我,难产而死。 出生后,阿布不喜欢我,兄长和姐姐们也不喜欢我,只有你和草原上的牛羊马匹,能喜欢我。 现在我病了,如果我不好好治好病的话,我怕我会回到长生天的怀抱,那我额吉,不是白死了吗? 所以,忽麻台叔叔,你不要劝我,我和小胖子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他没有害我的心思,你放心吧。” 说完,他仰起头,就把药片塞入口中,就着温水,一口就把四粒药片,吞入腹中…… 吃完药的诺敏,就很快入了睡,忽麻台见到他呼吸如常,才放下心来。 但当天晚上,张天昭却没有被允许回到旅馆。而是被忽麻台安排住在诺敏的隔壁厢房。 那个晚上,张天昭在半夜的时候,等诺敏醒来吃晚饭时,又让他吃了一次药。 睡觉时,张天昭让阿丘和蒙力克也进入厢房中,反正那木坑大。可他们死活也不同意,坚持着守在张天昭的房门口,一守就是一宿…… 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张天昭酣睡醒来后,马上就得到诺敏传来的好消息——他的病,全好了。 为了多谢张天昭治病之恩,诺敏当天中午,就在官衙里,举行了只有他和张天昭,还有税官忽麻台的小小宴会。 小小的宴会上,张天昭和诺敏,两个明明相差着六七岁的小小男子汉,居然不可思议地臭味相投。 他们并列地坐着,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肉,借着微微的醉意,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诺敏说的是在草原上,骑马纵横驰骋的快乐,在晚上看着天上星星时的恬静…… 张天昭说的,是与父母兄弟姐姐们在一起时的快乐,特别是和母亲在一起时的幸福,他说得最多…… 忽麻台则成功地充当了听众的角色…… 在张天昭说话的时候,张天昭看见诺敏眼中的茫然和痛苦,就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满嘴酒气地说:“镇守官大人,你是不是想你的额吉了? 如果是的话,来,我教你唱一首《梦中的额吉》,你唱完后,就会见到你的额吉了。” 说完,他也不管诺敏同不同意,径自站起来,张开嘴巴,《梦中的额吉》这首他前世无比熟悉的歌曲,就从他的口中,悠悠地唱了出来: 吉祥的彩云,是阿妈的祝愿。 飘渺的呼唤,缭绕在心间。 亲爱的额吉,在那天边眺望着我。 …… 乘着梦中的银鸟我飞翔在天边 梦见您带来了瑞兆的幸福。 您的儿子这就来等着吧额吉。 您的儿子这就来等着吧额吉。 …… 张天昭一曲唱完,他特有的清脆童声,就如同没有任何杂质的天籁之音,把歌曲中,那份对母亲的思念,对母亲无穷的期盼和眷恋,真真切切地唱了出来。 张天昭的歌声,是如此的动听,还有歌曲中的绵绵伤感,听到诺敏和忽麻台,还在宴会厅外的随从们,无不觉到灵魂在颤抖,心灵在伤感,然后,潸然泪下…… xiashuba.com 诺敏也是个天才歌手,当张天昭一曲唱完之后,他竟然能够把整首歌曲,一字不差的唱出来,搞得张天昭像看着怪胎那样,无语地看着他。 然后沉浸在歌声中的诺敏,闭着双眼,流着眼泪,在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梦中的额吉》…… 宴会厅中,四处都充满了他伤感哽咽的歌声……甚至还有忽麻台低低的啜泣声…… 在唱了五六遍后,诺敏突然张开满是泪水的双眼。 他笑着对张天昭说:“阿度(弟弟),谢谢你教会了我这首歌曲。 我在歌曲中,见到我额吉了,她长得好漂亮,对我也很好,她一直摸着我的脸,一直笑着笑着,就是不说话……” 刹那间,张天昭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第073章 邀请同往 三个条件(上) 大周元年8月22日,恰克图。 在中午的小宴会上。 恰克图的镇守官诺敏,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梦中的额吉》,唱一遍,就喝一杯马奶酒,直至醉倒在宴会上…… 穿越后,几乎滴酒不沾的张天昭,也不知为什么,今天像豁出命似的,陪着诺敏不断地喝酒,最后,他也喝醉了…… 就连号称永远要保持清醒的税官忽麻台,也在诺敏伤感的歌声中,不知不觉地喝得烂醉如泥…… 他们这一醉,自己倒省了许多事情,却害苦了他们的随从们。 他们的随从,包括阿丘和蒙力克在内,赶紧走进宴会厅,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抬回厢房中休息。 又费了老长的时间,给他们喝了“醒酒汤”,等安顿下来后,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 守在张天昭的厢房前,阿丘和蒙力克郁闷得无语。 可他们的心中,却疑惑重重:从来不好酒的伯爵大人,今天,竟然喝醉了酒…… 他们很想搞清楚,为什么伯爵大人,要这么拼命地喝酒?是不是事出有因? 只可惜,张天昭现在醉成一团软泥,没办法解开他们心中的疑惑。 更何况,就算是张天昭清醒着,他们也没有胆子去问张天昭,这究竟是为什么? 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作为下属,哪里有什么资格,去管张天昭如何行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下午的五点左右。 本来安静的恰克图官衙,忽然在前院中,好像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人声嘈杂…… 紧接着,阿丘和蒙力克,就听到了前院响起了沉闷的鼓声和长长的牛角号声。 “咚——咚——咚!” “呜——呜——呜!” 从官衙传出来的鼓声和号角声,震耳欲聋,异常响亮。数息不到,便响彻了整个恰克图城。在城中忙着活的蒙古人和汉商们,听到之后,顿时惊愕不已。 因为,所有知道土谢图汗军律的人都清楚,一通鼓声和一通号角声。 那是代表着:有大汗的紧急军令,已经送达。作为当地的主官们,不管你正在做什么,哪怕是房子着火,老婆生孩子,也要马上出来接受军令! 阿丘和蒙力克作为外来人,自然不懂得这其中的奥秘。但他们再愚蠢,也看得出来,恰克图将有大事发生。 于是,他们俩马上站起来,表情严肃地守在厢房门口——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否则,谁也别想进去! 果然,很快有嘈杂的脚步声从前院往后院跑来,听声音不会少于五个人。 他们到达后院的木楼后,停都不停,就“噔噔噔”地跑上了二楼,来到镇守官诺敏的厢房,跟守在厢房门口的蒙古士兵说了几句什么后,就有三个风尘仆仆的信使模样的蒙古兵,进入了厢房……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在诺敏的厢房中,突然传出他失惊叫起来的声音:“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又过了一两分钟,阿丘和蒙力克,就见到诺敏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心急火燎地向张天昭的厢房跑来。 见到有阿丘和蒙力克守在门口,他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停住脚步,对阿丘和蒙力克说:“我有急事,要对阿度说,他是不是也喝醉了?你们快去把他弄醒,这事比天还大,急得很,慢不得。” 阿度,在蒙古语中,就是弟弟的意思。 …… 张天昭在迷迷糊糊之中,觉得好像有人在摇着他的胳膊,同时在轻轻地对他叫唤:“伯爵大人,快醒醒,镇守官大人有要事找您……快醒醒,伯爵大人……” 叫唤他的声音,张天昭很熟悉,是蒙力克的声音,他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看,眼前果真是蒙力克。 等张天昭又看见蒙力克焦急的脸色,酒意马上就醒了三分,他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来说:“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镇守官大人正在外面呢,说有天大的急事要见您,伯爵大人,您要见他吗?” “这是人家的地盘,我能不见吗?”张天昭说着,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你去叫他进来吧,我自己穿衣服就行了。” 张天昭衣服没穿得一件,诺敏已经酒意全消,神色紧张地大步走进了厢房。 进入厢房后,诺敏没等张天昭说话,自己张口就对他说:“阿度,我父汗刚刚送来紧急消息,说我们土谢图汗部中,已经有人患上了痘疾。 父汗要我马上把恰克图官仓里的毛皮,全部送回大帐去,父汗准备命人,把它们拉到漠南的张家口去,跟汉商们换药材回来治病。 阿度,你不是会治各种疑难杂症吗,会不会治痘疾?如果会的话,跟我回一趟大帐如何?如果你能治好我们土谢图汗部的痘疾病,我父汗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 笔趣阁 痘疾就是天花病。 张天昭听后,昏昏沉沉的脑袋,登时清醒许多。 他看着诺敏无比焦急的脸庞,心中暗想,还好,这病,没白给你治。这歌,没白教你唱。这酒,也没有白喝醉。 原来,在来恰克图之前,张天昭从和亲联姻的死胡同里走出来后。 就想起他后世曾经看过的一本野史,说在17世纪20年代初,土谢图汗部曾经发生过痘疾大流行。 大规模流行的痘疾,让强大的土谢图汗部差不多死了三分之一的丁口。 以至它后来,已经没有力量去控制,现在还从属于它的车臣珲台吉硕垒所统辖的诸多部落。 这就为后来的硕垒称汗,建立车臣汗部,将只有左右两个翼的喀尔喀蒙古,一分为三。 分成了札萨克图汗部、土谢土汗部和车臣汗部等三大部,埋下了天大的祸根。 按照张天昭的计划,他是想在恰克图城,找个机会治好几个病人,好好的露一手,再吹嘘吹嘘,说自己能治痘疾等疑难杂症。 那么,当土谢图汗部真的发生痘疾大流行时,他的名声一定会被人告知土谢图汗衮布。到了那个时候,为了挽救部落的命运,衮布就算是成吉思汗再生,他也得向张天昭低头。 如今,能让衮布土谢图汗低头的机会,就摆在了眼前,用心良苦的张天昭,又岂能放过? 于是,他马上点点头,回答说道:“阿哈,痘疾我是会医治的。你要我去大帐,我当然会去。” 阿哈,在蒙古语中,是哥哥的意思。 诺敏见张天昭说会治疗痘疾,也答应跟他一起去大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他反复地交代张天昭,今天晚上,务必做好准备工作,明天一大早就随他出发,前往土谢图汗部大帐的目前的所在地——库伦。 第074章 邀请同行 三个条件(下) 由于明天就要和诺敏南下,所以,在当天晚上,张天昭就对跟他来恰克图的船队和人员,作出最后的安排。 他的贴身护卫莫敬辞,将持着姜玉娘的亲笔书信和信物,跟随返回大明的范家“大玉川”商队,去大明的大同镇,想办法找到姜瓖的家族,暗地里上门认亲。 他自己则带着蒙力克以及8名护卫,跟着诺敏去土谢图汗部的大帐所在地库伦。并在恰克图河留下一条木帆船,等他回来后使用。 其余的人员,则把拍买来的十万斤砖茶、一万斤盐巴、五千斤铁等物资,全部装上船去。也是在明天早上,由阿丘带领,顺水路返回安国城。 第二天清早,在鲜红如血的朝阳下,三支庞大的队伍,满载着各自数以万计的物资,几乎同时离开了恰克图,但很快又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天昭带着蒙力克,还有十名佩刀挟弓的护卫,加入到诺敏的队伍中,缓缓地向库伦而行…… 出于个人爱好,张天昭穿越前,亲手在地图上测量过,从恰克图到库伦的直线距离,大约是三百公里。但在实地上行走,他估计要走三百五十公里以上。 为了顺利地返回土谢图汗部大帐,诺敏下令离恰克图比较近的三个小部落,让他们把所有的骆驼,大约是五百多头,在昨天晚上半夜之前,赶到恰克图来。 驼队到达后,诺敏紧急地动员了数百人,把恰克图官仓里所有的物资,全部装到骆驼背去,然后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库伦前进…… 由于队伍由骆驼组成,而骆驼的速度,是不可能快的。它们每天走的路程,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十多不到六十公里。 所以,诺敏的队伍,紧赶慢赶,也花了整整7天时间,才到达了土谢图汗部大帐临时的所在地——库伦。 库伦,其实就是后世的外蒙首都乌兰巴托。它真正建立起城池,成为土谢图汗固定的大帐驻地,是在皇太极的崇德四年(1639年)。 现在,它作为流动的“敖尔告”(宫殿、宫邸),仅仅是土谢图汗部的大帐,和喀尔喀蒙古最高的精神领袖众多的驻锡地之一。 8月30日,当张天昭他们到达库伦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特别明媚的时候。 张天昭也终于有幸,亲眼目睹了一次,有上万顶蒙古包,散落在草原上的壮丽景观。 骑着骏马,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丘上,张天昭居高临下,极目远望。 他看见了,库伦位于肯特山脉南端,鄂尔浑河的支流图拉河的河畔。 在它的南边和北边,是巴彦吉如合、博格达汗和青格勒台等三座低矮的山脉。 在它的东西两个方向,则是绿草如茵的广阔草原。 草原上,图拉河从库伦南面的博格达汗的山脚,由东向西,缓缓流淌。色楞格河曲则由北向南,将诺大的库伦大草原,分为河东、河西两个部分。 土谢土汗部的大营,就座落于图拉河的旁边,在它硕大的蒙古包周围,有上万顶白色的蒙古包,错落有致地散落在绿草青青的草原上。 这些漂亮的蒙古包,一顶连着一顶,连绵不断的向两边扩展。 如果你往东西两个方向看去,你就会看见,白色的蒙古包,仿佛真的要连到远远的地平线去…… 在蒙古包之外的草原上,有数不清的牧人,骑着低矮健壮的蒙古马,不慌不忙地赶着数不清的牛羊,还有数不清的马匹,在绿草茵茵的草原上,一边放声高歌,一边悠闲地放牧…… 看到库伦美丽的景观,张天昭不由心旷神怡,神情振奋,不知不觉中,便有点沉浸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中。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更多地享受帐篷连天、牛羊被野的壮丽景像。诺敏就带着他,控制着马速,向大营深处的大帐轻步走去…… 等他们到达硕大无比,豪华奢侈的大帐前,张天昭等人才看清楚,眼前的土谢图汗大帐,占地最少也有上百平方米。 在它的周围,还有三四个紧紧地挨着它的小点的帐篷。它们与大帐一起,构成了一组功能齐全的蒙古包“宫殿”。 诺敏爬下马后,有点紧张地看了周围的情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张天昭说:“阿度,我进去参见父汗,禀报此次运回物资的情况,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张天昭看见他有点紧张,估计他是怕父亲的条件反射,也怕把事情搞砸。就安慰他说:“阿哈为土谢图汗部带回了那么多的物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东忧西怕?你只管去跟大汗直说,一定没有什么事情。” 诺敏得到了张天昭的安慰,略略地放心不少,然后鼓起勇气,抬头挺胸地走进土谢图汗的大帐…… 硕大豪华的大帐内,一场简单的宴会正在举行。 参加宴会的,除了土谢图汗衮布,还有部落里几个重臣,以及喀尔喀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 他们就在上午,刚刚举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佛法仪式,向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佛祖祷告。 希望佛祖能保佑,让正在土谢图汗部中流行的痘疾,可以无痛无死,无药自愈。 跟以往的宴会不同,今天的宴会没有欢快的歌舞,也没有动听的丝竹。 有的,只是衮布和重臣们,在借着酒意,高声地讨论着,该如何尽快从张家口换回药材,送走“痘神”。 “恰克图镇守官诺敏,参见英明睿智的土谢图汗。” 就在衮布和重臣们谈兴正浓的时候,诺敏已掀开大帐的门帘,钻了进来。 进门后,他马上就找到了父亲衮布所坐的位置,快步走上前去,然后跪在宴会场中央,向衮布磕了几个响头后,说岀了如诗歌般的参见词: “愿大汗像高飞在天空的雄鹰,永远俯瞰着美丽的草原,像佛祖莲台前的明灯,永远照亮着牧民们的心。” 诺敏作为衮布与奴婢的私生子,在大汗家中,无名无分,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所以,在参见的礼仪上,他也心知肚明,没有选择儿子参见父亲的礼仪。而是选择了属下参见大汗的礼仪,参见了衮布。 衮布是个大约四十五六岁,有着典型蒙古人的国字脸,身材低矮壮实的中年汉子。 tsxsw.la 他谈兴正浓,与重臣们的讨论被诺敏打断后,就有点不悦地把手中的金杯,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诺敏,中气十足地对他说:“嗯,是你回来了,那就说说吧,你当了一年恰克图的镇守官,今天带回来了多少货物?” “是,大汗。”诺敏清了清嗓子,依旧跪着低头说,“属下今天带回八万三千张毛皮,砖茶四万二千斤,还有其他的零碎物资,大约五千斤,共有十三万货物,可供大汗使用。” “嗯,你做得很好……咦,怎么毛皮和砖茶,比往年多出一倍不止?莫非来恰克图的汉商、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也比往年多出了一倍?” 在衮布的认知中,来恰克图卖砖茶的,一定是汉商。来卖毛皮的,不是东布里亚特人,就是彪悍无比的索伦人。 既然收上来的毛皮和砖茶,比往年的多出一倍,那么,来恰克图交易的汉商、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也应该比往年多出一倍才对。 面对着衮布的询问,诺敏更加恭敬地回答:“回禀大汗,多收上来的毛皮和砖茶,是因为在九天前,恰克图来了两支大商队。 一支是来自大明的汉商,他们带来了十三万斤砖茶。另一支是来自湖西的大周王国,他们带来了二十八万张毛皮。 今年多出毛皮和砖茶,都是收这两支商队的商业税的。来恰克图的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并不比往年的多。” 在来土谢图汗部大帐的路上,张天昭就把自己来自湖西的大周王国,跟诺敏说清楚。 他甚至还向诺敏吹嘘,说大周有两万多丁口,积累六年,就打下了二十八万张毛皮,是不是很厉害? 诺敏对张天昭的吹嘘,一笑了之,也不再对二十八万张毛皮的来历,存有疑问——举全国两万多丁口之力,六年才搞得二十八万张毛皮,真的不多。 衮布与他的重臣们,听诺敏说,湖西出了个大周王国,无不轻笑着摇头不已。 那里名义上是属于札萨克图汗部的领地,出了个只有两万丁口的大周王国,对土谢图汗部来说,那只是个笑话,他们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也许是衮布对诺敏的解释很满意,他难得地笑着对诺敏说:“很好,你今年做得不错,先下去吧,明天自然有赏赐给你。 哦,对了,明天是你额吉的忌日,你去河边祭拜祭拜她吧,唉……你也别难过,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这都是命!” 跪在宴会场中央的诺敏,听到衮布允许他在额吉的忌日,可以去祭拜她。 刹那间,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酸。明天,就是他十六岁的生日,而父亲衮布,才第一次允许他,祭拜额吉的亡灵。 他流着眼泪,哽咽着说:“大汗,明天祭拜我额吉时,我能唱首歌吗?我想唱首歌,唱给额吉听听。” “唱歌?”衮布紧锁眉毛,奇怪地地问他:“唱倒是可以唱的,不知你唱的是什么歌?先唱来给我们听听,就站起来唱!” “遵命,大汗。” 诺敏站起身来,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又闭上双眸,酝酿了十几秒钟情绪,才张天嘴巴,用他特有的嗓音,把张天昭教给他的《梦中的额吉》,轻声地演唱出来…… 随着诺敏如同天籁般动听,却又无限伤感的歌声,大帐内所有的人,都被他渐渐地带入到歌曲的意境中。 所有的人,特别是那些额吉已经逝去的重臣们,仿佛又看到,自己年迈的老母亲,正在遥远的草原上,双膝跪下,给万能的长生天,无比虔诚地显上马奶酒…… 又或者在苍茫的大地上,他们的老额吉,面向遥远的星空,双手合十,默默地向佛祖祷告着,求佛祖保佑她的儿子,即使年入老迈,依然要幸福快乐…… 最后,当诺敏的歌声停止后,重臣们也依稀地看见,自己的老额吉,已然回归天堂。可在星空留下的,还是她那张对自己无比牵挂的慈祥的脸…… 这个时候,重臣们无不潸然泪下…… 一曲既尽,大帐内变得静悄悄的,除了重重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两三分钟后,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才声音带着伤感道:“诺敏,你的歌声,让我重新见到了我的额吉。 你知道吗,我额吉,已经去西方的极乐世界,有五十年了……诺敏,这首歌,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高僧的问话,诺敏不敢丝毫的掺杂,老老实实地说:“就是湖西大周王国的四台吉教我的,他叫张天昭,是一个九岁的小胖子。 哦,大汗,我差点忘记向您禀报,我在恰克图时,得过重病,就吃了张天昭给的药。结果一个晚上,病就全好了。 他还说,他能医治痘疾,所以,我也把他带回了大帐。” “他果真说他会医治痘疾?” “他在哪里,快叫他进来?” “……” 一听到诺敏说张天昭会医治痘疾,还处于感动余韵中的重臣们,纷纷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要诺敏去把张天昭找来。 他们要当面看看,这个来自大周王国的四台吉,真的就那么神通广大,不但会唱歌,还会医病? 张天昭很快就被诺敏请进了大帐内。 张天昭进入大帐后,他知道蒙古人有以西为尊的习俗,就健步走到大帐中央。 向坐在西边主座上的土谢图汗衮布,微微地欠身行礼说:“外臣大周王国四台吉张天昭,见过土谢图汗,还有在坐的诸位重臣。愿长生天保佑你们,永远安康快乐。” 衮布贵为大汗,见到张天昭一个无名小辈,竟然不向自己下跪参拜,心中有点不喜。 可为了医治好部落中日渐增多的痘疾患者,他也只好强忍着生气,平静地说:“大周四台吉,我听诺敏说,你能医治好痘疾?” “我不会治,大汗,”张天昭嘴角挂着微笑说,“我可以老实跟大汗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够治好痘疾。” 开玩笑,要医治好天花病,得要多少药物,来控制高热和疼痛。同时,也要用抗生素,来预防感染天花病毒后的细菌问题。张天昭怎么可能拿出他无比宝贵的药品,来治这种病。 大帐内的人,听到后,本来满怀的希望,立刻就变得极为失望。精神领袖的代表,还双手合十,轻声地念起佛经。 诺敏的脸色更是变成死灰,觉得满脑袋在“嗡嗡嗡”作响,全身冰凉…… 衮布的脸色登时变得阴沉沉的。他瞪了诺敏一眼后,对张天昭慢条斯里道:“这么说,你是在欺骗诺敏了哦?” “哪能,我跟诺敏可是阿哈阿度,怎么会欺骗他,”张天昭站在大帐内,笑眯眯地说,“我是不会医治痘疾,可我会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呀!” “可我会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呀!” 张天昭这句话,就像一记震耳欲聋的冬雷,震得众人七荤八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他真能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这些年来,死于痘疾的人,可比死于什么病的人都多。他们也害怕,会在某一天,被传染上痘疾,死于悲惨之中。 “果真,不是在说谎?”衮布这次也紧张得站了起来,无比严肃地看着张天昭说,“若是有假,我的弯刀可是很锋利的!” “肯定假不了,不过土谢图汗,只要你们能答应我大周王国三个小小的条件,我一定让你们土谢图汗部的民众,从今之后,不会患上痘疾。” “三个什么条件,说来让本汗听听?”衮布慢慢地走到张天昭身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本汗能办到的,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又有何防?” 张天昭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交给衮布道:“只要土谢图汗能答应这张纸上的要求,外臣绝对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死后永远不能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衮布眉毛一挑,相信相疑地接过纸张,他看了看上面,真的只写着三个要求。 第一,土谢图汗部,必须允许大周王国,在恰克图以北约一百公里处的色格楞河畔,修筑一座城堡,作为前来交换货物时,大周王国商队的休息之处,时间为99年。 第二,由于大周王国,每年要从大明招募大量的流民北上,土谢图汗部必须保证,他们在经过土谢图汗部领地时的安全,时间为99年。 第三,大周王国,要求获得东布里亚特人的包税权,替土谢图汗部向他们收税,并上缴土谢图汗部。相应的,大周王国要获得对东布里亚特人的管理权,时间为99年。 第075章 答不答应 载誉而归(上) “对于大周王国四台吉的三个条件,诸位怎么看,我们答不答应?” 在土谢图汗的大帐中,衮布坐在奢华的汗位上。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重臣们的脸庞,面无表情地说道:“事关重大,大家必须畅所欲言,言而不尽,不许装哑巴。” 不久前,他从张天昭的手上,接过了写着三个条件的纸张。 只是看了一眼,作为一个玩弄权术,长达二三十年的大汗,衮布内心所掀起的波浪,就起伏澎湃,四处泛滥。 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不只是三个条件,更是三个明摆出来,让他钻进去的圈套! 比如,第一个条件。 大周王国要在色格楞河畔筑城,其实,就是在他土谢图汗部,与东布里亚特人之间,埋下了一口钉子。 等到城堡筑好之后,只要里面驻守着1000名士兵。 那么,本来就已经和土谢图汗部,若即若离的东布里亚特人,就敢与他们彻底地分裂,由从属地位,变成独立、平等的地位。 第二个条件。 衮布虽然久居漠北,可作为部落大汗,他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知道现在南方的大明,灾害连连,流民无数。 如果,任由大周王国,每年招募无数的流民北上。那么数年之后,他们的丁口,就会比土谢图汗部的还多。 这用汉人的说法,叫什么来的?对,叫坐视敌强,养虎为患。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入肉三分呢! 第三个条件。 衮布一眼就看出来,大周王国,明说是为了帮土谢图汗部征税,以获得对东布里亚特人的管理权。 其实在暗地里,他们是想借刀杀人——借东布里亚特人这把砍柴刀,去杀剽悍的“林中百姓”索伦人。 等到东布里亚特人,与索伦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大周王国走出来,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只是,衮布搞不明白,小小的大周王国,胆子怎么就那么肥,敢去玩东布里亚特人这把柴刀,他们就不怕伤了自己的手? 衮布在拿到张天昭的纸张后,照他的脾气,要是在以往,他会立该下令,把张天昭拖到外面砍了。可这次,也许是关心则乱吧,他居然忍了下来。 他只是下令撤去宴会,把张天昭请到外面去休息。自己与重臣们开会,讨论如何应对这三个条件。 他忽然又想起,那个小胖子,在被请出大帐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回头说的一句话:“尊敬的土谢图汗,这三个条件,其实还是可以商量的。 但是,如果你们拒绝的话,你们部落,一定会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于今年的痘疾。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恨自己坐失良机哦。” 三分之一的人口,以土谢图汗目前两万三千多帐,大约十一万五千的人口来计算,就是三万八千多人。 死掉三万八千多人,衮布想想都觉得肝疼。 他无法想像,当他的土谢图汗部,少了三万八千人后,还能不能压得住,现在,还在名义上从属于他的“车臣珲台吉”硕垒所部。 “车臣”,在蒙古语中,就是“英明”的意思。“珲台吉”是“皇太子”的意思。 可别忘了,车臣珲台吉硕垒,在他的手中,可掌握着一万六千多帐,足足八万人口。他现在还算听话,还不是因为,土谢图汗部直辖的人口,比他们的多吗? “大汗,这种包藏祸心的条件,我们答什么应?” 土谢图汗的大帐内,一个暴怒的声音传来。衮布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的爱将杭里台。 作为久经战阵的老将,杭里台以作战勇敢,狡猾多变而著称,被衮布视为臂膀。 衮布把目光看到杭里台的座位,只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挥动着手臂说道:“像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装神弄鬼的北山野人,跟他们哆嗦什么呢?还不如干脆利落,一刀砍掉算了。” “你说得倒轻巧,可如果,他真的能让我们的部民,永远不会患上痘疾呢?” 接杭里台的话,是负责管理土谢图汗部民政的海格察。 他冷眼地看着杭里台,语气充满着不屑说:“杭里台,你可能不知道,从月初发现痘疾到现在,我们土谢图汗部,因痘疾而死的人,已经有五百多,其中有七户,全家死光。 所以,从我看来,他说我们会死三分之一的人口,可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 大帐内众人,听说一个月之内,就死掉五百多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打仗不怕死的杭里台在内,人人面露惊恐之色。 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除了衮布外,就是也已经知道消息的济农巴托哥,和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 燃文 济农,本意是蒙古大汗的“副王”或者“副汗”,地位相当于中原两汉时的“宰相”。 可从达延汗时开始,济农已被降为诸部大汗、台吉的僚属。 虽然地位大不如前,可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很多时候,衮布在施政之前,都要听听他的意见。 衮布看向巴托哥,六十多岁的老济农,这会儿正低着脑袋,在打瞌睡呢。他不由摇摇头,干咳一声,问道:“老济农,你的意见呢?” 衮布的问话,让巴托哥从瞌睡状态中醒过来,但他没有马上回答衮布的话。 而是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的表情,大约半分钟后,他满是皱纹的脸庞,才露出笑容说:“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从卫拉特蒙古过来的那十二个罗刹人?” 1618年,罗刹沙皇米哈伊尔,为了摸清楚“遥远的南方大国”大明的底细,曾经派出一支12个人的外交使团,于当年的5月9日,从托木斯克出发。 他们首先往南走,进入了由卫拉特蒙古控制的阿尔泰地区,然后一路向西,穿过唐努乌梁海、札萨克图汗部,到达土谢图汗部的库伦。 在库伦,罗刹外交使团做了短暂的停留后,又一路由蒙古向导带领,往西南方而走,经张家口、宣化、怀来等地方,于同年的9月1日,到达北京。 这支罗刹使团,虽然,最终也没有见到大明的万历皇帝。可他们在来回的路上,绘画了山川地图,记录了所经过的地理特征,为他们后来征服阿尔泰地区和唐努乌梁海地区,奠定了基础。 12个人的罗刹队伍,那是五年前的事情,大帐内的人,自然还记得很清晰。 他们当时,也曾经被这批金发碧眼,高大邋遢的异族人惊呆,还对他们携带的那种,既能冒烟喷火,声音又特别吓人的武器,记忆犹新。 不过,经过一番比试之后,他们都骄傲地认定,异族人手中的火枪,相比于他们的弯刀快箭来说,就是好看不好用的垃圾。 可是,这跟答不答应大周王国小胖子的三个条件,有关系吗? 看到衮布与众人不解的表情,巴托哥笑呵呵地站起来,一边往大帐中央走去,一边说:“五年前,那12个罗刹人在库伦停留了三天,我也跟他们聊过三天,知道了一些诸位可能不知道的事情。” 来到大帐中央,他行礼向衮布请求使用全蒙古地图。 得到允许后,一幅占地约6平方米的蒙古大地图,很快就被侍从们,铺在了大帐的中央。 “这里,”站在硕大的地图边,巴托哥用一根长长的细棍,指着地图之外的西边说,“那些罗刹人曾告诉我,说他们来自极西之地,从他们的王都走到库伦,至少也要9个月。 而且,他们的国家,丁口众多,不少于1000万。更让我感到担扰的是,他们说,他们只用40多年时间,就从极西之地,征服到了谦河边。” 谦河,就是叶尼塞河。元代时,曾经在谦河上游,置谦州,归岭北行省管辖。 说完,巴托哥手中的细木棍,就敲在了地图上标有“谦河”二字的地方,又无不忧虑地问众人道:“诸位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老济农有话就直说,说一半不说一半的,也太不爽快,”杭里台最不喜欢办事不爽利的人,他怼了一句巴托哥说,“我要是知道意味着什么,用得着你跟我说?” “是意味着,最快十年,最慢二十年,罗刹人就会征服湖西之地,打上湖东来,猪脑壳!” 巴托哥恨铁不成钢地骂着杭里台:“怎么不用你的猪脑壳想一想,湖西、湖东之地的布里亚特人,所有加起来,最多十万人,他们能挡得住一个有1000万人口的大国吗?” “挡不住,”杭里台垂头丧气的,忽然眼光闪亮地说:“所以,我们要帮助湖西的大周王国强大起来,让他们替我们蒙古人挡刀?” “还好,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巴托哥板着脸对杭里台点点头,又转身对衮布道,“大汗,您说小胖子给你的是三个圈套。 如果,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想问题,这三个圈套,为何就不能变成我们给小胖子设的三个圈套呢? 您想想,他们在色格楞河筑城,得到什么呢,会得到东布里亚特人的忠城吗? 不是的,只要我们去跟东布里亚特人说,湖西新出的国家,每年产数万毛皮。说不定,该死的东布里亚特人,还会渡过北海去,灭掉大周王国呢。 您担心,如果任由大周王国,每年从大明招收数万流民北上,我们是养虎为患,反为虎伤。 其实,大可不必。那些来自温暖之地的大明流民,来到苦寒之地的湖西,十成中有五成能活下来,还得另说。 就是活下来的,对他们国力的强大,也很有限。毕竟,他们的西面,有罗刹人。东面,有东布里亚特人。这两伙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最后,就是大周帮我们向东布里亚特人征税,这事更好,反正我们暂时无力北上,让他们帮我们管管东布里亚特人,顺便给我们税收。 让东布里亚特人的怒火,撒向大周王国,让他们打生打死。我们既得好处,又不用背黑锅,这种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做?” 济农巴托哥长长的一番话,听得众人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衮布更是听得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怔怔发愣。 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这时,也走到他的身边,跟他耳语几句,衮布眉毛一挑,微笑地颔首认同。 等代表回座位后,衮布才看着巴托哥,长长地叹息道:“汉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巴托哥济农,你就是我土谢图汗部的宝啊! 你的话,让我最终决定,全部答应小胖子那三个条件。不过,好事不能让他全占了,条件要作出一些修改。 改什么呢?就改时间,把99年,改为50年……不,改为30年。每年北上的流民,不能超过三万人。 还有,小胖子居然敢跟我提条件,恶心我,那就别怪我,也来恶心恶心他…… 来人,把小胖子那些人的帐蓬,全部搭在牛圈边,就让他们今天晚上,闻着牛粪的味道入睡吧,哈哈哈!” 第076章 答不答应 载誉而归(中) 土谢图汗大帐外。 “你父汗真答应我三个条件了?” 张天昭望着站在面前的诺敏。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写着无数个不相信——黄金家族的子孙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的? 他愕然地问诺敏说:“三个条件,一点都不变?” “怎么可能不变?期限变了,”诺敏刚从大帐中出来,也是满头雾水。他把张天昭交给衮布的那张纸,又重新塞给张天昭说,“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你自己看。” 他刚才也在大帐外陪张天昭聊天,对大帐内的情况一窍不通。只是在衮布作出最终决定后,才被唤进去传讯的。 张天昭接过纸张一看,看到上面的条件,修改了时间。把期限从99年,一律修改为30年。每年北上流民的数量,也被限制在三万人以内。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同时,他在心中,也为自己冒险的成功,捏了一把汗。 其实,张天昭之所以敢向衮布提出那三个在别人看起来,是异想天开,极为荒唐的条件。那是因为,张天昭拿捏到了土谢图汗部的死穴——对人口的极度贪婪。 从后世的历史书中,张天昭隐约地记得。大约是在康熙元年(1662年),札萨克图汗部发生了严重的内乱,导致大量的人口跑到了土图汗部去避难。 等到札萨克图汗部的内乱平息,札萨克图汗成衮派人找到土谢图汗察珲,向他讨回当年跑到土谢图汗部避难的人口牲畜。 碍于脸面,土谢图汗答应归还人口。可实际上,他只是口头答应,没有实际上的行动。害得札萨克图汗白白欢喜一场。 等了好几年,札萨克图汗依旧没看见自己的人口牲畜被送回来,就向康熙皇帝上书,请求清廷出面,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作为喀尔喀蒙古的共主,康熙皇帝亲自下旨,让土谢图汗部交还札萨克图汗部的人口牲畜。 土谢图汗收到康熙的圣旨后,同样是口头接受,行动照旧——依旧不归还。 直到1684年,在康熙皇帝派出的重臣之前,札萨克图汗与土谢图汗,才在佛像前发誓:归还人口,重归于好。成功地解决了避难牧民问题。 当然,现在,离上面所说的,在真实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年。 可张天昭也从中找到了土谢图汗部的七寸,那就是,土谢图汗对人口的贪得无厌。 试想想吧,邻居家有数千部民因为战乱,跑过边界来避难。土谢图汗就敢拉下面子,扣住不还。 那么,当他知道,他的部族,今年会因为痘疾,而死掉的三万八千多人时,他会是什么感想? 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对他说,只要答应三个小条件,就有办法让他三万多部民不会死。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土谢图汗会拒绝吗? 张天昭赌他不会拒绝。毕竟,这三万八千多人口,是他力量的三分之一。 没有了三分之一的力量,说不定,等到明年开春时,在土谢图汗部的东方,就会多出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车臣汗部! 这绝对不是土谢图汗衮布所愿意看到的事情! 也是张天昭敢向他提出三个条件最重要的原因。 果然,张天昭赌对了,土谢图汗衮布,真的怕死掉三万八千多人口,选择同意他的条件。 不过,黄金家族的人,历史上就是花花肠子特别多,又特别善变。张天昭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想变卦的时候,心里得掂量掂量。 是什么办法,能让土谢图汗他们在想变卦的时候,心生畏惧呢? 张天昭想了一会儿,忽然笑嘻嘻地对诺敏说:“阿哈,还要麻烦你进去跟土谢图汗说,咱们为了以后别扯皮,这三个条件,要抄在白纸黑字上,一式两份地形成条约。 我和你父汗,还得搞一个隆重的仪式,在条约上签字,盖上印章后,还要杀三白向长生天表明心迹:如果以后,谁敢叛约,那他必然会受长生天的唾弃!你觉得怎么样?” 杀三白,就是杀白牛、白马、白驼。在蒙古的礼仪中,杀三白祭祀,是最隆重的仪式。 在摸清了土谢图汗的心思后,张天昭就敢继续向他施加压力。后世的漂亮国总统川爱国,不就是最喜欢搞极限施压的吗?张天昭觉得学一学他,也没什么不好。 他可不怕衮布不答应,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大不了,一拍两散。 诺敏听了张天昭的话,嘴巴立刻张得能塞入一只鸡蛋,两只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像看怪胎似地看着张天昭,脑海中蓦然出现两个字:疯子…… 土谢图汗大帐内。 衮布站在大帐中央,看着坐在北边座位上的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回想着刚才,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 “只要小胖子把我们全部族的人,弄得永远不会患上痘疾病之后。那些条件,小孩子说的话,空口无凭,大汗又何必担心什么?” 正是这句话,让衮布下定最后的决心,接受了张天昭的三个条件。 “到底是得道高僧,想问题想得深远,知道小孩子好骗。先让我把条件答应下来,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口说无凭的三个条件,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约束力?” 衮布想着,又看去已经回到座位的老济农巴托哥。这个巴托哥,想问题是挺深入的,但在处理问题上,还是想得太多,不够灵活变通。至于杭里台和海兰察,欠些火候,再历练几年十年,也许是儿子察珲的好帮手…… 衮布在心里把几个重臣评价一番后,正要走回汗位,突然见到大帐的门帘晃动,刚出去传讯息的诺敏,又满脸惶恐地钻了进来。 “怎么了,叫你把本汗同意大周三个条件的事,告诉小胖子,你做完了?” 衮布对这个儿子不喜欢,也没好气地对他说:“做完就回去休息吧,过两天,回恰克图去。你是那里的镇守官,不宜离开职守太久。” “是,大汗,”诺敏惶恐地走到他的跟前,一个骨碌地跪下去,磕了个响头说,“属下已经将大汗同意三个条件的事,告诉了大周王国的四台吉,只是……只是,他……他……” 见到诺敏惶恐不安的样子,大帐内的众人,也无不新奇地看着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诺敏惶恐如斯。 156n.net 诺敏的怂样,衮布不由皱起眉毛,忍不住低沉着声音问:“大周四台吉怎么了,难道他不同意我修改后的条件?” “不是的,大汗,大周四台吉同意您修改后的条件,只是……他……他……” “他怎么样?说句话你都说不完整,还想成什么大事?”衮布心中的火气更盛,他板起脸来对诺敏道,“再不好好说话,本汗就撤消明天给你的赏赐。” “是,回大汗的话,大周四台吉说,那三个条件,要白纸黑字地抄在纸张上,形成合约。等他和大汗在合约上,签名盖印章后。 还……还要杀三白,祭祀长生天,向长生天表示心迹,以后谁敢叛约,那叛约者,必然受到长生天的唾弃,不会得到天神的护佑! 大汗,请您示下,我们,还答不答应他那三个条件?” 大帐内众人的表情,瞬间十分精彩起来。有惊讶的,有赞叹的,也有不敢相信的。 土谢图汗衮布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向最高精神领袖的代表。那高僧已经满脸羞得通红,嘴唇颤动,双手合十,也不知道是在念经,还是在说些什么…… 衮布很想过去,揪住他耳朵,痛骂他一顿。告诉他,那个小胖子的所作所为,哪里像是个小孩子?分明就是有高人在旁边指点,害得自己如今进退两难,尴尬至极。 又在大帐来回地踱了几步,衮布忽然面目狰狞地咆哮道:“诺敏,你去告诉那个四台吉,就说本汗答应他,同他签定条约,盖上印章之后,杀三白祭天。 可是,他要是没办法做到,让本汗的部民,永远不会患上痘疾,本汗就敢煮了他!” 第077章 答不答应 载誉而归(下) 很快,等候在大帐外的张天昭,就得到衮布答应同他签条约,然后杀三白祭天的提议。 老济农巴托哥,甚至还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就是三天之后的9月2日,举行仪式。 他说,在那天举行仪式,离天神最近,也是最吉利的。 有了衮布的答应,和巴托哥挑选的好日子,张天昭才彻底地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土谢图汗部,会在他接种完牛痘之后,翻脸不认账。 毕竟,在这个全民信仰的时代。对长生天,对佛祖尤其崇拜的蒙古人,对在祭天时作出过的誓言,还是非常遵守,不敢轻易变卦的。 接下来,准备条约文本、祭天仪式的事情,自然有土谢图汗部的人去做,轮不着张天昭操心。 张天昭要做的,就是利用从现在,到9月2日,这三天空闲的时间,为他的卫队接种牛痘。 感谢衮布把他们的帐蓬,安排在离牛圈近在咫尺的地方。在这个地方,虽然有浓浓的牛粪气味,熏得他们欲仙欲死。 不过,这也为张天昭,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条件下,给他的卫队,全部接种上牛痘,创造了机会。 当天下午,在帐篷搭建完毕后,张天昭忍着强烈的恶心,在牛圈外边,假装好奇,转了半圈。 在转圈的时候,张天昭如愿以偿地发现。在牛圈中,有大量的奶牛,已经感染上了天花。 在它们的腹部、大腿内侧和牛脖了上,到处长着一个又一个的小脓包。 “长在牛身上的小脓包,里面一定是可以接种的牛痘。” 张天昭站在牛圈外,看着奶牛身上的小脓包,像是出神了似的,想了很久很久。 他不但在想,如何才能土谢图汗部的接种过程中,保住牛痘的秘密。 也在想,在真实历史上,由英国医生琴纳,在18世纪后期发明的牛痘接种法。 如果,变成了由华夏子孙张天昭,在16世纪初期发明的,从而挽救了世界上无数人的生命。那一定会大大提高华夏人民的志气,说不定,在世界各地,会树立起他无数的雕像…… 当晚深夜,张天昭让蒙力克把收藏在怀中的铝饭盒拿出来打开。只见里面装着十支全新的注射器,和上百个可以重复使用的不锈钢注射针头。 这些东西,都是他离开安国城前,从火车上拿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机会,在土谢图汗部接种牛痘使用。 也许,机会真的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些注射器和针头,被蒙力克藏在怀中差不多一个月,到了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天昭先把注射器和针头,全部扔进帐篷内,已经烧开的水壶里消毒,大约十分钟后,才用不锈钢夹子,把十个注射器取出来,一一装上针头。 他再借着夜深人静,和璀璨的星光,四处看看,四周并没有人在监视他们。就悄悄地潜入到牛圈中,在一头腹部长满小脓包的母牛旁边,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它身上的脓包中,抽取了十筒牛痘后,又悄悄地从原路,潜回帐篷…… 回到帐篷内,张天昭把卫队所有的人,全部叫过来围成一圈。 随后,他举着手中一支注射器,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这个叫注射器,你们刚才,也看见我是把它们放进开水中,如何消毒、如何重新装上针头的。 现在,这支注射器里,已经装满了牛痘,就是你们白天见过的,那些牛身上长的小脓包里的汁液。 你们切记,只要把注射器里的牛痘,注射一点点进人的胳膊,人就会患上很轻微的痘疾。放心,只会有很轻的症状,三两天就会好,不会死人的,更不会留下满脸的麻子……” 在卫队的围拢中,张天昭深入浅出地向他们,传授了痘疾的知识,教会他们如何把注射器、针头消毒,如何在患有天花的牛的身上,取下牛痘,再怎么把它们接种到人的身上…… 当然,还包括三天后在接种牛痘时,应该如何保密的事项…… 最后,张天昭对他们说:“为了你们不会在接种过程中,感染上痘疾。所以,我要在你们的身上,先接种牛痘,有谁不想接种的吗?” “没有!” “我接种!” “我也接种!” “……” 连同蒙力克在内,一共有九个卫士,他们在平时,就对张天昭充满绝对的信任。 刚才,他们又听张天昭介绍了牛痘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作用,对张天昭更是敬若神明。 几百上千年来,人人谈之色变的痘疾,北海伯爵都有办法预防,他不是神明,谁是? 现在,神明要在他们身上注射牛痘,让自己永远不受痘疾之苦,这等好事,怎么会有人拒绝?于是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接种牛痘! 张天昭见他们全部愿意接种,也很高兴,便在他们的胳膊上,一一地接种牛痘…… 第二天,不出意料,张天昭九个卫士,全部出现了轻微的痘疾症状。 如果,张天昭不跟别人提起,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当然,张天昭也没有傻到去跟外人说起的地步。 还有两天时间,就要举行签字和祭天仪式,这两天,张天昭也没打算闲着。 他找到诺敏,叫他向土谢图汗衮布提议。把部族内,所有患上了痘疾人的,以及他们的家庭,全部隔离开,以免疫情,在这两天里,再次扩大。 对于这一点提议,衮布从善如流,没有拒绝。 他马上下令,把患上痘疾的大约700多人,全部赶到空旷的草原上去等死。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隔离在大营外,不许靠近半步。 时间过得贼快,转眼间,两天就过去了,张天昭那九个卫士,已经全部恢复了健康。 也正合适,张天昭带着他们,出席他与土谢图汗衮布,举行的《关于大周王国与土谢图汗部建立友好关系的条约》签字仪式,以及随后举行的杀三白祭天活动。 签名仪式,是在土谢图汗的大账内举行的。 大周王国四台吉、北海伯爵张天昭,和土谢图汗衮布,在数十名土谢图汗部的重臣,以及最高精神领袖代表的见证下,分别在两本准备好的文本上,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各自己的印章。最后,双方交换文本,又重新走一遍程序,才算完成签名仪式。 当张天昭从衮布的手上,接过一份已经签好双方名字,盖有双方印章的《友好条约》时,他觉得自己接过的,不是一份轻飘飘的文件,而是一份重如千斤的历史责任…… 随后举行的祭天活动,更加的热烈隆重。 在两三万名土谢图汗部民的见证下,站在祭台上的张天昭和衮布,面对着宽大的祭桌,祭桌上摆着白牛头、白马头和白骆驼头。当然还有混入这三种动物鲜血的马奶酒,香火蜡烛等等。 按照一般的程序,张天昭只要和衮布,两人站在祭台上,击击掌,喝下有鲜血的马奶酒,然后上香,点蜡烛,最后向苍天下跪参拜,就算完成整个祭天仪式。 衮布也打算是这么干的。可张天昭不准备这么干。 只见他表情肃穆地走上祭台。然后,在祭台中央,从怀中拿出刚刚签完名的《友好条约》,无比虔诚、无比郑重地,把它供放在祭桌上。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土谢图汗衮布。 衮布以为张天昭是北山野人的小孩子,不懂得要把签好名的条约,供奉在祭桌上这一说法。想混淆过关。 过了关,那就等于说,就算是杀三白祭天,以后叛约,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条约没有出现在祭桌上,天神没有读过。 可眼前的小胖子,不但懂得这一招,还侧着脑袋向他笑眯眯的看,仿佛在嘲笑他,别耍手段了,你那些东西,我都会。 这就气得衮布,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 他自从遇到这个小胖子之后,总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很想一刀砍掉他那令人讨厌的脑袋。可想到那样做,有可能会害死全部族三分之一的人口。衮布又只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见没办法混淆过关,衮布也只好从怀中摸出《友好条约》,装模作样地供奉在祭桌上。 然后,他刚想转身与张天昭击掌。却看见张天昭,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拿在手中展开,大声地诵读起来:“今天,我大周王国与土谢图汗部,杀三白,祭祀天神佛祖,共同缔结友好条约。 三十年之内,如有敢叛约者,天神唾弃,佛祖不佑,死后永远沉沦于十八层地狱,不得轮回往生。宣誓人,大周王国四台吉、北海伯爵张天昭。” 张天昭读完誓言,笑容满面地把纸张交给衮布说:“大汗,表明心迹,得大声地说出来,让天神和佛祖听到,默默地在心里说,可是不算数的。好了,我读完了,该轮到大汗您了。” 衮布没办法,只好接过纸张,照读了一遍。不过,他把“我大周王国与土谢图汗部”,改为“我土谢图汗部与大周王国”。宣誓人则改为“土谢图汗衮布”。 祭天誓言读完后,往下走的祭天程序,就非常顺利。不到十分钟,整个祭天仪式,在数万名部众的喝彩声中,落下了帷幕。 “四台吉,这条约签啦,天神佛祖也祭祀啦。” 祭天仪式刚刚完成,张天昭还没有走下祭台,身旁的衮布,就阴森森地对他说:“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露一手,为我的部民们的施法,让他们永远不会受到痘疾之苦了呢?” “那是必须的,”张天昭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我刚才在祭祀长生天的时候,受到了天神的指点。 天神说,痘神十分惧怕人世间的牛。所以,他要我在帐蓬里施法的时候,把牛也拉进去。 无错小说网 同时,为了避免被施法的人,看到可怕的痘神。因此,每一个被施法的人,都要用三层的黑布,蒙上双眼,由我带来的卫士,领他们进帐蓬,接受我的施法。整个过程中,被施法人,不准说话。 大汗,我必须向您说明,接受过施法的人,是永远不会再患上痘疾的。可在此之后出生的人,我就不敢保证。 不过,我可以每隔五年,派人来给你们新出生的部民施法,让他们健康成长,远离痘疾之苦。大汗听明白没有?” 衮布听后,又是一阵无可奈何。他本来想,等张天昭施法的时候,派人在旁边偷师的。 如果学到了手,那他以后,就可以凭着这一手秘技,号令其他的蒙古部族。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张天昭要在帐篷内施法,被施法的人,还要双眼蒙上三层的黑布。气得他当场就想骂吐喵的。 不过,气归气,最终,他还是忍气吞声地说:“我听明白了,你尽快开始施法吧,你早一点施法,我的部民,就能少死一个。” “那好,我现在就去准备,请大汗在半个时辰之后,让接受我施法的人,在我住的帐篷外,排队等候!” ……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一晃,十五天就过去了。 张天昭和他九个护卫,在这十五天里,可以说是,每天从太阳升起来,就开始为部民们接种牛痘,一直干到天黑,累得像条狗似的,见到床,就想爬上去睡个痛快! 还好,土谢图汗部的牛圈里,有足够多的牛患上了天花。所以,张天昭也有足够多的牛痘去帮他们接种,而接种过牛痘后的部民们,在经过最初两三天轻微的痘疾症状后,很快就恢复了健康,获得了痘疾的免疫力。 衮布为了检验张天昭的施法的效果,还特意派了几个接受过施法的人,专门到有严重痘疾的人那里去,共同生活了几天。 当他们回来后,衮布他们发现,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染上痘疾! 衮布顿时开怀大笑,他笑自己的土谢图汗部,终于永远地从痘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9月20日,也就是张天昭帮土谢图汗部,接种完牛痘后的第三天。张天昭一行人,终于带着土谢图汗部的谢意,离开库伦,赶往恰克图…… 而土谢图汗的谢意,就是让诺敏与张天昭结拜为安答。衮布论功行赏时,当众认可了诺敏的身份,宣布他是土谢图汗的第二子,可以享受别人对他“台吉”的称呼。 说老实话,衮布这一手,让很多人感到意外,包括张天昭。不过,能与土谢图汗部的二台吉结拜为安答,也算是他库伦之行的意外之喜! 更重要的是,衮布还对张天昭承诺,以后凡是大周王国的商队,到恰克图交换货物,只要价值在二十万张毛皮以上,商业税一律按照百分之五来收取…… 这可以说,是衮布给张天昭一个天大的利好,和一个巨大的荣誉,让张天昭回湖北之地时,算得上是载誉而归! 第078章 三城故事 从者如潮(上) 前文提到,从库伦到恰克图,距离大约有350公里。 跟来时不同的是。来时有庞大的骆队跟随,速度慢如蜗牛。 回去时,只有张天昭、诺敏,以及他们的卫队,总计不超三十个人,每个人配两匹马。所以,他们的速度快如旋风,只花不到两天时间,就在9月22日,赶回到恰克图。 路上,张天昭一直在想,衮布为什么会突然认可诺敏是他的第二子?又为什么会安排他与自己结拜,成为安答呢? 想了许久之后,张天昭只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衮布是在为三十年后的土谢图汗部铺路。 毕竟,到那个时候,《友好条约》已经到期,按照衮布的设想,双方是不会再续签条约的。 那么,怎么样才能够免费得到大周王国,继续为他们新出生的部民施法,驱除痘神呢? 估计,是衮布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用人情! 所以,衮布就用最廉价的方式,认回诺敏作自己的第二子,再安排他和张天昭结拜为安答。 到时候,只要诺敏出面请求一声,作为弟弟的张天昭,总不能不给哥哥诺敏一点面子吧? 那样的话,免费帮新出生的小孩子,驱除痘神的事情,不就是有了吗? 张天昭猜测到这里,不由在心中感叹道:“果然,能玩政治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不过,他也没必要为三十年后的事情想对策,还差那么多年,鬼才知道,三十年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回到恰克图的张天昭,只休息了一天,就在9月23日,带着他的卫队,还有两个守船只的近卫军士兵,一个叫哈钦林的蒙古人,便匆匆忙忙登上木帆船,与前来送行的诺敏依依不舍,撒泪而别…… “砰——砰——砰!” 同一天,在图鲁汉斯克东南方约500公里的下通古斯卡河畔,忽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火枪声。 火枪声响过之后,大周王国远征军第一连第一排的排长张天勇,就从一棵大树后闪出来,他厚厚的毛皮毡靴,踩在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向前走了大约二十米,张天勇站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用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四百米外一座小木堡。 那是一座占地,只有两三百平方米的木制小城堡。也是他七月份出来扫荡罗刹残余分子后,所遇到的第十五座小城堡。 对于这种小城堡,张天昭对它们的了解,还是从张天昭那里得到的。 在安国城时,张天昭曾经对他们说过,罗刹人在鲜卑利亚修建的城堡,可以分为核心城堡、重要城堡和小城堡等三个等级。 核心城堡的地位是最高的,它们通常是修建在水陆交通的要冲处。比如托博尔、托木斯克、曼加泽亚、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等城堡。 这种核心城堡内,往往屯积有大量的物资,驻守的兵力,经常在百人以上,甚至千人,也不出奇。 重要城堡通常修建在重要的边境地段,或者是各种资源比较集中的地方。比如像塔拉城、库兹涅茨克、秋明城和彼雷姆等城堡。 它们往往是县衙门和督军府的所在地,驻军的人数,通常是三十至七十人左右。当然,如果是边境城堡,驻军人数也会有数百之多,比如库兹涅茨克,驻守的士兵,就通常有五百人。 地位最低的小城堡,则多达256座。它们在鲜卑利亚遍地开花,散落在被征服的土地上,不远不近地监视着被征服的土著部落。 同时,这些小城堡,还起到临时税收点的作用。它们的驻军数量,通常旦很少的,一般在十至二十个人之间。 虽然,张天勇已经攻陷过十四座这样的小城堡,俘获过大量的俘虏,缴获过大批的物资。 可每进攻一座这样的小城堡,他都要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害怕自己手下那四十九个宝贝疙瘩,有所伤亡。 通过望远镜,张天勇看见,刚才派出去进行试探性进攻的十个士兵,都好好的,正趴在离小城堡大约一百五十米的地上,有说有笑,轻松得很。 那里尽管是开阔地,无遮无挡,可上惯了战场的远征军士兵,早已经知道火绳枪和燧发火枪的准头,差得离谱。如果不是担心小城堡内有佛郎机火炮,他们早就爬起来,四处闲逛找乐子了。 见到十个士兵完好无损,张天勇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座小城堡内,也没有火炮。 尽管在前面十四座小城堡,他也没有发现过火炮。可经常听张天昭说“小心走得万年船”的张天勇,依旧强逼自己,在每进攻一座城堡前,都要派人去试探,看看城堡内,有没有火炮。 如果城堡内没有火炮,那对张天勇来说,就是一个福音。他可以用手中的“没良心炮”,放心大胆地在离城堡约150米的地方,不断开炮轰击它,直至它城破人亡,或者是,举白旗投降。 “看来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张天勇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就向前挥了挥手。 bidige.com 他身后的树林中,就立刻走出了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远征军士兵。他们之中,除了几个人抬着“没良心炮”,队型比较密集外。 其余的士兵,前后左右,几乎都隔着两米多远,呈松散的队形,端着火枪,慢慢地向小木堡逼近。 等一直走到前面十个战友的附近,他们才停下脚步,半蹲下身体,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其实也没有什么下一步的命令,打了十四座这样的小城堡,士兵们对进攻它们的步骤,了然于胸。 他们也都知道,下一个命令,必然是挖坑、埋“没良心炮”,开炮轰。 果不其然,已经和全排士兵在一起的张天勇,很快就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接到命令的炮组,在不到30分钟时间,就准备好一切工作。 见准备工作就绪,张天勇就懒洋洋地说,“炮口的角度调整好没有?调整好开炮吧!” “是!” 接到命令的炮组,马上点燃火炮的导火索,和炸药包的导火索。 在导火索“嘶嘶嘶”的燃烧声中,他们和其他的士兵一起,迅速地往后面跑了大约五十米,才停下脚步,半蹲着等待“没良心炮”的发射。 “嘭!” 一声沉闷的打雷声,忽然从炮坑里传来,接着就看见,在“没良心炮”的炮口,飞快地抛出两个圆饼似的东西。 一个是木板做的隔离板,在半空中打几个滚后,很快就掉落在地面。 只有那个圆饼似的炸药包,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不偏不斜,正好落在150米前的小木堡上…… …… 二十分钟后,张天勇的火枪排,押着六个双手反绑的罗刹俘虏,登上了停靠在下通古斯卡河边的两条木帆船,然后顺河而下,往三十公里外一个埃文基人部落,漂流而去…… 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熊熊燃烧的小城堡,还有十来具在烈火中燃烧的罗刹兵尸体…… 站在船尾上,望着烈火熊熊的小城堡,张天勇的心,忍不住阵阵惋惜。 不久前,“没良心炮”的炸药包,不但炸开了小城堡的某个房间屋顶,还不可思议地,引燃了房间内储存的物资。 在西北风的吹送下,整个小城堡,很快就被烈火包围。等里面的罗刹兵冒着滚滚浓烟跑出来的时候,等待着他们的,是远征军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 最终,十八个罗刹士兵中,有十二个被当场打死打伤,只有六个完好无损的,却也吓破了胆,忙不迭地跪下磕头,向张天勇的火枪排投降。 那么大的火,是救不下来的,张天勇除了惋惜之外,也只好把死伤的罗刹兵,砍下首级,尸体扔进烈火中。然后押着六个俘虏,带上血淋淋的首级,登船向三十公里外的埃文基部落而去。 他要用这六个俘虏和十二个首级,换来那个埃文基部落,对大周王国的效忠。 张天勇两只木帆船,尽管是逆风,可是顺流而下,速度还是很快的。 他们只花两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埃文基人的图拉特部。 这个部落,两天前,张天勇曾经率火枪排到访过。那个时候,他就了解到,这个叫图拉特部的埃文基人部落,大约有一百七十多人。靠渔猎为生,生产水平极为低下,使用的武器,主要是骨矛、骨刀、骨箭。 当时,张天勇按照两个多月来的成功经验,送了一把铁斧头给图拉特部的那颜图奇哈,让他率部落向大周国王效忠,并上交实物税。 同时,还答应他,在效忠之后,可以册封他为世袭男爵,与国同休,永享富贵。 可料不到的是,图奇哈竟然拒绝了,说他们的部落,已经向南方60里处的,那些可怕的异族人效过忠。 如果,他们再向大周国王效忠的话,怕他们的部落,会有被异族人全部杀光的危险。 除非,张天勇能够打败那些可怕的异族人,并把他们的人头,带到图拉特部来。 对于这个要求,张天勇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出来的任务,除了招揽土著部落,向大周王国效忠外。就是要扫除罗刹人在下通古斯卡河的残存力量…… 现在,他已经扫除了南方60里处的异族人,自然要上门来兑换诺言。 “图奇哈,你给老子滚出来!” 船停稳后,张天勇就跳下船,用不太熟练的通古斯语,对不远处的图拉特部营地大声喊道,“你快点滚出来,看看老子给你带来的好东西!” 埃文基人,其实就是通古斯人中的鄂伦春人。他们的通用语言,就是通古斯语。 营地狭窄,四处挂满了鱼干和兽肉,充满了鱼腥味的图拉特部落。忽然听到有人无礼地喊他们那颜的大名,无不纷纷从鹿皮帐篷里钻岀来,想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挑战他们那颜的尊严? 可是,等他们钻出帐篷,看见张天勇的火枪兵,正押着六个垂头丧气、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手里还拎着十二个血肉模糊的首级时,他们就沉默了。 然而,张天勇发现,在图拉特人的沉默中,却酝酿着火山般的愤怒。也像看见十八代仇人似的,双目赤红,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似乎下一秒钟,他们就要冲上前去,把这六个异族人,还有那十二个首级,统统砸得稀巴烂! 张天勇看见这个景象,手心也捏了一把汗。他倒不是担心图拉特部人,打死打伤罗刹人。而是担心在纷乱之中,自己的士兵会误伤友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个紧急的时候,图奇哈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先是诧异地看向那些被扣押的异族人,还有那十二个异族人的首级。 然后,他大步来到张天勇面前,向张天勇下跪,磕了三个响头后,又亲吻了他的鞋尖,无比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图拉特部的那颜图奇哈。 率领全部落一百七十二口人,向长生天发誓。从此刻开始,向大周王国效忠,成为大周王国的一分子,并如期上交实物税。” 其他的图拉特部人,无论男女老幼,看见自己的那颜,向张天勇下跪磕头,并宣誓效忠。 他们就有样学样,纷纷来到张天勇面前,做同样的事情,说出同样的誓言。 张天勇见到图奇哈和他的图拉特部,终于在自己的面前,宣誓效忠大周王国。就正色地代表大周王国,接受了他们的效忠。 等效忠仪式完成之后,张天勇笑呵呵地对图奇哈说:“图奇哈那颜,现在,我代表大周国王,正式地册封你为大周王国的世袭男爵。 从此之后,我大周王国,委派你代收图拉特部落的实物税,每个男子每年交黑貂皮10张,不足数的,可以用杂皮代替。对积极完成实物税的家庭,我大周国王,会赏赐他们家庭一件铁器。” 当张天勇把这些事项宣布完成后,图拉特部落的人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欢呼雀跃起来——跟异族人相比,大周可是厚道得多! 看着欢呼雀跃的土著居民,张天勇忽然想起,这已经是自己在这两个多月里,招揽到的第三十个土著部落, 虽然,这些部落的人数都不多,几乎都在两百人以内,有的甚至是五六十人。 可是,如果阿昭听说到,自己招揽到了那么多的部落,他会有多高兴呢?是哈哈大笑,还是马上计算,来年能收多少张黑貂皮? 第079章 三城故事 从者如潮(下) 9月23日的叶尼塞斯克,贵宾云集,热闹非凡。 自从六月底,张天昭带领着庞大的船队,返回安国城后,叶尼塞斯克,就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在“叶尼塞学堂”学习的五十多名女学员,正喜滋滋地陪着她们的父亲,或者兄长叔伯,在狭窄的城堡内,四处转悠。 他们一边走,一边谈天说地,东指指,西望望,不时发出阵阵的欢笑声。 那响亮的欢笑声,向远处传去,惊得停留在屋顶上休息的小鸟,“扑哧扑哧”地,飞向天空…… 中午十二点左右。 留守叶尼塞斯克的大周王国远征军,第二连连长,世袭子爵张天仁,站在议会大厅的主席台上,看着七十多名正拘束地坐在座位上的那颜们,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的笑容。 这些土著部落的那颜们,绝大多数是学堂里学员的亲人。他们能够来到叶尼塞斯克,是张天仁在这两三个月里的工作成果。 原来,为了尽快实现张天昭,关于控制好城堡之后,要以点带面,尽快招揽周边的部落,向大周王国效忠的方针政策。 张天仁特意要求张天恭,要他耐心地做学员们的思想工作,说出他们部落所在的位置,再写信或者交出信物。 然后,张天仁派出众多使者,拿着信或者信物,到学员们所说的位置,去寻找他们的部落。 并要求他们的那颜,在9月23日,到达叶尼塞斯克城堡,向大周王国宣誓效忠。 张天仁以为找到的部落不会很多。因为这个时候,还有很多部落还居无定所,处于游牧状态。却没料到,他得到的反馈,是所有要寻找的部落,全都找到。 使者们甚至还发现,有十几个并没有交出人质的部落,也连哄带骗,强硬要求他们在9月23日,必须到达叶尼塞斯克,效忠大周王国。 也许是被罗刹人吓破了胆子。面对着新来的征服者,这些看似凶狠的土著部落们,竟然无比驯服的表示。 他们的那颜,会在指定的时间内,到达叶尼塞斯克,向新来的征服者效忠,并商榷缴纳实物税的种类与数量。 如果说,张天仁在没有见到那颜们到来之前,内心是忐忑不安的。那现在,他见有七十多个那颜,齐刷刷地坐在会议大厅里,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如果阿昭看见,有这么多的土著部落愿意追随我们,向我们大周王国宣誓效忠,真不知道,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的想法,张天仁脸上的笑容,更浓更甚。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张天昭送给他的手表,见时间已是中午十二点三十分。 就“啪啪”地拍了两声手掌,笑逐颜开的对那颜们说:“诸位那颜,我是大周王国远征军第二连连长张天仁。 在此,请允许我代表大周国王,欢迎那颜们来到叶尼塞斯克,向国王陛下宣誓效忠,并议定实物税的种类与数量! 零点看书网 好啦,现在,就让我们开始简单而隆重的宣誓仪式,有请诸位面向大周军旗,右手掌放在左胸膛上,跟我念……” 两个小时之后,七十多个土著部落,在他们那颜的代表下,终于完成了向大周王国宣誓效忠,以及缴纳实物税的仪式…… 当张天仁拿着各部落的宣誓效忠书,以及议定好缴纳实物税的种类与数量表,回到督军办公室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喜,仰天哈哈大笑…… 张天仁哈哈大笑,是因为,他事前并没有想到,70多个土著小部落,总人口竟然有19858人,而他们承诺明年上缴的实物税中,单单黑貂皮,就有6万5千多张…… 甚至还有一个那颜,悄悄地问张天仁,可不可以用食盐来交实物税…… 张天仁满心狂喜地大笑了约五分钟,抬腿就往无线电台室跑去——他要通过无线电台,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地告诉安国城。 他确信,只要张天昭回到安国城,得到这个好消息。他一定会向国王和王妃进谏,给他这个没有封号的世袭子爵,添上一个响亮的封号…… 同一天下午,张家口“大玉川”商号的店铺里,来了两个器宇不凡、衣着华丽的外地商贩。 两人一进店铺,既不说话,也不看货,只是把铺面的整体布局,出售的货物,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 其中一个年纪约三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才对跟身边的小伙计说:“我要见你们大掌柜,有大生意商量,麻烦你帮通禀一声。” 中年汉子的声音很随和,也很平淡,然而,在这随和平淡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使小伙计向他们抱拳作揖说:“两位贵客请稍候,我去通禀一声便回。” 小伙计去了大约半盏茶时间,然后就回到店面,把两位贵客引到后院的会客厅,向坐在主座位置的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垂手禀报说:“大掌柜,就是这两位贵客要见您,说有大生意商量!” “嗯,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年轻读书人抬起双眼,看了眼小伙计带来的两位贵客,就挥挥手让他退下。 然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两步,向两位来客作揖行礼说:“在下是‘大玉川’商号的东家范永斗,两位贵客能到鄙号来。 真是令鄙号蓬荜生辉呀,只是不知在下的商号里,可有什么货物,能入到两位贵客眼里,让贵客满意的呢?” 两位贵客听到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就是“大玉川”商号的东家范永斗,不由对视了一眼,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 中年汉子也向范永斗作揖道:“贵号的名声,天下无人不知,咱们兄弟俩,也是冲着贵号的名声来的。 想跟贵号谈一笔大生意,就是不知道贵号,可有胆量和咱们兄弟俩,好好地谈一谈?” 范永斗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子,脸上似笑非笑地说:“听两位贵客的口音,是来自辽西之地。 只是在下不知道,两位贵客与在下,到底是敌,还是友呢?” 作为职业商人,听口音,辨来路,是他们的基本技能之一。而这两个所谓的贵客,他们一张口,范永斗就听出来,他们是从辽西来的。 两位贵客中稍微年轻的那个,脸色顿时大变,习惯性地伸手往腰间摸,看样子就要发作起来。 他身旁的中年汉子,连忙拉住他的手,依旧面色如常的对范永斗说:“千里奔波只为财。 范东家,在商言商,我们难道就不能化敌为友吗?” 范永斗听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正想抬头说话,又看见刚才那个小伙计,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说:“东家,范十老掌柜派人送信来了,” 范永斗接过信,拆开一看,瞬间满脸喜色,扭头对小伙计说:“我要回书房去,你替我送送两位贵客!” 说罢,他就大步地往书房走去,留下两个辽东的来客,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第080章 捡了个宝 北海之上 9月23日,张天昭的木帆船,离开了恰克图后,顺流往南走十公里左右,就拐进了波尔河。 波尔河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它由东往西流,流入色格楞河最大的支流鄂尔浑河。 张天昭的船,将在波尔河上往西走二十多公里,然后进入鄂尔浑河与色格楞河的交汇处。如果再顺着色格楞河而下,走大约300公里,就会来到张天昭的封地——北海。 “喂,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走?” 木帆船在波尔河上前行,张天昭信步走到露天船舱,轻轻地踢了一脚正坐在船板上,用力啃着牛肉干的哈钦林。 不久前,他带领卫队上船的时候,留守看护船只的两个近卫军士兵,就强烈地建议他,一定要带上城中的“无屋之人”哈钦林。 他们说,那小子的眼力特别好,看得特别远,记性又贼好,是个当侦察兵的好料子。 尽管刚才没有时间来考究,但半信半疑的张天昭,还是允许他们带上了哈钦林。 上船之后,看到哈钦林面露菜色,有气无力的样子,张天昭还叫蒙力克,给了他两块巴掌大的牛肉干。 “我……奴才,奴才觉得,”哈钦林用力地咽下口中的肉干,跪向张天昭,磕了个头说道,“跟着四台吉,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看到哈钦林在自己面前下跪磕头,口称奴才,张天昭不由皱起眉头,气不打一处来,又给了他一脚说:“给老子滚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你以后再敢随便地向别人下跪磕头称奴才,老子就不要你了,可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以后在下……我一定不随便向别人下跪磕头,也不叫自己奴才。” 哈钦林长期混迹于社会底层,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他见到四台吉不喜欢这套东西,马上改口说,“以后四台吉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敢东挑西拣,请四台吉监督。” 张天昭举着望远镜,很随意地看向两公里外一棵孤零零的银松说:“听说你的眼力不错,看得特别远。那你说说,你右手正前方,那颗银松下,有什么东西?” 哈钦林抬头看向张天昭指定的目标,脱口而出道:“有四匹狼,正围着树干转,树上还有两只松鼠。” 张天昭定睛一看,望远镜中的银松树下,真是有四匹灰狼,在抬着头,看着树上两只松鼠,围着树干在不断地转圈…… 我去,隔着2公里远呢,老子是借着望远镜,才看得那么清楚的。这家伙只是用两只眼睛,就看得那么远,那么清楚,莫非他的视力是8.0,堪比非洲的马赛人? 没想到,从恰克图回来,在城门口,还捡了一个宝。 张天昭高兴地拍着他的肩头,笑呵呵地说:“很不错嘛,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做个传令兵吧!” 听到四台吉愿意收留自己当个传令兵,哈钦林知道,这意味着,过去那种饱一顿,饥一餐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他激动地向张天昭深深鞠躬,哽咽地道:“多谢四台吉的大恩大德!” …… 木帆船继续在日渐寒冷的西北风中,向前漂去,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回到新修建不满两个月的乌兰乌德。 跟刚刚建成时相比,如今的乌兰乌德城,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有一面绣着“大周”二字的红色旗帜,在西北风中迎风招展,习习作响。好像是向这个世界昭示着:乌兰乌德,如今是大周王国的地盘。 在乌兰乌德城堡,张天昭慰问了驻守城堡的60名近卫军官兵。 他学足了后世的领导下基层,跟每一个官兵都亲切地握手,和他们拉家常。问他们是否吃得好,穿得暖,住得是否舒服? 没想到张天昭这一问,慰问会就立马变成了诉苦会。 几乎每一个官兵,都向他们绝对信任的北海伯爵抱怨,在乌兰乌德里,吃穿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是离家太久太远,对亲人们的思念,更让他们经常夜不成寐,觉得无比的孤单。 听完官兵们的诉苦,张天昭就以侍从室军事顾问的身份,向官兵们保证。以后乌兰乌德城的驻军,将会实行轮休制,每三个月轮换60人,让他们可以尽快地回到家中,与亲人们团聚。 为此,张天昭获得驻守官兵们无比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他甚至还看见有个别士兵,眼角含着泪水,在忘情地向他鼓掌、欢呼…… 忽然间,张天昭就想起了远在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的远征军士兵。他们比乌兰乌德的驻军,离亲人们更远,离别的时间也更久。 他们对亲人们、对安国城的思念,不知比乌兰乌德的驻军们,要强烈出多少倍? 可张天昭手里没有更多的兵力去替换他们。唯有希望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能战胜自我,完成驻守城堡,阻挡罗刹人向东扩张的艰巨任务。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的早晨,张天昭在驻军们的歌声中,登上木帆船,渐渐地离开乌兰乌德城,向北海前进…… “哈钦林,在想什么呢?” 望着渐离渐远的乌兰乌德,看见在旁边怔怔发愣的哈钦林。张天昭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在想,刚才那些军歌,为什么这么好听?” “是的,伯爵大人,那些歌实在是太好听了,让人听了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哈钦林的眼睛闪着光,不过很快又暗淡下来说,“可是我太笨了,一句都记不住,他们是怎样唱的。” 哈钦林怪自己笨,让张天昭觉得有点货不对版,忍不住怼了他一句道:“咦?不是说你的记忆力很好吗?为什么会记不住他们唱的呢?” 哈钦林腼腆地笑了笑说:“我记忆力好,是记人名和他们的外貌的,比如像乌兰乌德那60个官兵。 我已经全部记得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外貌。就算隔好几年,我也不会忘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哈钦林的话,让张天昭不淡定了,他惊讶看着这个只有19岁,身体单薄瘦弱的蒙古小青年,心想,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特务王? 只是,这家伙适合当侦察兵,还是当间谍呢?张天昭一时拿不定主意。 带着这个疑问,张天昭的船只,又顺着色格楞河缓缓流淌的河水,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他的封地北海。 9月的北海属于秋天,也是一年四季中最美丽的季节。 一夜之间,秋天仿佛就来到了北海。湖边漫山遍野的林海,也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金黄色。 然后,从碧蓝色的北海沿岸开始,金黄色的倒影,映在碧蓝清澈的湖水中,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仿佛让张天昭觉得自己走进了金色的童话世界。 在离岸边不远的湖水里,依旧可以看见大量的海豹,在湖中嬉戏玩耍。 特别是在湖中的礁石上、小岛中以及岸边的悬崖下,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海豹。它们彼此地挤在一起,从远处放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视线中,除了湖水,就是海豹。 海豹数量之多,分布之密集,就算是张天昭这种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野兽?这……也太多了吧?” 望着密密麻麻的海豹,第一次看见这种动物的哈钦林,震惊到瞪大眼睛问蒙力克说:“这么多野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如果把他们的皮剥下来,送回恰克图去,不知道能换多少好东西?” 蒙力克虽然也很震惊,可到底是经历过第一次,还能保持着镇定。他看了看张天昭,见张天昭正在望着海豹群默然无语,像思考什么似的。 吞噬小说网 于是,他就把脑袋凑近哈钦林的耳边,轻声说:“这种野兽叫海豹,这个大湖是伯爵大人的封地。 据伯爵大人说,整个北海,海豹总数在七八十万以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海豹时,也惊奇到眼珠子,差点掉地上去!” 蒙力克和哈钦林的窃窃私语,张天昭是听不到的,他的目光,正落在北海海豹的身上,脑海中却想着它们的一些相关资料。 据他所知,北海海豹是世界上最小的海豹种类。成年的海豹体长1米左右,体重大约五十公斤。 由于它们在北海里没有天敌,所以繁殖的数量十分惊人。张天昭曾经看过一份历史资料,是一个罗刹侵略者写给他朋友的信。 在这封信中,罗刹侵略者惊讶于北海海豹数量之多,恐怕有上百万头。甚至还骄傲地说“这里的海豹皮和海豹油,是上帝对沙皇慷慨的馈赠!” 而到了张天昭穿越前,他所了解到的北海海豹数量,仅存10万只左右! 那其他数十万只海豹哪里去了? 毫无疑问,那绝对是被罗刹实业者毫无节制地捕杀而减灭,以满足他们对毛皮、对财富的渴望。 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海豹,张天昭又想起,到了明年春末夏初,会有两万大明的流民,在“北海商号”的组织下,北上来到安国城。 可他们来到安国城之后的食物呢?衣物呢? 想到这里,张天昭的脑海不由灵光闪动。 既然,罗刹实业者能毫无节制地捕杀数十万头海豹,以大发横财,衣锦还乡。 那我捕杀十来万头海豹,用的它们的毛皮制作御寒的衣物,供北上的流民穿。把海豹肉冰冻起来,供北上的流民吃,想必也不过分吧? 再说,北海是老子的封地,老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杀十来万头海豹,又算得了什么? 第081章 老臣之拜 神秘来客(上) 9月25日的黄昏,张天昭的木帆船,终于平平安安的,回到阔别了50天的安国城。 本来,张天昭这次回安国城,他想悄悄地进城,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以免劳民伤财,搞得全城出迎的大阵仗。张天昭以为,那样做,除了面子好看一点外,什么实际好处也没有。 然而,他们的船只,在离安国城还有30公里的时候,就被警戒巡逻的哨骑们发现,被他们召唤到河边,进行了身份甄别。 等哨骑们看见,木帆船上有他们奉若神明的北海伯爵张天昭,顿时欢呼起来。马上分出两个人,赶回安国城报信…… 所以,当张天昭回到安国城码头时,内阁总理大臣李至忠,已经率领着内阁诸臣,还有民众代表两百多人,在码头上等了他快半个小时。 见到有那么多人来迎接自己,张天昭即使不喜欢这套形式,可也不得不陪起笑脸,向来迎接他的大臣和民众们,频频挥手致意…… “总理大人是王国的重臣,内阁诸位大臣也是国家的柱石。本伯爵有什么功劳,敢让各位大臣前来迎接?” 船只靠岸后,张天昭第一个跳下船来。他双手抱拳,不断地向迎接他的内阁众臣,以及民众代表打躬作揖说:“本伯爵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不敢当,真不敢当呀!” 张天昭在恰克图,用二十万张杂皮,换回大量的物资。又用八万张黑貂皮,向大明汉商换两万流民北上的事情,已经被提前撤回来的近卫军,报告给国王和内阁。 得到报告的张立典,以及内阁的重臣们,自然十分兴奋。特别是用八万张黑貂皮,换两万大名流民,更让他们连连称赞,说张天昭为大周王国,立下了泼天大功。 此时此刻,内阁的重臣们,看见张天昭居功不傲,对他们谦谦有礼,对他好感度,不由多添了三分。 “北海伯爵,你此番去恰克图,为我大周王国,立下天大的功劳。”李至忠的脸高兴得像开了花,他拉住张天昭的手,笑呵呵地说,“陛下命令我们几个老家伙,在码头等候北海伯爵胜利归来,就是要表彰北海伯爵的丰功伟绩。因此,伯爵大人,你是当之无愧,值得表彰啊!” 其他的内阁重臣们,如宋安林、吴佑春等人,也纷纷向张天昭表示赞赏之情。使张天昭不得不接受他们的盛情厚意,和他们边说边走,返回安国城…… 当天晚上,大周国王张立典在朝议大厅内,举行盛大的宴会,为劳苦功高的北海伯爵张天昭洗尘,顺便听他汇报一下,他在土谢图汗部有何收获。 酒过三巡后,身穿元帅服的张立典便端起酒碗,从王座上站起来,裂开大嘴对众臣说:“这次北海伯爵的恰克图之行。 不但用杂皮为我们换回来很多重要的物资,还和汉商们约定,用八万张黑貂皮换回两万名大明流民。 为我大周王国立下赫赫功劳。各位大人,让我们满饮此杯,为北海伯爵贺!被大周贺!” 有国王张立典的提议,宴会上大大小小三十多名官员,也纷纷站起来,手端酒碗,朝正在埋头对付着半条羊腿的张天昭,齐声赞颂道:“被北海伯爵贺!为大周王国贺!” 说完,他们便将酒碗内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唬得正在对付着羊腿的张天昭,见状也倒了半碗酒,站起来想回敬他们。 这时,张立典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亲切地说:“小四,你年纪还小,不能喝酒,就把你在土谢图汗部的收获,一一告诉大家吧!” 张天昭在土谢图汗部做了什么,有什么收获,他在回到安国城后,早就找机会,悄悄地告诉了张立典和姜玉娘。 尽管,当时张立典和姜玉娘,对于张天昭能够医治痘疾,同样感到无比的震惊。不过他们后来想到,张天昭的灵魂,曾经跟老祖宗去过天堂,见过大世面,就释了然。 至于和土谢图汗部签订的三个条件,反而他们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不值得有什么大惊小怪。 现在,张立典要张天昭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它们说出来。张天昭马上就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在为张天昭树立威信! 张天昭才9岁多,的确不愿意喝酒,让酒精过早的弄跨自己的身体。 他见到张立典不允许他喝酒,就马上就放下酒碗,开始绘声绘色地向众人介绍,他在土谢图汗部的收获。 张天昭的口才本来就好,加上有意而为之,更把他在恰克图和土谢图汗部的遭遇,说得精彩纷呈,让人觉得历历在目。 当张天昭说到,他以治好土谢图汗的部民中一种顽症,来要挟土谢图汗衮布,签订了三十年的《友好条件》。 那本《友好条约》也在重臣们手中传阅时。宴会大厅内,几乎人人交口赞叹,说北海伯爵有勇有谋,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至于张天昭到底治好了蒙古牧民们什么顽症,他们却没有想过问一问。而张天昭也没有打算说,毕竟是太骇人听闻,他决定等一段时间再说。 《友好条约》只有薄薄的两三页纸,很快就在宴会上传阅了一遍。所有传阅过的人,无不一眼就看出《友好条约》对大周王国的重要性。 对《友好条约》认识的最清楚的是内阁总理李志忠,他兴奋地拿着《友好条约》看了又看,激动地对张立典说:“陛下,有了这份条约,我大周就可以向东部里亚特人征税,如果他们不服从的话,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去讨伐他们。 等我们把东布里亚特人全部征服,修建好在色格楞河的城堡。那么,东布里亚特人,就会从土谢图汗部分裂出来。到时候,我大周把他们收入囊中,轻而易举。 更重要的是,以后只要我们每年能够提供足够的黑貂皮,我大周王国,每年可以增加三万人口。30年后,总计有九十万流民为我大周所用,试问那时,这湖东、湖西之地,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陛下啊,北海伯爵拼着命签回来的《友好条约》,可以说得上是为我大周王国,奠定制霸天下的基础,也为臣等的子孙后代,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 北海伯爵的胆量和谋略,着实让老臣佩服不已,今天,老臣就是拼着违反条令,也要向北海伯爵下跪,磕个头,不然,不足以表达老臣对北海伯爵的敬佩之情。” 说罢,李至忠就走到张天昭面前,也不顾张天昭吃惊的眼神,就向他跪下去,还轻轻地磕了个头。 在朝议大厅内,能参加今天晚上宴会的,都是大周王国的精英,他们本来对《友好条约》就认识不错。如今,又听了李至忠的分析,更知道它对自己家族的影响有多大。 于是,他们也学着李至忠,纷纷走到张天昭面前下跪参拜。一时之间,有三十多名官员跪在张天昭面前向他磕头,场面之壮观,令人惊讶。 大臣们的反应,出乎张立典的意料,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建国立了新规纪后,他就没有受到过大臣们的跪拜。 现在,大臣们敢拼着违反条令,也要向张天昭跪拜,他有点吃味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高兴。 156n.net “既然国家的法令,不准官员随意行跪拜之礼,”在整个宴会上,基本一言不发的姜玉娘,这时悠悠的开口说道,“你们违了令,就别怪我罚你们,来人,记下向北海伯爵行跪拜之礼的人名,罚他们每人向毛皮司上交一张杂皮。” 张天昭在旁边听愣了。 大周建国之后,不准政府职员和军人随便行跪拜之礼,是张天昭亲手制定出来的条令。如今有那么多官员,当着他的面,向他下跪,张天昭的确想重重地罚他们。 却没想到,被母亲姜玉娘抢先一步下罚单。不过,只罚跪拜官员上交一张杂皮,母妃,你确定这也叫罚吗? 即使他知道,这是姜玉娘在维护他这个条令创建者的尊严,也在维护他与大臣们的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可他依旧觉有点不爽。 …… 三天后,在大周王国的大朝会上,通过了张天昭提出的“关于做好北上流民安居工作的几点建议”。 第一,从现在开始,组织大量的人手,去砍伐树木,修建大量的木屋。 木屋要修建成后世的集体宿舍。尽量能够安排人入住。目的不是让他们住的多舒服,而是让他们有个床铺,不至于在外面冷死。 第二,马上组织人手,到北海去捕杀海豹,捕杀的数量,第一期定为四万只。 本来张天昭还担心安国城没有船,所有船已经北上回图鲁汉斯克。没想到是姜玉娘,以安国城不能没有船只为由,把叶尼塞斯克缴获的二十条船,留下了十条。 有船就好办,张天昭马上以军事顾问身份下命令,让近卫军抽出100人,每条船十个人,去北海捕杀海豹。 北海湖面开始结冰的时间,大约在十一月,到次年一月,整个湖面,才会覆盖上厚厚的冰层。 张天昭希望,在湖面全部结冰之前,能够完成捕杀四万只海豹的任务。让安国城的民众们,利用漫长的冬季,帮助北上的流民,硝皮制衣…… 第082章 老臣之拜 神秘来客(下) 大同城,是一座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名城。 这里地处山西的北部、晋冀蒙三省交界处,是全山西的屏障、大明北方的门户之一。 而且扼守着山西、河北与内蒙古的咽喉要道,向北隔着长城,与内蒙古的乌兰察布接壤,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北方锁钥”之称。 秦汉时,这里叫雁门郡、代郡。 南北朝时,这里改名为平城,是北魏拓跋氏的发家之地,最初的首都。 从北周开始,这里叫云中,一直到唐朝建立,才又换了个名字,叫云州。 五代十国时,辽占领了云州,设西京道大同府,把云州改名大同府,提格为五个陪都之一——西京。等到金灭了辽,也同样遵循旧例,把大同府作为它的五个陪都中的西京。 到了明朝,因为大同地处与草原民族对抗的最前线。永乐七年(1409),皇帝下旨,置大同镇,设镇守总兵官,下辖13个卫所。 驻军最多的时候,大同镇的兵员有十三万五千多人,战马五万匹。在九边之中,有着“大同士马甲天下”的美誉。 这一天,是大明天启三年的10月5日,在大同城的东门阳和门,来了一个骑着马匹的商人。 商人五十来岁,下巴蓄着短短的胡须,长得又高又瘦。全身青衣皮裘,头戴狗耳帽,腰挂绣春刀,骑着一匹老马,风尘仆仆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经常跟互市里的蒙古鞑子打交道的人。 在城东的阳和门,守门的小旗官,把商人拦了下来,他再三验看了商人的路引后,肥胖的脸上,才堆起浓浓的笑容道:“莫掌柜,您老从张家口回来。这一路上餐风露宿的,着实是辛苦了,快回客栈,好好歇息,说不定,明儿又能做成一桩大生意呢。” “得嘞,就承官爷您的好话,我明天准能做成一桩大生意。”骑在马上的莫姓商人,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子,塞到小旗官的手中,笑呵呵地对他说,“出门远行,不敢随身多带银子。这一两银子,就请官爷与几位弟兄们,吃个小酒吧。” 说完,他向小旗官抱拳,说声再会后,就骑着老马,笑眯眯地进入了天下有名的大同城。 大同城在元末明初的战争中,受到过很大的破坏。洪武五年,大将军徐达奉命修复大同城。 修好的大同城,周长十二里,城高四丈二尺,护城河深四丈五尺。后来又经过历代名臣周立、年富和韩雍等人的扩建,终于有了今天北方雄城的规模。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安国城的居民,在大同城里看见那个莫姓商人。他一定会认出来,眼前的莫姓商人,就是张天昭的贴身护卫莫敬辞。 莫敬辞是跟随着范十老掌柜庞大的商队,在8月23日,离开恰克图的。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劳累,终于在9月底,到达了张家口。 在张家口,莫敬辞受到了范永斗的热情求款待,好吃好喝得休息了三天,又帮他办好的路引,莫敬辞才离开张家口,前往山西的大同镇。 一路上,莫敬辞都被大明的美丽风景,深深地吸引住。以致他一边赶路,一边欣赏风景,总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从大同镇到张家口,大约有210公里。莫敬辞骑着他特意买来的老马,在所谓的美景中,且行且欣赏,足足花了4天时间,才来到大同城。 进入大同城后,莫敬辞下了马,立刻执行张天昭反复交代过他的“乔装打扮九真言”:多听、多看、多想、少说话。开始在偌大的大同城里,悄悄地寻找姜瓖的住宅。 但是,要在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大同城里,寻找到姜瓖的住宅,又谈何容易? 不容易就慢慢找,于是,莫敬辞拉着老马,慢慢地走在大同的街头。 他放眼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商铺,还有无数人的脸庞。 只是这些商铺,大多数是冷冷清清的。别说顾客少得可怜,就连守在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们,也是无精打采的。他们的敷衍,很明显地表现出,他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态度。 大街上的人虽然很多,多的可以用比肩接踵,挥汗如雨来形容。 只可惜他们面如菜色,脸上的神情,近乎麻木。双眼中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茫然。 他们的衣裳,无论男女老幼,大部分也是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形同乞丐,身上还散发出酸臭的异味。这种异味,让莫敬辞嗅到后,恶心不止,好几次,差点儿就要吐出来。 看着眼前冷清的商铺,和麻木茫然的人群,莫敬辞忽然无限地怀念起了安国城。 在安国城里,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好房屋,也没有这么多的人。 但起码,安国城里每一条街道,都是干净的。每一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是整洁没有异味的。每一张脸庞,都是健康的红润色带着微笑的。他们双眸中的眼神,更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即使,有时候,他们也会感到茫然与不安。可只要扭头,看到神山上的铁轨和火车,还好好地呆在那里,他们所有的茫然与不安,马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火车是北海伯爵的魂魄从天堂带回来的,是老祖宗送给大周王国的礼物。有火车和铁轨在,他们就觉得,老祖宗与他们同在,心里自然会觉得安宁,对未来也充满信心! “差得太远了,”莫敬辞在心里暗暗感叹着,“看来,北海伯爵经常说的,‘对未来没有信心的人,跟一条咸鱼没有什么区别’是真的!” 在心里感叹着,莫敬辞继续牵着老马,顺着大街往东走。他走过了太平楼,走过了金碧辉煌的九龙壁。 正当他要拐进代王府所在的王府大街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畏畏缩缩伸到了他的面前,像是向他乞讨。 莫敬辞定睛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乞丐,后面还有两个流鼻涕,脏得不像样的小乞丐。三个人,六只眼睛正看向莫敬辞,目光中是满满的哀求。 “贵人,俺求求你,”少年乞丐像是个新手似的,仿佛很丢脸地说道,“俺兄弟三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求贵人赏俺两个铜板,让俺们买两个馍吃吧!” 莫敬辞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他们兄弟三人这么可怜,正要掏出几个铜板给他们。脑海中又想起张天昭在他出发前,对他进行的各种培训。 其中有一条,莫敬辞的印象十分深刻,那就是——要懂得花钱来利用别人,帮你达到目的。 于是,莫敬辞又把手抽了回来,指着街边的小胡同,轻笑对他们说:“你们跟我到那边去,答应给我办一件事,我就会给你们铜钱买馍吃。” 已经饿了两天的三个小乞丐,理所当然的抵抗不了赚铜钱买馍吃的诱惑,就老老实实地跟着莫敬辞,来到胡同口。 莫敬辞牵着马,站在胡同口,尽量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够帮我找到三个人中的一个。 并且告知我他们住在哪里。事成之后,我赏你们兄弟三人,各一两银子,干不干?”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已经挨过饿的小乞丐们,听说找到人后,每人赏一两银子,纷纷双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接下来,莫敬辞就告诉他们,要找的是在这座城中,当带兵官的姜瓖、姜让、姜暄兄弟三人,还告诉他们,最好去军营附近打听…… 交代完之后,莫敬辞还给了他们三个铜钱,让他们先买三个馍顶顶饿,吃饱了再去打探消息。 有人帮手就是效率高,当天下午,三个小乞丐就欢天喜地的来到与莫敬辞约好的地方,兴高采烈的对莫敬辞说:“找到了,俺们找到姜瓖家了,就住在武庙后的潘家胡同里,快给银子!” siluke.com …… 当天傍晚,在上灯时分。 住在潘家胡同的姜瓖一家人,刚吃过晚饭不久。姜瓖、姜让、姜暄正在客厅里喝茶聊天,话还没讲几句,他们就看见守门的家丁姜习,手里拿着一张拜帖,表情怪异,步履匆匆地跑进来。 “禀报三位大人,门外有一个客人来访,不知大人们见不见他?” 姜习进来后,给他们进行了礼,就顺便把拜帖递上去。 姜氏三兄弟,如今的官虽然不大,可手中有兵权,平时来拜访的人也很多。人来多了,烦心事也多,所以姜瓖三兄弟,在晚饭后,很少会客。 