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引天下》 第一章 :小叫花子 乍暖还寒的春天,格外的清冷,尤其是在雨水侵蚀的破庙,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瑟瑟发抖的躲在佛抬下面抱紧胳膊取暖,俩天了,她没有吃过东西了,好冷又好饿,叫她心中憋出一股气来,红了眼眶。 泪水还没有落下来,她便抬起脏兮兮的袖子擦脸,她不能哭。 沦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信错了人,如果不是她,霍家就不会家破人亡,一夜间颠覆…… 想着,就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不让这饥寒交迫吞噬自己。 她还有仇未报,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主子,这雨下的极大,您就在这里躲一躲吧。”破庙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其中一个悦耳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下,夜寂静,如此好听的声音听着格外清晰。 霍玲珑心中一突,连忙的往后躲了躲,企图用阴影来遮掩自己的身姿。 正当她藏好,那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庙里,一阵忙碌之后,便升起了火。火光摇曳,让原本破庙有了些许的暖意,霍玲珑透过光线,数了数人数,大致7,8个人,其中俩个丫鬟,四个护卫…… 目光游离的,不经意的扫荡到一个男人的脚时,忽然间刀光闪烁,霍玲珑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在她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被一股大力拎了出来。 “主子,是个小叫花子啊……”娇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惊的霍玲珑挣扎不已,奈何护卫的力气大,她怎么也挣不了。 “知道是叫花子,你还惊她做什么?” 那个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慵懒,却莫名的叫人寒颤,像是与生俱来的气势。 “奴婢知错了,请主子责罚。”原本娇笑着丫鬟立刻的垂了脑袋站在他面前,他抬手轻轻的一挥,丫鬟识趣的退下去一旁整理坐的地方,立刻的又忙碌了起来。 霍玲珑被丢在一旁,自然是没人在管。她蜷缩着在地上,偷偷的抬了眼帘看那男子,却恰好的和他的目光撞上,四目相对间,着实的叫她愣住了。 那是一双带着蛊惑的眼睛,淡淡的透着一股子紫色,很是有异域风情,尤其配着这一张俊美若妖的脸,更叫人移不开眼睛。 但是这样的美,却完全是不容人侵犯,看着他的穿着打扮,无一不彰显的尊贵。他头上簪着一支月牙白的凤形簪,身披深紫色的袍子,外面穿着同款的罩衣,汉白玉的腰带上带着五彩的宝石。天气冷,身上正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水貂披风,如墨般的黑色配着这深紫,却衬着他肤色更白…… 霍玲珑越看越觉得心惊时,耳边却传来男人的低笑,“兰芝,你可是眼拙了,这哪里是一个小叫花子啊,分明是心如明镜姑娘,透亮着呢……”明明是带着笑意的,目光却如刀般的锋利。他边说边往她身边走,话洛时,人已经站在一尺之外。 巨大的压迫感让霍玲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难道这个男人已经看出来她知晓了他身份了么? 那接下来,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第二章 :谢公子赏赐 如此想的时候,身子已经如筛糠般的颤抖了起来,“公、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来避雨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人定定的看着她自导自演,不发一言,眼前的女人虽然灰扑扑的穿着一件残破的衣服,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但那一双眼睛却长的非常好,水汽晕染的,波光潋滟中带了无限风情。 忽的,他笑了,“姑娘如此蕙质兰心,不过是暂时落难,我又怎么会为难姑娘。”说着对着身后的婢女说,“兰芝,给她拿一点吃食吧。” 唤为兰芝的婢女闻言,极其不愿,冷哼了一声,从身后精巧的食盒里拿出一份糕点,直接的砸到了地上,“还不谢谢我们主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那么的放肆羞辱人。 霍玲珑别过脸去,即使是腹中饥肠辘辘的似火烧,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可那婢子似乎是骄横惯了,见她如此,秀眉一挑,“不吃?” 她不言语,依旧保持着原样跪在地上,在天地中浑然自行成一股傲气。 兰芝冷哼,抬脚就踩了上去,“给脸不要脸,不吃算了!” 一旁的男子冷眼旁观,也不训斥自己的婢子,反而带了些笑意看着,那狭长的眼眸里上挑,似笑非笑的还略过些玩味。 霍玲珑心中一惊,顿时感觉背脊发寒,她怎么就忘了,如此落魄她怎么还能有清高这种东西?为了不引起男子的疑心,她慌忙的低下头,隐忍住委屈将地上的糕点捡了起来,“谢公子的赏赐。” “既然谢了赏赐,为何不吃?”兰芝似乎也来了兴致,双手环肩的看着热闹讽刺,“是不是我们家的糕点入不了姑娘的眼?” 闻言,霍玲珑抬头冷冷的看了兰芝一眼,她正得意着,冷不防的被这一双美眸盯着,愤怒中带着三分凌厉,摄人心魄,不由的颤了颤身子,倒退了一步。然而,不等兰芝稳住心神的时候,霍玲珑已经低下看头,拿起糕点放到了唇边,“小的不敢。” 说着,就咬了一口,美味的糕点掺和了泥沙,吃在嘴里如同嚼蜡,那沙沙的石砾硌着喉咙,让她犯恶心,差一点的就要吐了出来。可是,为了保命,她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逼着自己一块一块的吃了下去。 兰芝见她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悻悻然的骂了一句就转身和一旁的护卫们整理这破庙。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那一行人在雨小了之后,便起身收拾离开。 霍玲珑瞅准时机,朝着那紫衫男子就跪了下来,她抓住他的衣襟下摆,“求公子收留……”话还未说完,兰芝劈头盖脸的就打了下来,她一时未防,人就栽倒在地:“臭要饭的,别得寸进尺了,我们给了你几块糕点就算不算,居然还妄想让公子收留你?”说着,便是轻蔑一笑,“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兰芝字字讽刺,句句成刀剜着霍玲珑的心,曾几何时,她居然沦落到要被这样的婢子羞辱?!咬牙爬起来,完全不顾及身上的疼痛,对着紫衫公子就是一拜,“玲珑恳求齐国王爷收留……”她声音不大,却叫全屋的人都听见了。 第三章 :叛国 一时间,全部脸色大变,靠她最近的一个护卫更是抬脚就踹了上去,“疯婆子说什么胡话,这里哪有什么王爷?!” 霍玲珑没有露出一丁点儿胆怯,双眼只是直直的那紫衫男子。是的,她在赌,拿着这仅剩的生命在赌,成了引起他的注意固然是好,若是被护卫砍杀,只能怪她命薄。 可显然的,她赌赢了,面前的男人对她有了兴致,那灼灼若妖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玩味,他挥手让护卫退下,当破庙里只剩俩个人之时,他迈步上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不,我没有乱说,刚才您吩咐婢女给我糕点时,玲珑已经认出王爷的身份。”她说的斩钉截铁,让他一愣,旋即却笑了,“哦?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里的王爷?说得出,我倒是可以考虑收留你,说不出,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他语调冰冷,谈笑间却已经决定了她的去留。 这,一时间,倒是叫她语塞,刚才,她只是凭着他的穿着打扮,以及鞋子上面的龙纹图案猜测的他是齐国王爷,但真正的身份,她怕是…… 拧眉沉思,脑海里却划过那一双异色的眸子,抬头望去,顿时明了,她记得父亲和她说过的话。 “怎么,说不出来了?”他勾唇笑道,眉目里已然是一片肃杀之气,“那……” 话还没有说完,霍玲珑就打断道,“您是齐国的九王爷,聂沛鸢。” 闻言,他却是挑眉一笑,完全没有计较她直呼他名讳,倒是反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您的穿着打扮,虽然您已经竭力的要隐藏,但衣襟底下用细银丝勾勒出来的龙纹图案却没有遮掩掉,这证明了您是皇子,齐国偏北,气候寒冷,靴子的底端比许国做的要高些,所以您是齐国的皇子……”她一点点的分析着,“而你的眼睛是紫色,所有的皇子里,只有九王爷是这样的异色。” 话到最后,霍玲珑分明察觉到聂沛鸢眼底闪过一道厉色,很快的,几乎叫人看不分明,可是她却清晰的捕捉到了。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不由的暗自心惊……她刚想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他大喊一声。 “碌安,动手。” 护卫闻声进来,刀起,寒光闪过,霍玲珑赶快打滚翻身,却还是削掉了一撮头发。 “王爷,你……” 他挑眉,神色慵懒,“我只答应会考虑,却没有说不杀你,而刚才,我考虑的结果是永除后患,不然,一个小叫花子都能随便知晓我的身份,我在这许国不是很危险?” “我并不是小叫花子,而是宰相霍家的女儿霍玲珑。” 聂沛鸢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似乎要将她看穿一番,传闻那霍家女儿极美,尤其是十五岁时以惊鸿一舞名满天下,而此刻,面前的女人,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其他的根本看不分明。霍玲珑察觉到他眼底的审视,心下明了,也不顾及水坑里的污水脏,掬了一捧就洒在脸上。 泥沙褪去,容颜尽显,虽然衣衫褴褛,却已然可以看出倾城的容貌。 好一个绝世美人。 聂沛鸢点头,“嗯,容貌是不错,可我凭什么信你?”他弯腰,捏住她的下颚似笑非笑,扰的霍玲珑方寸大乱,的确,她除了这张脸,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何况今天的霍家已经倾覆,早在昨日,她的父兄已经被处斩…… 还是以通敌叛国,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绝望升起,她心中掠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还没有来的及细想,话已经脱口而出,“凭我是许国宰相之女,知晓许国无数秘辛,边疆防备,甚至是官员的喜好……只要王爷肯收留我,我一定万死莫辞。” 平静的语调下,霍玲珑已经斗志来,只要他能收留她,她就有机会报仇。 只是……他没有说一句话。 马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雨声敲打的声音。 忽的,他掐住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他勾唇笑问,“你这意思是要叛国?” 第四章 :入王府(1) “是。”她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停顿眷恋,借着那昏暗的光亮,她的眼眸里撅起嗜血的光芒来,“霍家衷心为国,却遭的抄家灭门的结果,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眷恋。” 他沉默了,丢开手,半晌才说,“兰芝,扶霍姑娘上车。” 霍玲珑闻言,大喜过望,起了身就跟在他身后。 帘蔓掀开,一阵暖气扑面袭来,她抖了抖身子才敢坐进去,炉火烧的旺盛,座位上又铺着上好的貂裘,整个人进去暖洋洋的,有多久,她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了,想不清楚了,那从前的富贵荣华,繁华锦绣仿若上辈子的事情,久远的都快要不真实了。 苦笑着,不由的伸手抓住座位上的貂裘往后靠,好累,她真的要好好的休息下。 慢慢的眼睛闭上,完全忘了身处何地。 …… 血漫开,从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她茫然无措,拼命的闪躲,却依旧徒劳无功。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由近及远的落到耳畔,“玲珑,玲珑……我说过邵司鹄不是良人,你偏偏不信,执意要收留他在府中,霍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就这样丧命于你手……” 她转身,看到父亲正满身是血的站在身后,猩红的眸子里都是恨意。吓的她腿一软,就栽倒了下去,她身子疲软,想要挣扎,却无力动,只有爬行般的往前,可还未等有动作,她的大哥便从迷雾里走出,“小妹,他邵司鹄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药,竟然让你出卖霍家……” 夜深沉,父兄的质问惊吓出霍玲珑一身的冷汗,她抓住狐裘大喊着,嗓子疼痛,喊不出声音来,却真正的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头顶收起成顶状,还带着颠簸,显然她是在马车上。 抬眼,看到兰芝正坐在一旁打盹儿,她按住胸口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惊魂未定。风吹过帘幕,漏了些风进来,竟然叫她冷的生生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的用狐裘裹紧自己,自然是一夜无眠,但终究是病着的,撑不了多久,便昏昏沉沉的,但夜太黑,她始终不敢睡过去,那梦太过真实,她心有余悸。终于是等到了天亮了,才敢阖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幽幽的转醒,“水……” 兰芝闻言,捧了水给她,却是没有好气的,“真麻烦。” 霍玲珑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望向外面反问,“我们要去哪里?”说话间就不住的咳嗽,脸上露出不正常的潮红。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齐国!”兰芝愤恨的看着软倒在榻上的霍玲珑,一身青衫,没有多余的装扮,却依旧美得让人心动,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因着生病显得更大了些。 霍玲珑大致猜到去向,但是听到兰芝的确定,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在胸腔里奔腾。 她撩起车窗上的帘幕,看道路俩旁的景物飞速的略过,渐而一点点的呈现出她不熟悉的北方风光时,勾唇淡淡的笑了。 齐国,她终于来了。 第五章 :入王府(2) 这一走,便是半个月,到齐国京都之时,霍玲珑病的几乎脱了型,脸色白的接近透明。饶是兰芝在讨厌嫉妒她,也不忍刻薄对她,相反的,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有了几分患难之情。 