姜瓖面色不喜比接过拜帖,看也不看,就把它扔到桌面上,冷笑着说:“来访之客,没有向你通报他的姓名吗?” “没有,他只是说,如果大人看了拜帖,就一定会见他的!” “这是谁呀?那么拽!” 三兄弟最小的是姜暄,听说来客没有通报名字,说看了拜帖就会接见他,不由好笑起来,伸手拿过拜帖,打开一看,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姜瓖和姜让,看见弟弟的面色大变,也很好奇地把拜帖拿过来看,结果一看,同样是脸色大变,就好像不相信似的,让他们说不出话。 许久,三兄弟的老大姜让,才咬牙切齿,阴森森地对守门家丁说:“去,把那个神秘的客人引进来。 老子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害了我的妹妹,18年了,还敢找上门来!” 第083章 妹是王妃 谁说如此(上) 姜习退出客厅后。 留在客厅内的姜让三兄弟,就目光喷火,死死地盯着八仙桌上的拜帖不动,人人面沉如水,个个手握拳头。 看架势,他们好像恨不得挥舞着拳头冲上去,几下子就把那份拜帖,砸得彻底粉碎,荡然无存,以消心头之恨! 因为,在那份拜帖上,写有两句话,让他们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胸中冒出天大的愤怒! 那两句话就是: 妹婿张立典顿首三拜,叩问两位哥哥安好,另问三弟同安。今有大事,特遣家奴莫敬辞前往商量,惠予接洽是荷。 瞧瞧,瞧瞧这两句话吧! 咱们先不论这份拜帖的格式,写的对不对。 就单论这份拜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来客也应该被先打一顿,不,打个半死再说! 为什么呢? 你也不想想,绑走人家的妹妹18年了,还敢冒出来认亲,说什么顿首三拜,叩问安好,有用吗?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们的妹妹现在好好的,生活幸福美满。那么,张立典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夫,他们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可你是什么态度?家里出了大事,自己不登门求救也就算了,咱也不稀罕。 可你却派一个家奴前来商谈,还要我们好好招待他,你把我们姜家放在什么位置? 面对着这份无礼到极点的所谓拜帖,姜家三兄弟的怒火,越想越盛。然而,他们的理智,反而越来越冷静。 “会不会是假的?”姜氏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是姜暄,他最先忍不住道,“那拜帖,我猜,八成是江湖骗子写的。 他企图攀上我们做亲戚,从我们这里骗些钱财。可自己又不敢登门,就先派个小喽啰来探探情况。” 姜氏三兄弟中,年纪最大的是姜让,今年40岁,身材高大健壮,武孔有力。 目前,他的官职是大同镇参将,手中掌握着三千兵力,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团长,在大同镇里,也算是崭露头角。 姜瓖今年是38岁,相貌身材,都跟大哥姜让长得有七分神似。他的官职是大同镇工匠营的参将,手中除了数千名工匠外,还有两千名武库士兵。在大同镇里,他的名号,可比大哥姜让的响亮得多。 姜暄的年纪最小,今年只有28岁,身材消瘦,眉清目秀,无论长相和气质,都跟他两个哥哥迥然不同。 目前,他在姜瓖的工匠营里,挂一个百户的身份,帮助掌管铸炮事务。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等那个家奴来了,盘问几句,不就清楚了吗?” 姜让看了眼自己的小弟,轻皱着眉头说:“老三,不是大哥说你,凡事沉得下气,不要轻易表露自己的意见,也亏是在家里,在场的只有咱们兄弟三人,如是在外面,你恐怕要落个轻佻的名声。” 姜暄是老来子,父母死后,他最怕姜让,见大哥教训自己,忙站起来,向他作揖说:“大哥教训的是,弟弟一定改过。” 姜瓖作为带兵之人,知道性格沉稳对武官的重要性,见到大哥教训三弟,他也想出声说两句时,守门家丁姜习,已经领着一个又高又瘦,年约五十来岁,手里拎着个小包袱的商人,走进了会客厅。 这个商人自然就是莫敬辞。 今天下午,当他从三个小乞丐那里,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姜瓖家在哪里后,他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在客栈里,莫敬辞把张天昭和姜玉娘交给他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整理好。特别是张天昭写的那份拜帖,更是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是的,你没有看错,那份让姜氏兄弟气得要命的拜帖,就是张天昭冒用他父亲张立典的名义写的。 张天昭在穿越前,生在红旗下,长在蜜罐里。结婚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样东西叫拜帖。 结婚后,他也是陪妻子看古装剧才知道,在古时候,去大户人家拜访时,得先递上拜帖以示尊重。 可对于拜帖的格式是什么样的,应该如何来写,张天昭就两眼一抹黑,一窍不通。 因此,他在冒名顶替张立典写拜帖的时候,只好发挥想象力,脑洞大开,就把后世的介绍信,改头换面地写上去。 然而,他却没料到,这份乱写的拜帖,会让他三个舅舅,气得七窍生烟。 莫敬辞好不容易等到傍晚上灯时分,才把整理好的东西,装进小包袱里,拎在手里,向潘家胡同里的姜瓖家走去…… 于是,也就有了刚才所发生的故事。 进入会客厅,莫敬辞看见里面有三个锦衣汉子,正坐在跟国王陛下的王座,差不了多少的椅子上。 他再仔细看了看,三个锦衣汉子中,有两个是40岁左右,有一个不到30岁,正好跟王妃姜玉娘说得相吻合。 顶点小说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莫敬辞就确定,这三个锦衣汉子,正是王妃三个亲兄弟,也是他这次来大同要找到的人! “小人受大周王妃姜玉娘所托,前来大明的大同城,寻找她三个亲兄弟。” 在确定找到人后,莫敬辞就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的话。 在座三位老爷,就是我们王妃要寻找的,姜让、姜瓖和姜暄三兄弟。三位舅老爷在上,请受小人一礼!” 说完,莫敬辞就摘下狗皮帽子,双腿立正,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向姜氏三兄弟,鞠了个70度的躬。 然而,莫敬辞却没有想到,他刚才那番平平常常的话语,落入姜氏三兄弟的耳朵中后,就像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响一声冬天的旱雷,震得他们的脑海波涛汹涌,三个人全愣在那里,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什么大周王妃……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成了王妃……难道是妹夫要造反,借妹妹之口,派人来联络他们,共同起事? 想到这里,姜氏三兄弟看向莫敬辞的眼神,便无比凶狠,恨不得一刀就宰了他——毕竟,造反的事情要是传到锦衣卫去,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许久之后,姜让才从心潮澎湃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没有说一句话,姜让猛然从座位站起来,两步走到莫敬辞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面目狰狞地说:“本将可不管你什么大周不大周,王妃不王妃的。 老东西,你说是我妹妹姜玉娘派来的,那好,把她的书信或者信物拿出来,否则的话,可别怪本将军一刀砍了你!” 第084章 妹是王妃 谁说如此(下) 在和姜氏三兄弟见面时的意外,以及应对之法,莫敬辞根据张天昭的提醒,已经准备好不少于20种应对的预案。 其中,被揪住衣襟,威胁要信物书信的,就列在预案中的第一条。 心中有应对的预案,莫敬辞虽然被姜让揪住衣襟,可一点儿也不慌张。他镇定自若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包裹,笑眯眯地交给姜让。 姜让一把抢过小包裹,匆匆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书信,和一枚和田玉制成的玉佩。 一看见玉佩,姜让整个人哆嗦起来,他用颤抖的右手,把玉佩拿起来一看,只见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嘴巴叼着一个“富”字。 姜让作为大同镇的参将,也是一名在战场来回冲杀,亲手斩杀过敌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 然而,这个时候,等他看清楚这枚玉佩之后,却是泪水纵横,扭头对还坐在椅子上发愣的姜瓖姜暄,哽咽着说:“二弟三弟,玉娘找到了,她还活着……玉娘找到了,她还活着……” 姜瓖姜暄听到大哥的哽咽声,又看见他涕泪横流,连忙几步来到他身边。等他们看到姜让掌心的玉佩,看清楚凤凰嘴巴叼着的“富”字时,也忍不住眼眶发潮,潸然泪下…… 原来,是十八年前,他们的父母就命人把一块祖传的和田玉石,打琢成四块玉佩。 其中三块玉佩,是老虎在山巅俯瞰众山小的图案,分别雕有“荣”、“华”、“贵”字。另一块玉佩是凤凰飞翔图,凤凰的嘴巴叼着一个“富”字。 四枚玉佩连在一起,就是“荣华富贵”的意思。其中三块猛虎玉佩,父母让三个儿子各佩一块。凤凰玉佩,则交给了他们唯一的女儿姜玉娘。 然而不到三个月,姜玉娘就离奇地失踪,生死未明。他们的父母,也因为伤心过度,加上体弱多病,不久之后,留下“一定要找到玉娘”的遗言后,就相继离开人世…… 此后的十八年里,为了完成父母的遗言,找到姜玉娘,姜氏三兄弟,不知费了心血,可最终毫无音讯…… 直到今天,他们终于得到了妹妹姜玉娘的消息。原来,她还活着,还记得她有三个兄弟……他们能不喜极而泣,又悲从中来吗? 又过大约五分钟,姜氏三兄弟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他们这才拆开姜玉娘的亲笔信,从头到尾得看起来。 在姜玉娘的亲笔信中,她详细地说了她当年被下药绑架的经过。又说了自己是如何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成为北吉部酋长的妻子…… 在信中,姜玉娘还说,现在的北吉部,已经化部落为国家,叫大周王国,自己贵为王妃。膝下育有一子,年方九岁,名叫张天昭。长得极为聪明伶俐,文武全才,敢作敢为…… 最后,姜玉娘说出现在大周王国的困境,希望能得到三位兄弟的帮助,至于要什么帮助,则由派去的莫敬辞与他们详谈…… 看完姜玉娘的亲笔信,姜氏三兄弟,终于相信妹妹已经当上王妃。刚才还以为妹夫张立典,正准备在某个山沟里起兵造反的误会,马上冰消雪融。 “你们的大周王国在哪里?”姜让把姜玉娘的信与信物,重新包好后,放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像随口聊天似的问莫敬辞,“极北之地,苦寒之地,到底有多北,有多苦寒? 哦,对了,本将军叫姜让,是你们王妃的大哥,他叫姜瓖,是你们王妃的二哥,他叫姜暄,是你们王妃的三弟。你叫莫敬辞,对吧?远道而来,辛苦了。” “回大舅老爷的话,小人正是莫敬辞,是国王陛下的家奴。小人为国王陛下效力,为王妃办事,不敢言辛苦。 至于刚才大舅老爷的问题,小人可以说,我们大周王国,在离这里约三千五百里的极北之地。如果骑马每天走50里,也要走七十天才到达。” “这么远,那岂不是要越过了漠北的蒙古人?”姜暄年纪小些,他听说大周王国在北方的三千五百里外,就好奇地问,“你们的国家有多少臣民?那些蒙古鞑子,恶如狼,猛如虎,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们?” “回三舅老爷的话,我们王国的臣民,到目前,只有不到两万人,那些蒙古鞑子,离我们还有点远,奈何不了我们。 再说,我们北海伯爵,和土谢图汗部的诺敏小台吉关系不错,救过他的命,所以,蒙古鞑子不会跟我们作对的。” 姜让、姜瓖、姜暄,听到大周王国所有的臣民,还不到两万人,与他们心中有数十万臣民的想法,相差太远,不免大为失望。 失望之余,跟土谢图汗部关系好的北海伯爵是什么人,他们就懒得过问了。 其中姜瓖更是直接开口斥责:“胡闹,才不到两万人,就敢称王建国,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回去的时候,我会写封信你带回去,让你家主人,早早散去国家,带上家人奴仆,搬到我大明才是正经。” “就是,才两万人,管巴掌大的地方,”姜让也点点头,接过姜瓖话说,“还不如早早地遣散部众,带着金银细软,搬到我们大同城来,就是做个土财主,也比作只有两万臣民的国王有前途。” “谁说如此?大舅老爷,我们大周王国,虽然臣民是少了点,但是我们的领土,比起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可要广阔得多。” 莫敬辞听到姜让说大周王国才巴掌大小,当即就回嘴反驳,趁姜氏三兄弟稍稍一愣的时间,他打开拎来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张跟后世报纸大小的纸张。 他打开其中一张,指着上面的地图,无比骄傲地说道:“三位舅老爷请看,这就是我们大周王国的领土。 从南边的北海,到北边的海洋,有7000里之宽。从西边的叶尼塞河,到东边的海峡,有12800里之广。领土之广大,相当于两个大明。” 姜氏三兄弟听到大周王国的领土,竟然比大明的两京十三省还宽阔得多,就半信半疑地看向莫敬辞打开的地图。 地图是张天昭画的,上面只有大明的轮廓和鲜卑利亚的大概样子。当然,大同,张家口,土谢图汗部,安国城,北海,叶尼塞河,勒拿河等地名,在地图上,是标有出来的。 张天昭画这幅地图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让莫敬辞用来反驳姜家人说大周的领土太小,不宜久居的。而是让姜氏三兄弟,对大周王国在哪里,有多大的地盘,能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姜氏三兄弟是带兵之人,看见过大明的全国地图。 当他们看见,在莫敬辞铺开的地图上,大明的领土范围,跟大周王国的相比较,的确要少了一大半,心中三观顿时破碎,无比吃惊。 这怎么可能,大明在他们心中,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国,是天下领土最广阔的国家,是天下共主。 这天下,怎么可能还会有比大明领土更广大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还是他们妹夫的大周王国! 看了好一会儿,姜氏三兄弟,嘴上不敢说相信大周王国的领土比大明更广大,但在心中,已经隐约相信这一个残酷的事实。 2k小说 看着这幅难得一见的地图,而且有很多地方,姜瓖觉得比他以前看过的地图,更加准确,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这幅地图是谁画的?” “是我们北海伯爵,”莫敬辞手舞足蹈,指着地图,得意洋洋地说,“这幅地图,我可是亲眼看见他画的,三位舅老爷,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北海伯爵,他是神仙般的人物,在我们大周王国,人人都服他。” 姜氏三兄弟,见到莫敬辞说起北海伯爵来,就无比兴奋,语言中更提到北海伯爵,在大周王国中,深得人心,是神仙般的人物,和土谢土图部的蒙古人关系也很好,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警惕。 姜让已经决定,等莫敬辞回去时,他要写上一封信,捎给姜玉娘。 在信中,他会告诫自己的妹妹,小心那个北海伯爵的狼子野心。最好找个机会,把他杀了,以免为子孙万代,留下祸根。 “领土广大又怎么样?千里无人烟,滴水成冰的,又冷又穷,一年到头,肉到难得吃上几口。” 姜暄待长兄如父,见他在莫敬辞的地图前,败下阵来,想了想就说:“姓莫的,你回去后,还是劝你家主子,散了国家,带上家人,搬到大同来,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们保他一个富家翁,不难。” 然而,姜暄的话,就像踩了莫敬辞的尾巴,他差点跳起来道:“谁说如此?三位舅老爷,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那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毛皮多。 毛皮多,自然肉就多,怎么可能会吃不上肉?老实跟三位舅老爷说,在我们大周王国,喂狗都是用鱼。小人来到大明后,就净吃白面,不想吃肉。” 姜氏三兄弟,听到莫敬辞说大周王国毛皮特别多,不由对看了一眼,姜让就不动声说地问:“哦,那你说说,你们那里,每年产几千张毛皮?” “几千张毛皮?大舅老爷,你也太小看我们大周王国了,”莫敬辞皱起眉头,不屑地说,“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六月到八月,我们北海伯爵带领远征军。 去收复了被罗刹人占领的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两个城堡。从中缴获的黑貂皮,就有八万张,另外还有杂皮三十二万张!” “八万张黑貂皮,三十二万张杂皮!” 姜氏三兄弟再一次被莫敬辞提供的消息,刷新了三观和认知。也被巨大的毛皮数字,震惊地苦笑不已——这哪里是毛皮,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不过,姜瓖还注意到一点,是北海伯爵率军远征。 这么说,这个北海伯爵,还会兵法?看来真要写信给妹妹,这个人不能再留啦,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之中,下药把他毒死! “这个北海伯爵是谁?”姜瓖想了解更多北海伯爵的消息。毕竟,这么有才能的人,多了解一些,说不定以后对自己的成长,起到引以为戒的作用。于是,他装作很平常地问,“他有多少岁,在你们大周王国里,担任什么官职?” “咦,三位舅老爷,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北海伯爵,就是你们的亲外甥,今年只有九岁的张天昭吗?” 第085章 天命之国 必须支持(上) “什么,北海伯爵就是我们的亲外甥,才九岁的张天昭?” 姜氏三兄弟傻眼了,六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才九岁的亲外甥,就已经做出那么多,连他们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救过土谢图汗部小台吉的性命,然后,与心狠手辣的蒙古鞑子交往甚好,对他们来说,肯定做不到。 还有,亲自率兵到数千里之外远征,攻克两座城堡,缴获无数的毛皮。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有可能做得到。但是,在他们九岁的时候,一定做不到。 姜让有点蒙圈了,他抚摸着额头,在确认莫敬辞没有讲错,自己也没有听错之后。 才尴尬地笑着对两位弟弟说:“看来,咱们这个亲外甥,小小年纪,就折腾出这么的大功劳来,有点不简单呀!” “是啊,我们像他那般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姜瓖也感慨道,“能在九岁就立下偌大的功劳,以后长大成人,必定不会是寻常之辈。” 姜暄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也为自己的亲外甥有这么多成就,而感到高兴。 不过,当他想到张天昭的爵号是北海伯爵时,就不免替自己的外甥抱怨说:“你们说我姐夫也是,有比大明还大两倍的地盘,哪儿不可以找个好地方封。 偏偏把北海这个长年结冰,鸟不拉屎地方,封给自己的嫡子,这不是亏待功臣是什么?不行,我得写信给我姐,叫她必须改封。” 姜瓖听后点头赞同,他看着桌面上的地图道:“这个北海,就应该是汉代苏武牧羊所在的地方,据说那里长年风雪连天,滴水成冰,不见鸟兽,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莫敬辞站在旁边,听到三位舅老爷在商量要张天昭改换封地。 他心想,北海可是小主子自己选的封地,怎么会改封? 于是,莫敬辞就对他们说:“三位舅老爷,你们可能不知道,北海是我们小主子自己选定的封地,他是不会换的。再说,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呢。” 姜让的眉毛一挑,扭头就说:“哦,是嘛,那你跟我们说说,北海如何是个好地方?” “好的,回舅老爷的话。当初我们小主子选封地的时候,大家见他选定北海,都劝他换个地方,说那个地方就是个大湖泊,没有什么好东西。 结果,我们小主子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后来,就在三个月前,我们运毛皮去恰克图售卖,路过北海。三位舅老爷可以猜猜,我们看见了什么东西吗? 我们看见了,北海中有无边无际的,比蓝天更蔚蓝的湖水。也看见,在北海岸边的悬崖底、湖边、湖中的小岛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海豹。 我们小主子说,在整个北海的海豹,没有一百万只,也有八十万只以上,总价值,不会少于一千六百万两白银。 更要紧的是,在北海里,有无穷无尽的鱼群,我们小主子说了,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和船只,每年可以从北海里捕捞出至少一千二百万石(60公斤)鱼。价值不少于三千万两白银。” …… 莫敬辞面对着张天昭三个舅舅,轻松自若地描述着北海的富有,他在描述中放出一连串巨大的数字,听得姜氏三兄弟,连连倒吸冷气。 于是,在他们的脑海中,一个无比美丽壮观的画面,就渐渐地形成: 在茫茫的北海上,在蔚蓝色的湖水中,有无数的鱼儿,一大群一大群的,在潜游翔底……在湖岸边,到处是重达百斤的银灰色的海豹,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晒着温暖的太阳…… “这么说,北海非但不是不毛之地,还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大约过了十分钟,莫敬辞把北海的富裕之处,一一描述出来后,姜让便紧锁眉头,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为什么几千年来,有那么多的圣人贤者,都不知道北海的富饶呢?” “那是他们不如我们北海伯爵厉害。”面对姜让的问题,莫敬辞立刻自信十足地回答说,“我们北海伯爵,可是神仙一样人物,哪里会是什么圣人贤者可比的。” 说完,他又打开两张像刚才那幅地图一样大小的纸张,交给正兴趣浓浓听他讲述北海福饶的姜氏三兄弟。 “三位舅老爷,你们看,这张画像,就是我们北海伯爵的自画像,画的是他身穿军装的相貌外形。另一张画像,画的是我们国王陛下与王妃娘娘并肩而站,共赏风景的情形,也是我们北海伯爵画的。” 姜氏三兄弟接过画像,凑近脑袋去一看。只见在第一张画像上,画着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小胖子人畜无害的圆脸上,正绽开着无比开心的笑容。 在他的脑袋上,戴着黑色熊皮帽,身穿着黄色立领黄肩章黄袖边的大红色军上衣,腰束白色武装皮带,黑色红中缝的裤子,乌黑发亮的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既精神,又英武可爱。 “是个挺可爱的小孩子,很有福相嘛。” “嗯,很自信,又充满朝气。你们看,他那双眼,像不像玉娘那双?” “哟,大哥你不说我倒没注意到,还真像。不过我喜欢外甥穿的军装,多英俊提神。哪像我们的鸳鸯战袄,擦桌布似的。” …… 姜氏三兄弟欣赏完张天昭的自画像,又开始欣赏张立典与姜玉娘并肩而立的画像。 三兄弟已经有十八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子,乍一看见张天昭用彩色铅笔画的姜玉娘,正仪态万方,脸带笑容地凝视远方,竟跟真人似的,栩栩如生,不由心中又泛起阵阵伤感来……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寻找姜玉娘,又最害怕得到她生不如死的消息。现在好了,妹妹还活着,而且还贵为王妃,等家祭时,把这消息告慰父母,父母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三人的伤感好不容易才过去,又认真地端详起画中的大周国王张立典。 他们看见,在画像中的张立典,手握权杖,目光如炬,在大元帅服军装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威严,富贵逼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让他们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欣赏完两幅画像后,姜让欣喜地摆摆手,姜暄就会意地将地图和两幅画像,重新收起来。但并没有交还给莫敬辞,而是把它们放在姜让所坐的位置边。 这时候,姜让已经不拘于莫敬辞家奴的身份,亲自请他入了座,又让姜瓖端上茶水,以表示敬重。 姜氏三兄弟等莫敬辞喝了两口茶水后,老大姜让,又幽幽地开口说:“莫护卫,我们兄弟三人,对我们的外甥张天昭非常感兴趣。 你是他的护卫,一定知道他很多事情,能不能对我们说一说,他都做过什么大事?” “我们北海伯爵做过的大事,那可多得去。” 莫敬辞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三位舅老爷可能不知道,我们北海伯爵,在年初的时候,还是个口不能言、行动怪诞的小傻子呢。”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姜氏三兄弟又给莫敬辞的话吓了一大跳。他们无比吃惊地看着莫敬辞,想听听他是如何解释,一个小傻子,又是如何会在短短的大半年,变成今天的北海伯爵? 于是乎,在姜氏三兄弟将信将疑的目光中,莫敬辞把张天昭“清醒”后,魂魄跟老祖宗在天堂生活长达八年之久的那套说法,重新给他们讲了一遍。 为了让他们彻底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莫敬辞甚至连老祖宗送他们一列火车建国的大秘密,都向他们一一透露。 说完后,又在姜氏三兄弟难以言语的惊讶中,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张巴掌大的纸,纸上画着一列火车在铁路上奔驶,还有三小瓶西药,三块怀表。 莫敬辞首先拿起那张纸给姜氏三兄弟:“三位舅老爷请看,这纸上画的,就是北海伯爵从天堂带回来的火车。小人亲眼所见,北海伯爵开着火车,带着国王陛下和王妃娘娘,在铁路上驰骋,半盏茶工夫,就走了两千步(3公里)…… 这三小瓶药,一瓶是治伤风的,一瓶是治胃病的,一瓶是治头晕眼花的,也都是北海伯爵从天堂带回来的好东西,用完了,人间就不会再有第二瓶。 这三个怀表,也是北海伯爵从天堂带回来的,用来看时辰,比看沙漏不知要精准多少倍?北海伯爵也让小人带来,送给三位舅老爷。” 当莫敬辞把东西摆完出来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身上的重担,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有等三位舅老爷来跟自己谈时,再说明。 莫敬辞又不禁想起来,在恰克图时,张天昭曾经对他说,到了大同后,一定对舅老爷们吹嘘,说大周王国的毛皮多得如山如海。 要让舅老爷们相信,大周王国的建立,不是在玩过家家,而是受命于天的天眷之国,建立的是万世基业。 为此,张天昭还下了血本,拿出三小瓶西药和三块怀表。目的就是,希望他三位便宜舅舅,相信大周王国是个有前途的国家,能给些大力的支持…… 此时,姜氏三兄弟,还在动也不动,怔怔地看着火车画、小药瓶和怀表在发愣。他们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般,所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 xiaoshutingapp.com 良久后,姜氏三兄弟,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也许是听到的消息太骇人听闻吧,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听莫敬辞说张天昭做过的大事情,而是让家丁带他去客房休息。 看着莫敬辞远去的背影,姜让把小药瓶和怀表拿在手里,细细地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轻声地对两个弟弟道:“你们认为,那莫敬辞说的是不是真话?” “是真话,”姜瓖轻敲着八仙桌,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是假的话,大哥,您告诉我,这么晶莹剔透的小瓶子,还有那三个怀表,在人世间,谁能造得出来?” “我觉得我们那个外甥,绝对是个天选之人。姐夫的大周王国,也是个天眷之国。” 姜暄看了看姜瓖和姜让,忽然试探地说:“大哥二哥,我玉娘姐都求上门来了,咱们就不搭把手,帮一帮吗?” 第086章 天命之国 必须支持(下) 听到姜暄试问,要不要支持一下自己的亲妹妹,姜让和姜瓖立刻就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必须支持呀,这人都上门来打秋风了,不出把力,能说得过去吗?”姜让人到中年,社会阅历比他两个弟弟多点,“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妹夫的国家正处于草创阶段,我们出把力,他会念我们一辈子的好。” 姜瓖站起来,去关上客厅门说:“我也是这个理,可如何支持,得拿出个章程来。毕竟,我们是大明的人。 如果一不小心泄了密。被有心之人扣下一顶‘里通鞑子’的帽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瓖的话,瞬间让会客厅内的气氛,冷却了不少。兄弟三人,竟然有好几分钟,没有说过一句话。 虽然,现在的大明,与察哈尔蒙古林丹汗的关系,正处蜜月期,长城一线,几乎没有战事。 而且,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名义上的大汗——林丹汗,正为了大明每年给的十几万两赏银,和后金拼命怼呢。 可是,又有谁吃得准,这个政策不会有变呢?如果有变,姜家大大小小上百条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会客厅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大姜让拿主意。他看了看桌面上的药瓶和怀表,果断地说:“反正也不急于今晚下结论,我们回去,都想想办法。 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既能帮到玉娘妹子,又不让家族陷入险地。好了,散了吧,三瓶药先留在我这里,怀表二弟三弟,各拿一块。” …… 姜氏三兄弟虽然已经成家立业,可还没有分家,各住一个独门的小院。兄弟之间的关系不用说。就是妯娌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融洽的。 姜让回到自己的东小院,见厢房中还亮着烛光,心中微微一暖,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妻子黄氏正盘腿坐在火炕上,做着女红,听到有动静,就抬起来头来,见是姜让走进厢房。 她忙放下手中的女红,站起来笑着对姜让说:“老爷今晚这么快就回来了?妾身还没给你暖床呢,小兰,快打些温水来给老爷洗脚。” “事谈完了,回来自然就早。” 姜让在绣墩上坐下,把三瓶药放在梳妆台上,看着妻子略染风霜的脸道:“这三瓶药,是一位至交送的,你这十几年来,常说胃痛,里面正好有一瓶药。 呃,就是这瓶,说能治胃痛,你下回胃痛的时候,吃一片,听说很有效果的。” 姜让的妻子黄氏今年三十八岁,两人婚二十二年,感情极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女。 黄氏要求姜让纳妾,姜让都没有听从,以命中该有自然有的说辞,来拒绝她的好意。 且他对黄氏胃痛的毛病非常上心,经常托人找来各种秘方抓药吃,可效果都不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真的还是假的?那岂不是天上的仙药?” 吃了十几年药,黄氏对治好胃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她半信半疑地将那瓶药拿过来看看。 只见晶莹剔透的小瓶子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三个极为难看的汉字“治胃痛”。 小瓶子里面,则装着二三十片如同小指甲般大小的药片,雪白雪白的,十分好看。 别的不说,就说这装药的小瓶子,那么的通透晶莹,看起来,就是不可多得的名贵之物。 妻子的疑问,姜让认真地想了想说:“必定是真的,因为,她没有必要骗我……咦,你怎么啦,是不是又犯病了?” 正说话间,姜让看见妻子黄氏,突然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得刹白,捂着肚子慢慢地倒在床上,等他走过扶她时,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流下来,很快就把床单打湿…… 姜让以前也见过黄氏犯病,可从来没有见过犯得如此猛烈,如此痛苦。 情急之下,他也不顾太多,就拧开胃药的小瓶子,倒出一片药,塞入妻子的嘴巴,再灌她半口温水,让她把药吞进肚子里…… 就这么折腾了三四分钟,黄氏在吃了胃药之后不入,疼痛好像就减少了不少。又过了一会儿,只有隐隐约约的疼痛感,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就一点儿的痛都感受不到了。 “这胃药就这么对症下药,这么灵吗?” 从胃痛中恢复过来的黄氏,脸色已经变得正常不少,她起刚才服下的胃药小瓶子,就像在怀疑人生似的问姜让:“才吃一片,就一点儿也不痛了,夫君,这要是哪个至交送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替妾身感谢人家。” 往日,她的胃病发作,最少要痛上小半天,每一次发作,都让她觉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比往日来得更猛烈,更痛苦。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地疼死。却没料到,只服了一片白色的胃药,就把她从生不如死的折磨中解救出来。 “这药,真的是药到病除呀!”黄氏把药瓶握在手中,仿佛握住自己的性命一般,她看了眼丈夫,轻轻地说,“只可惜只有一瓶,就是不知道,等里面的药全吃完后,我的毛病,会好了没有?” “放心吧,等你吃完这瓶药,你的病,一定会全好的。快去睡吧,夜不浅了。” 妻子就寝后,姜让又重新坐回绣墩上。 他望着摆在梳妆台上的三小瓶药,不时转头去看看,已经带着轻松表情入睡的妻子。 在昏黄的烛光下,他不知在想着什么,想了许久计久…… 第二天晚上,姜氏三兄弟在府中设宴,热情地款待莫敬辞。 酒过三巡后,姜让放下手中的酒杯,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莫护卫,咱们都是明白人,你就明说了吧,你家主人把派你来我们大同,是想得到什么呢?” “嘻嘻,大舅老爷,您说错了。” 莫敬辞少有机会喝到大明的好酒,所以在宴会上,他多喝了几杯。 听到姜让的话,他睁开微醉的双眼,笑嘻嘻地说,“其实,小人不是我们国王陛下派来的,而是我们北海伯爵派来的,至于伯爵大人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全写在这封书信中。” 说完,莫敬辞就从怀中,摸出一封折叠得很好的书信,交给了姜让。 姜让接过书信后,打开一看,只见书信中写着: 舅舅大人金体安好: 外甥张天昭于千里之外,百拜问安…… 今我大周国家草创,内有嗷嗷待乳之庶民,外有恶狠如虎之敌环顾…… 为国家计,为天下苍生计,特向舅舅大人,请求支援以下人员:铸火炮工匠三十人,和火铳工匠一百人,共一百三十人! 若吾舅舅能玉成此事,外甥于数千里之外,定终生铭记吾舅舅之大恩大德,须臾不敢忘也…… 姜让平静地看看完信件,也不把书信给两个弟弟看看,就把书信收起来,重新端起酒杯,向莫敬辞敬酒说:“来,莫护卫,请满饮此杯!” “多谢大舅老爷赐酒,小人不胜受恩感激。” …… 宴席散去,姜瓖派家丁把喝得伶仃大醉的莫敬辞,扶回客房休息。 他们三兄弟则关起门来,继续讨论如何支援大周王国的事情。 “二弟三弟,你们看,这就是我们亲外甥要的人。” 刚坐下来,姜让就把张天昭的书信,拿出来给姜瓖姜暄看,似笑非笑地说:“这小子眼光毒呀,地处蛮荒之地,也知道火炮火枪的厉害,净挑好东西拿,不傻!” 姜瓖很快看完信,转手递给姜暄道:“区区百十号人,给他也无所谓。反正工匠营里,多的是手艺不错,却又吃不上饭的人。送他们到妹夫那里去,也是给他们条活路,我晾他们也不敢不去!” “要的人的确不多,”姜暄看完信,一边把信折起来,一边苦着脸说,“可问题是,在什么时间,通过什么方式把人送到姐夫那里去呢? 如果只靠莫敬辞一个人,他手下又没有护卫看管工匠,我看这事,够呛!” 如何把人送到大周去,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莫敬辞这次是只身南下,只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一百三十个工匠,安全地带回大周王国的。 要知道,大同到大周,相隔着三千多里地呢。中间还有宽达上千里的戈壁滩,途中要经过数不清的蒙古人的部落…… 更要命的是,现在是十月初,塞北已经开始下雪。但真正的严寒,还要再过一个多月,才会来到。 yawenba.net 到那个时候,在冰天雪地,气温零下二三十多度是常态的情况下,想往北方赶路,那是找死。 因此,想今年回到大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窗口。不然的话,只好等明年四五月份,春暖雪化时再作打算。 “二弟三弟,我跟你们商量个事。” 会客厅里。 沉默了一会儿的姜让,忽然严肃地对姜瓖和姜暄说:“我打算辞去官职,然后带上你们的大嫂,还有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家丁们, 护着外甥要的一百三十名工匠,去玉娘妹子那里,帮她看住那国家。二弟三弟,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087章 大舅北上 少年俊杰 姜让的话把姜瓖和姜暄听愣住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同参将做得好好的,再过两三年,铁定升副总兵的大哥,竟然在这个骨节眼上,有辞官北上的打算。 这……这不会是听错了吧? “这不行呀,大哥,”会客厅内安静了大约半分钟,姜暄就反应过来说,“您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家中没有您在,这……这还叫家吗?” “就是啊,大哥,”姜瓖也反应过来了,他在旁边极力反对道,“就是要去帮玉娘妹子,也有很多别的办法去帮,没必要辞官嘛。 您说,您这参将做得好好的,眼看要升副总兵,甚至总兵也有可能。就这么辞了官,岂不是浪费大好前途?” “二弟三第,你们说的那些我都懂。我也的确想过,咱们兄弟三人在大同镇,戮力同心地博出一个好前途来。” 姜让望着自己两个弟弟,看见他们真诚而焦急的眼神,也动容地说:“可你们大嫂的身骨子,快要扛不下去了。 昨天晚上她犯病,比以往更猛烈更痛苦。如果没有外甥送的胃药止痛,我都不敢想现在是什么后果? 今天早上她又犯病,也是吃外甥送来的药,才止住疼痛的。我就担心她把药吃完后,病还没好,那怎么办? 你们也听莫护卫说过,这药是外甥从天下带回来的,我想,他那个火车上应该还有不少吧? 我带你们大嫂北上,不单单是想帮帮玉娘妹子,更主要的是,是想你们大嫂能有药治病,多活几年…… 你们大嫂这辈子,我亏欠她太多,治不好她的病,看着她活活受罪,我于心不安啊!二弟三弟,你们明白吗?” 会客厅内又安静了下来,在轻轻摇动的烛光中,姜瓖和姜暄,都紧锁着眉头,沉思着大哥辞官后,会对家族、对自己,产生怎么样的影响。 良久,姜瓖紧绷的脸色,才渐渐地缓和开来,他坚定地看着姜让,诚恳地说道:“既然大哥的心思已经决定,那我就全力支持大哥北上,大哥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一定想办法做到。” “那我也支持大哥和大嫂北上,”姜暄见二哥表态,也连忙跟着说,“三弟我一定把技术最好的铸炮工匠找出来,让他们跟着北上。” “那好,大哥就多谢二弟和三弟的理解、支持!” …… 姜家会客厅内。 在决定辞职北上的第二天,姜让就把刚刚从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的莫敬辞请过来,问他是否有办法,把三四百人的队伍,安全地带回到大周王国? 莫敬辞点点头就告诉他,在离开恰克图前,北海伯爵为他向诺敏小台吉,求了一道可以从南方的大明,带回不超过三百五十人的商队,在恰克图过冬的通行文书。 凭着小台吉的通行文书,莫敬辞确信,他有能力,把队伍带回到大周王国去。 在得到莫敬辞肯定的回答后,姜让就雷厉风行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首先,他把自己三百多家丁中,有家有口的一百多人,全部转入姜瓖和姜暄的手下听令。 剩下的两百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几乎全是姜让在他们还是孤儿时,就开始恩养的。他们对姜让无比忠心,个个都愿意跟随恩主,北上大周王国。 其次,姜让让姜瓖和姜暄,从工匠营的仓库时,偷偷地搞来两千斤铜锭、铅锭和锡锭,还有两百杆鲁密火铳——他打算把这些东西,混入买来的物资中,作为给外甥张天昭的见面礼,一同北上。 最后,姜让上书大同镇总兵官,称病请求辞去参将官职,回乡养病。总兵官礼貌性地挽留一下,就由他离职,不再过问。 在离开大同前,姜让几乎散尽家财,购买了大量的棉衣棉被、粮食毡靴和四百头骆驼。只等到从工匠营中偷偷挑选出来的130名工匠准备完毕后,就会离大同城。 1623年10月10日,姜让北上的队伍,终于全部准备完毕。一大早,便从东门离开大同城,往张家口而去。他们的队伍,将从张家口离开大明,然后在莫敬辞的带领下前往极北之地…… “哈哈哈,范十掌柜,你这趟恰克图之行,干得好,干得漂亮。 一下子,就把我们这三年的亏空,全部填回来不说,还小赚了三千四百两白银,哈哈哈!” 2k小说 同一天,在张家口范家“大玉川”商号的书房内。 一袭青衣的范家家主范永斗,正扬着手中的书信,笑逐颜开对坐在他对面的“大功臣”范十老掌柜说:“你可能不知道,上个月底你带回来的那批皮子,范十七说,在京城里,已经被抢购一空,收到的皮子钱,高达二十六万两白银。” “大玉川”商号这次去恰克图,搞到一万张狐狸皮,和按实力分配的两万张黑貂皮。 照范十七在信上所说,黑貂皮在京师的市场上,平均卖八两白银一张,而他们不太重视的狐狸皮,反而能卖到平均十两白银一张。 出于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只派一次远门去了恰克图,就把三年的亏空全部填回来,不但堵住家中那些老家伙们的嘴巴,还顺便增加了几分家主的威信,范永斗能不开心得哈哈大笑吗? 压在心头上三年的阴霾一朝散尽,范永斗觉得全身是难得轻松舒畅。他乐呵呵地站起来,给范十老掌柜斟了一杯茶。 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神往地道:“来,范十老掌柜,再给我说说,那个小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听到范永斗又让他说那个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范十老掌柜的脸,顿时像便秘似的,哭笑不得。 回到张家口不到半个月,他就在范永斗的要求下,向他介绍张天昭的身高、相貌、为人、品性已不少10次! 可家主有要求,他又不得不说。 范十老掌柜只好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讲:“他是一个很有胆量,很狡猾,又气魄十足的小胖子。” “是啊,是啊!” 范永斗双眼放光,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地说:“没有胆量,一个十来岁的小胖子,敢带着不到三百人的大船队,在河流上漂十几天,去恰克图卖二十八万张毛皮吗? 不狡猾,他又怎么能够把那些价值最低的杂皮,交给税官,从而保住了价值最高的黑貂皮呢? 气魄不足,他又怎么敢刚刚认识你们,在没有任何抵押的情况下,先给你们八万张黑貂皮,换明年的流民北上呢? 啧啧啧,一个有胆量,又狡猾,气魄又足的少年俊杰,我居然不能和他见上一面,秉烛夜谈,真是让人遗憾呀!” 说完,范永斗灼灼的目光,望向书房外的天空,似乎十分渴望见到他口中的少年俊杰——张天昭。 第088章 伯爵很忙 下个目标 从恰克图回到安国城后,张天昭每天都很忙,简直可以说,他忙到后脚跟打到后脑勺。 在忙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在忙上课,忙视察工地,忙画各种各样的图纸。 每天上午,他都雷打不动地来到“安国城学堂”那几间简陋的木屋,给里面的学生们上课。 比如今天也是这样,他正在二年级的教室里,饶有兴趣地给学生们讲课。 二年级教室的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几个大字“我们该如何战胜困难?” 在教室的后面,还有校长和几个老师,带着好奇心前来听课。 “同学们,在我们的生活中,一定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困难。” 张天昭依旧穿着他那套漂亮的中尉军服,梳着漂亮的小分头,正站在讲台上,津津有味地对着四十多个学生说:“当你们遇到困难时,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该如何去战胜困难呢?” 台下四十多个学生,全部是八九岁的小孩子,他们的人生阅历就像一张白纸,哪里懂得说战胜什么狗屁困难。 对他们来说,北海伯爵身上穿的漂亮衣服,可比所有的困难,吸引力更大,看得他们的小眼睛里,一个一个地闪出小星星。 于是乎,他们对张天昭的提问,自然是本能地摇头,人人双眼放光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揭示最后的答案。 “那我就讲一个真实的故事,通过这个故事,教同学们如何去战胜困难,好不好?” “好!” 有故事听,小学生们是最喜欢的,他们用响亮而整齐的声音,来回答了张天昭的问题。 站在讲台上,望着学生们明亮的眼睛,感受着他们对故事的喜欢,张天昭非常享受着当老师的感觉。 得到学生们的叫好声后,他就开始用他清脆的声音,把一个学生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有一天跟着哥哥们去玩。呃,就是跟色格楞伯爵、安加拉子爵和叶尼塞子爵他们。他们带我去爬部落营地外一座小悬崖,那个悬崖是很难爬的…… 后来,我终于爬到悬崖顶。却发现哥哥们已经又爬下悬崖,回到了部落…… 天黑了,我被困在了悬崖上,又冷又饿,如果不早点爬下悬崖,我一定会被冻死的……” 张天昭的口才很好,他绘声绘色地把后世的初中课文《走一步,再走一步》,改头换面地讲给学生们听,听得他们为故事中的北海伯爵无比担心。 “北海伯爵,那你后来是如何下了悬崖的呢?”一个小男孩主动地站起来问,“是不是老祖宗来救了你?” 老祖宗带北海伯爵的魂魄,在天堂游历的事情,在安国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张天昭能够获救,小男孩想这自然也是老祖宗的功劳。 “不是老祖宗救我的,是国王陛下救了我。”张天昭在讲台上,他的笑容如同春风般温暖说道,“是国王陛下打着火把,让火把的光,照亮了我爬下悬崖的道路…… 然后,又是国王陛下鼓励我,爬下来的时候,要我先爬到……等一会儿后,国王陛下又让我爬到……就这样,我在国王陛下的鼓励和指引下,分五个小段,爬下了悬崖,成功地获救…… 获救之后,我就得到一个启发,只要我们把大困难分解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困难。然后,我们分别战胜一个又一个的小困难,那么,大困难就会被我们战胜了,对不对呢?” “对!”小学生们又用整齐响亮的声音,回答了张天昭的问题,“只要我们把大困难,分解成许多个小困难,当我们把许多个小困难战胜之后,大困难就会被我们成功地战胜。” 下课后,张天昭跟小学生们一一告别,然后在他们的挥手中,离开学堂,前往工地…… 望着北海伯爵远去的背影,已经不再年轻的校长感慨万千地说:“我今年五十多岁了,除了认得几个字外,几乎一事无成。 想来是我以前,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总不知所措,有种狗咬乌龟,无从下口的感觉,从而选择后退或者放弃。所以,我的人生才是如此的平庸无能。 直到今天,我才从北海伯爵的故事中,学会了如何克服困难的方法。老师们,记住这个办法吧,它一定会让你们终身受益的。 对了,把这个故事,全部抄写下来,让所有的学生都学习,故事的题目,就叫做《北海伯爵战胜困难的办法》……呃,记得把故事中的色格楞伯爵、安加拉子爵和叶尼塞子爵删掉不用。” “好的,校长,不过,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大县主?” “要报告,如实地报告。” …… 安国城外,如今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和大屠宰场。 每天,都有上千多名身强力壮,从布加特左、右两部征召而来的劳工,和从安国城派出的数百民众一起,在不辞劳苦地工作着。 他们砍伐树木,把茂密的针叶林砍伐一空。然后,他们又在刚刚被开辟出来的空地上,修建起一间间的简陋的木屋。 在他们辛勤的劳动下,这些为大明流民准备的简陋木屋,一间接着一间,出现在安国城的东边紧挨木城墙的地方,并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新的区域——安国城新区。 虽然新区现在还远远没有建成,但每天视察其中的张天昭,看着木屋在一间间地增加。 就好像已经看到建成的安国城新区,将会有七八百间简陋的木屋,分为男女两营,会有两万名来自大明的流民,在新区里,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在安国城的码头不远处,这里已经修建好三十多间木屋,有近近百个屠杀牛羊的老手,在不停地忙碌地工作着…… 他们的工作,就是把近卫军源源不断地从北海运回来的海豹,剥下一张张完整的毛皮。 再将海豹的肉和内脏,分开两个不同的地方安置,绝大部分的海豹肉,会被作为流民的食物,冰冻起来。 而那些海豹的内脏,则在清洗干净之后,放入大锅中慢火炖熬,再加上大把的盐花后,成为劳工们口中的美味…… 雅文库 捕杀的海豹,张天昭亲自检查过一些,大多数都是年纪比较老的海豹,如果有人胆敢乱杀小海豹和年轻的母海豹,不但无功,反而会被处罚。 至于那些剥下来的海豹皮,则被送到离海豹屠宰场不远的地方。 那里,同样有十几间木屋,正有两百多个制皮好手,在把这些血淋淋的海豹皮,或风干,或硝化,制作成一件件可以制作衣服的毛皮…… 每天上午上完课后,张天昭总喜欢到工地和屠宰场、制革场来转一转,和干活的民众们聊聊天,为他们打打气,鼓鼓劲。这样,能让他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得充实、有成就感! 到了下午和晚上,张天昭就会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画着各种各样,他还能记得起来的图纸。 于是,在他拼命地回忆下,一张张地图纸,被他画了出来…… 比如,他最熟悉的蒸汽机车图纸、珍妮纺织机图纸、拿破仑青铜火**纸等等……有些东西他虽然记不起详细的设计图,但他也把大概的图纸画出来,以供后来者研究…… 张天昭的日子,自从在恰克图回来后,就是这么样地忙碌着。 一直到今天,他终于觉得自己不用再去教室和工地,而图纸也画得差不多。可以自我放纵,歇一歇,让脑海中的思想,换一个想法。 想一想,大周近卫军在下一个阶段,应该把进攻的目标,放在哪个方向呢? 在张天昭看来,在下一个阶段,大周近卫军的进攻方向,可以有三个,它们分别是: 北方罗刹人的曼加泽亚。东北方向的索伦人喀木尼堪部。还有在布拉茨克附近,只有两千人左右,属于西布里特人的杭戈尔部。 这三个目标,都有可以打击的理由,而且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譬如,进攻曼加泽亚,一是可以把那块号称为“沙皇金子沸腾般的地方”,著名的产貂之地,拿下来,一下子就把罗刹人在鲜卑利亚的毛皮收入,砍掉一大半。 二是可以打掉罗刹人从曼加泽亚出发,对图鲁汉斯克,或者是对叶尼塞斯克的威胁。如果占领了曼加泽亚,反而可以建立一个前进500公里的防御基地,独占了整个叶尼塞河流域。 不利之处在于,处于北极圈的曼加泽亚,冬天是极夜,一天几乎见不到太阳。而且气温在零下四五十度,派军队越过茫茫的大雪原,去进攻坚固的曼加泽亚,不是脑残就是去自杀。 进攻杭戈尔部的理由,则是因为它离安国城太近了,也就是五六百公里。宋太祖的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进攻它最好的理由。 不利之处在于,刚刚和人家签订了条约,墨汁没干,就对杭戈尔部开战,不但没信用,还无耻! 而且,杭戈尔部还是札萨克图汗部的附庸,打它不要紧,要是不小心,惹上了它背后的老大,那可是个麻烦事。 至于攻打喀木尼堪部,是因为这个索伦人部落,他所占领的地盘,正好是勒拿河的上游地区。 如果大周王国,想征服勒拿河的中下游地区,获得那里的人口,以及丰富的毛皮资源,喀木尼堪部,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坎。 不利之处,就是这个索伦人部落,人口比较多,可能有两万人。而且无比彪悍,善于骑射,并且生活的地方,是山林河谷,难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了许久之后,张天昭都没办法确定,该打哪一个方向,最后他干脆抛纸团决定。 于是,他在三张巴掌大的纸张上,分别写上“曼加泽亚”、“杭戈尔部”、“喀木尼堪部”等字样。再把这三张纸张,分别抓成一团,就往空中用力一抛…… 等三个纸团落到地面后,张天昭很随意地捡起离他最远的那个,打开一看,一声“我去”脱口而出…… 因为,那张纸团上,写着“曼加泽亚”四个汉字! 第089章 也许真行 疯子傻子 “曼加泽亚?” 拿着皱巴巴的纸张,看着上面四个汉字,张天昭愣住了。 为什么是曼加泽亚,而不是杭戈尔部,或者是喀木尼堪部? 大冬天的,老天爷让他去打曼加泽亚,这不科学呀! 这不等于是叫他张天昭,在零下三四十度,甚至是五十多度以下,坐着雪橇,带着一大票人去冻死吗?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干! 于是,心有不甘的张天昭,又把纸张搓成团,与另外两个纸团一起,重新往空中用力一抛…… 等纸团落地后,张天昭这次选的,是离他最近的那个纸团。 犹豫了三秒钟后,张天昭果断地打开纸团一看,纸张上赫然写着“曼加泽亚”四个字! “这……我就不信,再来!” 见到第二次的结果还是“曼加泽亚”,张天昭的犟脾气就来了,他毫不迟疑地抛了第三次纸团。 这一次,张天昭望着三个躺在地面上的纸团,思索很久后,才捡起离他不远又不近的那个纸团。打开一看,依旧是“曼加泽亚”四个醒目的汉字。 捏着纸张,张天昭不声不响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纸张上“曼加泽亚”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张天昭觉得打曼加泽亚,也许还真行! 为什么这么说呢?理由有三个。 第一,是目前罗刹人在鲜卑利亚的驻军极其有限,原来只有6500人。 现在,随着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两城,对周边罗刹人残余力量的清扫,打死打伤五百多人,俘虏了三百多人。 加上原来守城的罗刹士兵,那么,大周远征军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消灭了近千罗刹兵。 这也就意味着,罗刹人在鲜卑利亚的军力,只剩下5500多人,兵力可以说是远远不足的。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曼加泽亚夺下来的话,等到明年罗刹人增兵的话,想打下曼加泽亚,会更难,会死更多的人。 第二,是曼加泽亚的防御不足。作为一座核心城堡,曼加泽亚坐落的位置十分重要。可是,它却是一座使用木头修建起来的城堡。 大周远征军在攻打它的时候,若真狠下心来,不顾里面的毛皮等资源,完全可以一场大火,就把它烧得干干净净。 而且,他的驻军连同军官税吏加起来,也只是70个人。这点兵力,吓唬吓唬土著是可以的,但对罗刹人的底细清清楚楚的张天昭来说,明显是不够看的。 此刻,不趁它病,要它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三,就是敌人的援军离曼加泽亚,实在是太远太远。他们不论是从托博尔出兵,还是从托木斯克出兵。 都要顺着鄂毕河,进入北冰洋,再从北冰洋到达曼加泽亚。不但路上要花的时间长,还要等到明年鄂毕河解冻才有可能出发——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综合起来看,只要解决在极度低温,和在极夜的情况行军这两个大困难。在下一个阶段,把曼加泽亚打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是,如何才能解决在极度的低温下,在极夜的情况下行军呢? 张天昭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苦苦地思考着…… 带着这两个问题,张天昭在以后的二十天时间里,他的脑海中,总是在想着如何解决它们,然而,一直都没有很好的办法。 直到有一天,他又带着阿丘和蒙力克,到海豹屠宰场去视察。 在那里,张天昭看见堆积如山的海豹肉后,突然就想起,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倭国纪录片。 在那部纪录片里,就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北极地区的爱因斯摩人,在极寒的天气里赶远路的时候,是如何保持着体温的。 这一回忆,让张天昭顿时心花怒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屠宰场里的人们,不知所以,面面相觑…… …… 同一天,是公元1623年10月30日,在这一天的下午。 有一支二十人的小型队伍,乘着木帆船,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到达了托博尔斯克。 小型队伍的领头者是米宁大公。作为大牧首的亲信,他在8月20日,受命前往曼加泽亚,寻找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有火枪,有火枪的异教徒军队谈判。 大牧首菲拉列特给他的命令十分简单,那就是:找到他们,和他们谈判。在谈判中,尽量地搞清楚他们的情况,并保住对王国的财政有重大意义的曼加泽亚。 为此,米宁大公只作了简单的准备,仅仅带着少数的卫兵和书吏官,就离开了莫斯科,前往鲜卑利亚。 只是路上实在是太难走,他们花了两个月,才来到托博尔河的支流塔夫达河。又花了十天时间,才乘船从塔夫达河,到达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托博尔。 米宁大公的到来,受到了托博尔当局热烈的欢迎。 当然晚上,托博尔督军伊凡德宁,就在督军府的宴会大厅里,举行盛大的宴会,为米宁大公洗尘。同时,欢迎他作为大君主和大牧首的使者,来到鲜卑利亚。 “伊凡德宁督军,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如实地告诉我,您对那些该死的异教徒们,有多少的了解呢?” 在欢迎的宴会上,米宁大公端着一杯酒,向伊凡德宁致敬之后说:“我又在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前往莫斯科上流社会中,传说富得流油的曼加泽亚?” 只不过三个多月,容貌好像已经苍老了十岁的伊凡德宁督军,满脸的无奈。 他苦笑着对米宁大公道:“尊敬的米宁大公,对于那些该死的异教徒,我对他们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只是知道,他们同我们一样,装备有火枪和火炮,作战也十分勇敢,而且诡计多端。 至于,您说在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前往曼加泽亚。请相信我的话,好好地在托博尔愉快的生活到明年的五六月吧。 因为,鲜卑利亚的冬天已经来到,在你们的必经的河流鄂毕河的下游,已经结冰,无法行船。想行船,只有等到明年的五六月份,冰层融化了再说。” “可是,我奉大君主和大牧首的命令,要尽快赶到曼加泽亚去。同时,还要带上您派出的援军,怎么能够在托博尔停留那么久?” “相信我,米宁大公,”伊凡德宁锐气尽失,他诚恳地对米宁大公道:“如果您只是二三十个人,可以使用雪橇,穿过茫茫的大雪原前往曼加泽亚。 当然,前提是,您能忍受那些如同来自地狱般的寒冷,还有没完没了地大风,二十四小时没有太阳的极夜。” 米宁大公沉默了,低头沉吟一会后,他又抬起头来问道:“伊凡德宁督军,我听您的书吏官先生说过,我们在曼加泽亚的驻军很少,只有不到一百人。 我担心我们的援军不尽快到达的话,在这半年里,异教徒来进攻曼加泽亚怎么办?如何曼加泽亚有个闪失,你我恐怕无法承受来自大君主和大牧首的怒火!” “嘿嘿,那个倒没必要担心,米宁大公。”伊凡德宁督军的双眼,马上充满的自信,笑眯眯地说:“相信我,在地球上,还没有任何的军队。 敢在极度寒冷的天气下,和24小时没有太阳的黑夜中,进攻我们的曼加泽亚,除非他们是疯子和傻子! 1200ksw.net 米宁大公,您知道吗?我是多么希望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就是这样的疯子和傻子。让上帝降下惩罚,把他们全部冻死在没有阳光的冰原上,把他们罪恶的灵魂送入地狱中永世不得安宁!” “好吧,伊凡德宁督军,您是专业人士,我相信您的判断。来,让我们为大君主和大牧首的健康,干杯,为罗刹王国,干杯!” “为大君主和大牧首的健康,为罗刹王国,也为那些该死的疯子和傻子,干杯!” 第090章 北上驼队 草原传说(上) 1623年10月31日,中午。 在经历过无数的艰辛与危险后,莫敬辞带领着姜让的北上驼队,花了足足二十一天时间,终于从大同城,走过了让人谈之色变的漠北大戈壁。 走出大戈壁后,他们站在戈壁与草原交汇处,看着面前覆盖零星白雪,已经变成浅黄色的草原,以及草原深处依稀可见的蒙古包,在吃着草儿的羊群…… 又回头看看如同死一般寂静,没有丝毫人烟,没有任何生气,甚至连鸟兽都见不到一只的茫茫大戈壁,北上驼队中的每一个人,仍然心有余悸…… 他们是从10月10日离开大同城,在10月16到达张家口的。 到达张家口后,莫敬辞就带领着姜让,去拜访了“大玉川”商号的东家范永斗。 在范永斗的书房里,莫敬辞随便用一个借口,说四台吉张天昭,请姜大掌柜组织一个商队北上恰克图。 可是,苦于商队没有通过漠南蒙古诸部的人脉和名号,如今,想借用一下“大玉川”商号的旗帜。 莫敬辞的话还没有说完,察言观色已经炉火纯青的范永斗,居然连想都不想,马上就让人从仓库里,扛出一杆偌大的商号旗帜来,借给了他们。 就是使用之后,何时何地归还旗帜,范永斗都没有问。表现出他对张天昭的人品信任有加,相信他不会乱用“大玉川”的旗帜,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范东家是个人物。”离开“大玉川”商号,姜让就对莫敬辞说出了他对范永斗的评价:“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天下有名的大商贾。” 莫敬辞觉得也是,不过,他更觉得是北海伯爵手中无数的毛皮,让范永斗选择了大方。 只是姜让不知道,在他和莫敬辞离开不久,一个小伙计,就拿着一封密信走进了范永斗的书房,把信交给范永斗之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 范永斗面无波澜地拆开密信,只见上面写着:10月6日,大同参将姜让称病辞职,名为回乡养病,其实是买了四百头骆驼,组建商队,目的和方向不明。 把手中的密信收好,范永斗站起身来,往右走了两步,推开书房里另一扇门,一间狭窄的小房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借着窗户透过来充足的光线,只见这间狭窄的房间里,像大药房似的,贴着墙壁立起了好几个高大的书架,书架上的格子里,摆着一卷卷的卷轴。 范永斗来到左手边的书架前,只见这个书架的最上方,写着“大同镇将家”五个大字。 他从这个书架中,找到了一个写着“姜家”的格子,格子里放着两个卷轴,分别写着“让”、“瓖”等字样。 范永斗拿出写有“让”字的那个卷轴打开,卷轴是价格不菲的丝帛,上面画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头像。 范永斗一看到丝帛上的画像,两只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的。因为他看见,丝帛上的男子头像,画的就是刚才的姜大掌柜…… …… 北上的驼队,仅在张家口休息一天后,又继续踏上向北的路途 然而,等他们在北上的路途中,遇到了第一个蒙古部落之后,他们就发现,这个蒙古部落,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对持有“大玉川”商号旗帜的商队,热情有加。 相反地,他们派出士兵,骑着战马,远远地吆喝着,用弓箭阻止姜让的驼队,不准接近他们的部落。 好吧,既然人家不欢迎,那么咱们就不过去,去找另一个部落不就行了吗? 反正在他们的驼队,装载着大量蒙古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不用担心从其他的蒙古部落中,换不到一些羊肉来补充食物。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但第一个部落不准他们接近营地。 在路上,他们所遇到的每一个部落,都像遇见洪水猛兽,避瘟神一样,对他们避之不及,用锋利的弓箭,远远地威胁他们,不准他们靠近自己的部落。 这一下子,北上的驼队就慌了神,因为,他们所携带的肉食有限。如果,他们不能用载来的物资,换来牛肉羊肉补充的话,他们的粮食,用不了多久就会吃光。 对一支有三百多人的队伍来说,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粮食全部吃光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死亡。 于是,他们四处去想搞清楚,为什么,以前对“大玉川”的商队,好得不得了的蒙古人,现在却对他们,是有多远躲多远? 可是,他们找了好多天,所能找得到的,都是蒙古人板得死死的脸庞和冰冷的弓箭。 最终,他们在靠近戈壁的一个不足两百人的小部落,找到了蒙古人对他们避如仇寇的答案——在蒙古诸部中,发生了痘疾大流行。 痘疾大流行! 姜让他们听到这个答案后,几乎全部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儿魂飞魄散。 痘疾呀,可不是闹着玩的,每年死于这个病魔的大明人,不知有多少?染上这个病的,就是没死,脸上也会留下难看的麻子。 所以,当姜让他们,听到了蒙古诸部痘疾在流行后,马上用最血亏的办法,向小部落换了不少的活羊,宰杀好装上驼背,然后匆匆地离开,向北一头扎进了大戈壁…… 在大戈壁中,他们除了要顶着茫茫的风沙前行外,还要忍受着如刀割般的寒风,和不时从天空中撒下来的冰冷的雪花…… 尽管驼队的人,都来自山西,从小就习惯着寒冷的生活。可山西的寒冷,跟大戈壁滩里的寒冷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还好,他们出发前,姜让就采购了许多的棉衣和棉被。这些棉衣和棉被,在大戈壁极其寒冷的天气里,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让北上驼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惊无险地走出了大戈壁滩。 “老爷,我们是不是走出戈壁滩了?” 望着身后的大戈壁,和眼前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姜让的妻子黄氏疲惫地笑着对他说:“这一路来,老爷可清瘦了不少,妾身看着都觉得心疼。” 姜让和黄氏共坐一头骆驼,他十分歉意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妻子说:“是走出戈壁滩了,这得多谢莫护卫呀,没有他熟悉路途,我们说不定还要在里面多转几天呢。 只是,苦了你和小玲她们,千里迢迢地跟我们餐风宿露,北上大周受累,实在是难为了你们。” 这一次北上,黄氏带着她的四个侍女,女扮男装地跟着驼队出发。 一路上,因为男女有别,作为女人的她们,无论是住宿,或者方便,她们都要比男人们更累更苦。 xiaoshuting.org “老爷可别这样说,您北上大周,也不是为了妾身治病吗?说到底,还是妾身连累到老爷,妾身想着,心里怪难受的。” “你我夫妻同体,又何必说这些话呢,”姜让听到妻子伤感的声音,忙轻声地安慰她道,“好了,别难过了,等到了玉娘妹子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抬起头来,看见草原深处,似乎有十几个骑兵,卷起一溜烟尘,正向这里飞奔而来,就对身边的家丁说:“有鞑子的探子来了,叫大家准备好家伙,小心点。” 第091章 北上驼队 草原传说(下) 姜让身边的家丁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他们看见有鞑子骑兵冲过来,不用姜让吩咐,就有三分之一的家丁,驱赶着胯下的骆驼,一路轻跑,在蒙古骑兵突袭的道路上,摆下三道防御线。 这三道防线每一道有20多人,个个强弓劲弩绣春刀。 除非蒙古人出动更多的骑兵,否则,仅仅靠那十几个骑兵,想冲破这三道防线的可能性为零。 另外的家丁们,则将130名工匠,和姜让夫妻、侍女们,严密地保护起来。 并抽出明晃晃的绣春刀,目光冷峻地看着由远而近的蒙古骑兵…… 莫敬辞是驼队的带路人,所以,他一直自告奋勇地骑着骆驼,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并将手中“大玉川”商号的旗帜,竖得高高的。 蒙古骑兵由远而近地冲过来,莫敬辞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手中有土谢图汗小台吉诺敏签署的通行文书,在土谢图汗部的领地内,他根本不用担心驼队会受到攻击。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漠北的蒙古诸部,是不是也发生痘疾大流行? 如果也发生的话,那就是个麻烦事,因为,他们的羊肉吃光啦! 如果,没有部落给他们提供肉食的话,他们很难走到乌兰乌德,除非是杀骆驼…… 可是,杀骆驼,就意味着要抛弃一部分物资。 不然,载重增加的驼队,会降低行走的速度。无法完成每日走50公里的目标,他们到乌兰乌德的日期就会被延迟。 可是,如果不能在11月中旬赶到乌兰乌德,在温暖避风的木屋里恢复几天的话。 那么,他们中身体比较弱的一些人,比如那个四侍女和黄氏,就有可能会被日益寒冷天气,和绵绵不断的细雪,冻死在雪原之中…… “喂,前面的客人,请站住,” 就在莫敬辞胡思乱想的时候,从草原深处跑来的十几个蒙古骑兵,已经冲到离他们不足百米的地方,勒住了战马,并摆出战斗警戒姿势。 其中一个十夫长模样的中年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他们大声喊道:“你们已经进入了土谢图汗部的领地。请站住,并派一个人过来,告知你们的来意和去向?” 驼队中,唯一能听懂蒙古话的,只有莫敬辞,像这种交涉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轻松自若地完成。 于是,莫敬辞骑着骆驼,撑着“大玉川”商号的旗帜,缓缓地走到十夫长面前。从怀中摸出通行文书,交给他核验说:“十夫长大人,我们是从大明来的商队,这里有恰克图镇守官诺敏大人签署的通行文书,请核验。” 那十夫长就是个大老粗,哪里懂得看什么文书。 不过,他还是装腔作势地接过文书,装模作样地打量几眼,就把文书还给莫敬辞道:“既然,客人们是我们诺敏小台吉请来的商队,那就请你们到我们的营地去,和我们交换一些货物好不好?” 十夫长的请求让莫敬辞无比吃惊,他瞪大双眼问:“十夫长大人,我们从漠南而来,据说那里痘疾大流行。 路上所有的部落,都把我们当作瘟神一样,避之不及,连近都不许我们靠近。为什么你们敢邀请我们进入你们的营地?难道漠北的草原上,没有痘疾流行吗?” “哈哈哈!” 莫敬辞的问话,让十夫长骄傲地大笑起来,然后他笑容满面地对莫敬辞说:“远方的客人,两个多月前,我们这里也有痘疾流行,也死了不少人。 后来,从湖西来的大周王国四台吉,向我们使用法术,把痘疾赶走。我们土谢图汗部,从此,再也不会受到痘疾的祸害。所以,请你们进入我们的营地,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完后,那十夫长也许说到了高兴的地方,兴奋得用高亢的声音,唱起了歌来: 雄鹰展开双翅在天上飞翔,也不敢停留在地面上。 痘神它是如此的狠毒无情,让无数帐篷失去炊烟。 在草原上留下累累的白骨,和幸存者痛苦的哭声。 多亏长生天怜悯她的子民,派来大周王国四台吉。 四台吉用佛祖般慈悲的心,为我们施法赶跑痘疾。 草原终于又有羊群和歌声,我们再不受痘疾之苦。 四台吉的恩情如同雪山高,祈求他是太阳永不落。 十夫长的歌声高亢而悲凉,充满了感情,很快就感染了他身边的蒙古兵们,他们也跟着大声地唱起歌来,歌声响亮,响彻四方…… 在他们的歌声中,莫敬辞既听出了痘疾给牧民们带来的痛苦,也听出了张天昭给他们“施法”之后,让他们免受痘疾之苦的幸福与高兴。 可是,北海伯爵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施法驱赶痘神的,以前为什么不在安国城搞一搞? 望着十几个沉浸在歌声中的蒙古兵,莫敬辞百思不得其解,直至他们唱完歌后,才答应他们,今天晚上,会在他们的营地内住一宿,顺便交换一些货物。 蒙古骑兵得到莫敬辞的应允,兴高采烈地扭转马头,跑回自己的部落。莫敬辞也来到姜让的跟前,对他说了从蒙古骑兵那里听到的消息。 当姜让和黄氏,听到莫敬辞说,这里本来也在痘疾,后来是大周四台吉来“施法”,赶跑了痘疾,从而挽救了整个土谢图汗部。蒙古鞑子还把他的功绩,编成了歌曲,四处传唱…… 姜让和黄氏惊呆了,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痘疾,可也听说过痘疾的可怕。而自己的外甥就会神仙手段,让人永远不会患上痘疾,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要是在大明的话,岂不是皇帝都要下旨,要请他去当太医,去解救天下万民? “莫护卫,你说,”看着远去的蒙古骑兵,姜让心里拿不准,他愁眉不展地问莫敬辞说:“这些蒙古鞑子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是真的,”莫敬辞对张天昭有着本能般的信任,“如果是假的,他们怎么敢邀请一支,从漠南过来的商队,进入他们的营地过夜,难道他们不要命了?” 莫敬辞的分析很有道理——除非这些蒙古鞑子,有了对痘疾的抵抗力,否则的话,他们绝对不敢让外人进入自己的营地。 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思,北上驼队用不了多久,就来到这个叫做洛洪部的蒙古人部落。 作为北上的商队,他们的到来,自然受到了这个只有一千多人的部落的热烈欢迎。 在货物交换完毕后,当天晚上,洛洪部还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来欢迎远方的客人。 蒙古人举行的篝火晚会,来自大明的姜让等人自然只有看热闹的份,除了看他们在又唱又跳,比较热闹外,至于蒙古人在唱什么跳什么,一概不知道。 直到一个年轻的蒙古少女,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在马头琴悠扬的琴声中,用清脆婉转的歌声,唱了一首如泣如诉的歌曲。歌曲之动人,让晚会上的蒙古人,有许多当场就低声啜泣…… “那首歌真好听,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唱的是什么内容?” 篝火晚会的人群中,黄氏坐在丈夫姜让的身边,看到身边的蒙古人听到歌曲后伤心啜泣,忍不住说:“老爷,要不,您让莫护卫去打听打听?妾身要是不搞清楚这首歌的内容,会寝食不安的。” 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姜让自然是答应的,就派了一个家丁去传话给莫敬辞,让他去打听这首歌的名字和内容。 用不了多久,莫敬辞就带着一脸愕然来到姜让身边,坐下来低声对他说:“大舅老爷,小人去打听过了,刚才那个少女唱的是《梦中的额吉》。 哦,‘额吉’在蒙古语里,就是‘母亲’的意思。歌曲的大体内容,就是这样的……” “呃,原来这首歌曲,是唱一个孤儿对母亲的思念,难怪这么感人,”黄氏听完莫敬辞的介绍后,由衷赞叹地说,“歌词伤感动人,韵律由低至高,如诉愁肠。 尤其在月明之夜,这首歌更能触景生情,把孤儿唱哭。老爷,我想,写这首歌曲的人,一定是个大才!” xiaoshuting.org 莫敬辞听到黄氏说了“大才”二字,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大才?嘻嘻,大舅老爷和大舅奶奶,你们可能还不知道。 写这首歌曲的人是谁吧?小人刚才也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写这首歌曲的人,就是我们的北海伯爵!” “是天昭写的!?这……这话怎么说的?” 姜让和黄氏又被惊讶到愣住了——难道他们的外甥张天昭是个全才?除了治国理政,带兵打仗外,还会治病写歌? 其实,莫敬辞也是刚刚知道这首歌是张天昭写的。因为那天在恰克图,张天昭去镇守衙门赴约时,只带着阿丘和蒙力克,把他留守旅馆,使他错失了一次良机。 望着姜让精彩的面部表情,莫敬辞又忍不住笑眯眯地说道:“大舅老爷,刚才,小人在人群中听说,我们的北海伯爵,用帮土谢图汗部驱除痘疾为条件。 迫使土谢图汗衮布,与他签订了一个《友好条约》。条约规定,在30年之内,允许并保证每年有不超过的大明三万流民,经过土谢图汗部的领地,北上我们大周王国。” 第092章 风水宝地 大舅驾到 第二天,也就是1623年11月1日。 姜让北上驼队离开洛洪部,在莫敬辞的带领下,继续向北前进。 在前进的道路上,姜让的脑海中,依然会时不时地蹦出那两句话来。 “用驱除痘疾的办法,迫使土谢图汗衮布,签订了期限为30年的《友好条约》。” “土谢图汗必须保证,每年通过其领地那三万名大明流民的安全!” 别的不说,单单这两句话,就让姜让知道,这个友好条约,对大周王国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可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办成这件事的,居然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子! 呵呵,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就敢在最合适的时间里,用最合适的办法,迫使一个天下有名的蒙古大酋长,签订下对自己最合适的条约——这到底要多妖孽的人,才敢有胆量这么干的啊! 算算大明两京十三省,千千万万的读书人,成千上万的官员,有谁有这样的胆量,敢做出这样的成绩来? 姜让想了许多,也想不出有任何一个人来——包括近年来风头很盛的洪承畴和孙传庭。 忽然间,姜让非常想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到安国城去,去看看自己那个没有见过面,名声却已传遍漠北草原的亲外甥…… 三天后,北上的驼队,来到的库伦附近。 当莫敬辞指着远处连绵不断,看不到边际的蒙古包海洋,说那里,就是土谢图汗部的大营时,姜让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古之名将,能够马踏匈奴,燕然勒功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驼队继续向北走,从北方吹来的风,也更寒冷更凛冽。 从天下撒下来的雪,也更如粉如沙,绵绵不绝。 所幸的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部落,只要莫敬辞拿出诺敏签署的通行文书,都会受到友好的接待。 又过了七天,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恰克图城下。 在莫敬辞的介绍下,当姜让得知,眼前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土城,居然是与张家口齐名的买卖城,每年的交易额,价值都在上百万两白银,不由连连惊叹想不到,实在想不到。 尔后,莫敬辞又指着离城池不远的恰克图河,向姜让他们说,就在两三个月前,北海伯爵就是在南门的河边,用最不值钱的五万六千张杂皮上税,差点引起冲突的故事。 一时之间,故事竟然引起了驼队中的家丁和工匠们,对莫敬辞口中的北海伯爵,充满了好奇和佩服。毕竟,在他们的眼中,能让鞑子吃瘪的,就是大英雄…… 驼队没有进恰克图城,而是从旁边绕了过去。又走了一天,来到了色格楞河畔。 “大舅老爷,这条河,就是色格楞河,咱们家大爷的爵号叫色格楞伯爵,他的封地,就是这条长达两千里的河流。” 站在河边,莫敬辞指着宽达两百多米的河面,笑着对姜让道:“如果有船的话,我们从这里上船,三到四天,就可以回到安国城。 还有,大舅老爷,您看,从这个地方开始,往南,是土谢图汗的地盘。往北,是东布里亚特人的地盘。 北海伯爵曾经对小人说过,只要在这里修一座驻守千人的城堡,那以后,七八万丁口的东布里亚特人,就会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把刀,想砍谁就砍谁。” 姜让是个老军伍,他在骆驼上看了看周边的地形说:“你家北海伯爵的眼光不错,知道这里个风水宝地。 东边是高山,西边是大河,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交通南北。在这里修一座城堡,还真有可能如了他的愿。” 三天后,北上的驼队,顺着色格楞河畔,终于来到了乌兰乌德城。 远远地看见乌兰乌德,姜让的眼睛就睁得大大的,让与他同坐一头骆驼的黄氏,担心不已。 姜让看了好一会儿乌兰乌德城,就轻催骆驼,来到莫敬辞身边问:“莫护卫,你要老实告诉我,我外甥的身边,是不是有一个谋略出众的军师?” “谋略出众的军师?哪里会有。”姜让突兀的提问,让莫敬辞十分不解,他扭头看着姜让道:“大舅老爷,北海伯爵的身边,就是小人、阿丘和蒙力克三个人侍候着,根本没有什么军师。” “那就奇怪了,如果没有军师的话,你家小主子,是如何发现这块风水宝地,并修建了一个小城堡的?” 莫敬辞也很纳闷地说:“是啊,大伙当时也很奇怪,为什么小主子一到这里,马上就要在那里修建城堡呢? 还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既送手表,又送香水的,才换来巴掌大的地方。大舅老爷,难道这地方,真的是风水宝地吗?” “是啊,老爷,那小城堡的风水很好吗?妾身只觉得它又小又低,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呀?” “很重要,绝对是个风水宝地,”姜让的目光,远远地看着乌兰乌德说,“你们看,乌兰乌德正处于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它的西边和北边是河流,南边和东边是草原。 也就是说,如果敌人来进攻的话,最多是包围住南边和东边。大周只要有船只,城堡的守军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更重要的是,乌兰乌德城就是大周在东布里亚特的一个立足点。只要大周在这里站稳脚跟,这个地方,就会变成一把放血的刀。 它会不断地给东布里亚特人放血,最后,让东布里亚特人血干而死。你们说,它重要不重要?” 姜让到底是当过参将的人,一番解释,就把乌兰乌德的重要性,说得通通透透,明明白白。 让对军事不太清楚的莫敬辞,听了也连连点头,心中更加佩服自己的小主子,目光果然与众不同,造个城堡,随便找,都是风水宝地。 过不了多久,北上的驼队,就来到乌兰乌德城堡下。 守城的官兵全部认识莫敬辞,见是他带来的,又听说是北海伯爵大舅老爷的商队,忙不迭地放吊桥,让人员和物资进城,骆驼则留在外面。 进了城堡,莫敬辞看见守城的军官是老熟人石成保,立刻对他大声喊道:“老石头,快点派船向安国城报告,就说咱们的大舅老爷,驾到啦!” 石成保是近卫军三连队一排长,是安国城的老人,年纪三十岁上下,一身鲜艳夺目的少尉军服,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英武。 他和其他穿着近卫军制式军装的士兵一起,给北上的家丁和工匠们,以巨大的视觉冲击。 家丁和工匠们,看看自己身上臃肿邋遢的棉衣,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洗澡,快跟叫花子一样脏兮兮的身体。 在大周近卫军漂亮干净的军容面前,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就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内心中作为大明人,对蛮夷根深蒂固的鄙视,瞬间就冰消雪融,荡然无存。 石保成看见莫敬辞平安归来,也很高兴。 他笑呵呵说道:“哟,原来是莫老头,你还没死啊!不就是向安国城报告个消息吗,派个屁船? 老子有电台呢!到时间,自然会发消息回去,进办公室聊,大舅老爷,大舅奶奶,这边请……” beqege.cc 给乌兰乌德配备电台,是前不久的事情。 作为大周目前在湖东的唯一立足点,张天昭对乌兰乌德的重视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他甚至称这三座城堡是“大周王国生存的三个支点”。 所以,为了死死地守住乌兰乌德,张天昭在这里配备了一部电台,目的就是随时让乌兰乌德,有向外呼叫援军的能力。 当天傍晚,当安国城收到大舅老爷驾到的消息后,很快就回复消息,说三天后派船接送,望大舅老爷与全体北上人员,这三天之内,吃好,喝好,休息好。 在安国城那边,收到消息后的姜玉娘,自然是激动万分。 而在乌兰乌德,姜让正在无线发报室里,颤抖的手里拿着刚刚回复的电文,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关机的电台。 如同神游般反复地喃喃着一句话:“神乎其技,天眷之国。神乎其技,天眷之国!” 上架感言 听说所有的小说开通VIP上架功能之后,作者都会写一个上架感言,那我也写一个吧。 我这部小说,开书在8月2日,审核过后,我就写啊写,非常渴望在一万字之内,收到站短,因为我听说过,一万字之内签约的,商业价值最高。 然而,我写到一万字之后,没有站短,心中有点不安。但我还是写下去,毕竟,准备写这本书,我准备了一年多,写大纲,写细纲,购买关于西伯利亚的历史书等等。我不想过早的放弃它。 然后当然就是往下写,一直到三万字,五万字,都没有站短,当时心是有点灰的,也知道自己的书入不了编辑的法眼,应该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后来,我终于知道,原来写网文,还有个叫“黄金三章”的东东,我哪知道啊!当时就有点想割了,不过,想想准备一年多的资料,割了,不可惜吗?最后,还是决定写下去。 记得一直写到了八万字左右,终于收到了站短,那个时候,真的很高兴,有种接到高校录取通知书的感觉。 随后就是签约,又得到编辑给了不少的推荐。可又由于在开书时的设定吧,很多地方自己以为是好金手指地方,反而成了累赘。想改是改不了的,只好相就了,以后少点用吧。 笔趣阁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把这本书,写到了三十多万字,对于一向喜欢轻松的我来说,连我也觉得惊讶,原来我也是可以天天坐在电脑前,慢慢码字的。 不过,经过反思之后,我觉得,能走到这一步,跟许多小伙伴们的鼓励有关,正是他们的不断地给我鼓励,给我打气支持,才使我有信心,慢慢地走到今天。 感谢我的责编蓬莱,是您把这本书捡了起来,是你教会了我如何把网文写得更好,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您。 感谢小伙伴悼武华夏,是您给我出了不少点子,都很有价值,在QQ上因为工作和码字,没办法一一回您的消息,但我真的谢谢您。 感谢小伙伴公羽翁、飞鸟的书、穿天喉,伍世文、虹龙、虾海、缘淡淡、jlee、手机阅读者、菊花鲈鱼、黑暗之极度深寒和所有投票支持和打赏支持我的小伙伴们,正是有你们一路相伴,这本书才有了今天。 无论前路是如何的坎坷,我将记住小伙伴们的鼓励,把这本书,一直写下去。 再次多谢小伙伴们,谢谢你们。 第093单 甥舅见面 我之所想(上) 大周天授元年11月14日,傍晚。 一则从乌兰乌德电台发过来的消息,顿时,让整个安国城,鸡飞狗跳。 消息很短,只有简简单单的13个字: 王妃长兄姜让已到我城,请指示。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13个字的消息,就让王妃姜玉娘拿在手上,看一遍,哭一次。 一直哭到她花容失色,险些昏厥。哭到国王张立典手足无措,北海伯爵在旁边劝了无数次。 她才渐渐地停止哭泣,恢复起母仪天下,仪态万方的模样。 可是,恢复了平时模样的姜玉娘,立刻就像发彪的母老虎,下了一连串的杖杖杖的命令: 王妃一号令,从即日起,安国城所有的大小街道,必须清扫干净,有敢乱扔垃圾者,杖二十。 王妃二号令,从即日起,安国城所有男女老幼者,必须衣着整洁,有敢衣着邋遢者,杖二十。 王妃三号令,从即日起,安国城幸福村各家各户,必须张灯结彩,有敢不遵此令者,杖二十。 …… 整个安国城,也因为王妃的道道命令,而鸡飞狗跳,扫街道的,换灯笼的……忙得不亦乐乎。 就连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张天昭,也接到母亲杀气腾腾的命令: 暂停捕杀海豹,带上所有洗干净的船只和船员,去乌兰乌德迎接你大舅爷,办不好,仔细你的皮! 这道杀气腾腾的命令,让张天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然后,不敢打任何折扣去贯彻执行…… 毕竟,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姜玉娘是要为她十八年没有见面的兄长,举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以显示她对兄长的浓浓亲情。 为此,姜玉娘甚至还放出话来:如果有谁敢搞砸了她的欢迎仪式,她就敢搞死谁! 面对着姜玉娘高高举起的棍棒,大周王国的臣民们,只好暂时折服在她的雌威之下,老老实实去做好欢迎仪式的工作,而不敢有任何怨言。 …… 11月17日上午,一支由10条木帆船组成的船队,在张天昭的率领下,行驶过波浪汹涌的北海。逆着色格楞河口而上,到达了乌兰乌德城。 在乌兰乌德下船的时候,张天昭看见放养在城堡外那四百头骆驼,又看了看,还在远处过冬的东布里亚特人的阿纳部,就对身后的蒙力克说了几句话。 蒙力克于是就从张天昭的身边离开,骑着一头骆驼,急匆匆地往阿纳部赶去…… 看着蒙力克走远的身影,张天昭才紧了紧身上军大衣的领口,带着传令兵阿丘,和几个卫兵,向乌兰乌德的东门走去。 在城堡的东门口外,驻守军官石成保和非值班的士兵们,已经排好整整齐齐的队列,双腿立正,抬头挺胸,等待着北海伯爵的训话。 莫敬辞则站在门口处,拘束不安。他不知道该去主动迎接张天昭。还是回到城堡内,守在大舅老爷的房门前,等着张天昭前来探望。 就在他进退不定的时候,张天昭已经笑眯眯地向他走来,离着老远,就伸出右手,无比亲切地说;“莫老头,你这趟差事办得好,为我大周王国,立了大功,本伯爵代表国王陛下,多谢你啦!” 又听到张天昭熟悉亲切的的声音,在草原戈壁上,来回走了三千多公里,吃尽了苦头,愣是没喊过一声疼,流过一滴眼泪的莫敬辞,竟然“哗”一声,痛哭失声。 他几步跑过去,也不管张天昭会不会打他骂他,一下子就跪拜在张天昭面前,哭着磕了三个头说:“小主子,老奴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呜呜……老奴想死小主子了……” 张天昭也被莫敬辞的恋主之情感动,吃力地把他搀扶起来,略带着伤感地说:“好了,回来就好嘛。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也不习惯呀,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似的,你回来了,我也就心安啦。” 说完他拍了拍莫敬辞的手,便走向已经排好队列的乌兰乌德驻军。 见到张天昭健步走过来,驻军军官石成保就从行列中跨出来,向他敬军礼道:“报告伯爵大人,乌兰乌德驻军,非值班人员四十名士兵,已经列队完毕,请您训话。” 张天昭也向他还了军礼,就在他的引导下,来到队伍前,向驻军作了例行性的训话。 训话的内容其实是老生常谈,无非是要求士兵们提高警惕,保卫好城堡。 同时,要加强训练,时刻着准备上战场作战,为大周王国,为大周人民,再立新功等等。 这些训话,在别人的嘴中说出来,也许是枯燥无味,让人昏昏欲睡的。 可在张天昭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有声有色,生动形象。让被训话的士兵们,人人斗志昂扬,印象深刻。 张天昭在城堡东门外向驻军训话的时候,几乎所有北上的家丁和工匠们,都围在旁边观看。 于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 下官给上官行礼,是不用下跪磕头的。只要双腿并立,左手贴着左腿,同时,把右手掌心向下,斜斜地放在右脑门处,喊一声报告就可以啦?! 还有,四十个头身穿深灰色军大衣,脚蹬长皮靴的大周兵。他们手持火枪排队时,那股气势,为什么看起来,要比大明两三百人排的,还要有精神,更好看呢? 他们的眼中,为什么都是双眼放光的,好像对将来充满了希望!而不是像大明的边军们一样,当兵只是为了活着,他们眼神流露的,永远是对吃穿的渴望。 这些东西,对大周士兵来说,是极为平常的。可对北上的人们来说,特别是对那两百多名家丁来说,更是充满的新奇和诱惑力, 漂亮的军装,不用下跪磕头的行礼方式,让家丁们浮想联翩,如果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会是什么样子呢…… beqege.cc 在张天昭向驻军训话时,在城堡最高处的一个房间内,姜让和妻子黄氏,也通过窗户,远远的观察自己的亲外甥张天昭。 当姜让看到张天昭出现在视线中时,看到了他虽然只有九岁,可有大半个成年人的身高体形,还有圆乎乎的脸蛋。 他就忍不住对妻子笑着道:“不错,相貌堂堂,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可身高体形,跟寻常人差别不大,难怪我妹夫和妹妹,放心他出来办差。” 黄氏点点头,含笑不语。 等他们见到莫敬辞哭着向张天昭跪拜时,姜让也感慨地说道:“小小年纪,就深得人心,我这个外甥呀,手段还是有点的。” 接着,他们又看见张天昭对驻军训话。四十名驻军整齐划一的动作,以及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劲,都使姜让觉得,他们有天下强军的雏形,可有说不出其中的原因来。 不久,张天昭的训话结束,姜让见到他转身走入城堡。就对妻子说:“我们也准备一下吧,总不能在见外甥时,丢了我这个当舅舅的脸!” “哟,那老爷想在自己的亲外甥面前,占个什么脸呢?”黄氏给姜让披上棉衣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论那么多呢?” 姜让扣着棉衣扣子,轻悠悠道:“你不懂,长辈就得有长辈的威严,小辈就得有小辈的孝顺。” …… 在莫敬辞的引导下,张天昭来到了城堡最高处的一个房间。 刚上完楼梯,张天昭就看见,房间的门是敞开的。 房间里,站着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健壮,看上去武孔有力的中年汉子。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跟他差不多的,可看上去比较虚弱的中年女子。 这两个人,都穿着皮袍子加棉大衣,男的头上还戴着狗耳帽,极像古装电视里的地主老财。 莫敬辞把张天昭引到姜让的面前,欠着身说:“小主子,这两位,就是您的大舅父和大舅母。” 张天昭心中早就想到,这两个就应该是自己这次来乌兰乌德接的主。 于是,他正色地走到两人面前,双腿立正,抬手敬了个军礼说:“大周王国国王张立典、王妃姜玉娘之嫡子张天昭,见过大舅和大舅母。” 姜让见他行的是军礼,不由皱了皱眉头,脸色马上就沉下来道:”昭儿,虽然你贵为国王的世子。可人有孝道,你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就不打算向我这个舅舅行跪拜大礼吗?” 张天昭听了愣了愣,心想这是不是叫下马威?脑子灵光一动,马上接上他的话道:“舅舅大人,请原谅,外甥如今身穿大周的军装,代表着大周国王和王妃来接您和大舅母,是不能行跪拜大礼的。 等回到王宫后,外甥交了差,脱了身上的军装,外甥就是给舅舅和舅母,跪下一百次,也不敢有半句不是。” 姜让本想趁两人初次见面的机会,杀一杀张天昭的盛气,以免他年纪小小,就有小看天下人的心思,却没想到想像中的跪拜大礼没有出现,反而被张天昭暗中教育了一次。 我是军人,身上穿着军装呢,代表着大周军队的尊严,又岂能向他人下跪! 这一下,姜让对张天昭,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那就是,在张天昭的心目中,国家和军队的尊严,比天还大! 第094单 甥舅见面 我之所想(下) 大周天授元年11月18日,中午两点左右。 一支由10条木帆船组成的小型船队,刚刚驶出了色格楞河口,就在船员的操纵下,张满着软帆,向安加拉河口疾航而去…… 这支船队,正是昨天,由张天昭率领去乌兰乌德接姜让的北上队伍,前往安国城的那支船队。 目前,他们正处于返航的路上——从今天早上八点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在色格楞河上,走了一百多公里水路。如今,他们终于走出河流,抵达北海。 “哗!这里就是北海?就是苏武牧羊的那个北海吗?” 船队刚进入北海,坐在船头的黄氏,一见到北海无比壮丽的风光,立刻忍不住惊叹道:“北海实在是太美,太漂亮了! 老爷您看,这海水多蓝,多清啊!妾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蓝,这么清的水!哗,快看快看,那边有好多好可爱的水兽。” “大舅母,这里的确是北海,也正是苏武牧羊的地方,”张天昭裹着军大衣,两只手插在衣兜里,站在她的旁边,笑呵呵地说,“不过,这个北海,可不是真正的大海。 而是一个大湖泊,它的水是淡水,人可以喝的。那边的水兽叫海豹,在北海里,海豹多的是。我估计呀,没有一百万头,七八十万头总是有的。” “哟,你还知道的挺多的嘛,”姜让帮他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又摸了摸他的熊皮帽子道,“据我所知,在京师,一张海豚皮,售价不少于5两银子。北海是你的封地,你有七八十万头海豹,岂不是要大发财了?” 这话怎么说的? 张天昭想了想,就从姜让的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好像是在问他,你是不是只想一辈子,躲在这个极北之地,做个富家翁? “大舅,您也太小瞧我了。整个北海的海豹,就是全部卖光,也不过一千六百万两白银,这点小钱,您外甥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笔趣阁 既然知道姜让有考究他的意思,作为穿越者,张天昭自然要用知识的不对称来忽悠他,并且把他忽悠到心服口服。否则的话,三头两日来考究你一次,烦都烦死人。 于是,张天昭就开始画饼。 他指着北海岸边,已经白雪皑皑的森林山岭说:“大舅,您可能不知道,整个鲜卑利亚,从南到北,有八千多里。从东到西,有一万四千多里。 在那么广阔的地域里,生活着无数的野兽。而这些野兽,每年都可以为我们提供无数的毛皮,价值上百万两白银。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每年哦,大舅,您不心动吗? 更何况,在这个比三个大明帝国还要辽阔的鲜卑利亚。在它的地下,还埋藏着无数的金矿、银矿和铜矿。只要咱们把它拿下来,它就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座大金山。 所以大舅,北海那几只海豹,我还真不放在心上。我之所以想的,是整个鲜卑利亚!” 姜让和黄氏,听了张天昭的大忽悠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为长辈,他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就是没有见过像张天昭这么狂的人! 才九岁啊,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整个鲜卑利亚。那可是比大明还大三倍的地盘,有数不清的野人生存在其中,哪里是你想要,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姜让苦笑着摇摇头,他就当听一个小孩子在乱说话,不把张天昭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姜让又怕冷了张天昭的心,就故意再问他:“小昭呀,鲜卑利亚这个不毛之地,你都放在心上,想占为己有。咱们大明那个花花世界,你就没有一点心思吗?” “没有,起码现在我半点心思都没有。”张天昭的回答干脆利落。 “苦寒之地的鲜卑利亚,你都敢拼着命要,”大舅母黄氏奇怪地问道,“大明的花花世界,你为何没有半点心思?” “因为大明现在就是一个火山口,谁当皇帝谁倒霉。”张天昭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她的话道,“这些年来,大明北方的山西、陕西、甘肃、北直隶、河南和山东等地,呃,还有辽东。 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要不就是蝗灾,大冬天还有雪灾,各地时不时来场瘟疫,黎民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我去那里干什么,当救世主,还是去赈灾?说不定呢,我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被无数的流民,拖得半生半死的,我留在鲜卑利亚,看大明风起云涌不爽吗?” 姜让刚刚从大明的官僚体系中出来,对大明皇帝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他见不得张天昭对大明的没心没肺。 