到了王府之时,她还好心的提醒了下,“我们偷偷的从后门进去,切莫惊动了王妃。” 霍玲珑一顿,“王妃?” “你不知道?”兰芝略带了些诧异,“王爷不但娶了王妃和3位侧妃,清辉阁里还养着十一位美人……”说着,便嘲讽道,“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若是你想凭美色魅惑王爷,着实难呢……”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兰芝冷哼,“没有最好!” 霍玲珑被安置在临风阁,是极其偏僻的地方。 但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女人扎堆的地方,不出三天,就有人闯了进来,来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身后还跟着三个婢女,阵仗极大,一进屋,就将霍玲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极利,“想来这位就是王爷刚进府的美人吧。” 霍玲珑放下药碗,和她对视着,等待着下文。 “我是王妃身边的赵嬷嬷,特奉王妃之命来看看,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有劳赵嬷嬷了,请坐。”霍玲珑说话间清咳一声。 赵嬷嬷也不谦让,坐下来便说,“不劳烦,这王府内院都是王妃管着,必定要照顾好每个人。” 霍玲珑淡笑不语,赵嬷嬷见状,便主动的开口问,“不知姑娘贵姓,来自何地?” “贱名不足挂齿。” “奴婢也是奉命来问问,姑娘切莫为难。” “嬷嬷放心,等我身子好些了,便会向去王妃请安。” 赵嬷嬷软硬兼施的拐着霍玲珑,都被她给挡了回去,偏偏还不能发作,唠唠叨叨的便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兰芝进屋的时候,刚好看到赵嬷嬷离开,不由的冲着她就呸了一口,“老不死的,又来为虎作伥了,居然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嗯?”霍玲珑不解,兰芝答道,“你别看她现在,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但凡府里被王爷亲睐上的美人,好几个都是被她害死的。” 霍玲珑心惊,“她如此,是王妃,还是?” 兰芝咬牙,“可不是王妃么?王爷一向不管府中事物,她便只手遮天,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她看着身边的人一眼,病色也掩盖不了的绝色容颜,“你注意些,她单独唤你时,哪里都不要去。” 霍玲珑点头,目光里却有了担忧。从那日破庙谈过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聂沛鸢,在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来齐国的路上。她明白这是代表他愿意收留她,但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不得而知,却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何况她这才入府,就被王妃盯上。 霍玲珑不由得有些担忧,悄然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浓黑的眼眸望向外面,庭院深深,锁不住的春光浮现眼前,她握紧在袖中的手,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第六章 :院中偶遇 接下来的几日,霍玲珑都在院子里养病,就是那兰芝口中不好相与的王妃和赵嬷嬷都没有来打扰,她的身子这才好了些。 这一日天气放晴,霍玲珑在园子里散步,恍然间发现已经到了四月份,此时,春意盎然,桃花都开了,红的白的交相辉映,莫名的她就来了些兴致,兰芝不在,她随手招了个小丫头去屋子里拿琴出来,自己坐在石凳旁抚弄解闷。 暖风轻拂,桃花纷飞落下如雨般的洒了她一身,却恍然未知,直至一曲终了,才将屏住的气息叹了出来,她起身抱琴,正想回屋的时候,一个低沉黯哑的声音从背后袭来,“有什么烦心事,竟然能在如此的美景下将踏春弹出悲凉感?”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心中一喜,当即勾了唇角转身,可是,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她不由的愣住,不是聂沛鸢。 他面冠如玉,眼眸深邃,虽然和聂沛鸢有三分相似,但身上的气质却是和他的妖媚邪肆不同,显然面前的男人更加沉稳大气,就是这样站在这里,也敛不住身上的贵气。 “公子怎么会到此处来?”霍玲珑垂下眼眸问,她就算在傻,也知道这人是齐国的王爷,不然不会和聂沛鸢长得那么像。 那人笑着,自然的拂着袖子坐了下来,“今日天气好,闲来无事准备找九弟喝酒的,不想进了园子就被琴声吸引,不知不觉的寻着过来,不想叨扰了姑娘。” 那一声九弟,霍玲珑听得分明,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便轻笑着,“王爷说笑了,是我失礼了。”本来就是大病初愈,站了这么会儿,身子早已倦怠,此刻被暖阳晒着,整个人就更加懒得骨头都散了。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头发披散只以一根发带绑住,一点儿没有庄重的形象,索性的也就不拘礼,直接的坐在了他的对面,“还望王爷海涵。” “无妨。”他淡笑着,顿了顿道,“姑娘琴艺高超,是否愿意再弹奏一曲?” “荣幸之至。”霍玲珑淡笑着答应,她从小钻研琴棋书画,尤其以琴艺,舞技为主钻研,再谈一曲,不过是举手之劳。 指尖跳动,在琴弦上翻飞,正谈到兴致时,忽然觉得胸口一窒,绞痛异常,她脸色一白,手上的动作凌乱,琴弦竟然生生的拽断。 “姑娘?!”那人见她如此,知她是伤了神,便疾步的走到她身边扶住。 他眼底担忧浓烈的传递出来,她勉强的支撑着开口,“谢……”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了,身上盖着锦被,衣衫完好,就连手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她抬手抚额,目光不经意的落到桌子上,一个白色瓷瓶。掀了被子下床过去,发现是一瓶丸药和一张调理的药方。 拿起瓷瓶在手中端详,白色瓶子上绘制着挺拔的竹子,脑海里不由的滑过那人清俊的面容,心中一暖,她不曾想到他还会医术。 “玲珑,玲珑,王爷回来了……”兰芝兴高采烈的冲进了屋子,霍玲珑一惊,连忙的将瓷瓶收入袖中问,“在哪儿呢?” 话落,兰芝那一张娇俏的小脸就垮了下来,怏怏的说道,“在王妃那儿呢。” 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霍玲珑不由的问道,“兰芝,你对王爷,是不是有女儿家的心思?” “你瞎说什么呀……”她支吾着,一张俏脸通红,“我、我、怎么会……” “是么?”霍玲珑挑眉问,明显是不信的。 兰芝被她这般打趣,脸上挂不住的索性承认了,“就算是,也情有可原。”说话间,人也跟着忸怩起来,“王爷那般的人,谁会不想……”她虽然刻意放低声音,霍玲珑还是听到了,不由的抿唇笑了起来。兰芝见她如此,不由的反驳道,“你难道不想做王爷的女人么?” 霍玲珑摇头。 可兰芝不信,冷哼的便说她骗人,她没有办法解释,只淡淡的开口,“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第七章 :祸水 也不知这话怎么的,这话就传到了聂沛鸢的耳朵里。 当天晚上,霍玲珑就被人差遣到折明居去,她不敢耽搁,梳洗了下就跟着来人走。一路上心情澎湃的让掌心都溢出了汗,一个多月了,她虽然在王府里安顿下来,却是夜夜噩梦缠身,他对她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不好,衣食无缺,却只养在院子里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今天,说的是聂沛鸢第一次单独唤她。 想着,脚步不由的加快,等到内室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来人将她引至内屋就离开,霍玲珑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掀开珠帘,一阵馨香扑鼻而来,淡淡的栀子味道,再一抬眼,不由的怔住。 只见聂沛鸢半倚着靠在榻上,衣衫半敞,发簪除去,任由一头墨发缠绕着铺满身上,和雪白的中衣成鲜明的对比,美得惊人,就连身为女人的霍玲珑也忍不住的红了脸颊。 “过来……” 一声沙哑的轻唤将霍玲珑的神色拉回,她闻言连忙的走过去,到聂沛鸢的榻前还没有站定,就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她脚步不稳,整个人就跟着往他的身上倒。 温香软玉在怀,聂沛鸢终于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水汽,朦胧的让人看不分明,恰好的和霍玲珑的眼眸对上,她一怔,手已经撑在了他的胸膛前,“王爷……” 聂沛鸢用力,拦住了她的动作,异色的眸定在她的脸上,“听说,你不愿做本王的女人?”他们靠的很近,呼吸间全部喷洒在她的脸上,霍玲珑身子僵住,脸上晦暗不明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双颊通红低下头道,“玲珑不敢妄想。” 他拥着她,半眯着眼睛反问,“是不敢,还是不想去想?”话到最后已经带了凌厉,霍玲珑心中一窒息,脱口而出,“是不敢去想。” “既然这样的话,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 她闻言,抬眼看向他,“今夜由你伺候本王。”说着,吻落下,缱绻在她苍白的唇上,聂沛鸢本就是*高手,不一会儿就舌已经倾入她的口中,霍玲珑瞪大眼睛,愣了下,旋即推开聂沛鸢,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她拉扯着衣衫裹住半裸的身子,一双美眸带着水汽,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聂沛鸢见她如此,倒也不气,反而靠在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不过是叫你做本王的女人而已,你就吓成了这样?”聂沛鸢沙哑的声音传来,不怒而威,“那霍玲珑,我要你还有何用?!” 闻言,霍玲珑已经跪在地上。她明白,刚刚的行为是不该的,但是要她伺候一个还算是陌生的男人,她真的做不到。 聂沛鸢站起来走向她,轻轻的挑起她的下颚,“还是你真的以为你所谓的许国秘辛能打动我?我实话告诉你,你对我来说,唯一有用的就是这张脸。” 霍玲珑闻言抬头看着他,水汽的眸子里皆是惊慌,她知道,聂沛鸢说的是实话,当初在破庙的时候,他就说过,她也就这张脸不错。她咬牙隐忍住心中的悲愤,一点点的绽开娇媚的笑容,“王爷……” 可是,她这样故意扭曲出来的笑容又真的能好看到哪里去?!向来是闺阁千金,受的都是礼法妇德教育,怎么会伺候男人!自然的,聂沛鸢看出了她的勉强,抬手就是一巴掌,霍玲珑猝不及防,被他扇的瘫软在地,半天都回不了神。 “好好地在这里给我反思,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许起身。”说完,就拂袖而去。 霍玲珑在他走后,挺直身子跪在地上,本就是靠在窗边的位置,夜风就这么的打在她的身上,冷热交替着,没过多久,便晕倒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又傻又倔的女人……”浓重的叹息落入耳畔,让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重的怎么也睁不了,淡淡的有些栀子香味蹿入鼻中,眼泪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来。 第八章 :我要的是天下 第二天,霍玲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头还隔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兰芝见她醒来,扶着起身,谢天谢地的道,“你可算是醒了,要是再不醒,王爷可就要拿我开刀了……” 霍玲珑半靠在榻上,只觉得头重脚轻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兰芝翻了个白眼,正想要开口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人接了话头,“你伤寒未愈,昨夜又因寒气入体,彻底的病倒了。”聂沛鸢挑帘进来,俊颜星眸的混着屋外的光,一时间竟叫人觉得,如同神抵。 她沉默的低头,聂沛鸢进来坐到她的榻前,兰芝默默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相顾无言。 霍玲珑抿唇,率先开口,“王爷,玲珑知错了。” “哦?”他挑眉反问,来了些兴致,“你说说错哪儿了?” “即使心中有千百不愿,也不该表现在脸上。” “不错,昨晚算是没白跪。”聂沛鸢闻言,低头靠近她,他靠的那么近,几乎是鼻息相闻,甚至的她都能闻到他口中醇厚的酒香,俊颜近在咫尺,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他轻笑,唇畔启动,“你越是恨,就越是要笑,笑的让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然后在给人致命的一击。” “笑?”她轻声的呢喃着,忽的,就像明白了什么,美眸转动,然后嫣然一笑,“玲珑知道了。” 她很美,此刻经过聂沛鸢的调教,更是懂得收敛,这么的一笑,如同万千春风拂过脸庞,让人欲罢不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她的唇上落上一吻,唇畔相碰的时候,他说,“这才对,自古多少红颜倾覆朝纲,靠的都不过是一张脸,所谓杀人不用刀就是这样,而你有这样的资本。” 说话间,他已经端来了药碗,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霍玲珑接过,仰头喝过,一口引尽,甘苦的只觉得如同吞了黄莲,她知道踏上齐国之路不会顺畅,现在更是要仰人鼻息,但为了报仇,她忍了。聂沛鸢说的不错,要报仇必定先隐忍住仇恨,她只有在这齐国站稳脚跟,才能再言其他。 她脸色苍白如纸,聂沛鸢见了,莫名的就开口说道,“你放心,只要我大权在握,便会帮你报仇。” “玲珑明白。”她展颜笑道。 “你明白什么?”聂沛鸢问,一双眼锐利的要穿透人心。 “王爷要权倾天下。”所谓祸水,自然是倾国倾城,能颠覆国家,而他聂沛鸢要她做这样的人,自然是想要她帮他谋权。 谁知,他竟然怅然大笑的否定,“不,我要的是——天下。” 闻言,浑身一颤,她看着他,剪水的眸子中充满着震惊,俩相互对望中,她看到了他异色的眸子里有隐忍不住的渴望。 聂沛鸢的情绪很快的调整了过来,他看了眼仍是呆愣的霍玲珑,吩咐道,“你身子好些后,就搬去清辉阁。” 当晚,聂沛鸢留宿在霍玲珑处。 待隔天一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王府。众人揣测,议论纷纷,却都猜不透王爷的心思。明明是来历不明的女人,却叫聂沛鸢回来后当夜留宿,连王妃的脸面都不顾及,可要说王爷用了心思的,偏偏又迁入清辉阁。 清辉阁,王府中谁人不知,那是王爷收敛美人的地方,有官员送的,也有王爷收回来的。十一位美人,有七位是青楼的头牌。 饶是如此,也无人将之看轻。 红瓦高墙之中,最说不清的就是这后院的位份,天堂地狱全然凭王爷一句话,伺候的好了,有的是机会成为主子。现成的,就有一个丽侧妃,出自清辉阁。 外面传言说的天花乱坠,霍玲珑却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画画。 倒是兰芝,红着眼睛直接闯进屋来,她一把扯过霍玲珑手里的东西砸到了地上指责道,“霍玲珑,你骗人,你说过不想做王爷的女人……” 霍玲珑瞥了眼被丢在地上的画,不由的叹息,难得的她画了一幅有风骨的湘妃竹……兰芝见她这样,认为她是看不起自己,不屑于和她说话,更加的气愤,张嘴就骂,“你这个骗子,你骗我……” 霍玲珑皱眉看了兰芝一眼,叹息道,“兰芝,你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不会不知道他的脾气,只要他决定了的,谁也无法更改。何况是我这样仰人鼻息的孤女?他发话了,我又能说什么?!”顿了顿,感慨的道,“何况他那样的男人,如果心不在自己身上,就算再漂亮都没有用,怕是你争的头破血流,他也无动于衷。” 谁料兰芝一听这话,倒是哭闹了起来,“我知道我长得不如你好看,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的寒碜人!”说完便扭头跑了出去。 霍玲珑愣在那里,苦笑不已,兰芝太小了,根本不明白留住一个男人的心根本不是你好看不好看决定的。谁说过长得好看的女人就一定会爱上对的男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就此一生一世的一双人,永不负心! 心中一痛,不由的捂住了胸口,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只要一想那心底的阴暗就流出黑色的血,就像那天,父兄被斩的时候,满地的血……霍玲珑怎么也想不明白,邵司鹄怎么可以那么狠绝,就算不念他们之间的情,就是霍家也对他有恩啊! 第九章 :静观其变 王府临风阁中,一位相貌温婉的盛装少妇在静静的听完赵嬷嬷的话后,手中的茶杯不由的颤了颤,“此事当真?” “是真的,府中已经传遍了。为了此事,奴婢一早就去打听了,说是王爷已经让她搬去清辉阁,还说要把清辉阁中的芷水院单独僻处来给她住,这会儿怕是管家已经带着丫头去收拾东西了……” 鸢王妃听完,咬住下颚,吩咐着左右,“都退下去吧。” 一干丫鬟们闻言,慢慢的退下去。 待厅中无人时,鸢王妃抬手就将手里的茶盏砸在了地上,她柳眉蹬住,“总以为那清辉阁的美人已经够多了,他居然还不知足的往里面带,一个又一个的,他……”说道最后,都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赵嬷嬷是从小看着王妃长大的,又跟着陪嫁进来的,自然是知道她心中的苦,可那不只是寻常人家的姑爷,他是王爷,身份尊贵,是王妃的天啊,叹了口气,唯有慢慢的劝道,“王妃,你再忍一忍,王爷这是心性还没有定下来,等什么时候您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后,就不用愁了……” “生个一男半女的,他一年都不来我房里几次,我和谁去生?!”鸢王妃低吼着,不由的落泪下来,赵嬷嬷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得摇头叹气,王爷不来,的确是没有办法。 鸢王妃擦了擦眼泪,一改之前的绝望,冷笑道,“罢了,由着他折腾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还会不习惯么?只是他带回来的女人越来越没品了,什么人都往府里带。我看再过不了多久园子里都可以开青楼了……” “哎呦喂,我的好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赵嬷嬷连忙的去捂王妃的嘴,却被鸢王妃一把推开,“怕什么,他都搜罗了那么多的头牌在园子里了,还怕别人说不成?”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赵嬷嬷问,“这一次呢,带回来的是什么货色,哪一家的头牌?”这些日子,聂沛鸢不在府,隔了不久就送了这么个女人回来,自然以为是在哪个温柔乡里收罗来的。 赵嬷嬷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这一次的倒不像是什么青楼里的,那举手投足间自有一骨贵气,看样子是出生世家的。好几次老奴套她的话,都被她滴水不漏的挡了回来。而且,她生的极美……”她越说,王妃的脸就越黑,赵嬷嬷瞧着,不由的转了话题,“王妃,你可要小心些,别让王爷被迷惑了去。” 鸢王妃听了连连冷笑,“就算不是她,也总有别的女人……反正他是不会放一丁点的心思在我身上的……” 赵嬷嬷知道她心中怨恨,说的话都是气话,不由的问道,“王妃,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她捏着拳头,眼底闪现出一抹寒光,“不是说挪去了清辉阁么?我们就静观其变的等着她们闹,那里面的女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赵嬷嬷一听,便笑了,“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鸢王妃在人走后,看着那散落一地的碎片,忽然的就笑了,和她斗?!她就让那女人粉身碎骨! 第十章 :立规矩 霍玲珑在管家的安排下,入住了芷水院,却是夜夜难眠。清辉阁里分东西俩院,她住的是东院里最大的一间,地方虽然是宽广了,但不好的是靠近阁中央的舞台最近,本就是供聂沛鸢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是声乐不断,扰的她怎么也睡不好。 不出几日,眼底便有了些淤青,身子也越发的犯懒。 霍玲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便请了郎中开了些安神药,这天,她正半靠在软榻上,就听到院子里吵闹不堪,她蹙着眉头喊了揽着,却是无人应答。无奈,只得忍者不适走出暖阁。 只见院子里一群衣着光鲜的女人站在那里,地上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捂着脸颊哭。 “你个不长眼的贱人,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一个穿着红色薄纱的女子抬脚就踹了上去,小丫头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霍玲珑定睛一看,那地上的丫头分明就是管家前些日子拨来伺候她的人,叫穗玉。 她见这个阵仗,心中明白,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移向霍玲珑身上,穗玉见自家主子出来,连忙朝着她的方向跪拜道,“是奴婢不小心挪了凌姑娘的补品,奴婢该死……” 霍玲珑瞧着穗玉,脸上的巴掌印通红,不由的站直背脊走向人群中央,将穗玉扶了起来,然后美眸一转,看向众人,“谁是凌姑娘?” 那个红衫女子站了出来,傲然的开口,“我们家姑娘身子不好,在阁中休息,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霍玲珑抬眼,见面前的女子分明着梳着双鬟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问了出口,“请问姑娘是……?” “我是凌姑娘的贴身丫头欣儿。” “原来是欣儿姑娘啊……”霍玲珑淡淡的一笑,“失敬了。”她知道,这阁中,凌锦是最 欣儿见她好言语,不由的更加傲气了,“奴婢不敢承玲珑姑娘的敬意,只求给一个公道。” “哦?”霍玲珑站在那里看着欣儿问。 “这穗玉端了我们擅自端了我们姑娘的补品,不分尊卑的,还冲撞我们家主子,姑娘不管管么?” “管,自然是要管的。”霍玲珑美眸微转,看向欣儿,“就是不知道欣儿姑娘想要我怎么管?” “掌嘴三十就好了。” “这样啊……”霍玲珑意味深长的说着,笑的更深了,“这样的惩罚不觉得重了些么?掌嘴三十,这小脸可就毁了。” 欣儿闻言,柳眉一拧反笑道,“姑娘这就错了,这不重责罚的话不足以立下规矩来。” “这样啊……”霍玲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那索性打死好了,还免了调教的功夫。” 穗玉闻言,立刻的跪了下来,她抓着霍玲珑的衣服哭喊着,“姑娘,饶命啊……” 欣儿瞧着霍玲珑没有主见,更是得意洋洋,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姑娘英明。” 话落,霍玲珑就向前一步,一巴掌直接的甩在了欣儿脸上,让众人都愣住,不由的面面相觑。 欣儿被打的懵了,好半晌才瞪大了眼睛厉声质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帮你立规矩啊……”说话间,美眸转动,已经清嗓子道,“来人啊,将欣儿压下去,掌嘴三十!” 欣儿羞愤,气的都红了脸,她对着霍玲珑大吼着,“霍玲珑,你敢打我?” 霍玲珑似笑非笑的,“欣儿这话可说错了,怎么是打呢,这是帮你立规矩呢!哦,对了,用你刚才的话来说,不重罚不足以立规矩。” 欣儿听了这话吓得面无人色,什么难听话的都说了出来,简直不堪入耳。霍玲珑听着面不改色,反而笑了起来,“这一次大家都听到了,欣儿如此尊卑不分,我是不罚都不行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站了出来,“哎呀,大家都是姐妹一场,说什么罚啊,没得让凌姑娘脸上不好看……我看啊,这一次就算了,欣儿也是护主心切。” 第十一章 :另眼相看 欣儿跟在凌锦身边何尝受过这些苦,一巴掌已经是极重,这会儿更是被人架住动弹不得,不由得眼底就流露出怨恨来。 霍玲珑迎上她的目光,淡淡的笑了开来,“怎么,不服?” 还不等欣儿回答,那位青衫淡妆的美人走了出来,“姑娘可是说笑了,尊卑自古都有,你不过是帮着重新立了下规矩,哪里有什么不服?” “是么?”霍玲珑轻笑反问,众人连连称是。原本众人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见戏散了场,自然是纷纷的告辞。自然的,霍玲珑也不留,只是在众人都走了之后,拦住了那位青衫女子,一连俩次帮忙圆场,她不得不注意到,“这位妹妹好生面善,刚才都来不及问妹妹的芳名?” “妾身贱名玉湘,姐姐叫我湘湘就好。”湘湘含笑着说,她不是那种一眼望去让人惊艳的美人,但相貌秀丽,五官温婉,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可人,就像此刻,笑意盈盈,不由的让人想要亲近。 霍玲珑展颜笑道,不由的握住了她的手,“湘妹妹倒是个蕙质兰心的人,我初来乍到,以后还望你多多提点。” 玉湘笑道,“姐姐言重了,都是王爷的人,自然是要相互扶持,只是……”她顿了顿,还是说了道,“这欣儿,姐姐少去招惹,她虽说是凌锦的贴身丫头,但实际上是她的亲妹妹。” 霍玲珑恍然,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姐姐受宠。 “多谢妹妹点明。”霍玲珑在她手上拍了拍,玉湘回望着她笑了下,“姐姐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想要院中安稳的生活而已。” “要是所有人都像妹妹这样的明白,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了。”霍玲珑感慨着。俩个人又说了几句,玉湘这才告辞离开。 霍玲珑眯着眼睛,目送着玉湘离开,这才冷笑着一声,她这安顿下来,就有人安奈不住了,以后的日子可热闹了。 回了屋,霍玲珑看到站在一旁的穗玉,便唤了过来问,“刚刚欣儿打你的可还疼?” 穗玉摇头,“谢谢姑娘关心,已经不痛了。” 霍玲珑知晓她说的是假话,那脸上那么一道红印子怎么会不疼,声音不由的柔了下来,“说到底你是因为我被打的,只要你以后跟着我身边好好做事,我必定不会亏待你。”说着,就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放到穗玉的手上。 穗玉见她如此的和善,不由的感动起来,连连的点头说是。 “好了,你去帮我看看兰芝去哪里了,这一天都不见人。” 穗玉听到吩咐,连忙的出去寻,不一会儿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禀告了霍玲珑,她为穗玉的快速感到有些惊讶,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丫头是自幼长在王府的。心中有了计较,便又问了些王府里的人与事。 原来清辉阁是聂沛鸢养没名分的女人的地方,其中,最为受宠的是凌锦,曾是京城最大青楼的花魁,今天来闹事的欣儿的确是她妹妹。倒是玉湘,是正经经商人家的姑娘,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过的自在,只是不知是怎么的被聂沛鸢看上了带回了府中…… 霍玲珑懒散的靠在软榻上理着府中人的关系,一时竟出了神,不知不觉的天色暗了下来,身子有些酸痛,正要起来,忽的肩头一重,一件水貂皮的披风就落在了她的肩头,暖暖的,还带着他特有的栀子香味,下意识的转头过去,正好看到他含笑着坐在身边看她。 她陇了陇身上的披风坐好,“王爷来了。” 聂沛鸢点头,坐到了她的身边问,“今天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他声音柔和,语气宠溺,让霍玲珑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天他们同床而眠,虽然没有做什么,但……脸不由的红了,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开口道,“王爷,求您一件事可好?” “说来听听。” “将兰芝收回去,我这里有穗玉她们伺候够了。”兰芝这个丫头,心思都在聂沛鸢身上,很容易坏事,她不想养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日日提防着。 “兰芝给了你,就是你的丫头,要罚要赏,全凭你。”聂沛鸢说着顺势靠在软榻上,悠然闭着眼眸问,“听说你今天打了欣儿?” “嗯,她来挑衅,为了自保,给了些颜色。”霍玲珑站起来,远离些聂沛鸢,床榻边缘,总让她觉得不自在,霍玲珑站在一旁,调笑着反问,“王爷可是心疼了?” 聂沛鸢轻笑着,“心疼倒是没有……”说话间,他也跟着站起来走向霍玲珑身边,抬手抚摸过她绯色的唇,很是满意的摩挲,“倒是你,令我有些另眼相看了。” 第十二章 :侯门算计 正待聂沛鸢倾身下来吻她的时候,兰芝端着水进屋来,她乍然看到他们亲昵的姿态,脸色一白,手里的东西就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极其响,惹得聂沛鸢不由的怒气上扬,他转头低吼着,“滚……”兰芝闻言,连忙的捂住嘴的跑了出去。 霍玲珑见状,不由的叹了口气,“你何苦和一个丫头置气。”聂沛鸢兴致被打扰,在没有了心情,便下令让人传膳。穗玉在一旁收拾,霍玲珑就在饭桌上帮他布菜,聂沛鸢是皇子,从小一言一行都受到过训练,就算是吃饭,也优雅无比。 聂沛鸢见屋子里就穗玉在忙活,就放下筷子道,“人手不够的话,就和管家说,多派些伶俐的过来。” 霍玲珑淡笑着,“不用了,再多的话就越了规矩了。”阁中的女子,皆是俩名贴身丫头,俩个粗使丫头和俩个粗使的婆子。如果再多,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闻言,聂沛鸢倒是笑了,“规矩是人定的,看着不爽改了就行?何况,你霍玲珑还会在乎这些?” 她淡笑不语,是的,她不怕,但不怕也不代表她想惹人妒恨,让日子过不安宁,她抬手舀了一碗汤递给聂沛鸢,“王爷,这个汤味道不错。” 聂沛鸢接着,还没有喝俩口,他就放下了碗,直视她问,“前些日子,你在府中可曾遇到过谁?”俊颜冷厉,深眸微眯,不小心的略过她的袖口,旋即又恢复了常态。 霍玲珑一怔,脑海里不由的想起那日园中偶遇的人,眉眼如画,清俊如斯的面庞,抿了抿唇后小心的问,“是什么人?”