就禁不住教训他说:“纵使我大明目前有千难万难,可今上是英明的,只要挺过这几年,我就不信,大明不会好起来。” 见到自己的大舅,对大明皇帝还抱有几分幻想,张天昭不由冷笑着说:“我看是好不了喽,大舅您想,大明的赋税主要来自农民。士绅不当差不纳粮,所收的商业税也低得可怜。 朝廷不但养着一大群冗官冗兵,还要养几十万什么都不干,只知道生孩子的龙子凤孙。辽东还有女真人频频犯关。我看哪,这几年没完蛋就算不错了。” 张天昭对大明的悲观,让姜让无语以对。毕竟,他也知道张天昭说的都是事实。可他还是想问一问他这个妖孽般的外甥,除了鲜卑利亚之外,心里还想着什么没有? 望着北海中清澈无比的湖水,还有不时在湖面上出现的,零星小浮冰,姜让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才慢慢地问道:“昭儿,鲜卑利亚,大明,咱们就不说了,除此之外,你现在心里最惦记什么?” “现在我心里最惦记什么?”张天昭乌溜溜的黑眼珠,看了着姜让转了几转后,突然笑容可掬地说,“大舅,说实说,我现在心里最惦记的,是大舅这次北上,带来的200多名精壮悍勇的家丁。这么着吧,大舅,您能不能把他们借给我,我有大用处。” 姜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人还没到安国城呢,张天昭就已经打他200多家丁的注意。 他不由又气又好笑道:“那你说说吧,借了我200多家丁后,你有什么大用处?” 见到姜让的意思有点松动,张天昭马上打蛇随棍上,他拉着姜让的手笑着说:“大舅啊,有了您200多家丁,我明年2月份,就敢出兵去攻打罗刹人的曼加泽亚城!” 第095章 吾不如也 北上准备(上) “罗刹人?曼加泽亚?” 对于这两个名字,姜让并不陌生。 莫敬辞在大同姜家寻求支援的时候,他拿出来的地图上,就有“罗刹王国”和“曼加泽亚”这两个地名。 后来,姜让将地图占为己有,也曾经多次观看过那份地图。因此,他对这两个名字,颇为熟悉。 不过,在他的印象中,罗刹王国和曼加泽亚,距离安国城,至少有六七千里远。 自己的妖孽外甥,为什么非要在大冬天里,去攻打他们呢?这里边,是否有什么内情值得挖一挖? 想到这里,姜让就双眉紧锁,淡淡地对张天昭道:“那你就详尽地跟我说说,罗刹人和曼加泽亚,到底惹了你什么?非得向我借200家丁,在寒冬腊月,爬冰卧雪去数千里外攻打他们?” 姜让的话,让张天昭有点为难。 因为,他听出姜让的话里,有点责怪张天昭,说他吃相难看,惦记他那200名家丁。 可他也不想想,张天昭为什么要不顾吃相,早早地打他200名家丁的主意? 道理其实很简单——那队家丁就是一个火药桶,如果掌握在姜让的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炸! 想想吧,如今的安国城里,剩下的兵力,只有近卫军的第三连250人。 而且这250人里,还抽出了60人去守乌兰乌德,真正留在安国城的,只有190人。 就算把张天昭的炮兵连,那40个炮兵,也加进去,在安国城的近卫军,也才230人。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有一支彪悍无比、来意不明的家丁队伍,进入到安国城来。 这对视大周王国如性命的张天昭来说,他怎么能够放心得下? 又如何不千方百计,想把那200名家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其实,张天昭在心中已经决定,就算姜让把家丁借给他,他也会把家丁们全部打发走。 ddxs.com 打发到哪里去?肯定是去进攻曼加泽亚啦! 如果能占领了曼加泽亚的话,张天昭就会让他们在那里驻扎。让他们好好地在呆那里,夏天看极光,冬天赏风雪吧! 毕竟,这帮家伙只认姜让,不认大周的军规国法,留在身边,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当然,张天昭不会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而是装作沉吟了两三分钟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因为古话说得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大舅,在鲜卑利亚,我们大周,就是在和那个罗刹王国,争夺那个日,和那个主。 最后的结果,不外乎是我们,成为鲜卑利亚的主人。也或者是罗刹人,成为鲜卑利亚的主人。 所以,想把罗刹人从鲜卑利亚赶出去,我得时刻找机会,给他们一刀子,放放血。要是等他们主动来惹我们,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张天昭站在船头上,吹着寒冷的西北风,将这几句话说完后,觉得口有点干,就把手伸阿丘。 阿丘是张天昭的传令兵,同时也负责帮他背水袋。 见北海伯爵伸手过来,阿丘马上从怀中掏出装有暖水的皮袋子,拔出木塞后,把水袋子交给张天昭。 张天昭接过水袋猛喝了几口,又对姜让说:“至于为什么要大冬天去进攻罗刹人,是因为兵法上说,‘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我想,冬天里,罗刹人在几乎没有阳光的曼加泽亚,必然会认为我们是不会进攻他们。 而我们,就是要在罗刹人认为我们最不可能进攻的时候,对他们发动突袭,收到的效果也必然是最好的,士兵们的牺牲也会最少。 最后的理由,就是在冬天,罗刹人调兵遣将必须使用到的河流,已经全部封冻,不能行船。 如果我们将曼加泽亚攻占下来,就会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重新修建好防御工事。 等河流解冻之后,即使有十倍的罗刹兵来包围进攻我们,我们也不怵他! 只可惜,我大周兵力有点不足,否则,也不至于向大舅借200名家丁。” 张天昭将对曼加泽亚的进攻,从必然性、突然性、和结果,都作出了可行性的分析。 这让姜让听完之后,不由对他起了一点点嫉妒之心。心想,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生而知之者? 俗话说,嫉妒使人失去冷静。 姜让在小小嫉妒心的作祟下,冷不丁问了句张天昭:“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老实告诉大舅,是谁教你说方才那些话的?” “老祖宗呀!” 面对姜让的疑问,张天昭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是老祖宗以前教会我分析的。咦,我的魂魄跟老祖宗在天堂游历过八年,大舅您不知道吗?” 如今,但凡有人怀疑自己的话,张天昭都会把锅摔给老祖宗,反正屡试不爽。他相信这一次也一样能过关。 果然,听到是老祖宗教会张天昭分析问题的,姜让也没说什么。 其实,姜让起初并不相信张天昭的魂魄,在天堂跟老祖宗生活了八年之久的鬼话。然而几天前在乌兰乌德,他耳闻目睹了无线电台的神奇后,他才绝对相信,他亲外甥的魂魄,真的是去过天堂! 沉默了一会儿,姜让拍了拍张天昭的肩膀道:“放心吧,大舅那200名家丁,不但会借给你,还会有神秘的礼物给你呢。 不过,家丁借给你,你可得小心使用,如果是你乱指挥,导致家丁们伤亡惨重,大舅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得到姜让同意借家丁的说辞,正为家丁不受自己控制而心焦的张天昭,登时喜出望外,连连在姜让面前保证,会慎重使用家丁作战。至于打屁股,张天昭直接无视。 冬天的鲜卑利亚,黑夜来得特别早,到了下午四点多,从船队来到安加拉河与北海的交汇处时,夜色已经降临,张天昭不得不下令,在岸边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扎营过夜。 当天晚上,下了一天的零星小雪,终于停歇。天空中银河皎皎,星斗璀璨,格外美丽。 在斑斓的星光下,姜让带着张天昭,在营地内,踩着薄薄的积雪,慢慢地散步。 散步的过程中,舅甥俩聊了许多话题。 这些话题无一不是姜让提出来的,但是都没有难得住张天昭。反而在张天昭的言语中,给了姜让不少新的启发。 比如,张天昭说大明的东林党,就是一群伪君子,迟早会祸国殃民,害死大明。 吓得姜让差点捂住他的嘴巴,直到想起这里是大周的地盘,才由他一吐为快。 夜深了,姜让回到自己的帐篷,当妻子黄氏问他,如何评价他的亲外甥。 姜让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昭儿人小志大,见识过人,心思缜密,手段百变,论此四者,吾远不及也!” 第096章 吾不如也 北上准备(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天色微亮。 在冬日的鲜卑利亚,很少出现的朝阳,今天居然了露脸! 露脸不止,它还尽情地把阳光洒在碧波荡漾的北海上,使湖面金光闪闪,尤为迷人宁静。 而从安加拉河上升腾起来的大团大团的白雾,在空气中凝华后,挂在河边高高低低的树枝上,形成了白茫茫的雾凇奇景。 雾凇上的小冰晶,折射着阳光,五彩斑斓,如梦似幻。让人身处其中,恍如仙境。 雾凇是如此的美丽壮观,让从来自南方的工匠们和家丁们,看得惊叹不已,流连忘返…… 到了早上八点,天色已经大亮。 在张天昭的命令下,正在欣赏雾凇美景的工匠们和家丁们,才依依不舍地收拾好行装,登上船只,继续向60公里外的安国城进发。 前进的水路上,虽然着逆西北风,可是顺着水势浩大的安加拉河,船队仅仅花了三个小时,就回到了安国城的码头…… …… 安国城的码头上,国王张立典和王妃姜玉娘,以及大周所有的高级官员们,从头到脚,全部穿戴着鲜艳的近卫军制服。并按照职务的高低,排好队伍,等候着国舅老爷的驾到。 在码头的旁边,还有安国城的民众代表,共五百多人。他们身穿彩衣,正准备着载歌载舞,敲锣打鼓,为欢迎仪式增加喜庆的气氛…… yawenba.net “怎么还没到,昭儿不是说十一点左右吗?” 姜玉娘今天穿着近卫军上校军服,配以“天龙勋章”大绶带,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既风姿飒爽,又雍容华贵。 快十一点了,她心急地瞅了眼手腕上的女士手表。 转脸问与她并肩而立,手握黄澄澄的权杖,穿着大元军服的张立典说:“现在都十点五十分了,怎么还没有见人,昭儿会不会搞错?” “小四清醒之后,他办过那么多事情,你见过他什么时候有错的?”张立典明显对小儿子信心十足,他安慰着妻子道,“冬天吹西北风,我想是船逆风吧,迟一会儿肯定会回来。” 自从接到大哥姜让到达乌兰乌德的消息后,姜玉娘就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 想到再过不久,就会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她不禁又喜又悲地点点头,再耐着心等下去…… “回来啦!” 突然,内阁总理李至忠,指着东方的河面喊道:“船队回来啦,陛下,快看哪,船队回来了!” 张立典和姜玉娘赶紧望向他所指的方向。果然,有十条没有起帆的船只,正顺着安加拉河的上游,往码头漂来…… 见到船队回来,张立典连忙搀扶住全身激动到发抖的姜玉娘。同时对身边的侍卫道:“去,叫他们马上把歌给孤唱起来,舞跳起来,敲锣打鼓,欢迎本王的大舅哥!” …… 姜让由张天昭陪同着,裹紧身上的棉衣和皮袍子,顶着寒冷的西北风,站在船头上。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安国城码头,心中异常忐忑不安。 十八年啦,妹妹姜玉娘在这个苦寒之地,不知吃了多少吃苦,受过多少累? 是不是已经由一个纯情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黄脸婆?即使如今贵为王妃,可也憔悴满脸,皱纹满脸了吧? 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自己还能认出当年那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吗?或者,妹妹还能认起自己这个两鬓白的哥哥吗? 姜让的心在打鼓着,忐忑不安着…… 船队离码头也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锣鼓声,和歌舞声…… …… 姜玉娘觉得自己的身子发抖厉害,如果不是丈夫把她搀扶着,她一定会双腿发软,站不稳身体。 直到她看见归航的船队中,站在儿子张天昭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 她全身登时恢复了力气,一把推开张立典,高高地挥起手来,大叫喊道:“大哥,大哥,是我,我是玉娘呀!” “玉娘?” 站在船头的姜让,见到离着上百米码头上,有个穿着大周军装的女人,在向自己频频挥手。似乎还有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叫喊着,大哥,大哥,我是玉娘呀! 他的心猛是一痛,然后立刻是如同潮水般奔涌过来的欢喜和激动——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他的亲妹妹姜玉娘。 无暇多想,姜让也激动得向码头挥手大叫:“玉娘,是你吗?玉娘,我是大哥,我是大哥啊,玉娘。” 船终于近了,姜玉娘和姜让,几乎同时认出对方来,不会错的,那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 等船只停靠在码头的一瞬间,姜让一个箭步就跳上岸去,一把紧紧地拉住姜玉娘的手,虎目充满着眼泪,声音哽咽说:“妹妹,大哥终于找到你了,大哥终于找到的你!” 姜玉娘看着大哥熟悉的脸,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也泣不成声地说道:“大哥,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玉娘好想你,好想爹娘,好想二哥和三弟啊!” …… 姜让与姜玉娘,一见面就执手相对而泣,场面十分感人,令人唏嘘。直到两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后,张立典才在张天昭的引见下,上前和姜让相认…… 当晚,在大周国的王宫内,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以祝贺王妃与大哥相隔十八年后,再次团圆…… 宴会上,国王张立典在酒酣耳热之际,当众下诏,任命姜让为吏部尚书、兵部左侍郎。 同时,册封他为巴尔津子爵,封地是北海的支流巴尔津河,那里如今是巴尔虎人的地盘…… 至于那些跟随姜让北上的工匠和家丁们,则在莫敬辞的带领下,入住到修建中的安国城新区。 考虑到他们可用的御寒衣物比较少,张天昭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件用海豹皮做的新外套。 晚上,当他们在近卫军的食堂里,看见成桶成桶爆炒的、红烧的、清蒸的、烧烤的海豹肉和鱼肉时,以及两三桶马奶酒时,许多人当场就流下眼泪。 特别是那些打生下来,就没吃过几顿肉的工匠们,更是一边吃肉,一边流眼泪——他们从来没有都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放开肚子,随便吃肉的时候…… 第097章 吾不如也 北上准备(下) 第二天是11月20日,上午。 新鲜出炉的巴尔津子爵姜让,带着妻子黄氏,以及四个侍女,还有北上的330名工匠和家丁们。 在张天昭的陪同下,去神山观看,由大周的老祖宗从天堂送回来的火车。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彻底地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因为,他们看见,在神山脚下黑黝黝的环形铁路上,静静地趴着一条同样黑黝黝的,如同巨龙般的钢铁巨龙! 钢铁巨龙在皑皑积雪的映衬下,浑身散发出摄魄钩魂的气息,也像洪荒巨兽似的,冰冷无情地盯着北上诸人,看得他们的小腿直哆嗦。 担心这个怪物会突然冲过来,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所有的人,生吞活剥,全部吃光。 好在带路的北海伯爵张天昭,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了北上诸人以巨大的精神鼓舞。 也让他们有胆量,敢走到离钢铁巨龙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所谓的火车。 “诸位,这就是我们的老祖宗从天堂上,给我们大周王国,送回来的火车!” 站在火车头前,张天昭神采奕奕地对三百多名北上人员介绍道:“这列火车,在铁路上行驶,每个时辰走340里地,拉五万石的货物,或者是两三千人,轻轻松松,不顾话下。在天堂里,有句话叫‘火车一响,黄金万两’,意思的就是……” 张天昭在火车头前,利用他对火车的知识,对北上人员,大谈特谈火车的种种好处。 而这些好处,也听得北上人员心向神往,津津有味,被火车巨大的作用,深深地折服。 更有不少心思灵活的人,已经在思考:为什么自称是天子的大明皇帝,却没有一个老祖宗,能从天堂里,给他们老朱家的子孙,送回一列火车呢? 莫菲是天命,已经不青睐于大明?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在怦怦乱跳,看向张天昭的眼神,也悄悄地发生变化。 毕竟他们知道,这列火车,就是眼前这个小胖子,从天堂里带回来的! 特别是他们看见,张天昭爬上火车驾驶室后。不久,就从火车头的烟囱中,冒出浓浓的黑烟。 思路客 一个时辰后,火车更是在他的驾驭之下,“咔嗒……咔嗒……”地开动起来,在环形铁路上飞奔地驰骋…… 这个时候,张天昭在他们的眼中,不只是大周的北海伯爵,更是会驾驭巨龙的人! 以致有一半的家丁和大部分的工匠,对着从他们面前咔哒咔哒驶过的火车,不由自主地双膝跪下,虔城地磕头…… 在这些人中,孙旺儿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是陕西米脂县人,三年前,因为闹灾,父母双亡后,17岁的他被逼逃荒,跟随大队的流民,从陕西来到大同。 在大同,他本想混到关外去,去三娘子城开荒种地,赚点银子,再回老家娶妻生子。 可又因为关卡太严,他出不去。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正巧姜让当上了参将,要扩充家丁。孙旺儿就凭借着一手骑射的本领,成为他麾下一名家丁。 在大明,家丁的生活待遇,无论薪水,还是装备,都要比卫所的普通军户好上十倍。 当然,打起仗来,家丁们也是必须为自己的恩主冲锋陷阵,杀敌立功,哪怕是丢掉性命,也义不容辞。 只是,孙旺儿在当家丁的三年时间里,大同镇平安无事,无仗可打。他自然除了平时的待遇外,也没什么油水可捞,更赚不到什么钱。 这便让孙旺儿心生离意,加之思乡深切,就有了辞去家丁,回陕西老家的念头。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姜让辞去大同参将的职务,要招一批无家无口的家丁北上,并说去那里可以发大财。 满脑子想发大财的孙旺儿,立刻毫不迟疑地报了名。数日后,就兴致勃勃地和一百三十名工匠,还有两百名家丁,跟着姜让,骑着骆驼,一路北上。 一路上,孙旺儿见到草原的广阔无边,见到了大漠戈壁的死寂可怕,也见过了北海数不清的海豹,还有无比奇丽壮观的雾凇雪景。 可是,他一直没有看见,哪里有发大财的机会? 直到刚才,他看见了大周那列被从天堂送回来的火车。 看见了北海伯爵张天昭,居然能够让火车,喷出浓烟,转动着车轮,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铁路上开动起来…… 刹那间,孙旺儿觉得自己不但还看见了发大财的机会,还看到了让子孙后代兴隆的机会——能驾驭火车的人,必定是天眷之人。 死死地追随天眷之人,又何愁没有发大财的机会,子孙后代不兴隆发达? 所以,孙旺儿决定,明天就向姜让申请,请他同意自己退出家丁,并介绍他进入张天昭的麾下任职,毕竟他与张天昭是舅甥关系,想必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 看着火车在自己面前轰隆隆地驶过,姜让不由对妻子黄氏感慨万千说:“火车虽好,只可惜只有一列。如果有百十列火车,再将铁路从安国城,修到张家口,或者是归化城。 那二十年后,我外甥称雄鲜卑利亚、漠南漠北,与女真人争夺塞外辽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 带着众人参观完火车后,张天昭又意犹未尽地来到神山附近一块空地上,向他们展示了,从天上跟着火车回来的米涅火枪。 当一名近卫军火枪兵,用米涅火枪,向三百米外如人体大小的目标,连开三枪,枪枪准确地命中目标后,姜让、北上的家丁和工匠们,无不目瞪口呆。 他们难以相信,这把看上去跟别的火铳没什么两样的火枪,怎么能够打得那么得远?那么的准呢? 很快,他们就从张天昭的手上,激动万分地拿过米涅火枪,细细端详。 在端详的过程中。工匠们在幻想着,自己也能打造出同样出色的火铳来,让家里得到更多的钱粮奖励……家丁们则在幻想着,端着米涅火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地大杀四方…… …… 快到中午的时候。 北上的工匠们,已经被国王张立典,派人带到“大周军械制造局”去。工匠们会在那里制造燧发火铳,和按照张天昭的图纸,铸造拿破仑火炮。另外还抽出了几个人,去研制如何制造手榴…… 至于家丁们,则被姜让带回到近卫军的军营,集中起来训话。 姜让训话的时候,张天昭就站在离他不远地方,当个吃瓜群众。 站在讲台上,姜让看着面前200名家丁每一个熟悉的面孔,心中微微泛酸说:“孩儿们,你们许多人,都是我从小小的孤儿养大成人的。 我看着你们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变成了娴熟地使用各种武器士兵。看着你们,从一个胆怯的新兵,变成一个沉着冷静的家丁。 这么多年来,我和你们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军营里住宿,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甚至还在同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 孩儿们,我对你们的熟悉,可以说是多于熟悉我自己。不为别的原因,只为咱们主仆一场,无论何时何地,要记得有一场情分。” 姜让的讲话进行到这里,家丁们已经听出几分味道来,这可是要将他们解散的节奏啊! 大明的家丁依附于主将才能过上好生活,居然是拿命换来的。可一旦离开他们的恩主,对于家丁们来说,无疑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 所以,场面顿时有点混乱起来。 一个家丁头目模样的高大汉子红着双眼,瓮声瓮气地问:“主人,难道您不要俺们了吗?俺们做错了什么?您说,俺们改。您就是怎么责罚都可以,可千万不能不要俺们啊!” 其他的家丁也连忙附和,劝姜让不要解散他们,说到动情之处,涕泗横流,十分感人。 姜让也被家丁们的真情所感动,伸出双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待场面恢复平静后,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要大家,而是我现在已经辞大明的参将,在大周王国任吏部尚书和兵部左侍郎。 应该说,我是没有什么机会再上战场的,留你们在身边,除了耽误你们的前程,就是浪费你们的时间,我又于心何忍? 再说,我已经快50岁,你们跟随我最大的前途,以后也不过是一个有几十亩良田的小地主,那有何苦呢? 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介绍一个新的主人,他就是大周王国的北伯爵,我的外甥张天昭。 别看我这个外甥,今年才9岁。可他的魂魄,在天上跟老祖宗游历了八年之久,是天眷之人,天选之子! 他也是我妹夫和妹妹唯一的嫡子,日后必然登基为大周国王。你们追随他,前途光明,指不定还能混出个人样来,当个大将军,大元帅什么的,不比跟着我好的多了吗? 你们也都知道,我年近半百,无儿无女。我将这个外甥视为己出。你们追随他,就等到于是追随我! 如果,你们真的挂念我们往日的恩情,就从今天开始,把你们那份恩情,好好的报答在我外甥张天昭的身上吧!我姜让,将对你们,感激不尽!” 张天昭本来以为姜让的训话,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想在旁边,当个吃瓜群众。 却想不到,自己的大舅够意思啊,一张口,不是借200名家丁给他,而是要把这200名家丁所有权,统统转让给张天昭,让家丁让他作主人! 一时之间,张天昭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他还没有什么准备的时候,又听到家丁队伍中,有人叫喊着:“众位袍泽,向老主人辞别!” 张天昭连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到200名家丁,齐刷刷的一下子跪在地上,向姜让磕了三个响头,又齐声说道:“辞别老主人!” 姜让看见家丁们向自己行礼,内心瞬间破防,也流下眼泪,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看见姜让不想说什么,家丁队伍中领头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众位袍汉,跪拜新主人,请新主人训话!” 这时,张天昭看见那200名家丁,先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全部面向自己,又整齐地跪了下去,向自己磕了三个头说:“我等跪拜新主人,请新主人训话!” 虽然事发突然,张天昭没有什么准备。不过,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成平静,几步上前,对家丁们说:“从此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只要以后你们忠于我,服从我的命令。 那么,富贵可以看得见,幸福可以望得到。好了,今天就先说几句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聊。” 说完,他解散队伍。让蒙利克带他们去换上近卫军的制服。自己则想,回去想想怎么样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 就在张天昭要离开军营的时候,一个腼腆的家丁,来到他前面说:“北海伯爵,我想改名可以吗?” “可以呀,你是哪里人,原来想叫什么名字,想改什么名?”张天昭和气地问。 “我是陕西米脂县人,原来的名字是孙旺儿,刚才听您说,跟随你之后,富贵可以看得见,幸福可以望得到,所以,我就想改名叫孙可望。” 第098章 如何进攻 兵发曼城(上) “孙可望?” 听到孙旺儿说要改名叫孙可望。 张天昭脸色顿时大变,内心狂跳不已,几乎失态地问他:“你说你是陕西米脂县人,叫孙旺儿,现在想改名叫孙可望,对不对?” “是呀,”孙可望看见张天昭似乎很惊讶,以为自己的改名字,惹他不痛快,就小心翼翼地说,“北海伯爵,难道我改的名字,不好吗?” 张天昭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摆摆手道:“没有,你改的名字很好,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气的,好好珍惜它吧!” 说完,就心花怒放地拍拍他的胳膊,带着阿丘和莫敬辞,脚步匆匆地离开军营。 直到离开军营几十米,张天昭才放慢脚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让内心压抑不住的狂喜,稍稍舒缓。 能不舒缓内心的狂喜吗? 那可是孙可望啊! 是张献忠死后,大西军“四将军体制”之首,南明永历政权的顶梁柱!指挥过李定国等人北伐,妥妥的大神般存在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在张天昭的认知中,孙可望是陕西米脂县人,小名也叫旺儿。 1630年,27岁的他参加农民起义后,被张献忠收为养子。因作战勇敢狡奸,善于防守,被军中呼为“一堵墙”。在张献忠的四个养子中,他是长子。 平心而论,孙可望的个人能力,是非常出众的。 特别是在经营云南上,孙可望所表现出来的行政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首先,他打出为沐国公复仇的旗号,进军云南。又提出“共扶明室,恢复江山”的倡议,得到了原来明朝势力的支持,为后来的永历政权在云南站稳脚跟,打下稳固的基础。 其次,他开发云南,将反叛土司们所占据的土地,全部改为纳税的民田。同时兴修水利,铸造铜钱等等。仅仅两三年时间,云南就被他治理得连年丰收,军民安居乐业。 最后,孙可望还在云南扩军备战,加强对士兵的训练。他统率的大西军在早上和晚上,都要聚兵操练,每逢三、六、九日,也有大会操。跟同时期永历政权的明军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后来,永历政权敢派李定国等人北伐。北伐过程中,能够得到云贵两省,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员。都与孙可望在后方出色的经营指挥,是分不开的。 如今,这样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在改变了的历史中,竟然落入张天昭的手中,他能不欣喜若狂吗? xiaoshuting.la 至于孙可望是如何从遥远的陕西,来到安国城的?那就不是张天昭所思考的事情。 张天昭要做的,就是在以后的作战中,多尝试孙可望的能力。如果的确出类拔萃,那提拔他独当一面,委以重任,也未尝不可。 如果是个碌碌无为的水货,那就让他当个大头兵,对张天昭来说,除了白欢喜一场外,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 狂喜过后,孙可望的事情,就被张天昭暂时放下来——他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没必要为这件事情,花费太多的精力。 第二天早上,张天昭就以侍从室军事顾问的身份。宣布新加入的二百名家丁,编为近卫军第一营第五连,连长是张天恭。 只是,现在的张天恭还远在叶尼塞斯克。所以第五连的连长,暂时由张天昭代理。 近卫军第五连成立之后,张天昭马上从第三连中,抽了十几个精明强干的人员,参与到对第五连的改造和训练之中…… 就在第五连的士兵,如火如荼地开展训练的时候,在大周王宫的朝会大厅里,张立典以国王的名义,召开一次军事会议。 军事会议的确主要内容,就是讨论该如何进攻曼加泽亚城。 出席军事会议的人数不多。除了张立典,就是内阁三巨头,再加上张天昭和姜让,一共六个人。 在军事会议上,张天昭综合他从后世历史书上了解到的情况,画了一幅曼加泽亚的城防图。并把它挂在朝会大厅里,供与会人员参考。 为了方便起见,张天昭还特意说明,曼加泽亚城,修建于1607年。 修建所使用的树木,大多是周围森林里的云松、落叶松、和雪松。 根据城防地图的标记。曼加泽亚要塞的守军,总计为70人。 整个要塞的规模很小,周长是279米,是个正方形城堡。 城堡的围墙除了西边的城墙有11米高外,其余的木围墙,全部高达6米,宽度达到2.7~2.8米。 城墙上一共有5个塔楼,塔楼上一共安置有9门佛朗机火炮。 在西北角塔楼叫乌斯宾斯基塔,高8.8米,上面安置有一门佛郎机火炮,用于向北方射击。 东北面的塔楼叫拉基沃夫塔,高7.6米,塔楼的顶层,安置有一门佛朗速射炮,可以向北方射击。 西南角的塔楼叫达维多夫塔,高9.3米,塔楼为两层,每一层都安置有一门佛朗机速射炮,可以向西方和南方开火。 东南面的塔楼叫祖布索夫塔,他和达维多夫塔一样,分为两层,每层同样安置有一门佛郎机火炮,用于防守南方和东方。 在东边围墙的正中央,则是曼加泽亚唯一的城门塔——斯巴斯基塔,也叫救世主塔,塔高11.5米,分为三层,每一层都装备有一门佛朗机火炮。 斯巴斯基塔上的三门火炮,只能向东开火,因为这里是城门,地势低平,非常适合从这里,对城堡发起进攻。 也许是和平太久了吧,曼加泽亚督军对城堡的保护,明显比不上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因为他们的商业区,居然离城堡不到100米! 张天昭穿越前,曾经从文档中得知,17世纪20年代,曼加泽亚的商户大约有500家。常年在这里过冬的实业者和商人,大约在一千人左右。 当张天舟把曼加泽亚的城防图,以及各座塔楼的名字、上面有多少门火炮一一标志出来后。 “你是怎么得到地图上的消息的?”望着地图,姜让好奇地问张天昭。 张天昭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指了指天上,又把锅摔给了老祖宗。 不久之后,大周的重臣们,便陆续来到。 等他们入座之后,张天昭就指着地图说:“各位大臣,遵照国王陛下的命令,我们将要进攻曼加泽亚城。 大家都知道,曼加泽亚的城防坚固。城堡附近的商业区,商户众多,过冬的实业者和商人,多达千人。 而我们最多只能出动300名士兵,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占领曼加泽亚呢?请诸位大臣畅所欲言!” 军事会议上,懂得军事的只有三个人,兵部尚书吴佑春、吏部尚书姜让和张天昭,其他的人,只是来凑凑数而已。 “用火攻!”姜让作为沙场宿将,看见城堡主要由木头搭建而成,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一把火就可以把罗刹人烧得干干净净。” “同样的,也会把我们自己驻守之地,烧得干干净净。” 吴佑春咧着大嘴巴,笑眯眯地对姜让说:“姜大人可能不知道,要塞里面,储存着成千上万的毛皮,如果我们把城堡烧了,那些珍贵的毛皮,岂不是也要化成灰烬?损失可不小。 再说,把要塞烧掉了,我们的士兵又如何在那里驻守,防止罗刹人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呢?” 吴佑春的想法,其实就代表李至忠和宋安林的想法。 最后几经讨论,张立典当场拍板,通过了进攻曼加泽亚的方案。 进攻曼加泽亚的方案其实很简单。 第一是对商业区,要用火攻。尽量在熊熊的烈火中,烧死在那里过冬的罗刹人,让他们没办法逃进要塞去,以增加城堡的防守力量。 第二是对要塞本身的进攻,要通过登城的方式,来夺取城堡。以便近卫军能够获得一个完整的城堡驻扎,并加以改建,为迎接罗刹人的大举反攻,做好准备工作。 军事会议进行到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要讨论的,是在什么时候发兵? 在这个问题上,除了张天昭,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应该等到明年五六月份,河流解封之后再发兵,那才是最保险的。 所以,等他们发言完毕,张天昭才站起来,悠悠的对众人道:“我认为,我们应该现在就出发,在敌人最想不到的时候,进攻曼加泽亚城!” 第099章 如何进攻 兵发曼城(下) “我反对!曼加泽亚在北方,天寒地冻,会冷死人的。” “我也反对!我大周好不容易才有点家底,不能白白牺牲!” “我强烈反对!冬日的北方根本没有白天,四处黑漆漆的,打什么仗?” 张天昭刚站起来,说现在要出兵曼加泽亚,详细的理由还没有展开说明。 内阁三大佬,就纷纷发言打断他的话,神情激动地表示反对。 就连向来不管事的张立典,也极为不安地说道:“小四,父王是不懂军事,可我也听说,打胜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北方的冬天,有半年时间是没有白天的,我们这个时候出兵,别的不说,就是天时,已经没有了,这不是十分危险吗?” 姜让是新来的,对北方的情况不明,怕说多错多,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讲。 可当他听说,北方的曼加泽亚,有半年的时间没有白天,也暗自心惊,正要开口劝劝张天昭时, 他就看见张天昭的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胸有成竹地说:“诸位大人,先请听本伯爵把话讲清楚后,再反驳我,好不好?” “好,那我们三个老东西,就洗耳恭听,北海伯爵到底有什么高见?” 李至忠板着面孔,气呼呼地对张天昭讲:“如果北海伯爵出兵的理由不充分,那就休怪我们几个老家伙,不给伯爵大人的面子,反对你现在出兵的建议。” “那好,我就先讲讲,众位大人所担心的,曼加泽亚的冬天,没有白天,不利于作战的事情。” 张天昭看见反对他的人,都安静地坐下来听他讲话,就侃侃而谈地说:“这种现象在天堂里也有,叫极夜。对我们大周来说,极夜反而对我们更有利。 因为。它使罗刹人不了解我们的兵力,我们却对罗刹人的底细清清楚楚,有利于我们对曼加泽亚的包围进攻。 毕竟,我们这次对曼加泽亚的进攻方式,主要是靠制造混乱和偷袭。而且,大家可别忘了,如果我们是五六月份出兵的话,那个时候,曼加泽亚都是白天,是没有黑夜的。 而且那时,曼加泽亚的商业区,已经聚集来自各地的商人,和从森林荒野中归来的实业者。数量不会少于两三千人。吴大人,您说说,我们三百兵力,在这种情况下,能占领曼加泽亚吗?” 冬天的曼加泽亚会有大约一千商人和实业者,在那里过冬。夏天会有两三千人来到曼加泽亚,进行毛皮交易。 这些数据,可不是张天昭随口乱说的。而是他在后世,看过曼加泽亚的海关首脑萨波森,于1654年,上报莫斯科的呈文中,所列举出来的数字。张天昭现在只是提前把它们拿出来用用而已。 笔趣阁 张天昭对吴佑春的提问,让吴佑春先愣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同意张天昭的说法:“的确,冬天的黑夜,有利于我们制造混乱和进攻。夏天面对数量众多的罗刹人,我们毫无胜算。然而,北海伯爵,我看过你画的地图。 从安国城到曼加泽亚,一路地算下来,怎么也有3800公里吧? 我就想问问北海伯爵,这么远的路途,这么冷的天气,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你是如何保证我们的士兵,不会被累死、被冻死或者是被饿死的呢?” 张天昭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神情轻松地对众人说:“今年四月初,我们远征叶尼塞斯克的成功。就证明乘坐狗拉雪橇,携带少量的粮食,通过在河中钓鱼来补充食物的办法,是可行的。 这一次远征曼加泽亚,我也打算采取同样的办法。相信有成功的经验,我们远征曼加泽亚的路上,不用担心有士兵会被累死饿死。” “现在出兵曼加泽亚,你们会有几个月的时间,生活在没有阳光的世界里,”张立典抚摸着他的权杖,关心地问张天昭道,“你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你准备如何在没有阳光的黑夜里,安全行军3800公里,到达曼加泽亚的呢?” “月光和星光!父王,还有诸位大臣,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我们鲜卑利亚的晚上,无论是月光还是星光,都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美丽。 我就打算在这明亮的月光和星光之下,乘坐着雪橇,让雪橇犬慢慢地跑,每天只前进50公里左右,轻轻松松地跑到曼加泽亚去。 如果天气恶劣,天空中没有月光和星光,那我们干脆就休息几天。反正时间在我们这边,只要在明年三月前赶到那里,我就有信心,以300人的兵力,占领曼加泽亚!” 张天昭的方法,的确有可操作性。 毕竟,4月份他率军远征的时候。在座诸人,除姜让外,都有目共睹。 他们也知道,甚至也经历过,在明亮的星光,或者月光之下,骑着马匹在路上小跑…… 既然在明亮的星光或者月光之下,能够骑马小跑,那么乘坐雪橇,慢慢地前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军情会议上,除了情况不明的姜让,其他人都彼此地点点头,算是对张天昭的回答,表示认可。 “那御寒保暖呢?”礼部尚书宋安林依旧很严肃地问张天昭说,“北方滴水成冰,稍微被冻,那冻死冻伤,屡见不鲜。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中,北海伯爵,你是怎么让你的士兵,保持着身体的温暖呢?” “棉衣、棉被和毛皮衣服,”张天昭显然对这个问题,也有充足的思想准备。他马上回答宋安林的问题道,“诸位大人,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次我大舅来安国城,带来了很多棉衣和棉被。 有了这些棉衣和棉被,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毛皮衣服,我相信我们的士兵,即使在更寒冷的环境中行军,也不会有被冻伤的危险。 更何况,本伯爵还准备了一样东西,让诸位大人,开开眼界。” 说完,张天昭就走到朝议大厅的门口,对站在外面的莫敬辞道:“莫老头,把东西端上来吧!” 很快,莫敬辞就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碟走进朝议大厅。 众人看见碟子上放着一块大约半斤重的海豹肉,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也不知道张天昭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揭开谜底。 只见张天昭拿起小刀,在海豹肉上割下指甲大小的一块。 转身对众人说:“诸位大臣,你们都知道这是海豹肉。可是你们未必知道,生吃海豹肉,会让你们的身体发生一种奇妙的体验呢!” 说完,他就把那小块海豹肉,放到嘴里轻轻地嚼着。 大约两三分钟,张天昭就喜滋滋对众人说:“我生吃那小块海豹肉,现在觉得全身热乎乎的。诸位大臣,有没有谁,想体验一下这种奇妙的感觉呢?” 军事会议上,众人都惊呆了。 这里除了姜让没吃过海豹肉。 像张立典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海豹肉肯定吃过不少。可却从来没有生吃过,自然也不知道,生吃海豹肉后,能让身体感到一阵阵的发热。 于是,张立典走下他的王座,拿起小刀,也在海豹肉上割下指甲大小的一块,放到嘴里吃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割下一小块海豹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吃。 果然,不到三分钟,他们都觉得全身在发暖。 “长生天哪!我真不知道,原来生吃海豹肉,会让身体变暖的。” “是啊,都活了大半辈子,竟然不知道,生吃海豹肉,会有这般奇妙的感受!” “……” 张天昭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在议论生吃海豹肉的奇妙体验。 心里却想着,如果我不是在穿越前,曾经看过倭国一部关于爱斯基摩人的纪录片。我也不会知道,生吃海豹肉,或者海象肉,能够给快要冻僵的身体,迅速地补充热量。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当地人总有他们生存下去的诀窍。 “诸位大人,生吃海豹肉的体验,是不是很奇妙?”张天昭又割下一小块海豹肉,放在嘴里吃着说,“我打算让近卫军们,每个人都带上三十斤海豹肉,每天限量半斤。 在他们感到寒冷的时候吃一点点,这样的话,他们在极端寒冷的环境中,也能保持着身体的温暖。” 军情会议开到这里,所有反对张天昭现在出兵的理由。都被张天昭用可靠而真实的信息来一一反驳。众人也不得不认同,他说那些方法,都是真实可行的。 于是,军情会议就通过了张天昭的提议,允许他在近期,率军远征曼加泽亚。 至于什么时间出发,则由张天昭自己来选定。 会议结束后,张天昭就派人去教刚加入近卫军的家丁们,如何去操纵雪橇…… 如何与哈士们打交道…… 学习如何在冰封的河面上,凿出一个冰窟窿来,钓鱼补充食物…… 在家丁们学习各种技能的时候,张天昭下令,把所有的棉被和棉衣,修改成适合在雪橇上使用的个人物品。还给家丁们带来了大批的毛皮衣服。 能在大明加入姜让家丁队伍的人,绝对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学习的进度很快。 大半个月后,他们中每一个人,都学会了如何驾驶雪橇,虽然不是特别娴熟,但慢慢地前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当然,他们还学会了如何喂狗,如何在冰窟窿里钓鱼,更重要的,他们学会了如何在极端寒冷的野外,如何使自己不会被冻伤。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后。12月15日,天色微亮。 张天昭就率领着近卫军第五连,还有他的炮兵连,以及卫生兵,通信兵,护卫等等,总计270多人,乘坐着160辆雪橇,静静地离开安国城。 他们顶着寒冷的西北风,和绵绵不断,如粉如沙的细雪,沿着安加拉河畔,往西北而行,踏上了远征曼加泽亚的路途…… 第100章 进军途中 到达曼城 (上) “北海伯爵,俺们只有240个战斗人员,就真去打异族人的城堡呀?” 离开安国城第一天宿营的时候,孙可望就来到张天昭跟前,惴惴不安地说:“这点兵力,就怕打不下来。就算是打下来后,弟兄们也会损伤惨重啊!” 他现在的身份是班长,还是张天昭特意安排的。孙可望听说原委后,这大半个月来,没少往张天昭面前凑近乎,今天也不例外。 孙可望主动过来凑近乎,张天昭并不反感。他反而觉得孙可望知恩图报,有人情味。 不像那些你提拔了他,他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一声感激,也没有来探望过你的人。这种人不是缺心眼,就是瞧不起你。 所以,张天昭笑呵呵地对孙可望说:“怎么,我们兵力少你就怕了?你在大明当家丁时,怕过敌人多吗?” “也不怕您笑话,北海伯爵,俺在大明当家丁时,可没上过战场。这还是俺头一次出征呢! 说不怕,那是假的。可要说害怕,但俺手里有火枪,也就不太害怕了。”孙可望说完,咧着嘴巴,拍了拍手中的鲁密铳。 张天昭看着他手中的鲁密铳,不由哑然失笑。因为,这就是姜让带给他的“神秘礼物”! 鲁密铳是万历年间,由大明火器专家赵士桢,改进而制造的一种火绳枪。 全枪长144厘米,重量7斤左右,射程150 米。 在毕懋康的自生火铳没有制造出来之前,鲁密铳是大明诸多的火枪中,射程最远,杀伤力最强的火枪。 姜让北上时,姜瓖就利用职务之便,从大同的军械仓库里,掏出200杆鲁密铳来。 还备了一些火药和铅弹,准备当作神秘的礼物,送给自己的亲外甥张天昭, 可等他到了安国城之后,才发现,大周士兵使用的火枪,竟然不比他的鲁密铳差。 特别是那种米涅火枪,更是打得又远又准,与之相比,鲁密铳就是个烧火棍。 郁闷之下,姜让也不好意思把鲁密铳拿出来,当作神秘礼物送给张天昭。只是当作普通的物资,转交大周当局。 不过,这200杆鲁密铳,正好让张天昭装备到第五连去,不必与近卫军第三连争火枪用。 “呃,这么说,你是怕攻城,不怕野战喽?”张天昭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问孙可望说,“那你讲讲,你为什么怕攻城,不怕野战?” “攻城的话,异族人居高临下,他们的炮可以打到我们,而我们的炮,却打不到他们。野战就不同啦,异族人少,我们人多,炮也多,自然不怵他们。” 这次远征曼加泽亚,张天昭的炮兵连,就带着6门刚打造不久的3磅佛郎机火炮。 孙可望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于是,张天昭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上面画有曼加泽亚的城防图。 他把这张城防图交给孙可望说:“野战是不可能的,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攻城吧,琢磨出办法后,再来告诉我。还有,我们进攻曼加泽亚的人,绝对不止240个战兵。” 在安国城的军情会议上,张天昭说只动用300人出征曼加泽亚,可那只是说给内阁的人听的。 出了安国城,到了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要调用多少的兵力协助,还不是由张天昭说了算? 究根到底,张天昭还没有傻到只用300人,就敢去进攻一个随时会有几百人逃进去,帮助防守的坚固城堡。 …… 远征的队伍,每天都严格地按照张天昭的布置,沿着安加拉河畔前进50公里,就停下来扎营休息。 然后,在封冻的河面上,用专门的工具,在冰面上砸出个冰窟窿来,钓鱼补充食物的不足…… 进军的时候,每当有近卫军觉得实在冷得受不了。他们就会拿出已经冻成冰的海豹肉来,割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地吃…… 很快,吃过海豹肉的士兵们,就会觉得全身发热,元气满满地驾驶着雪橇,跟上大部队,继续前进…… 16天后,当张天昭率领着曼加泽亚远征军,到达了离安国城800公里的布拉城时,已经是12月30日。 张天昭到城堡时,他远征军的战斗人员,已经由240人,增加到了261人。 多增加的21人,就是张天昭4月份远征叶尼塞斯克时,顺路征服的7个小部落的军役人员。 本来,张天昭是不打算,从这些人口不足百人,甚至是五六十人的小部落中,征招军役人员的。 可现在他远征曼加泽亚,缺兵少将。因此,张天昭也顾不得许多。在他故地重游的时候,就非常蛮横地让每一个小部落,交出三个军役人员。 还命令他们的那颜,必须在明年的2月中旬,主动到布拉城交清全部落的实物税,否则,全部落的人员,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置。 张天昭私下算过,如果七个小部落,全部缴清实物税,那大周的国库,将会收到3500到4000张,顶级的黑貂皮。 当张天昭冷冰冰的命令,吓得那颜们面无血色,头如捣蒜之时。深知打一棍棒,给一个蜜枣真谛的张天昭,就恩赐七个那颜,每一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 那颜们双手捧着银光闪闪的小镜子,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毫发毕现,又惊又喜。立即对长生天发下重誓,保证如期完成实物税的上缴。 在张天昭的雪橇队离开的时候,那颜们更是率领全部落的人员,跪在路边送行。 直至张天昭走得不见了人影,他们才敢抬起头来,长长要松了一口气…… 在布拉城休息的时候,张天昭走了一圈这个小小的城堡。 见到此地10个驻军,人人精神面貌饱满,管理也井井有条,就对他们表扬一番。还交代了他们不少事情,特别是实物税的收缴,和毛皮仓库的防火问题,张天昭最为关心,交代也最多…… 在布拉城休息一天之后,在1624年的1月1日这一天,张天昭又带领着远征军,继续出发…… 6天之后,远征军到达通古斯人的乌斯季部落。 在这个人人如同绵羊一样温顺的部落里,远征军所有人员,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次热水澡,又享受了他们热情地接待。 并在得到他们的那颜,保证会如期到布拉城上缴实物税后,张天昭才在第二天一大早,又率领着远征军队伍,继续踏上向北的征途…… 又过了15天,也就是在1624年元月21日的下午。 张天昭终于带着他那支已经异常疲倦的曼加泽亚远征军,到达了叶尼塞斯克! 阿昭! “北海伯爵!” “主人!” “主人!” “……” 张天昭的雪橇队伍,刚刚驶上叶尼塞河的河堤,还没有到达城堡,就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张天昭定睛一看,只见叶尼塞斯克的城堡大门,飞快地跑出五个人。他们一边踩着半尺厚的积雪,向自己跑来,一边挥动着手臂,在向自己叫喊。 张天昭对人的声音特别敏感,他从叫喊的声音中,就可以听出来。 喊他阿昭的,就是留守叶尼塞斯克的远征军二连连长张天勇。喊他北海伯爵的就是他的远堂兄弟张天恭。而喊他主人的。就是原来谢依塔部、水密西部、拉玛根部三个那颜谢天、丁格和苏德勒。 他们之所以知道张天昭今天会到达叶尼塞斯克,是因为昨天,张天昭通过电台通知他们的。 这一次远征曼加泽亚,张天昭同样带来两部无线电台。一台留在自己的身边,随时使用。 另一台如果是占领了曼加泽亚,就会留在曼加泽亚。以方便曼加泽亚与各个城堡之间的联系。 确认了喊自己的人是谁,张天昭就打起精神来,假装神采奕奕的样子,向他们大步地走去。 张天勇和张天恭跑到张天昭面前,就抬头挺胸收腹,双腿立正,向张天昭敬军礼说:“报告北海伯爵,叶尼塞斯克的全体驻军,热烈欢迎曼加泽亚远征军到此休整,请北海伯爵指示。” 张天昭也向他们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就笑嘻嘻得道:“好啦好啦,咱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天恭,快来看看你的兵!” 说完,张天昭就闪到旁边,让张天恭清楚他背后那221个,远征曼加泽亚的第五连的士兵。 ranwena.net 当张天恭看到这些士兵,虽然都很疲惫,可是精神状态都不错,浑身上下,更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彪悍与杀气。 不用说,这200多人肯定上过战场,而且大多数的人,都亲手杀过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杀气。 见到自己的兵是如此的精锐,张天恭十分高兴。就与张天勇走过去,和他的兵拉拉家常,聊聊天,迅速地进入到连长角色。 趁着这个空档,谢天、丁格和苏德勒三人,才有机会和张天昭说上话。 只见三个,离着张天昭还足足有十米远,就一个“骨碌”的跪在雪地上,远远地向张天昭磕头。 磕了三响头后,谢天丁格苏德勒三人,才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主子,奴才们朝思暮想,终于又看见主子啦,呜……呜……呜,终于又见到主子啦!” 这三个人原来是张天昭在四五月远征叶尼塞斯克时,收服归心的。 后来,他们分别被张天昭赐以了汉姓汉名,还允许他们的部落,迁到叶尼塞斯克旁边的平原上。这里有大片肥沃的土地供他们耕种,他们也被张天昭封为世袭子爵。 所以,他们对张天昭忠心耿耿,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忠心,会超过刚效忠他的那200名家丁。 见到自己三个忠心耿耿部下如此真情流露,张天昭也很感动。 他大步地走过去,把他们一一搀扶起来,握着他们的手说:“好啊,我也终于见到你们啦。这一次远征曼加泽亚,就让咱们主仆一起,再创辉煌吧!” 第101章 进军途中 到达曼城(下) 听到张天昭要带自己去远征,谢天、丁格、苏德勒三人,登时喜出望外,赶紧又跪下叩头说:“奴才们定然不负主子的期望,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再创辉煌。” 望着又向自己下跪磕头的谢天、丁格等人,张天昭觉得格外的郁闷。 说句老实话,张天昭很讨厌别人向他下跪,叫他“主子”或者“主人”。 因为,他觉得,向他下跪,叫他主子的人,在人格上和思想上,都是不独立的。 而人格和思想不独立的人,又如何能建设出一个近代化的国家,发展出近代的科学呢? 所以,张天昭试图用种种办法,去纠正他们,让他们与世界的发展潮流齐头并进。 可结果,他费尽心机,唯一被他改良成功的,只有莫敬辞! 后来,张天昭想终于清楚,在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的鲜卑利亚和蒙古高原。 个人与小部落想生存下去,除了依附于强有力的大部落、大势力外,别无选择。 而依附最好的办法,就是认大部落、大势力的首领为主人,自己当奴才。 在鲜卑利亚,如果,你拒绝一个部落酋长向你效忠,叫你主人。那么,你得到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尊敬。而是他转身就跑,向别的大势力效忠,再调转手中的刀枪,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想通这其中的道道,张天昭对谢天他们向自己下跪,叫自己主子,也只有愉快地接受,再一次把他们一一搀扶起来,温言相慰…… 当天晚上,张天昭决定,曼加泽亚的远征军,在叶尼塞斯克休整5天。 在这5天里,他要听取张天仁半年来的工作汇报。 也要亲自走一走,看一看,叶尼塞斯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哪些变化? 张天仁的工作汇报,让张天昭非常满意。 因为,张天仁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并没有闲着。他让士兵们和周家庄、丁家庄、苏家庄的村民一起,在秋天播种之前,开垦出四千多亩良田,并且全部种上了优质的黑麦。相信到今年的5月份,叶尼塞斯克又是一个丰收年。 叶尼塞斯克还在去年夏季的时候。派出不少的信使,带着“叶尼塞学堂”的学员,亲手写的信件,交给他们的亲人。 为此,张天仁就经过学员的书信,降服了城堡远近60个小部落。这些小部落的那颜们,在去年秋天,已经全部来过叶尼塞斯克,接受了大周王国的册封,发誓效忠大周王国,并上缴实物税。 有了60个小部落的降服,张天仁甚至大胆地估计,叶尼塞斯克今年的实物税,会收到三四万张黑貂皮,以及八九万张杂皮。 张天昭对张天仁的工作成绩,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叮嘱他在冰雪融化之后,还要大力开辟耕地。大周建国伊始,多种粮食多生娃,总是不会错的。 在离开叶尼塞斯克之前,张天昭还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是给俄罗斯船匠的。张天昭命令他们在河水解冻之后,要全部搬到安国城去居住工作。在那里,为大周王国生产更多更好的船只。 第二道命令就是把留守叶尼塞斯克10个米涅火枪兵,还有谢家庄,丁家庄,苏家庄三个村子大约60个民夫,编入曼加泽亚远征军中,一同北上。 第三道命令就是要求叶尼塞斯克所降服的60个小部落,每一个部落交出5个军役人员。最迟要在5月份要集中到叶尼塞斯克。等张天朝胜利凯旋的时候,会把他们捎上,一起返回安国城。 1624年元月26日,张天昭率领着曼加泽亚远征军离开叶尼塞斯克。 又冒着绵绵的细雪,顶着寒冷的西北风,继续沿着叶尼塞河北上…… 离开叶尼塞斯克北上。张天昭才觉得,迎来了真正的考验。 毕竟,从安国城到叶尼塞斯克城,虽然走了一个多月,可白天起码有6~8个小时,光线是充足的,有时候甚至还看见太阳。 所以,远征军从安国城出发后,他们并没有在黑夜中赶过路。每天50公里对精力充沛的二哈们来说,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而从叶尼塞斯克北上之后,张天昭就明显地感觉到,越往北走,白天的时间越短,有充足光线的时间,恐怕不到4个小时。 远征军要想在不到4个小时里,跑完50公里,对开始变瘦的二哈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 好在鲜卑利亚的星光和月光的确给力。让张天昭的远征军,每天都能有惊无险地完成计划中的行程。 “北海伯爵,俺想到法子啦!” 在离开叶尼塞斯克的第四天,孙可望全身裹得像个狗熊似的,只露出双眼,来到张天昭面前。瓮声瓮气地说:“北海伯爵,俺想打这个曼加泽亚城,除了用火攻之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张天昭听后,眉毛一拧,转过脸问他:“为什么要用火攻呢?我们用火攻,把城堡烧毁了,我们也要被迫撤军,那远征军岂不是白跑一趟?” “俺听莫护卫说,罗刹实业者的狩猎季节,一般都在当年的10月份,持续到次年的4月份。而曼加泽亚周边的森林和荒原地带,又是罗刹实业者最多的地方。 伯爵大人,俺敢打包票,俺们这次去偷袭曼加泽亚,一定会被罗刹人提前发现的。 搞不好,偷袭不成,反而有可能变成一场野战。也有可能因为有大量的罗刹人退回城堡内,形成我们二百多人,进攻一个有上千人固守的城堡,这种危险的局面。” “所以说,你认为只能用火攻,把城堡跟敌人一起烧毁,才能取得胜利,对不对?” 听到孙可望琢磨了一个多月,才琢磨出的这个办法,张天昭不免有点失望。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冲着孙可望点点头,鼓励他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孙可望从张天昭那里,得到了鼓励的眼神,就大着胆子说:“北海伯爵,俺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有上千罗刹人固守在城堡里,凭我们这点兵力,必然是攻不下来的。 而放火把城堡,连同敌人一起烧毁,我们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城堡烧毁后,我们还可以再建!” 孙可望这番话,顿时让张天昭对他刮目相看。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孙可望依旧对袍泽们的生命,看得是那么的重,难怪他日后防守起来,被军中称为“一堵墙”。 slkslk.com 想必也是跟他看重人的生命有关吧。这也让张天昭想起,在张献忠战死后,马上纠正他滥杀无辜政策的,正是孙可望! 张天昭对孙可望的办法,并没有过多的评价,而是让他回去继续琢磨,如何用三四百兵力,在野战中打败上千罗刹人? 孙可望走后,张天昭望着在营地里忙碌着搭帐篷的士兵们。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中璀璨的星光。 脑海却想着,如果真的出现上千罗刹人跑进曼加泽亚城的情况。仅有两百多人的远征军,到底是战,还是不战呢…… 1624年2月13日,在北上的道路上,又走了21天后,张天昭的曼加泽亚远征军,终于来到图鲁汉斯克。 远征军将在这里休整几天,再继续西行,远征曼加泽亚。 在图鲁汉斯克,张天昭受到了大哥张天福,还有远堂兄弟张天勇的热烈欢迎。 饭饱酒足之后,他们还带着张天昭,在城堡里四处逛了逛。 在毛皮仓库里,虽然还没有到征收实物税的时候,可仓库里已经堆积着一万多张黑貂皮,还有两三万张杂皮。 面对着张天昭疑惑的眼神,大哥张天福得意扬扬地说:“阿昭,这可是天勇的功劳啊, 他在去年6月到10月,在下通古斯卡河扫荡了14个小城堡,俘虏了近百个罗刹兵。呃,还有这里的毛皮。” 张天勇率领着一个排的兵力,扫荡下通古斯卡河罗刹人的残余力量,张天昭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会抓到那么多的俘虏,缴获那么多的毛皮! “这么说,图鲁汉斯克今年的黑貂皮,岂是不要达到6万张?”张天昭兴奋地问。 如果图鲁汉斯克有6万张黑貂皮,叶尼塞斯克有三四万张,那两座城堡就有近十万张黑貂皮,这对张天昭来说,的确是个令他振奋的好消息! “一定会有!”张天仁自信满满地说,“阿招,你怕是不知道,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紫貂多,我跟你小大嫂到森林里闲逛,走不到一千米,都碰见五六只。 还是你有眼光啊,如果当初不是你极力主张进攻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我们哪里知道,这个鬼地方,竟然是一座金山银山,是个宝地啊!” 张天福的夸赞让张天昭得意扬扬。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占了图鲁汉斯克之后,把这里盛产毛皮的信息,传回到莫斯科后。莫斯科的贵族圈,马上就掀起了一股往东方派实业者队伍的潮流。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图鲁汉斯克的黑貂皮。 在图鲁汉斯克休整5天后,恢复满元气的远征军队伍,补充了张天勇带领的一个火枪排,还有两门“没良心炮”,共390人,又乘坐着雪橇,浩浩荡荡直奔曼加泽亚。 曼加泽亚在图鲁汉斯克的西北方向,距离大约是500公里,并不算太远。 当张天昭的远征军,经过十天艰难的跋涉后,已然离曼加泽亚城,不到五公里。 可他从望远镜中看见的,却是成百上千的罗刹人,拖着大包小包,争先恐后地从商业区,跑进了曼加泽亚城堡…… 第102章 突袭失败 拉开序幕 大周天授2年2月28日,中午。 张天昭站在一个约三十米高,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小土丘上,手持望远镜,面如冰霜地看着4公里外的曼加泽亚。 在望远镜中,成百上千的罗刹商人和实业者,正拖着大包小包,惊慌失措地从曼加泽亚的商业区,踉踉跄跄地跑进城堡去…… 看了一两分钟后,张天昭板着脸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孙可望,恨不得亲手掐死他——正是他的乌鸦嘴,把好好的一场偷袭战,变成了攻坚战。 按照张天昭的作战计划。今天夜晚,远征军会在离曼加泽亚约10公里的地方驻扎。等到明天四五点时。全军再悄悄地开拔,潜进曼加泽亚的商业区。 到时候,一部分远征军会在商业区里放火,制造混乱,吸引守军的注意,最好能把守军从城堡内,引出来救火。 而大部分远征军,则趁着混乱,迂回到城堡的西面,利用打制好的,类似于后世特种兵使用的飞爪铁钩。钩住11米高的木城墙后,再爬进去,偷袭城堡中的驻军,打罗刹人一个措手不及,迅速地控制城堡。 只可惜,再完美的计划,也有出现意外的地方。 意外就出现在两个小时前,在离曼加泽亚大约还有十五六公里的地方,大周远征军的行踪。被两个在附近森林中狩猎的罗刹实业者,意外地发现。 这两个实业者,看见从东方驶来了一支三四百人的雪橇队伍,马上就想起,去年的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也许就陷落于这支队伍的手中。 于是,他们赶紧爬上雪橇,逃回曼加泽亚,去向当局报讯。 等张天昭的队伍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跑出差不多一公里远的距离…… 眼看偷袭不成,张天昭果断改变作战计划,命令全军追着那两个罗刹人的雪橇前进,想在罗刹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把商业区占领下来再说,以免罗刹人坚壁清野,烧毁商业区的房屋。 然而张天昭高估了雪橇队狗狗的体力,已经在野外跑了70多天的狗狗们,此时疲倦至极。哪里还提得起速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罗刹实业者,从眼前逃之夭夭…… 两个小时后,当张天朝的队伍来到曼加泽亚附近时。也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站在土丘上,张天昭看着疲惫至极的狗狗,还有同样疲惫不堪的远征军官兵, 他咬了咬牙关,大声对他们说道:“弟兄们,曼加泽亚就在前面,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 现在,我命令你们,跟随着我的雪橇,不惜一切代价,去占领曼加泽亚商业区,并在那里站稳脚跟!” 说完,张天昭又跳上雪橇,雪橇很快就在莫敬辞的驾驭下,渐渐的加速,不疾不慢地冲向曼加泽亚…… 随即,在他的身后,两百多辆雪橇,也慢慢地加速,扬起阵阵的细雪,冲向曼加泽亚! …… 曼加泽亚的督军巴普洛夫,在几个心腹的陪同下,正站在东门的救世主塔楼里,通过偌大的射击口,用望远镜看着远处雪原上,传说中的异教徒军队,心中有说不出的爽快! 万能的上帝啊,您一定是怜悯您虔诚的子民如我,把那些该死的异教徒们,送到我的城堡下来冻死他们,为我洗刷耻辱,恢复名誉。 大半年前,他因为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沦陷的消息,急得当场吐血,昏迷不醒——这件事后来传到了莫斯科,巴普洛夫也因此有了一个新绰号,叫“吐血的巴普洛夫”。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巴普洛夫又害怕莫斯科当局,让他去收复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为此,他连写了三封信去喀山事务所,请求退休,回乡养病。 也许信还没有到达莫斯科,巴普洛夫就得到了托博尔的命令。命令他坚守岗位,不要轻举妄动,等待莫斯科进一步的消息。 去年10月份,巴普洛夫终于得到莫斯科的命令。命令要求他指挥好部队,坚守曼加泽亚,等待沙皇特使的到来。再配合特使,与异教徒开展谈判。 命令还指示他,在摸清楚异教徒底细的同时,要想方设法,让异教徒在今后的三年之内,不要向西发动新的攻势。 巴普洛夫也是根据这些命令,在没有喀山事务所的同意下,就私自招募了30名哥萨克,并把他们充实到城防之中。 这样,曼加泽亚的守军就达到了创纪录的100人! 有100人在手,巴普洛夫相信,即使有五六百异教徒来进攻曼加泽亚,他也有信心把敌人打败,取得胜利。 xiaoshutingapp.com 他甚至还渴望着异教徒敢来进攻曼加泽亚。好让异教徒们,见识见识他的火炮和火枪。 然后留下满地的尸体,灰溜溜地逃走,使他有胜利来洗刷耻辱…… 现在,异教徒们真的来了,感谢万能的主,来自地狱中的寒风和低温,一定会把异教徒们冻死在雪原上的…… 想到这里,巴普洛夫笑了,笑得很满足,很开心…… …… 半个小时之后,张天昭率领着队形乱糟糟的远征军,在曼加泽亚东部商业区前约200米的地方,停下雪橇。 曼加泽亚的商业区可以分为东、北、南三部分。 北部商业区最小,约有80户。 南部商业区是新发展起来的,中等规模,大约有120户。 东部商业区建立最早,范围也最大,里面有约300多户,两条长达一公里,并列而排的宽阔大街。 城堡的西部,则只有一座小教堂,和插满着木头十字架的简陋的墓地。 此时,东部商业区两条宽阔的大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在风吹雪飘之下,宛如鬼城。 只有几乎都是敞开着大门的商铺,和偶尔被北风吹得啪啪作响的窗户,在诉说着,这里,刚才还是人声鼎沸之所…… 下了雪橇,张天昭没有心思去看街景,他先是拿起单筒望远镜,看向约1500米外的曼加泽亚城堡。 张天昭看见,曼加泽亚城堡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在东边的木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神情焦急的罗刹商人,和跃跃欲试的实业者们。 看见商业区内静悄悄的,城头上的罗刹商人心急如焚,张天昭悬着的心,登时放下一大半。 这就意味着,商业区的商铺里,货物应该还在,但人员基本已经进入了城堡,他不用跟罗刹人打巷战啦。 张天昭回过头,指着城堡大门,对跟在身后的张天勇说:“张天勇,带着你的兵,在离城堡大门二到三百米的地方,用米涅火枪,射杀你视线内任何的罗刹人,特别是从城门口出来的。同时小心城门塔楼上的火炮,那个三层的塔楼上,可是有三门火炮的。” 张天勇的火枪排里,有20支米涅火枪。为了把城门封锁得更加彻底,张天昭把从叶尼塞斯克补充来的10名米涅火枪手,也配给他,以加强他的火力。 张天勇接下命令后,就利用大街两旁的商铺掩护,快速地向城门口靠过去。 大约十分钟后,“砰!”一声清脆的枪声,突然从张天勇的火枪兵中传出来,接着,张天昭就看见,有一个嚣张地,站在城头向下小便的实业者,随着枪声,一头就城墙上掉下来…… 这一枪声,就拉开了大周远征军,进攻曼加泽亚的序幕! 第103章 曼加泽亚之战(上) 曼加泽亚的东门塔楼。 督军巴普洛夫在三楼内,看见有五六十个异教徒,正端着火枪,借着大街两旁商铺的掩护,快速地接近城门口,他的心,瞬间就无比地兴奋起来! “督军大人,异教徒向我们进攻啦!”他身边一个官吏神情轻松地说,“那么少的人,就敢来进攻我们的城堡,他们真的不怕?” “来呀,快点来呀,你们这些肮脏的猪,快快来送死呀!” 属下的话,巴普洛夫置若罔闻。他高兴地用望远镜,观察着由远而近的异教徒们道:“快快来吧,不信仰上帝的家伙们,我会把你们全部送下地狱的!” 他已经决定,要等异教徒们来到距离城门口约一百米,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挡的空地上,再下令开炮。 用三发霰弹,三百粒小铁珠,把这五六十个异教徒,统统送下地狱,让他们的灵魂,永世不得安宁! 就在他信心满满的时候,他又发现,异教徒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离城堡大门约300米的地方,完全停止,就地警戒,不再前进。 “别呀,别停止脚步,哪怕再前进100米也好呀!”异教徒停止前进,让巴普洛夫立刻着急起来。 巴普洛夫着急的原因,是因为曼加泽亚五个塔楼里,装备的九门佛郎机火炮,有5门是沉重的三磅炮,四门是轻便的2磅炮。 在东门塔楼装备的,是一门三磅炮和两门二磅炮。 可无论是三磅炮还是二磅炮,在没有使用过量火药的情况下,它们的有效射程,只要超过了250米,基本都是毛毛雨,没有什么杀伤力。 特别是大冬天的,异教徒们还穿着那么厚的毛皮衣物,更加难以打伤。 不过他马上又高兴起来,因为他看见有一个全身脏得不像样的异教徒,竟然举起了火枪,向城头瞄准。 这说明,这群异教徒们,就是使用火枪的新手,什么都不懂,隔着300米呢,怎么可能打中目标? 然而,等到巴普洛夫听到火枪清脆的枪声,还有城墙上的惊叫声时,他连忙从三楼往下看,只见在城墙外的雪地上,已经躺着一个在垂死挣扎的实业者…… 巴普洛夫的心,忍不住心惊胆战地往下沉,这是异教徒的火枪瞄准打中的,还是流弹打中的…… 最后,巴普洛夫选择了相信后者。毕竟,在他对波兰人、对瑞典人的战斗中,有士兵在三百多米外被火枪流弹打伤打死,也并不新鲜。 就在巴普洛夫为异教徒的火枪疑神疑鬼的时候,他的一名官吏,已经带着五六个大商人,走进了东门塔楼…… 听到张天勇的火枪排里,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又见到曼加泽亚的城墙上,应声掉下一个罗刹实业者。 张天昭就知道,大周远征军对曼加泽亚的进攻,终于开始啦! 于是,他又下命令道:“谢天,丁格,苏德勒,你们带着自己的人,谢天去北部商业区,丁格和苏德勒去南部商业区。 去给我一间商铺一间商铺地搜查,首先是把粮食、毛皮、袋子、烈酒和铁铜器、金银珠宝,全部给我搬回来,然后放火把那里烧成平地。 张天恭,你派两个火枪排跟去帮助警戒。注意,不要进入塔楼火炮的射程之内。要进入火炮射程之内的商铺,必须在火炮打不到的木墙壁,砸出一个大洞再进去。 如果,商铺里还有罗刹人没跑,尽量抓活的,我有大用处,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出发吧!” 为了增加部队的战斗力,这次远征,张天昭还给他的兵,全部配了一把弯刀。使远征军的士兵们,在近身肉搏的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谢天、丁格、苏德勒,听到张天昭又安排他们去洗劫商铺,登时笑得不见了眼睛,兴奋得嗷嗷直叫…… 主子爷就是明白奴才们的心思啊,次次洗劫商铺,都让他们三个先上。这样的好主子,若不死心塌地的效忠,长生天也不会饶恕他! bqgxsydw.com 很快,在张天恭派出的火枪排的保护下,张天昭三个狗奴才,就兴冲冲地带着自己的人,往各自的目标跑去…… “北海伯爵,您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洗劫商铺,把罗刹人引出来怎么办?”五连长张天恭愁着脸,担心地问道,“里面可是有一千多人呀,要是全冲出来的话,我们可能顶不住。” 张天昭对他的担心不以为然,轻笑着说:“放心吧,天恭哥,城堡里只有70个守军,肯定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因为他们的督军没那个胆子。否则的话,他们现在正跟我们野战呢。 至于跑进去的商人们和实业者们,虽然有上千人,也许人人手中还有火枪。 可是,那些商人们敢出来吗?他们都是雇主请来看商铺的,商铺又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凭为什么要给雇主们卖命? 倒是那些实业者有可能敢冲出来。不过,从城门口到天勇哥那里有三百米。你想想,有三十支米涅火枪在等着他们,他们有几个人能冲到天勇哥面前呢?” 张天恭对张天昭的分析,自然是频频点头的。 可听完后,他还是坚持说:“阿昭啊,要不我们还是多派两个排去天勇那里,帮他们加强火力吧! 就算罗刹人想出来,可见到我们在那里的人多,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是不是?” “那你就派吧,北风大,叫你们的人,在装填火药时,找个背风的地方。其他的人跟我走,到离我们最近那几个商铺去避避风,他喵的,这鬼天气也太冷了!” …… “督军大人,我认为您应该派出我们勇敢的士兵,去赶跑那些肮脏的异教徒,以保护我们的货物,和属于大君主的税收!” “是啊,督军大人,在商业区的仓库里,起码有三十万张黑貂皮,五十万张杂皮,如果都被异教徒们抢走,不但我们损失惨重,就连大君主的税收,也会损失许多啊!” “督军大人,要是您敢出兵的话,那我们就出钱,雇佣城里五百个实业者,和我们英勇的士兵一起,去赶跑那些不信仰上帝的猪!” “……” 在曼加泽亚东门塔楼第三层里,五六个大腹便便,衣着华贵的商人们,正围着督军巴普洛夫,要求他派兵到商业区去,把异教徒们赶走,以保护他们的财产,不受到严重的损失。 面对着这帮肥胖如猪,又贪婪如狼的奸商们,巴普洛夫心中不由阵阵的腻烦。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厌恶地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心里却想:老子快要退休了,凭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保护你们这帮蠢猪的货物呢? 至于沙皇的税收,那虽然是个麻烦事,可是比起丢失曼加泽亚来,这点麻烦事,根本不叫事! 于是,他收敛起笑容,郑重地说道:“尊敬的先生们,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请原谅我爱莫能助。 我身为曼加泽亚的督军,最大的职责,就是在我退休之前,把大君主交给我的这座城堡,再完好无损地交回到大君主的手中。 所以,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是不会派兵出城堡的。因此,各位尊敬的先生,请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影响我的决心。我不想在莫斯科的绞刑架上,看见你们的身影。”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个商人已听出味来,巴普洛夫只想平安无事地熬到退休。 至于异教徒们,现在正要进攻曼加泽亚,他又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出城去进攻他们呢! 带着极其失望的心情,几个大商人怏怏不乐地走出东门塔楼。 站在塔楼门口,看着四处挤满了商人和实业者的城堡,其中一个大商人心有不甘地说:“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雇主们的货物,被异教徒们抢走吗? 在这个城堡中,可是有上千的罗刹人,而城外的异教徒们,顶破天就是四百人,为什么就不敢冲出去,与他们打一场呢?” “是啊,如果,这次损失太大的话,我这份工作,必然是保不住的,想必以后莫斯科的贵族老爷们,也不会再雇佣我啦。我的生活,终将回归拮据,真不甘心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巴普洛夫老了……咦,我们去找副督军舍曼斯基如何。舍曼斯基才四十出头,正年轻着呢!” “走,我就不信,老家伙说不动,时刻还想当正督军的舍曼斯基,我们也说不动?” 曼加泽亚的副督军舍曼斯基,前几天由于生重病,在教堂主教给他放了两次血,灌了一次肠后,他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变好,目前正在卧床恢复阶段。 在近代医学没有发展起来之前,欧洲的医学知识,只能够传承自中世纪那些可怕的理论和治疗办法。 比如,当时的医生普遍认为,人类生病,是因为人体内有太多的污秽。只要把体内的污秽排放出来,身体达到平衡,病自然就好了。 所以,在18世纪以前,欧洲人治病最主要的方法,就是放血和灌肠。不管是牙疼还是感冒,医生上来就给你个放血灌肠的套餐,好不好另说。 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是法国的国王路易十四,他一生因生病治疗,大约灌肠2000次。1685年,英王查理二世因轻微中风,十二个御医先给他放了一公斤血,再每隔两小时灌一次肠。五天后,十二个御医终于成功地把国王治死。就连美国总统华盛顿,也是因为咽喉痛导致呼吸困难,被医生放血,直至死亡的。 像这种撞大彩的治疗办法,副督军舍曼斯基的重病居然治好了,的确也是个奇迹,而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很快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 也许是商人们善于与人打交道吧,几个大商人,不知用什么办法,竟然很快就说服了舍曼斯基,让舍曼斯基同意出面,劝巴普洛夫允许商人雇佣实业者,出城与异教徒们作战。 有舍曼斯基出面劝说,巴普洛夫终于同意,由商人们共同出资一万五千多卢布,雇佣进入城堡的536名实业者,出城与异教徒们作战…… 下午2点左右,孙可望带着他那个班,在排长的率领下,已经和张天勇的火枪排合兵一处,远远地对城堡大门,形成警戒的态势。 警戒的队形是这样的。 在东商业区两条宽的二十米的大街上。每条大街有15名火涅火枪手,和65名普通火枪手(其中燧发火枪手15名,鲁密火绳枪手50名)。 15名米涅火枪手,则站在商铺的屋檐下,端着火枪在警戒着城堡大门。 其他的火枪手,也懒散地闪到商铺的屋檐下,躲避着寒冷的北风。 如果有敌情,他们会飞快地在大街上排成三排,每排20人,装填好弹药,点燃火绳,等候着敌人的前来…… 这个时候,北商业区和南商业区,搜查工作已开展得如火如荼。 仆从军们分到五个人一小队,手持弯刀,仔细地搜索着每一间房屋,看看有没有罗刹人藏在里面。 有的,会被捆绑起来,扔到街道上去。没有,他们才会到下一间房屋,继续搜查。 直至把两个商业区所有的房屋都搜查遍,仆从军们才会按照张天昭的命令,把粮食、毛皮、袋子、金银珠宝等物资,搬回东商业区。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单单是搜查的工作,估计也要到下午三点钟,才能完成,而到那个时候,曼加泽亚的黑夜,已经来临…… 下午2点05分。 孙可望正在屋檐下,和自己的兵吹牛打屁,忽然听到排长大声喊道:“有敌情,快排队!” 他愕然地抬头,看向城堡的大门口。 果然,刚才还紧紧关闭着的城门,现在已经洞开。 从门洞中,正迅速地跑岀大批大批的罗刹人,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三分钟,就已经跑出五百多人在城门口集结,看样子要排成横队,然后再向远征军这边前进…… “排队,全班排队!” 听到排长的命令,又看见罗刹人已经冲出来集结,孙可望也本能地对自己的兵下达命令。 东部商业区的两条宽阔的大街上,马上就乱中有序地忙碌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 “……” 在双方的队伍都在集结排队的时候,张天勇的米涅火枪兵,根本不用瞄准,就向在城堡大门外集结的罗刹人,持续不断地开枪。 米涅火枪每响一声,就会有一个集结中的罗刹人,痛苦地捂着伤口,满脸惊恐地倒在雪地上…… 不到一分钟,城堡外的实业者们,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见有30个同伴倒在雪地上,生死未卜…… 这下子,刚刚集结得有几分样子的队列就乱成一团,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在实业者们的心中,飞快地生长着——异教徒们的火枪,打得又远又准! 心中有了恐怖,实业者们本能地想退回到城堡内,寻求安全。 可等他们转身后,却看见城堡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他们成了一群被遗弃在野外的绵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更可怕的是,异教徒们那种火枪声又“砰砰砰”地响了起来,每响一声,就带走一条人命,让所有的实业者,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 在令人窒息的恐慌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地叫喊着:“乌拉——乌拉——乌拉!”然后就不怕死的冲向商业区的异教徒…… 在他的带领下,还没有倒下的四百多个罗刹人,也纷纷挥动着武器,叫喊着乌拉!乌拉!如潮水般地向大周远征军杀过去! 面对着突然发起冲锋的罗刹人,刚刚排好队列的大周远征军,许多士兵连火绳还不有点燃,就被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惊得目瞪口呆…… 第104章 曼加泽亚之战(中) 当大周远征军的米涅火枪如同炒黄豆般响起来的时候,在东商业区最靠外的一家商铺里,张天昭正靠在垫着厚厚海豹皮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养神。 此时的他,轻松而又淡定。 在他看来,既然罗刹人已经自寻死路,跑进曼加泽亚城堡躲了起来。 城堡外,又有160名大周远征军的火枪兵,正端着火枪在堵着大门。罗刹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冲出来送死。 所以,当他听到如炒黄豆般的枪声时,马上睁开双眼,愣了愣,惊奇地问正在他身边忙着烧水的莫敬辞说:“哪里打枪啦?” “四连长,不好了,异族人冲出来啦!”莫敬辞还没有回答张天昭的话,守在门口的阿丘已冲进来着急地说,“人很多,少说也有四五百。” 阿丘的话让张天昭吓了一大跳,他立刻跑到大街上,用单筒望远镜看向城堡的方向。 果然,有四五百罗刹人,正踩着积雪,疯狂地呐喊着,如同魔障了似的,不畏生死地冲向东商业区里的大周远征军…… 罗刹人的数量之多,冲锋速度之快,决死态度之坚定,那股有敌无我的气势,顿时把张天昭吓蒙了。 他怔怔地看着望远镜中冲锋的罗刹人,脑海中蓦然冒出一个非常危险的念头:“完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稍存即逝。 张天昭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果敢沉静。 他头也不回地对匆匆赶来的张天恭说:“五连长,马上带剩下的火枪兵上去支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把几百个罗刹人打退。” 张天恭得到命令,就带着最后一个鲁密火枪排冲了上去…… 张天昭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接着下令道:“炮兵连在大街上,展开火炮。每条大街摆三门炮,等一会儿如果有敌军冲过来,马上开炮轰击。 蒙力克,阿丘,你们分别到北商业区和南商业区去。让那两个火枪排迅速赶回来,左右包抄,与东商业区的战友们,三面包围,把罗刹人打败。 莫老头,把我的刀拿来,今天老子就手持钢刀,在这里陪着炮兵连,不成功,便成仁!” …… 曼加泽亚东门塔楼的第三层内。 “真壮观啊,舍曼斯基先生,同时,它又是一幅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油画,不是吗?” 督军巴普洛夫站在射击口前,看着数百名向异教徒们冲锋的实业者,不由感慨万千地说:“自从我到鲜卑利亚任职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么让人激动万分地冲锋啦!”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就在不到四分钟前,巴普洛夫却不是这么想的。 四分钟前,巴普洛夫也是在塔楼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实业者们,在城堡前排列着队伍。 可是,等他听到从异教徒那里传来持续不断的火枪声,又看见有实业者不断的中枪倒下。 他的心,就开始拔凉拔凉的,对在外面准备向异教徒们发动攻击的实业者们,再也不抱半分希望。 loubiqu.net 因为,他知道异教徒那里,一定有一种打得又远又准的火枪。只不过这种火枪的数量,应该很少,可能不会超过30支。 否则的话,已经中弹倒下的实业者们,也不会是区区的二三十人,而应该是两三百人! 正当巴普洛夫以为,实业者们会傻乎乎地排成一个又一个的横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离异教徒们约80米的地方,再抬起火枪向异教徒们射击。 那样的话,巴普洛夫料定实业者的队伍,路还没有走到一半,就已经被异教徒们那种狠毒的火枪,全部消灭! 可让他感到意外又惊喜的是,这帮给了钱就可以帮你干任何肮脏事的实业者们,这个时候,居然是大声喊着乌拉乌拉,向异教徒们发起决死的冲锋。 这让巴普洛夫,在认为他们是必败无疑的时候,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人多打人少嘛,多少有点胜利的机会。 “的确是令人热血沸腾,也让人无比怀念的战斗场面。”舍曼斯基这时候也站在他的旁边,看着冲锋的同胞。语气中却用掩饰不住厌恶的口吻道,“只可惜,无论他们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城堡内,得到他们该享有的荣光!” 巴普洛夫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毕竟实业者,在他们的眼里,除了是同胞之外,更是一群亡命之徒,是为了金钱可以出卖灵魂的杀人犯! 就在刚才不久,舍曼斯基说服巴普洛夫,让实业者们出城作战的许多理由中。 唯一能打动巴普洛夫的,却是下面这一条。 “督军大人,现在,我们的城堡内有近600个实业者。这帮家伙在欧洲,绝大部分是无家无口的,就是一个穷光蛋。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价钱,他们连上帝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是你和我,他们平时无比仇恨的大君主的仆人? 因此,为了避免他们被异教徒们收买,我们应当顺水推舟,同意商人们的请求,允许实业者们到城堡外去作战。 如果作战胜利,那功劳必然少不了我们的。如果作战失利,我们的城堡就少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这不是很好的吗?” 也正是这条理由,让巴普洛夫下定决心,同意了商人们的请求。把500多名渴望发大财的实业者们,送到了城堡外。 等实业者们出去之后,他又下令,重新把城门关闭得死死的。 就这样,城堡外500多名失业者,他们的命运除了胜利之外,就必然是死亡! 也正是死亡的巨大的恐怖,让实业者们迸发出无比的勇气,高喊着乌拉,向异教徒们发起决死冲锋…… …… 正在东商业区指挥米涅火枪手,向罗刹人持续不断射击的张天勇,突然看见罗刹人都怪叫着,不要命地向他们冲锋。 顿时也手忙脚乱起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的情况。 “火绳点燃的全部排到第一排。举枪瞄准。没点着的,继续点,准备作战。” 正在惊慌失措之中,张天勇听到,第五连那个火枪排长冷静的命令声。 在出征的这些天里,他知道这个冷静的家伙叫白森华,是个上过几次战场,砍过蒙古鞑子头颅的老家丁。 见到白森华把罗刹人视若无物,张天勇的心情也立刻恢复了平静。 他马上向米涅火枪兵下达命令:“所有的米涅火枪兵,靠着两旁商铺的屋檐往后退。与敌人保持着150米的距离,一边后退一边装弹,装好之后马上射击!” 张天勇的命令,让原本紧张的米涅火枪兵也镇静下来,他们闪到商铺的屋檐下,慢慢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装填着弹药…… 孙可望的班,排在全排的第一排。他们班的十支火绳枪,正燃着火绳,端得稳稳的,瞄准着越来越近的罗刹人。 罗刹人在冲进东商业区的时候,已经分成了两大群,每群约200多名实业者,气势汹汹地向远征军冲来…… 近啦,罗刹人已经越来越近!300米……250米……200米……180米。 仅仅是半分钟时间,200多名罗刹人,就已经冲到离火枪排150米的地方! “稳住,稳住,”白参华抽出腰间的弯刀,高高地举起来:“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违者,军法从事!” 孙可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罗刹人。 虽然,他们有200多人,但孙可望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他从那些罗刹人冲锋的步伐里,就看出来,他们就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 罗刹人已经冲到120米附近,孙可望已经看清楚他们手中的武器,基本都是火绳枪。 不过这时候,罗刹人手中的火绳枪跟烧火棍没什么两样——因为奔跑,火枪的火药池里根本没有火药。 到了这个份上,孙可望总算看清楚了罗刹人的打算,他们就是想靠人多,来欺负人少,用拳头来解决战斗,而不是用武器。 转眼间,罗刹人就已经跑到100米附近。 在大周远征军这边,白森华把高高举起来的弯刀,用力往下划,刀尖指向罗刹人,大声喊道:“开火射击!” 站在火枪排第一排的20个火枪兵,本能地扣动扳机,火枪排中,顿时发出“砰砰砰!”清脆的枪声…… 孙可望觉得手中的鲁密火绳枪的发出一声巨响,枪口出一股浓烟,就有一粒弹丸,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高速地飞向罗刹人! 罗刹人那边,马上传来几声惨叫声…… 不过,大周远征军第一轮的火枪射击效果并不太好。20支火枪,仅打死打伤五个罗刹人。剩下的罗刹人依然嚎叫着,甚至更兴奋地向远征军冲来。 孙可望在射击之后,就侧身往后退。他后面的火枪兵就自动地上前一步,顶替了他原有的位置。 不过后面顶替上来的火枪兵们,不知为什么,他们手中的火绳,竟然有一半还没有点燃! “坏了,”孙可望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在旁边指挥的白森华,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并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正要下命令的时候。从罗刹人那里,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弹丸不偏不中,就好打中白森华的胸口。白森华连吭都不吭一声,就倒在了雪地上…… 排长倒下,火枪排有点乱了。尽管他们都是家丁出身,可是在战场上,突然没有了指挥官指挥,他们依旧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急得团团转。 这时,罗刹人已经冲到了离他们不到六十米的地方,再乱下去,这个火枪排的报销的危险。 正在万分危难的时刻,火枪手们突然听到孙可望的叫喊声:“弃枪,拔刀,跟我冲!” 说完,孙可望就把火枪扔到地上,抽出弯刀,像一只猛虎,冲向迎面而来的罗刹实业者…… 第105章 曼加泽亚之战(下) 孙可望大喊“弃枪,拔刀,跟俺冲”,犹如晴天霹雳,把混乱中的火枪兵们惊醒,让他们恢复了冷静。 于是,他们有样学样,纷纷扔掉手中的火枪,拔出腰间的弯刀,大喊一声:“杀!” 就跟着孙可望,冲向迎面跑来的罗刹人…… 孙可望在奔跑之中,并没有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会害怕,会胆怯。 相反,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着无比的兴奋与渴望。 兴奋的是,他终于有机会上战场,向这个世界,展示他三年来所学习到的杀人技艺。 他是个当家丁的人,吃的就是砍头的饭,又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杀人的技艺,愣是没上过战场,这让他极度失望! 如今,机会来了,他岂能不珍惜呢? 渴望的就是,他能在这次战斗中取得胜利,用敌人的首级,为自己铺起一条青云直上的道路。 特别是在大周这样新生的国家。孙可望曾经仔细地打听过,知道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名将,连正式的士兵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他就意识到,他出人头地的机会来啦! 如果能打败眼前的罗刹人,他确信自己,一定会在大周王国的军队中,占有一席之地。 敌人近了,已经跑到了离他不到30米的地方。 孙可望已经看得非常清楚,对面罗刹人的身高,比自己这边的人更高一点,身体也似乎更强壮一些。个个是乱蓬蓬的胡子,蓝眼睛,高鼻梁,白皮肤,面目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着面目狰狞的敌人,渴望着战斗与胜利的孙可望,根本不没有害怕。 更何况,他听到了他的身后,有弟兄们奔跑的脚步声和喊杀声——这让孙可望安全感猛涨,胆气也更盛。 “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就在今朝,随俺杀呀!” 孙可望挥动着明晃晃的弯刀,又是大声地怒吼着。他身上那股与敌人不死不休的气势,仿佛也在霎时之间,增添数分。 在冲锋中,孙可望已经瞅准了目标,就是那个跑在最前面的30岁上下的罗刹人。 那个罗刹人黑色的皮帽下,露出几缕金色的头发,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握着火枪管,枪托已经高高地举起来,好像要等到孙可望靠近的一刹那间,当头一枪托,把孙可望砸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近了,孙可望已冲到离罗刹人不足五米的地方,容不得他多想,一声大吼又从他的胸腔中喷涌而出:“杀!” 怒吼声未落,那个罗刹人已经冲到了孙可望的面前。 就在要接触的那一瞬间,孙可望的身体往右边一个闪躲,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迅速地躲过了那个罗刹人,对他如泰山压顶般的当头一棒! 与此同时,孙可望右手中的弯刀,从左往右地在罗刹人的脖子上,飞快地划过去。锋利的刀刃带出一蓬鲜血,鲜血喷溅到孙可望的脸上,有点微微的温暖和血腥味…… 而那个被弯刀划过脖子的罗刹兵,立刻圆睁双眼,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脖子,似乎想把喷出来的鲜血堵住。可过不了几秒钟,他就心有不甘地倒在雪地上,从脖子流出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地面上的积雪…… 孙可望杀了一个罗刹人后,由于冲锋的惯性,他没有办法再闪躲另一个罗刹人对他的攻击。 眼看另一个罗刹人就要把枪托砸在孙可望的脑袋上,要是被这一砸,孙可望就是不死,也要在床上睡大半年。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孙可望的身后,突然窜出一条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速度之快,快得不可思议,像一发炮弹,硬生生地砸在罗刹人的胸口上,把罗刹人砸得手忙脚乱,“蹬蹬蹬”地往退了两三步。 趁着罗刹人手忙脚乱之际,孙可望终于收住了往前冲的脚步。他站稳脚跟,高高扬起的弯刀,就顺势从右往左猛劈下来。 刀光如电,瞬息之间,弯刀就把那个往后退的罗刹人的脑袋,干脆利落地砍掉半边…… 几乎是与此同时,大周远征军的士兵们,已经跟迎面冲来的罗刹实业者,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纷纷接触。弯刀对当作棍棒用的火绳枪,在面对面地以命相搏,拼命地厮杀! 一时之间,喊杀声,惨叫声,惊呼声,刹那间在大街上响起来。声音之大,就连人在千米外的张天昭,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东商业的两条街道,实在是太窄。不足以让每条大街上的200多名失业者,同时展开兵力,与人数相对较少的远征军,捉对厮杀。 这就让家丁出身的第五连的火枪兵们,在近身肉搏之中,占足尽了便宜! 在他们快闪电的刀光中,每一次挥动,不是带走罗刹人的一条生命,就是留下他们的一条胳膊或者是一条大腿。 因此,在双方接触的极短时间之内,躺在东商业区大街上的实业者,已经多达30多人。 在大周这边的,居然只有一个士兵被砸伤了脑袋,满头鲜血的被弟兄们掩护到了后面治伤,而他的空缺,就被另外一个士兵迅速的填补…… “砰砰砰!” 就在大周远征军杀得痛淋漓之际,突然之间从罗刹人那边,响起了二三十火枪声。 原来,那是落在后面的罗刹人,看见在前面人挤人的,己方的兵力优势,没有得到体现。就趁机在后面装填火药,点燃火绳,找一些空隙,近距离地对大周远征军进行射杀! 如此近距离,并且突如其来的火枪射击,把毫无防备的远征军士兵,瞬间就打倒了七八个。他们原本无比凌厉的攻势,也为之停顿,有停在原地,与罗刹人对峙相砍的迹象。 “不要停呀,继续冲!” 孙可望知道罗刹人的数量,远在远征军之上。只要自己这边停下来。心中那股胆气泄了,会极有可能打不过人数三倍于己的罗刹人。 所以,当他发现远征军有停止攻击前进的迹象。他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喊着向前冲,再次挥着弯刀冲向敌群…… “张天勇就是一头猪!” 站在大街另一端的张天昭,通过望远镜看着大周远征军与罗刹人拼命厮杀的情景。看得他心旆动摇,热血沸腾。 要不是莫敬辞死死的拉住他,他恐怕也提刀冲上去,就算是不与罗刹人对砍,也要靠近指挥。 当他看到家丁出身的第五连的士兵们,把罗刹人打得连连后退,如砍瓜切菜般的,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把敌人消灭了十分之一,也极为高兴,仿佛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当罗刹人的后方响起了火枪声,他又亲眼看见有七八个远征军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不由又痛又着急——那些可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呀! 视他为主人,发誓效忠于他的忠诚的部下,每倒下一个,张天昭觉得心里被扎了一针,疼痛无比! 情急之下,张天昭忍不住对张天勇破口大骂说:“连肮脏的罗刹人都知道,前面展不开兵力,就在后面打冷枪。 偏偏是张天勇拿着米涅火枪在后边看热闹,他是愚蠢的猪?还是不知道变通的老疯牛? 要是这次战斗我方损失惨重,哪怕他是族兄,老子也要打断他腿!” 也许是张天昭的破口大骂,让张天勇有了心灵感应吧。就在张天昭的痛骂声刚刚讲完,他就听到从前方传来米涅火枪清脆的枪声…… 这波枪声来得是如此得及时,它不但瞬间打翻了十来个在后面放冷枪的罗刹实业者,也迅速地稳住了士兵们的军心,使他们依旧有勇气,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着。 事后,张天昭才知道。并不是张天勇抱着米涅火枪当宝贝,而是士兵们的身高实在是长得太矮,平均身高都不到165厘米。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敢让士兵们在后面打冷枪。 最后,还是张天勇急中生智,命令士兵们从两旁的商铺中,搬出一些椅子来,再站在椅子上向罗刹人开火。 只是椅子不多,他们一次性的射击,也才打死打伤十来个罗刹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满头大汗的张天恭,也带领着新招来的21个军役人员,气喘吁吁地跑到离罗刹人大约还有80米的地方。 “好啦,别跑了,”张天恭见距离差不多,挥挥手让军役人员停下脚步,下命令道。“咱们就在这里排队,对80米外的异族人,进行抛射!” 军役人员的抛射,转眼间就准备完成。 张天恭一声令下,只见21支利箭发出“咻咻咻”的声音,从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射进罗刹人的队伍中。 