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说完,自顾的用膳,霍玲珑伺候着他吃了才软到在榻上,出了神。穗玉进屋的时候,见一桌子菜还未动,走过去提醒着,“姑娘,再不用些,就要凉了。” 霍玲珑心头烦躁,挥了挥手道,“撤了吧,我不想吃。” 穗玉还想再劝,但目光撇到她拧着的眉头,便将那些话语收回了肚子里开始收拾。等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兰芝进屋来了。她看了霍玲珑一眼,自顾的去穗玉收拾。 霍玲珑瞧着她眼睛红红的模样,喊住兰芝,“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还要跟着我,你的性子就要收一收,不然的话,就回王爷那边去。” 兰芝闻言冷哼着,“知道你受宠,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但奴婢还是那句话,只要王爷发话了,我立刻走。”说完,自顾的甩袖离开。霍玲珑美眸幽幽的望着她的背影,说不出上来什么感觉,唯有叹息一声。 这一夜,芷水院的烛火到了半夜才熄灭。 从那天之后,聂沛鸢会时不时的来霍玲珑这边,有时候说几句话就走,有时候用完膳就走,虽然停留的时间不长,但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恩宠无限。尤其是临风阁的那位,恨不得撕碎了她,聂沛鸢回王府的时间本就不长,每一次回来都会先去霍玲珑那边,怎么能不恨?!他究竟拿她当什么?! 抬手抚摸过自己的脸,眉眼处已然有了些细纹,手顿住,脸突变,抬手就扫翻了桌上的胭脂朱钗,她就是打扮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咬牙,眼底寒光浮现,“霍玲珑……” …… 这天,霍玲珑起身,正用着早饭,穗玉就脸色不好的过来通报,“姑娘,赵嬷嬷来了。”霍玲珑一顿,还未来的及说话,赵嬷嬷已经带了人闯了进来。 她斜着眼睛看了霍玲珑一眼,然后微微的一福,“请姑娘安了。” 霍玲珑放下筷子,笑着道,“赵嬷嬷今天来的好早,是有什么事么?” “太后赐给王妃的镯子丢了,王妃怕下人手脚不干净,所以命奴婢四处搜找下。”赵嬷嬷说着,眼神不经意的就撇向霍玲珑,只见她今日只穿了件绯色长裙,外套同色长袄,妆容整齐堪堪的坐在那里,一改初见时的病容,淡淡的笑着,惊为天人。赵嬷嬷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才说道,“还望姑娘海涵。” “赵嬷嬷言重了,既然是王妃丢了东西,玲珑自然是配合的。” “这样,奴婢就先谢过姑娘了。”赵嬷嬷等着就是这句,转头就变了脸色,“来人啊,搜,都给我仔细的点。” 翻箱倒柜的寻找,霍玲珑只是冷眼旁观,仍有她们找,她知道,今天这一劫是躲不掉了,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大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赵嬷嬷沉下脸色来,“在哪儿?” 呼喊着的人闻言将手中的镯子递了过去,赵嬷嬷拿在手里瞧着,变了脸色,“的确是王妃丢的那个。”当即冷下脸来对霍玲珑说,“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霍玲珑心中冷笑,果然在这里等着呢。只是鸢王妃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心中想着,面上仍是不改颜色的道,“好,玲珑也该给王妃请安了。” 赵嬷嬷露出鄙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霍玲珑围住,“姑娘请吧。” 霍玲珑点头,正要扶着穗玉往外走的时候,赵嬷嬷已经拦下了,“王妃不喜生人打扰,姑娘一个人随我去就好。”话落,不由分说的推开了穗玉。穗玉脸色一白,迈步上前,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嬷嬷,我们家姑娘身子不好,离不了人,何况奴婢会小心,不会吵着王妃娘娘的……” 赵嬷嬷已经不耐烦,见穗玉如此喋喋不休的,索性的一把推开她,“你是个什么东西,万一惊动了王妃有几条命赔?” 霍玲珑见这个阵仗,知道是没有办法了,便主动的站出来,她拉着穗玉的手,轻拍了下,“放心吧,我身子已经大好了,走这些路还不是问题。倒是你,该趁着这样的好天气,将我屋子里的那件白裘披风拿出来吹吹,要是不清楚哪一件,就去问兰芝……” 说完,对着赵嬷嬷一笑,“嬷嬷见笑了,房里的丫头不懂事。” “无妨,姑娘识大体就好。” 霍玲珑淡笑着,“请嬷嬷带路。”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穗玉见霍玲珑跟着走了,急的是团团转,恍然间想起了刚刚她说的话,不由得往外跑去…… 第十三章 :虐打教训 霍玲珑由着赵嬷嬷带着七拐八拐的,最终待到一处暗房前停下,她冷笑转身反问,“赵嬷嬷,难道王妃住这里?” “当然不是。”赵嬷嬷走近霍玲珑,双手用力一推,将她推入房间,“这间屋子自然是为姑娘准备的。” 霍玲珑猛然来的力道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粗糙的地面将她的手掌膝盖磨的破了些皮,她咬牙撑着站起来时,门已经被关上。屋子里黑漆漆的,只剩一群恶奴和一些刑具。莫名的,就想起了兰芝之前说的,但凡有些姿色的美人,往往都会被赵嬷嬷寻了错处弄死…… “来啊,把她拿下。”一声令下,几个丫鬟就扑过来将她捆的严严实实的,霍玲珑不反抗,仍由她们动作,赵嬷嬷见她乖巧心中得意,待一直到和她对视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头,这柔柔弱弱的霍玲珑竟然不哭不闹,反而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来。 “你、你……你笑什么!”赵嬷嬷心虚的呵斥,霍玲珑轻描淡写的回着,“我在笑,赵嬷嬷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赵嬷嬷闻言,不由的嗤笑了起来,“死到临头?我想姑娘是弄错了的吧,现在死到临头的人怕是你吧。” “是么?那赵嬷嬷今日要我死的理由是什么呢?区区一个镯子?你以为王爷会放过你么?” “错了,那可不是区区一个镯子,而是太后赏赐的东西。”赵嬷嬷阴笑着靠近她,“私藏太后的东西,本就是死罪,奴婢处置了你,不过是按照礼法来,何况王爷……”她说话时刻意的顿了顿,然后掐住霍玲珑的脸庞道,“他是不会在意后院女人的死活的。” “看来嬷嬷还真是做足了功夫呢。”霍玲珑冷笑着,美眸转动,“可你万万算错了一点,我和那些后院女人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狐媚子,你还以为自己是丞相千金么?” 霍玲珑心中咯噔一声,转而却轻笑了起来,“嬷嬷,你该知道,王府里身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王爷的宠爱!我不但是王爷千里迢迢护送回府的,还派了兰芝贴身伺候……” 赵嬷嬷听着也有些犹豫,王爷对她的确是宠爱无比,今天处死了她,来日怕也无法交代,万一王爷震怒,她估计是罪责难逃,眼珠子咕噜转着,“就算如此,今天我也不会轻易的让你出了这屋子。” “来啊,给我上刑,今天就算弄不死你,也要让你褪一层皮!” 话落,就有俩个粗壮的丫鬟将她推倒在地,拿起针狠狠的扎在她的身上,如锥心般的疼,她不禁的蜷缩在一起,奈何四肢被人牢牢的固定住,她只能死命挣扎……不多时,她就疼得晕了过去。赵嬷嬷见状,走近看向霍玲珑那张小脸,煞白如雪。 冷哼了下,“泼醒她!”赵嬷嬷命令到,一盆冷水倾盆而下,霍玲珑感知到凉意,打着寒颤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美目幽幽的盯着头顶上一张张狠毒的脸。 “今天就是给你个教训,在这个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还是王妃娘娘,你这等不三不四的女人最好识相一点!”说着,她伸手掐住霍玲珑的脸,“还有,这件事情,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就不知这样的教训了。” 霍玲珑无视赵嬷嬷眼底掠过的寒光,挣扎着爬了起来,浑身湿透,发髻凌乱,狼狈极了,饶是这样,她也没有低下一点傲气,反倒低低的笑了起来,“嬷嬷说的极是。这教训也教训了,训斥也训斥了,还不放我走么?难道等着王爷来找我么?我可记得王爷说今晚要听我抚琴!” 她脸上的笑妩媚天成,淡淡的还带着些肃杀之气,赵嬷嬷的眼睛不经意对上,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霍玲珑看了她一眼,说完自顾的推开房门走出去,浑身疼,她走路都带着踉跄。外面天光乍好,阳光晒在她的身上,暖的却让人心寒。 第十四章 :郎心似铁 跌跌撞撞的回了芷水院,一眼就看到穗玉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走,她喊了声‘穗玉’就跌在了地上,穗玉闻言,连忙的跑过去扶她起来。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霍玲珑咬牙道,“还死不了。”她抓住穗玉的手,勉强的回了屋子,喝着热水定了定心神问,“我叫你去找兰芝的呢?她怎么说!” 穗玉听到她问起这个,一副要哭的模样,“兰芝,兰芝姐姐说,她没有法子,她……”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姑娘不过是被王妃请过去喝杯茶,又不是泥捏的,哪里来那么娇贵的要王爷去接!” 霍玲珑冷哼,“那王爷呢?” “奴婢地位卑微,根本到不了王爷的跟前,只托了伺候笔墨的姐姐带话,王爷……王爷……只说知道了。” 霍玲珑冷静的听完穗玉的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嘴里居然有了闲腥味,“好!好的很啊!”她说着,眼前发黑,差点儿就要晕过去。穗玉瞧着她这样的脸色,吓得不知所措,又是倒热水,又是扶霍玲珑的,一个人弄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将她扶到软榻上,却瞧见她满脸的煞白,隐忍的头上都出了汗,穗玉大惊,急着出去就要请大夫,霍玲珑忍着痛抓住她的手,“记住,暗中去找,千万别声张。” “奴婢知道。” “另外你去帮我打些热水,拿件干净的衣服。”想了想,“要是兰芝回来,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切记,一切如常,什么都别和她说。” “要是王爷过来呢?姑娘也不说吗?”穗玉略带着希冀的说,“万一王爷见到姑娘这个样子,会帮您讨回公道呢,毕竟王爷对您那么好。” “好?”霍玲珑冷笑着,脸色极其难看。 穗玉瞧着也不敢追问,赶紧下去忙活,一直到晚上,才忙活的差不多。兰芝回来的时候,霍玲珑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一点儿事都没有,心头略过诧异,却终究心虚的不敢探究,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聂沛鸢挑了帘子进来。 猛然的被吓到,兰芝不由的后退了俩步,然后跪了下来,“王爷。” 今日的聂沛鸢穿着一身白袍,袖口用金线滚边,外披同色的貂裘,淡然的走过去,见兰芝如此,顿了顿,一边解扣子一边问,“这么一大早的,她就睡了?” 兰芝才回来,根本不知道,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的挥手让她下去,自己进里屋去。霍玲珑吃了药正睡着,聂沛鸢也不避讳,直接的撩开她的袖子,皓白的手腕上肤色雪白,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她的神色,明显的痛苦不堪,迟疑了会,手便搭上了她的脉搏。 这才算明了。 身上的疼痛让霍玲珑睡不安稳,聂沛鸢进来这会儿,她已经幽幽转醒,见他手还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缩回,放下袖子带着嘲弄道,“王爷放心,还死不了。” 他笑了,带着漫不经心,“你倒是命大,她居然都弄不死你。” 霍玲珑听着他这般随意的语气,不由的动了气,她抓住他的衣袖,死死的盯着他质问,“王爷,您若是想要我为您效力,就好好地将我藏着,护我周全,否则,您凭什么以为我会忠心无二,誓死追随?!” 他闻言,瞳孔微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笑,“霍玲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只凭这张脸么,我告诉你,这王府里最不缺漂亮的女人。” “我自然知道,但您缺的是心甘情愿为您所用的人。”要一个女人的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很难,不然他聂沛鸢不会选择她。 “所以呢?霍玲珑你就以为你是独一无二?未免太过天真了!”她咬唇沉默着,眼底已经有了泪水在打转,却隐忍着不肯落下来,聂沛鸢却不放过她,紧捏住她的下颚,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可霍玲珑,你连王府里的波澜都闯不过去,你以为你对我还有什么用?!” 说完,将她一把甩开,本就是伤的极重,这么一推,霍玲珑疼得五脏六腑都要搅出来了!她难耐的低喘着,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聂沛鸢的脚步微顿,迟疑着转身,却始终没有留下。 霍玲珑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了俩行。 原本,他从未对她有过一点儿怜惜,他宠她,不过是要磨练她的心智,风口浪尖里,她若是死了,就算是白死了。 如此想着,泪水不由的落的更快,人都道是郎心似铁,她却不知,聂沛鸢的心比铁还要硬! 第十五章 :杀鸡儆猴 隔天一早,如水的赏赐进屋来,穗玉瞧着那精致的朱钗细碎,不由的对着霍玲珑说,“姑娘您看,王爷心中还是有您的……” 霍玲珑冷眼瞧着,语气生硬,“你若是瞧着好,就都拿去,总之一样都不许放到我的跟前来。” 穗玉顿时噤了声,想起昨天王爷离开时的脸色,打了个寒颤。 正在这时,兰芝进来,也不知怎么的,动作很大,撩起珠帘,啪嗒的惊的霍玲珑手中的杯盏晃了晃,她挑着眉看着兰芝,顿了顿,喊,“来啊,将兰芝给我绑了。” 乍然回屋的兰芝,听的她这一句,眼睛都蹬圆了,“你干什么,凭什么绑我?” “理由么,自然是有的。”霍玲珑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她身边,“你身为贴身婢女,手里不干不净的,难道不应该教训?” “你什么意思?!” “王妃昨儿个在我这边搜查到她的镯子,且不论是不是你的拿的,你都有过错,如果你没有拿的话,就是你管教不力,如果是你拿了,绑了你也不冤枉。”说着,红唇勾出冷笑,“还愣着做什么,架板子。” 兰芝一听,知道她是故意的,不由的花容失色,边被拖着走,便开始辱骂她,简直不堪入耳,什么都骂了出来,霍玲珑冷眼旁观,看着那板子一下下的打下,眼底印着桃花的红,灼灼其华。 直到兰芝晕了过去,血肉模糊,一旁的人才停了手。 霍玲珑听不到鞭打的声音,美眸幽幽的撇过长凳俩旁的人,厉声道,“我说过要停下来么,继续给我打……” “姑娘……”穗玉闻言跪下来,她拉着霍玲珑的衣袖,满是哀求,不由的让霍玲珑蹙了眉,“你想为她求情?” “奴婢,奴婢……不敢……”穗玉知道兰芝是罪有应得,但瞧着兰芝满身是血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姑娘,兰芝昏死过去了,再打下去,性命不保了,您就当积德积福,饶了她吧…… 霍玲珑这时才反应了过来,放眼望去,满院子的丫鬟奴婢无一不充满了惊慌,忽然的,她就笑了起来,“就依你吧,将兰芝抬回偏房,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了……不过……”刻意的停顿,美眸略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再有人手脚不干净,或是将院子里的事情外露,就不止是这个下场了。” 