bqgxsydw.com 虽然这21支利箭的杀伤效果并不怎么样,只是把几个实业者射成轻伤。 然而,就是这次差强人意的抛射,却成为压垮罗刹实业者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败了,败了,我们被打败啦!” 在弯刀,米涅火枪和弓箭的打击下,终于有一个罗刹实业者,再也经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大喊着败了,扔掉手中的武器,扭身就往城堡方向跑去。 恐惧是会传染的,有一个实业者逃跑,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所有的实业者,都纷纷扔掉武器,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撒丫子的没命往回跑。 在另外一条大街上的罗刹人,听到另一边乱嚷嚷的,已经失败往回逃跑,也无心恋战,扔掉手中的家伙,跟着往曼加泽亚城堡跑回去…… 敌人很后面逃跑,大周远征军的士兵们,自然是士气大振,欢呼着勇敢地追在他们的身后…… 站在东门塔楼里观战的巴普洛夫,望着还有近四百多的实业者,如同潮水般地退了回来,后面还追赶着一百多名如狼似虎的异教徒。 就笑得无比开心地说:“好啊,该死的异教徒们终于来啦,亲爱的舍曼斯基先生,下面,就轮到我们干活吧!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给这些比巫婆更可恨的异教徒们,长长记性!” 第106章 曼加泽亚之战(续一) “督军大人,您的伟大计划,士兵们一定会彻底地贯彻!” 副督军舍曼斯基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眯眯地说道:“三个塔楼,6门火炮都准备就绪。就等着该死的异教徒们冲进最佳射程之内,我们就开炮轰击,把他们全部消灭在城墙之下。” 说完,他又吩咐身边两个传令兵说:“去告诉祖布佐夫塔和拉基洛夫塔的炮手们,一旦听到救世主塔楼开炮,也立刻向异教徒们开火。争取在每一轮的炮火中,就消灭掉一半的敌人!” 曼加泽亚有五座塔楼。其中,祖布佐夫塔是东南塔,拉基洛夫塔是东北塔,救世主塔是东门塔楼。 对于舍曼斯基的恭维,还有传达的命令,巴普洛夫神情淡然,报以轻轻地微笑。 他的目光,好像在注视着战场上的风吹草动,可实际上,他正在心底里,回味着战斗开始时的“伟大计划”。 那时候,他看到实业者们勇敢地向异教徒们发起冲锋,这让他看到有一丝胜利的希望之时。也想到,如果实业者们被打败,退回城墙之下,他将如何应对呢? 脑海有了这个想法,巴普洛夫反复权衡之后,就想到一个主意。 那就是,利用实业者们的败退逃命,异教徒们大举追击的时候,对异教徒们实施突然性的火炮轰击,以最大限度地杀伤异教徒的兵力,削弱他们攻城的力量,从而保住曼加泽亚城堡。 巴普洛夫把心中“伟大的计划”说出来,舍曼斯基也大为赞赏,认为它实行的效果会非常大。就这样,一条针对大周远征军的恶毒计划,悄然诞生…… “嘻嘻,罗刹人终于逃跑了,被我们打退了!” 站在大街上张天昭,通过望远镜,看着如同潮水般往城堡退去的罗刹人。 顿时心花怒放地对莫敬辞说:“他喵的,老子还以为他们真的是战斗民族,打起仗来,不要命不怕死的,没想到今天这一战,他们就原形毕露。 我呸!什么战斗民族?纯粹是一群怂货!害得老子白担心一场!” 莫敬辞不懂得什么叫战斗民族,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又看见张天昭那么高兴,也赶紧拍马屁道:“那是,照小人的说法,这天下除了我们汉人,哪里还有什么战斗民族? 当年的蒙古鞑子够厉害吧,据说打到了什么多瑙河去,灭国无数。可现在呢?还不是乖乖地在草原上放羊放马! 唯有咱们汉人的地盘越打越大,等将来伯爵大人把整个鲜卑利亚也打下来,那我们汉人才更有资格叫战斗民族呢!” 莫敬辞的马屁把张天昭拍得浑身舒坦,他哈哈大笑说:“莫老头,你这话我爱听。老子一定要全世界都知道,这天下,除了咱们华夏民族是战斗民族外,其他的民族,那就是一个渣!” 说完,他又拿起望远镜看前方的战斗情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他个半死。 原来,他在望远镜里,居然看见远征军的士兵正挥舞着弯刀,在追杀着罗刹人,把他们赶鸭子似的,撵往城堡的方向。而且眼看着就要冲出大街,进入到商业区与城堡之间的空地上! “谁让他们冲出去的?”张天昭脸色煞白,气急败坏地叫起来,“回来,他喵的都给老子回来。王八蛋,你们难道不知塔楼上有炮吗?追去那里送死干什么啊?” 只可惜,这里离城堡方向有近千米远,正在追杀罗刹人的远征军士兵,也根本不可能听到张天昭的叫喊声。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张天昭只好在心里暗叹一句,心如死灰地与莫敬辞,还有炮兵们一起,等待着悲剧的发生…… “杀啊!” “冲呀,砍死这帮狗娘养的!” “孙子别跑!” “……” 罗刹人毫无征兆地溃逃,让远征军士兵们迅速地转守为攻。 他们在没有任何军官的命令下,人人抡着弯刀,一路追杀着罗刹人。 还没跑出30米,又有十几个倒霉的罗刹实业者,被追赶上来的远征军士兵,砍翻在地。 眼看着刚才还跟自己打的有来有往的罗刹人,转眼间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从后面砍杀。 远征军士兵们无不胆气大涨,兴奋的嗷嗷大叫,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追在罗刹人的身后,用锋利的弯刀收割着罗刹人的生命! 孙可望也是众多追杀的士兵中的一个,并且还是在跑在最前面的那个! 从孙可望原来防守的地方,到城堡前的空地,大约有200米。 如今这200米的街道上,每一条都有近200名罗刹人在没命地狂奔逃跑。 在他们的身后,则追赶着60多个杀心正浓的大周远征军。几乎每追赶五六米,他们就能砍杀一个落后的罗刹人。 “杀!” 孙可望又追上了一个罗刹人。 在离罗刹人不到半米的地方,孙可望大声怒吼,锋利的弯刀由高往下猛砍,就像切豆腐般在罗刹人的背后,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那个罗刹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倒在雪地上,鲜血直流,再有声息…… 这是孙可望在战斗中杀死的第五个罗刹人。 有如此耀眼的战绩,孙可望相信,他肯定是这场战斗中,杀敌最多的战士。 正当孙可望在为自己的战绩,沾沾自喜的时候,他看见自己已经冲到了大街的尽头,面前是一片空荡荡的开阔地。 “坏了!” 孙可望的脑海中,蓦然想起北海伯爵反复交代他们的一个原则:如果没有障碍物的遮挡,千万不要进入离城堡300米以内的地方,因为城堡上有火炮。 情况万分危急,孙可望没来得及多想,就转身扯开嗓子大喊着:“都停住,别追啦,快往后跑,往后跑。城堡上有火炮,快跑到屋檐下往后撤,快撤,快撤,有危险!” 孙可望没料到他扯开嗓子的叫喊声,第二次挽救了曼加泽亚远征军的命运。 几乎与此同时,在救世主塔楼里,偌大的火炮射击前,舍曼斯基亲自瞄准,把一门三磅炮佛郎机火炮口,对准着东商业区一条街道的出口处。 巴普洛夫则万分期待的手持点火棒,站在火炮旁边。 而他的目光,则死死地盯在东商业区大街尽头的开阔地上,只要大量的异教徒冲到开阔地上,他将毫不犹豫地点燃火炮,向异教徒们发射霰弹。 届时,将有6门火炮差不多同时发出怒吼声,大约600粒小铁珠,会在火炮的怒吼声中,带着巴普洛夫高贵的愤怒,以极高的速度撕裂空气,杀伤一切挡在它们面前的异教徒! 这个时候,巴普洛夫仿佛已经看见可恶的异教徒,在开阔地上,尸横遍野,死伤累累…… 他的耻辱,也终于得到了清洗,带着打败异教徒的荣誉回到莫斯科后,他不但获得了沙皇和大牧首的表彰,迎接他的还有更多的美酒和美女…… 然而孙可望及时地叫喊,使在两条大街上疯狂追杀罗刹人的士兵们,立刻停止了脚步。又看见了眼前的开阔地,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北海伯爵的警告。 刹那之间,他们哪里还管追杀罗刹人,纷纷扭头就往后跑,很多人干脆就闪到商铺两边的屋檐下,利用屋檐的掩护,快速地撤离危险地带。 “该死的异教徒!” 普洛夫眼看着异教徒们就要冲出大街,落入到他的圈套之中。 可就万分危急之际,异教徒们却像猎犬发现了什么危险似的,放弃了追杀,并迅速地跑到商铺的屋檐下,不要命地往后撤。 异教徒们已经在火炮的射程之内,巴普洛夫岂能容异他们轻松地撤回去。于是,他立刻点燃了火炮。 只听到三磅佛朗机炮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从炮口高速喷出的黑色硝烟中,近百粒如绿豆大小的小铁珠,就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向正在撤退的远征军士兵们,射杀过去…… 东门塔楼里的火炮声,犹如一声命令,从祖布佐夫塔、拉基洛夫塔,也先后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 在这些轰鸣声中。五六百粒小铁珠,从西北、正西和西南三个方向,向在屋檐下往后撤退的远征军士兵们,轰杀过去…… 尽管有屋檐和商铺的阻挡,但五六百粒小铁珠带着巨大的动能打过来,其造成的杀伤效果,依然让远在街尾的张天昭看得心惊胆战。 因为,他从望远镜中,看见有不少于100个罗刹人也被火炮轰杀在空地上。在往后撤退的家丁们倒下不少于20个人! 一条街道就倒下20个家丁,想必在另外一条大街上,正在往后撤退的家丁们,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个狙击就让张天昭丧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家丁,张天昭差点心痛到无法呼吸。 xiaoshuting.org 不过大部分的家丁总算撤了回来,远征军的力量,还是有可战之力的。 望着灰头灰脑,从战场上往后撤的远征军士兵。张天昭再也不顾危险,带着莫敬辞,匆匆地赶上去。 他要亲眼看一看撤下来的远征军士兵,目前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当张天昭匆匆地赶到离城堡大约还有400米的地方,莫敬辞就死死地拦着他,不准他再往前靠近。 张天昭没办法,只好对闻讯赶过来的张天恭和张天勇说:“你们帮我找一找,是谁带领着家丁们,弃枪拿刀跟敌人肉搏的?又是谁在危急之际,指挥着家丁们往后退的?” “不用找,我知道是谁”张天勇板着脸,气呼呼地说,“就是天恭弟手下的一个班长,叫孙可望,叫弟兄们拿弯刀跟敌人肉搏的就是他,我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那就把他找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听到是孙可望做的事,张天昭不由在心里暗叹:名将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稍稍有一点机会,他就会露出峥嵘的面目,给世间以惊喜! 孙可望很快就被带到张天昭面前。张天昭看着他满脸的血污,以及无比坚定的眼神。 就对他点点头说:“孙可望,这次战斗中,你的表现出色。现在,我以北海伯爵,还有侍从室军事顾问的身份,任命你为大周远征军第五连中尉副连长,协助连长张天恭进攻曼加泽亚城堡,你可敢接受任命?” 第107章 曼加泽亚之战(续二) 听到北海伯爵要提拔自己为中尉副连长,协助张天恭进攻曼加泽亚城堡。 孙可望简直惊呆了,他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就被巨大的喜悦所淹没,头脑有些晕乎乎的。 眼眶中的泪水,更是激动得夺目而出……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仅仅是一个没有军衔的小班长,在第五连中,也算不上有多么的耀眼出色。 可张天昭就敢通过一次战斗,把他连升三级,提拔为中尉副连长,他能不惊喜交加,激动流泪吗? “报告伯爵大人,我……我孙可望敢接受这个重任,协助张连长进攻城堡。” 孙可望知道大周的规定,不准军人行跪拜大礼,就赶紧收起眼泪,双腿立正,敬标准军礼说:“我一定记住自己的职责,为大周王国效忠,为北海伯爵效忠!” 对于孙可望的表忠,张天昭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本伯爵也期待你更出色的表现,希望你能给大周王国,带来更多的惊喜。” 说完,他就转脸对张天恭和张天勇说:“现在是两点半,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收拢兵力,解决城外那两三百罗刹人。 还有把受伤的弟兄们抢回来救治。这么冷的天,受伤的弟兄们,又冷又流血的,很快就会没命,天勇哥和天恭哥,你们分头去办这些事吧!” 张天昭这个时候,已经有点乱了阵脚。 他既想消灭城堡外那两三百罗刹人,否则的话,等他们跑进城堡后,攻城的难度,起码要增加两个档次。 也想把被霰弹打倒的弟兄们,不管是生是死,先全部抢回来再说。刚才的霰弹,打死打伤他那么多的士兵,的确让张天昭心如刀割,能救回一个就一个吧,他的兵,实在是太少了! 张天昭现在都有点后悔,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就奔波数千里,来偷袭曼加泽亚。却不料偷袭不成,反而成了攻坚战,以致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不过,张天昭很快就坚定偷袭曼加泽亚的做法是正确的。 否则的话,等到今年七八月,罗刹人重兵云集在这里。大周远征军想拿下曼加泽亚城堡,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张天勇和张天恭,还有刚刚当上副连长的孙可望,三人开了个小会,不久就做出决定: 张天勇继续使用米涅火枪,远程射杀已经跑到城墙之下的罗刹人。 现在快要从北商业区和南商业区跑回的1排、2排,还有60名仆从军,则卸下商铺的门板,用门板做掩护,把死伤的弟兄们拉回来。 1200ksw.net 至于被打得损失惨重的3排和4排,则退回到离城堡三百米的地方防守,以恢复体力,和新招来的21名军役人员,充当后备军。 “三人会议”作出的决定,马上就得到了张天昭的批准。 张天昭刚刚批准“会议决定”,阿丘、蒙力克就带着第五连的1排、2排士兵和仆从军,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到他的身边…… 见到他们完好无损的跑回来,甚至还押回来十几个在搜查商业区时抓到的罗刹人。 张天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命令他们抓紧时间休息,等一会儿还有艰巨的任务在等待着他们…… …… 几乎与此同时,在曼加泽亚城堡的大门前,近三百名侥幸活着的实业者,正心急火燎地哀求着塔楼里的罗刹士兵,赶紧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避难。 “快点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们发发慈悲,放我们进去吧!” “督军大人,求求您啦,让我们进入城堡,避避难吧!” “……” 这些实业者,人人像惊弓之鸟,满脸都是惊慌失色的神情。 他们当中,除了少数人手中还拿着火绳枪之外,绝大多数的人是两手空空,连根棍棒都没有! 可见刚才异教徒们的追杀,的确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以致他们平时视如生命的火绳枪,都纷纷地扔掉,争取快点跑回到城堡去,躲过异教徒们的追杀。 只是他们想不到,他们躲过了异教徒的追杀,也躲过了城堡上火炮的误伤。 可等他们回到城堡的大门前,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商人们讨好的笑脸,而是紧紧关闭的城堡大门,以及一支支从城墙上伸出来的黑洞洞枪口…… 甚至还有恶毒的语言。 “你们这些该死的实业者,拿了我们一万五千多个银卢布,答应替我们把肮脏的异教徒从曼加泽亚赶跑。” 一个肥头圆脑的大商人出现在城墙上,他探出大脑袋,凶神恶煞地骂着实业者们说:“你们拿了我们的钱,答应替我们办事,可如今却中途跑回来,这算怎么回事? 不快点转身回去,捡起你们的武器,把异教徒们赶跑,还在这里等什么?你们这些下贱的狗!” 肥头肥脑的大商人叫内可达耶夫,作为莫斯科一个大贵族的商业代表,他五年前被派到曼加泽亚来,替贵族老爷收购物美价廉的好毛皮,再送回莫斯科高价出售给西欧人,从中大大地赚一笔差价。 从去年9月到现在,内可达耶夫已经从实业者和土著居民那里,低价买进了数万张黑貂皮和众多的杂皮。 眼看就要到三四月份,实业者们就要从森林和雪原中回来。到时,他再狠狠地低价收购一大批毛皮。 就可以在六七月份,塔兹河解冻之后。他跟船回到托博尔。把毛皮移交给贵族老爷从莫斯科赶来的人。那他5年的任务就宣告完成,可以带着丰厚的佣金回到莫斯科,幸福地度过余生。 可没料到异教徒的到来,把内可达耶夫的美梦都打得粉碎。 已正因为是这样,他是最热心串通其他商人,联合起来雇佣实业者出城进攻异教徒的。 万万没想到,上万枚白花花的银币花了出去,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实业者反而被异教徒们打的落花流水,惶惶不可终日地退回到城门前。 内可达耶夫看见了,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就忍不住用恶毒的语言去咒骂他们。 内可达耶夫恶毒的语言,自然也受到实业者们的反击。实业者们纷纷骂他是没有同情心的狼,是贵族老爷屁股后的老狗,死在路边也没有老鹰去啄一口的臭肉。 不过骂归骂,实业者们依旧没有勇气回头跟异教徒作战,而在等待着督军做出最后的决定。 督军巴普洛夫很快就带着副督军舍曼斯基出现在东门塔楼上。 他先是傲慢地看了看聚集在大门前的实业者,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们既然已经答应商人们的雇佣,还拿了他们一万五千多枚银币。 作为报酬,你们就要把异教徒从曼加泽亚的商业区赶跑,以完成你们与商人们之间的契约。 现在,你们的契约还没有完成就中途退回来。我作为城堡的守护者,又如何敢把一群没有契约精神的实业者,放进我的城堡呢? 所以,你们还回头吧,拿起你们的武器,向那些已经被炮火重创的异教徒们,发起最后的冲击并消灭他们。 这样,既可以完成你们的契约,也可以让我们看见,从你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高贵的精神。” 巴普洛夫的话,在实业者们听来,无异于是判了他们的死刑,因为他们除了战胜异教徒外,别无选择。 可是,异教徒是那么好战胜的吗? 实业者们彻底愤怒了,纷纷痛骂巴普洛夫是刽子手,有没有同情心的冷血动物! “好,既然商人老爷和督军大人都不需要我们,那我们就到异教徒那边去,去投降他们,再回来把这个城堡砸烂!” 群情汹涌之际,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大声地叫喊着。头脑正在发热的实业者们,也根本没有想过它的后果,就纷纷出言呼应。 在真实的历史上,欧洲人的国家观念在17、18世纪,还没有真正地完成。 各个国家的军队中,都充斥着大量其他国家的人员。比如罗刹的军队中,就有大量的波兰人、立陶宛人、瑞典人和德国人等等。 所以,从实业者们的角度来看,他们觉得去投降异教徒,也不是什么大事。 “走,我们投降异教徒去!” “反正左右是个死,投降异教徒说不定还能活着!” “投降,投降,我们去投降!” “……” 实业者们这时候也失去了理智,他们纷纷转身,向异教徒们跑去。 不少人甚至还从怀中,口袋里,掏出白布、白手帕、以及一切白色的东西。再拿在手中,高高地举着手臂挥舞。 远远地看去,一只只高兴的手臂,就像一面面白色的小旗子。让人一眼就看明白,这帮家伙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投降的。 实业者们的言语和行动,巴普洛夫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他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也十分清楚实业者是一群为了金钱够可以出卖灵魂的家伙。如果这帮家伙投降异教徒。那么,异教徒们的实力不减反增,会对他的城堡构成极大的威胁。 于是,巴普洛夫就阴沉着脸,杀气腾腾地说:“实业者们的行为,已经是背叛了他的罗萨母亲和大君主,犯下十恶不赦的叛国罪! 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去把他们抓回来,吊死在绞刑架上。那我们就用火炮把他们送到天堂去吧,让上帝去惩罚他们可耻的灵魂!” 说完,巴普洛夫就下令火炮用霰弹,对正奔跑的实业者们,开炮轰击。 “轰!” “轰!” “轰!” 三声火炮的巨大怒吼之后,瞬间高速喷射出三百粒铁珠,打向狂奔中的实业者们…… 祖布佐夫塔和拉基洛夫塔,听到东塔楼内响起了火炮声。火炮的攻击对象是正向异教徒奔跑去的实验者们,它们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向实业者们发动了霰弹攻击…… 就这样,在6门火炮的攻击下,近300名实业者中的绝大部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扫而过,纷纷哀嚎着倒下在雪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然后流干鲜血而死…… 只有少数的实业者,能够逃出火炮的攻击。他们疯狂地跑向大周远征军,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别开枪,我们是来投降的,别开枪,我们是来投降的!” 只是他们的叫喊声,远征军的士兵们,根本就听不懂,只是以为他们双是来冲锋的,条件反射般,纷纷举起手中的火枪,在排长的号令下,向冲来的罗刹人开枪射击…… “砰砰砰砰砰!” 在一阵如同炒黄豆般的火枪声之后,少数能冲到远征军面前的罗刹人,已被火枪全部打倒在雪地上。 他们心有不甘地倒在雪地上,怒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我们明明是来投降的,为什么还要开枪打我们…… 站在东门塔楼上的巴普洛夫,看见偌大的空地上,再也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实业者。 就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转过脸对舍斯基说:“尊敬的副督军,等一下请你去告知是书史官,请他在向莫斯科的报告这样书写, 曼加泽亚500名实业者们,为了保卫曼加泽亚城堡和大君主的利益,在与异教徒的战斗中,英勇果敢,奋不顾身,直至的献出全部的生命。” 只是巴普洛夫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慷慨陈词的同时,在厚重的城门后,有一个罗刹士兵,正用贪婪的目光,透过窄窄的门缝,看着倒在雪地上的每一个具尸体…… 在大周远征军这边,张天昭看着倒在雪地上的罗刹人的尸体,也觉得异常可惜。 这些可都是好劳力啊,弄回到叶尼塞斯克或者是图鲁汉斯克去,不知能够干多少活,死掉实在是太可惜?! 然而张天昭也没有办法,虽然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投降的,可他实在没有胆量收留他们,不是他没有宽人之心,而是罗刹人的节操实在让人不放心。 更何况。他如今的兵力少得可怜,哪里有多余的兵力去看守俘虏? 就在张天昭大叹可惜的时候,孙可望拿着一捧银元走过来,神秘兮兮的对他说:“伯爵大人,这些银元都是罗刹人的尸体上搜出来的,俺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以做一做。” 第108章 曼加泽亚之战(续三) "一枚小小的银元,有什么文章可做的?" 张天昭回应着孙可望的话,随意地从他的手上拿过一枚银币,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是一枚面值一卢布的银币。正面是伊凡四世的侧身头像,背面是罗刹的国徽双头鹰。 说句老实话,这枚银币的铸造工艺十分粗糙。比如说,伊凡四世的头像就制造得有些模糊,跟同时代的西欧银币相比较,铸造工艺起码落后十年。 不过手感还是挺重的。张天昭估计,它的重量在30克左右,纯度不会低于92%,比后世的袁大头要好上不少。 "伯爵大人,俺搜过大街上罗刹人的尸体,发现他们的身上,至少都有30枚这样的银元。" 见到张天昭对自己的"文章"似乎没什么兴趣,孙可望赶紧解释说:"俺们只搜查30多个罗刹人,就搜集到近千枚银元。 由此可见,死伤在城堡外边那300多个罗刹人,身上恐怕有上万枚银元! 伯爵大人,您想想,有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元摆在那儿,城堡里的守军,能不心动,不有点想法吗?" 孙可望的话,让张天昭的眉毛一挑,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 孙可望的意思就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派兵埋伏在城门口,等经不起诱惑的罗刹士兵偷偷打开城门,从里面出来摸尸体的时候,伏兵一拥而上,抢占城门。然后大军顺势杀进城堡内,消灭里面的罗刹人,彻底地占领曼加泽亚城堡! 您还别说,这个计划还真有几分可行性! 熟悉鲜卑利亚历史的张天昭,对罗刹士兵的工资收入,记得清清楚楚。 1592年,驻守鲜卑利亚的步兵百夫长,年薪为10卢布,面粉、燕麦各500公斤。普通士兵的年薪为5卢布,面粉330公斤,燕麦130公斤。此外,每个军人还可以获得320亩土地的赏赐。 如今,三十一年过去了,就算他们的薪水翻番,也不过是20卢布和10卢布,外加上千公斤的面粉燕麦。 张天昭很难相信,年薪还不如几张黑貂皮值钱的罗刹士兵,怎么能够经得起,面前摆着上万枚白花花的银元,而又不溜出来摸尸体的巨大诱惑? 于是,张天昭把银元放回孙可望的手上,若有所思的对他说:"孙副连长,你想用银元做文章的事情,本伯爵同意了。 不过,什么时辰去埋伏?埋伏中如何伪装自己?有哪些注意事项?本伯爵还是要跟你交代清楚的。" 说完,张天昭就把后世在雪地里埋伏的诸多"经验",一一向孙可望交代清楚。 零点看书网 这些在后世烂大街的所谓经验,如今却让孙可望听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张天昭说要把白布披在外边,作为雪地伪装的奇思妙想,更让孙可望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惊若天人! 大约10分钟后,孙可望才带着无比钦佩的心情,离开张天昭。 去找正在指挥抢回死伤弟兄们的张天恭,共同商量如何执行"城门埋伏"的作战计划... 叶里卡夫是曼加泽亚一个普通的士兵。 农奴出身的他,还是当小孩子的时候,就饱尝够贫穷的滋味——饥饿和寒冷仿佛就是他成长的伙伴,与他形影不离! 所以,他成年之后,唯一的梦想就是发大财,衣锦还乡。 可是,少得可怜的薪水,只能够让他勉强地吃饱穿暖,又谈什么发大财呢? 而今天,他终于找到了发大财的机会,对,就是那些死在城堡外的实业者们。 叶里卡夫亲眼看见,这些实业者在出城作战之前,可都是从商人的手里,接过30个银币的。 30个银币就是30卢布,那可是他四年的薪水啊! 如果把30卢布拿回家乡给母亲,他相信,母亲一定会捧着这些银币而痛哭不止,因为,她做一辈子的农奴,也不可能积蓄下30个银币! 叶里卡夫已经决定,等入夜之后,就去和四个关系密切的战友商量,如何利用下半夜守城门的机会,偷开城门,到城堡外搜索实业者们的尸体,把他们的银币全部翻出来——叶里卡夫确信,这是上帝给他发大财的唯一的机会! ... 看着"叛国"的实业者们,终于被自己的炮火所消灭,巴普洛夫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舍曼斯基离开东门塔楼,返回督军府。 可没想到,他刚从东门塔楼出来,就遇到了让他七窍生烟的事情。 有五六个喝醉酒了的商人,正拿着短火铳在互相争吵着,如果不是他们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他们之间,说不定已经发展成为一场火拼! "督军大人,城堡的不安定因素,我们已经成功地消除。书吏官也同意,照您的意思上报喀山事务所,为什么您还是闷闷不乐呢?" 在督军办公室里,舍曼斯基看着巴普洛夫那张像要吃人的脸,就忍不住问他是为什么。 "是那些充满了铜臭的商人们!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们喝醉酒后,居然敢掏出短铳在那里吵架。"巴普洛夫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允许他们进入城堡避难,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德。难道他们就不知道?一声意外的枪声,就有可能让守城的士兵们哗变吗?" "督军大人,其实要防止这些意外的发生,也非常简单。" 舍曼斯基熟门熟路地从壁柜里,拿出一个杯子,倒了半杯伏特加,一边喝酒,一边说,"只要我们用安全的理由,把他们的**收缴上来,晚上统一保管,白天再还给他们。我想,他们也会体谅我们的用心良苦吧?" 舍曼斯基的提议让巴普洛夫醍醐灌顶,两眼放光。 他马上把值守的五十夫长叫进来,严厉地对他说:"你现在就去把商人们的**都收缴起来,放到武器库里保管好。如果敢有反抗的话,就把他们扔进监狱里去,让他们好好尝尝挨饿的滋味。" ... 时间慢慢地过去,夜色也渐渐地笼罩着曼加泽亚。 当夜色把一切都吞没在黑暗之中后,大周远征军把死伤弟兄们,从战场上抢救回来的工作,也终于宣告完成。 张天昭站在被临时开辟为救护站的商铺里,听着伤员们的哀嚎声,又想起入夜时,被士兵们抬回来的十三具远征军的尸体。 他的脸色,就无比的阴沉,无比地难看。 仅仅才一场战斗啊,他就战死十三个家丁,负伤二十一个,一共减员了34个人! 几乎占家丁总人数的六分之一。而这些人,都是对天发过誓,认他做主人,是他无比忠诚、无比可靠的勇士! 一想到自己失去了那么多英勇可靠的战士,张天昭就恨得牙痒痒的。 他走出救护站,看向在城头上,不时有士兵打着火把,在来回巡逻的曼加泽亚城堡,恨不得一拳就把城堡砸得稀巴烂,以消心头之恨。 "伯爵大人,我们该出发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可望带着9个身披着白布,穿得厚厚的远征军战士,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面前,向他作战前告别。 "一定要好好珍重,"张天昭看着黑黝黝的城堡,语气无比坚定地说,"这次埋伏如果能够成功,你们的名字,一定会记载在历史书上,永世流传。愿你们谨慎勇敢!为我大周王国立下不世之功!" 包括孙可望在内的10名勇士,听完张天昭的训话后,什么也不说,就像他立正敬礼。 然后,他们就转身走进黑暗之中,走出商业区后,向曼加泽亚匍匐前进... 第109章 曼加泽亚之战(续终)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3月1日的凌晨两点半。 这个时候,已经离孙可望他们出发去埋伏,差不多有六个小时。 睡意全无的张天昭,正在莫敬辞、阿丘、蒙力克的陪伴下,坐在曼加泽亚东商业区的一家商铺里,静静地**着命运的裁决。 在这六个小时里,张天昭都不记得自己站在商铺门口,往曼加泽亚城堡看了多少次。 就在刚才,他又出去看了一次死气沉沉的城堡,回来后轻笑着对莫敬辞说:"感谢长生天,今天晚上的风很大,夜很黑,既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 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莫老头,我们的偷袭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 莫敬辞知道今晚是攻陷城堡的关键时刻,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就知趣地闭上,不敢乱拍张天昭的马屁。 只是陪着笑脸,唯唯诺诺地护守着张天昭,不让他太过于靠近城堡。这让张天昭觉得十分无趣。只好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桌面燃烧的蜡烛,怔怔地发呆... ... 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但趴在雪窝中的孙可望,还是能够感觉到,夜已经很深,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多近三点左右。 北海伯爵曾经告诉过他,人在凌晨两点到四点的时段,是睡得最沉最死的时候,在这个时间段内偷袭敌人,成功率往往是比较高的。 于是,孙可望就带着9个伏击队员,身上披着长长的白布,埋伏在离城门不到10米的地方,祈祷出来摸尸体的罗刹人,最好是在两点到四点钟这个阶段内出来,好让远征军袭城的成功率高一些。 照理说,埋伏点离城门那么近,是很容易被城头上巡逻的罗刹士兵发现的。 好在今天晚上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而且西北风越来越大。 在城头上巡逻的罗刹士兵,打着火把出来巡逻的频率也越来越低。这让孙可望时刻悬在嗓子里的心,放下不少。 趴在雪窝中,孙可望的眼睛,盯着紧紧关闭的城门。可他的脑海,却想着张天昭在审议他们作战计划时,说的那番话。 按照孙可望和张天恭的计划,如果埋伏得手,抢占城门成功。 那么,后续的大部队就会手握弯刀,冲进城堡中,见罗刹人就杀,见房子就烧,以争取在最少的时间内,把城堡占领下来。 不过张天昭等看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就毫不犹豫地将计划否决掉。 然后,他画了一幅简易的曼加泽亚城防图,指着城防图上的建筑物,耐心地跟他们解释说:"我们的进攻依旧是偷袭。偷袭的主要目的在于占领城堡。 如果照你们的作战方法,就算我们把城堡攻占下来,得到的也是一座废墟,对我们来说,这有意义吗? 所以,我认为,我们的偷袭,每一个排,每一个人,都要先定好偷袭的目标。" 然后,张天昭又指着城墙的5座塔楼说:"西北塔楼和西南塔楼,都是一层塔楼。 我认为,这两座塔楼,每一座安排10个家丁去占领就可以啦。 东北塔楼和东南塔楼,是两层的塔楼。我认为,每一座必须有20个家丁去占领,才算稳当。 而最高最大的东门塔楼,因为有三层,所以必须安排30个家丁去占领,我觉得才会比较顺利。 同时,在占领塔楼的时候,要先到达位置,看见有火箭升空后,才同时动手,冲进去见到罗刹人就杀。 至于其他的士兵,则冲进城堡后,悄悄地包围议会大厅、小教堂和兵营。 因为我判断,躲到城堡里的五百多个商人,会住在会议大厅和小教堂里。 所以,以其跟他们拼命,还不如把他们反锁在里面,再一把火烧掉这几栋对城堡来说,并不算重要的建筑物。 当然,放火的时候,同样要看火箭升空后才统一行动,否则就会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还要派出半个排的兵力去抢占毛皮仓库、武器库和粮仓等重要地点,并防止大火蔓延到这些地方去。" 等张天昭把这番话讲完后,孙可望,张天恭和张天勇等人,才知道攻城,还可以用这种办法攻的!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分工合作,用最少的时间把城堡拿下来,对城堡的破坏才是最小的,最起码能得到一座防御完整的城堡。 ... 与此同时,在东商业区离城堡最近的几间商铺里,在黑暗之中,有300名远征军士兵、仆从军和军役人员,正怀抱着弯刀席地而坐,**着出发的命令。 而能给他们下达出发命令的张天恭,张天勇,和谢天、丁格和苏德勒等人,此刻正站在商铺外黑暗的街道上,焦急地看着曼加泽亚城堡,期待看到伏击得手的信号——在打开的城门中,有火把转三圈。 如果,他们看到这个信号,张天恭和张天勇,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让集结在商铺里的士兵们,像幽灵一般,以轻快的脚步摸进城堡去,再无声无息地接近分配好的目标,只等火箭升空后,就可以动手抢城! 张天恭站在雪地里,等了老长时间后,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张天勇说:"几点钟了?那么久怎么没有一点动静?还有,你说,偷城这么大件事情,阿昭为什么不来这里坐镇指挥?" "估计快3点啦,"张天勇用细细的声音回答他,"罗刹人还不出来,你盼伏击队员能有什么动静?至于说阿昭为什么不来这里坐镇指挥,因为这里太危险。 阿昭是国王陛下唯一的嫡子,来这里不合适。毕竟等一会儿打起来,杀人放火有损阴功的事情,有咱们哥俩替他做就行啦。阿昭平安无事地活着,比什么都强,懂吗?" 张天恭和身边的人听了,都默默无语,不再讲话,商业区的街道上,再次在黑暗中寂静下来...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埋伏在城门口的伏击队员们,借着积雪淡淡的反光,忽然看见沉重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门缝,接着便有两道黑影犹如幽灵似的,从黑洞洞的大门里闪出来。 他们的出现,瞬间就让孙可望和伏击队员们兴奋和紧张起来,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城门口,看看还有多少罗刹人跟着溜出来... 从门洞里闪出来的两道黑影,正是叶里卡夫和他的死党彼兰特。 为了偷出城门去摸尸体,叶里卡夫伤透了脑筋。 反复权衡之后,叶里卡夫最后只跟他四个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说出了他的发财大计。 他四个好朋友与他一拍即合,纷纷同意在今天晚上下半夜值守城门的时候,动手去发财。 叶里卡夫本来是计划在今晚12点开始动手的。却没有料到,入夜之后,督军巴普洛夫的一道命令,差点就让他的发财大计泡了汤。 原来,巴普洛夫看见城堡里有那么多商人,为了腾出地方给他们住宿,也为了加强城墙的防守,巴普洛夫干脆下令把所有的士兵和哥萨克,都赶到五座塔楼里过夜。 其中西北和西南两座塔楼,每座塔楼安排10个士兵。东北塔楼和东南塔楼,每座塔楼20个士兵。 东门塔楼是最重要的,则有30个士兵。剩下的10个士兵,巴普洛夫把他们调到督军府去住宿,以加强那里的防守。 原本,东面城墙晚上只有5个人值守。 今晚忽然多来了那么多人,自然把叶里卡夫和他的小伙伴们,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惴惴不安之中,**着机会。 机会好不容易在凌晨2点半才出现。 在那个时候,喜欢巡夜的五十夫长已经钻回温暖的被窝,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士兵们,也纷纷处于酣睡之中... "叶里卡夫五人组"才趁着机会,偷偷地打开半米宽城门,溜出城门来进行他们的发财大计。 按照叶里卡夫的安排。目前,他们五个人中,正有两个人,举着快要被大风吹灭的火把,在东北塔楼和东南塔楼附近巡逻,预防那里有士兵突然窜出来,坏了他们的大事。 而在城门的另一边,则有一个士兵负责看风。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城门是打开一点点的,这个士兵自作主张把本该插在门洞里的火把,拿到门洞外去。 甚至还亲自举着火把站在寒冷的大风之中,背对城门,装作认真地守门。 叶里卡夫和彼兰特悄悄地溜出城门后,借着积雪淡淡的反光,他们看见雪地上有一片黑乎乎,犹如凹凸不平的东西,几乎铺满了城堡前的空地。 他们知道,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就是实业者们的尸体,就是他们发大财的根本所在。 于是乎,两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七八具离他们还不到十米的尸体。 yqxsw.org 来到尸体旁,叶里卡夫和彼兰特马上蹲下身体,把手熟练地摸向实业者放钱袋的地方...两分钟后,五个沉甸甸的钱袋,就从实业者的尸体上,转移到了他们的怀中。 作为热衷于发大财的人,叶里卡夫和彼兰特都很清楚,他们摸到的每一个钱袋里,至少装有30枚银元,5个钱袋最少也有150枚银元! 150枚银元是多少钱?150卢布啊! 在短短的两分钟,叶里卡夫和彼兰特,就拿到了相当于他们15年的薪水! 他们顿时兴奋得想要仰天哈哈大笑,可又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巨大喜悦,死死地压抑着狂笑的冲动。 比里卡夫和比兰特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他们把钱袋放好之后,又继续向其他的尸体上,继续地摸索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觉得有人从身后死死的捂住他们的嘴巴,使他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万分惊恐之中,他们立刻觉得自己脖子的左侧,有冰凉的刀刃以极快的速度,划破了他们的大动脉,让他们在短短的数秒钟之内,就沉于黑暗... 杀掉他们的,正是埋伏在城门外的孙可望和另外一个伏击队员。 他们是按照事前的分工,趁着叶里卡夫和彼兰特聚精会神地摸尸体时,从雪窝中轻轻地爬出来,利用呼呼的风声掩盖住自己的脚步声,蹑手蹑脚地来到他们身后,将他们一把击杀的! 孙可望把已经停止挣扎的尸体放下来,和另外一个伏击队员一起,向打开了半米宽的城门悄悄地摸过去。 其他还趴在雪窝中的伏击队员,看见了也纷纷从雪窝中,轻手轻脚地爬出来,跟在孙可望的身后,向十米外的城门慢慢地靠近... 他们已经确定,偷溜出来摸尸体的罗刹人,只有刚才已经杀掉的那两个! 既然这样,此时不趁着罗刹人的防守空虚,把城门偷下来,更待何时? 摸到城门下,孙可望从打开半米宽的城门,微微地探出头去观察。 他看见在城门的另一头,有一个罗刹士兵背靠着城墙,露出半个身子,手持火把,怀抱着长矛在守护城门。 火把的光,在呼呼大作的北风下,时而像快被吹灭时的昏暗,时而又发出亮堂堂的光,使整个门洞里的光线暗明不定,十分怪异。 孙可望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大定。他和另一个伏击队员,犹如鬼魂般闪进门洞里,无声无息地穿过长达十二三米的门洞,来到这个罗刹士兵的身后。 这个罗刹士兵的警惕性显然不低,就在孙可望将要对他动手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回过头来,看见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孙可望和伏击队员,惊恐万分,张开嘴巴就要大声叫喊。 说时迟,那时快,孙可望手中锋利无比的匕首,一刀就插进了他张开的嘴巴中,硬生生把他的叫喊声堵了回去,血淋淋的刀尖,更是从他的后脑勺中穿出来... 罗刹士兵被孙可望一刀毙命,他的目光顿时失去了光彩,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孙可望的怀中,他手中的长矛和火把,也在同时脱手,掉落下来。 眼看长矛与火把就要掉在地上,孙可望背后的伏击队员突然抢先一步闪出来,伸出长长的胳膊,稳稳地接住长矛,避免了一场意外的发生。 火把掉在雪地上,在快要熄灭的时候,又被伏击队员捡了起来。孙可望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怀中的尸体拖入门洞里轻轻地放下,心中满满的紧张,登时完全放了下来。 事到如今,曼加泽亚的城门,已经稳稳地落入了远征军的手中。 孙可望相信,有城门口在手,占领整个曼加泽亚城堡,已经不是太难的事情! 这个时候,其余八名伏击队员,也跟着摸进了城门洞。他们在孙可望无声地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借着风声,打开了偌大的城门... 而孙可望,则浑身鲜血地拿着火把,豪情万丈地站在城门口,面向城东的商业区,用火把转了三个大大的圈! 这三个大大的圈,也好像在向天地万物宣示。 被罗刹人占领了二十四年,被誉为"沙皇金子般沸腾的土地",有"北方威尼斯"之称的曼加泽亚城堡,从今天开始,换了新主人,而新主人的名字,叫大周王国! 第110章 缴获颇丰 "打火把啦,快看哪,城门口打火把啦!" 孙可望站在城门口,刚用火把转了一个圈,在他100米之外的张天勇和张天恭,还有谢天、丁格、苏德勒等人,就马上看见这个情况。 谢天高兴得压低声音说:"五连长,我们动手吧,冲进城堡去,砍死那些狗娘养的罗刹人!" 张天恭、张天勇看见城门口的火把,就知道偷袭得手,随即就回到黑漆漆的商铺内。 低声对静坐的士兵们说:"城门口被我们拿下来啦,城门已经打开。你们现在马上出发去占领城堡,记住,必须按照事先做好的安排,分头行动。 去城堡时,走路的脚步要轻快些,同时注意脚下的尸体,以免摔倒,引起敌人的注意。好了,出发吧!" 商铺内的远征军、仆从军和军役人员,都默默地站起来,鱼贯地从商铺内走出来,借着积雪淡淡的反光,向着曼加泽亚迅速移动。 等作战人员离开店铺后,张天勇郑重地对谢天说:"谢村长,5分钟后,你必须向城堡**一支火箭。这支火箭关系到我们全军将士的生死,你务必要完成任务,不负伯爵大人的重托!" 说完,张天勇也匆匆地离开商铺,跟着作战部队,向城堡前进。 看着张天勇消失在夜色之中,谢天就回到商铺里。用火折子点燃角落里的蜡烛,又从箭壶里拿出准备好的火箭。 还有他受封为世袭男爵时,张天昭特意赏赐给他的怀表,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怀表,静静地**着5分钟时间的流逝... 远征军向城堡摸去的时候,北风刮得更加猛烈,呼呼大作的风声,完全掩盖了士兵们前进的脚步声。使他们只花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就穿过城堡前的空地,走入亮着火把的城门... 在城门里,远征军的士兵们并没有停止脚步,他们纷纷抽出弯刀,杀气腾腾地穿过城门。继续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到达分配好的目标,然后将目标包围,静候着火箭升空... 5分钟很快就过去。包围着各自目标的远征军士兵,突然听到在静谧的夜色中,"咻"地响了一声,紧接着,有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箭,从城堡外画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射向还在沉睡中的曼加泽亚... 火箭升空,就像一声令下,使包围着目标的远征军士兵,立刻如虎似狼地行动起来! 他们果断地冲进在西北角的乌斯宾斯基塔,冲进西南角的达维多夫塔,在两座塔楼里睡觉的罗刹士兵,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被他们一刀一个,全部砍杀掉。 同样的情形,还出现在东北角的拉基洛夫塔,和西南角祖布佐夫塔,还有东门救世主塔。 只不过这三座塔楼里罗刹士兵相对多一点,远征军士兵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终于被罗刹人发现。 刹那之间,凄厉的惨叫声、粗暴的喊杀声,纷纷从这三座塔楼内传出来,沉睡的曼加泽亚城堡,也终于被阵阵的惨叫声和喊杀声所惊醒。 然而,一切都迟了,在城堡中央的议会大厅,还有在城堡西北角的教堂和东北角的兵营,这时候也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大火刚刚燃烧起来,就风助火势,前前后后不过五六分钟时间,浓浓的黑烟和熊熊的大火,就把这几座建筑物吞没... 在教堂里休息的罗刹商人们,当他们被浓烟和火焰所惊醒,想冲出门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无论他们多么的努力,所有的门都打不开!最后,罗刹商人们只有在火焰与浓烟之中,发出凄厉而痛苦的惨叫声... 议会大厅和兵营都有两层。当第一层被浓烟和火焰所吞没之后。在第二层的罗刹商人们,抱着不被大火烧死的念头,纷纷从二楼跳下来。 然而在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就有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砍过来,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惨遭一刀毙命,横尸街头! "四连长,快来看哪,大火烧起来了,城堡里的大火烧起来啦!" 不知在什么时候,坐在商铺里看着蜡烛燃烧的张天昭,忽然听到阿丘在门外大声叫喊着,说城堡内起了大火,叫他出去看看。 闻言后的张天昭,连厚厚的貂皮大衣也顾不上穿,就几个箭步跑到大街上,望向城堡的方向。 果然,在城堡方向,映入张天昭眼帘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从北风中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 "我赢了,大周赢了!" 看着城堡内燃烧的大火,张天昭的心中,忽然填满了无法说出来的伤感和心酸,眼眶也不由自主湿润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对帮他披上貂皮大衣的莫敬辞说:"莫老头,我们赢了,我们死了十三个人,伤了二十一个人,终于打赢了。你说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都不需要,您是太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莫敬辞给他披上貂皮大衣,无比溺爱地对他说,"蒙力克已经给您铺好床,伯爵大人去睡一觉吧,这几个月,您实在是太累了!" 张天昭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就打着呵欠说:"那我就去睡一觉,至于城堡里的事,除非十万火急,否则的话,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说罢,他就走进商铺去睡觉,莫敬辞亲自挑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前。 阿丘和蒙力克,则坐在门的左右两边。三人就这样守着张天昭,看着熊熊燃烧的曼加泽亚城堡,直至天明... "昨天晚上偷袭城堡,我远征军士兵伤亡了多少人?" 天明之后,张天昭精神抖擞地站在城门前,望着高达十几米的塔楼,对从城堡内出来迎接他的张天恭,张天勇和孙可望等人说:"不会是死伤惨重吧?" 张天昭现在很怕死人。 毕竟他这次远征曼加泽亚城,从安国城出发的时候,只带了270人,在安加拉河畔,从7个小部落中,征召了21个军役人员。 在叶尼塞斯克,他补充了10名米涅**手和60名仆从军。在图鲁汉斯克,则补充了张天勇一个**排。 因此,张天昭所率领的远征军,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是三百六十多人。 而这三百六十多人中,在昨天的战斗中,已经死伤了三十四个,折损率几乎高达10%。 所以,现在的张天昭,最害怕听到的事情,就是士兵伤亡的消息。 "没有,昨晚偷袭城堡,我们没有任何士兵伤亡!"张天恭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阿昭,还是你的办法好使,你可能不知道。 昨晚这仗我们打得有多爽?五座塔楼的敌人,整整90个罗刹人,被我们在两三分钟之内全部解决。 还有,城堡的督军巴普洛夫,活生生被气到吐血而死,副督军就带着十个士兵向我们投降。嘿嘿,阿昭,你要是见到他们投降的怂样,一定会笑死!" 听到没有任何士兵伤亡,张天昭也不管投降的副督军,十分高兴地说道:"很好,你们干得不错,等班师回到安国城,我替你们向国王陛下请功!" 说完,他就在张天勇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依旧余烟袅袅的曼加泽亚城堡。 在曼加泽亚城堡内,早上的空气格外的寒冷和清凉,可在这寒冷清凉的空气中,有着浓浓的、挥之不去的人肉烧焦味... 路过议会大厅,当张天昭看见,已经变成灰烬的议会大厅里,里面到处是黑乎乎,身体残决不全的尸体。而在议会大厅的街道上,则躺着近百个鲜血已经凝固的罗刹人士兵。 目睹了议会大厅可怕的惨状,张天昭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兵营和小教堂的情形。 他吩咐张天恭让士兵适当休息之后,尽快把战场打扫干净。就匆匆地往仓库区赶去。 在曼加泽亚的仓库区里。张天昭发现,这个以盛产黑貂皮而闻名欧洲的城堡,却只有不到2万张黑貂皮,和6万张杂皮。 起初张天昭还以为自己看错数目,后来想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原因。 那就是,在森林雪原中狩猎的实业者们,一般要到四月份才回来交易。周边被征服的部落,也是三四月份才来上交实物税。 如今,今年曼加泽亚的商业税和实物税还没有收上来,仓库里能有两万张黑貂皮和6万张杂皮,已经很不错了。 解开心中的疑惑,张天昭就离开毛皮仓库,前往武器库。 在武器仓库里,张天昭得到巨大的惊喜——这里居然保存着200只崭新的燧发**。还有500多支燧发短火铳! 一看见有那么多的短火铳,张天昭就高兴得不见了眼睛,他笑眯眯地对不明缘由的众人说:"诸位,如何我们的骑兵,在与敌人交战之前,先对敌人放两轮短火铳。诸位想想,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呢?" 张天恭、张天勇、孙可望等人,瞬间才明白过来,如果骑兵用上短火铳,那可是如虎添翼啊!难怪北海伯爵会高兴得眼睛笑成一条缝。 当张天昭来到粮食仓库时,他发现里面的粮食,要远远少于叶尼塞斯克和图鲁汉斯克的。所储存的粮食,只能够供200人的守卫队伍勉强支撑一年。 带着对粮食的忧虑,张天昭带着众人来到督军府。 在督军府的大厅里,张天昭瞬间转忧为喜。 因为他在这里,看见了七八个装满了银元的大箱子,箱子里的银元,都是面值一卢布的。张天昭估计了一下,银元的总数,应该不少于3万枚! 就在张天昭喜滋滋地地抚摸着箱子里的银币,正想告诉张天恭他们,这些银元他会如何使用时,就听到谢天跑进来说:"主子,大喜事呀!大喜事啊!" yyxs.la "有什么喜事?快说说吧,"抓起一把白花花的银元,张天昭心情大好,就跟他开玩笑说,"莫非你又想娶小老婆?" "不是奴才要娶小老婆,是奴才的勇士们,在城堡外商业区的仓库里,发现有大量的黑貂皮和杂皮,奴才们大胆地估计了一下,最少也有30万张黑貂皮和50万张杂皮!" 第111章 实物税、流民与烦恼 大周天授二年3月1日,中午。 在户部新修建的巨大仓库里。大周国王张立典、王妃姜玉娘,以及内阁**李至忠、吏部尚书姜让、兵部尚书吴佑春、礼部尚书宋安林。 在户部左侍郎、毛皮司主任张立鹏的带领下,巡视检查了刚刚由莫**部上交的实物税——两万斤鹿茸和五百支鹿鞭。 看着仓库里,四百多袋堆叠得整整齐齐的鹿茸和鹿鞭,张立典就带着众人走过去,叫仓库管理人员打开其中的一袋。 袋子打开,他探过脑袋,看了几眼已经切成一片一片的鹿茸,便索然无味地说:"孤就不明白,这些小玩意,吃不饱,穿不暖,有什么用? 要不是小四说它们在汉商那里,能卖出大价钱,莫**部就是把它白送给孤,孤也嫌弃它占地,不会要哩!" "是啊,老臣也难以相信,"望着堆叠如山的鹿茸鹿鞭,李至忠也着摇头感叹道:"如果不是北海伯爵说的,谁会相信,这两万斤鹿茸,500支鹿鞭,就可以换七万石粮食啊!" "是啊,是啊,大明人难道是疯了吗?用好好的粮食,用来换这些无用之物,真难想象呀!" "姜大人久居大明,能不能给我们解解疑惑,这鹿茸鹿鞭,到底有什么用?" 在众人中,只有姜让明白鹿茸和鹿鞭是用来干什么的。不过,他看到妹妹姜玉娘也在这里,当然不好意思明说。 只好含糊其词道:"本官也不太明白,只知道是用来补气血的。倒是它的价值,本官却是知道,如果把它们运到大明的京师,或者是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去,最起码能翻一番,换14万石粮食。" "原来这么值钱呀,难怪当初北海伯爵要力排众议,不准我们照草原的规矩,把莫**部贬为奴隶。而是要保全下来,让他们加入大周,上交实物税,成为一只年年替我们大周下金蛋的金鸡!" 旧事重提,大臣们免不了对张天昭当日的高瞻远瞩,目光长远,纷纷表示佩服不已。 "只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每次回到安国城,总呆不了几个月,又要外出办差!"一路上都在沉默的姜玉娘,听到大臣们纷纷赞叹自己的儿子,脸上不但没有半分喜欢的神色,反而恨恨地瞪着大臣们说,"但凡你们多一点出息,多几分担待,也不至于本宫才10岁的儿子,天天在外边出兵放马的。天可怜见,我现在都快忘记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模样啦。" 王妃姜玉娘的一顿涮,把大臣们涮得无地自容。他们其实都知道自己的能力,要是真的让他们统兵去打仗,九成九取不了张天昭那种战绩。 场面正在尴尬之际,从仓库外,匆匆地跑进来一个无线电兵。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张立典面前,交给他一幅电报。 张立典拿过电报一看,立即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对大臣们说:"小四来电报了,说他在曼加泽亚大获全胜,以极小的代价攻陷城堡。消灭1000多罗刹人,缴获了三十多万张黑貂皮和五十多万张杂皮,还有罗刹银元无数!" 张天昭的电报来得非常及时,它不但化解了仓库内的尴尬场面,巨大的缴获也让大臣们兴奋不已,他们纷纷向张立典道贺,就连姜玉娘听了,以子为荣的骄傲之情也油然而生... 北海伯爵攻陷曼加泽亚城堡,缴获巨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安国城。 安国城也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人们纷纷走出帐篷,来到王宫前的小广场上,载歌载舞,祝贺北海伯爵在遥远的北方,又取得巨大的胜利。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在安国城内,悄悄地流传着张天昭的新绰号——"大周战神四王子"! ... 同一天下午,在张家口的"大玉川"商号内。 "北海商号"的八大股东,正集中在范永斗的客厅内,为在本月内招募两万名流民,4月份流民北上而献计献策。 "诸位股东,今天已经是3月1日,北方的草原,眼瞅着就要冰雪融化,牧草吐绿。今天咱们在这里议一议,该在哪里招募流民?又如何北上恰克图?" 作为"北海商号"的最大股东,内穿锦袍,外套皮裘的范永斗,自然是第一个发言的。 只见他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慢悠悠地说:"去年,咱们都托四王子的福气,不但顺利地躲过亏欠,而且还赚了不少银子。 老话说得好哇,喝水不忘挖井人。四王子待我们不薄,我们必须报四王子以诚,才能维持长久的合作关系。 如果有哪个股东不开眼,敢在招募流民的时候,专挑老弱病残之人,惹得四王子不高兴,砸了我们的饭碗,那我范永斗,就第一个不答应!" 范永斗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始终是笑眯眯的。 然而,其他的七个股东,却听得心里直发毛,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纷纷向范永斗表示,绝对不敢在流民的问题上滥竽充数,必定是挑最好的流民,送往恰克图。 股东们纷纷表明态度,接下来的会议,就好开了很多。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会议结束。 股东们留下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就带着各自分配到的任务,心满意足地离开"大玉川",赶回自己的商号... 把诸位股东送走,范永斗才回到书房里。 他将任务书递给早已等候在书房里的范十老掌柜说:"老掌柜,你先看看我们分配到的任务,是不是很难?我怎么总觉得有点难以完成。" 在这次会议上,八大股东一致同意,将招募流民的人数,按照股权的大小,分解到各家商号。 范永斗因为出资最多,在"北海商号"占的股权多达30%。所以,他要招募的流民总数是六千人,还有购买1800头骆驼,以及对应的帐篷、食物等等。 范十老掌柜很快就看完了任务书。他拧着眉头,把任务书放在书桌上,若有所思地说:"东家,任务书上那些数字,其实对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您只需派人到大同去,那里可是常年有好几万流民在等活干的。 您只需要说,想招募6000流民到归化城去开荒,一定有大把的人前来应募。 至于骆驼,那更不用担心,大同城外的土默特部,多地是骆驼,您又何必担心完成不了任务呢?" 范永斗闻言,点点头后在书房里慢慢地踱起步来。 他一边走,一边说:"十年前,家父曾经对我说,给别人送礼物,一定要投其所好,而且,第一次就要送到他手软为止。 四王子张天昭,他肯用珍贵的黑貂皮来跟我们换下贱的流民,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那里必然是人口稀少,缺人! 范十老掌柜,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咱们单独组织一支一万人的流民队伍北上,给四王子送过去。你想想看,四王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如何对待我们的商号呢?" ... 同一天的晚上,在曼加泽亚督军府的办公室内。 当张天昭看完了张天恭送来的一份报告,以及上面三个巨大的数字后。 他顿时郁闷地想推开办公室的窗户,向着漆黑的夜空中大声地呐喊:"老天爷呀,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您这样到底是厚待我,还是想害死我啊?" 张天昭之所以郁闷到想对着夜空大声呐喊。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攻陷曼加泽亚之后的缴获,实在是太巨大,太吓人啦!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黑貂皮三十二万张,杂皮55万张,就让张天昭觉得无比的头痛,嗯,应该说是幸福到头痛! 更何况,士兵们在白天收拾议会大厅、小教堂以及军营的废墟时,又在烧焦的罗刹商人的尸体附近,发现了大量的银元。 张天恭、张天勇虽然不知道银元有什么用处,可孙可望知道呀。 于是,孙可望亲自在那里盯着士兵们清理废墟,一直清理到入夜,才把所有的银元清点完毕,一共是十万零八十六枚。 如果再加上督军府里缴获的三万多枚银元,那这次远征军所缴获的银元,就有惊人的十三万枚之多! 算算吧,一个银元30克,十三万枚银元就是十万两千两白银。单单是这一笔帐,张天昭就觉得这次远征曼加泽亚,赚翻了天! 不过银元的事,张天昭不觉得烦心,让他烦是的那三十二万张黑貂皮,和五十五万张杂皮! 三十二万张黑貂皮,和五十五万张杂皮呀,如果把它们堆到曼加泽亚的荒原上,真的是可以堆出一座高高的毛皮山来。 当然,如果真堆出一座高高的毛皮山来,张天昭一定会看着这座毛皮山,哭笑不得。 道理很简单,如果不把这座毛皮山卖出去,它就跟垃圾没什么分别。 而当今的世界上,能够吞下如此巨量的毛皮,市场只有两个,一个是大明,另一个是西欧。 想到把如此巨量的毛皮运回到大明去,甚至到恰克图去,张天昭想想都觉得头痛,更别说干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船,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去办这件事情。 即使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把它们运回安国城的话,没有三五年时间,肯定完成不了! 所以,张天昭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能以最快速度脱手如此巨量毛皮的,也只有把它们高价卖给罗刹人。 小书亭 交易的方式不是恰克图的以物易物,而是要求罗刹人拿出真金白银来! 一想到这个,张天昭就觉得超级的郁闷。特喵的,刚刚还和罗刹人打生打死的,一转眼就要跟他们做起生意来,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打定了主意,张天昭也没有犹豫,他马上对守候在门外的阿丘说:"阿丘,你带上两个人,去把那个投降的副督军给我弄过来。老子要跟他好好地聊聊,做一笔大买卖。" 第112章 七百五十万卢布的大生意 阿丘闻言,马上就带着两个在督军府值守的仆从军士兵,跑去监狱里提人。 等他们走后,张天昭又把莫敬辞叫进来,满脸坏笑地对他说:"莫老头,等一会儿,我要和投降的罗刹副督军谈判。 为了避免他瞧不起我年纪小。所以,在谈判的时候,你就装作是我大周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坐正座。我呢,就是你的通译官,站在你的旁边,明白没有?" 莫敬辞听了,立刻就苦着脸道:"可是...可是小人不懂罗刹语呀,伯爵大人,您叫我装最高指挥官,岂不会马上就穿帮?" "真笨,谈判的时候,你只管说你的话。罗刹人说的话,自然由我来回答,你就是个装腔作势的,怕什么呢? 不过在装模作样的时候,你可要装得威风一些,要有胜利者的气派,大度,自信,威严。懂不懂?反正万事有我,你不用怕。" 有张天昭打包票,莫敬辞也就壮起了胆子,充当起了大周远征军最高指挥官的角色。 舍曼斯基很快就被带回到督军府的办公室。 当冻得瑟瑟发抖的舍曼斯基,从阴暗寒冷的监狱,进入明亮温暖的督军府办公室时,他顿时就眼眶发红,差点儿失声痛哭起来。 上帝真是不长眼睛啊! 在昨天晚上以前,自己还是督军办公室里的常客。熟悉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瓶。甚至连巴普洛夫藏伏特加的地方,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仅仅一个晚上,自己就从高高在上的副督军,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阶下囚。等一会儿,还不知道,在这间自己不知喝醉过多少次的办公室里,受到异教徒们如何的严刑拷问。 不过,我,舍曼斯基,作为罗刹王国的贵族,在异教徒面前,必定会保持高贵的风度和强烈的尊严,我要让异教徒们知道,什么才叫文明人。 带着仅存于内心的高贵,舍曼斯基抬头挺胸,非常有风度地走到办公室中央。然后,他双眼凝视,仔细地打量着,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异教徒的最高指挥官。 异教徒的最高指挥官,看上去是个50岁左右的中老年人,身材又高又瘦,清瘦的脸庞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穿的军装,漂亮得一塌糊涂,让舍曼斯基仅有的自信心,瞬间就荡然无存。 这是一款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军装。 军装上衣的主色是鲜艳的大红色。领口是紧扣着的立领,立领上有黄色的领章,肩膀上的肩章,也是黄色的,甚至连纽扣,都是黄澄澄的铜扣。红黄相衬的军上衣,使人看起来既英武又高贵。 对比起自己身上,由天蓝色,白色和粉红色三种颜色组成的军装,异教徒的军装看上去更漂亮,也更衬托出军人的气质。自己的军装在他们的军装面前,简直土到掉渣,跟擦台布没有什么区别。 "尊敬的舍曼斯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还没有吃晚餐吧?这是你的晚餐,请慢慢享用。" 就在舍曼斯基为自己难看的军装而感到羞愧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流利的罗刹语,回头一看,是一个同样穿着漂亮军服的十来岁的异教徒少年。 少年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杯伏特加酒和两个碟子。一个碟子装着几块面包,另外一个碟子则装着一大块牛肉和两根香肠。 少年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着皮袍子,头戴狗耳帽的部落勇士。 他们手持弯刀,正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舍曼斯基。仿佛舍曼斯基若敢轻举妄动的话,他们就会拔出弯刀来,毫不犹豫地将他当场砍杀! 然而,看到香肠、面包、牛肉以及火腿肠,还有伏特加酒的舍曼斯基,哪里还顾得上两个部落勇士的眼神。 他飞快地接过少年手中的托盘,连多谢都顾不上说一句,也不管自己的手是否干净,就一手捧着托盘,一手抓着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舍曼斯基很快就把碟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端起伏特加一饮而尽,用衣袖擦着嘴角,对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少年人说:"小先生,我非常多谢你丰盛的晚餐,让我暂时告别饥饿。你的慷慨和善良一定会受到上帝的保佑,愿主与你同在! 不过,请宽恕我的冒昧,我真的很好奇,像你这么年轻的小先生,为什么会说一口我们祖国的语言?" "因为以前我的邻居是个罗刹人,我就是跟他学习了贵国的语言,他还给我起了一个有贵国色彩的名字,叫保尔.普希金。" 说话中,张天昭用手指了指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莫敬辞,笑意浓浓地回答他的问题说,"舍曼斯基先生,我现在的身份是曼加泽亚镇守官、北海伯爵张天昭的罗刹语通译官。 现在,我奉命来和你谈一笔价值高达七百五十万卢布的大生意!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把我们将要谈成的生意条款,带回莫斯科?" "价值高达七百五十万卢布的大生意?"舍曼斯基懵逼了。 他无比愕然地看着少年翻译官,内心惊涛澎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价值才会高达七百五十万卢布?要知道,罗刹王国去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是区区的三百万卢布。 "请问通译官先生,到底是什么东西,其价值高达七百五十万卢布?" "是我们在昨天的军事行动中,所缴获的毛皮!"张天昭一边说,一边示意舍曼斯基坐在办公桌前,他自己则走到莫敬辞的身边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城堡外的仓库里,一共缴获了三十万张黑貂皮,和五十万张杂皮。再加上城堡内储存的,我们的镇守官想把它们全部卖给你们,你觉得怎么样?" 舍曼斯基一听,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是异教徒要把从曼加泽亚抢掠得到的毛皮,再让罗刹人出高价钱把它们买回去——异教徒们的行为毫无高贵可言,简直跟强盗绑匪一模一样。尽管他们的军装很漂亮! 张天昭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舍曼斯基的表情,看见他听到黑貂皮和杂皮巨大的数目后,并没有异常的反应,就猜到在城堡外的毛皮,并不属于沙皇政府所有。 而是罗刹的大贵族们,派出***坐镇曼加泽亚,然后出钱组织实业者队伍狩猎。 经过两三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才渐渐积累下来巨量的毛皮。这些毛皮返回欧洲的途径,基本上都是靠**,是不会向沙皇政府缴纳任何商业税的。 基于这个判断,张天昭对做成这笔价值七百五十万卢布的大生意,更是充满了信心。 舍曼斯基这个时候,也完全听明白,自己在这场大生意中的角色,只不过是向沙皇政府送信的信使而已。 不过,他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这意味着他可以摆脱囚徒的生涯,返回朝思暮想的莫斯科。 至于异教徒与沙皇之间的大生意能否成功,则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舍曼斯基试探性地问道:"请问镇守官大人,您给出的黑貂皮价格,以及杂皮的价格是多少卢布呢?" 小腿挨了张天昭一脚,莫敬辞就皱紧眉头,随便说了两句话,什么天气不好,晚上没吃饱的。 张天昭听完后,就笑眯眯地对舍曼斯基说:"我们的镇守官大人说,黑貂皮每张15卢布,杂皮每张5卢布,总价值七百五十万卢布!" "这不可能!" 如此高昂而且离谱的价格,让舍曼斯基惊讶到站起来抗议说,"我们的大君主,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么离谱地价格的!" 张天昭自然知道,罗刹人是不可能接受这个价格的。因为罗刹人设在德国莱锡比,荷兰鹿特丹的毛皮市场,向欧洲人出售的貂皮和杂皮,也就是这个价格,甚至还更低一些。 一般来说,近四十年来,沙皇政府每年向西欧市场投放十万张黑貂皮和上百万张杂皮,收入大概是二百五十万卢布。 刨去各种成本约一百万卢布。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卢布,由王室与政府平分。但最后归入国库,也就是五十多万不到六十万卢布。 "为什么不能接受?"张天昭瞪大眼睛,装作十分惊讶地问道,"你们在莱锡比、鹿特丹、巴黎和伦敦的毛皮市场上,卖的可比这个价格高多啦! 我可是听说的,你们一张黑貂皮卖到二十五卢布,一张杂皮卖十卢布,我们的价格,已经是非常公道啦!" "让上帝惩罚这个愚蠢的异教徒吧!"舍曼斯基在心里痛苦地呐喊着。 不得已,他只好耐心地向张天昭解释道:"亲爱的通译官先生,你说的那些价格,是情况非常少的零售价。 而我们罗刹政府出售的毛皮都是批发的,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售价。否则的话,毛皮卖不出去,无法为大君主带来财富,销售人员会被沙皇吊死在绞刑架的。" 舍曼斯基的耐心解释,张天昭最后装作被他说服的样子,勉强地接受自己的报价太高。 于是,张天昭就与舍曼斯基,开始了扯皮式的价格谈判。 莫敬辞在挨了无数脚,自己都不记得说了哪些话之后。张天昭终于与舍曼斯基就毛皮的价格,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大周王国向罗刹王国出售的黑貂皮,每张为10卢布,杂皮每张2.3卢布。 第一笔贸易的交易额约为四百五十万卢布。同时,张天昭拒绝了舍曼斯基以物易物的要求,坚决地要求他们用等价值的白银或者银元来做交易。 张天昭依稀地记得,在17世纪上半期,一卢布的银元,大约含白银19克。而大明的白银一两,是38克。 也就是说,如果生意做成的话,大周王国几乎不用任何成本,就大赚二百二十五万两白银! 生意谈完。 张天昭就把交易的条款简单地写下来,并交给舍曼斯基说:"舍曼斯基先生,你可以带着三个人,两辆雪橇,在明天早上,离开曼加泽亚回托博尔去。 yyxs.la 请告诉你们的沙皇,如果这笔生意,在7月中旬没有完成交易的话,我们的镇守官大人,就会把所有的毛皮一把火烧掉,以免有人动了坏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张天昭在送舍曼斯基上雪橇,与他握手告别的时候,又非常严肃的对他说:"舍曼斯基先生,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愿上帝保佑你们的沙皇,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113章 忠心 送走了舍曼斯基,张天昭就带着他三个狗腿子,回到兵营的废墟去。 废墟经过昨天的打扫清理,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很快就可以在原来的地址上,重新修建新的兵营。 至于废墟中罗刹人的尸体,则被远征军的士兵们,拖到附近的塔兹河去。 他们先砸开一个冰窟窿,再把尸体一具一具地沉到冰窟窿中,让它们顺着浩荡的塔兹河水,流进寒冷的北冰洋... 当张天昭来到军营的旧址时,所有的远征军士兵,除了少量的值守人员和伤员外,绝大部分都集中在这里,排列成整齐的队伍,**着张天昭训话。 张天昭之所以一大早,就把士兵们集中到这里来。 是因为昨天晚上,他睡觉时,突然想起他看过的许多历史网文,都提到过,打胜仗后要"赏不逾时"。说那样做,会对士兵的士气和忠心,有非常大的提高。 于是,张天昭决定也试一试,看它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有效果。 站在莫敬辞从附近找来的椅子上,张天昭看着自己面前300多名远征军士兵。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这个时候,已经胡子拉碴,衣服黑不溜秋的,形同野人。 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的疲倦状态,如果不是靠着一股"忠于主人"的气支撑着,恐怕在半道上,曼加泽亚远征军就已经崩溃解散。 还好,他们坚持了下来,并且获得了胜利。 "将士们,早上好。" 张天昭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用饱含感情的语言说道,"你们跟随着本伯爵,从遥远的安国城,在冰天雪地里,忍受着可怕的寒冷,坐着雪橇跋涉数千公里,艰难地来到曼加泽亚。 并在付出惨重的伤亡后,终于占领了城堡,完成了我们远征的目标。 有人曾经问过我,问我们为什么要在大冬天的,来到这个人烟稀少,鸟不拉屎,滴水成冰的不毛之地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们,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舒舒服服,而是为了替我们的子孙后代,守住这块好地方。 因为,这里不只有丰富的毛皮。在它的地底下,还埋藏着无数的铁矿,煤矿,以及各种各样珍贵的矿石资源。甚至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钻石矿! 我们占领这个地方,就等于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打造了一个金饭碗,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些,更幸福些。 对于你们的努力和付出,国家会记住你们,历史也会记住你们。 我决定,以后在曼加泽亚建一个巨大的石碑,把你们的名字都雕刻在上面。 等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年之后,你们的后代依然能够从石碑上找到你们的名字,并且以你们为荣! 还有,那些我们牺牲了的战友们,我决定把他们的像,雕塑在曼加泽亚的广场上。 让人们哪怕在几十、几百年之后,依然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让他们永远享受后人的瞻仰,四时香火,年年祭拜。 最后,我宣布,所有的远征军将士,不管职务高低,分工如何,都奖励银元30枚,放假一天。所有的伏击队员记大功一次,奖励银元50枚,以后优先提拔为军官!" 张天昭的长篇训话,话音刚落,远征军士兵们顿时欢声如雷。 他们为丰厚的赏赐而欢呼,更为自己的名字能刻在石碑上,流芳百世,供世人所敬仰而欢呼。 特别是来自大明的家丁们,他们都知道两个银元就价值一两白银,有30枚银元的赏赐,那就是15两白银。 15两白银是什么概念?现在大明最精锐的辽东家丁,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20两白银左右。 如今北海伯爵一次性赏赐他们的,就相当于辽东家丁大半年的俸禄,可见北海伯爵对他们是多么的器重。 望着在面前欢呼的远征军士兵,张天昭发现他们的士气,的确提高了不少,也精神了许多。 不过,他依旧皱着眉头,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孙可望是个有眼力的人,一看到张天昭的样子,就知道张天昭现在最需要什么。 于是,他从队列中走出一步,向张天昭立正,敬军礼,大声说道:"北海伯爵厚待我等,我等誓为大周效忠,为北海伯爵效死,刀山火海,至死追随!" 其他的远征军士兵见状,也纷纷效仿起来,向张天昭大声地说:"北海伯爵厚待我等,我等誓为大周效忠,为北海伯爵效死,刀山火海,至死追随!" 300多人集体大声向张天昭表示忠心,场面是相当震撼的。连张天恭和张天勇,都看得热血沸腾。 张天恭甚至啧啧称奇地说:"我知道阿昭深受士兵的喜爱,却不知道有那么多的士兵,愿意追随他,为他效死。阿昭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啊!" ... 舍曼斯基离开曼加泽亚之后,就乘坐着雪橇,后面像跟着追命鬼似的,一路向西狂奔30多公里后,才敢停下雪橇歇一歇,喘一口气。 "副督军大人,现在我们该往哪里去?" 问话的是舍曼斯基的心腹普特林,他和另外两个被舍曼斯基从监狱中挑选出来的人一样,都是追随舍曼斯基多年的老人,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往西走,一直走到鄂毕河。"舍曼斯基望着三个心腹,苦涩地笑着说,"然后我们再顺着鄂毕河往南走,回托博尔去!" 三个心腹听后顿时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舍曼斯基。 心想,在这么寒冷的情况下,在冰天雪地里跑一千四百俄里(1俄里=1.066公里),这跟**有什么区别? 良久,普特林才胆怯地问舍曼斯基说:"大人,天气这么冷,我们恐怕还没有回到托博尔,就会冻死在雪原上!" "怎么,你怕了?"舍曼斯基看着普特林,冷笑地说,"那些异教徒们,也是爹娘生爹娘养的。他们可以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乘坐着雪橇,通过茫茫的大雪原,突然袭击了我们的曼加泽亚城堡。 异教徒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普特林,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因为,上帝与我们同在!" 在舍曼斯基的鼓劲加油下,两只雪橇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又继续一路向西... 在他们离开曼加泽亚的时候,张天昭给他们的食物并不多,只够他们四个人,和雪橇犬吃五六天。 这并不是张天昭吝啬,而是张天昭以为,在他们向西的路上,都是他们征服了二十多年的涅涅茨人,他们可以从涅涅茨人那里获得补给。 毕竟少带点食物,雪橇就可以跑得更快一点嘛。 然而,张天昭万万没想到,舍曼斯基他们根本不敢靠近涅涅茨人的部落。 尽管涅涅茨人都是使鹿人,天性善良和顺。可舍曼斯基却知道,自己的同胞在征服涅涅茨人的过程中,做过了多少孽! 畅想中文网 如今,自己四个人找上门去,舍曼斯基相信,**他们的不是热情地接待,而是冷冰冰的骨枪。 所以,舍曼斯基等人,白天赶路,每天前进大约70俄里。 晚上就找个背风的地方,或者在树林里,生起火堆,和雪橇犬挤在一起过夜。 可就这样紧赶慢赶,到了第七天,离鄂毕河大约还有三天的路程,他们的食物就已经全部吃光。要想获得新的食物,只有在荒野上打猎,或者是杀雪橇犬。 要横渡茫茫的大雪原,杀雪橇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他们一边打猎,一边前行,结果让他们无比失望。他们收获到的食物,连人吃都不够,更何况是喂雪橇犬。 在食物不足的第一个晚上,舍曼斯基悄悄地把普特林叫到一边。 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后,普特林就大惊失色,像是第一次认识舍曼斯基似的。但最后,他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舍曼斯基的要求。 当天晚上,舍曼斯基趁另外两个心腹沉睡的时候,和普特林突然向他们发动袭击,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用尖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普特林,你不必为此感到难过,"杀人之后,舍曼斯基镇定地用积雪,擦去手上的鲜血说,"如果我们不杀掉他们,吃掉他们的肉,我们一定会饿死在雪原上,是回不到托博尔的。" "我知道,副督军大人。也知道不能杀雪橇犬,杀雪橇犬就等于杀我们自己。我也知道,我们想要活着回到托博尔,也只有杀掉他们,吃他们的肉。可是,大人,我的心里,总是很难过。" 舍曼斯基拍了拍他的脑袋,叹着气说:"普特林,这证明你是一个善良的青年。上帝有你这样善良的信徒,一定是他的幸运。放心吧,等回到托博尔,如果我还是副督军的话,我一定把你升为百夫长。"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舍曼斯基和普特林,从两个倒霉鬼的身上,割下了大量的肉。然后一人驾驶着一辆雪橇,继续一路向西... 靠着吃人肉,舍曼斯基和普特林,终于在第三天,来到了他们朝思暮想的鄂毕河。 望着冰封的鄂毕河,舍曼斯基和普特林先是仰天哈哈大笑,然后趴在雪地上,像两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痛哭失声... 雪橇开始顺着鄂毕河南下,舍曼斯基不到半天时间,就找到了一个罗刹人的移民点。 在移民点,舍曼斯基用张天昭还给他们的几十枚银币,购买了大量的食物,连雪橇犬也更换掉。 休息三天之后,又驾驶着雪橇,继续往南走... 往南走的路途就容易得多。因为这里已经被罗刹人征服三十多年,当地的土著人,无论是汉特人,还是曼西人,对罗刹人都怕得要死,这让舍曼斯基很容易就找到补给和住宿。 依靠着汉特人和曼西人的帮助,舍曼斯基和普特林一路往南。他们顺着鄂毕河,拐入了额尔齐斯河,在平坦如砥的西鲜卑利亚大平原上,往托博尔疾驰而去... 到了3月22日,也就是他们离开曼加泽亚的第20天,舍曼斯基和普特林,终于看见远远的雪原上,那座让他们朝思暮想的托博尔斯克! 第114章 重新夺回曼加泽亚的计划 舍曼斯基是一个人,双手捧着一个包袱,走进托博尔的。 包袱不大,看样子里面的东西也很平常。 不过,舍曼斯基却把它当做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因为,包袱里面装的,是他的心腹普特林的骨灰! 作为前曼加泽亚的副督军,舍曼斯基怎么允许别人知道他吃人肉的秘密。 更何况,杀***肉的计划,还是他自己提出来,并亲自参与实施的! 哪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舍曼斯基也必须把他清除掉。 于是,舍曼斯基在离托博尔不远,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趁普特林不注意,用一条绳子把他从后面活活地勒死。 再砍下一堆木头生火,把他的尸体火化,用一张亚麻布把骨灰包裹起来。 然后双手捧着,满脸是说不尽的悲伤与泪水,一路走进托博尔的督军办公室。 刚刚得到卫兵的报告,正在处理公务的托博尔督军伊凡德宁,就无比惊讶地看见。 曼加泽亚的副督军舍曼斯基,像个脏兮兮的乞丐,双手捧着一个亚麻布包袱,两眼饱含着泪水,满脸是无限的悲伤,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我的上帝啊,舍曼斯基先生,你这是怎么啦?" 伊凡德宁惊讶到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他极度不安,失声地惊呼起来:"此时此刻,你最该出现的地方不是在曼加泽亚吗?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伊凡德宁督军,曼加泽亚完了,呜...呜...呜...曼加泽亚完啦,"舍曼斯基在见到伊凡德宁的一霎间,居然像婴儿看见了母亲,痛哭流涕地说,"在22天之前,异教徒突然偷袭曼加泽亚,我们猝不及防,经过两天的血战,城堡就被他们占领啦!" 虽然有思想准备,可当听到曼加泽亚已经失守,伊凡德宁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脸色煞白地坐回到高背椅上,不断地摇着头,口中喃喃地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曼加泽亚是沙皇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会失守呢?" 忽然,他猛地拍案而起,双眼喷火地盯着舍曼斯基问:"那督军巴普洛夫在哪里?他是不是以身殉国?你呢,你为什么不战死在城堡上?" "督军巴普洛夫在城堡失守之前,已经吐血而死。"舍曼斯基装作羞愧难当地说道,"我率部苦战,亲手杀死两个异教徒之后,寡不敌众,被俘了。" 这个时候,沙皇米哈伊尔一世的外交特使米宁大公,闻讯后也匆匆地赶到督军府办公室。 在米宁大公的强烈要求下,舍曼斯基就把曼加泽亚城堡如何失守,自己如何被俘,又如何被释放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于是乎,在舍曼斯基的描述中,无数的异教徒突然出现在曼加泽亚城堡外。为了保护贵族老爷们的财产安全,商人们雇佣500多名实业者出城与异教徒作战。自己强烈劝阻,结果巴普洛夫一意孤行,实业者出城后全军覆灭。 尔后,异教徒在深夜里施展法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曼加泽亚城堡。并放火烧死睡在议会大厅、兵营和小教堂里的商人们。守卫在城头的士兵们也全部战死。巴普洛夫见看城堡失守,气得吐血而死。自己奋战之后,不幸被俘。 再后来,又因为异教徒缴获了太多的毛皮,他们想把毛皮卖给沙皇,就放了舍曼斯基以及三个士兵回去送信。还开出了黑貂皮每张15卢布,杂皮每张2.3卢布的高价。在返回的路上,有两个士兵冻死,一个士兵病死。 舍曼斯基的一番描述,使伊凡德宁和米宁大公,对曼加泽亚的失守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他们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安慰着伤心欲绝的舍曼斯基。 他们一致认为,城堡失陷的主要责任者是巴普洛夫,正是他允许实业者出城作战,从而导致防守空虚,让异教徒趁机偷袭了城堡。 "舍曼斯基先生,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找出背黑锅的人,伊凡德宁的脸色好看一些。他倒了一杯伏特加酒给舍曼斯基说:"你是准备留在托搏尔,还是继续返回莫斯科,向沙皇陛下解释生意的事情?" "我打算继续返回莫斯科,"舍曼斯基端着酒杯,想了好一会儿说,"我认为促成陛下与异教徒的生意,有利于我们重新夺回曼加泽亚。" "重新夺回曼加泽亚?" 伊凡德宁与米宁大公一听,兴趣顿时大增。立刻搬椅子坐在舍曼斯基的旁边,听他说说如何重新夺回曼加泽亚。 "我想,只要促成沙皇陛下与异教徒的生意,我们就可以获得一大批毛皮,来弥补空虚的国库。 同时,我们要说服在曼加泽亚损失惨重的500多个贵族老爷们,各家出私兵二三十人。那么,我们就可以集合一支上万人的队伍,随着运送毛皮的船只,到达曼加泽亚。 等交易完成之后,我们马上攻城。相信曼加泽亚肯定守不了几天,很快就会被我们攻下来。 就这样,陛下的银元失而复得,毛皮也白赚,贵族老爷们报了仇,曼加泽亚也重新落入我们的手中。两位大人,你们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舍曼斯基说完之后,办公室里落针可闻,静悄悄的。 五六分钟之后,伊凡德宁首先打破办公室里的平静说:"很好,计划非常出色。副督军舍曼斯基先生,这样吧,在你回莫斯科向沙皇汇报的同时,我正式委派你,把我们三个人刚才共同拟定的作战计划,上报喀山事务所,再呈报沙皇批准,你不会有异议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米宁大公靠在高背椅上,笑眯眯地看着舍曼斯基道,"我相信,睿智的副督军先生,是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舍曼斯基:"..." 两天后,舍曼斯基带着伊凡德宁特意派给他的三个卫兵,又乘坐着雪橇,直奔莫斯科而去... ... 赵小萌的祖上是大明大同镇的兵户,只不过到了赵小萌的父辈,因为家中男丁多,大伯顶了兵户的名额,张小萌的父亲赵二苟,就成了大同镇的一个农民。 不是兵户,自然领不到朝廷每年分发下来的五两银子,也自然没有可耕种的田地。 所以,赵小萌一家人的生计,基本上是靠打短工和打杂活来维持,生活过得挺苦的。 吃糠咽菜是日常,想吃点肉,或者是喝点小酒,扯二尺布做新衣裳,洗洗睡吧,做梦比较快。 生活的艰难,让赵小萌在七八岁开始,就过早地分担了生活的重任。 在田野里摘野菜,跟父亲上山背柴火,去城里打打短工...生活一如既往地艰辛,丝毫看不到新的希望... 不过,当今天下午,已经16岁,长得牛高马大的赵小萌,从大同城外流民的棚窝区经过时,终于看到了一丝新希望! "去北边的三娘子城种地,有去的没有?到地方就给十亩地,前三年不收任何赋税,想去就报名呀!" 一个商号伙计打扮的人,正站在高高的土台子上,向一群苦哈哈们大声地叫喊道:"拐你们给鞑子放羊?省点心吧,就你们那二两肉,卖了也赚不了几个铜子,有什么好拐的? 那是咱们东家菩萨心肠,在三娘子城那边租了老大一块的田地,要找人去耕种。 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闲的扯淡,在这里喝西北风很爽吗?好了好了,甭说啦。 要报名你就报名,不报名就滚蛋,堵在这里妨碍别人报名,就等于谋财害命,懂不懂?" 围在商号伙计身旁的,估计有两三百人。 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听完后都说**外的鞑子太厉害,去了哪里会有活着回来的道理?便摇摇头离开。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忐忑不安地报了名。赵小萌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跟自己差不多。 年龄也大多在15岁至35岁的居多,一看就知道是日子过不下去的苦哈哈们。 赵小萌低着头想了许久,最后也咬着牙,挤进人群中报了名。还在一张不知道写着什么字的纸张上,按下了自己红艳艳的手印。 按下手印之后,商号的伙计给了赵小萌200文铜钱,说这就是什么安家费。 还告诉他,再过十天,也就是四月二日,拿好行李到东门外集中。到时候,自然有商号的伙计来带大家北上。 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已经破烂的"家",赵小萌把报名去三娘子城种地的事情告诉父母。 wucuoxs.com 年纪只有三十五六岁,但看起来却像50岁一样苍老的父母。听了赵小萌的话后,父亲赵二苟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然后,他把手中那碗清的可以照出人影的稀饭,"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瞪着渐渐变红的眼睛,低声地怒吼着:"要去,咱们全家四口都去,就是死,也要死一块儿!" 父亲可怕的样子,吓得赵小萌只有八岁的妹妹赵小草,立刻"哗哗哗"地放声哭起来。 伤心的哭声,给这个不幸的家庭,更平添几分悲凉的色彩。 十天之后,赵小萌一家四口人,背上简单的行李,就走出家门,和村里三三两两北上的人群,向大同城的东门走去。 他们步伐是如此沉重,仿佛他们每走一步,都是走向他们未知的命运... 第115章 大牧首的手段 4月10日,中午,莫斯科。 "父亲,我想把他们统统送到绞刑架去!" 在克里姆林宫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年轻的沙皇米哈伊尔一世,颓废地坐在宝座上。 他有气无力地对他的父亲,大牧首菲拉列特说:"他们辜负了我们的期望,不但偷税漏税,而且导致我们丧失了一座至关重要的城堡,让国库的毛皮收入损失一大半。他们不死,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米哈伊尔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今天上午,他接见了曼加泽亚的副督军舍曼斯基。 从舍曼斯基痛哭流涕的报告中,他惊骇地知道,异教徒们已经占领了他最看重的曼加泽亚城堡。 还知道城堡失陷的主要原因,是莫斯科贵族老爷们的商业代表,为了保护贵族们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毛皮,才冒险雇佣实业者出城作战,结果实业者全军覆没,城堡也被异教徒们趁机偷袭。 最后,当他知道,贵族老爷们的仓库里,居然积累着三十万张黑貂皮,五十万张杂皮。 米哈伊尔的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马上把他们全部抓起来,统统绞死在克里姆林宫的广场上。 "难道你把他们全部杀掉,以后就没有人敢偷税漏税了吗?" 大牧首菲拉列特看着米哈伊尔一世,眼神中是满满的溺爱。 他轻轻地走上前去,把米哈伊尔刚刚脱下来的莫诺马赫皇冠,又重新戴在他的头上说:"我的儿子,我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如何把毛皮生意做成,然后,再夺回曼加泽亚城堡。" 听到对违法贵族一向强势的父亲,居然同意跟异教徒们做生意,米哈伊尔惊奇地说:"父亲,异教徒们把毛皮价格提得那么离谱,我们哪里还有什么赚头?我看呀,还是不要管毛皮啦,先把那些可恶的贵族们清扫干净再说。" 在米哈伊尔的心中,伊凡四世就是个神!他在七年的特别管辖期内,就杀了四千多名跟自己不对头的贵族,还有好几万平民,从而确立了自己强势的地位。 米哈伊尔已经登基12年,从懵懂的16岁少年,变成了28岁成熟的青年君主。 尽管他给予父亲菲拉特列等同于沙皇的权利。 不过,他依然希望贵族们能听从他的命令,而不仅仅是听从他父亲的命令。 可偏偏是有那么多不开眼的贵族,把米哈伊尔的诏令当作空气。把大牧首当作罗刹的真正统治者。这让米哈伊尔如何能顺心? 如今,正好有一个由头来拿捏这些平时不怎么听他命令的贵族们,米哈伊尔又岂能轻易地放过? 儿子的心思,大牧首菲拉特列心知肚明。 他断然拒绝了沙皇要清洗贵族们的要求,语重心长地道:"儿子,虽然异教徒们把毛皮的价格提高到离谱的地步,让我们无利可图。 可你不要忘记,如今西欧市场上的毛皮,绝大部分都是我们提供的。我们是处于绝对的垄断地位。 如果,我们把黑貂皮的价格提到15卢布一张。杂皮3卢布,甚至是4卢布一张,那我们的收入,肯定比往年要多得多,又岂会无利可图呢?" 米哈伊尔沉默着思考一会儿,很快他又提出新的疑问说:"父亲,您的说法是对的,可是,我们根本拿不出四百五十万银元啊,又如何跟异教徒做生意呢?" "国库是拿不出四百五十万银元来,"菲拉特列两眼是冷酷的光芒,冷笑着对米哈伊尔说,"可那些贵族有啊,如果他们不肯乖乖地拿出钱来,我可不介意重新组建特别管辖军,把贵族们再清理一遍!" 三天之后,根据舍曼斯基的回忆,500多家在曼加泽亚开有毛皮商铺的贵族,只要家在莫斯科的,都收到了大牧首和沙皇共同发来的请帖,请他们去克里姆林宫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宴会。 沙皇和大牧首同时下请帖,请贵族们参加宴会,这在罗刹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所以,每一个接收到请帖的贵族,都觉得是无上的荣光,无不做好精心的准备,准时参加宴会。 宴会的时间如约而至。 当接到请帖的贵族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克里姆林宫时,他们看见王宫的小广场上,不但站满了武装到牙齿的宫廷侍卫,而且还有几十个特别管辖军! 贵族们对特别管辖军绝对不会陌生。 五六十年前,这些骑着黑色的骏马,身穿着黑色衣服,马的脖子上,悬着扫帚与狗头的特别管辖军,绝对是贵族们的噩梦。 短短的七年之内,有四千多贵族以及数万的平民,就被特别管辖军所屠杀,贵族们所掌握的权力与财富,也乖乖地回到了伊凡四世的手中。 如今,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的特别管辖军,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贵族们无不在惴惴不安之中,跟着宫廷侍卫,进入了装饰奢华的宴会大厅。 然而,等贵族们进入宴会大厅之后,他们才发现,偌大的大厅里,竟然连一张椅桌都没有,更不要说有丰富美味的食物和动听的音乐。 有的,只是沙皇米哈伊尔和大牧首菲拉特列两张冷冰冰的面孔,还有周围已经把刀刃抽出来的宫廷侍卫,看着他们如同看死狗一般的眼神。 500多名贵族中,只有450多名住在莫斯科。 现在,这450多名贵族如梦初醒,知道沙皇和大牧首要拿他们来开刀,他们上当受骗啦! 刹那间,无比地冤屈、无比的愤懑涌入他们的心头,他们很想反抗。 可面对着沙皇侍卫冷冰冰的刀枪,他们终究不敢有任何造作。只好如待宰的羔羊,鸦雀无声地站在宴会大厅中,**着沙皇和大牧首处置。 "先生们,也许你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我们父子请到这里来吧?" 首先开口讲话的是大牧首菲拉特列。在场的450多名贵族里,可以说有一大半是他的人。可如今,这些人听到菲拉特烈的语气,心情就像沉到了冰点。 他们作为贵族,有哪一家,哪一户的屁股是干净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违法的勾当。很明显,这些勾当已经被沙皇父子拿到了证据,正摊开来说事儿呢。 果然,大牧首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冷汗直冒。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和沙皇陛下,就是想请大家来聊一聊,你们在曼加泽亚开办的毛皮商铺是怎么一回事? 据我们父子所知,你们所开办的毛皮商铺里,都囤积着不少的黑貂皮。少得三四百张,多得有两三千张。 可我也知道,你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向陛下的海关,交过哪怕是一张黑貂皮的商业税。 先生们,都说说吧,这叫什么行为?是不是叫偷税漏税?是不是叫**?是不是把手放到沙皇陛下的口袋里,偷陛下的钱呢? 如果是的话,你们该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呢?是全家流放到遥远而寒冷的鲜卑利亚?还是把你们一个一个地送到绞刑架,绞死在莫斯科的街头上?" 大牧首的话,顿时把贵族们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的脑海中,登时想起两个可怕而又悲惨的画面。 一个画面就是他们所有的财产充公,全家人被凶狠的哥萨克押解着,向冰天雪地的鲜卑利亚走去。路途中,自己不但要遭受哥萨克们的殴打,女眷们更会遭受到种种凌辱。最后,流放目的地还没有到达,全家人已死去一大半...即使到达了流放地。剩下的人口,也有可能因为环境恶劣,在短短的几年内而病死饿死... 另外一个画面,就是自己像一条咸鱼一样,被挂在绞刑架上随风摇曳。在绞刑架下,是数不清的低贱的农奴。他们正指着自己的尸体,开心得像过圣诞节。有向自己扔石头的,吐口水的,拍着手掌大声喝彩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以发泄着贵族们对他们残酷压迫的愤恨之情... 可怕而悲惨的画面,让贵族们感到害怕至极。 他们个个低下高贵的头颅,像一条温顺的哈巴狗,趴在主人的面前,不敢抬起头来。 