说完,才拂袖进屋。软榻上,她按着眉间的位置,气喘吁吁,这是第一次她狠厉起来,致人于死地,眼睛闭上,全是兰芝血肉模糊的样子……但,她不后悔。她明白,这仅仅是开始,聂沛鸢既然要磨练她的心智,要她够狠,够锐,她自然全权配合,直至自己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时,才可以真正的谈条件。 何况,昨日赵嬷嬷在斥责时说出了她的身份,那么就证明了有人告密,院中知晓她底细的只有兰芝……所以,她不能留下兰芝,越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就越危险,而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第十六章 :凌锦有孕 这一招的杀鸡儆猴果然奏效,好些日子院中都没出什么事情,霍玲珑的日子也总算安稳了下来,每日在院子里抚琴看书的,十分的逍遥。而聂沛鸢,除了最开始的宠爱之外,似乎再没有那么的热络了,有时候三四天来一次,后来,五六日才来一次。 渐渐的,盯在她身上的目光淡了下来,不过饶是如此,三日后的请安还是令霍玲珑不安。王府里的规矩,每位姑娘在月初都要向王妃请安。她之前因为称病推脱了几次,这一次,是无论如何的也逃不掉的。 想着,不由的蹙眉起来。 可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害怕而能不发生。三日后,天气晴好,一大早上的,霍玲珑就由穗玉扶着来到王府里最大最好的院子听风阁里。 到了院中,早有丫头去通报,霍玲珑脚步未停,才走到内院,就瞧见赵嬷嬷在一旁候着。 “嬷嬷有礼了。”霍玲珑点头招呼,赵嬷嬷饶是脸色再难看,也不敢发作,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懂,何况又在王妃内院,只有僵着脸道,“跟我来吧。” 霍玲珑跟在身后,才一进屋,就看到乌泱泱的众美在厅中,主位上坐着一个宫装美妇,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笑容温婉,面色和善,她知道那就是鸢王妃。霍玲珑走过去,盈盈一拜,“妾身给王妃请安。” “起来,赐坐。”王妃微微的抬手,霍玲珑站好,抬头恰好对上她含笑的眼眸,柔和无波澜,如果不是她经历过赵嬷嬷的调教,真的就快要以为她是如此和善的人了。 而在霍玲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默默的打量着。只见眼前的女人发色如墨,明眸皓齿,身材修长,当真是一个绝色美人!手绕着手绢暗暗生恨,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旺盛。 “妹妹在王府里可还好,吃穿用度可还缺什么?” “谢王妃的记挂,妾身一切安好。”霍玲珑淡笑着回答,一一的回答着王妃的问题,末了,她又提起当日的误会,为了表示心意,赏赐了不少东西给霍玲珑,霍玲珑全然收下,无一丝一豪的不耐。 又说了会儿话,众人察觉到王妃的倦怠,纷纷的告辞时,一声干呕传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的转头看向凌锦。她脸色煞白的捂住嘴,眼底含泪的,很是难受的模样,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这是?”鸢王妃蹙眉问道,心中却传来不安,果然,凌锦闻言后双颊泛红,“妾身没事,是有喜了。”说着,手已经摸上了那平坦的小腹。 鸢王妃顿了下,才僵着脸笑道,“这是喜事啊,怎么不早先通报。” “妾身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 “你啊,也是个糊涂的,那个大的事情都不注意些,来啊,去请个大夫来给凌姑娘把个脉。” 赵嬷嬷闻言称是,急忙着人去请大夫。很快的,大夫过来,为凌锦把脉,随后展颜笑道,“恭喜王妃,恭喜姑娘,是有喜了。” 鸢王妃眼底闪现出一抹寒光,很快的就收了回去,含笑的问,“腹中的还安好么?” “挺好的,一切正常。” “这就好。”鸢王妃笑着走到凌锦身边,“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来啊,赏。” 众人见状,纷纷的恭贺,其中,有羡慕有嫉妒,不约而同的。霍玲珑一喜这些事情,加上和欣儿结怨,自是不会多留,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霍玲珑走的很慢,到了一处回廊拐角处更是停住不走,直到看到一抹罗兰紫远远走了过来。 第十七章 :铲除异己 玉湘见前方的霍玲珑,脚步加快的向前,笑语嫣然的道,“姐姐,这些日子可好,前几日听说是病了……” 霍玲珑转身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走向花园的深处,“有什么好不好的,总之没被气死。”玉湘一愣,她也听说了兰芝的事情,只当是为这个生气,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姐姐也莫生气,兰芝是被王爷宠的不知分寸了。” 霍玲珑淡笑不语,看着前面的一树的花,眼底泛出一丝光芒来,良久,才说,“湘妹妹,你看,这喧宾夺主的枝桠吸取了那么多的养分,把主树干的风头都要压下去呢?” “是啊,偏偏枝桠又太过薄弱,又承受不起那么大的压力。” “那怎么办呢?”霍玲珑转头看她,玉湘一愣,对上她的眼眸,笑意未减,却多了一分肃杀,她略微的沉吟,才道,“那就砍去枝桠,回归正途,姐姐,你觉的如何呢?” 霍玲珑听了,笑的更加艳丽了,她伸手扯过旁边的一株花,慢慢的捏在掌心揉碎,“如此甚好。” …… 凌锦有孕,聂沛鸢大喜,将之封为侧妃,彻底的挪出了清辉阁,赐住仙福阁,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妾室,顺带的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提了上去。 孩子的缘故,聂沛鸢时常去凌锦处走走,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在半月后,欣儿竟然被抬举成夫人,同凌锦居住同一个院子里。 姐妹二人同时获宠,一时间,风头十足,荣宠无限。 …… 霍玲珑落下手中的黑子,顿时扭转乾坤,白子大败,满盘皆输。玉湘丢下手中的棋子,笑道,“姐姐棋艺精湛,妹妹甘拜下风。” 凉风习习,衣炔浮动,霍玲珑含笑收回棋子,“湘妹妹心思缜密,我好几次都没有想到还有后招呢。” 闻言,玉湘叹了口气,那言语中的哀怨不言而喻,“可不是呢,那凌锦也真的是心思够深,手段够狠,怀孕不能侍奉,就让欣儿去固宠……” “湘妹妹莫愁,这才正是你的机会呢。” “机会?”玉湘带着些疑惑,霍玲珑美眸流转,却十分笃定对她说,“是的,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 “姐姐说笑了,这种事情哪里轮的上我动手,那院子里的早就蠢蠢欲动了。” “不一样,我们做的是要借刀杀人,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的利益,例如……”霍玲珑指着东方,“那个位置。” 玉湘心中一震,带着些迟疑不回答。 霍玲珑也不催促,淡淡的只望向远方,半晌,玉湘才咬唇道,“姐姐说的话可当真?可万一王爷怪罪下来……” “不赌一把怎知道就一定会输?”她转身按住玉湘的手,“你若是信我,就去做,若是不信,我们就当什么都发生过,反正不用我们推波助澜,那一位,也不会轻易的罢手,只是……妹妹你要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目光灼灼间带着无限的光华,玉湘终究点了点头,“一切听姐姐吩咐。”霍玲珑说的不错,机会只有一次,她若是不争,怕是这一辈子都要在清辉阁渡过,做个默默无闻的女人。 一直固守着在原地,她总是不甘心的。 抬头看向霍玲珑,“那姐姐呢,你如此帮我又是为了什么?”父亲教过,要得到什么必定要拿同等的东西去换,否则,这同盟之谊不过是虚妄。 霍玲珑看着她,最终悄然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第十八章 :园中争执 玉湘回了屋子,心口扑扑的还一直在跳,身边的怜心见她如此,有些担忧的问,“小姐,您怎么了?”她摇头,“没事,就是这天闷的让人胸口发慌罢了。” “这样啊,那要奴婢去请一个大夫来瞧瞧么?” “不必了,我休息会就好。”玉湘摆手走向床榻,就在这时,她忽然转身对怜心道,“你回府一趟,让我的娘亲过来一趟吧。” 怜心闻言,手放到唇边噗嗤的笑了,“原来小姐是想夫人了啊……” “是啊,那么久没有见了,也不知是否安好。”玉湘苦笑着,眼底还散着细碎的光芒。 怜心自小跟着玉湘,感情十分深厚,自是知道夫人和小姐的感情。连忙的福了福身子道,“小姐莫要担忧,奴婢这就去安排着。” …… 是夜,狂风大作,暴雨冲袭,轰隆隆的响雷扰的霍玲珑彻夜未眠。接连几日的,人都没精神,这会儿难得天放晴,霍玲珑正打算眯会儿,就有小丫鬟冲进屋子里来说,“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霍玲珑按住眉头问,小丫头受了惊这会儿有人询问,到有些结巴起来,不过话语间也算交代的清楚了。原来是王妃那边见暴雨吃散了花,便想着讨个雅兴,蒸个花糕吃,便请了寄雅斋的师傅来府中多做了些,让每个人都能吃上。这会儿穗玉得了命令去领,不知怎么的被欣儿逮住,不依不饶的非要说穗玉冲撞了她。 霍玲珑有些不耐,知道这定然是欣儿故意找茬,批了件衣服,简单的整了妆容便有小丫鬟扶着过去。才到花园边,就听到一声声责骂。霍玲珑脚步加快,过去朝着欣儿福了福身子,“欣夫人这是为何,居然和一个奴婢置气?” 欣儿冷哼一声,“还不是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本夫人……”说着,不由的冷哼了一下,“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霍玲珑不计较她的粗俗,笑语盈盈的赔了个不是,“原来是穗玉的不懂事,我这里向欣夫人赔罪了。” 欣儿本打算闹一番,见霍玲珑如此也不好再无理取闹,鼻腔里冷哼一声,“罢了,我不和你计较了,只是这花糕被撞坏了,怎么办?” “那就将玲珑的这一份给夫人了,凌侧妃有了身孕,我还一直未去贺喜,这一次就当借花献佛了。”说着,拿起穗玉旁边的食盒给欣儿。 欣儿瞧着这些东西,心中自是欢喜,姐姐怀孕就爱这些酸的食物了,也不推脱,让人拎着就走了。等人离了些,霍玲珑这才扶着穗玉起来。小丫头眼眶都红了,“姑娘,奴婢害你受委屈了,还丢了花糕……” 本是眉目深远的霍玲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笑了,“傻子,不过是一盒花糕……”她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命消受,刚刚她就瞧见了,欣儿手中拎着的盒子就和她们的不一样,奈何这蠢人还不自知! 第十九章 :如此真相 又是一个风雨夜,霍玲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怎么睡不着,直到天微微透亮的时候,她才略微有些睡意,可还未等她安眠的时候,穗玉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推着霍玲珑轻喊着,“姑娘,姑娘……” 幽幽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王妃有请,让院子里的夫人姑娘都去厅中商量事情。” “和王妃说,我身子不适,就……”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穗玉一脸的肃穆,顿了顿,她问,“发生什么事了么?” 穗玉压低声音,眼底都是惊恐,“欣夫人、欣……夫人昨夜小产了,流了好多的血……”霍玲珑一怔,竟然来的那么快!她坐起来吩咐穗玉准备,这么大的事情都发生了,她怎么能不去看呢。 略微的整了妆面便扶了穗玉去临风阁,进屋的时候才发现人都到齐了,没过多久,王妃也到了,她扶着丫头半倚在正座上,精神很不好,就算用了粉也遮不住她眼底的乌黑,“人都到齐了吧。” 赵嬷嬷看了眼下面的人,回答道,“回王妃,都到齐了。” “到齐了就好,我宣布一件事:欣夫人昨夜去了。” 底下的人对于欣儿怀孕小产这件事还没有消化过来,又听到人去了,自然是议论纷纷,正在这时,王妃开口了,“玲珑姑娘,似乎一点儿都不伤心。”众人闻言,目光都移到了霍玲珑身上,屏住气息。 霍玲珑站起来,微微一福,“妄王妃娘娘见谅,玲珑和欣夫人交情不深,实难做到感同身受。”话落,就听到有人骂她蛇蝎心肠!她浑然不在意,只莲步辗转的走向座位,捧起茶杯,悠然的喝茶。 鸢王妃看着神色无常的霍玲珑,皱了皱眉,“不是本王妃多疑,听丫头们说,昨天玲珑姑娘和欣夫人发生了口角,今儿个就……”话未说完,泪到落了俩滴。 霍玲珑手中的杯子顿了顿,然后抬头冷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要不是她知道这王妃的面对,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声,姐妹情深了! 她抬头,眼底带笑的说,“所以呢,王妃以为是我害死了欣夫人?” 鸢王妃想不到她如此直言说出来,面上一怔,“本王妃不是这意思,只是这欣夫人死的蹊跷,得好好地查一查!” “是啊,该好好地查查谁这么的蛇蝎心肠,害得欣夫人一尸俩命!”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霍玲珑眼底已经带了些锋利,看的鸢王妃背脊发寒,拳握紧,有一些后怕,这个女人的眼神很是犀利,好像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一般。 轻微的咳嗽了下,“那、那……就请玲珑姑娘好好的解释下,昨天在院子里你们怎么发生的口角?” 霍玲珑似笑非笑的看向鸢王妃,“王妃可说错了,我们何尝发生过口角,不过是欣夫人和穗玉置气,后来妾身过去赔了不是,这事也就算了。王妃觉得这事情有什么问题,还是您觉得我为了一个丫头而害死了欣夫人?这天地良心的,妾身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原来欣夫人有了身孕呢。” 众人纷纷点头,这倒是没错,之前只传出凌锦怀孕,欣儿固宠,谁知道这姐妹俩个偷梁换柱的瞒了下来。要不是昨儿个不出事,怕是大家伙都还闷在鼓里。 鸢王妃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正想开口,聂沛鸢就大步的走了进来,顺手就砸了多宝阁上的瓷器,哐当一声让屋子里的女人都跪了下来。鸢王妃头皮发麻,颤悠悠的走下来问,“王爷怎么来了?!” 聂沛鸢冷哼一声,“再不来怕是王府的院子都要被掀翻了!瞧瞧你管事的好本领,不但害死了欣儿,更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王爷、王爷恕罪,是妾身管教不严……”鸢王妃颤颤的解释赔罪,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聂沛鸢打断,“别给我说这么些个废话,来人,将人都带上来。” 很快的,侍卫很快的就将一干人等丢到厅中。 “凌锦,你尽管说,欣儿是怎么小产的?” 凌锦满脸悲痛,泣不成声的说是花糕!聂沛鸢拉过大夫低吼着,“说!花糕里掺了什么?!”