眼看着大牧首的话,已经把贵族们收拾得差不多。 沙皇米哈伊尔一世手持权杖,板着青白色的脸对他们说:"先生们,曼加泽亚城已经被异教徒们占领。 你们所囤积的毛皮,也成了异教徒们的战利品。现在,异教徒们想把毛皮高价地卖给我,你们说吧,我们罗刹王国,应该怎么办?" 贵族们都是脑子灵活,反应迅速的人。他们马上就听出米哈伊尔话中有话。 于是,立刻就有人大声叫喊道:"陛下,我愿意借钱给国家,不收任何利息,我借5000卢布!" "我借1万卢布,也不要利息!"另外一个贵族不甘落后地说,"陛下,我提议,由我们派出私家兵,像当年的叶尔马克一样,替陛下收复曼加泽亚城堡!" wucuoxs.com "对,我们就这么办。陛下,我们借钱,让您把毛皮买下来,充实国库。我们出人,把曼加泽亚攻占下来,再还给陛下您,以报答陛下对我们的大恩大德!" ... 在冰冷的屠刀下,违法在先的贵族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与地位。终于曲伏于大牧首和沙皇的淫威下。 在很短的时间内,450多名贵族,就凑够了四百五十万银元和九千名贵族私家兵! 公元1624年4月15日,9000贵族私家兵,押解着四百五十万银元,和六百多辆马车,向西而行,前往鲜卑利亚的曼加泽亚城。 一场自从罗刹王国入侵鲜卑利亚以来,规模最大的战役,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第116章 张天昭的应对 大周天授2年4月16日,下午。 4月中旬,在南国已经是草长莺飞,百花盛开,春和景明的季节。 可在位于北极圈内的曼加泽亚城堡,仿佛已经被春天所遗忘,依旧是一片北风呼啸,白雪皑皑,让人看见,便心生忌惮的景象。 不过,在督军府办公室内,几个燃烧得正旺的火盆,把整个办公室烤得暖暖的。使每一个在办公室里的人,不但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有阵阵的干热。 "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再跪,一叩首..." 张天昭身穿近卫军中尉军服,正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满脸笑容,耐心地接受着四个土著部落酋长,对他施行的三跪九叩大礼。 自从占领曼加泽亚之后,在短短的一个半月里,这已经是张天昭接受的第6次,总共23个部落酋长,对大周王国表示臣服效忠的跪拜大礼。 这也意味着,在曼加泽亚的辖区内,已经有23个土著部落向大周表示臣服,并上缴实物税,提供军役人员。 酋长们的效忠仪式,在莫敬辞的支持下,办得简单而隆重。就连在旁边观礼的张天勇和孙可望,也看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跪九叩大礼,和册封酋长们为世袭男爵的漫长典礼。 张天昭便走过去,把他们一一扶起来,和颜悦色地说:"四位酋长,从今天起,我们便是大周的臣子。同殿为臣,自然是以遵守国王陛下的诏令和长官的命令为第一要务。 如今,我以大周四台吉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如期缴纳实物税,提供军役人员,我大周绝对不会干涉你们部落的内部事务。这一点,务必请酋长们放心。" 四个被册封为世袭男爵的部落酋长,早就从张天恭的口中,知道爵位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子孙后代永葆富贵。 现在,又听了张天昭的保证,自然对他千恩万谢,纷纷拍胸脯向张天昭发誓,一定会按时缴纳实物税,把最好的毛皮,上交给四台吉殿下。也会派最强壮的勇士充当军役人员,为大周驻守边境,开疆拓土做出自己微不足道的贡献。 等酋长们把誓言说完。 张天昭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脸庞,也笑嘻嘻对他们说:"既然酋长们已经发誓,听从我大周王国的命令,那我这个大周王国的四台吉,立即就下第一个命令,不知道酋长们的愿不愿意接受?" 四个酋长对视一眼,觉得张天昭不像是开玩笑,马上就跪在张天昭的跟前道:"请四台吉下令,我们一定照办!" "很好,"张天昭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说,"据我所知,你们部落所处的位置,都是在曼加泽亚的北方、西方、和南方。 我给你们的命令,就是要你们迁徙部落,把部落迁到曼加泽亚以东300里外的地方,最好是渡过叶尼塞河。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监狱,把你们部落的人质领回去。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可不敢保证,以后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哟。" 我去,这哪里只是命令,明摆着还是威胁好不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个酋长只好磕头说:"是,我们一定遵从四台吉的命令,把部落迁徙到曼加泽亚往东,驯鹿走5天的地方。" 迁徙时节,驯鹿一天走六十里。 说完之后,酋长们便屁颠屁颠着去监狱,领回自己部落的人质。 看着酋长们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张天昭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如果督军府的记录没有错误的话,曼加泽亚所管辖的24个部落,基本上已经来宣誓效忠。 想到这里,张天昭就把桌面上,记录实物税的单子拿出来看一看。 只见单子上记录着,在一个半月时间里,曼加泽亚收到的实物税,黑貂皮大约是3万张,杂皮6万张左右。跟往年的记录比起来,差不多少了一半! 出现这种情况,张天昭也不担心。毕竟他要先占领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后,再弄毛皮也不迟。 "阿昭,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部落,都赶到曼加泽亚以东三百里外的地方,甚至要他们渡过叶尼赛河呢?" 部落酋长们离开后,张天恭非常疑惑地看着张天昭说:"23个部落,你全都撵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就不担心他们会饿死?或者跟其他部落发生冲突,而死伤惨重?" "不会的,涅涅茨人是天性温和的使鹿人,只要雪原下有苔藓让驯鹿吃,他们就不会开战。 再说,那里的雪原无比宽广,他们有什么理由开战?相反的,如果他们留在原地,说不定会全部死光!" "为什么?"张天恭惊奇地问道。 张天昭撇了他一眼道:"因为这里很快就要打仗啦。我估计,最迟是在7月初,罗刹人就会派两三千军队,来到曼加泽亚城下,跟我们大战一场!" "两三千人来打曼加泽亚?"张天勇听后,马上跳起来,"阿昭,罗刹人真会派那么多军队来攻打我们,凭什么呀?" 曼加泽亚目前的守军才300多人,如果真有两三千罗刹人来攻打,张天勇觉得很难守得住。 倒是孙可望听了张天昭的话,先是睁大眼睛,然后便皱紧眉头,默默无语地思考着什么... tsxsw.la 张天昭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坐回到办公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若无其事地说:"很简单,就凭着城外那三十万张黑貂皮和五十万张杂皮。 罗刹的沙皇就一定会跟我们做生意,等生意做完成之后,曼加泽亚城会多出四百五十万枚银元! 四百五十万银元啊,比罗刹人一年的财政收入还高,他们会让我们平安无事地运走银元? 所以,罗刹人跟我们完成交易之后,他们后面的士兵一定会冲出来,进攻曼加泽亚,企图消灭我们,抢回银元,重新占领城堡。" 张天昭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张天恭和张天勇听后,都紧闭着双唇,脸色凝重。 唯有孙可望手握拳头,欲言又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于是,张天昭就满怀期待问他:"孙副连长,如果,真有那么多敌人来攻打我们,你有什么好办法退敌?" 孙可望马上站起来说:"伯爵大人,俺觉得,只要俺们坚壁清野,以柔克刚,拖延时日,无论来多少的罗刹人,他们都不可能攻破我们的城堡!" 孙可望的回答,让张天昭双眼一亮。 坚壁清野,以柔克刚,拖延时日,说得好啊。 这其实也是张天昭所能想到的,能打退罗刹大军的唯一办法。 众所周知,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遭受过两次大规模的外敌入侵。 一次是***,另一次是希特勒。 这两次入侵,无论是***,还是希特勒,都是他们的事业处于巅峰之时发动的。 开头的确把罗刹人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丢失大片国土。 可罗刹人硬是凭借着国土纵深,坚壁清野。让入侵的敌军找不到解渴的井水,甚至连生火的取暖木柴都找不到。 然后,把战争拖延到寒冷的冬季,让冬季这个罗刹人的天然的盟友,把入侵的敌人冷伤冻死,最终绝地反击,赢得最后的胜利。 现在,张天昭所做的,只不过是把真实历史上,罗刹人退敌的那套方法,提前拿过来用而已。 他要坚壁清野。就是把所有的土著部落,迁移到曼加泽亚以东。让即将到来的罗刹大军,找不到挡子弹的炮灰,更找不到补给,以更快地消耗罗刹人本来就不多的粮食。 他要拖延时日。就是让罗刹人对曼加泽亚的围城进攻,尽量持续到9月,甚至是10月份。到那个时候,曼加泽亚的冬天,一定会让罗刹人吃不了,兜着走。 "坚壁清野、拖延时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天昭看着孙可望,越看越觉得他就是"一堵墙",便心情愉悦地说,"那什么叫以柔克刚呢?" "北海伯爵,俺记得,您曾经跟俺们说过,和敌人在野外炮战时,可以用箩筐装泥土,堆在火炮的周围,让松软的泥土来保护我们的火炮和炮手,这就是以柔克刚。" 无论是在远征曼加泽亚的途中,还是驻守在城堡里。张天昭经常跟远征军的士兵们,谈一些后世的军事常识。如何防备敌人的火炮攻击,便是其中一个经常谈及的内容。 张天昭点点头,心想这家伙的确有点名将之姿,在与别人的闲谈中,就学到了学问。 顿了顿,张天昭又问孙可望说:"的确,我说过可以用箩筐装泥土,保护火炮阵地。但这里可没有箩筐啊,你又用什么来以柔克刚呢?" 张天勇和张天恭,也同时把目光投向孙可望,**着他揭开谜底。 张天昭的再次提问,孙可望没有半分迟疑,就一五一十地说出他的打算。显然,他对这个问题思考已久,而非心血来潮,乱说一通。 他说得越多,张天昭就觉得他的办法越可行,效果应该也不会差。 听完之后,更是高兴得哈哈大笑说:"孙副连长,你的办法很好。现在,我就委派你全权负责这件事情,你可以调动所有的士兵,协助你,做好城堡的防御工作。" 第117章 改造、使者 改造曼加泽亚城堡的工作,只用三天时间去做准备,便全面铺开。 "你们一排,去给俺拆掉北商业区,二排去拆南商业区。其余三个排守城堡,随时轮换。" 站在东城门口,大权在握的孙可望,正意气风发地指着《曼加泽亚简易地图》。 对围在身边的排长们、和谢天、丁格、苏德勒等人下令说:"储存在这两个区里的毛皮,就辛苦三位村长,全部送到东商业区来,俺在那里,给你们准备了仓库。" 在东商业区,孙可望计划把最靠近城堡的几十间商铺,改建成为一个依托城堡,既可以守,又可以储存大量毛皮的小木堡。 等与罗刹人的毛皮交易完成之后,小木堡就会一把火烧掉。驻守小木堡的士兵们,则迅速地与罗刹人脱离接触,返回曼加泽亚内,参与守城。 "那些拆下来的木头怎么办?"有排长不解地问道。 "你们将适合用于''以柔克刚'';计划的木材选出来,就近堆到城墙下。剩下的全部集中起来,完成拆屋工作后,统一放火焚烧。" 孙可望已经想得很明白,拆下来的木材,如果不烧掉的话,六七月到达的罗刹人,就有可能用这些木材,修建房屋。 毕竟,在曼加泽亚,就算是夏天温度最高的时候,晚上的温度也接近零度。没有木屋御寒,想长时间地包围城堡,是不可能的事情。 孙可望的命令简单而明白。 接到命令的排长们,和三个村长,便马上行动起来,不折不扣地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 孙可望的命令,是要送到张天昭办公室来备案的。 当张天昭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拿起莫敬辞送进来的命令。 简单地看了两眼后,刚想在命令签上自己的名字,脑海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便呆呆地望着命令发愣... 命令很完美,可他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张天昭这一发愣,就足足有十分钟之久。 当他终于想起这份命令在哪里不对劲后,就哑然失笑,摇着脑袋对莫敬辞说:"孙可望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莫老头,你去问一问他。就说,如果木头都放火烧掉,那敌人包围曼加泽亚城之后,我们用什么来做饭呢?是拆营房,还是拆城墙?" 张天昭的想法并非杞人忧天。 在真实的历史上,崇祯四年,也就是1631年,后金大汗皇太极率领八旗、以及蒙古兵共5万人,包围了刚刚筑成不久的大凌河城。 此时的大凌河城,城防坚固,守军多达一万三千多人,而且全是极为精悍的辽东边军。 城中还囤积着大量的粮草,吃一年半载没有任何问题,守城的主帅更是赫赫有名的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 按理说,有这样的城防条件,兵精粮足的大凌河城,是绝对不可能陷落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被寄以厚望的大凌河城,偏偏忘记了收集做饭取暖的木柴! 等到城中仅有的柴火用完之后,等到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光之后,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的祖大寿,为了活命,最终向皇太极献城投降... 于是乎,大明在与后金的交战当中,又一次受到了极其重大的失败。损兵折将多达五万多人,更有一万多辽东边军投降后金,成为了日后侵略大明的急先锋! 说句老实话,张天昭对明末的历史,只有一些很模糊的印象。 可就是在这些模糊的印象中,他知道祖大寿是什么原因投降的。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在自己所控制的曼加泽亚城堡,会提前上演祖大寿的故事。 莫敬辞很快就把张天昭的话,原汁原味地送到孙可望面前。 孙可望听完之后,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热切地看向城堡中高大的督军府。 好一会儿,他才感叹地对围在身边的排长们说道:"以前,俺听说北海伯爵想问题,都想得十分细致周到,到达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俺起初不相信。心想,这世界上,哪里会有想问题,想得这么完美的人?可今天,俺真的相信,北海伯爵就是这样的人! 俺呀,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伯爵大人学习呢,否则,糊里糊涂的,犯了大错误也不知道!" ... 1624年5月16日。 一支规模极其庞大的骆驼队伍,正缓缓地走在漠南的草原上,不断地向北方前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山西范家"大玉川商号"的范十老掌柜,和护卫队长李化。 "范老掌柜,咱们七千头骆驼,两万两千多人的大队伍,蒙古鞑子如果眼馋,趁我们护卫不足,来个突然袭击怎么办?" 全身劲装打扮,满脸络腮胡子的李化,骑在高大的骆驼上,回头望着长达20里的北上队伍,极为担心地问范十老掌柜。 北上队伍的确非常恐怖。 七千头骆驼中,有五千头骆驼,每头驮四个大竹筐。每个竹筐坐一个人,总重量在280斤左右。其余2千头骆驼,则驮着帐篷粮食等物资。 以每头骆驼占地一丈左右,纵然是六头骆驼并列前进,七千头骆驼组成的队伍,其长度也达到令人恐怖的20里长! 有这么庞大的队伍走在草原上,如果真有鞑子部落见财起意,横下心来组织两三千骑兵,对驼队来个突然袭击。 作为驼队八个护卫队长之一的李化,他百分百相信,自己手下那些护卫队员,是保护不住这两万北上流民的。 范十老掌柜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儒雅模样。 他同样骑在高大的骆驼上,笑眯眯地回答李化的问题:"李护队,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两个月前,咱们张家口八大商号,已经写信给漠南蒙古诸部落的台吉们。 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们,如果我们北上的流民队伍,在漠南地区受到攻击,那我张家口所有的商会,就会停止与漠南蒙古交易砖茶三年。 出发前,像察哈尔的林丹汗,土默特部的鄂木布楚琥尔黄台吉,已经回信向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攻击我们的队伍。 有漠南蒙古最强大的两个部落向我们保证,我想,其他的部落,想必也没有胆量来得罪我们吧?" 李化闻言,心中稍微地安定下来。 不过,他很快又提出另一个问题说:"范老掌柜,纵然漠南蒙古不敢攻击我们。可我听说,漠北的札萨克图汗部,和土谢图汗部,是出了名的凶狠与贪婪。要是他们来进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李化的问题,让范十老掌柜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轻轻地捋着胡须,看着前面无边无际的大草原说:"不瞒李护队,在张家口时,我们八大商号已经一致决定。 如果漠北蒙古,特别是土谢图汗部,敢攻击我们北上队伍的话,那我们就会把恰克图所有的汉商撤回到漠南来,切断与漠北蒙古做生意的商路。 他们没有我们的砖茶和粮食,恐怕不出三年就会内乱。到那个时候,如果他们不想付出高昂的代价,被漠南蒙古剥下一层皮的话。 就只有向漠南蒙古开战明抢。可是,论起打仗来,李护队你想想,以漠北蒙古那些垃圾装备,能打得过漠南蒙古吗? 所以呀,我认为,平安通过土谢图汗部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范十老掌柜的话,并没有让李化的担心减弱多少,他拧紧眉头,望向眼前茫茫的大草原。 时候是春天,漠南的大草原上,微风送暖,绿草如茵。一团团白色的羊群在悠闲地吃着青草,就像散落在绿色海洋中的颗颗珍珠,看起来格外的美丽与宁静。 不过,李化也看见,在大草原的深处,正有一匹骏马,向他们飞奔而来... 大约一炷香时间,李化已经看清楚,骑马向他们奔跑而来的人,正是他派出去探路的几个护卫中的一个,叫王通。 "禀告范老掌柜、李护队。" 王通骑着骏马,一溜烟跑到范十老掌柜和李化面前,动作很漂亮地勒住马匹,喘着大气说道,"我们在前面十里左右,遇到5个漠北蒙古人。 他们说自己是大周北海伯爵派出来,迎接咱们北上队伍的使者。为首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叫哈钦林!" 小半个时辰后,五个骑着瘦马,风尘仆仆,衣着邋遢的蒙古人,就来到北上的驼队面前。 看见驼队最前面的范十老掌柜和李护队。5个蒙古人中最年轻的那个,就远远地向他们招手,兴高采烈地用蹩脚的汉话,大声叫喊着:"范十老掌柜,李护队,我叫哈钦林,是北海伯爵派来迎接你们的!" "哈钦林?" 范十老掌柜在脑海中反复地搜寻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觉得没有一点儿印象,便奇怪地问李化说:"李护队,你认识这个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认识。"李化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我也没印象,他不会是哪个对我们心怀不轨的部落,派来的奸细吧?" 北上的流民队伍,是3月底从大同城陆续离开,前往张家口集中的。 5月1日,流民队伍离开张家口,顺着后世的张库大道,以每日前进20~30公里的路程,北上恰克图。 算一算,从出发之日到现在,流民队伍已在草原上走了16天,400多公里的路程。 yqxsw.org 他们北上的消息,在这段时间内,恐怕已传遍整个漠南草原,若有哪个部落对他们心生不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范十老掌柜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旁边的王通却乐呵呵地说:"我记起来啦,去年在恰克图的南城门,他坐在那儿像个乞丐似。唠叨着是他第一个发现北海伯爵大船队,给我们带来大买卖,而我们却没有赏他饼子。 后来,我问了问恰克图的汉商,说这家伙是恰克图的''无屋之人'';,专门替商人们带路,求两个饼子为生的。嗯,说白了跟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有了王通的解释,范十老掌柜便消除了心中的疑惑。 转眼间,哈钦林就兴冲冲地来到他面前。 下了马,哈钦林把右手按在左胸上,向范十老掌柜行了个蒙古礼说:"尊贵的范老掌柜,您和您的部属们,像南方飞回来的大雁,跨越千山万水,历经艰难险阻,来到我们的草原。 我代表我的主人北海伯爵,向你致以最崇高的问候。我的主人交代我对您说,在草原的日子里,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请您海涵。" 说完,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恭敬地递给范十老掌柜:"这是我家主人亲笔写给您的书信,请范老掌柜收下" "你认识我?"弯腰接过张天昭的亲笔信,范十老掌柜并没有第一时间拆信而是好奇地问哈钦林说,"我记得我没有见过你,更没有和你说过话,聊过天,你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 范十老掌柜的问话,让哈钦**奋地搓着双手,眉开眼笑地道:"在下有个特点,凡是在我面前出现过的人,只要我用心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永远不会忘记。 去年夏秋,在下在恰克图南城门见过范老掌柜的尊容,自然就记得你的外貌和名字。 非但如此,我还认得李护队,还有你们好几个护卫队员呢!" 哈钦林的特长让范十老掌柜立即起了爱才之心,他马上就想把哈钦林招入商号内,悉心地培养。 然而,当他想到哈钦林已经是小胖子的使者,一个商号伙计,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 于是,范十老掌柜怅然若失地点点头,就拆开张天昭的亲笔信,仔细地阅读起来... 看完信,范老掌柜才知道,原来是张天昭怕他们在北上的路上,会跟土谢图汗部发生冲突。所以才派传令兵哈钦林,南下漠南来迎接他们。 亲笔信中,张天昭还告诉他,说大周王国已经和土谢图汗部签了20年的友好条约。在这20年之内,土谢图汗部会保证每年三万名北上流民的人身财产安全。 看完信,范十老掌柜在心中感叹良久。 张家口八大汉商集中起来,准备用断绝商道的办法来威胁土谢图汗部,以保证北上流民队伍的绝对安全。 却不知道,大周那个小胖子四台吉,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之中,帮他们扫清了道路,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他,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也是在这一刻,范十老掌柜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东家范永斗,总是念念不忘,想见一见小胖子的原因是什么。 那就是神秘。 在这个小胖子的身上,有太多的神秘难以用常人的见识去解释,只有亲眼见一见,才有可能多了解几分。 第118章 新希望 "娘,你快看呀,那边有好多好多小羊,白白的,可漂亮啦。哇,还有好多好多大马哦,娘,你快看呀!" 在庞大的北上驼队中,赵小萌全家四口人,共乘着一头双峰大骆驼。 他们如同一条小船,慢慢地航行于绿色的海洋上,清风送来了各种野花的芳香,晒在身上的太阳是暖融融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舒畅。 赵小萌的妹妹赵小草,自从驼队进入大草原之后,她的双眼就好像不够用似的,总能在偌大的草原上,发现新的惊喜,然后像一只快乐的云雀,叽叽喳喳地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说过不停。 一个多月前,赵小萌全家,本来是想去三娘子城租田种的。 只不过,等他们到达大同城外的营地集中,商号的伙计又向他们说了一个新消息。 新消息就是,如果有流民愿意到漠北的大周王国去种地,大周会分给流民每家每户100亩良田。 并且保证,这100亩良田,都是只要种下去,就不用施肥,不用管理,也可以获得大丰收的肥田。 而且,大周还会免除前三年的赋税,帮助流民们盖好房子,配齐种田所需要的锄头、铁犁等工具,甚至拉车的马匹都可以免费赠送。 至于北上时的人身安全,以及路上使用的费用物资。商号的伙计们更是把胸膛拍得山响,说全部由他们的商号负责开销,用不着流民操心。 有如此优厚的条件,报名去三娘子城种田的流民们,绝大多数表示愿意北上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大周王国,为子孙后代求一块安家立命的土地,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中,苟且地活下去。 赵小萌的父亲赵二苟,在反复的权衡利弊之后,也咬着牙根,带领着全家4口人,加入了北上的流民队伍。 等到5月初,流民们北上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要靠自己的双腿,走到遥远的北方去。 却没想到,八大商号已经非常贴心地替他们准备好五千头骆驼。每头骆驼驮四个大竹筐,每个竹筐里都可以坐一个人。 只是赵二苟的身材实在是高大魁梧,体重起码有一百七八十斤。 所以,他们家分到的那头大骆驼,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他牵着走路。 好在每天走的路程不远,只有20~30公里。再说,就算走累了,赵二苟也可以让儿子赵小萌下来牵骆驼,他坐到竹筐中歇歇脚,打个盹恢复体力。 说句实在话,在伙食方面,北上流民们吃得并不好。 每顿饭只有一个难以下咽的黑乎乎的馍,两三天才发一块小小的牛肉干。晚上睡的也是窄窄的人字形帐篷,穿的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旧棉袄。 可即便如此,流民们对八大商号的安排无不感激涕零,毫无怨言地满怀希望,奔向北方... 赵小萌的母亲姓刘,是一个极为平常,很和善的农村妇女。 此时,她坐在自己的大竹筐中,听到女儿对她的呼唤声,就温柔地伸出手来,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笑盈盈地说:"好了好了,别喊了,娘看见小羊和大马啦。来,吃牛肉干。" 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牛肉干来,飞快地塞进了女儿的嘴巴... 然而,明面上,刘赵氏是在竹筐里陪女儿玩,可她的耳朵却竖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丈夫赵二苟,还有几个同样坐腻了骆驼,跳下来徒步行走的流民正在讨论的话题。 "昨天晚上宿营时,我听护卫队的人讲。" 手牵骆驼的黄大年,张开满口黄牙,神秘兮兮地对身边几个流民道:"我们去的那个什么大周王国,据说,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呢。" 事关全家人的前途命运,正在走路舒缓筋骨的流民们,马上就围上来,想问个仔细。 其中有一个流民,看来对极北之地的情况有些了解。 只见他皱起眉头,半信半疑地说:"俺听说,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生活在极北之地的鞑子们,夏天住帐篷,冬天住地穴。 穷得打猎用棍棒,既没有铁锅,也没有碗筷。打到的猎物只能用火烤着吃,简直就是饮血茹毛的野人。" "切,那都是什么年头的事了?"黄大年撇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道,"我亲耳听到护卫队员一边饮酒,一边大声地说,说大周王国有三个''不完'';。" "有哪三个''不完'';?"有流民迫不及待地问。 黄大年双眼放光地回答他说:"有吃不完的肉,种不完的地,和穿不完的毛皮!" 这个消息实在骇人听闻,流民们听到,不由倒吸了半口冷气。 他们的脑子里,马上就浮起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可最多的想法就是——要是大周真有那么好的话,他们千里迢迢北上种田,岂不是很快就会过上地主老财的好生活? 赵二苟同样不敢相信黄大年的话,他眨着眼睛,苦笑着说:"我不相信,就是咱大明江南的花花世界,也没有吃不完的肉。 更何况是在滴水成冰的极北之地,怎么可能有吃不完的肉,那些野兽又不是傻子,它们会站着不动,等我们去打死它们?" "嗤,你懂个屁,"黄大年没好气地看着赵二苟讲,"我听护卫队员们说,在大周有一个极大的湖泊叫北海。仅仅在是北海里,就起码有二百万头海豹。 xiaoshuting.org 二百万头啊,听清楚没有?要是我们去把它们杀光吃肉,没有三年五载的,咱们两万人能吃得完吗? 再说,大周还有数不清的河流,河里的鱼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在夏天,人们能够直接踩着鱼身过河。在冬天,只要在冰面砸出个冰窟窿,河里的鱼,就会自动跳出来让你抓!怎么样,这算不算是有吃不完的肉? 还有大周的国土广阔无比,纵南北六千多里,横东西一万二千里。比两个大明还要大上几分。在这么广大的国土上,四处都是几千几万年来,没有人开垦过的肥沃平原。而大周的人口又奇少,你们说说,这算不算是有种不完的地? 至于那些穿不完的毛皮,那就更加容易理解了。我听护卫队员们说,去年大周在恰克图,卖给咱们山西八大商号的毛皮,就有二十八万张之多! 我还听护卫队员们讲,卖毛皮的是大周四王子,他在八大商号的掌柜们面前,说他们大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毛皮!怎么样,这是不是有穿不完的毛皮?" 黄大年的话,引起周围流民们频频点头。 作为出生就是苦哈哈的流民们,在他们的记忆中,似乎没有吃饱过饭的印象,饥饿却是伴随他们成长最好的伙伴。 吃肉呢,他们中的很多人,如果不是这些日子,在草原上吃过些牛肉干,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恐怕连肉是什么味道,也忘记得一干二净。 倒是现在黄大年的话,勾引起流民们对在大周好日子的向往。 让他们仿佛看见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全家人身穿名贵的貂皮大衣,坐在暖暖的火炕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就是老家的地主老财们看到,也会羡慕得口水直流。 "要是能让子孙后代,过上家里有吃不完的肉,种不完的地,穿不完的毛皮,我就是累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少流民,包括赵二苟在内,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乎,不知不觉中,流民们加快了走向北方的步伐,也加快走向他们的新希望... 第119章 罗刹人也有希望 在八大商号招募的两万流民,正满怀着炽热的希望,不辞劳苦地奔向北方的大周王国时。 在离他们四千公里外的西鲜卑利亚大平原上,同样也有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押着600多辆马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向他们远征的第一个目标——秋明城前进。 这支队伍,就是罗刹沙皇米哈伊尔一世,和他的父亲大牧首菲拉烈特,强迫450多名违法的贵族出钱出人,并组织起来的东征队伍。 由9千名农奴组成的东征队伍,在沙皇的严命下,在贵族们派出的哥萨克的皮鞭下,他们4月15日从莫斯科出发,往东方前进。 一路上,他们拼命赶路,仅仅花了三十一天时间,便奇迹般地翻越了并不高大的乌拉尔山脉,出现在鲜卑利亚的大平原上,也就是后世的叶卡捷琳堡所在的位置。 这里离莫斯科大约有两千公里。对于习惯行军慢腾腾的罗刹人来说,要他们每天走差不多七十公里的路程,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罗刹人能创造这个奇迹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是违法的贵族们下了大价钱。他们是真的害怕沙皇父子,会派特别管辖军去抄没他们的家产,把他们送到绞刑架上,或者流放到荒凉的鲜卑利亚去。 所以,他们不惜血本,给出征的农奴们配上最好的战马,还给百夫长们足够多的银币,让他们在路上购买马匹,补充因赶路而累死累坏的马匹,以便用最少的时间,从陆路赶到秋明城。 第二个原因,就是马车中四百五十万枚银元对农奴们的吸引力。沙皇米哈伊尔一世,大牧首菲拉烈特,和贵族们已经公开放出话来。 说完成毛皮交易后,九千农奴只要是攻下曼加泽亚城堡,把购买毛皮的银元抢回来,那仁慈的沙皇,将会赏赐每个农奴30元银卢布。 30元银卢布,上帝呀,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钱财!这些农奴们,辛苦劳作,从年头忙碌到年尾,所剩的钱财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卢布! 如今,仁慈的沙皇答应他们,只要攻下曼加泽亚城堡,就会奖励他们30个银卢布,穷疯了的农奴们,又岂能不抓住机会,奋力向前呢? 于是,在重赏的刺激下,八辈子没见过30卢布的农奴们,个个骑着战马,赶着马车,像打了鸡血似的,急吼吼地没日没夜往秋明城前进。 今天,罗刹人的东征军,终于走出了乌拉尔山脉,来到了离秋明城不足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 领军的哥萨克首领看见天色已晚,就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在路边找了一个比较开阔干燥的地方,扎营休息,明天再赶往秋明城... 两个小时后,东征大军的营地搭建完毕。无数的农奴们在吃过简单的晚饭,把战马喂饱后,就在明亮的月光下,三三两两,无所事事地在帐篷附近闲逛,找自己熟悉的同乡吹牛打屁。 "晚上好,阿梅尔。" 农奴布里夫钻出简易帐篷,就看见老乡阿梅尔正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嘴巴里咬着一截草根,望着天空中皎洁无瑕的满月在发愣。 他两步走过去,也躺在阿梅尔的身边,侧着脑袋问他说:"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你的醉鬼父亲,今天晚上喝醉酒后,有没有殴打你可怜的母亲?" 阿梅尔是个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吐掉口中的草根道:"布里夫,我没有想我的父亲母亲。而是在想,如果我们在曼加泽亚获胜之后,沙皇陛下赏赐给我那30枚银卢布,我该怎么花?" "咦,那你快说说,你打算怎么花这笔钱?"布里夫用手撑着脑袋,兴致勃勃地问阿梅尔,"我想听听你说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 "我父亲的房子又破又脏又臭,我实在受够了。如果得到陛下30卢布的赏赐,我一定会拿着钱,去找另一个贵族,在他给我的土地上,建一座与牲畜彻底分开居住的木屋。" 阿梅尔与布里夫的身份虽然是农奴,只是这个时候,罗刹王国的农奴制度还没有最终形成(最终形成是在1**9年)。 农奴们还可以根据伊凡三世颁布的《1497年法典》,在尤里耶夫节前后各一周内,自由地迁徙,离开他们的旧主人,带着老婆孩子到别的地方,寻找新的主人。 众所周知,从遥远的中世纪开始,罗刹王国各阶层的生活习惯,都深受来自西欧的影响。 特别是自由民和农奴,都是一大家子人,和家里养的牛羊猪狗,鸡鸭鹅等家禽牲畜,不分彼此,杂居在同一间木屋里,搞得整间木屋又脏又臭,污秽横流,惨不忍睹。 直到从二三十年前开始,罗刹自由民中稍有点钱的人,才兴起把居住木屋一分为二,一半归人类居住,另一半圈养家禽牲畜。如此,自由民的生活才告别牲畜粪便的臭味,有点文明人的模样。 自由民的生活自然影响到农奴们的追求。农奴们也渴望自己有足够的财力,修建起足够大的木头房子,把人和家畜分开居住,过上稍稍体面的生活。 因此,阿梅尔说拿到沙皇赏赐后。会去寻找新的主人,建造一座把人和动物分开居住的木房子。布里夫听了没有半点诧异,反而是点头赞许。 baimengshu.com 阿梅尔见布里夫对自己的打算点头赞许,高兴得像是找到知己说:"我还要向莎莉娅求婚,请求她的父母同意把莎莉娅嫁给我。 我会拿出5个卢布来办一场热闹非凡的婚礼。用5个卢布给莎莉娅买漂亮的婚纱和首饰。布里夫,你会祝福我和莎莉娅永远幸福,对不对?" "我一定会祝福你和莎莉娅永远幸福,阿梅尔,这一点请你相信我。尽管以前我也喜欢过莎莉娅,但现在,我更喜欢她的妹妹娜丽丝。" "是吗?"听到布里夫承认自己喜欢莎利娅的妹妹娜丽丝,阿梅尔就高兴地坐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是不是也准备向她求婚,也拿出5个卢布来办一个热闹非凡的婚礼?" "那是必须的,阿梅尔,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打算像你一样建一座新的木房子。然后和娜丽丝结婚,生活在新房子里面,我还打算和娜丽丝生4个小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切,生那么少小孩,我可打算和莎丽娅生六个。反正我有钱了,养6个小孩子,还是很轻松的。" "好吧,算你厉害,我认输,哈哈,到时候你可别埋怨小孩子烦死你!" "不会的,你知道,我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夜色渐渐沉下来,在营地中聊天的农奴们,几乎都像阿梅尔和布里夫一样,在兴奋地畅谈着拿到沙皇陛下的赏赐后,该如何花的打算。 在他们的谈话中,被异族人占领的曼加泽亚城堡,仿佛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攻占下来毫无压力! 月亮默默地升到半中天,它毫不吝啬地把皎洁的月光洒遍鲜卑利亚的每一个角落,也在冷酷地见证着罗刹人所满怀的希望,会有没有实现的机会。 第120章 米宁大公的誓言 同一天, 也就是1624年的5月16日的深夜。 在托博尔的督军办公室内,由鲸鱼油制成的蜡烛,将偌大的办公室照得亮如白昼。 明亮的烛光中,托博尔督军伊凡德宁,书吏官法道夫斯基,沙皇的外交特使米宁大公,还有五天前,跟随着莫斯科的信使一同到达的曼加泽亚副督军舍曼斯基,正端着高脚酒杯,动作优雅地喝着伏特加酒。 几杯烈酒下肚,米宁大公就红着眼睛,盯着刚刚才从疲倦中恢复过来的舍曼斯基说:"副督军先生,请你估计一下,贵族们派来的那些肮脏的野狗,还要多少天才会到达托博尔?" xiaoshutingapp.com 五天前,舍曼斯基与沙皇的信使同时到达托博尔。 沙皇除了下令托博尔督军伊凡德宁,让他搜集辖区内所有的帆船,前往秋明城,供东征的大军使用外。 还任命在托博尔过冬的外交特使米宁大公,出任罗刹与异教徒贸易的总代表,以及东征曼加泽亚的总指挥官。 于是,米宁大公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身兼三职的重臣,成为了罗刹王国在鲜卑利亚权柄最重的大人物。 权重,责任也重。 这几天来,害怕办砸差事的米宁大公,恐怕连自己也记不清楚,已经问过舍曼斯基多少次,从莫斯科来的九千农奴大军,什么时候会到达托博尔? 舍曼斯基此次莫斯科之行,不但没有因为丢失曼加泽亚而被沙皇送上绞刑架吊死,反而神奇般地保住了副督军的职位。 这让舍曼斯基对沙皇,对大牧首感恩戴德,还对自己的前途,多了几分自信。 为此,每当米宁大公追问他,贵族们派来的农奴大军,会在什么时候到达托博尔时,舍曼斯基就会一反当初在他们面前的落魄模样,信心十足地告诉他,东征大军必然会在十天之内,到达托博尔。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端着晶莹的酒杯,将酒杯中的伏特加酒一饮而尽,舍曼斯基又抓起酒瓶,倒了半杯烈酒。 才满脸通红,略有醉意地对米宁大公道:"大公阁下,伊凡德宁督军搜集到的一百三十多条船,昨天才逆流而上秋明城。我敢打包票,它们要用三四天时间,才会到达秋明城。 等它们到了秋明城,东征大军就会汇集秋明城原有的七十条木船,组成两百多条船的大军,再花三四天时间顺流而下,回到托博尔。" 秋明城在托博尔的西南方,位于托博尔河的支流图拉河与秋明河的交汇处,以出产狐狸和海狸而闻名罗刹王国。 它修建于公元1586年,是罗刹入侵鲜卑利亚之后,按照罗刹人的标准,修建起来的第一座城堡,素来有"鲜卑利亚第一城"和"鲜卑利亚之门"的美誉。 秋明城与托博尔的直线距离大约是210公里。 现在是夏天,由托博尔往秋明城,虽然是逆流,可它顺风。只要船张满半帆,小心地避开因河流解冻而漂浮在河面上的大冰块,用三到四天时间到达秋明城,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相信你的判断,舍曼斯基先生,"米宁大公打了一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看着众人道,"我是多么希望那九千条肮脏的野狗,在我明天早上睡醒之后,就会出现在托博尔的军营内。 然后,我会带领着他们远征曼加泽亚,先完成陛下托付给我的外交任务和贸易任务。再指挥大军,重新夺回城堡。 在这里,我要向万能的上帝发誓。 只要我攻陷曼加泽亚城堡,我会把所有的异教徒俘虏,洗礼成为上帝的信徒。 再把他们装入麻袋内,用不流血的方法,送他们到上帝的身边去。 让他们早晚聆听上帝的教诲,生生世世,永远不再敢与我们的大君主为敌。" "好,该死的异教徒就应该到天堂去聆听我们上帝的教诲。来,诸位,我提议,为米宁大公的誓言干杯!"伊凡德宁督军提议道。 法道夫斯基和舍曼斯基闻言,也马上举起酒杯说:"祝米宁大公的誓言早日实现,干杯!" "干杯!" 又是一阵觥筹交错。 有七八分醉意的米宁大公,在干杯之后,看着同样醉意浓浓的舍曼斯基。嘿嘿一笑,忍不住调侃他道:"副督军先生,如果我攻下了曼加泽亚城堡,你会有怎么样的打算呢?" "我...我肯定没有大公的仁慈之心。"舍曼斯基用力晃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些说,"我会恳求大公把异教徒俘虏交给我,由我来送他们下地狱。 首先,我要将那个异教徒首领,呃,就是他们的北海伯爵,钉死在十字架上,曝尸百日,让天上的秃鹰来吃光他的尸体,以解我心头之恨。 至于普通的异教徒俘虏,他们就该接受我们处死异端的办法——把他们烧死在十字架上,骨灰倒进波涛汹涌的塔兹河,让他们的灵魂,永远无法升入天堂。 倒是他们的小胖子通译官,我觉得很有趣。我不但会饶他不死,还会把他带回我的农场,配一个同样肥胖的女奴给他做妻子。让他和他的子孙后代,永远成为我们家族的农奴。" 舍曼斯基说这番话的时候,越说越兴奋,最后简直要手舞足蹈,**杯里的酒,泼出不少。 伊凡德宁是个稳重的人。他听到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趁着醉意,在大谈特谈占领曼加泽亚之后,将如何处理异教徒俘虏。 便觉得他们有点不靠谱,两步走到酒桌旁,拿起酒瓶,把米宁大公的酒杯斟满道:"大公阁下这次临危受命,远征曼加泽亚,为我罗萨王国报仇雪耻。 就是不知道大公阁下的心中,有没有作战的计划?如果有的话,趁大家都在,是否方便跟我们说一说?" 伊凡德宁的话,让米宁大公愣了一愣。 说真的,自从他接受东征大军的总指挥官之后,也的确面对着地图,下过不少苦功,心中逐渐有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 只是,现在就把作战计划说出来,是不是为时过早,会不会泄密呢? 第121章 完美的作战计划 在座中,有人会泄密? 这个疯狂的想法在米宁大公的脑海中,如流星在黑暗的天空中,一闪而过, 然后,他马上就为自己幼稚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毕竟在座众人,无论是伊凡德宁,还是法道夫斯基、舍曼斯基,在罗刹王国里,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一方大员,拥有令普通人羡慕的地位和财富,怎么可能会向愚昧落后的异教徒泄密? 想到这里,米宁大公就把酒杯放回酒桌上,用衣袖擦去沾在胡须上的残酒,满口酒气对伊凡德宁说:“督军先生,我的确有一个进攻曼加泽亚的作战计划,正在逐渐形成。 xiaoshutingapp.com 既然你想听听,那我就献丑,把作战计划说出来,供先生们参详参详,也好帮我查漏补缺,完善这个计划。” 说完,他踉踉跄跄地走到督军办公室的军用地图前,睁大着迷离的双眼,在地图上寻找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托搏尔所在的位置道:“先生们请看,这里是托博尔斯克。 我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 等到九千东征大军到达托博尔,休整三天后。我们200多艘10吨木帆船组成的庞大船队,就顺着托博尔河往北方前进。 我们会从托博尔河进入额尔齐斯河,再从额尔齐斯河进入鄂毕河。最终到达北方的海洋——鄂毕湾。” 说话间,米宁大公白皙的手指,就顺着他说出的一条条河流的名字,最终指在地图最北方海洋上不动。 然后,他扭着头看着围在他身边,仔细聆听他详细解说的伊凡德宁等人,被酒精熏红的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询问。 “大公阁下,您规划的行军路线没有任何问题,” 作为一名老行伍,伊凡德宁深知。九千多人的庞大队伍,想在鲜卑利亚的腹地内徒步,或者是骑马行军,茂密的森林和无处不在的沼泽地、河流,会让这支队伍感到寸步难行。唯有夏天的帆船,冬天的雪橇,才是在鲜卑利亚行军打仗的正确选择。 在目前的情况下,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曼加泽亚,就必须顺着河流到达北方的海洋。 然后,船队在鄂毕湾,沿着海岸线往东北方前进。绕过面积并不算宽阔的塔佐夫半岛,就会进入狭窄幽长的塔兹湾。 在塔兹湾的尽头便是塔兹河。逆河南下大约300公里,就是九千农奴军远征的最终目的地——曼加泽亚城堡。 既然行军路线是正确的,那伊凡德宁就说出他最担心的问题:“东征大军所携带的粮食不多,大公阁下将如何补充部队日益缺少的食物呢?” 这次贵族们集体赎罪的远征,每个贵族所派出参战的农奴,也就是20个人。 所以,他们给农奴们配备的粮食标准,是每人每天一斤面粉,外加一点点咸菜、肉干,使农奴兵维持着半饱状态。 可即便这样简单的粮食补给,贵族们给的期限也就是九十天。也就是说,如果东征大军在三个月之内,拿不下曼加泽亚城堡的话,那他们就有可能,在荒原之中饿死冻死! 至于战马吃的精料,贵族们压根就没有配备。 在他们的理解中,农奴大军到了秋明城,就会弃马,改坐船前进。 到时候,喂养得再好的战马,也只是便宜了沙皇政府。所以,战马吃什么精料,啃漫山遍野的青草它不香吗? “我知道东征大军所携带的粮食不多,大君主和大牧首也没有让你补充给我们足够的粮食!”米宁大公冷笑的对伊凡德宁说,“不过无所谓,我已经找到补充粮食的地方,只要我们的船队到了那里,我敢保证,那九千个下贱的胚子,没有一个是会挨饿的!” 说着,他的手指又指在军用地图上,沿着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画着,神情得意地讲:“先生们,只要我们的船队到达海岸线,这里就会有数不清的海豹、海象和白熊,给我们补充肉食,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托博尔采购足够多的盐来腌制食物。 然后,等我们到达塔兹河,我会根据舍曼斯基先生提供的情报,把沿途所有土著部落里的面粉,全部强行征收。他们储存的面粉虽然不会太多,可积少成多,也够我们全军吃大半个月的!” 每年三四月份,被征服的土著部落去曼加泽亚上缴实物税的时候,他们也会用自己多余的毛皮,向城堡外的罗刹商人换一些昂贵的面粉,用来改善食物结构,提高生活水平。 “这个办法不错,既可以增加东征大军的食物储存,也可以增强士气,我完全同意你的办法,大公阁下。”伊凡德宁对米宁大公的做法,首先表示赞同。 “我也同意,”舍曼斯基喝了一口伏特加酒,也表示同意说,“以前,我们在征服土著部落的过程中,如果缺少食物也是这么干的,它的确会令我们的小伙子们斗志昂扬,充满干劲。” 四个人中,只有法道夫斯基端着酒杯,一言不发,在默默地小口喝酒——他是个文官,行军打仗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说话。 解决了行军和粮食问题,伊凡德宁又满怀期待地问:“那大公阁下,你打算采用什么办法,来攻占曼加泽亚城堡呢?” 米宁大公显然对这个问题有充足的准备,只见他从衣袋中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打开。 众人定睛一看,立刻就辨认出来,这是一张曼加泽亚的简易防御地图。 “曼加泽亚巴掌大的地方,守在里面的异教徒,我估计,顶破天也就是六七百人!” 米宁大公指着地图中的城堡,眉开眼笑地说:“而我们有九千农奴,虽然,因为行军的缘故,都没有配备火炮。除了小部分使用冷兵器砍刀盾牌外,绝大部分配备的都是最新的燧发火枪。 这次进攻城堡,本大公决定,不搞什么主攻佯攻,而是扎好云梯之后,同时攻城,四面开花,一拥而上。 拿冷兵器的农奴们,手持盾牌,攀爬云梯登上城墙,与异教徒展开肉搏。 使用火枪的农奴们,则在城堡下轮番放枪,压制敌人的火力。本大公就是用人命填,也要把城堡给我填下来!” “如果战况不利,呈胶着状态,你打算怎么办?”伊凡德宁揉了揉脑门,不放心地问他。 “很简单,”米宁大公的手指向商业区,神采奕奕地说,“据舍曼斯基所说,城堡的北面、东面和南面,一共有500多个商铺。 我会让下贱的农奴们住到商铺去恢复体力,那样,就是围困城堡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也不是问题。 围困期间,因为有白昼,我军二十四小时轮番攻城。本大公就不相信,在我大军如此高强度的攻击下,小小的曼加泽亚城堡能够坚如磐石,不被我军所攻克?” “非常好,这是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伊凡德宁听完米宁大公的慷慨陈词,也很高兴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环顾众人说,“诸位,让我们为这个完美的作战计划而干杯吧,愿上帝保佑吾皇,保佑大牧首!” “愿上帝保佑吾皇,保佑大牧首,干杯!” “干杯!” 宽大的督军办公室内,又是一阵觥筹交错的声音,浓浓的酒气中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就连天上皎洁的月亮,也像是注视着这一切,她将一片明亮的月光,斜斜地投进督军办公室内,似乎想见证着什么,也像在等待着什么…… 第122章 检查城防 每年,当安加拉河封冻了长达六七个月的河面上,厚厚的冰层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继而碎裂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浮冰,随着清澈的河水,向北方滚滚流淌的时候,整个鲜卑利亚,也就进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5月份。 在初具规模的大周首都安国城,良田已经从去年八月的三千多亩,增加至今年的五千亩左右。 良田的增加,是大周内阁在张天昭的科普下,知道他们所在的安加拉河沿岸平原,和叶尼塞斯克所在的西鲜卑利亚大平原,都是世界上难得的黑土地。只要播种一斤种子,再施点农家肥,收获十斤粮食轻而易举! 为了收获更多的粮食,从上个月底开始,大周内阁就把整个安国城都动员起来,民众们不分男女老幼,都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开垦与春耕之中。 他们焚烧杂木,用马拉犁铧,翻开一块块刚刚解冻的黑土地,平整土块,挖掘沟渠,修筑田埂,在微微润湿的土地中,播种下一粒粒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麦种。 甚至连国王张立典和王妃姜玉娘,也都亲自下地,和民众一起,在农田里摸爬打滚大半个月,才完成近5千亩地的春耕任务,把今年丰收的希望,播种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 在城寨的附近,是如同魔术般出现的近百间大木屋。每间木屋占地上百平方米,里面有50栋上下两层的架床,可以居住100人。 这些大木屋,就是安国城的民众,在漫长的冬季里,按照张天昭的图纸,为北上流民们所修建的临时住所。 作为临时治所,北上的流民们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居住,直到属于他们的木屋修建好,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把他们撵出去,扔在凛冽的寒风中冻死饿死。 在户部毛皮司巨大的仓库里,张天钊的十三伯父张立鹏,正拿着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张,边走边吩咐随行的几个小吏,要把不久之后从图鲁汉斯克、叶尼塞斯克所运送回来的毛皮,储存在哪个仓库里。 作为毛皮司主任,张立鹏已经从图鲁汉斯克、叶尼塞斯克发回的电报中,了解到叶尼塞斯克今年的实物税,收到三万五千张黑貂皮,八万张杂皮。图鲁汉斯克则是七万二千张黑貂皮,十五万张杂皮。 如果,再算上安加拉河畔七个小部落,和乌斯季特部所上缴的实物税,那大周毛皮司的仓库,今年将会收到十二万张黑貂皮和二十五万张杂皮。 尽管,上述的毛皮要等到六月份,才会被从北方来的船队送回安国城。可巨大的数量依旧让张立鹏处在一种极度的亢奋中,强迫自己早早地来到仓库中,计划着如何储存这些来之不易的实物税…… 除了要安置毛皮外,身兼户部左侍郎的张立鹏,还要对刚刚获得黑麦丰收的叶尼塞斯克,做出最终的安排。 去年8月,叶尼塞斯克的军民们一共种植了4000亩冬小麦。 昨天,镇守官张天仁发来电报,说叶尼塞斯克的冬小麦今年大丰收,4000亩地就收获近1300吨黑麦。还煞有其事地向内阁请示,该如何处理这些粮食。 经过内阁讨论,这1300吨黑小麦的处理权就交给了户部。张立鹏也不客气,他稍稍思索几分钟,便决定留300吨在叶尼塞斯克,400吨运去图鲁汉斯克,剩下的600吨,则全部运回安国城。 毕竟,到七月份,安国城会多出两万名流民。想要这两万张嘴不饿肚子。还得看八月份的春小麦是否有一个大丰收…… 就在张立鹏忙着如何安置毛皮的时候,远在曼加泽亚的张天昭,也在一群军官的拥簇下,检查着孙可望对城堡的改造成果。 跟一个月前相比,曼加泽亚城堡的北商业区和南商业区,这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白地,还有依稀残存的痕迹,在向世人们诉说着,这里曾经是多么的繁华。 非但如此,就连东商业区也消失了一大半,只剩下最靠近东塔楼的那三四十间商铺。被远征军的士兵们,用木板木头将它们改建成了一个小型木堡。 小木堡除了向西开有一个大门外,其他三面都封得死死的。此时此刻,半米厚,七米高的木城墙上,十几个士兵静静地伫立着,正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远方的旷野…… “孙副连长,你的工作进度,还是很快的嘛!” 站在东塔楼里,望着百米开外,已经修建完毕的小木堡,张天昭转脸问孙可望说:“我本以为你们要花45天,才能完成的工作。 没想到才30天时间,你们就把活给干完啦。说说吧,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工期缩短了整整三分之一?” “属下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方法,”身穿中尉军服的孙可望,今天格外精神。他面对张天昭的提问,马上立正回答道,“俺只是告诉士兵们,天气变暖,河流解冻,异族人的大军随时会坐船到来。俺们早一日改造好城堡,生命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此外,属下还承诺士兵们,每提前一天完成改造工作,就赏一枚银元。如今,士兵们提前15天完成工作,嘻嘻,伯爵大人,这笔钱,您看……” 话说到这里,孙可望的声音已经变得扭扭捏捏的,很不自然。归根到底,是当初他在作承诺的时候,没有请示过张天昭。现在很担心张天昭不给他兑现这笔钱。 “放心,这笔钱我帮你出。不过,因为事先你没有请示过我,就随便向士兵们作出承诺,所以,你那份赏钱,还有半年的工资,就作为惩罚,也就没有了!” 孙可望向士兵们作出承诺的事情,张天昭早就从谢天丁格那里,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也明白,想在短时间内,高质量地完成城堡改造工作,不花点钱来提高士兵们的积极性,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二。 否则的话,以后军官们有样学样,张天昭就是有再多的钱财,也不够这帮丘八们糟蹋。更何况,这样做很容易滋生出士兵们的惯性——不给钱就不干活。 所以,张天昭在给孙可望兑现的同时,也下狠心罚他半年的工资。意思是在告诉其他的军官: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 听到张天昭同意兑现自己的承诺,孙可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赔着笑脸向他表示感谢,还保证以后绝不会未经请示,就擅自向士兵许下承诺。 离开东塔楼,走在宽达两米七八的木城墙上,张天昭特意探出脑袋,往城墙根看去。 只见在城墙根处,是一字排开的,一个个长达两米、宽一米、高一米半的木笼子。 目前,在曼加泽亚的四面城墙根,都摆着这样的木笼子,谷 木笼子极像张天昭穿越前看见过的农村木鸡笼。笼子里是叠得整整齐齐,一袋袋的泥土。如果仔细地看,还会看见这些用亚麻或者毛皮改造而成的泥袋,上面有大块大块乌黑色的血迹。 不用多猜,张天昭就知道这些泥袋,基本上都是用从死去的罗刹实业者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然后改造而成的。不然的话,就是打死孙可望,他也没办法搞到用来装泥土的上万个泥袋。 yyxs.la 看着木笼子里的泥袋,张天昭问孙可望说:“你用木笼子装泥袋的所谓‘以柔克刚’之法,实际的效果如何,试过没有?” “试过了,属下在200米外用三磅炮发射圆弹,朝同一个木笼子开炮20发,也只是把木笼子外侧的木栅栏打碎,叠在里面的泥袋,掉下十几袋外,其他都完好无损。足以证明用泥袋来防御敌人的火炮,是切实可行的。” 张天昭点点头,也不说话,就带着众人往北城墙走去。 说句老实话,曼加泽亚城堡有厚达两米七八,差不多三米的木城墙,他根本就不担心城墙会被罗刹人的火炮轰塌。反而更担心罗刹人会用火攻,这也是他要把商业区拆掉的原因所在。 “我们的火炮你布置在哪里?”走在木城墙上,张天昭看了眼东面的小木堡说,“一旦我们把毛皮卖光,来不及烧毁小木堡的话,你有多少门火炮来防守东边的敌人?” 这次远征曼加泽亚,张天昭的炮兵连带来六门3磅佛朗机炮。它们炮位的布置,对能否成功地守住城堡,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伯爵大人,因为城堡的南城墙离塔兹河不到五十米,塔兹河宽度也是一百米左右。所以,为了避免敌人从船上用火炮攻击我们的城墙。属下就自作主张,把东南塔楼和西南塔楼的火炮,全部改用三磅炮。而且每个塔楼配两门炮。这样,我们就有4门3磅火炮,用于对付船上的攻击。” 这里要补充说一句,曼加泽亚的南商业区,是设在塔斯河的南岸。在夏天要用船和北岸的东商业区和北商业区联系。冬天的时候,则可以徒步穿过冰封的河面,到达北岸。 这时,跟在后面的张天恭插嘴问:“那东门塔楼,东北塔和西北塔上的火炮,你怎么布置,会不会炮火不足?” 曼加泽亚原来有九门火炮,不过都是1磅炮和2磅炮,其中2磅炮6门,1磅炮3门。 现在,孙可望要在西南塔和东南塔,一下子就布置4门3磅炮。张天恭担心其他方向的炮火不足,也是正常的。 “东门塔楼有三层,俺打算在上面布置6门2磅炮。 东北塔有两层,俺打算在上面布置一门三磅炮,两门1磅炮。 西北塔只有一层,俺觉得只布置一门3磅炮和一门1磅炮,就绰绰有余。” 听完孙可望的安排,张天恭就不再有异语。 张天昭也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样的安排,既考虑了火炮的射速,也考虑了火炮的射程,简直跟自己的设想丝毫不差! 很快,张天昭就带着众人来到北城墙。 站在高大的北城墙上,张天昭看见城外的空地上,他的仆从军和军役人员们,正在张天勇教导下,学习着如何使用火枪,进行对敌射击。 看了一会儿,张天昭看见他们学得有模有样,装填火药弹丸的动作娴熟不少,就转过身来,意犹未尽地对众人说:“诸位,你们跟我转了一圈城墙,可发现我们的备战工作,是否做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做到啦,孙副连长已做得很好了!” “我看做得很不错,不可能有更好的啦!” “……” 同僚们的夸奖,让孙可望喜上眉梢,他咧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神情无比得意,似乎是在显摆,也好像在等待张天昭的夸奖。 不过,他却看见张天昭的脸渐渐地冷下来,刚才还堆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由打鼓地问道:“伯爵大人,难道我们的防御工作,还有什么纰漏吗?” “当然有,”张天昭略带失望地看着他们,摇着脑袋说,“你们跟我转了一圈城墙,都没有发现我们防御上的纰漏,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说明你们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防守上的一个小错误,也许就会导致我们全军覆没! 更说明你们没有用心去观察我们的城防,没有从敌人的武器装备来考虑,我们该如何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张天恭听到他说的那么严重,不由东张西望,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阿昭,我实在没发现,我们的防御还有什么纰漏。有你就直说吧,别让我们东猜西找的,怪难受!” “是啊,伯爵大人,城防上有什么纰漏您就直说吧,俺们改,”孙可望这时赶紧收起得意的神情,虚心向张天昭请教。 “你们真没发现?” 看着众人还处在迷糊状态,愣是没有发现十分明显的城防纰漏,张天昭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木城垛大声吼道:“这里还少个射击孔,看见没有? 如果你不想我们的兵,在守城的时候,被罗刹人的火枪打成筛子。 那都给本伯爵去找人,找工具,在城垛上挖出射击孔来,好让我们的兵,多一道活命的保障!” 众人闻言,才恍然大悟。于是便在张天昭的大吼声中,纷纷跑回自己的队伍中,找人挖孔…… 第123章 敌至 1624年6月18日,中午。 在远征军中,几乎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从五月份开始,曼加泽亚的白天,也像冬天的黑夜一样,变得越来越漫长。 特别是近段时间,白晃晃的太阳简直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高挂在蔚蓝色的天空中。 即便是半夜三更,靠近地平线上的夕阳,不但不愿西沉,反而用它并不强烈的光线,把曼加泽亚的平原旷野,山川河流,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面对着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远征军的士兵中,便有人脑洞大开,说曼加泽亚是地狱的边界——否则的话,为什么冬天没有白天,而夏天又没有黑夜呢? 于是乎,这些自作聪明的士兵们,就从冬天的迷惘症,发展到夏天的焦虑症。他们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每当休息的时候,躺在床上,裹着毛皮被子,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屋顶,直到“天亮”! 好在军官们很快发现士兵们的异常。张天昭了解情况后,特意把所有的士兵召集起来,向他们科普了极夜和白昼的现象,终于打消士兵们的顾虑,稳定了远征军的军心。 然而,世间万物皆有例外,孟德能就是远征军的一个例外。 尽管,张天昭在白昼和极夜的问题上,费了无数的口水,也成功地消除了绝大部分士兵的顾虑。 可孟德能还是顽固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曼加泽亚就是地狱的边缘,金发碧眼的罗刹人,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只不过他善于把自己的意见掩藏在心底,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唯有值守的时候,他才会带着忐忑的心情和微微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河水滔滔,流向西北方的塔兹河。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遥远的河面。因为北海伯爵说过,罗刹人,不,是魔鬼们,会坐着船只,从遥远的西北方逆流而来,进攻曼加泽亚城堡。 就像今天在西北塔楼值守,孟德能也像以前一样,抱着燧发火枪,惴惴不安地看着水势浩大的塔兹河面,目光愣是在河面上,不敢移开一秒钟。 他很担心自己的目光移开后,凶狠丑陋的魔鬼们就会坐着船只,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挥动着毛茸茸的双手,向他发起突然袭击。 孟德能不怕死,作为家丁,他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不过,他害怕自己死在魔鬼的手中。那样的话,按老家的传说,他的灵魂会永远沉沦在十八层地狱之中,而不能投胎转世! “咦,那是什么?” 紧盯着远方河面的孟德凡,突然看见远方的地平线,如同一条白练般的塔兹河上,隐隐约约出现了许多船帆,船帆在东北风的吹送下,正以不急不慢的速度,向曼加泽亚开来。 “船只,是魔鬼们坐的船只!” 孟德能的话脱口而出,他觉得自己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来不及多想,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报警的铜锣,一边“当当当”地敲着,一边从塔楼里探出身子,朝城堡内大声叫喊道,“魔鬼来啦,金发碧眼的魔鬼们坐船来啦!” 孟德能的报警,让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的曼加泽亚城堡,就像突然间被捅开的马蜂窝,乱成一团。 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跑到兵营前集中,然后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气喘吁吁地跑到城墙上,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正在督军办公室内,无所事事看地图的张天昭,听到报警后,也赶紧带着莫敬辞、阿丘和蒙力克,往西北塔楼跑去…… 等他跑到塔楼时,却看见张天恭,张天勇和孙可望已经在塔楼上,神色凝重地看着远处的塔兹河,一声不吭,场面十分安静。谷 见到场面肃静,张天昭的心不由抽紧起来,张嘴就问:“罗刹人在哪里?来了多少人?” 说罢,也不管他们的反应,三步就挤到塔楼的瞭望口,一把抓过孙可望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把目镜伸到自己的右眼,物镜朝向塔兹河,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一看,就看得张天昭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因为,出现在他望远镜里的,全是密密麻麻的10吨木帆船。他简单的数一数,帆船的总数量,不会少于200条。 而且,每一条木帆船上,还挤满了衣着邋遢,颜色各异的罗刹人,看样子不会少于40人! 也就是说,这一次来进攻曼加泽亚的罗刹人,不是他估计中的两三千人。而是一支8000人以上的大军! yawenku.com 这一发现,让张天昭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举着望远镜,阴沉着圆胖脸,久久无语。 在旁边的张天恭,显然给来势汹汹的罗刹大军吓怕了,脸色发白地向张天昭说:“8000人哪!阿昭,我们跑吧。趁罗刹人还没有包围城堡,咱们把城堡和毛皮都点燃。然后赶紧往东跑,这里是守不住的!” 张天恭话音未落,他的好兄弟张天勇就出言反驳他说:“跑个屁,既没有船,也没有驯鹿,咱们三百多人,靠两条腿,能跑得过罗刹人200条船吗?照我看,还是死守城堡吧,大不了与罗刹人同归于尽!” 为了集中所有资源守城堡,在土著居民上缴实物税的时候,张天昭就把远征军所有的雪橇犬,当做礼物,分批赏赐给完成实物税的土著首领。 所以,在眼下的城堡,既没有雪橇犬,更没有驯鹿,在敌人大军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逃跑显然不是个好办法。 “孙可望,你怎么看?”又反复地观察了罗刹人的衣服颜色,张天昭就心中有数。他放下望远镜,转身问孙可望。 孙可望涨红着脸,两只眼睛像是放出光似的,搓着双手兴奋地说:“伯爵大人,敌人转眼就能到达城堡,这个时候撤出城堡,只会死得更快。因此,俺赞成张排长死守城堡的建议。 不过,俺认为,俺们肯定不会和敌人同归于尽。如果计划周详,指挥得当,士兵们沉着应战的话,说不定还会重创敌人,保住城堡。” “嗯?那说说你的想法,我们该怎么办?”张天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张天恭和张天勇也静下心来,认真地等待孙可望分析守城计划。 面对张天昭的期待,孙可望清了清嗓子说:“俺们的士兵虽然不多,可城堡也不大,它限制了敌人的兵力展开。因此,俺们的兵力还是够用的。 特别是俺们有40条米涅火枪,16门佛郎机炮。打退敌人的关键,就是在于如何使用它们。 俺计划,当敌人进攻的时候,米涅火枪打得远,就专门打掉敌人的火炮手。佛朗机火炮则发射霰弹,攻击敌人排列成队形的火枪兵。 其余两三百弟兄,全部换上燧发火枪,通过射击孔,射杀一切敢于靠近城堡的敌人。 如果这般操作,俺想,就是有再多的敌人,在俺们的城堡面前,也会折戟沉沙,大败而归!” 听完孙可望的守城计划,张天昭向他点点头说:“计划做得很好,也很有操作性, 孙副连长,守城的事情,我全部交给你,有我替你撑腰,你大胆去干,不要怕。” 转过身,他又指着塔兹河上的罗刹船队,双眼瞪着张天恭,很没好气地说:“你不长眼睛吗?看不见罗刹人衣服的颜色,乱得一塌糊涂,分明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怕得要弃城逃跑,亏你说的出口!” 第124章 谈判与忽悠(上) 站在船头上,看着在望远镜中越来越清晰的曼加泽亚城堡,自从进入塔兹河以来,心情就非常糟糕的米宁大公,内心更是拔凉拔凉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因就是米宁大公的船队进入塔兹河后,他不但没有从土著人手中抢得任何补给,而且连一个土著部落,甚至是一个土著人,他都没有见过。 不见一个部落也许是巧合。可两个部落,三个部落……直至舍曼斯基所说过的,任何一个居住在塔兹河沿岸的部落,米宁大公都没有找到,他就意识到,这些部落,已经被异教徒们强行迁走! 特别是逆流而上,船队来到曼加泽亚附近,米宁大公从望远镜中发现,曼加泽亚除了一座城堡,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外,似乎城堡外所有的建筑物,都不翼而飞,变成了白地。 没有了城堡外五百间商铺,米宁大公用脚趾头都知道,这场仗的结果,恐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他在托博尔的万丈雄心,发誓要把“北方的威尼斯”重新归于沙皇领土的豪言壮语,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敢再提。 然而,为了维护贵族的风度,他又不得不故作轻松,对拿着望远镜观察曼加泽亚的舍曼斯基,轻飘飘地说:“异教徒真狡猾,不但拆掉城西的教堂,还把城北的商业区拆得干干净净。” 在米宁大公的望远镜中,坐落于城西的教堂、有上百家商铺的城北商业区,如今都变成了一片白地——那里别说有教堂商铺,现在连一根木头,他也没看到。 “该死的异教徒,还把城东的商业区拆掉一大半。”站在大公身边的舍曼斯基,看着望远镜里空旷的荒野,咬牙切齿道:“他们只在最靠近城堡的地方,留下一些商铺,而且把它们改成一个小木堡。” “我也看见了,副督军先生,你能告诉我,这个小木堡有什么用吗?” 作为前曼加泽亚的副督军,舍曼斯基一眼就看出来,小木堡正好处在东门塔楼的火炮射程内,显然不是用来驻军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用来储存缴获的大量毛皮。 “大公阁下,我想它是用来储存毛皮的。”舍曼斯基淡淡地说,“三十万张黑貂皮,五十万张杂皮啊,小小的曼加泽亚城堡,哪有地方装得下?” 米宁大公点点头,又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一边看,一边说:“由于城堡遮挡,我们看不到城南商业区的情况。 不过,从北商业区的情况来看,南商业区想必也差不多。异教徒们肯定会把那里拆得干干净净,不会给我们留下哪怕是一间房子! 副督军先生,我没有到过曼加泽亚,可我听说,这里就算是夏天,气温也很低。 小书亭 你能告诉我,如果我们没有木屋,或者是鹿皮帐篷来抵御寒冷,我们能打胜这一场战斗吗?” 米宁大公的提问,让舍曼斯基放下望远镜,沉思三两分钟后,很认真地对他说:“我想,我必须诚实地向大公阁下坦白, 如果我们没有大量的木屋,或者是鹿皮帐篷,让农奴们进去抵御寒冷,又不能迅速攻占曼加泽亚城堡的话,我们一定会输掉这场战斗。” 舍曼斯基的回答让米宁大公感到无比沮丧,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谷 “我的建议很简单,到达曼加泽亚后,不要管小木堡里的毛皮,马上展开兵力,对城堡发动猛烈进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城堡。” 舍曼斯基的回答干脆利落,“我非常担心拖延时间,农奴们渴望胜利的热情,会被寒冷的天气,冷冻的一点一点地减少!再说,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五六天打不下城堡,必败无疑!” 这一次,米宁大公没有回答舍曼斯基的话。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头看看自己的农奴大军。 在他的身后,是由200多条10吨木帆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每条船都张满着帆,在东北风的吹送下,沿着水势浩大的塔斯河逆流而上,小心翼翼地向曼加泽亚靠近。 每条帆船上有五十个人,其中五个是水手,四十五个是农奴兵。 也许是新奇吧,无论是水手,还是农奴兵,这时候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多么的艰苦,毫不知情。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前方的曼加泽亚城堡,在大声地讨论着他们想象中的异教徒,到底长什么模样。 看着这些年纪在20出头的农奴兵,米宁大公不由想起自己的使命。 他的使命,除了要重新占领曼加泽亚外,还要和异教徒们做生意,达成30万张黑貂皮,50万张杂皮的交易,以确保沙皇的金库,在丢失曼加泽亚之后,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另外,还要和异教徒们谈判,搞清楚他们的国家叫什么名字,首都在哪里,国土有多大,人口有多少,士兵的装备水平是怎么样的? 如果,这些问题没有搞清楚,就匆忙对曼加泽亚城堡发动攻击,米宁大公敢百分百保证,异教徒们会在农奴兵发起进攻的时候,将小木堡里的毛皮点燃——八十万张珍贵的毛皮被烧毁,米宁大公无法想象,当沙皇收到消息后,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更何况,农奴大军发起进攻后,罗刹王国与异教徒的谈判,自然就不会存在。 那这些装备了火枪火炮,据说还有非常漂亮军装的异教徒们,对罗刹王国来说,依旧是一个难解谜。 谜底没有解开,米宁大公相信,只要他回到莫斯科,沙皇和大牧首就会跟他算账,然后会毫不怜悯地把他吊死在克里姆林宫的广场上。 想到自己有可能像一条咸鱼,被高高地吊在绞刑架上,米宁大公的脊梁骨,不由阵阵发冷。 思索再三,他无奈地叹叹气,苦笑着对舍曼斯基说:“副督军先生,本大公也想马上对曼加泽亚城堡展开攻击,只是,你也知道,战场上有太多的意外。 我想,等我们完成与异教徒的谈判和贸易后,再组织大军,向城堡发动全面的进攻也不迟!” 说完,他就向卫兵下达命令:“马上向后面的船只传达本大公的命令:所有的船只,不准靠近城堡一千米之内。 然后,派一条船,挂起白旗,带上一瓶伏特加酒作礼物,到曼加泽亚城堡那里去。 告诉异教徒,就说罗刹王国的贸易总代表、外交特使米宁大公,带着友谊和沙皇的问候,从遥远的莫斯科而来,要和他们的北海伯爵会面。” 十分钟后,一条10吨木帆船在塔兹河边放下四十五个农奴。然后拉起白旗,慢悠悠地往曼加泽亚城堡驶去…… 第125章 谈判与忽悠(中) “咦,那条船想干嘛呢?” 曼加泽亚西北塔楼内,帮张天昭警戒着罗刹人的蒙力克突然叫喊起来,“伯爵大人快来看,有条罗刹人的船,挂着白旗过来啦。” 刚才把张天恭训斥一顿后,张天昭就把他们撵回去主持防御。自己则带着三个狗腿子,连同在塔楼内值守的几个远征军士兵,在观察着罗刹人的下一步行动。 用望远镜观察一会儿后,看见罗刹人的船队停留在城堡的千米之外,看样子不会马上进攻。张天昭就把望远镜扔给蒙力克,让他看着罗刹人,自己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只是坐下来还没有几分钟,蒙力克的叫喊声又让他不得不站起来,重新拿起望远镜,往罗刹人的方向看去。 果然,千米之外的塔兹河上,有一条挂着白旗的木帆船,正在脱离罗刹人的船队,慢悠悠地向曼加泽亚驶来…… 看见木帆船上高高挂起的白旗,张天昭的圆胖脸就像笑开了花。因为他确信,这条船是罗刹人派来,要求自己与他们谈判对话的。 张天昭喜欢谈判,在谈判的过程中,他可以赚到一些在战场上赚不到的便宜。也可以在谈判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塞给对手一些私货,让对手吃了哑巴亏,也有苦说不出,只能痛苦并快乐地享受着。 比如后世的漂亮国,不就是经常这么干的吗?张天昭觉得向他们学习学习,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们是来找我们谈判的,”放下望远镜,张天昭笑嘻嘻对他三个狗腿子说,“莫老头,你现在回督军府做好准备工作。等一会儿,还是你来装北海伯爵,我装你的通译官。 阿丘,你去给孙可望传令,叫他把所有的远征军全部都调到城墙上,一定要让罗刹人以为我们的人数众多,不敢轻易地打我们的主意。 蒙力克,你就跟我到城门口去迎接罗刹使者。对了,阿丘,把那二十一个军役人员也调到城门口来,记得让他们全部拿鲁密铳,别拿燧发火枪。” 张天昭最后两道命令,让莫敬辞百思不得其解。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伯爵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在督军府会见罗刹使者呢?还有,您为什么要那些军役人员拿鲁密火铳,而不是燧发火枪?” “莫老头,你就是个猪头三,”张天昭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白眼说,“如果我们在督军府会见罗刹使者,那城堡里的虚实,岂不是让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军役人员拿燧发火枪,他们有可能看出来,我们的燧发火枪都是缴获他们的,而不是我们自己制造的。那样的话,他们会摸清我们的发展水平,敢于对我们大胆用兵。” 挨了张天昭一顿训,莫敬辞才恍然大悟,急匆匆地返回督军府。 莫老头离开后,张天昭也带着阿丘和蒙力克离开塔楼。只留下孟德能和几个值守士兵,在细细地回味着张天昭的话,良久后才发出北海伯爵计划周详,心细如发的感慨…… 半个小时后,当张天昭目送着罗刹人的木帆船,离开曼加泽亚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蒙力克,正看着手中的伏特加酒,不断地咽口水…… 占领曼加泽亚之后,罗刹督军巴普洛夫所收藏的大量伏特加酒、葡萄酒、蜂蜜酒和啤酒,自然也成了张天昭的战利品。 只不过张天昭不喜欢喝酒,这些战利品也就落入他三个狗腿子和张天恭、张天勇的手里。 其他人对无色无味的伏特加酒没有丝毫的兴趣。唯有蒙利克,一天不喝两杯伏特加,就会茶饭不思,浑身难受。 xiaoshuting.info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喝?”看到蒙利克的酒鬼样,张天昭无奈地摇摇头,“那这酒就归你啦,特喵滴,真不知你中啥邪,好好的小后生,喝了两杯伏特加之后,就居然变成了酒鬼!” 说话间,张天昭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的,似乎有电光闪过。他突然抓过蒙力克手中的伏特加酒,目光死死地盯在酒瓶上,紧咬嘴唇,眉头紧皱,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争斗。 大约五六分钟后,张天昭把伏特加酒扔回给蒙力克,拍了拍双手,仰天哈哈大笑说:“哈哈哈,蒙力克,马上带人去搬两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出来,下午三点,老子要在这里跟罗刹人谈判。 还有,去仓库拿十斤米砖茶来,还有从安国城带来的那套瓷器,也给我搬过来。记住,要小心点,弄坏一个,本伯爵就戒了你的酒!” 米砖茶就是红砖茶。 说完,他兴奋得像一头发情的小公牛,马不停蹄地往救护站跑去。 救护站里有很多中药材,他想去找找有没有大黄。 如果有的话,他有九成的把握,让罗刹人与大周化干戈为玉帛,把曼加泽亚变成真正“金子般沸腾的土地”…… 道理很简单,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谷 在短短的一年内,大周王国就占领了曼加泽亚、图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三座城堡,也等于把罗刹人向东寻找毛皮的道路彻底封死。 失去毛皮财源,对穷的叮当响的罗刹王国来说,就意味着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财政预算,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这对任何一个正常国家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也正好是现在,罗刹人面临着波兰人、立陶宛人、瑞典人、鞑靼人和土耳其人的包围,随时有可能与他们暴发战争,的确不敢轻易把他的主力部队,从欧洲调到鲜卑利亚来与大周作战。 不过,罗刹人可以采用当年叶尔马克征服鲜卑利亚汗国的办法,许诺给大贵族们种种好处,让大贵族们出钱出炮,组织雇佣军与大周作战。 就算雇佣军没办法把丢失的城池重新抢回来,可偷袭效忠于大周王国的土著部落,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试想一想吧,如果有几十支,甚至是上百支罗刹雇佣军,不断地袭击效忠于大周的土著部落。 面对这种状况,大周军队管不管? 如果管的话,每个城堡只有两三百人的兵力,就会疲于奔命,最后被罗刹雇佣军分散消灭,所占领的城堡也会重新落入罗刹人手中。 如果不管,任由罗刹雇佣军把效忠的土著部落屠戮一空,或者是把他们强行迁走。这样的话,占领几个孤零零的城堡,却收不上实物税,对大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自从占领曼加泽亚之后,张天昭一有空就在盘算着如何稳住罗刹人,让罗刹人不会因为毛皮的损失来跟他拼老命。 想来想去,张天昭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在曼加泽亚与罗刹人通商。把大明的红茶、瓷器、丝绸和大黄卖给罗刹人,让他们做二道贩子,卖到西欧去,从中赚取差价。 有了轻松而稳定的财源,而且不用支付昂贵的军费,也杜绝了大贵族们插手玩猫腻。张天昭相信,聪明的沙皇父子,一定不会为了鲜卑利亚这个鸟不拉屎,收益甚少的地方,跟他开战的! 只是红茶,丝绸,瓷器和大黄,在西欧的价格高得离谱,沙皇做二道贩子用不了几年,就会赚得盘满钵满,也很容易在兵强马壮之后,说不定哪天脑抽风向大周开战。 因此,要在和罗刹人通商的时候,必须想出一个办法,让罗刹人在赚到钱之后,贪图享乐,睡生梦死,不思进取。 这个办法张天昭找了好几个月,依旧没有一点头绪。 就在他烦得要死的时候,他看见了蒙力克手中的伏特加酒。 后世的罗刹人对伏特加情有独钟,宁可把生命献给上帝,也不愿意放弃伏特加的民族性格,使张天昭在一刹那间,找到了平衡罗刹人的办法——忽悠罗刹人全民酗酒! …… “你们几个,城堡内的异教徒,可答应与本大公会面谈判的请求?” 在罗刹船队中,打白旗到城堡去提会面请求的水手回来后,人刚登上米宁大公的座船,米宁大公就急匆匆地问其中两个水手:“可见到了异教徒的指挥官北海伯爵?” “异教徒答应跟您会面谈判,时间定为下午三点钟,地点在东城塔楼外的空地上,大公阁下。” “我们没有见到异教徒的北海伯爵。不过,见到了他的通译官,就是他答应跟我们会面谈判的。” 舍曼斯基站在米宁大公的身后,听到水手的提到异教徒的通译官,就插话问:“通译官是不是罗刹语说得很流利,年龄只有十来岁的小胖子?” 见到水手们点点头,舍曼斯基无不担心地向米宁大公说:“大公阁下,这个小胖子通译官似乎对我们罗刹的内情很了解,也很有才华。 他曾经向我说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永远不变的只是国家的利益’如此富有哲理的句子。 您在与异教徒们的谈判中,务必小心谨慎,不要上他的当。” “我会牢记你的忠告,副督军先生。”米宁大公向舍曼斯基微微颔首致谢,又转脸对水手们说,“把你们在曼加泽亚城堡外所见到的一切,详细地告诉本大公,越详细越好。” 二十分钟后,米宁大公听完水手们的报告,就挥手让他们回去休息。 沉吟几番,他才轻声对舍曼斯基说:“从水手们的描述来看,城堡内,最起码有六百名使用火枪的异教徒。 副督军先生,现在我只能向上帝祷告,让上帝保佑异教徒在发射火炮的时候,他们所缴获我们的火炮全部炸膛,不然,我们永远拿不回曼加泽亚城堡!” 第126章 谈判与忽悠(下) 1624年6月18日,下午三点。 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曼加泽亚东门外的空地上,由两张办公桌拼凑成的谈判桌旁,摆着六张高背椅。东面两张,西面两张,南面和北面各一张。 依着草原民族以西为尊的习俗,张天昭坐在西面的高背椅上,正半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罗刹外交代表团。 假装北海伯爵的莫老头,则坐在张天昭的右手边,这个时候,他也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不苟言笑地看着罗刹人。 被拉壮丁来充当书记员的张天恭,到了谈判桌后,反而变得精神抖擞,左盼右顾,丝毫没有书记员的觉悟。 坐在谈判桌东面和南面椅子上的,是由米宁大公、舍曼斯基和一个书记员组成的罗刹外交团。 此刻,他们同样用看似随意的目光,在观察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异教徒们。 异教徒果然跟传说中那样,皮肤细腻,仪容干净,没有土著人特有的邋遢和异味。 他们穿着漂亮鲜艳的军服,看起来,真的很帅气,很英武。米宁大公甚至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有一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 经过观察,米宁大公认为,三个异教徒,北海伯爵睿智沉稳,小胖子通译官可爱伶俐,唯有书记员像个不着调的二百五。 按照惯例,双方代表入座后,要向对方介绍了自己方代表团的人员组成,再开始进入正式谈判。 然而,当双方代表介绍完毕,谈判将要开始时,“北海伯爵”忽然脸色惨白,直冒冷汗地捂着肚子站起来,向张天昭说了几句话,便从城门口招来一个士兵,在士兵的搀扶下,匆匆地返回城堡内…… “北海伯爵”匆匆的离开,让罗刹代表团的脸色很不好看,以为来之不易的谈判会泡汤。 “诸位先生,不好意思,伯爵大人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休息。” 回头看了眼莫老头的背影,张天昭微笑着对罗刹人说,“不过,大人已经委托我全权代表他与贵方进行谈判,谈判的结果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 有了张天昭这句话,米宁大公才放下心来,他刚想说两句祝北海伯爵身体健康,安心养病之类的话。 就听见小胖子通译官又说:“我们国家的习俗,是讲究礼尚往来。昨日,贵方送了我们一瓶名贵的伏特加酒。今天,我们也有一些小小的礼物送给贵方,还请贵方笑纳。” 说话间,米宁大公看见他招招手,就有一个身穿漂亮军服的异教徒士兵,手捧着三个纸盒子从城门洞里走出来,向谈判桌走来。 很快,三个大小不一的纸盒子,就放在了谈判桌上。 张天昭把纸盒子轻轻地推到米宁大公面前,满脸笑容地对他说:“大公阁下,这里有三个纸盒子。 最大的盒子里装有十斤砖茶和半斤大黄,另外两个盒子里,一个装有三只青花牡丹白瓷碟,一个装有一匹丝绸。 砖茶、大黄和丝绸,是我们北海伯爵送给你们沙皇米哈伊尔的礼物,请你们代为转赠。 aiyueshuxiang.com 至于那三只青花牡丹白瓷碟,则是我们北海伯爵送给贵方代表团的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还请收下。” 张天昭的话说得很随意,可落入米宁大公、舍曼斯基和书记员的耳朵中,却不吝于在他们的头顶上,敲响一记重鼓,震得他们惊涛骇浪,心潮澎湃。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的欧洲,大明的茶叶才传入荷兰十四年,而且数量还很少,价格又贵得离谱,一直是上流社会的宠儿。据说在巴黎的贵族圈,每磅(0.906斤)茶叶的价值是黄金22克(价格是1658年,茶叶传入英国时的真实价格,这里借用一下,小伙伴们别怪咯)。 丝绸和瓷器更是奢侈品,是贵族身份的象征。如果你是贵族,家中的衣柜里,没有几件轻薄美丽的丝绸衣服。会客厅的橱柜中,没有陈列着几件高雅脱俗的大明瓷器,那你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丝绸和瓷器是如此的受贵族们欢迎,造就了“一克丝绸一克金”的丝绸价格,瓷器也有“白色黄金”的美誉。使无数的贵族们,心甘情愿地把家中的金银首饰拿出来,融为金锭和银锭,用来支付购买大明瓷器的费用。 “上帝啊!这些……这些真的是送给我们沙皇的?”米宁大公把右手抚在心口上,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的脑海同时有无数问号浮现:异教徒真是土豪啊,一出手就是茶叶、丝绸、瓷器。难道这些在欧洲贵比黄金的奢侈品,在他们的国家,都是不值钱的大路货? 舍曼斯基和书记员同样震惊得目瞪口呆,为异教徒出手阔绰而觉得不可思议。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公阁下不必过于挂怀。”张天昭的笑容纯真得如同善良的天使,他指着最大的纸盒子说,“北海伯爵认为,盒子里的中药大黄,才是他送给你们沙皇最珍贵的礼物。” 这不可能吧,大黄是比丝绸、茶叶、瓷器更珍贵的礼物? 米宁大公半信半疑地打开最大的纸盒子,果然看见里面装着一块块像砖头似的砖茶,还有十几块晒得干瘪瘪的植物块茎,颜色是泥黄色的,想必就是小胖子所说的大黄。 “请问通译官阁下,大黄有什么用呢?”米宁大公拿起一块大黄,满腹狐疑地问张天昭。 “最大的作用就是解毒,去火,疏通便秘。”张天昭也拿起一块大黄,非常有耐心地把大黄的作用一一告诉米宁大公,说得越多,米宁大公的双眼就越明亮,手中的大黄也捏得更紧。 特别是当他听说,北海伯爵可以以每斤大黄1.2卢布的价格卖给沙皇。沙皇把大黄运到西欧后,每斤可以卖6卢布,或者是7卢布时,米宁大公就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座巨大的金山在向他招手。如果能紧紧地抓住它,他一定会获得沙皇更多的信任与赏赐,也一定会在罗刹王国的历史上,留下重彩厚墨的一笔。 张天昭一边夸张地说着大黄的效用,一边认真地观察着米宁大公与舍曼斯基等人的反应。他始终相信,只要罗刹人不是傻子,就会懂得,在失去黑貂皮的财源后,大黄对于沙皇的金库是多么的重要!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在恰克图以每斤0.3~0.45卢布的价格,从汉商那里购买了大量的大黄。然后走水道一路向西卖到欧洲,其价格飙升十倍以上,每斤售价达到4卢布,甚至是5卢布。每年给罗刹国库带来数十万卢布的纯利润,对罗刹资本完成原始积累,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面对着巨大的金钱诱惑,身为罗刹贸易总代表的米宁大公,刚想提议和北海伯爵马上缔结通商条约,就被还保留着几分清醒的舍曼斯基,轻轻地拉了拉衣角。 这一拉,就把米宁大公从升官发财的迷梦中拉回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只是与异教徒完成毛皮交易,和收复曼加泽亚,与异教徒缔结通商协议并不在自己的使命之中。 于是,米宁大公强忍着巨大的诱惑,把球踢给远在莫斯科的沙皇,说自己只是贸易总代表,职权范围只限于三十万张黑貂皮和五十万张杂皮的交易。其他的事项,必须由沙皇批准后才行。 这让满怀期待,希望能够与罗刹人达成贸易协议的张天昭,十分失望。 远离美梦的米宁大公,把三盒礼物推到舍曼斯基面前,然后挺直腰杆,语气变得冷冰冰地说:“通译官阁下,下面我将代表沙皇陛下和仁慈的大牧首,向你提出以下问题。请你本着真诚与良心,做出诚实而负责任地回答。” 正在失望中的张天昭一听,马上又无比振奋起来,心想生意做不成,可塞私货的机会,到底还是来了! 于是,他也表情凝重地看着米宁大公,郑重其事地说:“米宁大公,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向万能的长生天发誓,我必将如实地回答你所提出的合理的问题。” 米宁大公知道鲜卑利亚的土著人,基本都崇拜萨满教,见小胖子通译官向长生天发誓,想必也跟自己向上帝发誓一样,虔诚而真诚,也放下心来,向张天昭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通译官阁下,请你告诉我们,你们国家的名字叫什么?首都在哪里?领土有多广大?你们的人民有多少?军队有多少?每年有多少财政收入?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沙皇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土呢?” 米宁大公的问题让张天昭心花怒放。心想,既然你们对我们两眼一抹黑,那就别怪我尽情忽悠,就算把你们忽悠成十级残疾,也是你们遇人不淑,怪不得我张某人。 心有所念,张天昭也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回答着米宁大公所提出的问题。 “我们国家的名字叫大明帝国,首都在北京,位于遥远的东亚平原上。 至于领土,我们的国家,西从乌拉尔山脉开始,向东延伸两万多公里,到达东方的海洋。 又从南方温暖的海洋,向北跨越八千多公里,到达北方常年覆盖着冰层的海洋。说句老实话,到底有多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最起码也有八个罗刹王国那般广大。” 米宁大公、舍曼斯基和书记员听后,内心无比震惊。你们大明有我们八个祖国那么大,小胖子通译官,你是认真的吗? 第127章 谈判与忽悠(终) 刚才,张天昭地图开疆,毫不脸红地把后世的华夏和鲜卑利亚相加,让大明的“领土”,足足有两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 而此时的罗刹王国,什么鞑靼呀、车臣和克里米亚等地方,还没有被征服。它的领土撑死就是两百多万,不到三百万平方公里。所以,张天昭说大明的“领土”有八个罗刹王国那般大,还真不过分。 坐在谈判桌旁,米宁大公、舍曼斯基等人很快由惊变怒:我们征服了四十年的鲜卑利亚,怎么就成了你们大明的领土? 特别是舍曼斯基,全然忘记了刚才珍贵的礼物,正想站起来反驳张天昭的说法,就被米宁大公一把拉住,只好又忍下来,耐下心来听他继续回答。 见罗刹代表团没什么反应,张天昭就继续忽悠道:“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子民众多,总计有一亿人口,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一亿人口?”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懵逼了! 上帝呀,去年沙皇陛下的税民,也才五百万人。全国总人口,无论怎么算,也不会超过八百万人。如果两国开战,在人力方面,他们真的对自己的祖国,没有多少信心。 可是,要是他们知道张天昭是把大明的总人口,多说了四五千万,会不会气到炸起来呢? “领土不如异教徒多,人口也没法比,”米宁大公心乱如麻之际,他的耳朵中,又传来了张天昭的声音。 “至于大公阁下问我大明有多少兵力,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大明皇帝有一百五十万士兵!” 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又是一阵无力感,他们的国家,所有的士兵,就算把哥萨克也加进去,也仅仅是十五万多一点,跟大明相比,又是相差十倍。 太打击人啦! 其实,天启年间的大明军队,明面上有上百万卫所兵。可这些卫所兵已经烂到骨子里去,跟农民乞丐没什么区别。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九边的精锐,还有四川的白杆军和江浙兵,总人数不会超过三十万。 虽然以人格向长生天发过誓,可不信神的张天昭根本不会把那些誓言放在心里——既然要忽悠,那就往死里去忽,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怕什么? “我大明皇帝富有四海,每年的财政收入,大约是五千一百万两白银,换句话说,就是一亿两百万卢布。” 在这里,张天昭同样把大明每年两千多万两白银的财政收入,翻了一番。要是米宁大公不相信,那好,你去大明的北京查吧,反正我是相信的。 一亿两百万卢布!米宁大公、舍曼斯基和书记员,再次被大明帝国的富强震惊的五荤六素。这还能好好处朋友吗?我大罗刹的财政收入,每年才区区两百万卢布呀! 哎呀,如果我们能从小胖子通译官的口中,弄清楚大明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财政收入,再上报莫斯科,那沙皇陛下和大牧首,岂不会乐开了花? 想到这里,米宁大公努力的平静下内心的震惊之情,虚心问张天昭:“通译官阁下,能不能告诉我们,贵国的财政收入,为什么会这么高?” 对嘛,你应该问这个问题,我是很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滴! “酒,我大明皇帝就是靠酒税,搞到这么多财政收入的。”张天昭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眯眯地回答说,“大公阁下也许不知道,大明皇帝的子民们,无不嗜酒如命。 每天不喝两杯酒,生命就失去意义。为此,子民们为皇帝陛下贡献了无数的酒税,可以说,我大明帝国的强大,就是靠喝酒喝出来的。因为我们的酒税和盐税,就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三。” 其实,酒税和盐税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三,是真实历史上,罗刹王国在1680年的财政收入比例。 听到张天昭说大明的富强,是靠喝酒喝出来的,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顿时欣喜若狂。 论喝酒,天下还有谁比得过我们罗刹人喝伏特加?每个罗刹男人,一年不喝二三十斤伏特加,他就不配做罗刹男儿! 既然大明帝国喝酒能喝出个富有强大来,那我罗刹王国,也一定能!谷 “能详尽地展开说说吗,通译官阁下。”米宁大公急切地问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大明是如何通过收酒税,弄到如此多的财政收入? “很简单,全民喝酒。” 张天昭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循循善诱地说:“首先,是皇帝陛下要能喝酒。如果皇帝不擅长喝酒,他就不是合格的皇帝。毕竟,皇帝要给臣民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对不对?” 米宁大公等人闻言,皱眉沉默,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 在罗刹王国的历史上,沙皇基本上都是无酒不欢的酒鬼。 “雷帝”伊凡四世因为醉酒,发生过在宴会厅内,当众杀害大臣的猛事。甚至还在醉酒状态中,用权杖杀了自己精明强干的皇太子,间接导致了留里克王朝的终结。 彼得大帝的父亲沙皇阿列克谢,也因为嗜酒如命,四十七岁完蛋。彼得大帝本人还是婴儿时,父亲就给他喂酒。长大后同样嗜酒如命,还搞了个“酒神节”,领着酒徒们在莫斯科,挨家挨户讨酒喝。五十三岁那年,因喝醉酒后,跳水救一个失足落水的水兵,救上来后,不久病死。 女皇叶卡捷琳娜大帝,为了把她天天醉酒的丈夫赶下台,用“事成之后,随便喝酒”的承诺,招揽宫廷卫队发动政变。