大夫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隐瞒什么,直言不讳的说是里面有落胎的红花。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鸢王妃时,眼底已经带了惊恐,鸢王妃见状不对,连忙的跪了下来,“王爷,妾身冤枉,就算花糕里有红花,也不一定是妾身放的啊……”她嘶吼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她的无罪,聂沛鸢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他甩开衣服下摆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那糕点师傅带上来……” 人一上来,鸢王妃就指着糕点师傅说是他要陷害她,糕点师傅知道到了地步是逃不了的,什么都招供了说是王妃派人重金收买,让他如此的! 说着,还拿出了收买他的东西,其中一件还是聂沛鸢赏赐下来的红珊瑚手串。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鸢王妃再赖也赖不到了。 她急忙的抓住聂沛鸢的裤腿,“王爷,王爷,妾身……妾身错了,妾身知错了……求您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王爷,求您了……” 聂沛鸢看着泪水连连的鸢王妃,厌恶的踹开她,“滚!” 第二十章 :不许你去想他 一场闹剧终究散了场,鸢王妃被禁足在阁中,众人纷纷回自己的院子。霍玲珑心有余悸的,眼前总是浮现那一张绝望的脸来,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这种感受很不好!没过多久,身后便传来柔柔的声音,她转身见是玉湘,强撑笑意招呼,“是湘妹妹啊。” 玉湘打量着她的脸色,幽幽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霍玲珑掐了自己一把,无奈的道,“早晨起得太早,有些晕。”说着,便唤来穗玉沏茶到院中,雨后的天气总是出奇的好,霍玲珑觉得真的要晒晒太阳。 “恭喜妹妹了,得偿所愿。”霍玲珑抬了抬手中的杯子,示意敬她,玉湘明了,举杯共饮,“姐姐说笑了,这都是鸢王妃的功劳。”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叹息着,“只是没想到王妃这么狠毒。” 霍玲珑听了,淡淡的笑了,她看着周围没人这才道,“可我总觉得下手的人不一定是最狠毒的,也许是那推波助澜的人呢。” 玉湘面色一凛,看向霍玲珑的时候,眼底已经有了寒意,“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霍玲珑转头,看向院中枯萎的春色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花糕里面的药量是不是你加重的?” 玉湘默然,霍玲珑继续说,“我若是没猜错,前一阵子你母亲过来就是做准备的吧,你是商贾出身,有的是办法接近那糕点师傅,神不知鬼不觉的加重药粉。欣儿怀孕,这消息也只有我们知道,何况她本就是王妃了,没必要再犯着风险将人弄死,惹的自己一身骚。” 玉湘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轻笑着,“人都死了,姐姐又追究这些做什么呢?” 这话一说,显然是承认下来了。霍玲珑握住她的手,面上越发的柔和,“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让你明白,我无意与你为敌,即使我知道了这些。只不过……”顿了顿,她道,“你这一步走的太急了。” 玉湘侧目,霍玲珑叹息了一声,“她是鸢王妃,出生高贵,不过是弄死一个婢女出身的夫人,伤不了根本,最多被禁足惩戒罢了。” “那怎么办?”玉湘有些急躁,这也正是她来找霍玲珑的原因,欣儿一尸俩命,王爷不过是让禁足,鸢王妃还是分毫未损! “事情既然做了,那么便彻底的闹大……”霍玲珑说着,指了指天,玉湘了然,淡笑着点头。 “你们在说些什么?”清冷的声音传来,玉湘和霍玲珑转身见聂沛鸢一脸肃穆的走过来,对望了一眼后起身福了福,“王爷……”他挥手坐下,“你怎么在这儿?”眼神撇过玉湘,她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无表情,“妾身刚刚看着姐姐面色不好,特来探望下。” 聂沛鸢轻声的嗯了下,玉湘知道聂沛鸢这是有话,匆匆的告辞了,等人走后,聂沛鸢这才淡笑着看向霍玲珑,完全没有厅中训斥王妃的阴冷,“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王爷说笑了,玲珑不过是物有所用罢了。”她坐在那边倒了一杯茶,递给聂沛鸢。 他接过,抿了一口,“再好的宝贝,也得有人会用才行。”此刻的霍玲珑,早已经褪去了初见的端庄拘谨,清辉阁的耳濡目染,她一颦一笑都把握住了风情,一如此刻,虽然面色不好,但勾起嘴角意外的楚楚可怜,让人怜惜。 她已经能收放自如的展现她的美了。 “那玲珑就在此先恭喜王爷了。” “哦,你说说,本王喜从何来?”聂沛鸢故意的问。霍玲珑接口,丝毫无俱,“除去心腹大患,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聂沛鸢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死灰都能复燃,何况她一个大活人?就在刚才,她已经派人求救去了,你也知道太后是她的姑姑……” “可我相信王爷,您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男人心思深沉,都开了个头,断然不会如此的罢手。 聂沛鸢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真聪明,也不枉本王如此调教你……”说着,还略带了些感慨,“我相信,很快,这王府就要困不住你了。” 如此语气,让霍玲珑心中更加烦闷,像是隐约的知道了什么,却不想面对一般。她岔开话题道,“多谢王爷夸奖,玲珑要是参透王爷的心思,那么天下男人都不在话下了。” “不,还有一个男人,你或许永远猜不透。”聂沛鸢松开了手看向远处,眼底带了些阴郁的自嘲,“我的四哥,当今皇上。” 霍玲珑挑眉,的确,能坐上那个位置的男人,心思有几个人能懂?都说齐帝是风流帝王,但是一个能在五年内打破太后垄断,收复大半权利的男人,怎么能看表面呢? 忽然的,聂沛鸢开口,“还有三个月,本王的生辰,他就要来了。” 霍玲珑一怔,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该来的总会来,从聂沛鸢说他要的是天下时,她便隐约的明白了,后来种种,证明了她的猜测,他要将她送入宫廷。顿了顿,她问,“皇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需要掌握更多的事情才好揣摩帝王的心思,谁料,聂沛鸢竟然说,“其实,你见过他。”边说他边从袖口拿出一个白瓷瓶,赫然是那人送给她药瓶。 霍玲珑脸色一凛,旋即反应了过来,难道那人是…… “你猜的不错,赠你药的人就是皇上。”聂沛鸢指出她心中所想,接着道,“不得不说,霍玲珑你有勾引男人的资本,前些日子,他还问起了我府中是否有一个精通琴艺的女子……” 她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完全没有听到聂沛鸢的话,倒是这一幕落在身侧人的眼中,他剑眉微微一挑,不悦之色一闪而过,手已经揽过了她,将之带入怀里,“不去你去想他!” 话落,吻就落上了她的耳畔,她僵住,那浓烈的栀子味道就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带着些慌乱的,她开始挣脱,奈何他的臂膀如铁桶般的圈住,她难以撼动,眉蹙紧,不由的开口讽刺,“王爷请自重,您可是刚刚失去了夫人和孩子的人!” “她?”聂沛鸢冷笑着,“根本不配有本王的孩子。” “那你还让她怀孕?!” “那也要看看她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欣儿太过骄纵蛮横,注定不能长久。” 霍玲珑沉默着,手掐住掌心,明明知道的结果,偏偏要等聂沛鸢说出来才甘心,背脊有些寒冷,忽然间觉得自己堕落了万丈深渊,眼前的男人就是拉着她沉沦的那个!眼底流露出些许恐惧,让聂沛鸢眯了眼睛,“霍玲珑,你在怕!” “我没有!”她辩解道,人已经推开了他,“人都是我害得,我怕什么?!” 聂沛鸢在没有固执于这个答案,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在走后,身子一软,已经瘫坐在地上,夜风凉,吹在身上,寒入骨髓。 第二十一章 :告御状 一连几日,凌湘在房中呆着,欣儿死后,她也几乎病的脱了型。虽然平时欣儿跋扈了些,但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有那孩子……一想到孩子,她就忍不住的握紧拳头,王爷薄情,她们所能寄托的不过是有个子嗣傍身,现在,一切都毁了! 而且那罪魁祸还安然无恙的在听风阁里,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鸢王妃! 她怎么甘心,怎么能?! 想着,抬手就砸了旁边的药碗,啪嗒一声的落地时,一声轻柔的叹息传了进来,“哎,凌姐姐这又是做什么呢,好好地砸了药碗……” 凌锦闻言抬头,赫然是玉湘,脸色这才缓了缓,她们一向是交好的,就连上次欣儿受罚也是她打了圆场才免了责罚。 “是你啊……”许久没有开口的凌锦,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了沙哑感。 玉湘点了点头,暗耐下心中的不适,慢慢的走向凌锦的床榻边去扶着她,“凌姐姐何苦和自己的身子置气,没得便宜了别人……”彼时,凌锦脸色蜡黄,瘦的枯骨嶙峋的,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还喘着气,玉湘真的以为自己是握上了死尸。 凌锦眼底滑过一丝寒光,然后冷笑了起来,“是啊,有的是人巴不得我死了,只要我死了,就没有人记得她们那些肮脏事,就没有……”说着气息不稳的都咳嗽了起来,本来身子就虚,这么一激动,心肺俱损,生生的咳出了血来。 “哎呦,凌姐姐,凌姐姐……”玉湘连忙的拍着凌锦的后背帮她缓神,一下下的抚摸着,“别去想了,多想无益啊,她是鸢王妃,身后有整个赵家撑着,除非……” 说者有心,听着有意,到关键的时候,凌锦一把扯过玉湘的手臂,“除非什么?”她病的脱了型,这么瞪着人,莫名的让玉湘背脊生寒,她颤颤悠悠的扯出一抹笑来,几乎是要哭了的模样,“姐姐想多了,没有什么。” 凌锦岂是这么好被打发的,听她如此,不由的落了泪下来,一下子跪在了床榻旁,“妹妹,就当姐姐求你,告诉我一条生路,你也知道的,欣儿死的那么惨,如若我不为她讨个公道,怎么对的起九泉之下的欣儿,就是我死了,也无脸去地下看她啊!” 声声哀求,字字悲切,玉湘唯有叹息,“不是我不说,而是就算我说了也是白说,要想办成难于上青天啊。” “无妨,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一试。” 玉湘一手扶着凌锦,一边的说,“虽说有律例指明杀人偿命,但鸢王妃出自权势滔天的赵家,我们又能奈何,姐姐知道,就算她弄死我们不过是像弄死蝼蚁一般,除非姐姐去告御状!但是天子之威,谁又能轻易的见到了,所以我才说难啊……” 凌锦丝毫没有听到玉湘的劝说,一门心思只被告御状几个字缠绕,玉湘见她痴痴傻傻的念着,眼底猛然的沁出一丝笑意来。且不管后事如何,今天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连忙的敛住脸上的神色,露出担忧来,“姐姐,姐姐……” 呼唤声让凌锦回了神,她颤了颤推开玉湘,有气无力的道,“湘妹妹,我有些伐了。” “那姐姐就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着,还帮凌锦压了压被角才出去。 出了院子,便对怜心吩咐道,“紧盯着凌锦,同时放出皇上要佛前祭祖的消息。” 怜心不敢有疑,点头应了下来。 玉湘若有似无的放出风声,听在凌锦耳里,无益是天大的福音,本来她打算在秋狩大典时冲出街道告御状,结果碰上了选秀之前的佛前祭礼,她怎么给忘了,天家荣耀,三年一次的选秀,今年恰好是第三年呢。果然是苍天有眼,连多活俩天的机会都不给鸢王妃。 冷笑之后,她更加的配合大夫的治疗,一次三餐更是不拉,每次都要吃的饱的走不动才肯罢休。因着对欣儿的怜惜,聂沛鸢更是吩咐下去,凌锦吃用一律用最好的,自然是滋养身体的补品源源不断的进屋来。 十几日的样子,她已经恢复了大半。 来请脉的大夫更是说,再养个半月,基本就能恢复了。她闻言,打赏了大夫后屏退左右,换上一旁的丫鬟服饰,明日,就是她放手一搏的日子了。 …… 帝后出巡,自然是排场盛大,官道封锁,仅留禁卫亲随开道,龙撵凤榻先后行走,数不清的内侍宫娥紧随左右,车轮每行一转,便有一处百姓跪下,山呼万岁,天子威严,于寻常百姓来说,是难得一见,自然是争相恐后。 聂沛溟透过鲛纱帘看向俩旁的民众,嘴角微微的勾起。 就在这时,一声凄历的声音从民众中升起,“皇上,民女有冤啊……”呼喊间她更是站起来推搡着拦守的护卫,“皇上,民女有冤,求皇上为民女做主啊……”声声嘶吼,搅的侍卫头都大看,眼一蹬,抬脚就踹了上去,“哪里来的疯婆子,感扰乱御架,不想活了!” 御驾之内的聂沛溟早已经看到这一幕,眉头蹙紧,抬手低喊着,“停!”立刻的,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在旁伺候的叶公公见状,连忙上前询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薄帘挑起,聂沛溟指了指那喧闹的地方,“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朕听到有人喊冤。” 叶公公抬眼望去,打了个寒颤,“奴婢遵命。”说着,就依言上去。凌锦见有人过来,是连滚带爬的往前,到了叶公公的面前,是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一声,“皇上,民女有冤啊……” 第二十二章 :冤情得伸 “王妃,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啊……” 正在梳洗的鸢王妃听到赵嬷嬷的呼喊,手一抖,杯盏落地,不由的拧了眉头转身,“一大清早的,能出什么大事啊!” 赵嬷嬷也来不及让左右退下,一把抓住鸢王妃的袖子,“王妃娘娘,凌、凌锦那贱人今天拦了御驾,告了您一状啊……” “什么?!”鸢王妃闻言怔了怔,怎么会这样?那个贱蹄子居然敢去告御状,怪不得最近迫不及待的养身体呢!原来是等着这一天呢,果然是青楼出来的贱人! “王妃,现在可怎么办啊?!”赵嬷嬷急的是满头大汗,这一次,凌锦是豁了出去,誓要鱼死网破了啊。 鸢王妃愤恨的看了一眼赵嬷嬷,“能怎么办,备车撵,本王妃要进宫见太后!” 赵嬷嬷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啊,进了宫就能求得太后娘娘的庇护了,道了一声是之后连忙的往门外跑。可这才出了院子,就被人拦下,他们对着鸢王妃拱手行了礼之后道,“皇上有命,请王妃跟我们走一趟。” 鸢王妃闻言,开始挣扎着大喊,“本王妃不去,本王妃要进宫见太后……”尖锐的叫嚣让侍卫们蹙了蹙眉头,左右对视一眼,直接的架着鸢王妃走,口中道,“王妃,得罪了!” …… 事情闹大,举国皆知,第二日,宗人府开审案,查实确实鸢王妃毒杀怀有孩子的妾室,皇上大怒,按律执法,众人求情,甚至请来了太后,皇上念其赵家的功劳,法外开恩,责令鸢王妃去城外寒山寺带发修行,为死去的欣儿和孩子祈福。为了安抚凌锦,风光大葬欣儿和孩子,至于聂沛鸢,罚其一个月禁足府中守丧。 一场轰轰烈烈的告御状终究有了审判,凌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原本作为支撑的气力一下子全部散去,顿时身子垮了下来,不出三日,竟然死了。帝王闻之,感念姐妹情深,下令以王妃之礼下葬,排位供奉于寒山寺中,享受世代香火。 鸢王妃的离开,让王府里的事物一下子堆压起来,聂沛鸢是个懒散的,事无巨细的禀报之下,自然是嫌烦,便寻了个借口让管家看着办。管家是个忠厚老实的,有些事情自然是不敢擅自做主的,一日,他拿了王府里的账目给聂沛鸢看。 “王爷,这是这一阵子的开支,请您过目。” 聂沛鸢百无聊赖的饭了几下,正想开口的时候,身旁的玉湘倒是率先开口了,“王爷,这个账目有些不对……” “哦?哪里有问题?” 玉湘轻笑着指出,“王爷您看,这可不是错的么?”聂沛鸢顺着她指尖的位置看去,果然是个小错误,当即心思一转,拉了玉湘到怀里,“你看的懂账目?” “略懂一些,妾身家里是经商的,小时候跟着爹爹学过。” 聂沛鸢这才想起确有这么一回事,思忖着便下令封玉湘为侧妃,同时暂管府中事物。 玉湘欣然谢恩。 第二十三章 :凤舞九天 很快的,这一件事传遍了整个王府,隔日,霍玲珑正在梳妆的时候,穗玉神秘兮兮的说,“姑娘,奴婢要告诉您一件事。” 霍玲珑失笑道,“什么事情?” “王爷封了玉湘姑娘为侧妃,还让她暂管府中事物呢。”穗玉瞪大了眼睛看向霍玲珑,却见她神色未动,慵懒中还带着漫不经心,不由的问道,“姑娘不开心么?” “我为什么要开心呢?” “姑娘不是和湘侧妃交好么,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您了啊。” 霍玲珑透过铜镜看向身后那一张天真的面容时,禁不住的叹了一句,“傻丫头……”穗玉莫名奇妙的,却又不敢多问,手脚迅速的帮霍玲珑梳妆,一会儿姑娘还要练舞。 从那日姑娘冲撞王爷后,便被禁足在院中,更是调离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了她一个在身边伺候。她端着洗漱下来的水经过长廊时,目光不由的撇向了一旁练习的霍玲珑,她抬起手腕,不经意的从石凳上一跃而上到石桌,举止轻巧,如同飞一般,格外的好看。 “恭喜姑娘了,明日你就可以练习凤舞九天了。” 霍玲珑面上一喜,从石桌上一跃而下,巧笑嫣然的福了福身子,“辛苦林嬷嬷了。”眼前的人就是聂沛鸢找来教习她舞技的人,因着姓林,对外又宣称看守院子的,便让霍玲珑唤她林嬷嬷。 “姑娘不必自谦,你的资质本就属于上乘。”林嬷嬷看着霍玲珑娇美的面容,感慨无比的,“而且是我见过最坚毅的女子了,”当初她和姐姐练习这凤舞九天时,生生的花了俩年才能开始练习,而面前这一个娇柔的女子,仅一月之余。 霍玲珑淡淡地笑了下,并不回答,若是可以安稳一世,谁愿意吃这么多的苦头来博男人一笑?!不过都是身不由已罢了。想起还有俩个月,她就不由得有些忧虑,只剩俩个月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舞出这凤舞九天?!要知道,这套舞曲从二十多年前蝶越美人死后便失传了。 其一是无人懂舞步,二是就算懂了这舞步,也不是一般人能跳的起来的。凤舞九天,顾名思义是要舞动身姿超九天方向,习舞的女子不但要身姿轻盈,更要能有一定的臂力,这才能使用手中的飘带击中乐鼓。 她是急于求成,匆忙之下的练习,也不知道会舞出什么样,但她知道成败就再次一举了! 如是想着的时候,霍玲珑已经轻舞起长袖练习基本的功,那兜转踢跳间姿态曼妙,如同误入凡尘的仙子,让门口的聂沛鸢不由的鼓起掌来。清脆的声音落在耳旁,霍玲珑收了舞步,转身看向他,今天他身穿白色长衫,仅下摆处以篆体书法镌刻,脸上带笑的往她走来,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公子。 “你这舞倒是练的不错。”聂沛鸢靠近她,手一揽,人已经靠在了他的胸前,林嬷嬷早已经退了下去,他更是没有顾忌的,头靠着就凑近她,“这一次本王帮了你,你拿什么报答本王?” 她娇娆一笑,“王爷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话还没有说完,唇已经深深被他吻住,绵长的吻,呼吸间都是他灼热的鼻息。霍玲珑回过神来,挣开他,抬手就要对准聂沛鸢的脸挥下去。谁料,他手一栏,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挑眉,“你想做什么?!” “请王爷自重。”她咬牙,一字一句的说,从知道他的心思开始,她便不许他轻易靠近。女子的贞洁,于进宫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自重?!”他冷笑着,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送你进宫就是给了你自由,你以为你从此以后就可以忘记你的身份?!” 霍玲珑被他捏的生疼,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怨恨,他抬手抚摸,轻笑了起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如同鬼魅般的暗卫已经跪到了地上,“主上。” 聂沛鸢抬眼,甩开霍玲珑接过手中的消息,眼微眯,看了一眼霍玲珑后,用内力将纸条画作灰烬。然后拂袖走出院子。 第二十四章 :尊贵的客人 俩个月,聂沛鸢再也没有踏进她的院子一步,而她习舞越发的用功,即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将凤舞九天练出了八分形似来。铜镜前,霍玲珑正带上右耳的珠坠。 “姑娘,尊贵的客人已到,王爷请您过去。”寂安说着,眼睛瞟到一旁的霍玲珑,她轻扫峨眉,眼角画凤尾妆,头发全部束起,梳成垂云髻,头上朱钗全无,只在最后绑上一根发带,特制的红色舞衣加身,妖娆身段顿显,美得惊人。 “嗯,这就过去。”霍玲珑起身,轻声的应着。水榭回廊里,她一步步的跟着寂安到后台,站定,深吸一口气,前面已经响起了舞曲,她勾唇一笑,带上面纱,人已经勾着一根飘带从天落下。舞台中央立着一个小台,四周以9个红色大鼓环绕,霍玲珑转身挥舞着手中的水袖,仅以脚上的一根红色带子支撑开始旋转,她本就身姿幽美,这一身的舞衣更是加了金线在其中,灯火照耀下,如同天仙女下凡尘。 聂沛溟坐在一旁看着,不由的暗叹一声好,隐隐的却又觉得那一双美目流转间的风情是那么的熟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的确,眼前的女子很吸引人,直到舞曲结束,聂沛溟都不曾移开过眼睛,但是这个年轻的帝王的眼神里不是温香软玉的*,而是一种纯粹的赞赏。 舞曲快要结束了,琴师已经弹奏出最后一阕,霍玲珑咬牙在原地旋转,水袖翻飞,在众人以为要停止的时候,她却越转越快,将整个舞台都陷入一种红色的妖娆血色中,远远的看去,只感觉一朵红云飘过来,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直到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滑落指尖时,她才伏地停下。 万籁俱寂,花园里徒留喘息的声音,顿了顿,聂沛溟才叹道,“好一曲凤舞九天,果然是名不虚传,来人,赏。” 一旁的叶公公闻言,拂尘挥舞着,手一抖,“赏。”小太监伶俐的走过去端了漆盘到霍玲珑面前,她抬头接过,一步一娇娆的走到聂沛溟面前才跪下,“谢皇上赏赐。”虽说是跪下,但她并没有低眉敛目,而是偷偷的打量着这齐国最尊贵的男人。 今日,他穿着玄色绣金龙的长袍,外套同色罩衣,贵气流露无疑,和那日淡雅的相比,多些了上位者的气魄,年轻的帝王,偏偏鼻梁高挺,面容清俊,在这样厅下的灯火间,着实令人移不开目光。 “也难为九弟了,这样有心。”聂沛溟举起酒杯和聂沛鸢对饮,“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 “遵命,今夜自是不醉不归。” 说话间,聂沛溟的不由的对上霍玲珑飘忽的目光,微微一怔,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聂沛鸢刚开口,聂沛溟抬手一挥,“朕要听她自己说。” 霍玲珑淡淡一笑,将面纱拿去,一双美目直盯着聂沛溟道,“我叫霍玲珑,是许国宰相的小女儿。” 聂沛鸢眼睛眯起,心中已是愤怒不已,她,居然擅自打乱他的计划,将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倒是聂沛溟听到后,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 她有些诧异,大着胆子的询问,“皇上认识我?” “许国的第一美人,三国皆知,何况霍家一门,个个人才。” 霍玲珑听到聂沛溟提起霍家,心下黯然,如若不是霍家一门皆是人才,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她的父亲官至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的哥哥们,手握兵权,上阵杀敌以一抵百的少年将军……心中钝痛,曾以为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如今被轻易的挑起,她只觉得五脏具焚。 第二十五章 :我想服侍皇上 “好了,不谈这些伤心事了,玲珑来,敬皇上一杯。”聂沛鸢及时打断她的思绪,将酒杯放到她的面前,明显的警告。霍玲珑擦了眼泪,拿起酒杯,却是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她言而有力的道,“皇上,玲珑不要这赏赐。” “哦?”聂沛鸢来了些兴致,霍玲珑咬牙,孤注一掷的道,“我想要服侍皇上。” 声音不大不小的,全然传到人在座的人耳里,皆是倒吸冷气。今夜,是聂沛鸢的生日,有不少的朝中大臣也在。霍玲珑伏靠在地上,低到尘埃里,这么的跪着,甚至感觉到他衣袍的下摆抚过她的脸,淡淡的龙涎香落入鼻间,她咬唇,等待着判决,手心里都出了汗。 可是,却是一阵沉默,安静的让人都不安,她心若擂鼓,一点儿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是怜悯还是鄙夷?!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自是不能退缩了,不管是前方面对的是什么,她只能坚持的走下去,她所求的不过是能报仇?!眼前的男人,他是皇上,手握生杀大权,有着所有女人期盼的东西,权利,财富……以及坚不可摧的军队。聂沛鸢说过,等他执掌天下的时候,必定会为她报仇,可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孤女来说,这样的承诺无异于一纸空话。 谁知道,他大权在握时,会杀了她,还是帮她? 所以,她只能自谋生路。 只是眼前的人太过高深莫测,她看不穿猜不透。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帝王吧。 正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温和的声音却传入耳边,“玲珑姑娘,起来吧。”他微微弯腰,虚扶了她一把,她站起来,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皇上……” 他淡然的对着她一笑后,却是和聂沛鸢对饮。朝臣见状,也是恢复了常态,歌舞起,笙歌响,又恢复了之前的喜庆,若不是霍玲珑掌心传来的疼痛,她都要觉得刚刚的,不过是自己的梦。 酒宴间,聂沛溟的视线在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过,他的态度却是完全的让她方寸大乱,这代表着什么,她不知道,甚至的她都感觉不到聂沛鸢的目光。视线光不由的移到和朝中大臣喝酒的聂沛鸢身上,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心中掠起一丝苍凉,他是不是也放弃了她? 霍玲珑不敢再想下去,提了裙摆就往后面的暖阁走去,刚刚,皇上去了那里休息,还未到阁中,就被拦了下来,她情急之下说是奉王爷之命来侍奉,侍卫看出她是王府之人便放了行。 掀开帘子,来到聂沛溟面前,此时,他头上的龙行簪已经褪下,双目紧闭,她想要上前,可是脚却如同生根一般,站在那里,怎么也挪动不了。 “你来了……”柔和的声音传来,霍玲珑愣了下,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眸子,深沉如海,背脊发寒,她已经跪下,“皇上……”玉样的肌肤从领口露出,聂沛溟叹了口气,“过来吧。” 她依言过走过去,刚站定,就听到他问,“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朕不收了你?” 一句话,已经有了定论,他拒绝了她的献身。 她低头咬唇,“我是罪臣之女,不敢玷污皇上。” “不,你才貌无双,三国之中无一男子不想收了你,朕也不例外。” “那……”她抬头不解,心中却已经燃起了希望。 “你大哥的部下楚远卓逃到了辽国,估计会被重用。”聂沛溟不紧不慢的说着,霍玲珑却惊的差点站不稳,楚大哥!楚大哥竟然逃到了辽国!!!是了,霍家抄家灭族的时候,楚大哥正在外面带兵,圣纸就算到边关也要一定的时间,他有时间谋划离开,只是聂沛鸢,他居然隐瞒她这样的消息?!怪不得,皇上不愿收了她,谁会愿意将一个定时炸弹放到身边?天下皆知,楚远卓是霍家的家臣,同时也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 得之,如虎添翼。 何况辽国和齐国,是百年的敌对啊。 她掐紧掌心无比的愤恨,准备了这么久,终究是功亏一篑,这让她怎么甘心,不,她不能就这么的输了,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的道,“如若楚远卓愿意归降齐国呢?” 他倏然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灼灼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期盼,这么望过去,璀璨无比,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问,“为什么一定要入齐国的后宫呢?” 她毫然不惧的和他对视,“天下之间,皇上才能护着玲珑,玲珑的父凶被抄家灭族,许国自是呆不下去,辽国民风彪悍,老君主猜忌多疑,楚大哥就算有心护着我,也未必躲得过重重暗箭,只有皇上……”她顿了顿,“玲珑求得只是活下去。” 这一番话如果论起来,是大逆不道,可是她已经别无她法,只有孤注一掷,输了,自是万劫不复,若是赢了,便可以如愿得到他的怜惜。 “皇上,是臣弟失值,竟然让霍玲珑惊扰到圣架……”聂沛鸢冲进来跪下请罪,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九弟不必惊慌,朕和玲珑姑娘随便聊了聊。”聂沛溟扶起聂沛鸢,一边说,“你今夜准备的桃花酒甚是醉人,朕还想品一品……” “臣弟自当奉陪。”聂沛鸢笑着,已经做了请的姿势,俩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暖阁,只留霍玲珑一个人站在那里,浑身发颤,许久才起身回屋。 第二十六章 :绝地逢生 齐国擅饮,酒宴到后半夜才停歇,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怔怔的出神,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什么都没有了,她自以为的谋划,不过是一场笑话。 聂沛鸢骗了她!她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绝了她的念头,防止她逃走求楚远卓庇护,让她一心为他所用! 手扶开桌上的东西,哗啦一下全然的掉到了地上,似乎还不解恨,将铜镜,杯盏,花瓶……通通的砸了个遍。 很快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霍玲珑看着四周,似乎被抽去了气力一般,她瘫软到地上,泪流不已。