成功当上女皇后,三年还没有还清欠圣彼得堡酒馆老板的酒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见米宁大公沉默,张天昭继续忽悠说:“其次,我们的皇帝规定,要把酒的专卖权掌握在国家的手里。无论是酿酒,还是卖酒,所有的环节,都不允许私人参与。敢于私自酿酒卖酒的,一律斩首示众。这样,没有私人参与,归于国家的酒税,自然就会增多。” 这一条法律,其实在伊凡四世的时候,已经开始实行。只不过后来因为留里克王朝的完蛋,在“混乱年代”时被废止。张天昭不知道现在的沙皇米哈伊尔一世恢复它没有。不管啦,先忽悠再说吧。 “再次,由于我国领土广大,税收人员无法到达每一间酒馆去收税。所以,我们皇帝就想出了一个聪明的办法,按县或者是按州,把酒税拍卖,分包给出高价的贵族们。这样,就能保证国家的酒税有稳定的收入,财政收入也自然提高。” 酒税外包制度,其实是沙皇阿列克谢搞出来的。张天昭现在把它拿来忽悠米宁大公,面不红,心不跳,嗯,用得很顺手,到底还没有发生,对不对? “最后,我们的皇帝制定法律。法律规定,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带走一个正在酒馆里喝酒的男人,哪怕是这个男人的老婆也不行。除非这个男人已经没有酒钱,或者是一切能抵押酒钱的东西。” biquge.name 这条荒唐的法律,是彼得大帝在位时,为了筹集军费而制定的,从此,罗刹帝国开启了全民酗酒模式,在酒精的麻醉中,贵族们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张天昭现在把它提前拿出来忽悠罗刹人,怎么说呢,感觉很爽! 当张天昭把大明的酒税运营,介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也听得频频点头,暗赞不已。书记员则埋头把张天昭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纸张上…… 他们已经暗中决定,一旦回到莫斯科,就把这份记录上报沙皇和大牧首,相信仁慈的沙皇父子,就算不给他们加官进爵,也会赏赐他们一大笔金钱的。 看着罗刹使团认真得像小学生的样子,张天昭心中暗爽。 其实他所说的办法,都是几十年后,罗刹沙皇阿克列谢、彼得大帝会使用的办法。张天昭只不过把它们提前拿出来,就是希望,有一个全民酗酒的罗刹国,更早地出现在他面前。 喝酒好啊,在伏特加的麻醉中,罗刹人的平均寿命,会一直停留在四十岁出头,直到二十世纪。无数的平民百姓,名将巨星,也由此英年早逝,付出昂贵的社会成本。 更重要的是,当酗酒成为罗刹人的民族性格,他们就会把本来不多的粮食,变成他们酒杯中的伏特加,加剧了一直就存在的粮食危机,让罗刹人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 当农奴们因为酗酒,把最后一个铜钱交给酒馆,越来越穷的时候,当饥饿越来越让老百姓难以忍受的时候,就会有无数的农奴们拿起简陋的武器,揭竿而起,发动起义。真实历史上的普加乔夫起义,不就是这样发生的吗? 现在,张天昭忽悠罗刹人提前进入全民酗酒时代,焉知几乎波及整个罗刹帝国的普加乔夫起义,会不会提前到来,让本来就内伤缠身的沙皇政府,再挨一记重锤! 如果,张天昭的忽悠能成功的话,这对罗刹人来说,一定是一个悲剧。可对它的邻国来讲,也许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事情。 第128章 包藏祸心的毛皮交易 谈判还在继续。 米宁大公估摸着小胖子已经介绍完如何提高酒税的办法,就从书记员手里拿过会谈记录,很认真地看了两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还给书记员。 接着,他正色地对张天昭说:“现在,请通译官阁下,如实地回答我们最后一个问题,贵国为何要侵犯我们大君主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土?” 很明显,这个问题是个坑,目的就是要张天昭承认,鲜卑利亚是罗刹人的领土。 只是,两世为人的张天昭,怎么可能会跳这种坑? 他靠在高背椅上,冷笑地说:“你们大君主的领土?特使先生,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们在侵犯我大明皇帝的领土好不好? 据我所知,生活在乌拉尔山脉以东的鲜卑利亚人,从三百多年前开始,就处于蒙古人的统治之下,那里的土地和人民,是大元帝国的一部分。 两百多年前,元朝灭亡,我大明帝国受命于天,继承了大元的衣钵,自然也继承了那里的土地和人民。好好的大明领土,怎么就变成了你们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土?” 讲历史? 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有点傻了眼,他们以为小胖子会据理力争,说鲜卑利亚是无主之地,谁的拳头大就是谁的。 却没料到,小胖子居然说历史,在崇尚武力的年代讲历史,小胖子,你是不是过于天真? 于是,舍曼斯基面色难看地搭话说:“通译官阁下,144年前,莫斯科公国还被金帐汗国统治过呢,照你的说法,我们的首都莫斯科,也是你们大明的领土啰?” 144年前是1480年,这一年,伊凡三世率领着莫斯科公国的军队,与要求他恢复进贡的金帐汗国的大军,在乌格河展开对峙。 到了当年十一月,金帐汗国大汗阿哈马见啃不动伊凡三世的大军,主动撤军,返回里海边的老巢过冬。 从此,金帐汗国失去了对莫斯科公国200多年的宗主权,莫斯科公国获得彻底的独立。 对于这段历史,张天昭了解不多,也不想纠缠进罗刹人与蒙古人的恩怨中。 他瞥了眼舍曼斯基,平淡如水地说:“我大明皇帝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遵照他的圣旨,乌拉尔山脉、乌拉尔河就是大明与贵国的国境线。在这条线西面的土地、人口,归你们。在东面的归我大明帝国,仅此而已。” 乌拉尔山脉和乌拉尔河,是后世公认的亚欧分界线。以亚欧分界线为双方的国境,张天昭觉得很合理——欧洲人那滩浑水,他没兴趣去趟。 “岂有此理,”张天昭的说辞激怒了以绅士自居的米宁大公,他不顾礼仪,用力拍着桌子咆哮道:“从1581年至1598年,我们罗刹王国,花了17年时间,动用了四千兵力,耗费无数钱粮,才逼死库楚姆汗,征服了鲜卑利亚汗国。 然后,我们又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才把沙皇的疆土,从鄂毕河流域,推进到叶尼塞河流域。 直到昨天,整整四十三年,你们大明帝国,从来没有对我们的军事扩张行动,提出过任何抗议。 今天,又岂能因为你们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让我们放弃辛辛苦苦征服而来的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天昭也觉得也没有跟他们再谈下去的必要。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板起面孔说:“那就等我们做完生意后,让火枪火炮去决定,鲜卑利亚到底是谁的领土吧!” 就这样,大周王国与罗刹王国的第一正式谈判,双方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便以失败告终。谷 好在米宁大公回去之前,他和张天昭谈妥了如何进行毛皮和银元的交接。 比如,罗刹国来装毛皮的船只和人员,不得携带何任武器,人员不得超过一百人。交易时间不得超过五天等等。 望着罗刹外交团登船往下游驶去,在会谈过程中毫无存在感的张天恭摘下军帽,挠着寸头问张天昭道:“阿昭呀,你支招罗刹人全民喝酒,他们真能收得那么多酒税?” “会的,而且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多。”张天昭若有所思地说。 在真实的历史上,从彼得大帝开始,酒税一直都是罗刹国家财政收入的大头。到了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时,酒税已经高达国家财政收入的1/3。 酒税是如此的重要,甚至影响着罗刹国历史的发展。罗刹帝国的灭亡,跟尼古拉二世大力禁酒,导致财政收入大幅度减少,从而引起国家陷入困境,社会发生动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看着罗刹使团的帆船渐行渐远,张天昭转身往城堡走去,边走边对张天恭道:“去选100个身手敏捷的士兵出来。60个搬毛皮,40数搬银元。 搬毛皮的时候,要记得先搬杂皮,黑貂皮留到最后。数银元的时候,要注意看清楚银元的面值,别让罗刹人用50戈比的银元来糊弄你们。 选人的动作要快一点,罗刹人很快就会来交易的。呃,交易的时候,速度不要太快,慢点更好。” 这个年代,罗刹人发行的银元,除了一卢布银元外,还有50戈比银元。一卢布等于100戈比。 以罗刹人的尿性,用低面值的银币来滥竽充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等张天恭挑选出100个身手敏捷的士兵,来到小木堡前。 10条罗刹人的木帆船,每条船上连同水手载着10个人,还有一个个装着银元的木箱子,也来到了曼加泽亚城堡东南边的河岸边下锚,带队的正是刚才谈判中的书记官。 接下来的交易就很简单,尽管语言不通,可学习过加减乘除法的张天恭,还是能够按照先前谈好的价格,杂皮是每张2.3卢布,黑貂皮每张10卢布。比较顺利地和罗刹人进行交易。 bidige.com 交易的过程,先是远征军士兵把毛皮从小木堡里,一捆一捆地搬出来。然后由罗刹人把一捆捆的毛皮解开,检查毛皮是否有破损。确认无误后,才重新捆扎,搬到船上去叠好。 每条船大概是装300捆,以每捆40张毛皮来计算,一条船装一万二千张毛皮。装一船,算一船的帐。颇有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味道。 “阿昭,这样干也太慢了吧?” 在东塔楼里,张天勇双手抱怀,看着小木堡前,与罗刹人慢吞吞交易毛皮的张天恭。向站在他旁边看热闹的张天昭说:“以这种速度,没有十天八天,怎么可能搬得完仓库里的毛皮?” 他在这里已经看了10多分钟,张天恭那里才放过50捆毛皮,速度的确慢得让人无语。 “最好搬一个月,冻死那帮孙子。”张天昭端着一杯茶水,面带笑容地说,“他们来了200多条船,连同水手有上万人。 不让他们在旷野中冻几天几夜,冻伤冻病,甚至冻死一批人,那简直就是对北极圈的不尊重!” 由于坚壁清野,如今的曼加泽亚城堡外,方圆二十里内全是光秃秃的旷野,想找一棵树都很困难,更别想找到生火做饭的木柴。 没有生火的木柴,远道而来的罗刹人,就只能吃生肉,啃干巴巴的黑面包,住在单薄的行军帐篷里,靠着身上的衣服和同伴的体温,硬扛过一个个寒冷的北极圈夏夜! 张天昭相信,没有热腾腾的肉汤,和暖烘烘的柴火堆,从莫斯科出发,跋涉数千公里来到曼加泽亚的罗刹大军,很快就会迎来一波患病潮,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说不定会不战自溃…… 第129章 幡然醒悟已太迟 曼加泽亚的夏夜,是明亮而寒冷的。 晚上八点左右,罗刹东征大军的宿营地内,一顶顶的人字帐篷,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下,紧挨着塔兹河,密密麻麻地绵延到四五公里远的地方。 大量的农奴士兵们在帐篷前,或站或蹲,或干脆和衣睡在青青的苔原地上,吃着咸生肉,啃着黑面包,和同乡们高声畅谈,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在营地中央,米宁大公和几个外交使团的成员,盘腿坐在温暖的火堆前,屁股垫着厚厚的毛毯,一手酒杯,一手烤肉,边吃边大声地吹牛打屁。 唯有舍曼斯基,慢慢地嚼着烤肉,双眉紧锁,一声不吭地看着燃烧的火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火堆的木柴是“北海伯爵”派人送来的,不多,只有一百来斤。仅仅够他们几个贵族生火取暖,烤肉煮汤。 为此,“北海伯爵”还写了一封信,诚恳地向他们说明,由于部下的无知,放火烧掉了绝大部分的商铺,从而导致城堡内的木柴严重不足。为没有更多的木柴提供给远方而来的客人而感到万分羞愧。 信中内容的真假,米宁大公没有心思去分辨——能够在寒冷的夜晚里,有温暖的火堆驱走寒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至于农奴兵的死活,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反正他们是低贱的农奴,不是沙皇的正规军,管那么多干么…… 夜,越来越深,可天色依旧明亮如白天。坐在火堆前的贵族们,仍在兴高采烈地喝酒聊天,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清闲。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或远或近的帐篷前,成百上千因为寒冷而睡不着的农奴兵,正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们熊熊燃烧的火堆…… “大公阁下,快醒醒,出大事了……大公阁下,快醒醒,出大事啦!”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之间,米宁大公似乎听到有人在他的帐篷外,小声地叫喊他,声音虽然很低,但很急促。 他赶紧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披上外套。 刚走出帐篷,就看见一脸焦急的舍曼斯基,正带着两个神色凝重的哥萨克首领,等待在他的帐篷外。 作为东征大军的第一、第二号人物,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享有独自住一个帐篷的权利。 “出了什么事情?”米宁大公系着纽扣问舍曼斯基,“是不是毛皮有问题?” “不是毛皮,是那些农奴兵。”舍曼斯基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刚才,我让哥萨克首领去统计一下生病的士兵,发现生病的士兵有536人,其中重病不能起床的207人,还有三个病死的。” “这么多?”米宁大公的心不禁抽紧起来。 自从他接手东征大军,由于路途遥远、气候以及各种因素,生病的士兵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特别是坐船到了海上,凛冽的海风和冰冷的海浪,让身体素质稍差的农奴士兵纷纷患病。咳嗽发烧,上吐下泻的,每天都有六七十人。偶尔还会有一两个病死被扔进海里。 可像这样一下子病倒500多人,有200多下不了床,死了三个,米宁大公还是第一次遇到。 作为老兵,米宁大公知道,士兵患病如果处理不好,轻则影响士气,重则会引起全军的崩溃。 他赶紧四处瞧瞧,看见没有外人,便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报告只有56人生病,怎么一夜之间,人数竟然增长了10倍?” 舍曼斯基愁眉不展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有答案,米宁大公满脸愁云,用手指在胸口画着十字架说:“难道是上帝不再保佑他虔诚的羔羊了吗?” “这与上帝无关,大公阁下,”舍曼斯基看着一公里外的曼加泽亚城堡,严肃地说,“我认为这是异教徒一个阴谋,一个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的阴谋!” 米宁大公眉毛一挑,目光凌厉地道:“是吗?那就说说你的想法。” 目光盯着城堡,舍曼斯基清了清晕嗓子,伸出一个手指头说:“首先,我们进入塔兹河后,一个土著部落也找不到。我认为,这一定是异教徒们强迫土著部落,搬迁到其他远离河流的地方。目的是让我们找不到补给。在我们进攻城堡受阻之时,由于缺少补给,我们必定无法长久的坚持,只能退兵。 第二是他们烧掉了绝大部分的商铺,还把周围20里之内的树木全部砍光。目的是让我们找不到御寒的房屋,和生火取暖的木柴。没有火,士兵们吃生肉,喝冷水。这样的结果,就是士兵容易生病,造成非战斗减员。 第三就是异教徒北海伯爵送我们的木柴。大公阁下,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我想,他的目的就是要离间我们与士兵们的关系,从而打击我们的士气,等士兵们攻城的时候,磨磨蹭蹭,出人不出力。 第四就是异教徒最阴险的一招。他们打着和我们交易毛皮的幌子。实际上,是想让我们的士兵,长时间地居住在单薄的行军帐篷里,经受着寒冷的天气,和没有火的折磨。让我们的士兵大规模的生病,造成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从而减轻他们的防御压力。” 舍曼斯基的分析听得米宁大公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这个时候,张天昭也听到舍曼斯基的分析,一定会对他大加赞扬,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真是个人才啊,老子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就算现在罗刹人反应过来,看清楚张天昭的把戏,已经是骑虎难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大约五六分钟后,米宁大公才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也不管还有两个哥萨克首领在场,一把抓住舍曼斯基的胳膊,急切地说:“副督军先生,你既然能够洞察异教徒的阴谋,也一定有办法破解,是不是?请看在同为沙皇陛下效力的份上,救救我东征大军吧!” 看着米宁大公低声下气的样子,舍曼斯基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一身狼狈地回到托博尔报讯时,他在自己面前的嚣张气焰,不由心中暗爽。 暗爽一会儿后,舍曼斯基把嘴巴凑到米宁大公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了好几句话。 米宁大公听后,双眸闪亮,频频点头。 然后,他立刻向两个哥萨克首领下命令:“你们两个,马上把今天去交易毛皮的农奴们叫起来,让他们把所有的银元装上船送到城堡去。并告诉异教徒们,我们要加快交易速度,尽快赶回莫斯科。” …… 等张天昭收到张天恭的报告,匆匆来到东门塔楼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摆在东塔门前空地上,一箱箱的银元。 450万枚银元,昨天只收了28万枚左右。现在,有420多万枚摆在面前,以每箱一百斤算,足足有1850箱,把东门前的空地,摆得满满当当。 看着满地的木箱,张天昭自言自语地说:“罗刹人发什么神经病,竟然敢把所有的银元都送过来,难道他就不怕我黑吃黑,吞了这些银币?” “我估计,是他们看穿了我们的计谋,所以着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毛皮交易。” 张天恭在旁边笑嘻嘻地说:“阿昭,罗刹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你打算怎样接招?” “嘿嘿,还能怎样接?银元都送上门来,难道还要送回去? 天恭哥,你去找50个人,把所有箱子里的银元,全部倒出来检查,确保没有滥竽充数,才重新装箱,搬回城堡内。 他急,老子才不急呢,老子要慢慢来,拖死他个王八蛋!” 果不其然,罗刹外交书记员很快就找上门来。 他在城门口见到张天昭,马上就要求面见北海伯爵,加快毛皮交易速度,最好能够在两天之内完成。 他的要求,被张天昭以通译官的身份,果断拒绝。 “不行呀,书记员先生,”张天昭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在咱们大明,做生意得讲信誉,不能以次充好,欺骗顾客。 如果我们加快交易速度,那就意味着你们在检查毛皮的时候会粗心大意。一旦有坏皮子掺杂在好皮子中,你们又没有检查出来。到头来,还是砸了我们大明的声誉。 这样的蠢事我们可不干。书记员先生,麻烦你回去告诉米宁大公,就说北海伯爵说的,还是按照原来的口头协议,在五天之内,完成毛皮交易吧。” 好不容易才坑到罗刹人,特别是现在,400多万银元已经搬到城门口。张天昭还不抓住机会,把罗刹人往死里坑,更待何时? 无可奈何之下,罗刹书记员只好返回营地,向米宁大公报告结果。 得知结果的米宁大公,气得当场砸烂精致的酒杯,指着曼加泽亚城堡破口大骂。可又能怎么样,谁叫他毫无心机地钻进异教徒的圈套呢? 幡然醒悟时,已经太迟。 四天后的中午,毛皮交易完成。七十多条装满毛皮的木帆船,已经全部停靠在罗刹东征大军的营地旁。 雅文吧 米宁大公看着在塔兹河中微微晃动的船队,不由想起今天早上,舍曼斯基又向他报告,大军中已经病倒1553人,其中749人不能起床,29人病死。 在短短的5天之内,东征大军非战斗减员几乎达百分之十,损失之大,不可谓不重。 想到这里,米宁大公老羞成怒,他猛然抽出腰间的指挥刀,指着远处的曼加泽亚,对身边的卫兵说:“吹号角,集合部队,马上给我进攻城堡!” 第130章 曼加泽亚保护战(一) 1624年6月23日,中午。 在曼加泽亚的西北塔楼内,张天昭带着张天恭,张天勇和孙可望,正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一公里外罗刹大军的宿营地。 宿营地建在塔兹河边。岸上是罗刹人搭建的行军帐篷,有1500帐左右,密密麻麻地延伸到三四公里外的地方。 河边则是罗刹人的船队。两百多条木帆船,三三两两地并列停泊着,摆成一条长蛇阵,在宁静的塔兹河面上,轻轻地晃动着,就像200多个顽皮的小孩子,在不断地摇啊摇的。 “伯爵大人,属下看罗刹人的带兵官,就是头猪。” 只观察不到一分钟,孙可望就放下望远镜,扭头对张天昭说道,“您看他们的营地,既没有挖壕沟,也没有立栅栏。 除了东边有河流之外,其他方向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只要我们有500骑兵,就能把这个营地踏得稀巴烂! 还有,您看他们的船队,为了固定,他们居然用绳索把船连接起来。要是我们有十条八条小船,用火攻,半个小时,就能把所有的船只全部烧光。” 不得不说孙可望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清楚罗刹军营的缺点,甚至还提出了两个连张天昭还没有想出来的破敌之法。 只是目前的曼加泽亚城堡,既没有骑兵,也没有船只。孙可望所说的破敌之法,对张天昭来说,就是个然并卵。 放下望远镜,远眺着罗刹人毫无章法的军营,张天昭平静地对孙可望说:“孙副连长,城堡的防御工事是你负责布置的,守城的指挥官,也自然由你来担任。 在守城期间,上至本伯爵,下至普通士兵,人人会听从你的指挥。有敢不从者,你可以先斩后奏。记住,出了任何事情,本伯爵都会替你兜着。”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张天恭和张天勇,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道:“两位兄长,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明白曼加泽亚对我们大周的重要性。 可以说帝国兴亡,在此一战! 小弟希望两位兄长能够与孙副连长精诚团结,齐心协力,不负国王陛下和人民之寄托,替他们守住曼加泽亚城堡!” 张天恭、张天勇和孙可望都是有眼色的人,他们从张天昭的言语中,听出即将来到的曼加泽亚保卫战,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所以,他们不敢懈怠,赶紧向张天昭立正,敬军礼说:“我们一定遵循伯爵大人的教诲,精诚团结,誓死守卫曼加泽亚城堡!” “很好,接下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我会在东门塔楼内坐镇,等待你们胜利的消息。” 说完,张天昭就离开西北塔楼,往东门塔楼走去。守在门口的莫老头、蒙力克、阿丘,也赶紧跟上。 走在厚度达2米7至2米8的城墙上,张天昭看见每一个城垛前,都站着一名手持燧发火枪的远征军士兵。 城垛上,也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凿出有长宽各25厘米的射击孔,以保证士兵们在向敌人射击的时候,免遭到来自城堡下的打击。 “伯爵大人快看,魔鬼们出动啦!” 即将走到西南塔楼的时候,眼尖的阿丘,突然指着远处的罗刹军营说:“有好几条魔鬼的船只,正向城堡驶来!” 阿丘对罗刹人恨之入骨,从来不认为他们是人,而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几乎与此同时,西北塔楼内有人探出半个身子,把手中的铜锣敲得“当当”直响,向城堡内官发出警报:敌人已经出动。 听到警报声的士兵们顿时从军营中冲出来,在军官们的叱喝声中,手里拎着武器,大步地往城墙上自己的位置跑去……刹那间,整个曼加泽亚城堡,仿佛是一个忙碌的蜜蜂箱,混乱而有秩序地进入防御模式。 张天昭闻言,立即抬起手中的望远镜往下游看去,果然有八条木帆船,满载着罗刹士兵,张满着风帆,正快速地向城堡驶来…… 八条木帆船,至少装载有400名罗刹士兵。 就这么点人,来进攻城堡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是罗刹人想搞火力侦察,摸清楚城堡的西北、西南两座塔楼内有多少门火炮,还是另有目的? 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罗刹船,脑海中猜想着他们的目的,就在他们离城堡大约还有600多米的地方,张天昭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嘴角微微上翘。 因为他终于想清楚,这400名罗刹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迅速占领小木堡,然后罗刹人以小木堡为据点,进攻曼加泽亚城堡。 尽管小木堡处于东北、东门和东南三座塔楼的火炮射程之内,可毕竟厚厚的木屋顶,可以遮挡霰弹,可以隐藏士兵的行踪,离城堡也只有一百米左右,远比在光秃秃的旷野中发起进攻好得多。 否则的话,张天昭无法解释,罗刹人还有什么理由,甘愿冒着被西北、西南两座塔楼的火炮轰击的危险,前来曼加泽亚城堡送死,要知道,这两座塔楼里的火炮,是能够打到塔兹河中的船只的。 想清楚这一茬,张天昭便心情愉悦地带着他三个狗腿子,穿过西南塔楼,继续往东门塔楼走去…… 如果不是孙可望坚持要把小木堡当作一个陷阱,想坑死一部分罗刹人。张天昭在毛皮交易完成之时,就会下令把小木堡烧得干干净净。 只是张天昭不知道,还留在西北塔楼内,正指挥炮兵,等待罗刹人进入陷阱的孙可望,现在的内心,是多么的失望。 按照他的设想,最起码有一千罗刹士兵,会乘船冒险从城堡南面的塔兹河上经过,去占领东边的小木堡。 那样的话,孙可望就可以等罗刹船队进入西北、西南两座塔楼的火炮射程之时,向无遮无挡的罗刹人发动霰弹射击。同时放火焚烧小木堡。 孙可望相信,这样不但可以大量杀伤罗刹人的有生力量,还能够严重地削弱他们的士气,为守住曼加泽亚城堡,轰出个开门红。 只可惜他精心准备十席酒宴,来的客人四够坐四席,孙可望能不十分失望吗? “孙副连长,敌人的尾船已经进入火炮射程。”大约五六分钟后,跟在孙可望身边的传令兵向他报告。 孙可望深深地吸一口气,向塔楼内的炮兵说:“瞄准敌人的尾船,霰弹轰击!” baimengshu.com “轰!” 话音刚落,早已经装填完毕的三磅佛朗机炮,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近百粒细小的铁珠在巨大动能的推动下,高速地撕裂空气,扑向三百多米外的目标…… 这声炮响,也好像是向整个鲜卑利亚大声宣告——曼加泽亚保卫战正式打响! 第131章 曼加泽亚保卫战(二) 孟德能高兴死啦! 特别是他在西南塔楼里看见,炮手们用他搬运的3磅炮子铳,打得塔兹河上的魔鬼们魂飞魄散,死伤累累,他的心中,便有说不完的爽快与自豪! 魔鬼们的死伤,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可心中的爽快与自豪,让他充满干劲,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把更多装填好弹药、重达三十斤的子铳,以更高的频率,送到母铳装填手那里。 张天昭的炮兵连,每门3磅佛郎机炮配6个炮手。其中炮膛手(清理炮膛)1人,装填手(把子铳装填到母铳里)1人,瞄准手1人,点火手1人,子铳手(装填子铳弹药)2人。 如此的人员配置,分工明确,职责清楚,作战效率也很高。 可缺点也不少,特别是装填弹药的子铳手才两个人。打起仗来,子铳的装填速度,明显跟不上火炮的发射速度。 为此,今天早上,张天昭特别批准,从火枪兵中再抽出6个人,配到六门3磅炮去充当搬运手——把装填好的子铳送给母铳装填手,好让两个子铳手能够心无旁骛地装填弹药。 孟德能就是新配备的6个炮兵搬运手之一。 刚才,也正是他所在的炮组,向两百米外的罗刹船只,打响了惊天动地的第一炮! 孟德能记得很清晰,当时他提着两个装满弹药的子铳,站在装填手身后,看见瞄准手把已经准备好的佛郎机炮,对准着塔兹河上罗刹人的尾船…… 佛郎机黑洞洞的炮口,跟随着罗刹尾船的位置变化,而不断地调整角度,时左时右,时高时低,看得孟德能云里雾里,满脸懵逼。 直到站在塔楼外的炮兵瞭望员高声叫喊:“对准敌人尾船,霰弹轰击!” 话音刚落,得到命令的火炮瞄准手,稍稍地调整一下火炮角度,就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两步,右手指着罗刹尾船,大声说道:“已瞄准目标,开火!” 站在火炮右旁的点火手,马上用手上的火把,点燃佛朗机炮腹中子铳的导火索…… “轰!” 一秒钟不到,孟德能眼前的佛郎机炮,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声。 声音之大,就像有一声冬雷在他的眼前炸开,震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两只耳朵“嗡嗡”直响…… 与此同时,那伸出塔楼外,有拳头大小的炮口,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陡然喷射出一大团黑色烟雾。 刹那间,西南塔楼前黑烟弥漫,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在黑色烟雾喷射的瞬间,孟德能似乎还看见,有成簇的细铁砂,也喷射出炮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收割性命的能量,扑向尾船上无遮无拦的魔鬼们…… “轰!” 与此同时,不远的东面塔楼,也传来了火炮的轰鸣声…… 时间大约是一秒钟后,尽管西南塔楼外黑烟弥漫,看不见东西。孟德能两只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可他还是能清晰地听到,从塔兹河上传来魔鬼的阵阵惨叫声。 又过了十几秒钟,遮挡视线的黑烟被东北风吹散大半。 孟德能终于看清楚,在两百米开外的罗刹尾船上,十几个罗刹人已经倒在船只上,挣扎着,惨叫着……其他人更是乱成一团,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他甚至还看见,有两个罗刹人中弹后,掉进冰冷的塔兹河。他们的鲜血染红大滩河水,尸体时沉时浮地慢慢往下游流去…… 太猛了吧?才一炮呀,就把十几个魔鬼轰死打伤,如果打完十个子铳,魔鬼们岂不会被打死打残? “还愣着干啥,快搬子铳去!” 就在孟德能看着罗刹人的惨象,呆呆地发愣时,火炮装填手一把将他手中两只子铳抢过去,对他披头盖脑地骂道:“整个二百五兼傻子,误了军机,小心伯爵大人剁你的狗头!” 骂完,他将一只子铳放在脚边,动作迅速地把另一只子铳塞入炮腹中,三下五除二就娴熟地装填好,再往后退一步,把火炮交给瞄准手。 瞄准手马上把火炮对准倒数第二条木帆船,校正后,点火手点火,火炮立刻再次怒吼…… “轰!” “轰!” “……” 东南塔楼和西南塔楼的火炮,在持续地怒吼着,它们把无数的霰弹,如同密不透风的雨点,撒向河面上的罗刹船队。 这些数不清的霰弹,如同闪电,飞越短短的两百米距离,像死神黑色的镰刀,不停地收割着罗刹人的性命。 xiaoshuting.la 不到十分钟,受到炮击的八条罗刹船就彻底乱了套。 它们的风帆,被打得千疮百孔,不堪再用。在前面的船只吓破了胆,干脆调头往回走。后面的船只还在继续向前进。 结果就是八条帆船挤在一起,进退不得,成了两座塔楼的活靶子! 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宗旨。两座塔楼在一顿炮轰之后,每一条木帆船上罗刹人,至少倒下一大半。在甲板上,在船舱中,无处不是鲜血,到处是死伤惨重的农奴兵。 死伤的农奴兵中,死的面目狰狞,死不瞑目。伤的面色苍白,痛苦万分地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挣扎着,哀嚎着,最后慢慢地死去……入眼之处,简直是人间地狱! 目睹着这幕惨象,孟德能高兴死了! 他趁着火炮降温,不用搬子铳的空闲,把脑袋探出西南塔楼,对死伤累累的罗刹船队大声喊道:“魔鬼们,滚回你们的老家去,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火炮,会把你们打成筛子,把你们送到十八层地狱去,哈哈哈!” 这一刻,孟德能的心是无比爽快的。 好像只有把这些金发碧眼的魔鬼全部打死,或者打到他们滚回老家去,曼加泽亚就不会再有半年白天,半年黑夜的奇怪现象。 会变得像他的老家一样,白天就是白天,黑夜就是黑夜,人间就应该黑白分明,不是吗? 这一刻,孟德能的心也是自豪的。尽管死伤的魔鬼们都不是他亲手所杀,可打死打伤他们的每一颗细铁砂,都是装在他搬运的子铳里,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所以,他有值得自豪的理由。 两座塔楼里的火炮,很快又恢复了炮轰…… 不知过了多久,火炮的轰击声终于停止。八条罗刹木帆船上,再也没有能够站着的人。它们如同死去一般,随着宁静的塔兹河水,慢慢地往下游漂去…… 在下游的罗刹船队,派出二十多条船把这八条“死船”,全部拖回到大军宿营地。 等到像赌徒一样红着双眼的米宁大公,看见这八条“死船”的惨象后,又羞又气,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忽然像一头即将病死的老雄狮,回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哥萨克首领们咆哮道:“去,叫人把船上还活的抬上来,死的扔到河里去。 然后,把这八条船,不,再增加十二条,一共二十条船,都给我拆了,得到的木料全部造云梯。本大公限你们一夜造好。否则的话……哼!” 说罢,他又看向曼加泽亚城堡,两眼通红,恶狠狠地说:“明天,本大公就是用人命填,也要把城堡给我填下来!” 第132章 曼加泽亚保卫战(三) 米宁大公决定用异教徒的鲜血,来洗刷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昨天中午,他下令集合队伍,向曼加泽亚城堡进攻之后,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的手中,除了火枪之外,没有任何像样的攻城器械。 比如能摧毁城墙的加农炮,用于登上城墙的云梯等等,他都没有。 没有攻城器械,即使他手下有九千农奴大军,也是不够守城的异教徒杀的。 于是,他进攻的命令,不但变成废话,还被不少哥萨克首领,在暗中嘲笑,说它是“历史上最愚蠢的进攻命令!” 米宁大公为此羞愧成怒,转而下令进攻城堡东面的小木堡。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小木堡占领下来,不但可以获得一个攻城的隐蔽据点,还可以拆下一些商铺的木材用来造云梯,或者给农奴兵生火取暖,驱寒煮汤。 可惜他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他派去占领小木堡的8条帆船,400多名士兵,在城堡南边的塔兹河上,遭受到异教徒设在东南、西南两座塔楼的火炮袭击,死伤惨重。 米宁大公亲自去检查过活着回来的农奴兵,还点了人数,不足两百人。 而且绝大部分带伤,面色惊恐如丧家之犬。他知道这些人已经废了,终其一生,再也没有胆量敢踏上战场。 耻辱啊!耻辱! 米宁大公打了大半辈子仗,和北边的瑞典人打过,和西边的波兰人、立陶宛人也打过,甚至还和南边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砍过马刀,虽然也有过失败,可从来没有遇过像昨天那样的窘境。 没有木柴、没有火堆、没有鹿皮帐篷、没有加农炮、也没有云梯——空有九千泱泱大军,却对小小的曼加泽亚城堡束手无策,这不是奇耻大辱又是什么呢? 最终,米宁大公不得不下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命令——拆船造云梯,而且一拆就是20条船! 好在经过一夜的努力,农奴兵们终于用拆下来的20条木船,打造出60架云梯。 每架云梯长达12米,对绝大多数的城墙只有6米高的曼加泽亚城堡来说,12米长的云梯够用了。 今天,米宁大公决定用这60架云梯,派出七千大军,用人命填下曼加泽亚城堡,用异教徒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1624年6月24日的早上,吃过简单的早餐后,米宁大公让卫兵去把所有的军官招来训话。 八点三十分。 在帐篷前,米宁大公望着队列还算整齐,但兴趣缺缺的300多名军官,觉得很有必要给他们加加油,鼓鼓劲,好让他们振作起来,带领着农奴兵去进攻城堡。 于是,他咳嗽几声,清理了嗓子说:“五十夫长、百夫长和哥萨克首领们,早上好。 今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是美好的一天,也注定是被历史铭记的一天。 因为,沙皇的勇士们在你们的率领下,将消灭愚蠢落后的异教徒,重新占领曼加泽亚城堡。 你们也知道,曼加泽亚对于沙皇的财政收入,具有无与伦比的意义。你们如果能重新收复曼加泽亚城堡,就是立下天大的功劳。 你们的功劳,会如实上报到沙皇面前,从此升官发财,改变家族的命运。也将被铭记在历史之中,流芳百世,成为民族的英雄,为后人所膜拜。” 米宁大公的训话声情并茂,可他手下的军官们,基本上都是莫斯科贵族派出来的私家兵,是在军营混腻的“兵油子”。 什么升官发财,改变家族命运,铭记历史,被后人所膜拜。他们觉得这些都是虚无缥缈,远在天边的东西。还不如给他们几十卢布和一瓶伏特加酒来的实惠呢。 见军官们对自己的训话麻木不仁,无动于衷,米宁大公就知道,这帮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王八蛋。 他只好放出大招说:“先生们,只要重新收复曼加泽亚,你们除了获得天大的功劳外,还会有如下的好处。 首先,你们会有足够的木柴取暖煮汤。你们也看到了,方圆二十里之内,所有的树林已经被异教徒砍伐一空,全部搬回城堡内。 可以说,现在的城堡内,大街小巷都堆满着木柴。木柴之多,用三五年不成问题!所以说,只要你们收复城堡,就不会担心没有木柴用。” 听说有木柴可用,反应冷漠的军官们终于有了一些骚动。 有少部分军官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实在是受够了没有温暖的火堆驱赶寒意,没有热腾腾的肉汤可吃的非人生活。他们可是文明人,而不是饮血茹毛的土著! 至于进攻城堡时会死掉多少农奴兵,那不是他们所关心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要是死掉所有的农奴兵,能换来足够用的木柴,他们会毫不迟疑地换取。 见到实际利益让军官们蠢蠢欲动,米宁大公会心一笑,继续放大招道:“昨天晚上,我从副督军那里得知,死去的督军巴普洛夫在城堡内一个神秘的地窖里,收藏有一百桶伏特加。先生们,一百桶伏特加酒啊! 副督军已经答应我,只要你们收复城堡,他就会无偿地把这一百桶美酒贡献出来,供你们随意饮用。对了,副督军还告诉我,在城堡的监狱里,还关押着30多个女土著,只要你们能收复城堡,就会有酒有肉有女人,多爽啊!” ddxs.com 打进城堡,就会有酒有肉有女人? 罗刹军官们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般活跃起来。许多人兴奋得哈哈大笑,说着龌龊的话题,有好几个还跳起了夸张的舞蹈,引得围观者纷纷吹响口哨,拍手叫好。使本来还算整齐的行列,立刻变得歪歪斜斜,没有军队的样子。 米宁大公笑眯眯地看着军官们,心想这样就对了。作为过来人,他比谁都更清楚,女人、伏特加和肉,对下级军官们来说,有着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至于,城堡内到底有没有伏特加和女人,米宁大公才不会关心他们的存在。大不了到时候,把锅甩给异教徒,说是他们已经喝光了伏特加,杀死了女人质,军官们就算有所不满,难道他们还敢造反? 被烈酒和女人诱惑得兴奋过头的军官们,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他们重新排好队伍,眼巴巴地看着米宁大公,期待着他下一个消息。 米宁大公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很快就向他们宣布道:“先生们,只要你们收复曼加泽亚城堡,本大公将以沙皇的名义,赏赐每名士兵50卢布,军官100卢布,战死者加倍。而且抚恤金,由你们带回欧洲去,交给阵亡者家属。” 收复城堡获得100卢布,战死者的抚恤金也由军官带回欧洲!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军官们又惊又喜,嗷嗷直叫。 100卢布,上帝啊! 那可是他们5年的收入。只要驱赶低贱的农奴兵收复城堡,5年的薪水就轻轻松松拿在手中,不干才叫傻子? 更何况,战死者的100卢布抚恤金,也是由他们带回欧洲,交给阵亡者家属。那岂不是在告诉他们,这些抚恤金他们也可以动一动,吃掉其中一部分的? 好人哪,米宁大公!你真是我们军官们贴心人。单论这点,我们就要给你面子,驱赶着低贱的农奴兵收复城堡。 于是乎,军官们如同疯魔般又叫又跳,队列彻底变得混乱不堪。 在混乱中,有人高声地叫嚷着:“作为大君主的奴仆,替沙皇陛下分忧,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公阁下,请您等待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我们绝对会收复城堡,还给沙皇陛下!” “打不下曼加泽亚,枉称罗刹男儿!” “……” 看见军官们如同疯魔状的叫喊声,米宁大公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非常确信,只要军官回到他们的队伍中,把收复城堡就有50卢布的赏赐,战死者有100卢布的抚恤金,向农奴们宣布的话,那些种10年田,也未必赚到50卢布的穷鬼们。一定会在收复城堡的战斗中,气势如虹,一往无前。 处疯魔状态的军官们,到底还有人保持着清醒。他用格外刺耳的声音叫喊道:“大公阁下,我们没有加农炮,没办法能够摧毁城墙,又如何收复城堡呢?” 此番出征,仁慈的沙皇并没有给东征大军配备任何火炮,这让收复城堡的难度,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倍。 渐渐地,军官们再一次安静下来,等待着米宁大公的回答。 米宁大公对这样的提问,明显有充分的准备。 只见他胸有成竹地指着一千米外的曼加泽亚城堡,信心十足地说:“先生们,我通过与副督军反复讨论,终于找到了城堡防守的致命缺点。” 接下来,米宁大公用望远镜向军官们指出,城堡防御的致命缺点在什么地方,又应该用什么办法去利用它,并最终占领城堡。 随着米宁大公的解释,军官们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城堡,一边对照他的破城之法,发现还真有几分可行之处…… 半个小时后,罗刹大军的宿营地内,渐渐地响起了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而且欢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最终像山呼海啸般迸发出来,连曼加泽亚城堡内的士兵们,也被惊动到。 被惊动到的士兵纷纷跑上城头,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远处,有无数的罗刹士兵正涌向河边,一队队地登上帆船,在离城堡一公里的地方,渡过塔兹河……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最不开眼的人也看出来,一场恶战,就要来到! 第133章 曼加泽亚保卫战(四) “真壮观啊!” 张天昭站在东塔楼的第三层,居高临下,用望远镜看着城堡外的苔原,不断地啧啧赞叹。 城堡外的苔原上,最起码有六千罗刹大军,正密密麻麻地从西北、正北两个方向,对曼加泽亚呈半包围状态,慢慢地靠拢过来。 有道是:兵过千,一大片。 更何况是六千人的大军,那个样子,好像是要挤满整个苔原似的,场面十分壮观,令人震撼。 在望远镜中,罗刹士兵气势如虹。 有的手持火枪,有的紧握盾牌弯刀,有的光着膀子扛云梯…… 人人神情亢奋地在寒风中喊着“乌拉——乌拉——乌拉”,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曼加泽亚走来。 “这也太多了吧?” 听着震撼天地的乌拉声,目睹着六千大军向城堡包围过来,跟在张天昭身后的莫老头,惊讶得瞪大双眼,心情忐忑地问:“伯爵大人,咱们才这么点人,能守得住吗?” xiaoshuting.info 大周远征军的人数,的确有点少。 想当初,远征军兵临曼加泽亚时,连同仆从军、军役人员和非战斗人员,全军满打满算,一共410人。 进攻城堡的当天,战死13人,受伤21人。后来,又有两个伤员死在手术台上。 也就是说,如今驻守曼加泽亚的大周远征军,连同非战斗人员,也才395人。 难怪莫老头会担心城堡守不住! 别说是莫老头,张天昭估计,现在每一个远征军士兵,看见有那么多罗刹人包围过来,也是吓得小腿直哆嗦,担心看不见明天太阳的。 只是他们久经战阵,知道两军交战,越怕死越死,靠一口气硬撑着,才没有当场崩溃。 张天昭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放下望远镜,挤出笑脸对莫老头说:“放心吧,莫老头,那些罗刹人没有火炮,对我们毫无威胁。 而我们有15门火炮,有足够多的霰弹。又占有城堡掩护作战。即便敌人多我们十几倍,他们也是打不进来的。” 在刚才的观察中,张天昭在罗刹人的军阵中,没有看见火炮,这让他放心不少。 从阿丘手中接过水袋喝了两口,张天昭又拿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渐行渐近的罗刹大军。 这时,张天昭已经看得很清楚,罗刹人的云梯长度不一,分配在西、北两个方向的士兵人数,好像也很不相等,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想用“人海战术”来淹死我们…… 想起“人海战术”,张天昭脸色大变。 他马上对守在门口的蒙力克吼道:“蒙力克,快跑去告诉孙可望,说罗刹人想用人海战术来淹死我们,叫他小心北城墙和南城墙。” 张天昭对“人海战术”的反应那么大,是他清楚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在欧洲的战争中,胜利都是靠人命填出来的,为此赢得了“欧洲压路机”的“美誉”! 所以,他必须对“人海战术”加以提防,小心应对…… “我们进攻的重点是北城墙。” 在离曼加泽亚城堡大约一千米的塔兹河右岸。 米宁大公指着城堡的北城墙,对舍曼斯基说:“副督军先生,你熟悉曼加泽亚,就像熟悉自己的情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吧?” 舍曼斯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作为曼加泽亚的副督军,他当然知道米宁大公的打算,是想在城堡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打开一个缺口,冲进城堡。 众所周知。 曼加泽亚的城墙,除了西边城墙高达11米外,其它三个方向的城墙,都是六米高。 在城堡五座塔楼中。 东门塔楼高11米,分为三层,配备有3门佛郎机炮。 西南塔楼和东南塔楼分为两层,高度都是9.3米,各有两门火炮。 相比之下,西北、东北两座塔楼是单层塔楼,火炮各1门。西北塔楼高8.8米,东北塔楼高7.6米。 从数据上看,曼加泽亚城防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北城墙和它两座塔楼。 在没有加农炮摧毁城墙的情况下,米宁大公把进攻重点放在那里,合情合理,不容置疑。 试想想吧! 当几千名罗刹士兵,手持火枪弯刀,扛着云梯,高喊着乌拉乌拉,如同潮水一般,向北城墙和塔楼发起决死冲锋的时候,那种场面会是多么的壮观! 农奴兵们争先恐后地冲到城墙根,在火炮火枪的射击死角下,迅速地架起云梯,刀盾兵以盾牌护身,勇敢登城。火枪兵在城下举枪掩护,射杀一切敢于露头的异教徒…… 这个场景,米宁大公想想都觉得美。他确信,在汹涌的人潮面前,低矮的北城墙和两座塔楼,恐怕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会被人潮所吞没…… 这便是米宁大公找到的“曼加泽亚城堡致命的缺点”,也是他完成沙皇命令的唯一办法。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排兵布阵的。 他把原先四面围攻的战术,改为重点进攻北城墙。 另外,他还安排有一支佯攻部队。 开战后,佯攻部队快速地通过11米高的西城墙,进攻低矮的南城墙。目的是牵制敌人,不让他们增援北城墙。 在士兵的分配上,米宁大公给北城墙派了四千人,南城墙是两千五百人。 他给农奴兵的命令也很简单。 就是跑,有多快就跑多快。跑到城墙下就马上架起云梯,然后登上城墙,与瘦小的异教徒肉搏,杀死他们便是胜利…… 孙可望站在北城墙上,看见旷野中,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罗刹士兵,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敌人实在是太多啦! 黑压压如同乌云似的,正从西北、正北两个方向包围而来,人数起码在六千以上,远远看去,真可以说是人潮汹涌,刀枪如林! 来这么多敌人,不但孙可望看见了,心里直发怵。其他远征军士兵看见了,也同样在心里直打鼓。 尽管他们大多数是家丁出身,在大明时就过惯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敌我兵力如此悬殊,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 面对危险,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们咬紧牙关,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火枪,似乎只有这样,他们内心中的紧张,才会减弱几分。 “敌人的主攻方向在哪里?他们不会四面围攻吧?” 望着越来越近的罗刹大军,首次指挥全军作战的孙可望,急得差点冷汗直冒。 他双手紧握拳头,在激烈地思考着:“他们主攻的方向,是东城墙?还是北城墙?或者南城墙?”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孙可望看见蒙力克跑过来说:“孙副连长,北海伯爵让我转告你,小心罗刹人的人海战术,还要特别注意北城墙和南城墙。” 张天昭的交代带有如醍醐灌顶,让孙可望茅塞顿开。 他立刻就想明白,罗刹人打算用人多欺人少的办法,把进攻重点放在北城墙和南城墙,而不是高达11米的西城墙,和火炮众多的东城墙。 “北海伯爵真不愧是跟老祖宗游历过天堂,见多识广啊!” 看着高耸的东门塔楼,孙可望感慨万千,“俺想了半天都没想通的事情,他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眼光之毒辣,不得不服呀!” 然后,孙可望连下数道命令。 首先,他把西城墙、东城墙交给60名仆从军守卫,每道城墙30人。 第二,他把21名军役人员留在自己身边,作为后备兵。 第三,他给北城墙派去140名守军,南城墙派100名守军。 最后,他命令从武器库中搬来大量的弯刀,装备到每一个士兵,以便近身肉搏。 等孙可望四道命令执行完成的时候,罗刹人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距离城堡的四百米的地方。 400米,已经进入米涅火枪的有效射程。 “开火!” 张天勇一声令下,他手下火枪排的三十条米涅火枪,顿时喷射出团团白烟,呯呯嘭嘭地响个不停…… “啊!” “啊!” “啊!” “……” 清脆的枪声响过,张天勇就看见远处的罗刹大军中,有三十个倒霉鬼,像被无形的重锤砸中似的,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心有不甘地倒在苔原上…… 正在亢奋中前进的罗刹大军,也像是被某种东西轻轻地阻拦住,稍稍停滞一下。尽管很快又在更响亮的乌拉声中恢复前进,可目睹了中弹者惨状的农奴兵们,无不脸色苍白,脚步迟疑起来。 枪声就是命令,配备在西北、东北两座塔楼里的2门3磅佛郎机炮,也对准着400米外的罗刹大军,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轰!” “轰!” 两门火炮轰鸣,两百粒细小的铁砂,在巨大的动能推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炮口,像死神无形的皮鞭,狠狠地抽向罗刹大军…… “啊!” “哎呀!” “上帝啊,我中弹啦!” “……” 火炮声响,正北方的罗刹大军,走在最前边的农奴兵们,突然有五六十人,像被死神的皮鞭抽到似的,哀嚎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还有上百个中弹,属于轻伤的人,虽然还能站立着,可也血迹斑斑,形容恐怖…… “效果不错。”张天昭在东塔楼的最高层,用望远镜看见有五六十罗刹士兵倒地不起,心中非常高兴。 毕竟,就算是用拿破仑炮发射的霰弹,有效射程也是300米左右。而他的炮兵在过量弹药的加持下,能够在四百米外,取得这样的杀伤效果,也足够他沾沾自喜。 望远镜中,罗刹人的军阵在火炮的轰击下,已经部分混乱起来,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目睹罗刹人的乱象,张天昭自作多情地想着:“也许火炮再轰几轮,敌人就会崩溃吧?” …… 阿梅尔现在怕得要死。 这跟他早上的自信情绪,截然相反。 早上时,当他听到五十夫长,传达了米宁大公的最新动员令后,就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50卢布! 只要收复曼加泽亚城堡,仁慈的沙皇就会赏赐每个士兵50卢布! 就是战死也不怕,沙皇给每个阵亡者100卢布的抚恤金! 听听吧,多么美好的消息啊,也是阿梅尔长到十七岁后,所能听到的最美妙的消息。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获得这笔赏赐的。 为此,他左手持锅盖大小的橡木盾牌,右手握着锋利的弯刀,与数千袍泽一起,渡过塔兹河,在城堡的正北方集中排成阵形。 阿梅尔是刀盾兵,自然而然被他的五十夫长,踢到了阵形的最前排。 站在阵形的最前排,阿梅尔开始的时候十分害怕,不过后来有牧师过来,给大家带来了上帝的宽恕和保佑,他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特别是六千多袍泽在一起,手持武器,高声大喊“乌拉——乌拉”的时候,阿梅尔就变得热血沸腾,全身充满勇气和自信。 他相信小小的曼加泽亚城堡,必定会在他们的进攻下,迅速陷落。50卢布的赏赐,也会稳稳地落入自己的腰包。 所以,开战后,阿梅尔就走在阵形的最前列,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直到离城堡还有400米的时候,他听到从城堡方向,隐隐约约传来火枪的射击声,接着就是身边有人被铅弹打中,鲜血直流地倒在地上,痛苦万分地挣扎着…… 阿梅尔害怕了,他万万没想到,异教徒的火枪,居然能够打得这么远! 而且,远远超出他对火枪射程只有150米的认知范围,彻底颠覆他对异教徒的鄙视,以及进攻城堡的信心。 现在,是前进还是后退呢? 就在阿梅尔望着倒在地上的同伴,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时候,从城堡方向,又传出轰隆隆的火炮声。 “快躲火炮!” 情急之下,惊恐万分的阿梅尔,只来得及大喊一声,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动作。 就听到身边的同伴们纷纷捂着伤口,惨叫连天。 他们的伤口,有的在胳膊,有的在大腿,有的在脑袋……无不鲜血直流,恐怖吓人。 有五六十个被打到要害的,更是直接倒在苔原上,在痛苦挣扎中慢慢死去…… 耳闻目睹着战场的惨象,阿梅尔的信心与勇气,大受打击。 他现在怕的要死,害怕下一次火炮响起的时候,就是他回归上帝怀抱的时刻。 可老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百夫长说过,当火炮发射之后,会有半分钟安全时间。 心有所想,阿梅尔尽管怕得要死,却忽然挥动手中的武器,大声叫着:“乌拉——乌拉”,然后撒开脚步,快速冲向城堡…… 有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跟上…… 很快,在他们的带领下,成百上千的罗刹农奴兵,发出海啸般的乌拉声,不要命地向曼加泽亚,铺天盖地冲过来…… 第134章 曼加泽亚保卫战(五) 孙可望看着越来越近的罗刹人。 “锵”地拔出挂在腰间的绣春刀。 大踏步地走在城墙上,高声地叫喊着:“弟兄们,等一会儿,射击一轮火枪后。一个弟兄往后退两米,继续用火枪杀敌。另一个弟兄用腰刀守住城头。上一个敌人,就砍一个,听明白没有?” 敌人离城墙还有三百多米,不用一分钟就可以跑到城墙根。 如此近的距离,大周火枪兵只来得及射击一次,远远达不到后世“龙虾兵”,每分钟射击3次的恐怖速度。 再说,只有七十米的北城墙,平均每米有两个守军。 如果都是用腰刀防守的话,这么狭窄的范围,很难发挥出近战水平。 所以,孙可望安排他们一个拿刀顶在前面,另一个在后面继续用火枪杀敌。 wucuoxs.com 如此布置,既有远攻,也有近守,勉强算是最佳组合吧! “听明白啦!”140名守军齐声回答。 他们的声音响亮整齐,震荡四野。在气势上,居然毫不逊色于高喊着乌拉乌拉冲锋的罗刹人! 罗刹人的冲锋越来越近。 而且兵分两路。大部分人从正北方,向北城墙压过来。 少部分人同样发起冲锋,企图从西北方绕过西城墙,进攻南城墙。 尽管在冲锋的道路上,不断有罗刹人被从塔楼上轰击下来的霰弹,和城墙上的米涅火枪打死打伤。 孙可望亲眼所见,至少有三四百罗刹兵,被霰弹、铅弹打倒在冲锋的路上,然后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 可见了血的罗刹人,特别是冲在阵形前面的两千刀盾兵, 在经过最初的惊恐后,不但不害怕,反而像中了邪,不要命地扛着云梯,挥动手中的盾牌弯刀,冲向北城墙, 并且,很快就冲到了离城墙大约100米的地方。 100米,已经进入燧发火枪的有效射程。而且敌人是集团冲锋,密密麻麻就像草原上的野草,根本不用瞄准就可以打中。 此时火枪还不开火,更待何时? 于是,孙可望手中的绣春刀一挥,指向城下蜜蜂般的敌人,大声下令道:“火枪射击!” “砰砰砰砰!”北城墙上顿时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百米开外的罗刹人,顿时有上个百士兵,在枪声中被打中,发出阵阵的惨叫声,倒在地上…… 来不及检查火枪兵的射击效果,孙可望手中的绣春刀再次挥动,高声喊道:“前面的兄弟弃枪抽刀,后面的兄弟继续装弹,任意射击!” 100米的距离实在是太短,即便有上百名罗刹士兵被打倒在地,可也无法阻挡其他的罗刹兵疯狂的脚步。 他们在重奖的刺激下,转眼间就冲到北城墙根,在沉重的呼吸声中,将40多部云梯竖立起来。 云梯刚刚竖好,立足未稳,马上便有数不清的罗刹刀盾兵,用小圆盾护着脑袋,牙齿咬着弯刀,在同伴的乌拉声中,攀着云梯,快速地往城头爬去…… 在刀盾兵的后面,还有两千多罗刹火枪兵,像沙丁鱼似地挤在北城墙前。 他们气喘吁吁地举着手中的燧发火枪,睁大着焦虑不安的双眼,在掩护刀盾兵们登墙。 只要有任何异教徒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立刻就会有上百杆火枪,向异教徒砰砰嘭嘭,打过不停…… 孙可望亲眼看见,有五个手持腰刀的火枪兵,只是露出半个身子,想看看云梯上的敌情,就被城下的火枪打成了筛子,一声未吭地倒在血泊中…… 孙可望的心,痛得要死! 那五个弟兄都跟他一样,是家丁出身,弓马娴熟,手中的弯刀能玩出花来。本应在守城时大放异彩,如今却因为好奇而死于非命。 太可惜啦! 为此,孙可望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小心火枪,放敌人上城头!” 把敌人放上城头,利用敌人的身体,挡住城下的火枪,这是孙可望所能想到的,唯一破解敌人的火枪之法。 火枪兵们都是战场上的老手,听到孙可望的命令,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后退,让出一米多的城头供罗刹人登城。 他们这一退,四十多个攀着云梯上来的罗刹刀盾兵,也爬到城垛上。见城墙上有异教徒排着整齐的队伍,持刀在警戒着。 头脑狂热之际,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手持盾牌,挥动弯刀,以泰山压顶之势,纷纷从城垛上跳下来,向一米开外的异教徒们砍去…… 四十多个罗刹人爬上城垛,城下的火枪兵怕误伤他们,果然停止射击。 “杀” 枪声消失,孙可望见机不可失,立即大喝一声,七十多个持刀火枪兵,几乎同时挥动着手中的腰刀,冲向从城垛上,不断跳下来的罗刹人…… 刹那间,曼加泽亚城堡的北城墙上,寒光闪动,惨叫声、喊杀声连绵不断。还不时有温热的鲜血从人体上迸溅出来,洒在城墙上,把城墙染成了恐怖的殷红色…… “哈哈,终于攻上城墙啦!” 站在塔兹河畔的米宁大公,把手中的望远镜交给卫兵,笑吟吟地对身边的舍曼斯基说:“副督军先生,胜利属于大君主,让我们为胜利欢呼吧!” 刚才,他看着如同蚂蚁一般的农奴兵,不断地登上城墙,挥动着手中的弯刀,与异教徒拼命搏杀。 尽管他们不断地登上城墙,又不断地被异教徒们砍倒在城墙上。 可米宁大公依旧相信,只要他的刀盾兵能够不断登城,东征军巨大的人数优势,终将把守军消耗殆尽。 最后的胜利,必定会落入他的手中,让他名利双收地回到莫斯科,接受沙皇的嘉奖…… 舍曼斯基也在望远镜中,看见农奴兵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墙。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曼加泽亚的收复,只是个时间问题。 只有收复曼加泽亚,他这个副督军,才能一雪前耻,有使用的价值。 所以,他摘下军帽放在胸口,对米宁大公欠身鞠躬,心情激动地说:“恭喜您,大公阁下。 您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替沙皇收复了至关重要的城堡。历史会铭记您的丰功伟绩。 当然,我更加感谢您,在我处于困境中,是您提供了慷慨的帮助。” 舍曼斯基的彩虹屁让米宁大公浑身舒坦,十分受用。 他满脸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说:“言重了,副督军先生。 同为大君主的仆人,你我为沙皇陛下效命是理所当然的,又何必言谢呢。 让我们喝一杯如何?就当提前庆贺收复曼加泽亚城堡。” 对于罗刹人来说,有机会白嫖伏特加,不喝才是个傻子? 更何处现在的米宁大公,眼看着就要立下泼天大的功劳,自己又有求于他,舍曼斯基哪里有胆量拒绝。 于是,他笑盈盈地说道:“如您所愿,慷慨地大公阁下。” 就在两人准备从随从的手中,接过装有伏特加酒的皮袋,开始畅饮时。 自始至今都在观察着攻城进展的书记员,忽然大惊失色地叫起来:“不好啦,农奴兵被赶下城头啦!” 米宁大公马上扔掉酒袋,抢过书记员的望远镜一看。 果然,无数冲上城堡的农奴兵,这个时候,却像躲避杀神似的,惊恐万状地从城墙上跳下来,城下的火枪兵,也像是潮一样,大喊着什么,惊慌失措地往后跑……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宁大公与舍曼斯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曼加泽亚保卫战(终) “敌人撤退啦!” “我们守住了!” “有种别跑,孙子!” “……” 罗刹人如同潮水般退去。 北城墙和南城墙上的火枪兵们,顿时欢声如雷。 他们不顾疲劳,挥舞着手中的腰刀,踩着铺满城头的尸体,在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纵情地欢呼。 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欢呼。 为自己守住曼加泽亚城堡而欢呼! 而这一切,在两三分钟前,对火枪兵们来说,还是一种奢望。 因为,刚才的北城墙和南城墙,就如风雨中的火把,随时有完蛋的危险! 毕竟,罗刹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啦。 那些按照孙可望的命令。 手持腰刀顶在前面的火枪兵们,往往刚砍死一个罗刹兵,从云梯上就会爬上更多的罗刹兵。 他们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墙,像扑火的飞蛾,完全无视铺满城头的同胞尸体,纷纷悍不畏死地从城垛上跳下来,挥舞着小盾和弯刀,与异教徒近身肉搏。 尽管他们勇气十足,敢打敢拼。 可家丁出身的火枪兵们,依然很快就试出来。 眼前的罗刹兵,根本就是一群毫无战场经验的菜鸟——他们在火枪兵们快如闪电的腰刀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左挡右绌,挡不住两刀,就会被砍翻在地,惨死当场。 杀敌是如此的轻松,以至顶在最前面的持刀火枪兵,无不乐观地相信,这样守城毫无压力。 然而,情况不一会儿,就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当源源不断的罗刹兵,从云梯爬上城墙,又源源不断地跳下城垛,与持刀火枪兵肉搏,挤在城头时,火枪兵们的伤亡也立刻出现。 思路客 孙可望亲眼所见。 在离他最近,右手边的那个持刀火枪兵,刚要把腰刀从一个罗刹兵的肚子里抽出来。 另一个罗刹兵,就怪叫着从城垛上向他跳来,手中的弯刀同时如泰山压顶,风驰雷电般砍向他的脖子。 那个持刀火枪兵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闪躲,只好本能地举起右手来挡格…… “啊!” 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从那个持刀的火枪兵口里叫出来。 孙可望就看见他扔掉右手的腰刀,紧紧地捂住被砍断,喷血不止的左胳膊,昏死在城头上…… 那个把他砍倒在地的罗刹兵,双脚落在城墙上还没有站稳,就被持刀火枪兵身后的家丁,用火枪的枪托砸碎了脑袋,也死在了城头上…… 尔后,持枪的家丁扔掉燧发火枪,迅速地拔出腰刀,上前一步,弥补了受伤同伴的空缺…… 火枪兵类似这样的伤亡,在与敌人接触不久,孙可望所看见的,就有三四起,如果算上看不见的,恐怕会有二十多人, 北城墙共有140名守军,连同孙可望身后21个作为预备队的军役人员,也不过161人。 这仗开打也才几分钟,就死伤20多人,孙可望急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他赶紧下命令,让所有的火枪兵弃枪,拔出腰刀与战友打配合,一个攻,一个守。 随后,他又让身后的军役人员跑去补上死伤家丁的缺口,这才把北城墙的防线重新稳定下来。 但孙可望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北城墙上这161人迟早要消耗殆尽。 那样的话,曼加泽亚城堡失守是迟早的问题。 自己死不足惜,可有负北海伯爵的期望,连累他身陷于险地,让孙可望心急如焚,又急又怕,可又无计可施…… 城墙上的塔楼,这时候也基本熄了火。 塔楼内的炮兵,人人拔出腰刀,躲在射击孔的两边,与不断从云梯上爬进来的罗刹兵,近身肉搏,杀得不亦乐乎。 好在塔楼内地方狭窄,炮兵又有六人之多,易守难攻,爬进来的罗刹兵纯粹是送人头,这才守住塔楼,没有造成更大的危险。 “阿昭,这样下去不行啊。” 东门塔楼内的第3层,张天恭看见越来越多的罗刹兵爬上了北城墙,手持弯刀小盾,与火枪兵打的难分难解。 虽然是罗刹兵的死伤更加惨重,倒在城头上的尸体起码有三四百具。可其中也夹杂着二三十个身穿红色军装的火枪兵。 这种景象在南城墙也差不多。 不同的是,南城墙的东南塔楼和西南塔楼第二层的火炮,还在不时地怒吼着,不断地收割,拥挤在南城墙下罗刹兵的生命,大大地减轻了南城墙的防守压力。 所以,到目前为止,被砍死在南城头上的罗刹人大约是150多人,守城的火枪兵死伤约10人。 目睹着部下死伤惨重,张天恭悲愤莫名,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张天昭严令他不准下楼,干扰孙可望的指挥。张天恭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冲到北城墙上,和罗刹兵以命相搏,杀作一团。 “老子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张天昭的小胖脸阴沉得吓人。 显然,他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守军的伤亡就如此惨重,也非常不满意。 说句老实话,张天昭在开战后,看见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伤亡,源源不断爬上城墙的罗刹人,就很想把守城的指挥权,从孙可望的手中收回来。 他确信由自己指挥,伤亡应该会少得多。 可想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又想让孙可望在实战中,能够更快地成长起来,他才忍住没有收回指挥权,并期待他在守城的过程中,有惊艳的表现。 开战到现在十多分钟,张天昭观察到孙可望的表现中规中纪。 “就当那些死伤的火枪兵,是孙可望成长的代价吧!” 心中想到这里,张天昭忽然大声说道:“阿丘去北城墙,蒙力克去南城墙。到那里之后,一边杀敌,一边高声大喊‘卢瓦列氏,卢瓦列氏’,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马上去!” ‘卢瓦列氏’,就是俄语“失败啦”的中文译音。 作为一个穿越者,张天昭猜测。罗刹人之所以不顾伤亡,疯狂地进攻城堡,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要么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他们在心中才会憋着一股气,才敢源源不断地冲到城墙去。 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只要把他们心中那股气打乱打散,罗刹人的勇气便会大大减弱,在触目惊心的尸体面前,求生的本能一定会让他们,如同雪崩一样滚回去。 看着阿丘和蒙利克领命离开。 张天昭又转身对张天恭说:“天恭哥,你现在去西城墙和东城墙调30个仆从军,回武器库去。 抬四百支短火铳,还有400发霰弹上来。等敌人撤退之后,迅速分发给守城的将士们。 告诉他们把霰弹拆开,用细铁砂做短火铳的弹丸,每次6~8粒铁砂,朝城下的敌人开火。” 前世里,张天朝亲眼看过村中的老人用鸟枪打麻雀。 装有十几粒细铁砂的鸟枪,朝三十多米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雀群开一枪,马上就会有七八只中弹的麻雀,从树上掉下来,成为老人晚饭的盘中餐。 受此启发,张天昭决定把从商人手里缴获而来的短火铳,变成一支支发射细铁砂的“微型火炮”。 装好弹药的“微型火炮”,从城垛的射击口伸出,连瞄准都不用,就向拥挤在城墙根的罗刹兵开火。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敌人,一枪轰下去,打死打伤三四个罗刹兵,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吧? 而且打完一枪之后,火枪兵可以蹲在城垛的后面,重新装弹,既安全,又节省时间。 不像燧发火枪,一枪只能打死打伤一个敌人,重新装弹时,还必须站起身来操作,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阿丘提着弯刀,像旋风一般冲向北城墙。 离北城墙越来越近。 阿丘又似乎看见了他年迈的阿布和额吉,被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扔进在火堆中,在熊熊的烈火中,痛苦地挣扎着…… 还有他的婆娘、他二十岁的儿子、16岁的女儿。他们被异族人杀害后,死不瞑目的凄惨情形…… 都像图画般在阿秋的脑海中浮现,刹那间,他的全身被仇恨所笼罩,两眼通红地冲到北城墙。 近啦,还有两米,阿丘挥动着弯刀,一个跳跃,如同猛虎下山,对准一个向他冲来的异族人狠狠地砍去…… 寒光掠过,即便是异教人用小盾牌挡住阿丘的砍杀,可从天而降的巨大力量,居然把异族人砍得倒退两步,踉跄之间,身前的防守大开。 阿丘眼疾手快,一个踏步冲上去,右手中的弯刀,顺势反手往上一撩,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异族人脖子的大动脉。 异族人顿时像被抽干全身的力气,双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睁大的双眼慢慢地失去光彩,然后软绵绵地倒在尸体堆上…… 砍杀一个异族人后,阿秋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他在迎战下一个异族人时,口中突然不断地叫喊着:“卢瓦列氏,卢瓦列氏!” “失败啦?!” “失败啦?!” 正在与守军砍杀的罗刹兵,此时的场面甚至还占有一点点优势,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着卢瓦列氏,心中无不骇然。 叫声不但是罗刹语,叫得还很标准,是地地道道的莫斯科发音。 罗刹兵有点蒙圈,这是怎么啦? 他们很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周围全都是人,刀光剑影的,哪里看得清楚。心中稍稍犹豫,手中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地变慢下来。 生死相搏之间,动作变慢那就是找死! 家丁出身,战场经验无比丰富的火枪兵们,立刻抓紧机会,手中的腰刀就像活着一般,不是劈,便是砍,手起刀落,瞬间杀死三四十名罗刹兵,打出了一个反攻的小高潮。 这下子,罗刹兵真的是慌了。 他们都是农奴出身,是被贵族老爷从田里弄出来,撵到东征大军来的。 从来就没有经过真正的训练,就被送上战场,而且还是惨烈无比的攻城战。 平心而论,到目前为止,罗刹人打得还算不错。 他们人多欺人少,乱拳打死老师傅。在重赏的刺激下,付出巨大的人员伤亡后,终于在北城墙站稳脚跟,并且还占有一定的优势。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站在城墙上,不顾伤亡地和异教徒打得有来有往,是全靠一股气支撑着。 正是这股气在不断暗示、鼓舞着他们:我们的人多,一定能够活活耗死人少的异教徒,重新占领曼加泽亚城堡,然后领取丰厚的赏金,衣锦还乡。 现在好了,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着失败啦,失败啦。 大惊失色之际,农奴们刚想分辨是真假,又看见异教徒们凶狠无比地反击上来,刀光闪动,几十个同伴瞬息间,就被砍死在城头上。 于是乎,农奴们彻底手慌脚乱起来,支撑着他们心中的那股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吓得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转身就往云梯跑去。 他们一边跑,还一边跟着大喊:卢瓦列氏!卢瓦列氏! 一个人喊,就会有两个人,三个人,乃至几十上百个人跟着喊。 很快,整个城头的罗刹兵,几乎同时喊着卢瓦列氏,卢瓦列氏,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慌不择路地从城墙往下跳…… 有道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当冲上城头的农奴兵,如同看见死神,纷纷不顾生死的往城墙下跳的时候,拥挤在城墙下的罗刹火枪兵,也不明所以,跟着大喊卢瓦列氏,卢瓦列氏,纷纷转身往后跑。 这一跑就是雪崩,由小片带动大片,又由大片带动整片。 最终形成无法阻挡的洪流,从曼加泽亚的城堡下,一路声势震天地退回到进攻的出发地——离城墙足足有上千米的塔兹河畔。 米宁大公看见农奴兵如同潮水般溃退下来,早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把这些下贱的混蛋,全部吊死在绞刑架上,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等他拉过一个跟着溃退下来的百夫长,才知道,原来是攻上城头的农奴兵,听到有人大喊失败啦,失败啦,就惊慌失措,不分真假地跳下城墙,败退回来。 结果火枪兵以为他们真的被打败了,也跟着大喊失败啦,失败?,争先恐后地往回跑,在往回跑的过程中,又发生了踩踏事故。 总之,失败的整个过程,十分让人无语,不但拱手让出了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还踩死踩伤不少于四百个农奴兵。 亏大发了! “一定是他,那个该死的小胖子通译官!” 问清楚溃退的原因,米宁大公和舍曼斯基马上就想到,这一定是异教徒通译官干的好事,立马恨不得把他捉回来,生吞活剥了他。 “大公阁下,下令再次进攻吧。”眼看就要到手的城堡没有打下来,舍曼斯基十分惋惜,他眼神热切地向米宁大公建议道,“农奴兵还有可战之力,只要再进攻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把城堡拿下来的。” “撤军吧,副督军先生,只要你看清楚守军现在干什么,你就会知道,这座城堡我们是拿不下来的。” 米宁大公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单筒望远镜交给舍曼斯基。 舍曼斯基接过望远镜一看,只见从城堡的城墙上,有不少守军正用铁钩,把农奴兵遗留下来的云梯,一架一架地拖到城墙上去。 他们干活的效率很高,不大的功夫,就已经拖走近二十架云梯,剩下的大约十几分钟,就会拖完。 见此情形,舍曼斯基十分无奈,没有云梯,他攻城的建议,就是一个笑话。 望着正在干得热火朝天的异教徒们,米宁大公表情凝重地说道:“本大公是不可能再下令拆船造云梯的。再说,我们必须在九月底十月前,把所有的毛皮,安全地送回到莫斯科。今天是6月25日,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在此过多停留。副督军先生,你明白吗?” “可我们没有把曼加泽亚交回到大君主的手中,恐怕难以回莫斯科复命吧?”舍曼斯基仍旧心有不甘。 “无妨,异教徒那个小胖子通译官,不是已经向我们介绍过他们大明帝国,是如何提高酒税收入的吗?只要我们把他们的经验,上交给沙皇陛下。相信我,副督军先生,我们一定会有功无过的。 再说,我们还从和他们的会谈中,知道异教徒的手中,有大量价格低廉的茶叶,瓷器,丝绸和大黄。 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也告诉沙皇陛下,建议陛下打通这条商路,每年就会有上百万卢布的收入,比贩卖毛皮还赚钱。 副督军先生,你说,到了那个时候,收不收复曼加泽亚城堡,难道还重要吗?” 舍曼斯基彻底无语了,尽管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收复曼加泽亚城堡对你不重要,可对我却是关系到职务和饭碗,十分重要啊。 可又有什么用呢,决定权掌握在米宁大公的手上,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而已。 随着米宁大公的命令,罗刹人的大军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一个小时,除了死伤在城头和苔原上一千多罗刹人,残存的五千多东征大军,就全部撤回到他们的宿营地内。 望着罗刹大军撤退后的满地狼藉,站在东塔楼上的张天昭和莫老头,惊讶的面面相觑。 难道,想象中残酷无比的曼加泽亚保卫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啦? 第136章 书信、战果与回归 “尊敬的北海伯爵,您好。 中午时,我们刚在战场上交手,现在就写信打扰您平静的生活,真是很冒昧。 只是,我听说,在你们大明帝国有句俗语,叫做‘不打不相识’。 你我在战场上,各为其主,统领着忠诚的部下,在曼加泽亚城堡,浴血奋战。 尽管,这是很不愉快的经历,却也符合了贵国俗语的要义,不是吗? 相信此战后,您和我,能够成为拥抱友谊的好朋友,为不断增进罗刹王国与大明帝国的友好关系,而努力奋斗。 明天,我将率领着疲倦的军队,返回美丽的莫斯科。为这场不该发生的战斗,画上悲哀的句号。 为此,在即将分别的时候,我以罗刹王国外交特使、贸易总代表的身份,真诚地向您提出以下建议。 一、罗明两国,应该继续开展友好的谈判,以消除两国之间的隔阂与误会。 二、罗明两国应共同指定曼加泽亚城堡,作为两国共同拥有的商业城市。主权归沙皇陛下,治权归大明皇帝。 三、罗明两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应该从1626年正式开始,贸易时间为6月1日至7月30日,贸易点为曼加泽亚城堡,贸易总额初步定为每年一百万银卢布。 四、大明帝国应该向罗刹王国提供优质而价格合理的茶叶、丝绸、瓷器、黑貂皮和大黄等特殊商品。 五、罗刹王国会向大明帝国提供高质量的琥珀、钻石、珠宝,并派遣牧师向贵国人民,传授上帝的福音,教授绘画、数学等文化知识,无偿地建造教堂作为商品的报酬。 以上五点建议,如果大公阁下同意的话,我将万分荣幸,把您的善意向伟大的沙皇陛下传达,并在明年夏天,择日签订贸易条约。 我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在贸易条约签订之后,罗刹王国与大明帝国,必定会化干戈为玉帛,告别罪恶的枪炮声,子孙万代,共同享受甜美的和平。 您的好朋友,米宁大公,1624年6月25日下午。” …… 曼加泽亚城堡的东门门洞里,张天昭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轻皱眉头,仔细地阅读着信件。 信件是米宁大公在刚才派外交书记员送来的,还指名道姓地说,要把信件亲手交给北海伯爵本人。 如此大胆无礼的要求,当然被张天昭以身份不对等的理由,严词拒绝。 他让几个腰佩弯刀的仆从军士兵,在罗刹书记员下船的那一刻,就双手反绑,用黑布蒙住双眼后,押到门洞来。 罗刹人太阴险,张天昭不敢在城堡内接见他。 看完信件,张天昭冷笑地看着因害怕而浑身发抖的罗刹书记员。 心想,该千刀杀的北极熊,果然如真实历史上那般贪婪无耻,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譬如,他们想从张天昭的手里,拿到丝绸,瓷器,茶叶,大黄等特殊商品。 又不愿付出真金白银,只想用不值钱么琥珀珠宝,和洗脑的传教士来作为报酬——这不是糊弄人是什么? 不过,说老实话,张天昭还是很愿意与罗刹人达成贸易协议的,毕竟,它的好处显而易见。 首先,与罗刹人达成贸易协议,可以改变他们在西欧市场上,仅仅靠出售毛皮,来获得黄金白银的单一手段,从而减少他们对毛皮的依赖。对毛皮的依赖减少,罗刹人对向东开辟新土地的热情,也自然会降低。说一千,道一百,能够通过做生意,就轻轻松松地赚到与毛皮收入等同的收益,除非沙皇是个傻子,否则也不会花大成本,去征服人烟罕见的鲜卑利亚。 其次,当罗刹人发现他们出售来自大明的商品,所获得的收益要远远超出毛皮贸易的收益后,他们还会闲着无聊,向大周发起得不偿失的战争吗?而再过十年八年后,当罗刹人对外的收入,极大的依赖大明的商品时,张天昭就可以用“断奶”,或者提高降低贸易额的手段,向罗刹人提出自己想得到的要求。 后世的漂亮国,不就是经常这么干的吗?张天昭觉得把它拿来用用,也没有什么不好。 最后,与罗刹人达成贸易协议,可以极大地缩短商路的距离。比如,在叶尼塞斯克有大量的高岭土,张天昭可以在那里烧制瓷器,直接卖给罗刹人,不但距离近,运输的成本也会大大降低。 还有红茶。在真实的历史上,从陆路经鲜卑利亚卖到西欧的红茶,质量要比从海路上运去的更好,价格也更高。原因无它,就是茶叶在海上容易受潮,而走陆路则没有这个麻烦。 2k小说 于是,打定主意的张天昭,当即写了一封回信,交给罗刹书记员,让他带回去给米宁大公。 回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米宁大公,你好。 你的来信,本伯爵已经阅读,经过认真地思考后,特回复如下: 第一,我方同意与贵国继续开展友好的谈判,以消除两国之间的误会与隔阂。 第二,我方同意与贵国达成贸易协议,贸易正式开始时间,也同意定在1626年。 第三,我方将向贵国提供价格合理、质量优质的红茶、瓷器、大黄等特殊商品。贵国支付商品的报酬,必须是黄金白银,否则免谈。 第四,我方严正声明,曼加泽亚城堡的主权和治权,全部归我方所有,与罗刹王国无任何关系。我方同意将曼加泽亚城堡定为商业城市,与罗刹王国的贸易总额,每年为五十万两白银。 第五,考虑到现实情况,我方提出,如果两国以鄂毕河为国界,河西归罗刹王国,河东归大明帝国,签订协议后,我方则把托木斯克定为商业城市,两国的贸易额,定为每年一百万两白银。 以上五条回复,望大公阁下尽快转呈贵国沙皇,同意与否,本伯爵翘首以待。 另,祝大公阁下归途顺利,身体健康,生活美满。 你的朋友,北海伯爵张天昭,1624年6月24日下午五点三十分。” 回信写好,张天昭把它交给罗刹外交书记员,让他带回去给米宁大公。 米宁大公看完回信,内心不由阵阵无力。 在他的想象中,异教徒的北海伯爵,肯定会同意他通商、把曼加泽亚定为商业城市、贸易总额为一百万银卢布的要求。同时,也会拒绝他把曼加泽亚的主权交给罗刹王国,用琥珀、提供传教士和无偿建造教堂作为商品报酬的建议。 这些同意和拒绝,米宁大公都觉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 唯有异教徒提出,如果双方把鄂毕河划为国界,则会把托木斯克定为商业城市,贸易总额提升至每年两百万银卢布的水平(两卢布约等于1两白银)。 这让米宁大公仿佛看见,已经穷疯的沙皇米哈伊尔,和大牧首菲拉特列,为了有更多的国库收入,面对诱惑,必然会大笔一挥,把目前还处于亏损状态的鄂毕河东岸土地,交给异教徒…… 要知道,两百万银卢布的茶叶、瓷器、大黄等特殊商品,要是全卖到欧洲市场去,最起码能翻倍,卖到四百万银卢布。 刨除各种成本和归于沙皇的私人收入,最后进入国库的,不会少于两百万银卢布! 两百万银卢布啊!相当于罗刹王国全年的财政收入,这个诱惑,沙皇能顶得住? …… “战果如何?”已经回到东门塔楼第三层的张天昭,看着全身血污的孙可望,面无表情地问道,“可否有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在上午的防守战中,孙可望的表现中规中矩。 除了趁敌人退走时,把敌人的云梯拖上城头外,基本没有太出彩的地方。这让张天昭决定,不能对他太好,还得多敲打敲打,多历练几次。 面对面如冰霜的张天昭,知道自己指挥笨拙的孙可望惴惴不安地说:“报告伯爵大人,刚才属下已经派人清点完毕,此战中,我军打死罗刹兵675人,俘虏1053人。 俘虏中,人人带伤,其中重伤748人,轻伤305人。重伤的大多被火炮打中要害,一时没死。轻伤的基本是摔断,或者是被踩断大腿。 战场也打扫完毕,缴获敌人的燧发火枪2532条,火药铅弹上万斤。弯刀、小圆盾不计其数。” 敌人的死伤是1700多人,而缴获的火枪就有2500多支,不用说,显然是罗刹人在撤退的时候,已经吓破了胆子,不少人把手中的家伙都扔掉不管,以求用最快的速度,逃出生天。 来到塔楼的小窗前,张天昭背对着孙可望说:“这样吧,你让救护兵去俘虏中,带二三十人回救护站,验过血型后,抽他们的血,为我们受伤的战士输血。” 在今天的战斗中,远征军战死了15个家丁出身的士兵,受伤的三十多人,其中有十几个被砍断胳膊,这让张天昭心痛不已——他的好兵太少啦! “中午已经安排了,其他的俘虏如何安排,请指示?”孙可望道。 张天昭满意地点点头,沉吟半分钟,整张小胖脸忽然变得阴森森地说:“所有的罗刹人,不管死活,把他们的衣服全部扒下来,然后补一刀,扔进塔兹河去,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养他们。 然后,派人到东边去,找到被我们迁走的土著部落,命令他们全部到曼加泽亚来,帮我们把银元、火枪和毛皮,用驯鹿运到叶尼塞河边,报酬就是罗刹人的衣服和他们的弯刀圆盾。” 从去年出征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时间。张天昭要八月中旬,赶回到安国城。 因为在昨天,张天昭收到安国城的电报,说从大明来的两万流民,已经到达乌兰乌德。 第137章 难以置信的流民们 从地图上看,有两条路,可以从曼加泽亚城堡回到叶尼塞斯克。 一条是走水路。 就是乘船从塔兹河出鄂毕湾,进入北冰洋后,沿着弯弯曲曲,极其漫长的海岸线,绕过面积达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格达半岛,到达叶尼塞湾,再逆叶尼塞河南下,回到叶尼塞斯克。 另外一条路是走陆路。 也就是由土著人赶着驯鹿拉的大车,花费6~8天时间,简单粗暴地穿过茫茫的苔原地带,到达叶尼塞河左岸的旧图鲁汉斯克,再从那里上船,返回叶尼塞斯克。 旧图鲁汉斯克位于叶尼塞河左岸支流图鲁汉河的河口,是罗刹人在1607年修建的过冬营地。 营地十分简陋,没有城墙,只有几间木头房子。 不过这个营地,很快就被罗刹人所遗弃。 驻军搬到了在下通古斯卡河口修筑的新图鲁汉斯克——那里的貂皮资源更多,位置也更加重要。 对于第一条道路,张天昭是不会选择用的。 先别说绕过漫长的海岸线,要多走两千多公里路。单单是北冰洋上密密麻麻的浮冰,就会让人望而却步。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人可是花了整整九年时间,才在1609年夏天的某段时间内,利用北冰洋海面浮冰减少的机会,成功地从鄂毕湾,绕过格达半岛,到达叶尼塞湾。 连罗刹人都花了九年时间才成功一次。 张天昭可没有狂妄到,真的相信自己运气爆棚,能够一发入魂。更何况,他手上也没有船只呀! 所以,他老老实实地选择了第二条道路。用土著人的驯鹿大车,把与罗刹人交易获得的四百五十万枚银元(重约一百吨)、2500多支燧发火枪、以及大量的实物税,搬到旧图鲁汉斯克去。 整个过程,张天昭估计,最起码要动用250辆驯鹿大车,花大半个月时间,来回两趟,才能完成运输工作。 傍晚时分,行走在依旧明亮如正午的城堡内。 看着路边堆满的木柴,还有纷纷向自己敬礼的远征军士兵。 张天昭内心,蓦然升起了浓浓的思乡之情。盼望着回到安国城,与父母见面的情感,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张天昭站立在街道中,抬头是蓝汪汪的天空,不由喃喃自语道,“我要回去啦,真的要回去啦!” …… 自从两万流民到达乌兰乌德后,马上就被欢迎他们的大周驻军,震惊得难以置信。 首先,身穿漂亮军装的大周驻军们,手持棍棒,异常粗暴地命令流民们,立刻分成男女两大群体,然后排成队列,分别进入两个在城堡外,刚刚修建不久的木头院落去洗澡。 分成男女两大群?进入陌生的院落去洗澡? 流民们惊呆了! 他们千里迢迢从大明出发,吃尽苦头,经历过无数艰辛,才来到这里。 不是说得好好的,有穿不完的毛皮,吃不完的肉,种不完的田在等着他们吗? 现在,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家人按男女分开,还要去洗澡? 难道说这个是骗局,骗他们来到地方后,再把他们卖给蒙古鞑子做牛做马当奴隶? 一下子,流民们像炸开了锅,魂飞魄散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 直到大周驻军们手中的棍棒无情地敲打下来。 直到一路上,跟他们都很和气的八大商号的护卫们,也变了脸色,加入到用暴力弹压他们的行列中。 流民们才渐渐地安静下来,忐忑不安地分成男女两大群体,排成队伍,慢慢地向两个硕大的木头院落走去。 赵小萌和他的父亲赵二苟,还有在路上认识的、满嘴跑马车的黄大年,也耷拉着脸,认命似的排在队伍中,低着头挪着脚步,慢慢地走向木头院落。 院落里有五六间高大的木屋。 从外面看,院落里水汽升腾,还有浓浓的黑烟滚滚飘出。远远的,还可以听到不时有人在发出被殴打的惨叫声…… 这一切,更让在院落外排队的流民们,人人脸色发白,怕得要死。 终于轮到赵小萌他们走进院落。 “麻溜的,去那边把头发剃光,身上的衣服也全部脱光,扔进火堆里烧掉。 有什么贵重的物品自己拿出来,放到旁边的小皮袋中,记住图案,呆会出去后再还给你们。” 刚进门,赵小萌就看见一个长得低矮粗壮的大周士兵,手里拎着一根木棍,漫不经心地对他们说:“然后走再进房里去洗澡,里面有三大池热水在等着你们呢。” 这时候,赵小萌才看清楚,偌大的院子里,有十几个红脸的蒙古汉子,正用手中的锋利小刀,在飞快地剃光流民们的头发。 旁边还站着十几个大周士兵,人人手执棍棒,面色不善。 一旦有人敢不听从命令,就会被拖出来一顿暴揍,打到违令者痛哭流涕,惨叫声连连才住手。 而流民们剃下来的头发胡须,脱下来的破衣服、臭袜子和烂布鞋,马上会被扫进熊熊的火堆里烧掉…… “作孽啊,身体肤发,受之父母,剃掉就是不孝啦!”看见这种场景,黄大年无比伤感,哽咽着说。 “放什么狗屁,”一个大周士兵耳朵尖,听见黄大年的话,用棍子指着火堆旁那些还没有烧到的头发说,“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瞧瞧,看看你们的头发里,是不是全是虱子? 还有你们身上的破棉袄臭袜子里,也满是虱子吧?你们可能不知道,虱子是会传染疾病的。 不把你们身上的虱子清除干净,你们能有一个好身体吗? 记住啰,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才是对你们祖宗最大的孝顺。而不是你满头爬满虱子的头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滚过去剃头发?” 不到五分钟工夫,赵小萌、赵二苟、黄大年就顶着光溜溜的脑袋,全身赤条条被赶进了最当头那间大木屋。 木屋里水汽弥漫,赵小萌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偌大的木屋里,居然修建有三个大水池。 每一个水池里都装满了蒸气腾腾的热水。还不时有光着上身的蒙古汉子,把一桶桶热水从旁边的木屋里提出来,倒进已经装满了热水的池子里。 而三个热水池中,每个水池里最少有十个流民在疯狂地搓着身上的污垢。 他们在士兵的呵斥声中,以最快的速度,洗干净身体,再浑身湿淋淋地离开热水池,走进另外一间,同样高大的木房子。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老子滚进去!” 正想多看几眼,赵小萌就听到有人在他身旁大声斥责。 紧接着屁股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他立足未稳,一个踉跄就掉进了有一米深的热水池里。 热水盖顶,手忙脚乱的赵小萌“咕咕咕”喝了几口洗澡水,才被父亲赵二苟从水池中扶起来。 “阿啾,阿啾!” 赵小萌大声地咳嗽着,眼泪鼻涕不断地往外流,那个狼狈的样子,惹得流民们哈哈大笑,给原本充满紧张的洗澡房,带来几分轻松的气息…… 狼狈的样子刚刚恢复正常,斥责的声音又在赵小萌的头顶上响起:“你们只有两分钟时间洗澡,速度点,后面还有几千人在等着呢!” 来不及多想,赵小萌和赵二苟,还有黄大年,用最快的速度,在身上搓了几把后,就被从已经变得浑浊的热水池里撵出来,赶到另外一间木屋去。 木屋里摆着五张大柜台,每张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蒙古鞑子。柜台上是堆得高高的衣物。 门口则站着一个大周士兵。 士兵看见赵小萌他们进来,没好气地道:“都排好队,一张柜台一张柜台的走过去,领取你们的衣物。仔细着点,领错了是没有更换的。” 很快,赵小萌等人就从柜台上,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帽子、鞋子、袜子、内衣、外套。 等他们走出木屋,穿上刚刚领到的衣服后,才发现,穿在他们身上的内衣外套。 甚至连还没有用到的帽子袜子,都是用上好的单层毛皮做的。穿在身上,既轻便,又舒服。 “嘻嘻,想不到,俺黄大年还有全身穿上好毛皮的日子。赵老弟,你猜猜看,俺们这身行头,如果在大明置办下来,要不要十两白银?” 刚才还为头发被剃光而感到不孝顺的黄大年,现在正抚摸着身上的毛皮衣服,喜不自胜地问赵二苟。 “土老帽了吧。”赵二苟还没有回答黄大年的话。院子中一个八大商号的护卫就撇着嘴对他们说道:“在张家口,你们身上的行头,没有五十两白银就想置办下来,做梦吧!” 刹那间,满院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流民们,包括赵小萌他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上的毛皮衣服,还有手中的帽子袜子。 内心无不惊涛骇浪地想着:五十两白银,这可是他们在大明,不吃不喝十年,也赚不到的巨款啊! 如今,他们背井离乡,北上苦寒之地种田,本以为能活下去就不错。 可这里的人却随随便便,就把价值五十两白银的毛皮衣物,扔给他们使用,到底是图什么呢? “好啦,别发呆啦,快进去吃肉吧,去迟了可要等下一趟。”一个士兵指着另外一间高大的木屋,好心地提醒他们说。 biquge.name 于是,等赵小萌他们走进这间高大的木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再一次让他们难以置信。 只见阔宽的木屋内,同样摆放着五个大柜台。柜台上叠着无数的碗筷,还有十几个装满肉的大木桶。 木桶中的肉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四处弥漫,让人口水直流。 这一次流民们学精了,他们像领取衣物那样,依次从五个大柜台上领取粗碗和筷子。 再从装肉的大木桶处,领到了满满一碗,据说是从北海捕捉上来的海豚肉。 小心地端着装满肉的碗,赵小萌和他的父亲赵二苟,走到院落外的草原上,像其他的流民一样,蹲在草原上,大口大口地吃着肉。 另外一个院落外,同样有女流民端着装满肉的粗碗走出来,蹲在草原上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说句老实话,碗中的海豚肉除了盐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调味品。 可流民们依旧吃得狼吞虎咽,赞不绝口。 尽管在北上的途中,他们也吃过很多次羊肉。 只是,横渡过几百里的戈壁滩后,漠北的土谢图汗部不知为什么,根本不愿意卖羊给他们。 流民们吃肉的机会,立刻就变得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是靠着吃一张饼子,就扛过了饥饿。 如今,终于又吃上肉了,而且还是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海豚肉,流民们谁不吃得大快朵颐,回味无穷呢? 一碗满满的海豚肉下肚,赵小萌觉得肚子饱饱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他站起身来,对赵二苟说:“父亲,您说说,我们以后能十天吃上一次肉吗?” 在大明活了十几年,赵小萌一年到头,能吃上一次肉,就算烧了高香,老天开眼。 北上的路上,他也听黄大年说过,到了大周,就会有吃不完的肉。 不过,懂事的赵小萌,更多的是把这句话当作一种谈资,不能当真的。 既然不能当真,那十天能吃上一次肉,也很好嘛。 “十天吃一次肉,你也太小瞧我们大周王国了!” 一个扛着火枪的大周士兵,正巧从赵小萌的身边经过,听到他的话后,就停下脚步,笑眯眯地对赵小萌说,“小后生,你来到我们大周王国,别的我不敢保证,可肉,我敢保证你们天天能吃上!” “为什么?”赵小萌难以置信地问。 “因为,我们的北海伯爵担心你们受冻挨饿。所以,在你们来到之前,他就准备好充足的海豚皮衣服和海豚肉。 毛皮衣服刚才已经发给你们穿。肉呢,每天一斤。北海伯爵说过,只要你们吃得下,肉绝对不会少你们的。” 天天有肉吃? 流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他们在大明时,十辈子都不敢想像的事情啊! “北海伯爵为什么天天给我们吃肉?”赵小萌不解地问道,“我们只是来帮他种地而已。” “想得美,”大周士兵轻笑起来,指着不远处的树林说,“你吃了我们北海伯爵送来的海豚肉,除了要帮他种田外,还要帮他当兵打仗,守卫国境。 不过呢,等一会儿,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去那边的森林中砍伐树木,把乌兰乌德城堡,扩建成一座大城池。” 去年,张天昭的大舅姜让北上时,带有一批骆驼。 事后,张天昭派蒙力克为使者,去东布里亚特人的阿纳部,把两百多头骆驼送给布达木,条件是乌兰乌德城方圆三里之地,要租借给大周王国。 天降横财,布达木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张天昭的条件。 有了乌兰乌德方圆三里之地,张天昭决定把小城堡扩建成大城池,成为他今明两年,征服东布里亚特人的前进基地。 而刚刚到达的北上流民,正好是他扩建城堡最好的劳动力。 第138章 东布里亚特人的“呼拉尔” 近万名流民在乌兰乌德扩建城堡的消息,不到五天时间,就传进了当今东布里亚特人的大台吉顾里达的耳朵中。 17世纪初,东布里亚特人主要分为两大群体。 生活在北方的巴尔虎人,和生活在东南方的霍林人。 巴尔虎人以渔猎为主,总人数近六千。 他们的帐篷,像星星般散落在北海东岸的支流,巴尔古津河流域。 由于世代捕鱼打猎,闲暇时牧羊放马,所以巴尔虎人异常骁勇善战。 就连被野猪皮啧啧称赞,号称“勇冠天下”的“林中百姓”索伦人,也不敢去捋巴尔虎人的虎须。 霍林人则生活在北海东南方的广大草原上,总人数五万左右。 他们以姓氏为纽带,分为十一个大部落,过着飘忽不定的游牧生活。 为了抵抗南方的漠北蒙古人,和东方森林里的索伦人。 霍林十一部的那颜们,共同组成了一个有同盟性质的议事机构,叫“呼拉尔”。 “呼拉尔”的首领,由十一个大部落的那颜们轮流担任,任期为三年。 在任期之内,该首领有资格被尊称为“东布里亚特大台吉”。 目前,出任“呼拉尔”首领的,正是沙莱特部的那颜顾里达。 现在,顾里达正在端坐在离乌兰乌德五百外里的营地大帐中。 等待着其他十个大部落的那颜们来临,共同召开“呼拉尔”。 商量该如何应对近来发生的几件大事。 这些大事都是近一个月内,由游牧在色格楞河下游的各大部落,派飞骑向他报告的。 事关东布里亚特人的未来与生死,作为大台吉的顾里达,不得不慎重行事。 于是乎,在十天前,他就向各大部落派出使者。 要求他们的那颜必须在7月1日正午前,赶到华莱特部,参加“呼拉尔。” 今天,正是召开“呼拉尔”最后的日子。 “古齐德部那颜吉格海到!” 忽然,蒙古包外传来卫兵的高声通报。 接着,便有一个身材矮小健壮的中年汉子,满脸红光,从已经掀开门帘的大帐外钻进来。 顾里达定睛一看,果然是古齐德部的那颜吉格海。 一个以贪婪、狠毒著称的无耻之徒。 吉格海钻进大帐,把在右手掌按在左胸口上,向端坐在主座的顾达里微微行礼。 然后,粗声粗气地道:“大台吉,你像被火烧掉大帐似的,把我叫过来开‘呼拉尔’,可有什么说法?”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大帐中的火盆旁,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小银刀,割着挂在火盆上,已经烤熟的羊肉,吃得津津有味。 顾里达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对这个仗着实力,经常欺压其他部落的家伙说:“等一会儿‘呼拉尔’开始后,你自然知晓。” “胡布德部那颜桑巴热到!” 吉格海眉毛一拧,正想说什么,门外卫兵的高声通报,再次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高瘦老者,就钻进了大帐。 他进来后,向顾里达深深地鞠躬行礼道。 “桑巴热向大台吉虔诚地行礼,愿大台吉像天上的雄鹰,带领着我们东布里亚特人,越飞越高。” 桑巴热的彩虹屁,让顾里达十分受用。 他笑吟吟地说:“行了,桑巴热,快快入座吧。我们是安答,可不兴这一套!” siluke.com 桑巴热笑嘻嘻地坐在他的旁边,抓起他面前的马奶酒喝了一口道:“礼多人不怪嘛。” …… “哈儿干那部那颜图里山到!” “查干努德部那颜秋罗佐到!” “……” 随着卫兵的通报,快到正午的时候。 东布里亚特人十一个大部落的那颜们,终于集中在顾里达的大帐中,举行紧急召开的‘呼拉尔’。 端坐在主座上,顾里达的目光,在那颜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不疾不慢地说道。 “诸位那颜,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三件大事要和你们商量商量。 首先,是我们每三年,要上交给土谢图汗部的贡赋。 眼瞅着今年九月份就要到期,虽然数量不多,只有三千张貂皮和三千只绵羊。 可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大家都说说吧,我们到底还交不交?” “还交个屁贡赋!”顾里达话音未落。 吉格海就瞪着小眼睛,站起来嚷道:“就是你们这些老东西,才怕那些没了胆的蒙古人。 咱就不明白,我们有五万族人,兵强马壮,精锐尽出,可以集中近两万兵力。 土谢图汗部虽说有四万兵马。可他后面还有车臣王台吉扯后腿呢,敢来进攻我们?交个屁!” “吉格海言之有理,不交啦。” “我们交了那么多年贡赋,受够啦,不交也罢。” “如果不是索伦人年年找我们的麻烦,大爷早就不想交啦!” “……” 吉格海的发言,顿时在大帐中引来众人的同意。 顾里达看在眼里,点点头,挥手止住众人的议论说:“既然大家都说不交,那就不交吧。 其实,我主张不交贡赋的原因,并不是土谢图汗部的兵马有多少。 而是我在上个月,收到土谢图汗衮布发来的通告。 说我们东布里亚特人的贡赋,从今年开始,由一个叫大周王国的小部落代为收缴。 据说这个小部落的驻地就在湖西,五十多年前,还是被我们从湖东挤兑到湖西去的呢。 当时好像叫什么北吉部,目前只有两千多、不到三千人口的样子。 这么弱小的部落,就算他化部落为王国,让我们向他缴纳贡赋,傻啊?” 顾里达的话,惹来帐篷内哄堂大笑。在座的那颜们,无不笑得东倒西歪,眼泪直流。 他们作为那颜,很清楚本部落的历史。 也清楚本部落在一百多年至五十多年前,与北吉部的恩恩怨怨。 桑巴热笑得真擦眼泪说:“我的额布格(爷爷)曾经对我说过,当年的北吉部,为了在湖东之地活下去。 每隔三年,就要给我们十一个大部落,各进贡一名美女。哈哈哈,他们现在只有两三千人,居然敢建立国家,真是笑死人!” “我的部落里,还有一个眼瞎的老婆子,就是北吉部在五十多年前,进贡给我们部落的。 今年快七十岁了,活得比老母狗还不如。哈哈哈,北吉部立国,真是个笑话。” “我的大帐里,还有不少东西是北吉部的工匠打造的,几十年过去,东西还能用。作为工匠,他们真没说的。可要是建国,那就是过分啦。” “……” 帐篷内,那颜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北吉部的往事,最后的一个结论就是。 小小的北吉部,就算建立国家,成为土谢图汗部的包税人。 东布里亚特人,也不会向它缴纳,哪怕是一根羊毛的贡赋! 搞掂第一个议题,“呼拉尔”就进入第二个议题——从南方北上的两万流民。 “我听说,这两万北上流民,是从南方的大明来的,目的地,就是湖西的北吉部。” 顾里达表情平淡地说:“我们是出兵把他们抢回来,还是放他们过去?大家议一议吧。” “这还用说,北吉部跟我们有仇,与其放过去,让仇人的力量更加强大,还不如出兵去杀掉他们?”吉格海阴森森地说。 “那为什么不抢回来,让男人给我们放羊,女人给我们生孩子。”有那颜不解地问道。 “就是,抢回来做奴隶,牧羊放马生孩子,多好啊!” “你们就是几匹愚蠢的老马,”吉格海给了他们翻了个白眼说,“你们的部落里,难道真的有多余的牛羊,去养活这些抢回的人口吗?” 几个那颜被怼得彻底无语。 他们的部落最多只有三四千人,哪里会有多余的牛羊,来养活更多的人口。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年年驱赶着部落里的老弱病残,去跟森林里的索伦人打仗。 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达到减少人口的目的。 见几个那颜面露尴尬之色。 桑巴热就给他们解围说:“我听说从极西之地,来了不少金发碧眼的异族人。 他们自西向东,以寻找貂皮为名,侵占了叶尼塞河以西所有的土地。 我提议,还是把这两万流民放过去吧。让他们到北吉部去,就算异族人打过来。 也可以先挡住异族人一会儿,给我们留出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或许桑巴热的话让不少那颜心动,“呼拉尔”沉默了好几分钟。 最后,还是顾里达一锤定音说:“那就放他们过去,等养肥之后再杀也不迟。” 第三个议题,就是正在建造中的乌兰乌德城池。 到底是现在,趁流民们还没有把它建好,就进攻烧掉它? 还是等城池修建好后,再占领它,并驻扎军队? “我说还是趁早把它打下来,一把火烧掉算了。”这次第一个发言的,是吉格海。 他无不担心地说:“如果等流民们修建好城池,我们再进攻的话,我担心不一定能打下来。” 桑巴热听了他的话,若无其事的挥挥手说:“吉格海老弟,你多虑啦! 想想三百多年前,我们的老祖宗,跟随着成吉思汗的子孙,向极西之地征服时,攻陷过多少有名的城池。 三百多年后,我们就算不如老祖宗会攻城略地,可一个小小的木头城池,还不至于让我们无功而返吧?” 乌兰乌德所在的乌达河口,是属于桑巴热的附庸部落阿纳部的领地。 桑巴热心中有个小算盘,他想等城池修建好后,再占领下来,成为自己的大本营。 这样,他在十一个大部落中,进可攻,退可守,比现在他的营地要好得多。 大帐中,那颜们都知道,乌兰乌德是他桑巴热的地盘。 既然主人都不担心,他们作为外人,更加不会说什么。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一座木头城池,也就是一把火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顾里达作为东布里亚特人的大台吉,觉得任由流民们在自己名义上的地盘修筑城池,传出去面子不好看。 所以,他思索三四分钟后说:“我看这样吧,两个月后是秋天,各部落的战马,正好养肥了膘,到时候,不管城池修好没有,我们都要出兵,去把它打下来烧掉。” 说完,他又严肃地看着那颜们道:“这是本次‘呼拉尔’,本大台吉下的军令,有敢不从者,举族共讨之!” 顾里达的军令发出,就意味着,两个月后,在修筑中的乌拉乌德,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大血战! 第139章 哗噻,好大一座银山 “哈哈哈,姜大人,你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喝了老夫送你的虎骨酒?” “那是,您还别说,这虎骨酒一喝,效果还挺好,本官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早知道总理大人有如此好酒,本官刚到的时候,就应该登门拜访,求个三五瓶放家里去。 这腰酸腿疼的老毛病呀,说不定早就全好啰!” “你少来,老夫的虎骨酒也就三瓶,送你一瓶,你还想三五瓶?美的你!” “哈哈,那就多谢总理大人的盛情。请,快请进议事厅吧!说不定,国王陛下和王妃娘娘,在里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好,姜大人也请。” …… 公元1624年8月13日上午九点左右。 大周王国的内阁总理李至忠、吏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姜让,在王宫外寒暄几句后,就联袂走进王宫内的议事大厅。 大厅内,大周王国的重臣们,除了他们两个,已经全部到齐。 就连国王张立典、王妃姜玉娘,也比他们早到半步,正端坐在虎皮宝座上,耐心地等待着他们。 “李爱卿,四王子的欢迎仪式,准备得如何啦?”看见到李至忠走进来,张立典也顾不得礼仪。 高大的身躯立刻从王座上站起来,黄澄澄的权杖指着他说:“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马虎!” 面对张立典的问话,李至忠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说:“回禀陛下和王妃娘娘,欢迎北海伯爵的仪式,微臣已经命人准备完毕。 刚才微臣去看了一下,现在王宫内外,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人和和气气,脸带笑容。想必北海伯爵回来后,见到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他用眼角瞟了眼王妃姜玉娘,见她神情欢喜,才暗暗地放下心来。 这是张天昭远征曼加泽亚之后,姜玉娘第一次露出欢喜的神情。 跟往日稍不如意,就会指着别人的鼻子,痛骂不止的行为相比,有云泥之别。 “好了,今天终于不会挨骂了。”李至忠在心里偷着乐。 原因无它。 因为姜玉娘的亲生儿子、为大周王国立下泼天功劳的张天昭,会在今天下午,凯旋而归。 据说北海伯爵凯旋归来,不但带回来4500多支火枪,还搬回来一座银山呢! 消息传出,安国城内顿时议论纷纷。 好家伙!北海伯爵到底搞了多少银子,才敢说搬回来一座银山? 李至忠的回答让张立典很满意。 他点点头道:“那好,李爱卿受累了,等北海伯爵回来后,本王让他多敬你一杯马奶酒。” 说完,他又笑着对众人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不必拘谨,都开口说话,轻松轻松。” 张立典也知道,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姜玉娘因为记挂儿子,脾气非常不好,动不动就摔别人脸色。 如今,她亲儿子马上就要回来。 也是该让大家走出苦海,享受享受轻松,否则的话,物极必反嘛。 国王有令,大臣们自然十分配合。 “姜大人,北海伯爵说要搬回来一座银山,你可知道这座银山有多高,有多大呢?”兵部尚书吴佑春首先开口。 为了给安国城一个惊喜,张天昭的报捷电报,只说缴获了多少武器,多少毛皮。 与罗刹人的贸易结果,也只是简单地提了提,并没有详细交代。 所以,到目前为止,大周的重臣们,还没有人知道,张天昭到底赚了多少银元。 言情小说网 没有人知道,那就大胆地猜吧! “本官想可能有三十万两白银。” 礼部尚书宋安林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在曼加泽亚缴获那么多毛皮,卖给异族人,换回三十万两白银,不稀奇吧?” 议事大厅内,除了姜让和姜玉娘外,都是在极北之地长大的。 他们生活中的商品交易,基本是以物易物,对于白银的存在,毫无观感。 所以,在宋安林的心中,把三十万两白银堆起来,就是一座大银山。 可作为从大明来的前大同参将,姜让可是知道三十万两白银,到底是有多少的。 不过,他并不相信。 自己的外甥出去大半年,除了缴获4500多支火枪,带回大量的实物税外,还能够拉回来三十万辆白银。 想多了吧? 三十万两白银,这可是大明宣府、大同两大军镇,一年军饷的六分之一! 自己的外甥,怎么可能在大半年内,赚回那么多的白银? 于是乎,姜让笑着摇摇头说:“诸位大臣也太高看昭儿了吧?他小小年纪的,能为国家缴获那么多火枪毛皮,已经很不容易。 拉回来的白银嘛,依本官看,能有五六万两,就已经很了不起。把这么多白银堆起来,也算是座小银山啦。” “姜大人言之有理。” “本官也以为,北海伯爵能够拉回五六万两白银,那咱们这趟远征,就算是赚翻了!” “……” 大周的重臣们,基本上没用过白银。 以为有五六万两白银,已经是很多很多。 所以,他们纷纷发言,同意姜让的说法。 …… 张天昭是6月30日上午,离开曼加泽亚城堡的。 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550辆驯鹿拉的大车。 大车装载着450万枚银元,和4500多支火枪(其中2500多支燧发火枪,2000支燧发手枪)。 在离开的时候,张天昭坐在大车上,回头望着渐离渐远的曼加泽亚城堡,内心感慨万千。 在真实的历史上,罗刹王国为了独占鲜卑利亚广袤的领土,丰富的毛皮资源,将英国、荷兰、西班牙等航海强国摒弃在北方航线之外。 于1619年,关闭了从白海经巴伦支海、亚马尔半岛(在鄂毕湾左边),再到塔兹湾的欧洲航道。 从此之后,外国人再也无法从海路直达曼加泽亚。 有“沙皇金子沸腾的土地”、“北方巴格达”之称,全欧洲商人都向往,如同西班牙人向往印加“黄金国”般的曼加泽亚城,就慢慢地走向衰落。 直到1672年,曼加泽亚的新督军,带领着驻军、商人、居民,移居到图鲁汉斯克,曼加泽亚终于被荒弃,最后在1678年被大火烧成焦土。 “也许我的出现,能够让繁华的曼加泽亚城,改变它衰落的命运吧!”坐在大车上的张天昭如是想。 驯鹿大车由四头至六头成年的驯鹿拖拉着。 每辆大车上装着近450斤重的银元、燧发火枪。 由土著人驱赶着,在空旷的苔原上,向东方的旧图鲁汉斯克慢慢前进。 六天后,也就是7月5日。 疲惫不堪的张天昭,终于率领着驯鹿车队,穿过两百多公里的水陆连地,来到了叶尼塞河左岸的支流——图鲁汉河的上游。 在这里,张天昭的大哥张天福,早已经带领着57条10吨木帆船,和近三百名埃文基人春山部的水手,等候多时。 “大哥远道而来,辛苦啦!” 远远地看见张天福全身穿着中尉军服,英武帅气地站在河边,身旁还有他的漂亮小妾海玲娜。 张天昭顿时大喜,不顾身体疲倦,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欢天喜地说:“有半年不见大哥,可想死弟弟我啦!” “我也想老四你呢!” 张天福上下打量着张天昭。见他全须全尾,也很高兴地道,“听说你在曼加泽亚城堡,与罗刹人杀得昏天黑地。大哥还担心你身体受伤呢,现在看起来你一点事都没有,大哥也放心啦。” “多谢大哥牵挂,”张天昭笑嘻嘻的指着身后的驯鹿车队说,“大哥请看,这车上装的,全是银元和火枪,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把目光放在张天昭身后的大车上。 张天福看见大车上一箱箱的银元,捆绑得好好的燧发火枪,不由目瞪口呆地说:“小四呀,你是不是把一座枪山银山搬回来了?” 张天昭洋洋得意,微笑无语。 当天晚上,在与张天福商量后,张天昭决定先带二十条船,装上银元和火枪,先行返回安国城。 剩下的37条船,则由张天福带着,等驯鹿车队返回曼加泽亚,将今年四月份收上来的实物税,送到这里装船后,再起航去叶尼塞斯克。 今年,曼加泽亚、图鲁汉斯克和叶尼塞斯克,三城收上来的实物税,共有十三万张黑貂皮,三十万张杂皮。 四十三万张毛皮,每捆四十张,张天昭估计,37条十吨木帆船,每条船装三百多捆,就可以将毛皮全部装完。 更何况,叶尼塞斯克的罗刹船匠,在过去的一年里,造出三条十吨木帆船,运送毛皮的船只,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天,7月6日,张天昭告别大哥张天福,扬帆出发,返回安国城。 由于白昼现象还没好完全消退,又有强大的东北风吹送。 所以,船队尽管是逆叶尼塞河南下,可7天后,也就是7月13日,就回到了叶尼塞斯克码头。 在叶尼塞斯克,张天昭抓紧时间,召见当地的驻军连长、奥卡河男爵张天勇。 在听取他的工作汇报后。 张天昭反复地强调,要利用空闲时间,多开垦荒地,并做好冬小麦的播种工作。 并要求他从五月丰收的黑麦中,调出300石。 等九月份春山部的帆船归航时,运送到旧图鲁汉斯克去,以补充曼加泽亚日渐减少的存粮。 到今年六月为止,在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叶尼塞斯克奇迹般地开垦出一万两千多亩良田。 由于采用“轮耕法”,每年轮耕良田的三分之一。 又由于叶尼塞斯克的土地,是世界上有名的黑土地。 所以,叶尼塞斯克的粮食今年大丰收,收获黑麦高达一万八千多石(每石为120市斤)。 对于他从50个臣服小部落,每个部落抽5户军役人员,送到安国城补充人口的计划。 张天昭经过思考后,决定把这250户军役人员,全部安置在叶尼塞斯克。 并把他们平均分到三个仆从部落去,以壮大当地的防守力量。 得到这个消息,率领着60名仆从军,护送张天昭南下的谢天、丁格、苏德勒三人,无不感激涕零地跪倒在张天昭面前。 他们用匕首划破掌心,庄重无比地向张天昭发誓,只要叶尼塞河的流水不断,只要天空中还有云朵在漂浮,那他们对张天昭的忠心,就永远不会改变! 张天昭对他们的誓言照单全身的。尔后,还叫来救护兵给他们包扎伤口。 并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要努力开荒,好好种地,千方百计为大周王国,生产出更多的粮食。 张天昭只在叶尼塞斯克休息三天,到7月16日,他又继续扬帆启航,往安加拉河而去。 这一走,就是整整27天! 终于在8月13日的下午两点,热闹非凡的安国城码头,渐渐地进入张天昭的眼帘…… 近了,离码头还有一千米。 举目远望,张天昭看见远处的码头上,竖立起一个高大的彩门。 彩门上张灯结彩,两边是旗帜飘飘,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一会儿后,船队离码头更近了,只有不到三百米。 张天昭站在船头上,内心是无法压抑的激动。 因为他看见,站在码头最前面的,是他的父亲张立典和母亲姜玉娘,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内阁总理李至忠、吏部尚书姜让等一大群内阁重臣、朝廷高官。 张天昭顿时泪眼婆娑——大周王国,居然用最高的礼遇,来迎接他这个远征归来的小小伯爵! 刹那间,张天昭仿佛又发现。 自己正率领着远征军,在极度低寒与漫天的风雪中,坐在雪橇上,艰难地跋涉前行…… 在高大的曼加泽亚城堡前,数十名远征军士兵,在追杀敌人之,倒在的敌人的炮火下…… 在无数罗刹兵的进攻下,城墙岌岌可危,远征军士兵浴血奋战,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发现,让张天昭泪如泉涌,痛彻心扉! 终于,木帆船在码头上稳稳地停住。 张天昭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感情泛滥。 他一个箭步跳上码头,重重地跪倒在父母面前,泣不成声地说道:“父王,母妃,你们不孝的儿子,终于不负重托,得胜归来啦!” “回来就好,”张立典的情绪也很激动,他宽大的手掌拍着张天昭的肩膀,哽咽地说,“回来就好,比什么都好啊!” 姜玉娘更是一把将宝贝儿子搂在怀中,抱得死死地不愿松手,同时放声大哭…… 几个哥哥姐姐,目睹着家人团圆的动人场面,也眼眶红红的,不住地用手帕擦眼泪…… 国王一家人团圆,重臣们自然无法插话。 只好知趣地站在旁边,看着船夫和士兵们,将一箱箱银元,一捆捆火枪,抬上码头。 火枪还好,搬上码头后,就如柴火般叠在一起,不一会儿,成为一座小山。 可银元就不一样,它们被一箱箱抬上码头后,又被一箱箱地从箱子里倒出来…… 很快,一座白花花高大的银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眼前高大的银山,李至忠不由低声地惊呼:“哗噻,好大一座银山!” 姜让也被眼前的银山惊讶地忘其所以,好一会儿后,才扭头问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张天昭。 “昭儿,你搞回来这么大一座银山,到底是多少白银?” 张天昭吸了吸鼻子,嘴角微微上翘说:“不多,四百五十万枚银元,如果重新熔化,铸成银锭的话,大约是两百二十五万两白银。” 罗刹1卢布的银元,每个大约重22克,含白银19克。两枚银元,正好是大明白银的一两,38克。 众人听到面前的银山,竟然有两百二十五万两白银,无不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40章 不答应就滚蛋(上) “儿子,醒醒,都中午十一点半了,快醒醒!” 迷迷糊糊之中,躺在床上的张天昭,似乎听到了母亲姜玉娘的呼唤声。 他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正满眼溺爱地看着他,轻轻地叫他起床。 tsxsw.la “哎哟喂,我的亲娘哟,您儿子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睡个大懒觉,”张天昭装作不满地扯过身上的被单,盖过头顶撒娇说,“您老人家就别来打扰儿子的美梦好不好?” “我呸,还老人家,你皮痒了是不是?快点起床。刚才收到电报,说车臣大台吉和札萨克图汗部的使者,已经到达乌兰乌德,问要不要放他们来安国城呢? 你父王和大臣们正在商量此事,叫你也去参加,快点起床,别磨磨蹭蹭的!”姜玉娘笑骂着在张天昭的身上,轻轻地拍了几巴掌。 “车臣大台吉和札萨克图汗的使者,已经来到乌兰乌德?” 这句话让张天昭的睡意立刻全无。 他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睁大双眼问姜玉娘说:“咱们现在跟车臣部和札萨克图汗部,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他们来干什么?” 众所周知,漠北的喀尔喀蒙古,目前分为两大部落——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 在两大部落中,论实力,土谢图汗部要比札萨克图汗部强上不少。 这就让土谢图汗部的大汗衮布,经常生出要吞并札萨克图汗部,统一漠北的野心。 然后再挥师漠南,统一蒙古诸部,重现他的老祖宗达延汗(明朝人称‘小王子’),在一百年前无上的荣光。 这个野心之所以到现在还不能实现。 是因为,目前还算是土谢图汗部一分子的车臣部,在大台吉硕垒的带领下,实力大涨。 他们的人口兵马,已经强大到几乎可以跟土谢图汗部分庭抗礼的地步。 这就迫使土谢图汗部的衮布大汗,不得不分出相当多的力量,来防范车臣部的突然反叛。 否则的话,有十二万人口的土谢图汗部,凭什么会吞声咽气,跟小小的大周王国,签订长达三十年的《友好条约》? 只不过,从大明北上的商队流民,是不用通过车臣部和札萨克图汗部的地盘,也没有跟他们发生纠纷的理由,他们来乌兰乌德干什么呢? “听说他们那里发生了痘疾,是来向我们求救的,快起来吧,别让你父王久等。”姜玉娘又轻轻地拍了儿子一巴掌。 “发生痘疾?” 张天昭乌溜溜的黒眼珠转了几圈,脸色渐渐大喜,心想,这件事情,好像有点搞头…… …… 三天后,是1624年的8月16日。 中午时分,10个身穿皮甲,体格健壮的蒙古人,骏马弯刀,拥簇着两个看像是蒙古贵族的中年汉子,怒气冲冲地来到乌兰乌德的东城门。 经过近万人,差不多两个月的艰苦劳作,乌兰乌德城的扩建工作,到目前已经基本完成。 扩建完成后的乌兰乌德城,就像大明内地一座小规模的县城。全城周长大约800米,呈正方形。城墙高6米、厚3米左右。开有东、南、北三座城门。 作为一座基本用木头修建而成的小城池,张天昭竺定,只要有三千使用火枪火炮的士兵驻守城池,就算来两三万敌人,也不能攻下它。 毕竟,在真实的历史上,螨清康麻子与罗刹人在雅克萨大战的时候,驻守色格楞斯克和乌兰乌德的罗刹士兵,总计也不过2000人,却在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数万精兵的疯狂进攻下,屹立不倒。 可见,就是方形城池,对于没有火炮的蒙古人来说,也是根啃不下的硬骨头。 更不用说,在武器和战术上更逊一筹的东布里亚特人! 降维打击,这是东布里亚特人永远都过不去的一个坎! 所以,在乌兰乌德城堡开始扩建的时候,张天昭就命令他们,把城堡建成方形城池,而不是众多穿越者念念不忘的棱形城堡。 12个蒙古人兴师问罪般来到乌兰乌德的东城门。 等待他们的,依旧是像两天前那样,是紧紧关闭的城门和从城头上伸出来的黑洞洞的火枪口。 “你们大周王国是什么意思?都两天啦,还没有回复我们的请求,难道你们是瞧不起我们车臣部和札萨克图汗部吗?” 蒙古人中,一个头戴尖帽,面留短须的中年贵族,指着城墙上探出头看情况的一名士兵,气愤地说:“快把你们镇守官叫来回我们的话,否则误了大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短须贵族的名字叫那日松,是车臣部济农格哈拉的大儿子。 他来到乌兰乌德的原因,是因为在刚刚过去的七月份,车臣部下属一个小部落,忽然有数十户牧民患上痘疾,死伤惨重。并且痘疾还有向其他部落,甚至是车臣本部扩展的迹象。 为此,车臣部大台吉硕垒,一方面让部落里的高僧,念经拜佛,向上苍祈求保佑。一方面派出使者四处去打听,看看哪里有医治痘疾的药品。 经过不懈的努力,车臣部的使者们,终于从土谢图汗部牧民的口中,得知去年秋天,土谢图汗部同样爆发过痘疾。 只不过,后来有从北方湖西之地来的大周王国四台吉,用秘法让所有土谢图汗部的牧民,远离了痘疾之苦,他们才平安地渡过灾难,继续过着幸福的生活。 当然,车臣部的使者们还打听到,为了得到大周四台吉的秘法,土谢图汗部被迫与大周王国签订了长达三十年的《友好条约》,以及条约里的详细内容。 得到消息后的硕垒大台吉,十分果断地派出那日松作为全权使者,北上湖西之地,寻找大周王国。 并命令他,为了得到秘法,只要大周王国提出的条件,不会让车臣部陷入生死之地,全部都可以答应。 于是,那日松带着五十名护卫,八月初从部落出发,短短十四天时间,就来到了乌兰乌德。 并且,在即将来到乌兰乌德的时候,他们遇上同样因为部落发生痘疾,而北上湖西之地,寻找大周王国秘法的札萨克图汗部的使者呼日轮。 当两队使者来到乌兰乌德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有近万名不是蒙古人,也不是东布里亚特人的外来人,正在修建一座气势宏伟的木头城池,而且城池已经基本完工。 后来,他们打听到,这些人,正是从湖西之地来的大周王国的人,正在修建一座用于去恰克图作货物交易的休息之所。 为此,他们向城池的镇守官石保成提出要求,要求到湖西之地去,面见大周王国的国王。 他们的要求,当然被乌兰乌德的驻军排长石保成,干脆利落地严词拒绝。 只是答应他们,会把他们的要求,向国王报告,要他们耐心等待几天。 不过,蒙古人的耐心异常不足,才刚刚两天时间,就一副气势汹汹,上门兴师问罪的样子,让乌兰乌德的驻军和近万名北上流民,极为气愤。 如果,不是安国城昨天已经回电,说北海伯爵正率领着船队,日夜兼程地赶来处理此事。 说不定脾气火爆的石保成,已经和他们对骂起来,让他们不答应就滚蛋,先过过嘴瘾再说。 第141章 不签约就滚蛋(下) 张天昭率领着20条木帆船到达乌兰乌德的时候,已经是8月16日的黄昏。 站在船头上,张天昭用望远镜看见。 在落日的照耀下,已经变得雄伟不凡的乌兰乌德城,披着金灿灿的霞光。 像猛虎般盘踞在乌达河与色格楞河的交汇处,将东布里亚特人通往北海最便捷的道路,封得死死的。 爱阅书香 “有这座城在,就算东布里亚特人举族来攻,老子也不怵他们。”看着长高变大的乌兰乌德城,张天昭嘴角微微地上翘。 说句老实话,现在他最想做的两件事情。 一是与罗刹人做生意,通过贸易来减弱罗刹人向东发展的心思。 二是顺着勒拿河北上,到后世的雅库特去,把这块有“毛皮天堂”之称的宝地,征服在脚下。 而不是去惹人口多达七八万,敢跟索伦人硬扛两三百年的东布里亚特人。 可张天昭也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 当乌兰乌德城扩建好后。 当东布里亚特人知道,他们上缴给土谢图汗部的贡赋,将由大周王国来承包后, 东布里亚特人一定会来进攻乌兰乌德,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 这也是张天昭来乌兰乌德解决车臣部、札萨克图汗部使者的问题,为什么要带来20条船的原因。 因为船上装有三千支他从曼加泽亚带回来的长短火枪。 还有大半年来,安国城打造出来的30门2磅、3磅佛郎机炮,以及大量的火药。 与其让这些武器在安国城的仓库里发霉,还不如把它们弄到乌兰乌德来守城! 看着城池离得越来越近,张天昭转脸对身边的蒙力克说:“去把旗帜打出来,告诉他们,派人到南门码头来搬东西。” …… 当天晚上,张天昭在乌兰乌德的镇守府内,听取了驻军排长石保成的工作汇报。 从汇报中,张天昭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石保成按照兵部的命令,从流民中挑选出500名丁壮,组成了乌兰乌德守备营。并且都经过简单的步操训练,甚至连操作火枪火炮也很熟悉。 当他听到在这两三天里,蒙古人三番四次说要见四台吉,要见国王陛下时,就胸有成竹地笑着说:“那我明天就去会会这些蒙古人,看看他们给本伯爵带来哪些惊喜?” ……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乌兰乌德的东城门大开。 车臣部使者那日松、札萨克图汗部使者呼日轮,在十个护卫的簇拥下,在哈钦林的带领下,趾高气扬地走进镇守府的大门。 镇守府的正堂内,张天昭身穿上红下黑的近卫军中尉军服,老神哉哉地坐在宽大的公事桌后面,古井无波地看着由门外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蒙古人。 在公事桌的两旁,如同县官排衙般站着20个身穿鲜艳军服的近卫军士兵。他们手持火枪,腰佩弯刀,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蒙古人。 那日松、呼日轮一走进镇守府的大门,目光就像老鹰盯小鸡般地看着中堂内的张天昭,脸上是怪异的笑容。 “昨天镇守官对我说,大周的四台吉正日夜兼程赶来,怎么是你这个小胖子?” 站在中堂内,那日松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说,“如果你敢欺骗我,你一定会被我们的大台吉五马分尸!” “就是,如果你们敢戏弄我们,尊贵的素巴第大汗一定会把你们献给天上的苍鹰。说,你到底是谁?小屁孩!”呼日轮也在旁边厉声恫吓。 素巴第就是如今札萨克图汗部的大汗。他与土谢图汗部的衮布,日后车臣部的硕垒,号称“喀尔喀蒙古三大汗”。 蒙古人的话,由哈钦林在旁边翻译。 听过翻译,张天昭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来回打转:“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大周王国四台吉。不过,你们说是车臣部大台吉、札萨克图大汗的使者,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信物在这里。”那日松在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交给哈钦林说,“拿去好好瞧瞧吧!千万别认错啦!” “我的信物在这里。”呼日轮也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令牌交给哈钦林。 哈钦林接过令牌,异常仔细地看过上面的铭文,确认令牌都是真的,就对张天昭点点头。 得到示意,张天昭手指叩着公事桌说:“两位使者从草原千里迢迢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车臣部有爆发大痘疾的危险,”那日松将信物放回怀中,面目狰狞道,“我们大台吉命令你们,必须交出免受痘疾之苦的秘法。否则,我大台吉会发兵十万,踏平你们小小的大周王国!” “我札萨克图汗部也有人染上痘疾。素巴第大汗也命令你们交出秘法交。否则的话,我们也出兵将你们大周王国,杀得干干净净。” 那日松和呼日轮都有无比丰富的外交经验,面对十来岁的小胖子,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出言吓唬吓唬——说不定小胖子一害怕就答应呢? 那日松和呼日轮的严重威胁让张天昭一时无语,他睁大双眸,像看两个傻子似的看着他们。 一直看到他们两个浑身不自在,才慢条斯理地说:“两位使者,你们确定自己是认真的,不是在说梦话吗?” 那日松、呼日轮相互对望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张天昭道:“我们是认真的,不是在说梦话。我们大台吉(大汗)真能把你们小小的大周王国,杀得干干净净!” “呵呵呵,”张天昭站身来,盯着他们轻蔑地说,“那我就说说,你们为什么是在说梦话吧。 首先是车臣部,你们的部落,大多生活在克鲁伦河一带,东至额尔古纳河,南至察哈尔林丹汗的领地,西边是土谢图汗部,北方是东布里亚特人和索伦人的地盘,总人口大约是六万八千。” 话音从张天昭的口中慢慢地吐出来,那日松却脸色大变,像是见鬼似的看着张天昭。 他很不明白,大周王国离他们车臣部有差不多上千里路,为什么对他们部落的底细一清二楚? 要知道,他作为部落的核心人员,才大概地了解到,整个部落的总人口,对外宣称是四万多人。 其实是六万多,差不多七万人,而这个数字,就连土谢图大汗衮布也是不知道的。 可小胖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大周王国在他们的部落里,安置有奸细? 张天昭可不管那日松在心里想什么,口中依旧没有感情地说着:“你们车臣部举全部落之力,也不过是能拉出大约三万骑兵。这三万骑兵想穿过茫茫的肯特山脉来进攻我们,先不说行不行, 我就说一句话,当你们倾巢出动的时候,对你们恨之入骨的土谢图衮布大汗,能放过这个把你们连根拔起来的机会吗?” 那日松顿时面色煞白,冷汗涔涔,嘴唇动了几下,想反驳,可终是说不出话来。 张天昭见到那日松变怂,就不想再理他。 转脸对呼日轮道:“现在说到札萨克图汗部,如果我说得不对,请呼日轮使者大胆指正。” 说罢语气又变得没有感情地道:“札萨克图汗部的东北方是唐努乌梁海部,东边是土谢图汗部的赛音诺颜部。 南方与额济纳、旧土尔扈特部相接,西边是卫特拉蒙古和科布多部,总人口对外号称有九万人。 其实只不过是七万出头。因为连年的白灾,让你们的人口牲畜,大为减少。呼日轮使者,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呼日轮终于明白刚才那日松为什么会出冷汗。 他的内心慌乱不已,搞不明白为什么只有部落核心人员知道的秘密,小胖子却清清楚楚? 当然,张天昭不会告诉他们,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多看历史书的好处! 见到呼日轮的额头直冒冷汗,张天昭决定添柴加火说:“你们札萨克图汗部与土谢图汗部貌合神离,还要时刻提防着西边的卫特拉蒙古人。 如果,我把你们部落的真实情况告诉衮布大汗。我相信,他一定会非常愿意率军西征,占领你们的牧场,把你们变成奴隶,替他牧马放羊的。” “别……” 呼日轮真怕小胖子对外说出他们部落的秘密,也顾不上自己的尊严,马上右手按在左胸膛上。 向张天昭鞠躬行礼道:“请四台吉看在我们共同祭拜长生天的份上,有话好好说嘛!” 呼日轮服软,那日松也不得不跟着行礼,向张天昭表示万事好商量。 见到两个蒙古使者被自己吓住,张天昭笑眯眯地说:“这样子多好,这才是好好合作的样子嘛!” 说完,他从公事桌上拿出两份看像是协议书的东西,分别交到那日松、呼日轮的手上,让他们好好完看看再说。 那日松接过协议书,只见封面用蒙古字和汉字写着《大周王国与车臣部友好互助条约》。 掀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外,还有几条规定。 第一条:大周王国与车臣部在东方的边界,是在赤塔以南,以东三十里为界,并不得干扰大周王国在赤塔修建城池,移民定居。 第二条,车臣部不得派人伪装强盗去抢劫大周王国从大明北上的商队和流民,有必惩罚之。 第三条,车臣部必须允许其牧民向大周王国出售羊毛,并允许大周的商队进入车臣部进行贸易。 …… 另一边,呼日轮手中的协议书同样用蒙古字与汉字写着《大周王国与札萨克图汗部友好互助条约》,里面也有几条与车臣部友好条约大同小异的规定。 最大的不同就是,札萨克图汗部必须放弃东萨彦岭以北所有的土地和附属部落,并将这些土地与附属部落割让给大周王国! 大约十分钟后,张天昭郑重其事地对那日松与呼日轮说:“看完条约后,想得到我们用秘法为你们驱除痘疾之苦的,请签约!不签约就滚蛋,本台吉没时间跟你们打嘴炮!” 那日松苦笑着看了眼呼日轮,两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都拿起笔,在协议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上手印和印章。 看着他们慢慢地签约,张天昭打心眼里笑出声来。 他想从车臣部得到赤塔。 想从札萨克图汗部得到东萨彦岭以北所有的土地和附属部落。 现在终于全部实现! 第142章 扩军备军 张天昭为什么挖空心思,也要把赤塔和东萨彦岭山脉以北的土地人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那是因为。 从赤塔往南,就是车臣部传统的势力范围,往东则是蒙古人茂明安部的地盘。 茂明安部是成吉思汗的亲弟弟哈撒儿众多的后裔之一。 他们生活在赤塔以东的尼布楚大草原上,有三千多帐,近两万人,是车臣部的附庸。 而且,赤塔周边的山岭中有丰富的金矿银矿,地下更埋藏着数十亿吨的铁矿煤矿。 在真实的历史上,它是罗刹帝国在中、东鲜卑利亚,地位仅次于伊尔库茨克的工业中心。 这对稳定西线后,要铆足劲发展近代工业的张天昭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至于,东萨彦岭山脉以北的土地和人口,就是更不用说了——安国城就在它的范围内。 近在咫尺,如果不把这里的土地人口全部掌握在手中,张天昭觉得自己睡觉也不会安稳。 比如,在真实的历史上,仅凭两千多人口,就敢对抗罗刹人长达十多年侵略的杭戈尔部。 吞噬小说网 要是它趁安国城空虚,搞一次偷袭的话,那安国城必定死伤累累,损失惨重。 所以,张天昭必须用札萨克图汗部的名头,花最少的时间,用最小的代价去招抚这里的土著部落。再对那些拒绝服从的土著人,进行师出有名的讨伐。 …… 在分别与车臣部、札萨克图汗部签订《友好条约》之后。 两大部落的使者那日松、呼日轮,就在当天的中午,带着自己的护卫,以及20名大周医护兵,离开他们在乌兰乌德城外搭建的简陋营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离开之前,张天昭对20名医护兵千叮万嘱,要他们在给蒙古人种牛痘的过程中,必须全程保密。 毕竟,这是大周王国,目前能够让蒙古人投鼠忌器的唯一手段,不得不慎重行事! 使者们离开不久,张天昭正在镇守府内思考,该如何扩军备战,应对东布里亚特人进攻的时候。 跑出去查看蒙古人离开后营地情况的蒙力克,就满脸紧张地跑回来,向张天昭悄悄地报告说:“伯爵大人,出大事啦!” “淡定,蒙力克,说过多少次了,万事都要淡定,不要慌!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天又塌不下来,你怕什么?” 张天昭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端起公事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说吧,又出了什么大事?” “属下刚才去查看蒙古人营地的时候,在车臣部的营地内,发现一匹被他们遗弃的好马。” “一匹好马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向我报告?”张天昭双眼瞪着他。 “可这匹好马的精神很差,好像是感染了马瘟!” “你确定?”张天昭大吃一惊,赶紧站起来问道,“你不会看走眼吧?” “千真万确,绝对错不了。”蒙力克斩钉截铁地说。 他从小就和马匹打交道,马有没有感染上瘟疫,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蒙古人留下一匹病马的目的是什么? 闻言,张天昭在公事堂里慢慢地踱步思考。 难道,是他们发现这匹战马刚刚感染上瘟疫,为了避免传染到其他的战马,就立刻把它遗弃的? 还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故意把这匹病马留下来,让大周士兵“缴获”它,拉回自己的马群中,坑张天昭一把? 可是,乌兰乌德城中,没有战马呀! 张天昭反复地想了许久,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对蒙力克悄悄说了几句话。 蒙力克听后,立刻跑出镇守府,到救护站去找了一名医护兵,带上工具飞快地向病马跑去…… 蒙力克离开后,张天昭又坐回到公事桌后面,手执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该如何扩军备战。 临近天黑的时候,张天昭终于经过反复的计算,得出扩军备战方案的最后结果。 放下手中的毛笔,张天昭松松肩膀,冲着门口说:“哈钦林,去把石保成叫进来。” 很快,石保成跑进了公事堂。 他刚向张天昭行了军礼,张天昭就示意他停止,道:“老石,你也是经历过出征莫多托部、援助布拉特右部战斗的老兵。说说吧,如果我们要守住乌兰乌德城,至少要增加多少士兵?” “至少要增加两千人。”石保成想了几分钟后,看着张天昭小心翼翼地说,“北海伯爵,我见过阿纳部的士兵,他们骑射的功夫的确没得说,打仗也不怕死。 只可惜装备实在是太差,全是弯刀、长矛、弓箭,没有火枪火炮。士兵们身上连齐整的皮甲都没有,更不用说铁甲棉甲。 可他们人多啊,我听说他们有六七万人,拉两万兵马出来绝对不是难事。所以,我们至少要两千人,才能守住乌兰乌德城。” 阿纳部是离乌兰乌德最近的一个东布里亚特人小部落。去年,张天昭就是通过收买它的那颜布达木,才在色格楞河边借了一块地,修建乌兰乌德城堡的。 石保成的话,张天昭还是很赞成的。 如今的蒙古人,已经由当年那支令欧洲人胆战心惊,闻之色变的无敌大军。 兑变为一支无论是在装备上,还是战术水平上,都极为低下的地方部队。 很多装备已经被他们所遗忘,譬如火药和回回砲(投石机)。替而代之的是他们老祖宗拿手的云梯攻城。 因此,张天昭根本不担心,比蒙古人还要落后一大截的东布里亚特人,能在进攻乌兰乌德时,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只要他不出去野战,张天昭唯一担心的,就是东布里亚特人长时间的围城,和通过人数优势来换取战场上的优势。 “你的意见我很赞成。” 张天昭赞赏地对石保成说:“现在,我命令你在扩建城池的流民中,挑选出2500名丁壮,连同原来的守备营,新组建一个有2500人的乌兰乌德守备团,外加一个500人的骑兵营。一共3000人。 石保成,我将亲自担任守备团的少校团长,你担任五个营中的一个营长,军衔是上尉。你原来那个排所有的士兵,全部补充到守备团去担任各级军官。 一旦守备团和骑兵营组建完毕,就要马上开始步操训练和射击训练。争取在九月前,每个士兵都能熟练地使用火枪,形成战斗力。” 石保成听到自己将会升任上尉营长,立刻兴奋得心潮澎湃,满脸通红。 他原先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排长,虽然代理着乌兰乌德的镇守官,可到底是代理的,不好听。 如今只要完成扩军计划,自己马上官升两级,成为上尉营长! 于是,他马上向张天昭立正行军礼说:“请北海伯爵放心,职下保证完成组建任务!” 等石保成退出去后,张天昭又叫来乌兰乌德的无线电通信兵,让他们向安国城发电报: 户部必须在近日内,准备好1500石粮食,3000石海豹肉鱼肉,并逐步送到乌兰乌德来。 张天昭已经算得很清楚。每个守城官兵每天吃一斤粮食,两斤肉食。两个月的总消耗是4500石肉粮,也就是五十四万斤,270吨而已。 这点负担,大周王国还是能顶得住的。 当然,从明天开始,还要命令流民们去准备大量的木柴。张天昭可不想在被围城期间吃生米生肉。 通信兵去发电报后,张天昭也走出公事堂。 来到院子里,张天昭仰望着鲜卑利亚满天的星斗,只见银河皎皎,星光璀璨,美不胜收。 在璀璨的星光下,他张开双手,抬头闭目,喃喃自语道:“让东布里亚特人来得更多些吧!” 第143章 我要把他的名字留给我的孙子 东布里亚特人来了! 而且来的不是七千八千,而是整整两万人,四万多匹战马! 他们像两股巨大的泥石流,从东、北两个方向,缓缓地向乌兰乌德包抄过来。 直到离城池约五里远的地方,才停止前进。 在开阔的林间草原上安营扎寨,把乌兰乌德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期间,东布里亚特人哨骑四出,人马喧腾,声势震天,颇有点让人不寒而栗的意思。 当张天昭接到通报,从镇守府跑到东北塔楼上时,东布里亚特人已经派出一支三千人的轻骑兵,守在离城池不到三里远的地方,监视着城内的守军,防止他们突然袭击。 在望远镜里,张天昭看见有十来个那颜打扮的东布里亚特贵族,勒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对着城池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在讨论破城的办法。 而他们身后的轻骑兵们,则绝大多数人长得敦实健壮,人人弯刀长弓,配有两壶箭、甚至三壶箭,外形十分剽悍。 只是他们甲衣不全,有皮盔的没有皮甲,有皮甲的没有皮盾。张天昭找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找出一个全身皮甲齐全的士兵来! 不过想想也是,凭目前东布里亚特人的发展水平,有全身皮甲的士兵,早就被那颜们调入自己的卫队中,或者当作重骑兵使用,哪里会放出来当轻骑兵? 至于铁甲,呵呵,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敌人已经来到,去吹军号吧,让弟兄们全部到城墙上来,做好战斗准备。” 张天昭放下望远镜,舔舔干裂的嘴唇,对跟在身后的蒙力克说:“都练了近一个月,消耗无数的弹药粮草,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啦,T M D,还差点累死老子!” 近一个月来,张天昭着实累得不轻。 一方面,他要制订好全团每天的军事训练计划,再发放到每一个营去执行。 比如,明天哪个营练习火枪射击,哪个营训练队列,哪个营训练格杀,他无不事事亲躬,安排得清清楚楚。 另一方面,他要指挥扩建城池后的北上流民,有序地乘船撤往安国城。 同时,还要指挥前往恰克图的大周商队,与八大晋商做好协调,用毛皮交换哪类商品为最佳。 譬如,8月底商队带到恰克图的十三万张黑貂皮,二十万张杂皮,三万斤鹿茸。 在缴纳10%的商业税后(张天昭与恰克图镇守官诺敏是安答,又是土谢图汗部的大恩人,故得到商业税减半的大优惠),最终只换回三十万斤砖茶和四万斤盐巴。 当然,这其中要刨去换两万流民的八万张黑貂皮。 二十二万张珍贵的毛皮,两万七千斤鹿茸,弄回到大明去,怎么也值五六十万两白银吧? 可在恰克图,却只能换来三十万斤砖茶,四万斤盐巴,这让张天昭觉得心头阵阵滴血。 可没办法,谁叫茶叶被大明的商人独家垄断呢? 好在这些东西,如今已经全部运回到安国城,他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放心守城。 fantuankanshu.com 看着城外不可一世的东布里亚特人,张天昭揉着眉心,自言自语地说:“还是人手不够啊,等这次守城结束回到安国城,说什么也要从王族中,再挑选几个出色的子弟,不然,真会累死老子的!” 在大周王族中,张天昭还有几个堂兄:张天义,张天礼,张天智,张天信和张天孝。 他们今年都已经十七八岁,虽然不如张天仁、张天恭、张天勇那么出色,干不了开疆拓土的事情,但守城还是凑合的……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忽然在乌兰乌德城内回响。 一队队守备团士兵闻声而动,纷纷携带着武器装备,从营房内匆匆跑出来。 在军官的带领下,赶到城墙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目光坚定,表情凝重的持枪戒备。 刹那间,乌兰乌德城内城外,秋风肃杀,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 张天昭在塔楼内看着东布里亚特人,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们,自然也在城外的马背上,观察着去年还是一座微不足道的小木堡,今天却变成要塞的乌兰乌德城。 在那颜的眼中,这座城池的城墙大约有530步(800米)。 除城墙的四个角修筑有四座三层塔楼外,在东、南、北三个城门口,还修建有三座三层塔楼,以加强防守。使城池的塔楼,达到令人发指的七座之多! 那颜们虽然不知道这七座塔楼的具体作用是什么,甚至也不知道他们的敌人用的是什么武器装备。 却也能猜出来,这些塔楼会让他们攻城的难度大大增加,死伤更多的勇士。 “诸位那颜,可有破解那几座塔楼的好办法?” 说这句话的,是东布里亚特人的大台吉顾里达。 作为东布里亚特人最强大的部落那颜和轮值大台吉,今次出兵,他带来三千多精兵。几乎把部落中能骑马的男人,全部拉出来,是霍林人十一个部落中,出兵人数最多的部落。 顾里达话音刚落,古齐德部的那颜吉格海就不屑一顾地说:“有什么可说的,一轮火箭就可以把它们烧得干干净净。” 说完他抽出弯刀,指着城池道:“一座山林不可能容纳两只老虎,一块草原不会有两个狼群同时存在。 我现在只是很好奇,等破城之后,你们打算如何惩罚那些胆小如鼠的所谓大周人?” 在今次出兵中,吉格海带来三千勇士,兵力之多,仅次于顾里达的沙莱特部。 “把他们的士兵全部砍掉脑袋,祭祀我们伟大的长生天,然后扔进色格楞河去喂鱼。”胡布德部的那颜桑巴热笑眯眯道,“他们的首领嘛,就吊在树枝上,等天上的苍鹰把他们活活弄死算了!” 在这次出兵中,胡布德部出兵达两千九百人,名列第三。 至于其他的八个部落,则各出兵人数为一千三百多人,远远少于上述的三个大部落。 于是,他们无不同意吉格海和桑巴热的好办法。 “都是好办法,”顾里达用马鞭指着城池说,“我听阿纳部的小酋长说,城池是由大周国王的四台吉在镇守指挥的。 我的要求不多,破城之后,你们把他交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然后,把他的名字留给我刚出生的孙子,以纪念这场伟大的战斗。” 在草原上,有把被杀死的敌人的名字,留给自己儿子或者孙子的习惯。 比如,统一蒙古的成吉思汗铁木真。他的名字,就是来自一个被他父亲也速该杀死的仇敌。 众那颜听到顾里达要把大周四台吉的名字,留给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孙子,无不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一通马屁拍下来,让顾里达浑身舒坦,十分受用。 等众人的马屁停下来,顾里达环顾左右,信心十足地说:“南方的汉人有句话,叫‘先礼后兵’。 所以,在攻城开始之前,我要派出使者去劝降。等他们拒绝后,我们再攻城也不迟!” 说完,他正想着派谁去当使者更合适。 就看见远处乌兰乌德城的东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缝,接着有一个扛着白旗的少年,不急不慢地向他们走来…… 第143章 我要把他的名字留给我的孙子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144章 乌兰乌德之战:战前谈判 扛着白旗走出东门,向东布里亚特人走去的青年人正是蒙力克。 他是遵循张天昭的命令,去跟东部里亚特人谈判的。 作为穿越者,张天昭非常喜欢在开战之前与敌人谈判。 尽管这种谈判的效果几乎为零,可张天昭还是乐此不疲——万一谈成呢? 这岂不比打得你死我活,白白牺牲士兵的生命要好得多? 更何况,他还可以打着谈判的幌子去侦察敌情,为自己下一步行动搞点情报。 反正花的时间又不多,何乐而不为呢? “喂,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情要见我们的大台吉?” 被士兵带到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们面前,蒙力克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就被其中一个出言恫吓。 “如果不老实交代,就把你五马分尸,扔在草原上喂狼!” 吓我? 蒙力克有点惊讶地看向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东布里亚特大台吉。 那大台吉正跨着白色的骏马上,也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他的身后,是代表大台吉身份的黑色长矛——“苏鲁锭”,那也是战神的象征。 见此情形,蒙力克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 暗想,一个敢用象征成吉思汗的苏鲁锭的家伙,又有什么可让自己紧张的呢? 于是,他把右手掌放在左胸膛上,微微鞠躬,向众人行礼说。 “尊敬的东布里亚特大台吉,我叫蒙力克,是大周王国四台吉的使者,奉主人的命令,向你们传达他的旨意。 一,我大周王国已经从土谢图衮布大汗的手中,获得了向东布里亚特人征收贡赋的权力。并代表东布里亚特人,向土谢图汗部上缴贡赋。 二,在今年第一场雪来临之前,东布里亚特人必须将三年来要上缴的贡赋,3000张黒貂皮,3000只绵羊,3000头牛,交到乌兰乌德城。 2k小说 三,如果你们不按时完成上述的贡赋,大周王国必然会把你们违抗土谢图汗的旨意,报告给衮布大汗。同时,我的主人要求你们马上退兵,否则,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当蒙力克把张天昭的谈判条件摊出来后,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想不出为什么贡赋要多交3000头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有一个声音忍不住问道:“以前,我们交给土谢图汗部的贡赋只有3000张黑貂皮,3000只绵羊,为什么你们代收之后,还要多交3000头牛?” “那是我们大周王国的辛苦费!”蒙力克将白旗插在草地上,淡淡地说。 代收贡赋还要收辛苦费? 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听后,无不面面相觑,表情十分怪异。 他们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蒙力克,好一会儿,突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有的笑得东倒西歪,有的笑得眼泪直流,有的笑得捂着肚子…… 似乎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严肃的外交使者,而是一个不着调的笑料。 “好啦,你的意思本大台吉听懂了。” 三四分钟后,大台吉顾里达停止大笑,他用袖口擦着眼泪对蒙力克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是本大台吉对他的‘旨意’没兴趣,反而有几句话捎给他。 一,本大台吉不认同你们大周王国有向我们东布里亚特人征收贡赋的权力。也就是说,从今年开始,我们不会再向土谢土汗部上缴任何贡赋。 二,你们没有得到本大台吉的同意,就在湖东筑城。所以,限你们在明天中午前,四台吉自杀谢罪,其他人退出湖东,并且把乌兰乌德城完好无损地交给我们。 三,从明年开始,你们大周王国不能再收留南方的大明流民。你们的商队经过我们东布里亚特人的地盘时,必须缴纳20%的关卡税。 四,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的条件,本大台吉不介意出兵翻越东萨彦岭山脉,到湖西去消灭你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周王国。” 这四个条件,就是瞎子也知道,它们与张天昭的要求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所以,蒙力克连连摇头说:“你们的条件,我的主人是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顾里达眯着眼睛,玩味地看着他,语气冷冰冰地道,“那就只有用弯刀和长弓,来让你们的四台吉答应啰!” 于是,在东布里亚特人不屑的目光中,蒙力克又扛着白旗,不紧不慢地返回乌兰乌德城…… …… 看着渐离渐远的蒙力克,顾里达神情轻松地问身边的那颜们说:“你们看清那小子用的是什么装备没有?” “看清楚啦,跟我们差不多,都是弯刀长弓,没有甲。” “就是,这种水平跟他们唧唧歪歪干什么,明天攻城,一波就把它给推平啦!”吉格海毫不在乎地道。 “对头,趁土气正旺,明天就攻城吧!大台吉。” “……” 顾里达见那颜们七嘴八舌地踊跃发言,纷纷要求明天攻城。 就想了想说:“好吧,既然那颜们一致同意明天攻城,那我就以东布里亚特人大台吉的名义来命令你们。 明天中午,各部落出兵一千人,共计一万一千人进攻城池。 其中,三千人用长弓火箭,抛射点燃北城墙和东城墙上的五座塔楼。同时,压制敌人的弓箭手。 另外八千人中,分出六千人扛云梯从东、北两个方向进攻城池,每个方向三千人。 剩下两千人作为轻骑兵,监视敌人动向。如果,敌军出城作战,我军又不利的话,骑兵马上投入战斗,冲击敌阵杀敌。 至于其他九千勇士,在明天上午分出三千人去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六千人作为后备军,随时准备战斗。 以上命令,有哪个部落敢不遵从的,本大台吉不但要砍它的那颜脑袋,还要从他的部落中,罚出两百帐,分给遵从命令的部落!” 此言一出,那颜们除了古齐德部的吉格海,胡布德部的桑巴热外,无不脸色大变,差点儿就要破口大骂。 原因很简单,这次出兵,只有顾里达、吉格海、胡布德三人带来的士兵,超过三千人,或者将近三千人外。其他那颜带来的士兵,都在一千二百到一千四百人之间。 现在,顾里达命令一下,他们三个大部落派出一千人后,多的还有两千多,少的也有近两千人。 可其他的小部落,这一千人派出去,估计只剩下那颜的卫队没动到,就是连部落的重骑兵也要派出不少。 八个那颜在心里暗骂着顾里达,不顾羞耻地借恨杀人,以达到削弱他们部落的目的。 可又有什么用呢? 拳头比不过三大部落大,八个那颜敢怒不敢言,只好咽下这口恶气,老老实实地向顾里达弯腰行礼道。 “我等谨遵大台吉的军令,不敢有违!” 好吧,明面上,老子耐不了你顾里达的命令。 可暗地里,我可以叫我的人在攻城时跑慢一点,不要冲得那么猛,你咬我呀? 一时间,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第144章 乌兰乌德之战:战前谈判 第145章 乌兰乌德之战:正式打响 “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气到七窍生烟?” 在西北塔楼内,见到回来复命的蒙力克。 张天昭就满脸坏笑地问他:“他们看见你的破袍子烂铁片后,不把你当叫花子来对待?” 这次外出,蒙力克按照张天昭的命令,重新穿起了西布里亚特人既破旧又邋遢的衣服。 武器则是锈迹斑斑的生铁弯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猎弓。 目的是让东布里亚特人看见后,瞧不起城内的守军,以为他们的装备低劣,可以一波就把城池攻占下来。 毕竟,在东布里亚特人根深蒂固的认知中,湖西之地的野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不值得大惊小怪。 “报告北海伯爵,属下见那些酋长们瞧我的眼神,全是嘲笑不屑的。所以,属下认为,他们已经中了您的计策,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的。 至于他们有没有生气,那属下可真没看到。不过,他们听说我们要多收3000头牛作为辛苦费后,无不哈哈大笑。属下想,这应该跟生气差不多吧?” “嗯,他们那是气极而笑啦!”张天昭高兴地搓着手说。 在军事方面,张天昭虽然是个二把刀,可也知道在战斗前,如果能把敌人气得头脑发昏的话,那可是好处多多。 所以,为了激怒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让他们气急败坏后主动攻城。 张天昭不惜冒险,特意在东布里亚特的贡赋中,多征收3000头牛作为辛苦费。 无错小说网 如今,从蒙力克反馈回来的情况看,敌人似乎已经被激怒,有可能会主动攻城。 只要敌人来攻城,那张天昭就有机会用最小的代价,花最少的时间来打败他们,征服他们! …… “阿丘,集中所有的营长连长,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在塔楼内,张天昭的眼神忽然无比犀利,表情严肃地对守在门口的阿丘说:“告诉他们,会议将在十分钟后开始,敢有迟到者,斩!” 十分钟后,张天昭回到镇守府的会议室。 室内,他连半句家常也不愿多讲,就当着军官们面,直接下达作战命令。 “因为乌兰乌德的西面和南面紧靠河流,因此,本伯爵相信,明天敌人会主攻我们的北城墙和东城墙。 为了打退敌人的进攻,歼敌于城墙之下,本伯爵命令第一营派两个连死守北城墙,第二营同样派两个连死守东城墙。” 第三营一连则守西城墙,二连守南城墙,第三连平均分配到七座塔楼去,充当炮兵和守塔兵。 骑兵营和没有派到任务的连队,则全部充当预备队,枕戈待旦,随时投入战斗! 战斗打响之后,众官兵务必奋勇杀敌,有敢临阵退缩,胆小怕死者,斩立决!” 按照大周的军制,一个营有750人,共三个连,每个连250人。 有500名士兵守一道只有区区200米长的城墙,张天昭觉得绰绰有余。 下达作战命令的时候,张天昭的声音字字清楚,铿锵有力,不容有丝毫的怀疑。 对此,军官们无不心中凛然,郑重地向他表示,一定坚决地完成任务! 会议结束后,张天昭又将四个营长带回办公室,五个人再开个小会,就明天守城的一些细节问题,讨论许久…… 第二天,也就是1624年9月17日上午8点左右。 上万名东布里亚特人的士兵,如同洪水一般,吵吵嚷嚷地从营寨中开拔出来,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铺满了离乌兰乌德城只有500米的林间草原。 用望远镜从东北塔楼的第三层往下看。 张天昭看见东布里亚特人的军阵,就像半个正方形,紧紧地包围着城池的北方和东方。 士兵们的位置也很有层次感。 在最前面的是三千使用长箭枝的弓箭手。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六千扛着简陋云梯的攻城步兵。 仔细地看,张天昭还发现在攻城步兵中,有不少人居然是全身披甲的! 不用说,这些披甲的步兵,一定是东布里亚特那颜们的宝贝疙瘩,是他们的重骑兵。 “我勒了个去,连重骑兵舍得都下马当重步兵冲锋。看来这帮土著是王八吃称铊——铁了心,想一口吃掉我们啊!” 张天昭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把望远镜看向敌人军阵的两翼。 两人的两翼是两千轻骑兵,想必他们是用来冲击出城作战的守军的。 而在军阵的最后方,正有一群士兵在忙碌地搭建着一个不太高大的木台子。看来那是供东布里亚特那颜们指挥观战用的。 看完敌人的军阵,张天昭异常轻松。 手中有火枪火炮,纯冷兵器的东布里亚特人,就是再来两万人,也没办法攻下乌兰乌德城。 他笑眯眯地问蒙力克,说:“蒙力克,东布里亚特人已经摆好阵势,你来说说,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蒙力克沉吟着道:“报告北海伯爵,您以前跟我们说过,在攻城战中,进攻方最害怕守城方的火力猛烈。所以,属下想,敌人下一步行动,一定是出动轻骑兵,来试探我们的弓箭手多不多。如果探出我们的弓箭手不多,他们就会全力攻城。” “不错,分析得很好。” 到底跟了自己一年多,偷学到不少东西。 张天昭很欣慰地对他说:“你去告诉守城的官兵们,等一会儿,敌人出动骑兵来试我们的时候,有敢乱开火枪火炮者,立斩之!” 在昨天的小会上,张天昭与四个营长,就找到了应对东布里亚特人用骑兵侦察火力的好办法。 办法很简单,守城士兵在敌人骑兵逼近城池时,用几十张旧猎弓射箭还击,而且箭头大多是骨箭。 没有猎弓的士兵,在注意隐藏的同时,一半人举木棍,一半人举弯刀长枪高声呐喊,以壮声势。 而这个挖给敌人跳的坑,最关键就是不能开火枪火炮,以免打草惊蛇,前功尽弃,所以,张天昭特别强调军纪——违者立斩。 果然,到上午9点左右。 东布里亚特人的指挥台搭建好,众那颜纷纷登台后,高台上就有一面大红旗左右摇晃三下。 早就等候在军阵两翼的轻骑兵,立刻各派出五十骑,从五百米外向北门和东门,绕着大圈,慢慢地加速前进…… 看着东布里亚特人的骑兵慢慢跑来,张天昭忽然想起穿越前,知道的一些马匹步伐的知识。 一般来说,马前进的步伐分为四种:慢步、快步、跑步和袭步。 慢步,就是马匹在慢慢地走路,一个马蹄一个马蹄地着地。一个完整步可以听到四个清晰的蹄音,速度大约是每秒1米6左右。 快步,就是马匹在快走,一般是指两个马蹄同时离地,一个完整步可以听到两个清晰的蹄音,速度大约是2米8~3米8之间。 跑步,就是马匹跑起来,四个马蹄会有同时离地的瞬间,听不到清晰的马蹄声,速度大约是每秒5米~6米5之间。 袭步,就是马匹全速前进,速度有多快就跑多快。 在16、17世纪,骑兵跑步和袭步的时间,是非常短的。 重装骑兵前进,往往采用的是慢步或者快步,直到离敌人只有四五十米,才会投入跑步和袭步。 否则距离过远,冲锋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不但冲破不了敌阵,自己还有陷入敌阵的危险。 可东布里亚特骑兵是轻骑兵,没有笨重的铠甲。 他们一开始就用快步,到三百米后用跑步,像风一样掠过草原,朝北城墙和东城墙,画出两道美丽的彩弧…… 近了,敌骑越来越近啦! 等他们像旋风卷到离城墙只有50米,进入骑弓的有效射程后。 这百名悍不畏死的轻骑兵,便纷纷引弓搭箭,根本不瞄准,就“嗖嗖”不停地往城头上,抛射出一波波死亡短箭…… 乌兰乌德之战,终于正式打响! 第145章 乌兰乌德之战:正式打响 第146章 乌兰乌德之战:都不是真的! “隐蔽,快隐蔽!” “箭来啦,快躲!” “贴住城垛,别露头!” “……” 看见敌人开始往城头抛射,城墙上的军官们马上扯开嗓子,让士兵们注意躲避。 守城的士兵几乎全是菜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军官的命令绝对服从。 于是,他们本能地按照开战前军官们的示范,把身体侧着缩成一团,紧紧地贴住城垛。 等他们刚贴住城垛,耳中就不断地传入“咻——咻——咻”的破空之声。 接着,就是近百支利箭,划出道道死亡的弧线,从他们的头顶上高速飞越,一下子钉在了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发出噼噼啪啪的沉闷声…… 看着深深扎进城头的利箭,菜鸟们无不吓得脸色苍白。 如果,刚才不躲得快,他们现在不变成一具尸体,也会重伤在身,倒地不起! 相比于菜鸟,军官们的胆子则大得多。 他们虽然也紧靠着城垛,可敢用半蹲、跪着的姿势,拉开手中的猎弓,从城垛上的瞭望孔中,与敌人对射。 “咻!” “咻!” “咻!” 四十多支利箭脱弦飞出,形成一股松散的箭雨,洒向敌人的轻骑兵…… 只可惜,军官们手中的猎弓太次,箭头也不给力,洒出去的箭雨,稀稀疏疏,软弱无力。 这对于骑在战马上飞奔的东布里亚特人来说,就像挠痒痒,没有太大的威胁。 只有一个倒霉鬼好死不死,脖子中了一箭,惨叫着倒在地上,被从后面冲过来的战马活活踩死! 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波抛射后,留下一阵沙尘和一具尸体,就迅速地返回军中…… 当敌骑远去,城垛下的守军纷纷站起来,高举着手中的木棍长枪,高声欢呼。 声音之大,响彻四方,仿佛是他们打胜仗似的,让远处的东布里亚特人,无比郁闷。 …… 站在两米高的指挥台上,顾里达目睹了轻骑兵试探城池的全过程。 当他看见轻骑兵的抛射,压得守军抬不起头,其间守军偶有反击,也没什么威胁可言。 就乐呵呵地对那颜们说:“湖西人敢建国称王,本大台吉还以为他们多少有点本事呢,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本事就是兔子一样软弱无力,不堪入目。唉,野人就是野人,上不了台面啊!” 说完,他兴趣缺缺地摇着脑袋,眼神中是满满的鄙视。 吉格海也深有同感道:“您说得对,野人就是野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下令攻城吧,大台吉!早点打下城池,我好赶回去进山打索伦人,那可比打野人有趣得多。” “就是,下令攻城吧,大台吉,我胡布德部勇士的弯刀,早已经饥渴难耐!”桑巴热眼神热切地看着乌兰乌德城。 城池修建在他的地盘上,打下来后,只要迁走阿纳部,他就名正言顺地搬进去居住,舒舒服服度过寒冷的冬天。 恰好,去试探的百夫长这时回来报告,说城内的守军大约是一千五百人,装备有少量弓箭和大量的木棍弯刀长枪,但质量低劣,不足为患。 值得注意的是那五座塔楼,因为抛射威胁不到里面的守军——此次试探唯一的伤亡,就是一支从北门塔楼里射出的利箭造成的。 还有,守军在城外挖有一道四尺深、六尺宽的旱壕沟,攻城之时,它可能会造成一些困难…… 百夫长的报告,证实了对面的城池不堪一击,守军不足为虑。 那还等什么?撸起袖子干吧! “既然那颜们没有什么异议,那咱们就按照昨天的计划,开始攻城!” 顾里达信心满满地环顾左右,“锵”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乌兰乌德说:“传本大台吉军令,攻城立刻开始,奋力向前者生,胆小后退者死!” 末了,他还向那颜们特别强调:“告诉你们的兵,一定要把那个四台吉活捉回来,本大台吉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以表示对他的尊重!” “哈哈哈!”大台吉的英雄豪迈,惹得那颜们开怀大笑。 其中,笑声最大的是吉格海,他边笑边叫:“诸位,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等着欣赏一场烈火焚城的好戏吧,哈哈哈!” 随着顾里达的军令,东布里亚特人庞大的军阵,终于开始慢慢地向前移动…… slkslk.com …… 看着东布里亚特人的军阵,如同大山般缓缓地压过来。 张天昭又忍不住回头问阿丘,说:“阿丘,你确定所有塔楼顶上的毛皮,都被水浇透啦?” 从早上到现在,这是他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 尽管如此,阿丘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我确认,大人,如果有一张毛皮不湿透,属下愿以死谢罪。” “那就好,那老子就不怕他们的火攻了。”张天昭如释重负地说。 在昨天的小会议上,讨论到如何对抗东布里亚特人的火攻。石保成就提议在塔楼顶,铺上五六层厚毛皮,再用水浇透,以此来对抗火箭的攻击。 张天昭同意了这个办法,出于谨慎,今天他又多问了几次,得到确认后才放下心来。 …… 东布里亚特人的军阵,来到离城池约120米的地方,再一次地停下脚步。 从那里开始,城池进入了步弓最大的有效射程内。当然,想破甲的话,还得更近才行。 张天昭见状,马上断定,是敌人的弓箭手会在那里,对城池发起火箭攻击。 他立即对阿丘说:“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注意躲火箭。敌人的步兵没有离城池六十米,火枪火炮,一律不准开火!” 命令传下去后,张天昭果然看到,三千敌军弓箭手,点燃手中的火箭后,就人人弯弓跨步,把箭头指向半空中,随后,又同时松开右手的手指…… 于是乎,三千支熊熊燃烧的火箭,带着“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如同三千只邪恶的火鸦,以闪电般的速度,凶狠无比地扑向乌兰乌德城…… …… 120米的距离,火箭瞬间即到。 它们好像漫天的飞蝗,不要命的钉在城墙壁,打在城墙头,但更多是射在五座塔楼顶。 一波火箭似乎刚刚停下,新一波火箭又呼啸而来…… 等第五波火箭射完后,乌兰乌德的城墙上和五座塔楼顶,已经密密麻麻,遍布着熊熊燃烧的火箭…… “烧起来,哈哈哈,快快烧起来,烧死这帮该死的野人!” 看着塔楼顶上的火箭,桑巴热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乐观的情绪,很快就感染其他的那颜。 那颜们也跟着狂叫:“烧啊,快快烧啊,把野人们全部烧死,祭祀伟大的长生天!” 就连顾里达也眉开眼笑,等着欣赏野人们从浓烟中跑出来的狼狈样子…… 只是,十来分钟后,东布里亚特人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射出去的火箭,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钉在城墙壁上的火箭,因筑城用的木头含有大量的水分,引燃不成,不久就自行熄灭了。 射在塔楼顶上的火箭更加诡异,只要火箭射上去,很快就烟雾缭绕。 起初,他们以为是火焰引起的,结果风一吹,烟雾四散,塔楼仍旧高挺,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东布里亚特人惊呆了,那颜们也惊呆啦!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在目瞪口呆中议论纷纷。 最终,是哈儿干部的那颜图里山,最先反应过来。他如梦初醒地说:“一定是狡猾的湖西人,在塔楼顶铺上厚厚的湿毛皮,我们的火攻才没有任何效果!”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颜们顿时老羞成怒。 下贱如狗的湖西野人,竟然敢用阴谋诡计来戏弄他们,绝对不可原谅! 因此,他们纷纷要求顾里达,马上出动步兵去抢占城池,用胜利的荣光来雪洗失败的耻辱! 由于火攻失败,面子受损的顾里达像斗伤的老公牛,他双眸赤红,手中的弯刀指着乌兰乌德城:“步兵进攻,首登者赏百金,活捉四台吉者,赏千金!” 在重奖的刺激下,敌人的步兵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大叫。 “冲啊!” “杀啊” “活捉四台吉!”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六千名东布里亚特步兵手持弯刀,肩扛云梯,如水银洒地般,向城池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 看见敌人的步兵开始冲过来,张天昭马上让阿丘到门口去摇动红色的旗帜,那是允许守城的官兵,只要敌人进入离城池约60米的范围,就可以随意开火的命令。 而这个时候,上千支早已经装填好的燧发火枪,黑洞洞的枪口伸出到城垛之外,正瞄准着由远而近的敌人。 敌人近了,更近了,100米……80米…… 等敌人冲进离城池约60米的距离,严阵以待的军官们,立刻下达命令:“所有人,开火!” 刹那间,上千支火枪,15门火炮,几乎同时发出愤怒的吼叫。 “砰!砰!砰!” “轰!轰!轰!” 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数不清的弹丸,以可怕的高速,带着巨大的能量,撞向迎面冲来的敌人。 六七百敌人瞬间中弹,惨叫着倒在地上,把他们身边的同伴,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突如其来的枪炮声,更把军阵中的东布里亚特人都吓傻啦!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在城墙上,在塔楼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霹雳声。 接着,就有大团大团的浓烟,在霹雳声中,从城头和塔楼外冒出来,翻滚着,升腾着。 紧跟着,是他们的步兵,不知为什么,就被打倒在地,身上喷出点点血花,在痛苦地哀嚎中、挣扎中,慢慢地死去…… 耳闻目睹这一切,不但阵中的士兵们,就连指挥台上的那颜们,也人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处于巨大的恐惧之中。 “这是怎么啦?”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长生天在惩罚我们?” “……” 一连串的追问没有答案,那颜们只好在茫然和恐惧中,看着地上累累的死伤者,看着被巨响浓烟吓坏的士兵们,如坠冰窟。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他们的士兵死伤惨重,魂不附体啊! 此时此刻,那颜们是多么愿意,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都不是真的! 第146章 乌兰乌德之战:都不是真的! 第147章 乌兰乌德之战:讨论退兵和聚而歼之 对于东布里亚特人来说,9月17日的夜晚,是悲伤沉重的。 当夜色笼罩在苍茫的林间草原上。 当东布里亚特人在营寨中点燃一堆堆的篝火。 往日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营寨里,气氛却像凝固一样,无比沉闷。 特别是在大台吉的营帐内,更是安静到令人窒息。 那些平日里高贵嚣张的那颜们,如今都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坐着喝闷酒,场面十分压抑。 直到许久之后,疲倦不堪的顾里达才略带哭腔,说:“想我东布里亚特人,与号称‘勇冠天下’的索伦人,打了几百年仗,也是互有输赢,不分伯仲。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我……我们竟然在湖西野人的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输得那么的惨,我们真……真是辱没祖宗啊!” 说完,他潸然泪下,悲伤到不能自已。 老大流泪,小弟们自然跟着伤心。 尤其是损失最为惨重的八大部落,他们的那颜,此刻想死的心都有啦! 唯独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吉格海和桑巴热,两人只顾低头喝酒,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他们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的,回想着上午的一幕幕,依然怕得要死。 可是,他们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 为什么那些清脆的砰砰声,和震耳欲聋的轰轰声,响起来的时候,离他们远达一百步的勇士们,也会被打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地哀嚎至死? 勇士们的死伤,实在是太惨、太血腥啦! 城头上只是响过三次轰轰声,和四次砰砰声,六千步兵就被打死打伤三分之一。 剩下的虽然都跑了回来,可人人惊魂未定,胆气全失。短期之内,不可能有再次出战的勇气…… “大台吉,我们退军吧,”图里山忽然从座位站起来,伤心欲绝地说,“上午,我哈儿干部一千好儿郎出战,只回来678人,其中一半带伤。不能再打了,大台吉。我图里山求求您,给我哈儿干部留点种子吧!” “我也主张退军,”秋罗佐也红着眼睛站起来,道,“我查儿努德部今天战死103名勇士,另有165人受伤,折损率快高达三成。大台吉,如果您不退军,以后对湖西人的战斗,我查儿努德部说什么也不会出战!” “我也要退军,此次我部死98人,伤108人,不能再打啦!” “我部死伤155人,要打你们自己打,反正老子是不再打的,明天就退兵回老家!” “……” 大帐内,八大部落的那颜们纷纷起身,主张退兵。并且声称不会再战,要为自己的部落,留下几个种子。 上午一战,东布里亚特人死975人,伤1634人,伤亡率占参战士兵的百分之二十三! 更要命的是,战斗结束之后,大周方面居然好心地允许他们,把战死者的尸体和伤员们,全部搬运回来。 尽管,顾里达知道,这是湖西人给他挖的一个大坑,目的是打击东布里亚特人的士气。 可他也不得不跳进去,否则就是冷酷无情,见死不救,会倍受部民们的唾弃。 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人去把死伤者都搬回来。 这一搬不要紧,可当搬回来的死伤者的惨状,被其他士兵看见后,不少人忍不住,当场就吐得一塌糊涂。 军心士气,再一次受到严重的打击。 “退什么退!” 八大那颜主张退兵,吉格海再也受不了,他板着脸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如果明天就退兵,想想你们受伤的儿郎们,能有几个活着回到部落?” 那颜们都沉默了,因为他们清楚,儿郎们的伤,绝大部分是伤在腹部和头部。如果一路颠簸的话,恐怕会死得更快。 “等十天吧,”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的顾里达,这时候悠悠地插话,说,“十天之后,等受伤的儿郎都没事啦,我们就退兵,返回部落。” 十天后,重伤员应该会死得差不多,那个时候再退兵,能减少很多累赘。 再说,他还打算在这短短的十天时间里,找回一些面子呢——既然武力不能让野人们低头,那咱们就筑台宣誓,从此平等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可以了吧? …… 同一时间里,乌兰乌德镇守府的办公室内,烛光明亮,人影绰绰。 一场小型的军事会议,正在平平淡淡的氛围中进行着。 “请,各位营长,请过来尝一尝罗刹国的葡萄酒。” 打了胜仗,张天昭红光满面。 他指着公事桌上五只晶莹剔透高脚酒杯,对四个营长说:“这酒可是从叶尼塞斯克督军府里缴获的,好东西可不多,不尝一尝会遗憾终身的!” 说罢,他端起其中一杯,慢慢地晃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风度翩翩地跟营长们碰了碰杯,道:“为国王陛下贺,为胜利贺,干杯!” 156n.net 尔后,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石保成和其他三个营长,尽管都穿着红黑帅气的上尉军官服,看上去也英武不凡,颇有魅力。 可他们前不久还是草根,哪里经历过这种流行于后世的高级场面,立刻手忙脚乱,学着端起酒杯,与张天昭碰杯后,竟然不知道说句“干杯”,就把酒一口喝完。 好在石保成还算机灵,喝完酒后,亡羊补牢地说了一句:“我们也为北海伯爵贺!” “多谢石营长,” 张天昭风度十足地向他微笑、点头、言谢,再把酒杯轻轻地放回桌面上。 他的动作举止得体,有说不出的韵味,与常人有着云泥之别的高贵气息,瞬间外泄无遗。看得四位营长赞叹不已,又自惭形秽。 喝过胜利酒,军事会议就算正式开始。 张天昭示意营长们坐在公事桌前的高背椅上,说:“诸位,我们已经打退东布里亚特人第一次进攻,根据我的猜测,在没有搞清楚我们的底细前,他们是不会对我们发动第二次进攻的。 现在,你们要畅所欲言,说说面对着数倍于我们的敌人,我们是放他们舒舒服服地回老家,还是把他们全部留下来,聚而歼之呢?” “聚而歼之,这不太可能吧?伯爵大人,敌人可比我们多六七倍,又把我们包围在城池中,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们,怎么留?”二营营长黄满江疑惑地说。 三营营长陈浩杰也同意他的观点,并补充道:“北海伯爵,敌人还有四万匹战马呢,可以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就是想留下他们,也拦不住呀!” “可惜啦,我们在这里连一匹马都没有,”骑兵营营长汤伯恩惋惜地说,“如果有一个营的战马在乌兰乌德,这场战就会好打许多。” 石保成也点点头,无不遗憾地讲:“在火力上,我们比敌人好得多。可在数量和机动力上,则远远比不过敌人。在这种情况下,想把敌人留下来,难度太大啦!” 听完营长们的发言,张天昭忽然神秘兮兮地笑着说:“如果,我们把东布里亚特人的战马废掉,你们还有没有信心,把敌人全部留下来呢?” “伯爵大人,您不是在说笑吧?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寨,戒备森严,我们怎么可能废得掉他们的战马?” “我可没有开玩笑,”张天昭笑意浓浓地说,“我手中有一小袋马血。如果把它注射到敌人的战马内,那战马会在三个小时里生病。 然后,病菌传染给别的战马,七天之内,足可让敌人所有的马匹感染生病,迈不动脚步,失去作战能力。” 张天昭所说的那小袋马血,就是一个月前,他从车臣部所遗留下来的那匹病马中,采集到的。 马血到手以后,张天昭让卫生兵在远离安国城的地方,做过五六次试验。 试验表明:一匹健康的战马,体内注射进病马的血液后,会在七天内,感染它周围所有的马匹,并让它们迅速发病,失去作战能力,甚至是死亡。 得到结果的张天昭喜出望外,以致他足足花了两个晚上,才想出一个能快速解决东布里亚特人问题的办法。 那就是以征收贡赋为借口,派使者去用语言激怒东布里亚特人,让他们的大台吉纠集大军,前来乌兰乌德讨伐大周王国。 然后,坚守城池不出,造成与东布里亚特人长期对峙的局面。期间,派出密探,乔装打扮地混进敌人的马群中,注射毒血。 等敌人的战马发病后,再主动出城作战,寻找战机,消灭敌人的大军。 到那个时候,失去战马的东布里亚特人,就犹如失去了爪子的老虎。人数再多,再剽悍,在大周的火枪火炮面前,也只剩下投降的命运。 最后,用投降的俘虏作筹码,强迫东布里亚特人屈服,干干净净地解决东布里亚特人的问题。 听完张天昭的解释,营长们的心中,顿时泛起阵阵的感慨。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有多缜密的心思?才会在看见一匹病马的时候,就能迅速地想出一个,能把东布里亚特人坑死的好办法呢! 或许,他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吧,不然,他的灵魂,又如何能够被老祖宗选中,去天堂经历许久? 面对这样的天选之人,除了紧跟他的脚步,追随他,为他冲锋陷阵,以换取高官厚禄,子孙富贵外,还会有别的更好选择吗? 于是乎,营长们看张天昭的眼神,就如同后世的铁粉看见偶像,两眼放光,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据说,有人在镇守府外,看见到北海伯爵的传令兵哈钦林,当时,他穿着黑色的东布里亚特人衣服。 然后,趁着浓浓的夜色,哈钦林悄然无声地离开乌兰乌德,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潜往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地…… 第147章 乌兰乌德之战:讨论退兵和聚而歼之 第148章 乌兰乌德之战:等着被我们消灭吧 第二天一大早,当东布里亚特人大台吉顾里达,正盘腿坐在大帐内,悠闲地享用美味的早餐时。 他手下一个主管辎重的百夫长,忽然不顾卫兵的劝阻,匆匆忙忙地闯进来向他报告。 说在他掌管的上千匹辎重马中,刚刚发现有三十多匹在不断拉稀,同时口吐白沫,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地。 种种迹象表明,这三十多匹辎重马,已经患上草原人极为罕见,却谈之色变的马瘟! “什么?马瘟!”顾里达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站起来,失态地问道,“你可看清楚啦?要是搞错,老子非砍掉你的脑袋不可!” 顾达里之所以失态,是因为,此次出征乌兰乌德,东布里亚特人带来四万多马匹,其中战马三万多,拉车的辎重马一万左右。 他也知道,如果马群中的辎重马患上马瘟。 那这种极少罕见的马病,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感染全军所有的马匹。 除非患病马匹的身体十分健壮,能硬扛着熬过去,否则致死率会高达60%以上。 若是在平时,只要患病的马匹能够活下一小半,顾里达就可以率领着东布里亚特人咬紧牙关,熬过难关。 可如今,他的军队正处于与湖西人打仗的要紧关头,突如其来的马瘟,不但会要了他的老命,还会让他的军队,陷入于灭顶之灾! “回大台吉,小人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来跟您开玩笑呀!” 看见大台吉要杀人的脸色,百夫长吓得跪下来,向他连连磕头,说:“小人敢拿全家人的性命担保,那三十多匹辎重马,真的患上了马瘟!” “那快带我去瞧瞧。”顾里达心急如焚地,边说边往外走。 几分钟后,顾里达骑着他的战马,来到了辎重马营地。 果然,他看见有近四十匹辎重马,正有气无力地躺在草地上,不断地拉稀,口吐白沫,症状与传说中的马瘟一般无二。 更要命的是,在这些病马的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辎重马,在悠哉游哉地啃着青草,丝毫不知道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而不少喜欢看热闹的士兵,这时候也牵着自己的战马,站在辎重马的营地外,指着倒在草地上的病马,议论纷纷…… “完蛋啦!”目睹着眼前的一幕,顾里达立刻面无血色,心如死灰。 好一会儿,他才勒转马头,双眼通红地对身边的卫兵道:“马上吹号角,招聚各部落的那颜来大帐议事。” 刹那间,低沉悠长的牛角声,在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寨内,久久回响…… 十分钟后,十一个大部落的那颜们终于来到了大帐。 不等他们坐下寒暄几句,顾里达就心急火燎地把辎重马中,有数十马匹患上马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那我们快快撤退吧,趁还有战马还没有患病,也许我们来得及回到自己的部落。” “就是,既然长生天已经抛弃我们,我们还在这里等死干什么?快下令撤退吧,大台吉!” xiaoshuting.org “我要马上撤军,特喵的,长生天都不保佑了,还打个屁仗?” “……” 顾里达话音刚落,大帐内的那颜们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个个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热闹得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些声音,都是退兵的老调重弹,听得顾里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又不好发作。 “撤军?撤个屁军!” 等议论声告一段落,又是吉格海越众而出。他狞笑着对其他那颜们说:“也许没到走半路,你们的战马就已经死掉一大半。那颜们自然是不担心没有战马可骑的。 可那些失去战马的儿郎们呢?他们能靠着双腿,走过上几百里、上千里的草原,回到你们的部落去吗?醒醒吧,胆怯的兔子们!” 的确,没有战马,想靠自己的双腿穿过茫茫的大草原,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那你说怎么办?”图里山并不怵他,瞪大着眼睛向他吼道:“留在这里,等马都死光了,十月份开始下大雪,大雪封路,我们不也同样是个死吗?” “都全特喵的给老子安静下来,老子是让你们来议事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见场面有点失控,顾里达气得双唇直哆嗦,忍不住拍案而起说:“桑巴热,你是有智慧的人,来说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吧?” 桑巴热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不紧不慢地说:“大台吉,既然我们现在撤军是死路一条,那我就建议,一方面我们要死守营寨,一直到马瘟过去,其间,一定要堵死湖西人的突围之路。 别一方面,我们要派人回到各自的部落去,赶来新的马群。期间,我们要筑台杀羊,向长生天郑重地祈告,祈求她能够原谅我们的罪过。” 草原之人,从来都是把自己受到的灾难,当作是长生天对自己做错事情的处罚,马瘟也不例外。 “那就这样吧,再有敢说退军的,就先问问本大台吉的弯刀锋利不锋利?” 顾里达冷眼地看着八大那颜们,一锤定音地说:“我还要派出使者,去告诉那个大周四台吉,只要他不征收我们东布里亚特人的贡赋,交出乌兰乌德城,退出湖东之地,那我们就不征收他的商业税,并愿意与他平等相处。” …… 一个时辰后,乌兰乌德镇守府内的办公室里。 张天昭手里拿着顾里达的书信,小圆脸上堆满着笑容,对四位营长说:“不代收贡赋,退出湖东之地,就不征我们的商业税,与我们平等相处。 嘻嘻,这个顾里达也够自信的,难道他们真的就想不明白,是我们在故意找茬,在找个借口去征服他们东布里亚特人吗?” 顾里达的书信送到后,张天昭并没有象对待罗刹人那样,让人把使者的眼睛用黑布蒙起来。 而是光明正大地带他穿过大半个城池,来到镇守府内,由蒙力克作陪,好酒好菜地招待着。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使者亲眼见到,小小的乌兰乌德城,里面居然有三千之众在守卫着。回到营寨后,劝顾里达熄了攻城的念头。 同时,最好能灌醉使者,从他的口中,拿到点有用的信息。 果不其然,几碗特制的马奶酒下肚后,心直口快的使者,就被蒙力克利用张天昭教的办法,套出了马瘟开始发作、那颜们意见不一、大台吉死守等待新战马到来的大内幕。 “我们一定要在东布里亚特人的新战马来到之前,打败城外的敌军。”张天昭放下手中的书信,问石保成说,“石营长,你负责制作的炮车,可完成没有?” 前几天,张天昭就命令他按照图张,制作20辆大明野战用的炮车,以用于在城外对会东布里亚特人的骑兵。 “回北海伯爵的话,20辆炮车已经修建完成。” “很好,那我们再等四五天,就出城与东布里亚特人决一雄雌。” 张天昭看了眼办公桌上的书信,淡淡地说道,“现在我就回信给顾里达,告诉他,如果他不执行我们在战前提出的要求,并交上人质,向我大周王国效忠的话,那等待他的,就是被我们消灭!” 第148章 乌兰乌德之战:等着被我们消灭吧 第149章 乌兰乌德之战:胜利与处置(上) 此后的四天时间里。 顾里达是在万分恐惧之中,看着他的军营,由一个戒备森严又充斥着歌声的营寨。 变成了一个病马哀嚎,四处充斥着马粪马尿,污水横流的伤心之地! 东布里亚特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四万多匹马,竟然在短短的四天时间里,全部患上马瘟。 其中已经病死的近两万匹,剩下的全是四肢发软,毫无作战能力可言的病马。 要不是桑巴热及时出主意,把所有的死马,统统扔进江水滔滔地色格楞河和乌达河中。 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寨,说不定早已经是死马遍地、臭气冲天的人间地狱…… 而张天昭则是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大约一百米的色格椤河和乌达河中的累累死马,手脚发凉。 因为乌兰乌德城里没有水井,城中所需的生活用水,全部来源于城外的色格楞河和乌达河。 当张天昭得到报告,说东布里亚特人把死马全扔进河流的上游时。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下达了大周王国成立以来最严厉的军令: 城中所有的生活用水,无论是喝的,还是洗手的,都必须烧开过。敢有人使用生水者,斩! 张天昭不知道把死马扔进河中,污染河水的缺德事,是不是东布里亚特人故意搞的。 可他不得不防呀,大名鼎鼎的霍去病,都死于喝过被污染河水,难道他乌兰乌德的守军就不会? 所以,在这几天时间里,张天昭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天天盯着运进城中的生活用水,担心有一点点的失误,就会导致全盘皆输。 好在一切都平安无事,在高高举起的弯刀下,所有的人都严格执行他的命令,不敢有任何违背。 站在城墙上,看着两公里外被薄雾笼罩的敌军营寨,张天昭深深地吸了口清冷的空气。 然后,他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营长们说:“今天,是投毒后的第五天。本伯爵估计,东布里亚特人的马匹,应该都病得差不多啦。 想必大家也知道,没有战马的东布里亚特人,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四位营长,本伯爵现在命令你们,立刻按照我们制订好的军事计划,出兵进攻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寨!” “是,北海伯爵大人。”四位营长接到命令,马上双脚立正,整齐划一地向他行军礼道,“我们不完成任务,绝不回城!” 按事先制订好的军事计划,3000人的乌兰乌德守备军,将会有第1、第2、第3营,以及由第4营第1连的125人临时充当炮兵,共计2350人,25门佛郎机3磅炮,投入到敌营的进攻之中。 半个小时后,大约是早上七点钟,吃过早餐的大周士兵,终于在张天昭的带领下,一队一队地从北城门和东城门,络绎不绝地开出来。 出城后,他们又花了不少时间,才组成三个大方阵,踩着有节奏地鼓点,迈着统一的步伐,如同三座沉默的大山,慢慢地向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寨压过去…… lingdiankanshu.com 乌兰乌德守军出城作战,自然瞒不过两公里外的东布里亚特人。 他们的负责侦察敌情的轻骑兵,尽管已经无马可骑,可也迈着罗圈腿,没命似的跑回营寨中,向他们的那颜们报告。 等大周军队正在乱哄哄排列阵形时,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们,就在顾里达的带领下,匆匆忙忙地来到营寨前的木栅栏后面,表情凝重地观察敌情。 “如果有三千精骑在手,老子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把出城的湖西人冲垮杀光。” 看着乱哄哄的大周军队,吉格海又恨又气地说:“只是长生天这次没有护佑我们,才让该死的湖西人,大胆地出城来羞辱我们!” 在本次大马瘟中,吉格海带来的六千匹战马,病死近五千,是马匹病死率最高的部落,也难怪他对所谓的“湖西人”,阴阳怪气,又恨又急。 “说那么多有屁用,”同样是战马死伤惨重的顾里达,阴沉着脸,没好气地对他讲,“还是老老实实地想想,该如何守住我们的营寨才是正经事。” 图里山闻言,冷眼看了看吉格海,冷笑着说:“还有什么好想的,湖西人的火器打得又远又准,我们还是调弓箭手来守营寨吧。” 这几天,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对很久以前就从漠南蒙古传过来的消息进行过分析。 才知道守军们用的家伙,是两种分别叫做火炮、火枪的新型武器,而不是长生天对他们降下的惩罚。 “那就把所有的弓箭手都调过来吧,用长弓把不知好歹的湖西人打退回去。”顾里达忧心忡忡地下达命令。 在东布里亚特人对火枪火炮的分析中,他们知道,湖西人的火炮,虽然最远可以射到300步(450米)外,可是数量很少。 而火枪虽然数量众多,可射程近,只能打中60步(大约100米)以内的目标。 而他们的弓箭手,使用长弓的时候,射程最远达120步(180米),有效射程是80步(120米),对付湖西人的火枪,绰绰有余。 这也是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认为能够打退敌人,守住营寨的唯一信心! 很快,一万名东布里亚特人的弓箭手,就被那颜们调到木栅栏后面。 他们先分成密不透风的10队长长的横队,然后人人弯弓搭箭,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赵二苟拉着重达300多斤的炮车,气喘吁吁地走在火枪手的方阵前面,向敌人的营寨慢慢逼近。 作为第一批北上流民中少有的军户,在乌兰乌德守备团成立的时候,他被挑选为骑兵营第1连的士兵。 可万万没想到,他连马屁股都没摸过一下,就被派去当作炮兵使用。 在短短的一个月中,就学会了如何瞄准目标,如何快速地装填弹药、发射佛郎机炮。 然后,就是在守城战中,他表现突出受到了营长汤伯恩的赞赏,从一个小兵,升到了班长,手下有四个士兵和一门3磅佛郎机炮。 作为一名出色的火炮手,这次出城的攻坚战,他自然也被派出来,并被放置在火枪手的前面,对敌营实施远距离射击。 说句老实话,上阵打仗对他这种菜鸟来说,刚才真的是怕得要命,毕竟刀枪无眼,他还想活着到安国城去,跟妻子儿女团聚呢。 可这个时候,赵二苟还真的不害怕。 原因也很简单,贵为大周王国四王子的北海伯爵,此时此刻,正带着两个卫兵,走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最前方。 看着北海伯爵稚嫩而又坚定向前的背影,赵二苟说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会害怕? “说不定,我会在这次战斗中,得到北海伯爵的赏识,为自己下半辈子谋一个荣华富贵呢!” 赵二苟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来。 于是,北海伯爵在他眼中的形象,也跟着变得高大起来,跟随他的脚步,也变得更加坚定无比! 第149章 乌兰乌德之战:胜利与处置(上) 第150章乌兰乌德之战:胜利与处置(下) 出城后,一直走在方阵最前方的张天昭,在离敌人营寨大约还有四百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他瞅了瞅周围的环境,便指着脚下的草原说:“炮兵把火炮布置在这里,火枪手在炮兵后面20米外布阵,敌人应该没有马匹可用,火枪手把变方阵为五排横阵吧。” 大周军制,一个营750人,摆成五排横队,每一个横排恰巧是150人。 这么多的人排列成五个横排,会形成一个百米左右的宽大正面,配合佛郎机火炮,足够封锁住敌人的营寨门。 开战后,如果敌人经不住火炮的轰击,敢冲出营寨,来进攻炮兵阵地的话,那这五排火枪兵就会轮流开枪射击,对冲出营寨的东布里亚特人,以巨大的杀伤。 命令下达,炮兵们马上不顾劳累,就在张天昭指定的地方,摆开阵势,争取20分钟之内,把8门3磅佛郎机炮的火炮阵地,布置完毕。 在布置阵地的过程中,炮兵们人人全力以赴,其中干得最起劲的,是刚刚晋升为班长的赵二苟。 张天昭站在阵地旁,看见他那么有干劲,很满意地点点头。转脸去看身后的火枪手,他们也正按照命令,慢慢地把庞大的方阵,变为长长的横阵。 尽管在变阵的过程中,有些磕磕绊绊,美中不足。可火枪手们,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变阵。 这对于一支刚刚组建才一个月的新军来说,已经殊为不易,颇有几分精兵的样子,让张天昭大受鼓舞。 至于其他两个方阵,也在传令兵的通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炮兵阵地,把方阵变为横阵…… 营寨中的东布里亚特人,看到湖西人穿着漂亮的军装,扛着奇形怪状的武器。在鼓声中,踩着统一的步伐,向自己的大营慢慢地压过来时,就渐渐地变得躁动不安。 他们已经那颜们的口中知道,正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武器,在五天前的攻城战中,仅用片刻时间,就把他们六千攻城士兵,打死打伤两千多人,其中的种种惨象,他们记忆犹新! 今天,湖西人主动出来进攻自己的营寨,鬼才知道这些火枪火炮,会不会打中自己,让自己也跟前几天的同伴们一样,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儿郎们的焦虑不安,很快就被那颜们看在眼里。 于是,大大咧咧的吉格海立刻扯开喉咙喊道:“东布里亚特的勇士们,我们不必对湖西人的火枪火炮感到紧张害怕。 老实跟你们说吧,湖西人的火炮,打得非常近,只要超过100步远,打出来的弹丸,就跟个娘们撒黄豆似的,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而他们的火枪则打得更近,只要超过80步的距离,就连他们的火枪手也不知道,打出的弹丸会飞到哪里去了! 勇士们,我们是苍狼白鹿的后代,世世代代有长生天的护佑,更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何惧湖西人的火枪火炮! 勇士们,只要我们在离敌人120步的距离外,用我们打得索伦人闻风丧胆的漫天箭雨,就一定能战胜该死的湖西人,将他们赶出湖东之地。 勇士们,让我们为了祖先的荣誉,为了子孙后代永不为奴,英勇的战斗吧,去杀死所有的湖西人,胜利必将属于东布里亚特人!” 吉格海的讲话,让焦虑不安的弓箭手们放松不少,重新平静下来。 毕竟,他们亲眼看见过湖西人的火炮在发射后,打出来的弹丸的确不太远。甚至在距离上,他们的抛射还要更胜一筹。 当然,如果东布里亚特人知道,大周炮兵在守城时,是故意压低炮口,为的就是消灭最前面的披甲勇士,那他们就不会天真地认为,湖西人的火炮打不远…… “咦,湖西人为什么在离我们300步就停止前进呢?”不久后,秋罗佐瞧见大周军停止向营寨前进,忍不住问旁边的图里山。 “不知道,”图里山阴沉着脸,摇摇头说,“也许他们是想在那里,就朝我们开枪开炮吧?” “不可能,如果湖西人的火枪火炮能打那么远,我们还打个屁仗,干脆向他们投降得啦。”桑巴热不以为然地说道。 其他的那颜们闻言,都表情各异的不说话,无声地看着湖西人,在营寨外排兵布阵…… 大约20分钟后,大周的炮兵、火枪手全部完成布阵变阵。 张天昭见状,就走到炮兵阵地上,对刚才格外卖力气的中年汉子说:“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 “小人叫赵二苟,是炮兵班长。”赵二苟见到四王子主动来问自己,激动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道,“不知伯爵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此时的他,心中乐开了花,感觉跟北海伯爵说上几句话后,从此人生会大不同。 见到赵二苟对自己下跪,张天昭心中不喜,可现在是在战场上,也不好处理他。 只好踢了他一脚,指着前方说:“看到敌人的营寨门没有?你来给它一发实心弹,轰开它!” “小人接令。” 接到命令的赵二苟赶紧指挥自己的人,装填弹药,测量距离,调整好炮口的高低后,就毫不迟疑地点燃子铳上的导火索…… 导火索顿时“滋滋”燃烧,青烟冒起。 大约两秒钟后,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从佛郎机炮中抖然传出。 接着,就是一大团黑色的烟雾,从狭小的炮口中飞喷而出。 烟雾中,一枚重达2.7斤的实心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带着巨大的动能,饿虎扑食似的,冲向四百米外的敌营寨门…… “哗啦!” 实心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东布里亚特人的营寨门。巨大的能量使它如同撕碎白纸一般,把单薄的营寨门打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尔后,实心弹余威末了,继续高速地砸向寨门后面的弓箭手。 直接将一名弓箭手的胸膛打塌,当场吐血而死,它才心有不甘地掉在地面,“丝溜丝溜”地转个不停…… 大周炮兵的巨大动静,把木栅栏后面的弓箭手们,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当他们看见,火炮居然能在300步开外,就把营寨门砸得稀巴烂,而且还当场砸死一个士兵后。 弓箭手们就像炸开锅的蚂蚁,面带惊恐地纷纷往后退。 在后退中,他们把惊讶的目光聚焦在倒塌的寨门,以及死透的倒霉鬼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颜们的脸色也异常难看,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湖西人的火炮,竟然打得那么的远。 西红柿小说 这仗,恐怕要凶多吉少啦! 赵二苟的火炮声响起,就像是炮兵开火的命令似的,24门佛郎机炮,于是击鼓传花般地响过不停…… “轰——轰——轰!” “轰——轰——轰!” 在持续不断的火炮声中,一枚枚实心弹,带着滚烫的高温,挟着摧毁一切的动能,在滚滚的浓烟中呼啸而出,毫不留情地砸向东布里亚特人单薄的木栅栏…… 于是乎,东布里亚特人粗制滥造的木栅栏,顿时被砸得千疮百孔。那些躲在栅栏后面的弓箭手们,更被砸得脑浆迸裂,断手断脚,惊慌失措地远离木栅栏…… 弓箭兵只能挨打,却无力还手的惨状,吉格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赶紧跑到顾里达的身边说:“大台吉,我们得想办法消灭湖西人的火炮。否则的话,再来三轮火炮轰击,弓箭手们就会士气崩溃,无力作战!” 顾里达这时候也看清楚,湖西人的火炮虽然打得又远又猛,可数量少,装填速度慢,只要把他们的炮兵消灭光,他还可以凭着手中的弓箭手来翻盘。否则的话,必败无疑。 “那就集结我沙莱特部,你古齐德部,还有桑巴热的胡布德部的勇士六千人,外加八大部落的三千人为后援,共九千人。 分兵三路,同时进攻湖西人的左、中、右三部,争取消灭他们的炮兵后,把他们的火枪兵也全歼于草原之上。” 上一次攻城,八大部落损失惨重。 因此,这一次进攻湖西人的炮兵,顾里达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让八大部落冲锋在前,自己躲在看热闹——除非他想让东布里亚特人出现内讧…… 大周的火炮仍旧在怒吼着。 在它们的怒吼声中,东布里亚特人的木栅栏,只用了不到10分钟,就被砸得门洞大开,形同虚设。 忽然,正在欣赏战果的张天昭,忽然在望远镜里发现,敌人似乎在营寨中,重新调配兵力!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重新调配兵力,又管什么用?难道,他们是被火炮打怕了,真敢出来进攻我的炮兵不成?”心中带有疑问,张天昭放下望远镜,在细细地品味着。 几经细品,他果断地对临时指挥炮兵的汤伯恩说:“汤营长,本伯爵估计,等一会儿,东布里亚特人会出动重兵,对我们进行一次猛烈的反扑。 你一定要告诫炮兵们,面对敌人的反扑,要沉着冷静。如果敌人在200米之外,使用实心弹,进入到200米之内,必须果断发射霰弹。” 说完,张天昭就带着蒙力克和哈钦林,躲到火枪兵的横阵后——炮兵阵地已经成为敌人的眼中钉,他可不想在那儿被弓箭射成刺猬。 赵二苟很快接到汤伯恩传达下来的指示,反复斟酌后,他立刻两眼放光,觉得只要把反扑的敌人打溃打残,那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就如同煮熟的鸭子,想飞也飞不掉。 大约十分钟后,赵二苟突然听到从敌人的营寨中,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 紧接着,是九千多手持弓箭的敌人,像潮水般冲出形同虚设的木栅栏,兵分三路,气势汹汹地向三个炮兵阵地扑过来…… “稳住,不要慌,不要怕!” 看见潮水般冲过来的东布里亚特人,赵二苟虽然手脚有点发软,可还是壮起胆子,高声下令道,“350步,装填实心弹,发射!” “轰!” 一声炮响,3磅佛郎机炮再次怒吼,将重达2.7斤的铁球,以极高的速度,砸向密密麻麻扑过来的东布里亚特人…… “啊!” “啊!” “……” 铁球砸入敌群,所过之处,不是砸掉敌人的一只手,就是打烂敌人的半边身子,又或者是带走一条小腿……直到它的动能消失,已经有四个敌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个时候,其他火炮同样在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只是,24枚实心弹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微不足道,依旧无法阻挡敌人扑向炮兵阵地…… 浓浓的黑烟散去,赵二苟还没有来得及观看他的战斗成果,就看见敌人已经冲到阵地前300米左右,他马上下命令道:“装填霰弹,等候命令发射。” 根据开战前的布置,发射霰弹要24门火炮同时开火,这样的效果才最震慑,消灭的敌人也最多! 近了,敌人更近了,300米……250米…… 当敌人密密麻麻,如同飞蛾般冲入200米的距离时,赵二苟只来得及点燃火炮的导火索,耳边就几乎同时炸响了24声火炮声,然后,就是弥天的黑烟将所有的炮兵阵地笼罩…… 等九月的风把硝烟吹散,出现在赵二苟面前的,是大约四百名东布里亚特人的弓箭手,倒在200米外的血泊中,哀嚎,挣扎……还有他们战友们往回跑的背影…… “这样就打胜了?”赵二苟有点懵逼,心想,这才第一轮霰弹齐射,敌人也太不经打了吧? 其实他不知道,在大周炮兵开始发射实心弹的时候,敌人的士气,就开始慢慢地走向崩溃,只不过因为伤亡太少,没有当场崩溃而已。 等到大周炮兵发射霰弹的时候,那24发霰弹就成了压垮他们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求生的本能下,他们纷纷扔下1200多名死伤者,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这时候在营寨中,目睹着弓箭手的惨败,心中无不泛起阵阵的无力感。 这仗,真不能再打下去啦! 一轮齐射,就死伤一千两百多人。再来几次,东布里亚特恐怕要灭种不可!这个责任,谁扛得住? 望着面无表情的那颜们,大台吉顾里达仿佛老了十岁似的,有气无力地说:“派人去议和吧,但愿湖西人看在长生天的面子上,给我们一个体面的结局。” “我们可以撤退,大台吉。”吉格海双眸通红,像斗输的公鸡叫道,“我们的人比他们多得多,他们同样没有马,是追不上我们的。” “可湖东人会给我们拆帐篷的时间,带着铁锅撤退吗?”秋佐罗瞪着他,不客气地说,“没有帐篷,没有热汤,你想让我们的勇士在寒冷的夜晚冻死吗?” 吉格海无语反驳。毕竟九月的乌兰乌德,晚上的温度会接近零度。在没有帐篷的情况下,冻死人的确很正常。 “别争了,去议和吧。”顾里达示意让大家不再争论,然后对图里山说,“图里山那颜,就辛苦你跑一趟吧,愿长生天保佑你,也保佑我们东布里亚特人。” 图里山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当顾里达从他的手中,接过湖西人,说是他们的四台吉亲手拟定的议和条件。 打开一看,顾里达不由愣住了,这哪里是议和条件,分明就是要东布里亚特人屈服投降的条款! 比如: 第一条,所有的东布里亚特人,必须向大周国王宣誓效忠,并向大周王国缴纳实物税。 第二条,所有的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必须向大周王国交出继任者为人质。人质居住在安国城。 第三条,所有东布里亚特人的贵族子弟,必须在乌兰乌德的大周学校,学习最少六年的大周文化。 第四条,所有那颜的亲生儿子,在老那颜去世后,都可以分到与继任者一样多的人口牲畜。 第五条,东布里亚特人所有的军队,必须随时听从大周国王的征调,跟随大周军队出征。 第六条,大周国王册封东布里亚特人的那颜为世袭男爵,保证不干涉其部落内的具体事务。 第七条,大周国王保证,每年会卖给东布里亚特人足够的粮食、茶叶、食盐。 第八条,大周国王保证,会与东布里亚特人一起,征讨不臣的索伦人。 第九条,…… 看完条款,顾里达忍不住双手颤抖,回头对那颜们说:“如果,我们答应了这些条件,从今之后,只能认大周国王为主人,听从他的命令,向他缴纳贡赋,再也没有独尊一方、无忧无虑的生活可言。” “可起码我们还活着,子孙永远都是贵族,与国同休。”图里山淡淡地说,“我们的祖先,在四百多年前,就被成吉思汗的子孙所征服,认他们做主人。 一百多年前,又被土谢图汗部所征服,并向他们缴纳贡赋。今天,我们屈服于大周王国,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哪有什么可忧虑的?” “答应了吧,不然,你们抵挡得住他们的火枪火炮吗?”桑巴热垂头丧气地说,“我老啦,还想回到部落中,过几年太平的日子呢。” “那就同意吧!”顾里达的话刚出口,就是悲不能言,老泪纵横, 因为,图里山刚才悄悄地告诉他,大周王国的四台吉,其实是一个十岁的小胖子! 第150章乌兰乌德之战:胜利与处置(下) 第151章 鄂毕河以东的土地交给他们 1624年9月22日。 当大台吉顾里达宣布,完全接受张天昭提出的“议和条件”后,大周王国与东布里亚特人之间的战争,就如流星划过星空一般,既璀璨,又迅速地结束啦! 战争结束,张天昭马上派出数十名救护兵,进入东布里亚特营寨,去医治那些在战斗中受伤的东布里亚特士兵。 对于张天昭来说,这些曾经的敌人,如今可是大周王国的子民,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这些伤兵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是林中索伦人、漠北蒙古人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不把他们从死神中救回来,为己所用,张天昭觉得,这不但是一种浪费,而且还是一种犯罪…… 三天后,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在乌兰乌德城外筑高台,杀三白(白马、白驼,白羊)。 郑重地向长生天、向张天昭宣誓:从此之后,东布里亚特各部会交出人质,效忠于大周国王,服从国王陛下的命令。 张天昭则代表大周国王, 在高台上接受那颜们的效忠。 并当场册封那颜们为世袭男爵,那颜们所领的人口、牲畜和土地, 神圣而不可侵犯, 受大周王国的保护。 同时, 张天昭趁火打铁,宣布废除“东布里亚特大台吉”称号, 设立“湖东理藩厅”,作为镇守府的一部分,负责管理东布里亚特各部事务。 对此, 东布里亚特的那颜们无喜无悲。毕竟,他们已经向大周王国效忠,那“东布里亚特大台吉”就变成了历史,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性,废除对于他们来说, 反而是一种解脱。 盟誓仪式结束后, 张天昭一方面派人把各部落的人质, 和一个营的守备军送回安国城去。 另一方面, 则派人去收集上缴给土谢土汗部的贡赋——今年是他承包税务的第一年, 张天昭可不想失信于人。 而他会继续留在乌兰乌德城, 筹划着往漠南草原走一遭,去见一见传说中的“作死达人”林丹汗…… 同一天中午。 一支由四百多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穿过高大的天主门, 风尘仆仆地进入了莫斯科。 根据习俗, 罗刹王国所有的城门上,都雕刻着天主神像, 用来保佑出入民众的平安。因此,这样的城门也叫“天主门”。 骑在高大的马匹上, 米宁大公看着宽敞的街道, 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禁又喜又悲,感慨万分。 喜的是,他花差不多一年时间,行程上万公里, 终于基本完成沙皇米哈伊尔, 和大牧首菲拉列特交给他的艰巨任务,回到了莫斯科,可以和家人团聚。 悲的是, 他虽然率领着九千农奴大军, 进攻被沙皇十分看重的曼加泽亚城。可他不但没有光荣地收复城堡,还损兵折将四千多人,不得不狼狈撤军,使沙皇的荣誉受到严重的损失。 至于万千感慨,则是他终于搞清楚,那个遥远的大明帝国,也忍不住把它的触手伸到鲜卑利亚来。在往后的日子里,沙皇的军队想要再往东踏出一步,都会变得十分困难,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想到自己的祖国,有可能与大明帝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战争,米宁大公不由苦笑地摇摇头。 五百万纳税人的罗刹王国,跟有五千万人口的大明帝国开仗,这仗谁输谁赢,还用想吗? 暗暗地叹口气,米宁大公看着远处克里姆林宫的尖顶,暗道:“未来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四百车毛皮,送到沙皇的毛皮司去。” 毛皮司又叫“貂皮司”,归喀山事务所下辖的鲜卑利亚衙门管理。主要的工作就是替沙皇征集、收购和经销来自鲜卑利亚的毛皮,是一个下设估价房、商务房、财务房和毛皮制品房的庞大机构。时人称它为“大君主的钱袋子”! “但愿毛皮司那些贪婪的混蛋们工作迅速点,好让我有时间下午赶到克里姆林宫去,向沙皇和大牧首汇报工作。”米宁大公在马背上如是想。 三个小时后,饥肠辘辘的米宁大公走出喀山事务所,也顾不上吃午饭,就坐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豪华马车, 烧屁股似的往克里姆林宫赶去…… 刚才, 米宁大公在转交毛皮的时候, 收到皇宫卫士的通报:下午四点正, 沙皇和大牧首将在寝宫的偏殿内接见他, 并听取他的工作汇报。 半个小时后,当米宁大公双手捧着四个精美的纸盒子,脚步蹒跚地走进沙皇寝宫的偏殿后,就看见沙皇米哈伊尔和他的父亲大牧首菲拉列特,已经坐在装饰豪华的偏殿内,静静地等候着他。 看见沙皇父子坐在宝座上,米宁大公也顾不上劳累,几步走到离沙皇父子约三米远的地方,双膝下跪,先把四个纸盒子轻轻地放在旁边,然后再向沙皇父子深深叩头说。 “微臣米宁·弗郎吉米,拜见伟大睿智的沙皇陛下和英明的大牧首陛下。” “行啦,站起来说话吧,”沙皇米哈伊尔脸色苍白,头戴王冠,手握权杖,语气有点虚弱地说,“把你会见异教徒的情况说说吧,我对他们还是挺好奇的。” 大牧首菲拉列特胸挂黄金十字架,眉毛一挑,道:“拣重要的说,无关要紧的废话就不要提了。” “是,沙皇陛下和大牧首陛下。”米宁大公从地上爬起来,劳斯莱斯地说,“微臣一定挑重点情报,向你们详细地汇报。” 于是,在米宁大公的描述中,米哈伊尔和菲拉列特第一次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异教徒,其实是东方的大明帝国一个藩属国。 他们奉大明皇帝圣旨,前来收复乌拉尔山脉、乌拉尔河以东所有原来属于蒙古人的地盘。因为那里曾经是元朝的土地,而大明帝国是大元帝国的法理继承者,当然也要继承元朝所有的土地与人口。 他们还从米宁大公的描述中,知道大明帝国的领土,是罗刹王国的七倍之多。人口高达五千两百多万,每年的财政收入,是令人恐怖的一亿两千万银卢布。而他们有这么高的财政收入,竟然是靠向民众征收高额的白酒税所得! 而且他们的火枪打得又准又远,可以轻而易举地命中400米外的目标。6月份收复曼加泽亚行动的失败,跟他们拥有这样先进的武器,有很大的关系。 特别是他们看见米宁大公从四个纸盒子里,拿出北海伯爵送给他们的茶叶、丝绸、大黄和瓷器后,沙皇和大牧首简直变成了化石——原来,这些西欧贵族们趋之若鹜的奢侈品,竟然离他们是这么的近! 最后,当他们听说,大周王国愿意把曼加泽亚定为商业城市,与罗刹王国展开贸易活动,商品就是眼前的茶叶、大黄、丝绸和瓷器,每年的贸易额初步定为一百万银卢布。 米宁大公的描述,米哈伊尔和菲拉列特听得瞪大双眼,仿佛看见有一条金光灿灿的商道,正从冰天雪地的鲜卑利亚,穿越茫茫的森林沼泽,翻越过平缓的乌拉尔山脉,蜿蜒地向莫斯科伸展而来…… 只不过,当他们听说,如果罗刹王国愿意把鄂毕河以东所有的土地人口,归还给大明帝国的话。那大周王国愿意把托木斯克定为商业城市,双方每年的贸易总额,翻一番,可以直接定为两百万银卢布时。 米哈伊尔和菲拉列特才心有不甘地打断米宁大公的描述,让他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递上来,并试着分析一下,用武力收复叶尼塞河以西所有土地的可能性。 “父亲,您相信那个北海伯爵的话吗?”看着米宁大公离开偏殿,米哈伊尔满脑子都是疑惑,他转过脸问大牧首说,“我总觉得这其中包含着险恶的用心,只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笔趣阁 菲拉列特欣慰地看着米哈伊尔,眼眸中充满着溺爱:“我的儿子,你能看清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真正长大,可以做一个真正的沙皇啦! 至于北海伯爵的险恶用心,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他就是想通过贸易手段,来让我们赚到比贩卖毛皮更多的钱,从而放弃向东发展的计划而已。区区伎俩,不足挂齿!” “那我们要答应他们,和他们开展贸易活动吗?” “我的儿子,也就要看你认为,是继续做毛皮生意赚钱多,还是和他们开展贸易活动赚的钱更多啦?” “自然是和他们做贸易赚钱更多,”米哈伊尔沉思着说,“我们每年卖到西欧的毛皮,刨去成本,顶破天就是赚一百六十多万银卢布。各种分配后,归入国库不过六七十万卢布。 可如果和异教徒们做生意,把茶叶、丝绸、瓷器卖到西欧去,那一百万银卢布的贸易额,最起码能卖到三百万银卢布。两百万贸易额甚至可以卖到600万银卢布。” “那我们就答应和异教徒们做贸易吧,再把鄂毕河以东的土地也交给他们,同意托木斯克定为商业城市。不过,贸易额得提高到每年两百五十万银卢布。” “可是,父亲,我们把商业城市定在曼加泽亚就行了,为什么要割让辛辛苦苦占领来的土地和人口呢?”米哈伊尔着急地问菲拉列特。 菲拉列特站起来,把米哈伊尔拉到地图前,指着托博尔和托木斯克,说:“因为我们在这里只剩下五千多士兵,根本守不住鄂毕河以东的土地和城堡。 与其让异教徒白白地占领它们,还不如暂时把它们交出去,为国家换取最大的利益。 等我们将兵力收缩到鄂毕河以西的城堡中,一边和异教徒做生意,一边悄悄地集中兵力粮草,相信总有一天,能够重新占领失去的土地。” 米哈伊尔闻言,便盯着地图默默无语。 尽管他知道父亲的说法是最明智最正确的,可他的内心依旧觉得十分难过,像是要割掉他身上一块肉似的,让他痛彻心扉,有点想落泪的感觉。 许久,他才幽幽地问菲拉列特,说:“父亲,那你觉得是谁,最适合去跟异教徒交涉这件事呢?” “让曼加泽亚原来的副督军舍曼斯基去吧,他现在留在托木斯克吃白饭,最合适去办这件事情,上帝会保佑他的!” 菲拉列特说完就离开偏殿,因为他已经看见儿子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似乎再多说几句话,就会掉落下来……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下来,转身对米哈伊尔说:“我的儿子,我想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不是鄂毕河以东的土地交不交给异教徒。 而是重新找一个温柔贤惠,美丽得体,能够母仪天下的王后,为我们罗曼诺夫王朝,尽早生出几个健壮聪明的继承人来。” 说完,他反背双手,径直地离开偏殿。 菲拉列特的话让米哈伊尔的心情更加沉重,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一半似的,使他颓然地坐回到宝座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权杖发呆。 作为一个帝王,米哈伊尔的婚姻是非常不幸的。 18岁那年,他的初恋情人被母亲玛尔法王太后,硬生生地拆散,并以患精神病为由,把她全家流放鲜卑利亚。 四年前,在大牧首菲拉利特的主持下,米哈伊尔终于大婚,过上了幸福的家庭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新婚刚一年的妻子玛莉娅就身患重病,没有给米哈伊尔留下一儿半女,就含恨去世。 直到现在,28岁的米哈伊尔依然是条单身狗。这让关心国家命运的贵族们焦虑不已,害怕他突然暴毙,没有继承人的罗曼诺夫王朝,就会让国家陷入内乱,重现“混乱时期”的悲惨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米哈伊尔的脑海忽然灵光一闪,他赶紧走到地图前,指着波罗地海和黑海,自言自语地说。 “西边和南边都有温暖的海洋,在西南方还有广阔富饶的乌克兰,我为什么就一直想往东方去呢? 如果,我和东方的大明帝国搞好关系,保持着鲜卑利亚的商路畅通。那十年二十年后,我就可以统领重新武装起来的罗刹军队,去波罗的海或者去克里米亚半岛,占领一个不冻港来。 要是这样,我又何必惦记着东方那块鸟不拉屎,一年中一大半时间是冬天的不毛之地呢?” 想到这里米哈伊尔的心情忽然好起来,甚至还发出了自己才能听到的轻笑声…… 第151章 鄂毕河以东的土地交给他们 第152章 察哈尔之行(一) 1624年10月8日的清晨。 张天昭裹着厚厚的毛皮大衣,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似的,又用貂皮围巾包住小胖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 随后,他就冒着寒风,顶着零星小雪,率领着一支由上百头骆驼,50名士兵组成的大驼队,在守备团官兵的目送下,离开乌兰乌德城…… 这一次,他远行的目的地是漠南草原的察哈尔部,张天昭要去那里,见一见传说中的林丹汗。 林丹汗在后世中,被历史发烧友称为“作死达人”,是作死界中赫赫有名地扛把子! 这话怎么说的呢? 要知道,这家伙生于1591年,是成吉思汗的22代世孙,达延汗(小王子)的七世孙,根正苗红的黄金家族后裔! 1604年,13岁的林丹汗继承汗位,成为察哈尔部的最高首领,北元历史上最后一个宗主大汗。 即位初,他兵强马壮,手中有八大营二十四部。势力之强,不但漠南蒙古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就连漠北蒙古也给他三分面子,尊其为名义上共主。 于是, 踌躇满志的林丹汗, 便开始他的“作死之旅”。 首先, 他想真正的统一蒙古。就打着大汗的名义,对不服从他命令的科尔泌、内喀尔喀等部落发动战争, 不但损害了这些部落头领们的根本利益,还导致大量的人口死亡,牧民们流离失所。 面时强大的林丹汗, 蒙古贵族们为了自身的利益,纷纷投靠辽东的后金政权,与后金组成盟军,并多次打败林丹汗,使林丹汗陷入众叛亲离的悲惨境地。 其次, 林丹汗不知发什么神经病, 居然放弃长期以来信仰的黄教, 而改信与黄教不太友好的红教! 他的举动, 不但被黄教的领袖们视为叛徒, 就连普通牧民也把他视为洪水猛兽,纷纷逃离他的部落,使林丹汗的统治根基,受到极大的动摇。 最后,是林丹汗收下大明每年给的四万两白银,作为与明军配合, 共同打击后金军的岁币。可他只拿钱不干活,甚至在1628年还反咬一口, 率军攻打大同,逼明朝交出更多的岁币。 从此之后,没有信用的林丹汗再也得不到明朝的支持,并在后金的步步追杀下,于1634年病死于青海大草滩。 林丹汗死后, 他的儿子额哲捧着元朝传国玉玺, 向皇太极投降。 他几个福晋, 则被皇太极和他的兄弟们瓜分得干干净净, 让人扼腕叹息。 由此可见,林丹汗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 是个不折不扣的“作死达人”! 湖东之地的冬天,寒风细雪,道路不畅, 张天昭的驼队在野外爬冰卧雪十天之久,才疲惫不堪地到达恰克图。 在恰克图,张天昭与他的结拜兄弟诺敏大醉一场,并在城中休整三天后,于10月21日,继续率领着他的驼队,往南而走…… 这一走,又是风雪载途,艰难无比。直到11月15日,张天昭才来到土谢图汗部的大帐所在地——库伦。 库伦就是后世的乌兰巴托。不过现在,它还不叫库伦,而是叫“乌格尔”,蒙古语中“宫殿”的意思。它不但是漠北蒙古最高精神领袖的驻锡地,也土谢图汗部的大帐所在地。 在库伦,张天昭受到衮布大汗的热情款待,张天昭自然也报之以李,和他相谈甚欢。 只是在宴会上,张天昭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不但滴酒不沾,甚至连筷子都不碰一下——面对衮布这种不择手段的人物,张天昭觉得自己如何谨慎都不过分。 为此,他惹怒了衮布大汗的大儿子察珲多尔济,说他不知好歹,以小人之心度不君子之腹。 不过,衮布对张天昭的谨慎倒是蛮欣赏的,不但对他赞叹有加,还主动把一面表明大汗身份的旗帜, 借给张天昭。 说有这面旗帜在手, 张天昭前往察哈尔部的道路, 一定会顺顺利利, 畅通无阻。 YY小说 衮布的慷慨大方, 让张天昭十分尴尬。只不过这种尴尬, 不到三秒钟,就在张天昭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像他这种要穿越者来说,脸皮厚是基本技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对吧? 在库伦休整三天后,11月18日,张天昭又率领着他的驼队,在一名熟悉道路的向导带领下,继续往南方出发…… 七天后,他们到达了令人谈之色变的大戈壁滩…… 又过了十天,直到12月5日,张天昭的驼队,才人人丢掉半条命似的,疲惫不堪地走出茫茫的大戈壁,出现在漠南的草原上。 然后,他们在附近的草原上,找到一个靠近河流的地方,搭建帐篷,休息了整整七天之久,才元气满满,恢复好体力。 12月12日,张天昭的驼队收拾好行装之后,就一分为二。 一队由莫老头率领着80头骆驼,还有30名士兵,打出山西“大玉川”商号的旗帜,慢悠悠地往张家口走去…… 另一队则由张天昭带领着,包括20头骆驼,20名士兵。在向导的带领下,高举着土谢图汗部的旗帜,在悠扬的驼铃声中,朝察哈尔部所在的地方前进…… 1625年1月6日,中午。 在广阔的蒙古高原上,寒风刺骨,滴水成冰,阴沉的天空中,飘洒着如粉如沙的细雪。 天气是如此的寒冷,即便是最勤奋最耐寒的蒙古人,现在也躲进蒙古包中,烤着牛粪,盖上厚厚的羊皮,全家像死去一般,蜷缩在火堆旁,以熬过这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寒冷。 可是,在察哈尔大汗林丹汗的巨大帐篷内,却是温暖如春,笑语盈盈,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当宴会过半,身材健壮的林丹汗端坐在宽大的宝座上,气风发地看着参加宴会的人们。 参加今天宴会的人虽然不多,可不是林丹汗最挚爱的人,就是林丹汗的心腹重臣。 比如他的多罗大福晋囊囊,三岁的长子额哲,三福晋苏泰,四福晋巴特玛璪,六福晋苏巴海。 还有他的弟弟粆图台吉,两翼大总官塔什海,大妹夫贵英恰,二妹夫衮楚克台吉等人。 看见大家有说有笑,吃得十分开心。 林丹汗就拍拍手,对他们说道:“今天请大家来参加宴会,除了让大家高兴开心外,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多罗大福晋抱着儿子额哲,担心地问,“莫非又要打仗啦?” 林丹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去年,科尔泌部的台吉奥巴公然投靠努尔哈赤,与我为敌,我不灭此獠,誓不为人!” 这些年来,林丹汗一直对不听从他命令的部落开战,早就把众多的小部落打得敢怒而不敢言,这让多福大福晋格外担心部落未来的命运。 倒是林丹汗两个妹夫闻言,兴奋得两眼放光,大妹夫贵英恰更是问林丹汗何时发兵科? “我决定,今年10月……”林丹汗正要向重臣们说出兵计划时,大帐外忽然传来卫兵响亮的通报声。 “禀报大汗,城外来了一队打着土谢图汗部旗帜的使者。不过,他们说自己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大周王国,因为被大汗的威名所震撼,特来求见,并献上礼物。请问大汗,可准许他们进城?” 第152章 察哈尔之行(一) 第153章 察哈尔之行(二) “极北之地?大周王国?” 林丹汗满头问号,皱着眉毛问众人,说:“你们知道它是在哪里的吗?” 在他的认知中,极北之地到处是森林树木,连条路都没有。 而且一年四季,冰天雪地,人类能够在这种苦寒之地活下去,简直就是奇迹! 可如今却有人来告诉他,说那里不但有活人,而且还出了个大周王国——这不是扯淡吗? 众人也是满脸懵逼,不知道这个大周王国是个什么鬼东西。 好一会儿,才听到多罗大福晋囊囊说:“我想,应该是赤术老祖宗当年征服的林中百姓的后代,要不就是替我们大元放牧的火麻秃里的后人。” 数百年前,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曾经命令长子赤术去征服北海地区的林中百姓和火麻秃里人。 林中百姓其实就是不里牙惕人,如今布里亚特人的祖先。 火麻秃里实际上是火麻和秃里两个不同的部落,不过经常被人连在一起使用。 他们原来也是居住在北海以东的地方。被赤术征服后,迁移到叶尼塞河中游、安加拉河下游一带,替蒙古人放马。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因此成为元朝太仆寺所辖的十四个官马地之一。 “囊囊”在蒙古语里是“娘娘”的意思。她出身于阿巴垓部,本名钟木娜,嫁给林丹汗后,是林丹汗八大福晋之首的多罗大福晋。 多罗大福晋平时喜欢读书,知道的也比众人多些。所以, 她猜测这个横空出世的大周王国,可能是林中百姓, 或者是火麻秃里人的后代。 “哈哈, 不就是北海边那些野人嘛?”两翼大总官塔什海闻言, 哈哈大笑道,“一群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的下贱胚子,居然也敢人模狗样地建国称王,哈哈, 真是笑死我啦!” 大妹夫贵英恰醉眼惺忪地站起来,郎声对林丹汗说:“大汗,我听说北海边的野人,衣着粗陋不堪, 根本不裁不缝,就直接把毛皮往身上套,又臭又脏,气味之重, 可以熏倒人。 大汗, 您可千万不要让这些野人进入您的大帐。我不是担心他们的气味会熏倒我, 而是怕他们衣衫褴褛, 满面污垢的样子,有损大汗您光辉的形象。”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过,北海野人们穷得跟个鬼似的, 平日里吃饭,连刀叉碗碟都不会用, 直接用手抓着就吃。 他们也没有桶装马奶, 喝马奶的时候, 便直接伸长嘴巴到马肚子下面吸。真特喵的恶心! 大汗, 您千万不准这种野人进入大帐来, 免得坏了咱们察哈尔部的好气运。”林丹汗的弟弟粆图台吉, 也在一旁说。 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看出来,林丹汗的心腹重臣们, 对野人们建立起来的大周王国并不感冒, 甚至认为他们的地位低贱, 不足以登上大雅之堂。 林丹汗的叔父茂奇塔特也帮腔道:“俗话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察哈尔部离北海有数千里远,中间还隔着大戈壁滩、喀尔喀蒙古左右两部,以及东布里亚特人。 就算大汗的威名远播,野人们被大汗的威名所折服。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他们的动机,我们也要谨慎一些。 即便,他们真的是来向大汗进贡礼物的,他们的礼物,我想也是虎皮、狼皮、鹿皮之类不值钱的东西,不要也罢!” 讲真心话,林丹汗很想见一见所谓的大周王国使者,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打出土谢图汗部旗帜一事,他就兴趣不小。 不过,既然心腹重臣们都反对接见他们,林丹汗也不好拉下面子反驳他们,就忍住兴趣,招手叫过来一个侍女,说。 “你去跟大帐外的卫兵说,不准把那些大周使者放进城来。不过,可以对使者们传达,就说我已经知道他们的心意。 允许他们大周王国成为我察哈尔部的附属国,每两年进贡上好貂皮5000张。呃,对了,记得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收下来。” 侍女听完,准确无误地复述一遍后,刚要转身出去, 被三福晋苏泰抱在怀中的额哲突然开口说:“可是,父汗,我好想看野人呢。” 林丹汗今年33岁, 虽然好色如命,坐拥八大福晋。可到目前为止,膝下只有额哲这么一个儿子,对他自然是宠爱到极点。 听到儿子说要看野人,以慈父自居的林丹汗,马上改变不接见大周使者的决定, 他笑嘻嘻地捏着儿子的小脸蛋说:“既然额哲想见野人,那咱们就见一见吧,看看野人是长得红发碧眼呢,还是长得跟我们差不多?” 说罢,他又严肃地对侍女说:“去传令吧,让大周使者进城。不过进城之后,领他们到客栈洗漱干净,再把他们带到大帐来。” …… 张天昭一行人,是在半个小时前,来到林丹汗的都城察罕浩特的。 在蒙古语中,察罕是白色的意思,浩特是城的意思。用汉语来讲,察罕浩特就是白城。 骑在骆驼背上,张天昭看着眼前的察罕浩特,神情不由为之恍惚! 作为一座历史名城,在别人的眼中,此时的察罕浩特也许如同一头猛虎似的,盘踞在蒙古高原通往松辽平原的交通要道上。 小书亭app 它龙盘虎踞,虎视眈眈地盯着辽东的女真人,好像在等待女真人打瞌睡的时候,就会虎步生风,突然爆起,对女真人发起最致命的一击! 可作为穿越者,张天昭却知道,修筑好的察罕浩特就好似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众所周知,察罕浩特是林丹汗的都城,它修建于林丹汗27岁的时候,也就是公元1619年。 当时,为了修建这座城池,林丹汗不惜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不知道死了多少汉人民夫,才在短短的两年内,完成这一伟大工程。 修筑好的察罕浩特,坐落于后世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境内,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这里是丘陵草原地带,土地肥沃,河流纵横。 北接大兴安岭南麓的阿巴嘎山,高耸的山脉挡住冬天的寒流,使这里的气候冬?夏凉,非常适合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 东边则有一条自然形成的山谷横穿大兴安岭,使这里成为蒙古高原通往松辽平原的天然通道。 林丹汗在这里修筑察罕浩特,并把它当作自己的都城,也就是看中它的重要地理位置——既可以把它当作进攻后金的前进基地。 也可以在这里集结重兵,与大明的广宁城相互配合,把进犯的女真人歼灭于坚城之下。 只可惜,这么重要的一座城池,由于林丹汗作死,在1627年被迫放弃,并在不太久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座废虚。 就在张天昭看着察罕浩特入迷的时候,在一个百夫长的示意下,守城的蒙古兵让开一条道,允许他们进城。 并把他们带到一处客栈去,告诉他们先好好的洗漱,整理好容装,然后带他们去拜见大汗…… 又过了半个小时,张天昭一行人,就在察罕浩特市民们好奇的目光中,被带到了林丹汗,设在城中高台上的大帐前。 从街上走过的时候,张天昭发现,城中还是有不少房屋的,甚至还有几间宫殿。不过,更多的是一个个的蒙古包。 “大周王国使者觐见!” 刚来到林丹汗的大帐外,守在大帐外的百夫长,就高声地向大帐内通报。 张天昭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近卫军军装,等蒙力克再三确认无误后,才钻入卫兵掀起的门帘,大步地走进帐内…… 大帐内,林丹汗面色平静地端坐在宝座上,心中却充满着好奇,很想知道大周王国使者,该是个怎么样的人物,才能得到表明土谢图汗部身份的旗帜? 而他几个福晋和心腹重臣们,则在暗自猜想,即将进来的大周王国使者,该是个如何皮袍邋遢又充满着臭味,让人倒胃口的北海野人呢? 只有林丹汗的儿子额哲,睁大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大帐门口,紧张等待着父汗口中那个野人的出现…… 这时候,他们听到大帐外百夫长的高声通报,很快,又看见大帐的门帘被卫兵掀起来。 接着,就是一个衣服款式非常漂亮,却又十分奇特的十来岁小胖子,小胖脸上堆满着笑容,大踏步地走入大帐来! 大帐内的众人看呆了,不是说是大周王国的使者进来吗?怎么会进来一个漂漂亮亮,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的小胖子呢? 坐在最靠门口的两翼大总官塔什海,忍不住问道:“喂,小胖子,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跑进大帐来玩?” 张天昭进入大帐后,一眼就认出在巨大的蒙古包中,坐在中间宝座上那个看似平常,却又如一座高山给人压抑感的中年汉子,一定是林丹汗。 而坐在他左手边那些既漂亮,又雍容华贵的妇人们,想必是林丹汗的福晋们。其中一个妇人抱着的、一副好奇宝宝的小男孩,也许是林丹汗的儿子额哲吧? 至于坐在另一边蒙古贵族打扮的汉子们,虽然有几分醉意,可人人气场强大,目光锐利,看起来就是精明强干,手握重权的察哈尔部重臣们。 看见有人问自己,张天昭就摘下头上的熊皮帽,露出一个梳得十分漂亮的小分头,笑盈盈地向他微微鞠躬说。 “尊敬的贵人,外臣是大周王国使者张天昭,受我王之命,特来觐见大元皇帝、察哈尔部大汗林丹汗,并献上我们真诚的心意!” 第154章 察哈尔之行(三) “什么,你就是大周王国的使者?” 大帐内,众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小胖子就是大周王国的使者! 这也差得太远了吧?怎么可能! 毕竟,在他们的想像中,大周使者就应该是个皮袍子脏得不像样,邋邋遢遢、臭气熏天,并且相貌丑陋,胡子拉碴的老野人! 怎么会变成一个小胖子呢?而且这个小胖子也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些。 你看他的头发,大约只有两寸长,短短的,乌黑发亮,梳着一个油光可鉴的小分头。 怎么看都比自己的脑袋剃光绝大部分,只留下两侧脑门和后脑勺的头发好看得多。 你再看他的衣服,外面穿着一件遮过膝盖,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深灰色大衣。大衣上有两排如同黑色玛瑙般闪亮的纽扣,脚下穿着一双黑得发亮的长筒皮靴。 别的不说,就单说他那双长筒皮靴,就让一干重臣们觉得,自己那灰不溜秋的短皮靴,该扔进火盆里烧掉,才不会感到丢脸。 林丹汗的三福晋苏泰,是个极为喜欢布料的女人,她一看见张天昭身上的大衣, 用的布料是她没见的。 竟然忘记了礼仪,对张天昭说:“小少年, 你能把外套脱下来, 给我瞧瞧是用什么布料做的吗?” 张天昭有点诧异地看向林丹汗, 见他沉着脸点点头,才笑眯眯道:“高贵的福晋, 我这外套是用毛料做的。”说完,脱下军大衣交给她。 可他这一脱,穿在里面的近卫军中校军服, 就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红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黄澄澄的领章肩章……无不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特别是它穿在小胖子身上,让小胖子看起来既帅气, 又英武的军人气质。 使众人受得前所未有的心理震撼——原来,军装还可以穿得这么漂亮帅气的。 刹那间,重臣们无不自惭形秽, 仿佛听到“啪啪”的打脸声, 也仿佛在小胖子面前, 自己才是那个荒唐可笑的野人! 不过,林丹汗很快就从震撼中平静下来,他伸手把弯刀“叭嗒”地扔在桌面上, 眉毛一挑,狞笑着说:“既然你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大周王国的使者。 那你就向本汗解释清楚, 为什么你们的王,敢派你这个小少年出访我察哈尔部?是他瞧不起本汗, 还是你们大周王国无人可用?” yawenba.net 他已经决定,如果大周使者给不了一个令他满意的解释,他不介意砍掉使者的脑袋。 大帐内的空气, 立刻变得凝固起来。重臣们看张天昭的眼神, 充满着不善。 只有福晋们的目光是满满的担心,担心林丹汗在狂怒之下, 砍掉这个小少年的脑袋。 毕竟, 蒙古大汗们砍掉其他部落使者的脑袋,那可是家常便饭, 娴熟得很。 “尊贵的大元皇帝、察哈尔部大汗, 请息怒。” 张天昭走到大帐中央, 把熊皮帽按在胸口上,深深地向他鞠躬道, “根据我大周王国的规定,最重要的国家,必须要最重要的王子做使者,才能率团出访。 外臣是大周国王的嫡子,也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因此,外臣即便年幼,也当仁不让,接受我王之命,率团访问察罕浩特,以表示我大周王国对大汗的重视程度。” 张天昭的解释,让林丹汗的脸色稍霁。 特别是张天昭进入大帐不久,就已经说了两次“大元皇帝”,这对以大元帝国继承者自居的林丹汗来说,十分受用。 因为,这些年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部落,只把他当做察哈尔部的大汗,而忘记他的手中,可是有大元帝国传国玉玺的。 其他人听说使者是大周国王的嫡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心情忽然就变好许多,感觉找回到不少的面子。 “那你就把你们的大周王国情况,向本汗说说吧,”林丹汗的目光,依然凌利,“包括你们的王都在哪里?国土有多大?有多少部众?有何物产等等,都说清楚。” 到目前为止, 林丹汗对这个所谓的大周王国,还是一无所知, “是, 大汗。” 张天昭怀中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大地图, 打开铺在地面上,足足有四平方米,又找来一根细长的木棍,指着大地图说: “大汗请看这张地图,它是我大周王国,花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才制作出来的。其范围包括大明的辽东、大汗的漠南草原、喀尔喀左右两部,极北之地的鲜卑利亚,和极东之地的罗刹王国。” 这张地图其实是张天昭照地图册画的。只不过在画的时候,他故意搞错了不少地方,而且还有很多地方模糊不清,似是而非。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张错漏百出的地图,林丹汗和他的重臣们看到后,就立刻离开座位,围到地图边。 很快,他们在地图上找到许多熟悉的地名,每当他们找到一处地名,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最后,他们被这张地图深深地吸引,眼中放出贪婪的光。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有一幅地图把他们已知,和未知的世界全画进去,并且比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地图,不知要好多少倍! 可张天昭对他们的惊叹视而不见,又用长木棍指着大地图,开始忽悠说:“大汗,这里是安国城,在湖西之地,是我们的王都。离察罕浩特,大约有七千里路,一个来回最少要大半年……” 林丹汗和众人静静地听着张天昭介绍,从介绍中,他们终于知道大周王国的许多情况。 比如,他们知道,大周王国成立于三年前,现在正和西边的强国罗刹王国开战。而正是这个罗刹王国,灭掉了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建立的金帐汗国。 他们还知道,大周王国的国土可大得很,虽然边境经常变换,可也有四个漠南加漠北(约270万平方公里)那么的大。 国土虽大,可人口不过二十万之众,而且居住得比较分散。由于缺少道路,出入夏天靠流船只,冬天靠雪橇。出征时集中兵力,往往要花一年时间,非常麻烦。 至于物产,大周王国的物产是丰富的毛皮资源。每年商队,都会运二十多几万张毛皮,到恰克图与汉商们交易,以换取生活中必需的茶叶、盐还有药材。 也正因为大周商队是恰克图的大客户,每年向恰克图缴纳巨额的商业税,所以,衮布大汗才把土谢图汗部的旗帜,借给他们使用。 在张天昭真真假假地忽悠下,林丹汗和他的福晋们、重臣们,终于对大周王国的情况,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一个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这便是高傲的林丹汗,对大周王国的初步评价。 听完张天昭的介绍,林丹汗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问张天昭说:“那四台吉此次前来我察哈尔部,是为何事?” “是为了与大汗结盟,共同对付辽东的女真人!”张天昭又指着地图,一本正经地讲,“如果大汉与我大周王国结盟。两年后,我大周军队就会从赤塔出发,去征服黒龙江以北的索伦人。 三到四年后,如果大汗自西向东进攻,兵出松辽平原。那我大周就渡过黒龙江往南进军,两军会师于沈阳城下,定能将女真人消灭于沈阳城中。” “想和我察哈尔部结盟?哈哈哈,笑死我啦!” “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哈哈哈!”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敢做白日梦!” 张天昭话音刚落,察哈尔部的重臣们就爆发出一阵阵的狂笑声,林丹汗的叔父更是笑得弯下腰,眼泪直流…… 林丹汗也忍着笑,摇摇头说:“大周的心意本汗已经知道,只是,你们的军队实在是太弱小,我和你们结盟,在战场上,说不定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结盟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啦。” 张天昭对林丹汗和他重臣们的嘲笑,不以为然道:“我大周军队弱不弱小,请大汗先检验一下我大周送给察哈尔部的礼物,各位重臣心中自然有新的评价。” “你大周王国送本汗什么礼物?”林丹汗嘴角带笑,好奇地问。 张天昭有点小得意地说:“是5门3磅佛郎机炮、30支火绳枪,还有弹药。” 林丹汗闻言,顿时大喜, 他作为一名经常骚扰大明边境的大汗,深知火炮火枪的厉害之处,也吃过它们的大苦头,只是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过。如今机会来临,他是不会放过的…… 不久后,察罕浩特的演兵场上,就传出轰隆隆的火炮声和清脆的火枪声…… 大半个小时后,林丹汗和他的重臣们,心事重重地回到大帐,半晌也没有讲一句话。 此时的他们,想起刚才火枪火炮齐射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 一门门火炮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所有竖立在火炮前,远达120步的标把,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似的,被霰弹一扫而空…… 当30支火绳枪响起,大团的硝烟消散后,那5匹披着重甲的老马,被火枪打死在50步外的惨状,他们依旧记忆犹新…… 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问题:如果有数百门火炮,数万条火枪,这样的仗,该如何打呢? 沉思良久,林丹汗拍案而起,目光从重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说:“本汗决定,与大周王国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女真人!敢有异语者,死!” 说完,他转过脸对张天昭道:“四台吉,同盟的事,本汗同意了,可你大周每年给本汗少火枪火炮,会有个数吧?” “10火炮,500支火绳枪,和相关的弹药。”张天昭见林丹汗同意结盟,心花怒放地说,“不过大汗,外臣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请大汗满足。” “什么要求,说。” “请大汗赐一名格格给外臣做福晋。”张天昭笑嘻嘻地说着,小胖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第155章 察哈尔之行(四) 张天昭之所以想和林丹汗联姻,完全是看中察哈尔部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它强大的军事实力。 从地理位置上看,林丹汗的势力范围,几乎全在后世已被撤销的热河省和察哈尔省。它犹如草原上的巨无霸,横亘在从张家口通往漠南、漠北的商道上。 也就是说,任何汉商想和蒙古人做买卖,都必须得到察哈尔部的允许。不然,买卖成不成另说,有没有命活着,还要看林丹汗的心情。 而随着大周王国的发展,南下或者北上的人员、物资必然会越来越多。如今,林丹汗对大周与大明的小动作,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可等到南下北上的人员物资,多到令林丹汗眼馋的地步,他要从中插上一杠子的话。那个时候,大周想处理好这种危机,就会因为山高皇帝远而无能为力。 所以,张天昭就想通过与察哈尔部结盟和联姻的办法,来提前化解这种危机。 如果联姻成功,张天昭说不定还可以打着“蒙古大汗女婿”的幌子,去做一些他目前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情。 至于以后当上皇帝, 国人是否接受一个蒙古女人来当皇后,那是以后的事情。 反正, 这辈子他张天昭又不打算只娶一个老婆, 多娶三个五个, 不是穿越者的福利吗? 从军事实力上看,察哈尔部是漠南蒙古中最强大的部落, 本部人口接近十万。再算上附属部落的人口,总人数超过十五万。 可以随随便便就拉出一支四万多人的骑兵队伍,这在一盘散沙的漠南蒙古中, 察哈尔部的确是龙头老大。 可是,在兵多将广的女真人眼里,林丹汗的实力还是不够看的。不然,林丹汗也不至于在数年之后, 屡战屡败,最后被皇太极追着打,陨落于青海大草滩。 于是乎, 张天昭想帮助察哈尔部再强大些,最起码能让它有实力,守住自己的基本盘。 它守住基本盘,就等于把女真人挡在蒙古高原之外,在真实历史上出现过的蒙古八旗,也许就没有机会出现了。 同时, 守住察哈尔, 女真人想打破长城,进入关内, 除了从辽西走廊打进山海关外, 别无它法。 那些在真实历史上发生过的,女真人劫掠内地,造成数百万人口死亡, 数十万人被抢去辽东为奴隶的悲剧, 也就不会再次上演。 没有机会抢大明, 从孱弱的大明身体上吸血,女真人自然不可能像真实历史上那样, 迅速地强大起来,最终桃代李僵, 入主中原。 其实, 这不是张天昭心软,可怜那些苦难的大明老百姓。 而是与其让女真人把百姓们害死,还不如想办法把他们保全下来,再把他们中的一部分,弄到大周去——鲜卑利亚的人口,实在是太少啦! 大帐内,众人听到张天昭向林丹汗求赐婚,又一次被惊呆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似的,无语得很。 好家伙,你还是个外交使者呢,出访前就没点谱,做个调查工作吗? 林丹汗只有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给你赐婚? 其实,林丹汗是有女儿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生。 她的生母是四福晋巴特玛璪,后来,巴特玛璪投降皇太极,被皇太极收入后宫。 林丹汗的女儿也就成了皇太极的养女,并在1640年,被皇太极指婚,嫁给多尔衮为侧福晋。 林丹汗这时也傻了眼,心想,老子和你们大周结盟,只不过是听说你们大周士兵的武器,全是火枪火炮,打起仗来应该不是一般的猛。 等以后,老子和女真人开战,拉上你们大周来做炮灰。可万万没想到,老子把你当盟友, 你竟然想当我的女婿——可我特喵的也得有女儿才行啊! 林丹汗刚想出言拒绝,可心思一转,就点点头对张天昭说:“四台吉的要求无可厚非,这样吧,你先到大帐外面稍候,本汗与福晋重臣们商议过后,再答复你如何?” “那就有劳大汗费心,”张天昭重新向林丹汗等人微微鞠躬后,就转身往大帐外走去。 刚走到大帐门口,张天昭停止脚步,拍着脑袋,不好意思笑着道:“我真是个猪脑袋,居然连送给福晋们的礼物也忘记拿上来,罪过,罪过啊。” 说完,他叫大帐外的蒙力克把送给福晋们的礼物抬进来,对林丹汗说:“大汗,这是我大周送给贵部福晋们的一些香水、洗发精、沐浴露。 另外,还有送给大汗,供大汗驰骋沙场用的五只单筒望远镜,五只手表,也请大汗一起笑纳。” 说罢,他简单地教会林丹汗和他的福晋们,如何使用这些东西后,就走到大帐外等待结果。 大帐内,福晋们每人分到两瓶香水,三瓶洗发精,三瓶沐浴露,无不兴高采烈地拿着自己的礼物,爱不释手地看过不停。 而林丹汗则拿着望远镜,和重臣们跑到大帐外,用望远镜看向远方的草原。 当他们看到数公里外的草原上,原来细小如蚂蚁的人和牛马,竟然一一清晰可辨时,再一次被张天昭的大气而感到震惊不已。 “这可是军国利器啊!小胖子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把它送给我们呢?” 林丹汗坐回宝座上,把玩着望远镜,感叹无比地说:“他们手中,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林丹汗的重臣们还在把玩着刚才得到的望远镜和手表,对于他的话,已经不知如何回答。 就听到多罗大福晋钟木娜似笑非笑地问:“大汗,您真的要招那个小少年为女婿吗?” 林丹汗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废话,本汗有没有女儿你不知道?就是想招他为女婿也得有女儿呀。” 在草原上,部落首领的女儿除了联姻外,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因此,林丹汗觉得,要是有女儿,招小胖子为婿,把他拴在自己的战车上,也是个高明的选择。 “那大汗何不认科尔沁部去年送来的海兰珠为养女,再把她赐给小少年做福晋呢?”钟木娜嘴角上翘地道。 原来,去年科尔沁部还没有公开投靠后金时,科尔沁部的宰桑(官名,相当于宰相)布和,就以改善部落的关系为名,把他的大女儿海兰珠送给林丹汗。 顶点小说 而在此之前,作为成吉思汗二弟合撒儿第19代世孙的海兰珠,年纪才16岁的她,已经名闻科尔沁部内外。 原因不是她长得非常漂亮,而是她在12岁到14岁短短的三年间,就克死了三个未婚夫! 以至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向她家提亲。她也静静地呆在家里面,慢慢地养成了“老姑娘”。 而她的亲姑姑哲哲,早在11年前,就已经嫁给了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极为侧福晋。 她今年才12岁的亲妹妹布木布泰(大玉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在年底前,嫁给皇太极。 至于为什么布和要把海兰珠送给林丹汗,其中的原因,也许是想让命硬的海兰珠克死林丹汗,也许真的想给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 但是,当海兰珠被送到察哈尔部之后,林丹汗虽然是历史上有名的好色之徒,可也知道她的鼎鼎大名,不敢去招惹她。 然而也不把她送回去,而是让她住进豪华的蒙古包中,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一直到了今天…… 年轻漂亮的海兰珠住在大帐附近,这对林丹汗的女人们来说,始终是个危险的信号。 尽管,林丹汗对她的态度依旧是不闻不问,敬而远之。可哪天他色令智昏呢?那八大福晋,岂不是要变成九大福晋? 于是,精于宫斗的大福晋钟木娜,便趁着今天的机会,一句话就轻轻地把这个包袱踢出去,更把后宫的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林丹汗闻言,先是两眼一亮,然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囊囊你真是我的女诸葛,帮本汗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这样吧,你马上去找海兰珠,就说本汗想认她做养女。但是,要把她赐给极北之地的大周王国四台吉为福晋,问她愿不愿意?” …… 时间过得很快,大约十分钟后,大福晋钟木娜就回到大帐内,告诉林丹汗,说海兰珠已经同意拜他为养父。 也愿意嫁给大周王国四台吉,但条件是,四台吉必须到她的蒙古包外去,让她亲眼见一见本人,并和他说上几句话。 这样简单的条件,林丹汗自无不可,毕竟他需要的是一个女儿,并与大周成功联姻,其他的一切,真的不重要。 至于认亲仪式,可以等到婚事定下来后再说,反正四台吉还是个小少年,不可能在三两年内,把海兰珠娶回大周去。 他马上把张天昭叫进大帐,目光中充满着玩味,说:“四台吉,本汗刚才已经和福晋们、重臣们商议过,决定把我的养女海兰珠,赐给你为福晋。 婚事今天就可以定下来,但娶亲必须要定在五年之后,那时你16岁,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正合适与本汗的好女儿成亲。” 张天昭听到林丹汗同意赐婚,心中大喜,马上向他鞠躬道:“多谢大汗的成全,小婿一切听从大汗的安排,也请大汗能告诉小婿,我的福晋是哪家部落的格格?” “她就是科尔沁部宰桑布和的大女儿海兰珠,合撒儿第19代世孙,黄金家族的正宗后裔,一等一的大美女,怎么样,没有辱没你的尊贵吧,四台吉?”林丹汗笑眯眯地说。 张天昭一听,脑袋差点当场死机。 我去,这海兰珠不就是皇太极的东宫大福晋吗?老子只不过是向林丹汗求赐个婚,就抢了皇太极一个老婆,您说这叫什么事啊? 第156章 察哈尔之行(五) 张天昭离开大帐,在察哈尔部礼官的带领下,前往海兰珠的蒙古包。 后面跟着的,是他包括蒙力克在内的十名护卫。 蒙力克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纸袋,里面装有张天昭送给海兰珠的小礼物。 作为穿越者,张天昭深知与女孩子第一次见面,空手而去的严重后果。 即便, 那个女孩子将是自己的未婚妻,张天昭也希望通过自己的礼物,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是多么的重视。 走在路上,张天昭还想起,自己对海兰珠的一些事情了解。 海兰珠生于1609年,父亲是科尔沁部的宰桑布和, 哥哥叫吴克善, 妹妹叫布木布泰, 也就是后来顺治皇帝的母亲,康麻子的亲祖母孝庄皇太后。 在真实的历史上,海兰珠于天聪八年(1634年)嫁给皇太极,并由哥哥吴克善带领着科尔沁部的王公贝勒们,亲自送到盛京去的。 这是海兰珠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记载上。是年,海兰珠26岁。 崇德元年(1636年),皇太极称帝,封海兰珠为东宫大福晋,也就是宸妃。居关雎宫。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她的亲姑母哲哲皇后。 崇德二年(1637年),海兰珠生下她唯一的儿子,也就是皇太极的第八子。 皇太极欣喜若狂,为庆贺这个儿子的出生,他在狂喜之下,竟然颁发出大清朝成立以来的第一道大赦令。 谁知小孩子命薄, 出生半年,连名字都没起就夭折。皇太极为之伤心不已,海兰珠更是悲伤欲绝,日日以泪洗脸,落下病根。 崇德六年(1641年)九月,皇太极正率领八旗劲旅和蒙古科尔沁等部,与明朝军队洪承畴部在松山锦州大决战。 十二日,他收到盛京奏报,说关雎宫宸妃生病,皇太极居然不可理喻地立即抛下军队,并于次日凌晨还驾盛京。 十八日凌晨,还在路上的皇太极,就接到海兰珠已经气绝身亡的奏报,皇太极如同五雷轰顶,几次因悲痛过度而昏迷不醒…… 海兰珠死后,被安葬在盛京地载门外五里的地方——清昭陵妃寝园,那是皇太极为他妃子们准备的地方…… 此后,皇太极几乎每次出城打猎,都要经过海兰珠的墓地。而且每次都悲痛欲绝、泪如雨下地哭祭一番。 两年后(1643年),因思念海兰珠而伤心过度的皇太极,也突然病死于盛京清宁宫的东暖阁…… “四台吉,前面就是大格格住的地方。” 忽然,引路的礼官指着前面的蒙古包,恭敬地对张天昭说。 张天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数十米外,有一个十分漂亮的蒙古包,如同文静的少女,静静地伫立在离大帐不远的小演兵场中。 而蒙古包前的空地上,则聚集着五个蒙古青年,都牵着马,背着弓,衣着打扮,看样子是察哈尔部重臣的子孙。 yawenba.net “他们是干什么的?”张天昭砸砸嘴问。 “能干吗?”礼官轻蔑地笑着道,“还不是卖弄本领,企图得到大格格的青睐呗!” 原来,海兰珠被林丹汗拒绝纳入后宫,并安置在察罕浩特后。 她的美貌,马上让许多察哈尔部的青年才俊们,惊若天人。 于是,每天都有几个自持身手不凡、又不怕被克死的家伙,来到她的蒙古包前炫耀本领,企图抱得美人归。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特别知道林丹汗要认海兰珠为养女后,他们就更加上心——最起码少奋斗二十年的诱惑,谁不想努力一番呢? 那五个蒙古青年,这时候也注意到礼官带领着十一个衣着风格,与他们迥然不同的外族人向他们走来,眼中不免充满了好奇。 不过,等礼官把外族人带到他们面前。 向他们介绍,说张天昭是大周王国的四台吉,是大格格海兰珠的额驸,要他们向张天昭行礼时,他们瞬间像炸开的锅,不服气地说。 “大格格是仙女般的人物,怎么能够下嫁北方的野人?” “就是,小野人恐怕连毛还没长齐呢,有什么资格当大格格的额驸?” “小胖子,老子问你,你骑术高明吗?箭法高超吗?你凭什么敢娶大格格?” “……” 张天昭对蒙古青年们的吐槽不屑一顾,冷眼地看着他们想:老子娶海兰珠关你们屁事,有本事敢找林丹汗收回成命,算你们有种。 张天昭不以为然的态度,让蒙古青年们气得脸色发青。 其中一个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怒气冲冲道:“小胖子,老子是察哈尔部的蓝德宝,有种你跟老子比一比骑射功夫,厚着脸皮求我们大汗赐婚,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罢,他也不管张天昭是否答应,便翻身飞跃上马,绕着海兰珠的蒙古包,表演起骑射功夫来。 有他做榜样,其它四个蒙古青年也纷纷翻身上马,跟在后面玩起马术和箭法。 不得不说,生长于马背上的蒙古人,玩起骑射功夫来,让张天昭大开眼界。 就说那个蓝德宝吧,这小子的马不但跑得快,还敢在飞奔的战马上突然跳下来,一只手拽着马鞍,跟着战马跑了好几丈远,然后又一个纵身跳跃,重新稳稳当当地坐回到马鞍上。 等战马又跑了两三圈后,他竟然又敢从飞奔的马背上,半斜着下来,然后消失在马背上,五六个呼吸后,又重新地出现在马背上,看得张天昭一愣一愣的。 至于他们的箭术,那更是没得说,个个都能在快如闪电的战马上,连续不断地射中离他们不到三十米远的靶子,而且箭箭射中靶心,让人叹为观止。 “怎么样?老子的骑术和箭术,你比不上来吧,小胖子?” 几番表演下来,蓝德宝他们回到张天昭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要不,你也上马去展现展现你的骑术如何?” “本台吉骑马还行,”张天昭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可论骑术,真比不上你们。” 不但张天昭比不上他们,就连他十个卫兵,也没有如此出类拔萃的骑射功夫。 “哈哈哈!废物一个!” 张天昭认输,蓝德宝他们高兴得像战胜归来的英雄,昂头大笑道,“小胖子倒有自知之明,那你去展示一下箭术如何?” 张天昭耸耸肩,无所谓地说:“箭术本台吉也比不上你们。” “废物,绝对的废物,哈哈哈,小胖子,你骑射功夫比不上我们,怎么能保护好大格格呢?”蓝德宝无比嚣张地道。 说话时,他的眼睛得意地看向海兰珠的帐篷,仿佛在说,大格格,快出来看呀,大汗给你选的额驸绝对是个废物,快快拒绝他,选我,选我,我才是你的好额驸。 “不会骑射,就不能保护好大格格?”张天昭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不解地说,“这是哪门子道理?” “哪门子道理?草原上年年战乱,你骑射不精,无法冲锋陷阵,当然保护不了大格格!”蓝德海恶狠狠地说。 “凭什么要本台吉冲锋陷阵?”张天昭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们,指着蒙力克等人说,“本台吉的麾下,有健将百名,勇士数万。 只要一声令下,健将们就会为我奋勇向前,而不避斧钺。勇士们则为我冲锋陷阵,而舍生忘死。本台吉则居中军而控大局,看战况而握进退。 本台吉的军旗所指,万夫争勇。号令之下,莫敢不从。我有军队如此,凭什么还要本台吉冲锋陷阵?凭什么就保护不了大格格?” 张天昭的反问把蓝德宝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人家堂堂大周王国四台吉,帐下有数万军队,凭什么还要精于骑射呢? 反观自己,虽然父祖是部落的重臣,可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百夫长,是在战场上,要靠骑射功夫精湛才能活下来的那种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去冲锋陷阵呢? 再也不管五个发愣的蒙古青年,张天昭来到海兰珠的帐篷前,高声地说:“大周王国四台吉张天昭,求见美丽聪慧的察哈尔部大格格。” 话音刚落,帐篷的门帘内就闪出一个相貌平常的小侍女。 她笑眯眯地对张天昭说:“四台吉的英雄豪气,大格格已经知道了。 前不久,大格格听说在漠北的草原上,传唱着一首四台吉写给土谢图汗部诺敏小台吉的歌曲,叫《梦中的额吉》。 大格格刚才说,她很喜欢唱《梦中的额吉》,也希望四台吉在半个时辰之内,为她写一首好歌。只要歌曲合大格格的心意,大格格就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 海兰珠的要求,让张天昭有点傻眼。蓝德宝等人则嬉皮笑脸的,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本来,与海兰珠见面的情形,张天昭设想过不少。 可就是没想过,还没见面呢,海兰珠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对别人来说,海兰珠的要求也许难度很大。可对张天昭来说,写一首哄哄小姑娘的歌曲,那可是手到掂来,比说话还容易。 不过,再容易也得装个13吧 于是,张天昭在海兰珠的蒙古包前,眉头紧锁地来回走着,在洁白的积雪上,留下了几行凌乱的脚印…… 假装思索十来分钟后,张天昭才深深地吸一口气,悠悠地唱出后世那首让无数人着迷的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 一曲既尽,海兰珠的蒙古包前,安静得能听到轻轻洒下来的下雪声…… 在现场的众人中,察哈尔的礼官看向张天昭的眼光,满满的全是惊喜。 而蓝德宝和他四个伙伴们,终于低下了不服输的脑袋——地位比不上小胖子高,歌也没唱得比他的好听,不认输不行啊。 好一会儿,蒙古包外的张天昭,终于听到里面传出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说:“四台吉,你写的歌我很喜欢,婚事……我也同意啦!” 第157章 后金人的反应(上) 海兰珠同意婚事,张天昭在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便忙得像个陀螺似的转过不停。 1625年1月7日,他受邀出席了林丹汗收海兰珠为养女的认亲仪式。 在盛大的认亲仪式上,张天昭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未婚妻海兰珠。 当身穿着传统蒙古服饰的海兰珠出现在大帐中,她绝世的容颜,就如吹皱一池春水般的轻风, 让大帐里察哈尔部的贵妇们黯然失色。 特别是她洁白如玉的手腕上,戴着张天昭昨天送给她的仕女手表,身上散发出淡雅的香水味,更为她本己艳压群芳的魅力,平添几分脱俗与高贵。 “眉目婉然,娇嫣如画, 身材窈窕,美貌绝伦”——这就是张天昭对海兰珠的总评价。 张天昭在暗暗地评价着海兰珠,殊不知,海兰珠也在暗地里打量着他。 她看见张天昭的个头似乎只比自己矮半尺(15厘米),梳着小分头,白嫩嫩的小胖脸上,挂着让人温暖的笑容。 再配上他与众不同的帅气军服,黄澄澄的肩章领章,站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般光彩照人,别具一格到令人过目难忘。 不知怎的,一看到张天昭,海兰珠就觉得脸颊微微发烫,耳朵中又好像响起他昨天唱的那首令她沉迷不已的歌曲。 “……我愿做一只小羊,坐在她身旁,我愿她那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既有才华, 又有点神神秘秘的小额驸。”——这便是海兰珠对张天昭的最初评价。 第二天, 是1月8日, 张天昭与海兰珠定亲的好日子。 尽管当天草原上寒风刺骨,细雪如粉如沙,无数的牧民和牛羊马匹在低温中瑟瑟发抖。 可林丹汗还是广发请帖,邀请“八大营”的贵族们前来观礼,以共同见证察哈尔部与大周王国结盟联姻的伟大时刻。 “八大营”就是组成察哈尔部主体的八个大部落。它们分别是奈曼部、克什克腾部、浩齐特部、敖汉部、呼拉巴特部、察罕塔塔尔部、札固特部和克木齐古特部。 另外,加入察哈尔本部还不到三十年的苏尼特部和乌珠穆沁部,也派出使者,出席了定亲仪式。 是日,林丹汗的大帐内红烛高照,贵宾如云。在觥筹交错之中,察哈尔部的贵族们,纷纷向张天昭和海兰珠,送上珍贵的礼物,和最美好的祝福。 在定亲仪式上,以“大元皇帝”自居的林丹汗,不但赏赐张天昭一把金色的弯刀,还颁下“圣旨”,封他为“金刀巴特尔大额驸”。 巴特尔是蒙古语“勇士”的意思,也叫巴图鲁。 张天昭接过金刀后,心中不由有点发蒙,金刀额驸,或者金刀附马就挺好的,为什么还要加上巴特尔这种不类不伦的词语呢? 莫非林丹汗希望我这个大额驸,做一个手握金色弯刀,顶天立地的巴特尔…… 1月9日,察哈尔部与大周王国在察罕浩特的祭天台上,杀三白向长生天和佛祖盟誓,正式组成共同对抗女真人的同盟军。 随后,张天昭与林丹汗大张旗鼓地签订了《大周王国与察哈尔部互助友好条约》。 条约规定,林丹汗必须允许并保证大周王国的人员物资,自由、安全地通过察哈尔部的势力范围。 在条约签订五年后,也就是从1630年起,大周王国必须起兵三万人以上,配合察哈尔部进攻后金。 而且从签约的第二年起,大周王国必须每年向察哈尔部交付10门火炮,500支火枪,和相应的弹药。并负责帮助察哈尔部训练火枪手和火炮手。 156n.net 条约签订后,张天昭十分高兴,别的不说,就说大周王国的人员物资,能够自由安全地通过林丹汗的地盘,他就觉得大赚特赚,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至于,要交给林丹汗的火枪,虽然目前大周还不能批量生产。 可是,如果在跟老毛子的贸易中,提出可以用火炮火炮来结算的话,张天昭相信,对金银饥渴难耐的老毛子,必定会万分乐意这样的交易。 定好亲,结了盟,签完约,张天昭就带着他的护卫们,在1月12日的上午,离开察哈尔部前往张家口——他将在那里和莫老头会合,然后再去大同镇…… 十天后,当张天昭没还有到达张家口,一封从察罕浩特发出的密信,就已经穿过辽阔的大草原,到达白山黑水之间的辽阳城,出现在奴酋努尔哈赤的御案前。 “汗王,这是刚刚收到的,从察哈尔部发来的密信。” 在努尔哈赤的御书房内,范文程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把一封密信,举得高高地说:“密信说,林丹汗已经和一个叫大周王国的小国家结盟联姻,并约定五年之后,共同出兵来进攻我大金国。” 范文程今年28岁,字宪斗,沈阳人,标准的官三代,富三代。 他的曾祖父范锐做过大明嘉靖朝的兵部尚书,以硬扛奸臣严嵩而出名。 他的祖父范沈在退休之后的官职是沈阳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高官。 不过,他的父亲范楠读书不成,最高的功名也只是个小秀才。 而范文程在大明时的功名也是个小秀才,和他的哥哥范文寀一起,正卯足着劲,想考个举人进士回来,重振家声。 然而,在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起兵攻陷抚顺,俘虏三十万人畜。 范文程的功名梦,也在这次军事行动中戛然而止——因为,他和他的哥哥范文寀也被俘虏啦,还被分到镶红旗下为奴隶,过了几年生不如死的苦日子。 直到1622年,他和他的哥哥在一次奴隶人才选拔中表现突出,才得到努尔哈赤的赏识,免去他的苦役,放在身边做个没有任何官职的秘书,帮出出主意,打打杂。 把从各地细作密报回来的书信整理好,交给努尔哈赤过目,也是他现在的日常工作之一。 “林丹汗与大周王国联姻结盟?” 坐在龙椅上的努尔哈赤闻言,眉毛一挑,立刻放下手中的奏章,双眼死死地盯着范文程,无比严肃地问道:”本汗纵横天下数十年,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周王国?范文程,你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知道它是从哪个山沟旮旯里冒出来的?” 说完,努尔哈赤就打定主意,自己要亲手来抓这件事情,要把它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处理好。 不要怪努尔哈赤小题大做,郑重其事。 须知道,老奴就是非常善于通过联姻同盟的手段,来达到壮大自己,削弱对手的。 而且,他早已经把四分五裂的蒙古诸部看作自己的自留地,不容许有任何人指染。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周王国,而且一上来,还要插上一杠子,老奴能不小题大做,郑重其事吗? 第158章 后金人的反应(下) “小人实在不知道。” 面对努尔哈赤的问话,范文程吓得跪趴在地上,全身战战兢兢。 光秃秃的脑袋上,只有小手指大小的“金钱鼠尾”,也在害怕中,跟着瑟瑟发抖。 容不得范文程不害怕,自从前年他乔装打扮, 去张家口找晋商买粮的行动失败后,他就觉得老奴对他的信任,虽然口中不说,可实际上已经大不如前。 更何况,从天命9年(1624年)正月开始,老奴就连下九道汗谕。 派出大量的八旗官兵,到汉民的村庄,去调查汉民家中的存粮。 并规定:凡每人平均有粮不到五金斗(180斤)的人,就定为“无谷之人。”无谷人之家会被送到女真贵族的庄园中, 贬为阿哈(奴隶)。 这条规定,从今天看简直是小儿科。 可处于小冰期的大明末年,又有多少个辽东家庭,家中的存粮,能够平均每人超过180斤的呢? 于是,在短短的十多天时间里,就有数十万可怜的辽东汉民,被赶出祖祖辈辈居住的村庄,到女真人的庄园去做奴隶。 更悲惨的是,努尔哈赤又在正月27日下汗谕,命令八旗官兵杀掉从各地搜查出来的“无谷之人”——人数多达数十万! 面对老奴血淋淋的屠刀,范文程每次拜见都小心谨慎,怕自己稍有闪失,就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 他从老奴近来的口风中, 探听到他还想在今年内,再杀一批辽东的“有谷之人”,以腾出更多的田地房舍来,赏赐给立功的八旗官兵。 强行压下内心中的恐惧,范文程组织好语言道:“不过,据密信中奏报,说大周王国在北海之西的极北之地,离我大金约五千多里。 一年四季中,有三个季节是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奇寒无比的冬季。虽然盛产毛皮,但粮食奇缺。 他们的国土十分广大,比我大金的国土还要广袤十倍不止。然而人口稀少,全国上下,只有二十万人左右。 由于交通不便,他们的士兵集结困难,武器铠甲也非常低劣,大多数人用的是骨矛、骨箭,和少量的皮甲。 就是不知他们从哪里得到那么多的火炮火枪。小人斗胆地猜想,他们的军中,定然装备有上百门火炮、和上万支火枪。 汗王,密信上还说,大周王国如今正和极西之地的罗刹王国打仗,战况十分激烈,双方互有胜负……” “行了,别说啦” 努尔哈赤听着范文程的介绍,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说:“那密信上可写有大周的国王叫什么名字,今年是多少岁?后宫有几个妃子?生有几个儿子女儿吗?” “没……没写有。”范文程期期艾艾道。 “可写有大周王国,由哪几个大部落构成?部落的大台吉们叫什么名字?帐下有多少军队?他们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好钱财还是好美色?” “也……也没写有。”范文程已经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御书房内顿时如同死一般寂静,好一会儿,老奴才挥挥手说:“去把四大贝勒,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找来,本汗要开个小朝会,议一议这件事情。” …… 最快来到御书房的是四大贝勒们,他们在汗王宫中,有供他们专门处理公务的地方,来得自然也是最快的。 不久后,努尔哈赤的第六子济尔哈朗,第十二子阿济格,第十四子多尔衮,第十五子多铎,也陆陆续续地来到御书房。 这四人中,阿济格今年才20岁,多尔衮13岁,多铎11岁,都是大妃阿巴亥所生的一母同胞亲兄弟。 坐在龙椅上的努尔哈赤,看到参加小朝会的人员全部到齐,又向他行跪拜大礼后。 就向范文程示意,让他把大周王国与察哈尔部联姻结盟的事情,先向众人简单介绍一番。 等范文程介绍完毕,努尔哈赤锐利的目光,缓缓地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事情你们都清楚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议一议吧。” 诚然,在御书房中,除了范文程外,其他的不是老奴的亲儿子,就是他的亲侄儿,是真真切切的自家人。 自家人说话当然是无所顾忌的,大贝勒代善作为努尔哈赤的第二子,当仁不让地站出来,说。 “父汗,我们对大周王国的情况一知半解,他们离我大金又远在天边。所以,儿臣以为,先派细作去大周,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再作打算也不迟。” 努尔哈赤看着他点点头——二儿子的回答中规中纪,不失稳妥,却失去进取之心,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并且,代善在天命五年(1620年),因为与大妃阿巴亥有桃色绯闻,失去了继承汗位的资格,他的发言,不理也罢。 原来,努尔哈赤这次召集小朝会,除了要议一议大周与察哈尔部的事情外,还想看一看儿子们处理军国大事的能耐。 今年,他已经66岁,近来感到身骨子一天不如一天,非常想在大去之期来到前,找到理想的汗位继承人。 努尔哈赤的目光直接越过二贝勒阿敏,落到他的第五子、三贝勒莽古尔泰的身上,说:“三贝勒,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莽古尔泰今年38岁,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正是当打之年。 而且他的确能打,几天前的正月十四日,他还亲自率领六千八旗精兵,攻克由明军重兵把守的旅顺城,斩首八千,杀明军游击张盘,都司朱昌国,毁城后大胜而归。 见父汗点自己的名字,莽古尔泰就大大咧咧地站出来道:“父汗,照儿臣的意思,咱们没必要担心这个大周王国。 就算它跟察哈尔部结盟又如何?双方隔着四千里地呢,远水救不了近火! 咱们还是立刻出兵,由儿臣为先锋,父汗坐镇中军,去收拾林丹汗才是正理。” “莽夫一个!” 努尔哈赤暗地里叹叹气,眼睛望向第八子、四贝勒皇太极。 皇太极打进御书房起,就像心事重重似的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 可努尔哈赤不用见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这个能力超群,却深受汉族读书人影响的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哼,还不是埋怨本汗杀无谷之汉民太多,坏了大金国的名声吗? 我呸!这大金国是本汗从尸山血海中建立起来的,还有谁比本汗更珍惜它的名声呢? 可如果,本汗不多杀汉民,这些低贱的泥腿子饿红了眼,造起反来,我八旗健儿,又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才能把他们镇压下去? 能力不错,可太心慈手软,等本汗千秋万岁之后,汗位万万不可传给这等优柔寡断之人!” 望着心事重重的八儿子,努尔哈赤眼睛眯成一道缝,狞笑着对他说,“四贝勒,你对此事,有何高见呢?” “父汗,儿臣以为,应该立刻派遣使者去极北之地,招抚大周王国为我所用。 同时,我大军也应随使者前往,以兵临城下之势,迫使大周臣服于我大金。 xiashuba.com 若不能,则强行攻城,灭此国朝。否则,必然养虎为患,终为虎伤。请父汗明鉴!” 皇太极的发言如同石破天惊,把在御书房里的贝勒王子们,震惊得表情各异。 有惊讶的,有冷笑的,也有冷漠不仁的,唯有多尔衮看向皇太极的眼神,充满着敬佩。 “何解?”努尔哈赤把身子在龙椅上坐正,鹰顾狼视地盯着八儿子说,“若你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本汗必治你御前妄言之罪!” “父汗,请听,” 皇太极的内心只是惊恐一下,马上又恢复镇定道:“首先,儿臣记得,在大周王国与察哈尔部的结盟协议上有规定。 允许大周王国的人员、物资,自由安全地通过察哈尔部的地盘。 这就意味着,大周王国已经和漠北的土谢图汗部关系非同小可。要不然,从大明北上的人员物资,必然会被土谢图汗部在中途拦截,失去同盟的意义。” “其次是什么?”努尔哈赤神情复杂地看着皇太极说。 “其次就是,如果土谢图汗部与大周王国的关系真的非同小可。 那么,大周王国,就会源源不断地得到来自大明的人员和物资,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大起来,我们则失去打败它最好的时机。” “八弟危言耸听了吧?”莽古尔泰不以为然地说,“一群北方的野人,就算得到大明的人员物资,以大明人的怯弱,它又能强大到哪里去?”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皇太极正色地对努尔哈赤道,“父汗,大周与察哈尔部的协议规定。 五年后,大周要出兵三万人以上,配合察哈尔部进攻我大金。 这也就是说,大周有信心在五年后,至少能出动三万人马,参加到林丹汗的军事行动中。 届时,如果,林丹汗出兵五万人,加上大周的三万兵马,他们的军队最少也有八万人,远远超过我八旗兵丁的六万人。 请问父汗,我们若不趁现在的大周还弱小,将其扼杀于襁褓之中。 等到五年之后,我八旗将士,又能抽出多少人马,来对抗入侵我大金的察哈尔与大周的八万联军呢?” 御书房内再次鸦雀无声。 良久后,才听到努尔哈赤的十二子阿济格说:“父汗,八哥说要剿抚并用,对付大周国,儿臣也是支持的。 只是从我大金到大周,先别说动用哪几旗的兵马远征,就说我们要先攻破察罕浩特,才能进入漠南草原,试问八哥,这察罕浩特城,可是好攻破的吗?” “这……”先前,皇太极只顾想着如何快速地打败大周,还真没想到拦路虎察罕浩特不好打,顿时面红耳赤,尴尬无比。 “我瞧八哥就是本末倒置,舍近求远。”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来。 众人看去,却是第一次参加军国朝议的十五阿哥多铎,也许是激动过度吧,他正涨红着脸说。 “父汗,儿臣以为,只需派一名使者去大周招抚其来降,向我大金称臣。 同时写信一封,命令科尔沁部的宰桑布和,把他的女儿召回去,取消婚约。 则大周王国与察哈尔部的联姻,便会自动失效,他们的结盟,自然是无水之萍,活不长久。 然后,我们厉兵秣马,联合科尔沁部讨伐察哈尔部,把林丹汗打败,占领漠南草原,极北之地的大周王国想强大,那是做梦!” “哈哈哈,”多铎清脆的声音,听得努尔哈赤老怀甚慰,高兴得大笑起来。 然后,他阴沉着脸,目光严厉地瞪着众人道:“你们中除了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 怎么看问题,想办法,还不如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呢?十四、十五阿哥留下来,其余的人,都给本汗滚回去,什么玩意!” 说罢,努尔哈赤就招手让多尔衮和多铎走到跟前,一手拉一个,走出御书房,往后宫走去…… 发了一通火,他必须到最宠爱的大妃阿巴亥那里去,只有在她的寝宫内,才能让年迈的努尔哈赤,觉得自己还年轻。 其实,目前努尔哈赤最想做的事情,并不是打破大周王国与察哈尔部的联姻同盟,而是把大金国的都城,从辽阳迁到更靠近蒙古草原和辽西走廊的沈阳城去。 时间他已经定好了,就在今年的三月三日。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要阻挡他迁都沈阳,他都会杀无赦的。 不过,好不容易召集一个小朝会,散会后没有什么决议,好像也是不太对的。 于是,快走出御书房的努尔哈赤停下脚步,回头对范文程说。 “范文程,刚才十五阿哥派使者去大周王国的建议很好,你写一道汗谕,让你大哥范文寀为我大金国的使者,再带几个人到极北之地去,招抚大周王国,顺便探听他们的风土人情。” “喳!”范文程赶紧跪下领命。 等御书房内的其他人都走了,有意落在最后的皇太极轻声对范文程道:“宪斗,下值后,到本贝勒府去喝几杯吧,本贝勒还真有好些话,想问问你呢。” “小人遵命,”范文程感激涕零地向皇太极深深下拜说,“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唉,就是不知道,大周王国与察哈尔部联姻结盟,对我大金国的影响是几何啊?” 皇太极惆怅地说完,反背着双手走出御书房,留给范文程的,是一个寂寥的背影…… 第159章 张家口(上) 1625年1月23日,中午。 当满身疲惫的张天昭,看见被风雪包围的张家口时,不由感慨万千。 张家口,这座因与蒙古人互市而名闻天下的塞上买卖城,曾经给大明王朝的边境,带来数十年的和平。 可又因为城内晋商们的贪得无厌, 为金钱不惜出卖国家利益,与螨清勾结,把粮食铁器源源不断地运往辽东,最终,把大明帝国推向灭亡的深渊。 如今,他穿越三年,终于亲眼看见这座决定着大明王朝命运的城池,能感慨万千吗? “伯爵大人,这里风雪太大,咱们还是快点进城吧。”蒙力克骑着骆驼来到他的身边说。 张天昭默然无声地点点头,催动着骆驼,铃声悠扬地往小境门走去…… 众所同知,明朝末年的张家口,主要由来远堡,张家口堡和小境门,三个部分组成。 其中,来远堡是上堡,张家口堡是下堡,小境门则是一个开在长城上的小城门,供南来北往的人员货物,进出关内塞外。 走在纵深不到八米、高2.7米、宽1.62米的小境门内,看着地面青石板上深深的车辙,张天昭可以想象得到,当每年六七月互市开放的时候,这里的贸易会是多么的火爆。 在那个时候, 小境门外的草原丘陵上, 漫山遍野都是蒙古牧民们赶来的牛羊马匹。 当议商和牧民们商议好价格后,这些牛羊马匹,就会通过窄窄的小境门,络绎不绝地被赶入关内。 同样的,那些卖完牛羊马匹的蒙古牧民们,也会通过小境门,进入关内的街市。 aiyueshuxiang.com 在街市上,他们会采购大量的粮食、砖茶、盐巴,棉布、药材等货物。再把这些货物,一车一车地拉出小境门,昼夜不息地送到草原深处…… “互市之日,货物如山,牛马满谷……胡虏万人来往其中,交易动辄过千,获利之巨,世所罕见……” 快走出小境门时,张天昭蓦然想起明朝人形容边境互市的盛况。 于是,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伸手摸着门洞里光滑的青砖,想感受一下浓浓的历史气息。 “喂,那小鞑子,别在城洞里磨磨蹭蹭的,快滚出来,你爷爷们还要过去办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张天昭忽然听到有人在门洞口外,朝他大声地叫嚷着,声音极其粗暴无礼。 我去,这可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人敢向他大叫大嚷! 张天昭不由惊讶地抬起头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三个牵着马匹,帽子和肩膀上,落满雪花的大明人。 其中,两个是身穿蓝衣皮袄,头戴狗耳帽的伙计打份的年轻人,看样子挺精明强干的,就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傲气。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头戴狐皮帽,青色的棉衣外,还了套件老皮裘的中年人。 “二掌柜,小鞑子估计是第一次来咱们张家口。” 其中一个伙计回头陪着笑,对中年人道:“没见过啥世面,样样都觉得新鲜,堵了您老人家的道,您老可要息怒啊。” 另外一个伙计还在喋喋不休地催促着张天昭说:“看什么看,快些滚出来,不然仔细你的皮。”说完,他手中的马鞭摔打出空气中,啪啪作响。 这趟来张家口,为了赶路方便,张天昭和护卫们全部换上蒙古人衣服。因此,在旁人的眼里,他自然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小鞑子。 也许是好多天没有洗澡吧,张天昭等人身上的异味非常浓。 二掌柜连忙用衣袖掩着鼻子,后退两步道:“叫这帮下贱的鞑子们快些滚出来,误了大事,东家可饶不了咱们。” 张天昭的护卫们几乎全出身于北吉部,打小就熟悉汉话,就连跟在张天昭身边两年的蒙力克,汉话也能说个七七八八。 他们听到这三个大明人,对在他们心中如神明般存在的北海伯爵出言不逊,无不顿时大怒,纷纷冲上来就想动手教训人,吓得守在城门口的明军士兵,赶紧亮出兵刃,厉声喝止。 “三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搭理他们做什么?”张天昭拉着骆驼,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用蒙古话,对挡在他身前的护卫们说,“咱们进城吧,去跟莫老头他们会合。” 根据行程推算,莫老实已经到达张家口五天。张天昭迫切地想知道,他带来的驼队,是否有什么损失? 而且,张天昭乔装打扮来张家口,纯粹属于白龙鱼眼。人生地不熟,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把谋划已久的大事办好,那才是正理。 张天昭带着护卫们走远后,二掌柜还对着张天昭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狞笑着说:“猪狗不如的臭鞑子,也想跟爷爷们玩横?我呸!” 说完,才带着他两个伙计,趾高气扬地进入小镜门,往门外牧民们的羊圈走去…… 走出小境门,张天昭就看见离长城不到50米的来远堡。 来远堡由宣府巡抚汪道亨修建于万历41年(1613年),次年十月完工。城墙高十二米,长一千米,占地百亩左右。 它与南方2.5公里外的张家口堡,共同构成了长城张家口关隘的主体部分。 在来远堡的东面,是并不甚宽广的清流河。西面和南面,则是与蒙古人互市的街市,也叫“市圈”。 市圈里林立着大大小小上百家来自山西、京师,潮汕等地方的商号,和他们巨大的仓库。以及众多的酒馆、客栈、车马行、青楼、澡堂等等商店。 中午一点左右,张天昭在堡西的“悦来客栈”,与莫老头等人成功会合…… 下午两点,在离来远堡不远的“大玉川”商号内,范家家主范永斗接到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他心心念念的大周王国四王子张天昭,已经悄然来到张家口! 随同这个消息同来的,还有另一个让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特大消息:四王子已经被察哈尔部大汗林丹汗赐婚,成为他的乘龙快婿——金刀巴特尔大额驸! “快,快去把‘北海商号’的股东们,都给我请过来!” 在“大玉川”商号的书房中,范永斗高兴得手舞足蹈,对门外的伙计道:“就说我要与他们商议商议,如何开展‘北海商号’的业务。” 很快,“北海商号”其他七大股东就来到范永斗的书房内。 在得知张天昭已经来到张家口,并成被林丹汗招为女婿后,他们同样欣喜若狂,高兴得合不拢嘴。 最后,八大股东们一致同意,在市圈内最有名的“太白酒楼”,设宴为四王子脱尘,时间就定在今天的黄昏时分。 第160章 张家口(中) “八大掌柜在咱‘太白酒楼’请客,那是咱‘太白酒楼’打开张以来,最光彩的一天。老子不管你是大掌柜,还是小伙计,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用最好的食材、最高级的茶叶、最贵的美酒,好好地招待他们。若有谁敢不长眼睛,砸了我‘太白酒楼’的招牌, 老子一定会让他后悔做人!” 1月23日下午三点,张家口市圏里的“太白酒楼”,传出东家李海庆严厉的训话声。 作为张家口最豪华的酒楼,李海庆素来珍惜它来之不易的名声,处处小心谨慎,唯恐怠慢了顾客, 让“太白酒楼”的招牌蒙羞。 尤其是今天,他更不敢有半点马虎。 因为,在黄昏时分, 张家口内最有名的八位大掌柜,会在他的酒楼里,共同设宴,款待一位神秘的贵客。 这八位大掌柜,平时在张家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露脸,也是惊鸿一瞥。可随便拎出一个来,就能让整座城池为之侧目。 然而今天,他们却统一行动,宴请同一位客人——李海庆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到底是何等的重要,何等的尊贵! 所以,下午李海庆老早就来到酒楼, 把员工们召集起来训话, 告诫他们不要犯错, 否则的话,吃不了兜着走! 训完话,李海庆想了想,又说:“大掌柜,你在一楼的柜台里待着,居中调度指挥。二掌柜,你带两个伙计,到门外守着,随时迎接客人。厨房里有我亲自盯着,你们大可放心。” 说完,他让众人该干嘛就干嘛,自己则赶到后厨去,盯着厨师们干活。 可是,如果张天昭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现,正带领两个伙计走向门外的二掌柜,就是中午,在小镜门对他进行辱骂的那个中年人…… 一月的张家口,黄昏总是来得那么的早。 下午四点半左右,太阳西垂,天色就慢慢地暗淡下来。 不久之后,风刮得越来越猛。雪,也下得越来越大。 在如此猛烈的风雪之下,来远堡的商家们,绝大部分早早地关上店门,几个人盘腿坐在火炕上,喝着小酒,拉着家常,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大约五点钟,当太阳落到远处山顶上的时候。 已经在酒楼门口,喝了快一个时辰西北风的二掌柜。 终于看见有八辆装饰精致的马车,在数十名骑马护卫的拥簇下,顶着寒风,吱吱呀呀地辗着积雪,从街口那头向“太白酒楼”,慢慢地驶过来…… “特喵的,八大掌柜们都过来了,你们还缩在里面等死吗?” 二掌柜见到马车越来越近,跟自己出来的两个伙计,却还缩在门口里躲风。 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踢了他们两脚说:“还不马上滚出去,要是给东家看见了,小心你们的皮。” 挨了两脚,自知理亏的两个伙计,也不敢多说什么,马上跟着二掌柜跑到门口前,排好队,脸上堆起笑容,等候着八大掌柜们的到来…… 很快,八辆马车和护卫们,就来到“太白酒楼”的大门前。 不等二掌柜和两个伙计献殷勤,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众多护卫们,就从八辆马车中,扶下八个内穿绸缎棉袍,外套貂皮裘衣,披着狼皮斗篷,气宇轩昂的男子。 这八个气宇不凡的男子,正是张家口的八位大掌柜,范永斗也在其中。 只见他们联袂下了马车,并没有急着走进酒楼里,而是在门外彼此作揖行礼后,就小声交谈着,耐心地站在风雪之中,等候着贵客的到来。 见此情形,二掌柜和两个伙计登时就提心吊胆起来。 这八位爷可是他们平时连仰望的机会都没有的大人物,要是在他们的酒楼前,被冻出个好歹来,东家和大掌柜可不会饶过他们。 “八位爷,我们东家和大掌柜,已经在雅间里备好龙井茶,各式点心,请八位爷赏个脸,进去品尝品尝。” 二掌柜两眼眯成一道缝,陪着笑脸说:“八位爷的贵客,就由小的在这里守候便是。万万不能让八位爷在咱们酒楼前吹风顶雪的,冷坏贵体,咱们小店可担当不起呀。” “你自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啦,”范永斗翘首望向“悦来客栈”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 “就你?也敢口出狂言,要替我们迎接贵客?”同德利商号大掌柜方士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轻蔑地笑着道,“平日里,就没掂量过自己是几斤几两?” “呵呵,我们还怕配不上迎接贵客呢,你一个小小的二掌柜,也真敢说。”另一个大掌柜廖兴业搭腔道。 “哈哈哈!” “嘿嘿嘿!” 方士谋的话,引得其他大掌柜们轻笑起来,也臊得二掌柜和两个小伙计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往里钻…… 得嘞,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二掌柜又急又气。可是,他心里却想找个机会,在八大掌柜前找回面子,不然,他想再进一步,恐怕会有点难度。 “咦,那不是范大东家范永斗吗?冰天雪地的,他站在酒楼门口为啥呢?不会是在等什么客人吧?” “就是,俺猜客人的身份肯定还不低,再怎么着也得是个县令吧?要不然,不值得他在雪地里等呀?” yawenba.net “不只是范大东家,还有‘同德利’大掌柜方士谋,‘荣升’大掌柜廖兴业……啧,啧,啧,张家口的八大掌柜全来啦,还都在门口前守着,这到底是在玩哪出戏啊?” …… 八大掌柜齐聚“太白酒楼”前的反常景象,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商户们的注意。他们纷纷从厚厚的门帘边,探出脑袋来,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一边想看个究竟。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商户们终于看见,有十个寻常的蒙古汉子,骑着十匹老马,护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从“悦来客栈”的方向,朝“太白酒楼”不紧不慢地驶来…… 马车在“太白酒楼”前渐渐地停下来,赶车的高瘦老头对车内说:“小主子,咱们到啦。” 话音刚落,只见车帘掀开,一个裹着厚厚皮袄,约十一二岁的蒙古小胖子,就从马车上“腾”地跳下车来,两只皮靴踩得地面的积雪“吱吱”作响,也像踩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二掌柜眼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小胖子,就是中午在小境门里,堵住他出城道路的那个小鞑子! 他禁不住心中大喜,正想找个机会,在八大掌柜面前表现表现,找回面子呢,小鞑子竟然亲自送上门来,可怪不得我再骂你一次。 于是,他趁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抢先两步,闪到蒙古小胖子面前。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怎么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小鞑子,快快滚开,这可不是你呆的地方。快滚,再磨磨蹭蹭的,就杀了你的马,砸掉你的车!”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蒙古小胖子,自然就是前来赴宴的张天昭。给他赶车的高瘦老头,正是莫敬辞莫老头。 他刚跳下车来,立足未稳,就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一通——这得是多大仇啊,还要杀他的马,砸他的车! 二掌柜这一骂,张天昭还没反应过来,八大掌柜们却被吓得不轻——他们虽然不认识张天昭,可却认识赶车的那个莫老头呀。 他们早就从范十老掌柜和自家子弟的口中,知道莫老头是四王子的亲信。而四王子又是个十来岁的小胖子。 莫老头赶车,对车内的人称小主子,跳下来的,又是个十来岁的小胖子。 要是八大掌柜们,这个时候还想不到,眼前的小胖子,就是大周王国的四王子张天昭,他们的年纪,就是活到狗肚子里去啦! “你特喵的是谁啊,多管闲事。” 家大业大,压力也最大的范永斗气得脸色铁青,一个大步跨过去,抡起胳膊就朝二掌柜的脸上打了两个耳光,狠狠地说道:“滚,给老子有多远,就滚多远!” 他真怕四王子被骂后,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扭头就回去,让他错过一个跟财神爷加深联络的好机会。 其他的大掌柜们,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他们见到范永斗动手打人,立刻跟着一拥而上,不甘落后地对二掌柜拳打脚踢,三落五除二,就把二掌柜打得连他妈妈也认不出来。 你丫的,叫你多管闲事,要是吓跑四王子,那是断送我们的财路,就如同杀我们的父母,你赔得起吗? 可怜的二掌柜,在被群殴的时候,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明明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我是在帮你们出头啊,你们却打得我这么痛,非人哉! 旁边的商户和众多的护卫们,这时候也被八大掌柜们的群殴,看得心惊胆战,面面相觑——我勒个去,原来八大掌柜这种和蔼可亲,又高深莫测的高层人士,群殴起人来,下手也是这么狠的,真是毁三观啊! 八大掌柜们到底是读过书的斯文人,打人就像流星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只是把二掌柜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就纷纷罢手。 打完人,他们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施施然地来到张天昭面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八大掌柜不顾寒冷地跪在半尺深的积雪上,向张天昭行跪拜大礼,说:“小人等拜见贵人,方才多有怠慢,请贵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