一夜,自是无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聂沛鸢进屋看到她这般模样,拧紧了眉头,声音也不由的冷了下来,“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恍若未闻,仍呆坐在原地,他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过去将她拎起来,“霍玲珑,这样你就被打败了么?如此,你谈什么报仇?!” 忽然间,她笑了,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的恢复,将目光转向聂沛鸢,满脸泪痕的道,“王爷,你现在算是可怜我么?” “你……”他被她这样的看着,所有的气都散了,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霍玲珑却是讨厌极了这样悲悯的眼神,她一把推开他,很是颓然的道,“王爷若是可怜我的话,现在便可以走了……”她不需要这个男人一遍遍的提醒着她的失败。 聂沛鸢不妨,被她推的后退俩步,站定时,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霍玲珑,你还不明白么?要报仇不止要有谋略,更重要的是有不死不休的决心,不过是一次的失败,你便放弃,那么未来,重重险阻,你又该如何?” “所以呢,王爷认为玲珑还有用处?何必自我欺骗呢,你知道的,从我说出身份时,已经败了。”她苦笑着,说到底,一切的谋划都因为他而毁了,是否她也该恨他呢? “不,你还有机会,皇上走时,已经命了教习嬷嬷留在府中。”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 霍玲珑眼底一下子就有了神采,她一把抓住聂沛鸢的衣襟,问,“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他的手抚摸过她如画的眉眼,一闪而过的痛色,“我骗你做什么?” 倏然间,她笑了,泪流不已,她真的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聂沛鸢见不得她如此兴奋的神色,冷哼道,“也别高兴的太早,还没有入宫前一切都是未知。”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霍玲珑猛不丁的回了这么一句,噎的聂沛鸢胸闷不已,可也是一刻,旋即他便恢复正常,他找了张椅子坐下说出正事,“既然如此,你就想办法让楚远卓来齐国。” “王爷的意思是……”恢复理智的霍玲珑想到了在聂沛溟面前说的话,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聂沛鸢点头,“不错,楚远卓是你最大的筹码,前朝后宫,一呼百应,有了他,你便有了底牌,这一次,也算是他试探霍家的人对楚远卓的影响,一旦他来了齐国,你就是牵制的要点,四哥必定会招你入宫。” 心中闪过一丝疼痛,楚大哥,她终究也要利用他么?!拳握紧,眼前浮现过往日场景,楚远卓陪她逃课,一起放纸鸢,一起捉蝴蝶……她明白,他喜欢她,所以才会这么的纵容着她,就连后来跟随大哥上阵杀敌,也是为了求得功名。 眼睛闭上,泪滑过,她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狠狠的就朝手臂划过去,血漫开,她不管不顾的将其滴入仅有的杯盏中,挥笔写下血书。 纸未干,她的脸已经苍白,却隐忍着疼痛将其递给聂沛鸢,“请王爷送去给楚远卓,他自会来齐国。”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梳妆台的暗盒里拿过一支银簪,一起递给聂沛鸢。 他接过东西,意味不明的看向霍玲珑,只一眼,她便翩然倒下,他大惊,手一栏,人已经落到了怀里,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他叹了口气,在她眉间印下一吻。 第二十七章 :教习嬷嬷(1) 等霍玲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睁开双眼盯着窗幔的顶端,轻咳了俩下,穗玉一直靠在旁边的,此时听到声音,自是欣喜不已,她连忙走过去,“姑娘,你可醒了啊。”霍玲珑坐起来,此时伤口已经包扎好,却因着疼痛,她使不上力气。 “帮我倒杯水。” 穗玉闻言,赶快的倒了水端过来,霍玲珑的唇才碰到水杯,便听到外间的通报声,她抬头,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进屋,大概40多岁的样子,举止优雅,相貌端正,衣着上没有什么特别,看着也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老人。 但霍玲珑不敢怠慢,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她屋的人,定然不是普通的人,昨夜,聂沛鸢说过,皇上命一位教习嬷嬷留在府中…… 正在她打量的时候,那嬷嬷也在打量着她,见霍玲珑虽然靠在床上,却遮掩不住倾城之姿,微微的点头,“姑娘有礼了,奴婢姓邱,是奉皇上之命教导姑娘宫中礼仪的。” 果然! 霍玲珑掀了被子,对着邱嬷嬷施了一礼,“玲珑谢恩,还请嬷嬷教导。” 邱嬷嬷未在多说什么,眼底已经流露出赞赏,霍玲珑身子虚,邱嬷嬷没多打扰,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霍玲珑站在原地,想了想,便问了下聂沛鸢的在哪里。 穗玉愣了愣道,“王爷今早就出了府,这会儿我也不知道。” “你去看看王爷在不在,如果在府中,便请他过来。” “是。”穗玉应下后跑了出去。 霍玲珑换好衣服,上完妆之后,穗玉便独自回来,“姑娘,王爷在湘侧妃那里,说是一会儿才过来。” “嗯。”霍玲珑应着,一抬头瞧见穗玉在偷偷的打量着她,便有些失笑的问,“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穗玉咬唇,顿了顿,才说道,“姑娘,你真的要入宫么?”刚才邱嬷嬷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可是姑娘不是服侍王爷的人么,怎么…… 霍玲珑没想到穗玉会问她这个,愣了下才说,“是啊,你放心,我会让你留在府中的。” 穗玉闻言一怔,舌头都打了结,“姑、姑娘……是不是不要奴婢伺候了……” 霍玲珑摇头,“不是,这宫中人心险恶,你要是跟着我,必定会吃不少苦。” “奴婢不怕,只求姑娘不要丢下穗玉一个人。”说着,已经哭了起来,“姑娘是好人,奴婢要、奴婢要跟着你。” 霍玲珑叹了口气,已经抬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傻姑娘,我哪里是什么好人啊……”她若是好人,怕是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才入王府多久,她的手上已经染了血腥。穗玉不明白她的话,眼底已经带了疑惑,霍玲珑看着这一张纯真的面孔,顿了顿道,“既然你要跟着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但是不希望你背主犯上。” 她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带了些警告,穗玉颤了下,连忙点头。 “传膳吧,我有些饿了。”霍玲珑笑了下对着穗玉吩咐,她闻言,小跑了出去。 聂沛鸢是在傍晚的时候才来,他一进屋,便坐到了她的软榻上,“找本王有什么事?” 她挪了挪身子坐好,直接的问,“邱嬷嬷是否可靠?” “不是本王的人,你以为能安然的到府中么?” 霍玲珑点头,如此便好,她不用担心邱嬷嬷误导她,宫中规矩是一分都不能错,一旦被人抓住错处,便是死路一条。 第二十八章 :教习嬷嬷(2) 隔天,聂沛鸢便派人将霍玲珑挪到西院里,那是王府后院单独的院子,因着离着主院远,基本没有人住在那里。这一次聂沛鸢的举动让众人猜测纷纷,更多的是幸灾乐祸,那夜高台上,服侍的奴婢不少,谁人不知她拦了圣驾邀宠?! 流言纷纷,霍玲珑却镇定自若,皇上派下教习嬷嬷的事情极其隐晦,只有穗玉一个人得知。休息了一天后,她便开始跟着邱嬷嬷身边学习,日常起居,她都跟随左右,吃坐站行,一一的提点,甚至的连什么时辰吃东西,什么时辰看书都规划好了,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开始的几天,邱嬷嬷是在教导她这些礼仪,之后便是让她练习琴棋书画,以及她的舞艺,从来不教导宫中的规矩。 霍玲珑虽然知道,她有一定的道理,时间久了,自是有一些疑虑。一日,她用完早膳后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心中所想,邱嬷嬷听了,只是淡然一笑,“那些门阀贵女有家族支撑,君王就算不喜,也要权衡的宠爱,姑娘你除了美貌……” 话没有说完,霍玲珑却已经明了,前朝后宫密不可分,可她现在没有可以依傍的家世,怕是进宫也是最末的位份,或许连一般妃嫔身边的女官也别她品阶大,,那么,不是更容易被人寻了错处么? 沉吟了下,还是开口问道,“那玲珑万一触犯了宫规呢?” “那便看姑娘了,后宫中,只要有帝王的宠爱,一切规矩都形同虚设。”她看着霍玲珑拧着的眉头,略微的提点道,“姑娘的特殊情况,把握好了或许能得到帝王更多的怜惜。”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是了,只有这样‘没有心机防备’的女子才会让他容易靠近怜惜。 霍玲珑盈盈一拜,“玲珑受教了。” 从此,她再没有质疑邱嬷嬷所让她做的事,每一样,都尽心的完成。闲暇的时候,邱嬷嬷便开始给她讲解宫中的人情脉络,饶是她记忆力超群,也是理了不少时间才记清,有时候邱嬷嬷和她讲的一些主子的玩笑话,她也暗暗记下,她明白,那诡异明媚的宫廷下处处危机,她不得掉以轻心。 有一日,霍玲珑练舞练习的有些倦怠,起得晚了,邱嬷嬷来屋里,恰好见到她懵懂困倦的样子,不由的呵斥道,“姑娘怎可以如此不注意形象?” 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拢了拢衣服道,“我刚起来还未梳洗。” “那姑娘便不该让奴婢进身。” 霍玲珑有些疑惑,邱嬷嬷却叹了口气说,“姑娘可知,如是你这般模样叫帝王见到会是什么样子?”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邱嬷嬷就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被厌弃于御驾前,或许一生都翻不了身。” 她大惊,眼睛瞪着大大的看向邱嬷嬷,心间莫名的沉重了起来。还记得年少时读书,看到汉武帝的夫人因为病重而誓死不愿意见君王时的嘲笑,觉得那夫人真心矫情。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你的话,怎会在意你在病中是什么模样…… 如今看来,倒是当日的她傻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帝王皆薄情。可是以色侍君,又能好几时?他后宫三千,最不缺的就是如娇花一般的女子啊…… 第二十九章 :楚远卓 这样的问题来不及让霍玲珑多想,聂沛鸢便派寂安来传消息,有贵客不远万里的赶来王府。她一怔,就冲了出去,不远万里赶来的,除了楚大哥还能有谁?可她还没有走俩步,寂安已经闪身到了她面前,“姑娘,你不可出院子……”寂安自是知道她的心情,连忙补充道,“贵客马上就会道,还请姑娘准备下。” “是啊,要准备下了……”楚大哥……她青梅竹马的人,也是以后唯一的依靠了!理智上虽然让她准备,但情感下,她怎么也挪动不了步子,双脚如同生根般的只站在院子里看着大门,望眼欲穿的。 寂安看这情况,闪身进屋支开了邱嬷嬷和穗玉,这样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没过多少时间,大门打开了,只见一个玄衣劲装男子走进来,他苍白消瘦,脸上风霜无数,刹那间,她模糊了眼眶,四周如同停止了一般,眼底只剩他一个,良久,她才哽咽着喊道,“楚大哥……” “玲珑……”楚远卓走向她,声音哽咽着,那一场抄家灭族不但让霍家人全死了,还有他的父母,原本他的父亲就是霍家的管家! 俩俩对望间,一声娇俏的声音喊了声,“姐姐……”打破了平静,霍玲珑顺着目光看去,一身的小厮的打扮下,那一张熟悉的脸不是楚月还有谁?!情不自禁的激动了起来,“月儿……” 她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楚月,那一场变故太过突然,她以为月儿也葬身在祸事之下! “姐姐,是我。”她靠近霍玲珑,泪眼朦胧着间,屋子里只剩哽咽。 忽然间,霍玲珑突然跪了下来,“楚大哥,月儿,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所有人……是……”再也说不下去,楚远卓叹了口气,苦笑着将她扶了起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况你……你也是受害者,要怪只怪那邵司鹄狼子野心!” “楚大哥……”霍玲珑哽咽着听楚远卓帮她避开罪责,心里痛苦不堪,她明白,他们是不会怪她的,不想让她再背负愧疚,可终究是她错了,手被握住,“玲珑,你怎么会在这齐国的王府当中,当日若不是收到你的血书和簪子,我根本不会相信你活了下来!” 霍玲珑苦笑着,“当日我用月儿给我的人皮面具套在了丫鬟脸上,偷溜出府看花灯,不想回府时竟然遭到家变,阴差阳错的我活了下来,后来是王爷在破庙捡了我回来。” “原来如此。”楚远卓心中总算有些了安慰,眉头拧起,不经意的隐忍还是让霍玲珑捕捉到,,她扶住他的手,“楚大哥,你怎么了……”谁知,动作大了些,让他痛得不由闷哼了下,霍玲珑的脸色骤然大变,这样子,明显是受伤了。 楚月走到楚远卓身边,扶着他坐下,转头对霍玲珑说,“姐姐,别担心,大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养一段时间便会好了。” 楚月的医术她是知道的,有了保证,心才定了下来。 他们是她仅剩的亲人,她不能再失去谁了。 第三十章 :随行伴驾 楚远卓和楚月便在东边的院子里住了下来,诚然如楚月所说,楚远卓的伤正在慢慢恢复,而霍玲珑也没有停歇下来,每日依旧跟着邱嬷嬷身后练习着技艺,很多次,她转身的时候,都看到楚远卓在远处看着她,痛苦中带着挣扎。 她知道,瞒不了楚远卓多久,都是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只是现在他不问她,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从步入王府里的这一刻,她的命运就已经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心思渐远,手上拨动的琴弦越发的快,一曲‘迎梅’因着她的悲痛,整个调子都带着沉闷,风吹过,拂过耳边的碎发,衣诀飘飞间如同仙子出尘,聂沛溟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场景,连带着脚步都挪不动。 他知道,她很美,却不想拧眉沉思的时候也如此让人怜惜。 忽然间,曲子中断,毫无征兆,她就停在那里,手指抚摸过琴弦,却始终不下手拨动成调,鬼使神差的,聂沛溟走了过去,“在想什么?” 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霍玲珑一惊,抬头对上那似笑的眼时,慌乱的站起来后退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不必拘谨,朕是微服出巡。”聂沛溟虚扶了一把,看向霍玲珑的时候,眼眸深深间带着一丝叹息,“每次见你,都是心事重重。” “皇上……”她乍然抬头,看向聂沛溟的时候脑海中不住的思考着:他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恍然间想起邱嬷嬷说的一句,既然要选择入宫,那么眼里心里便只有皇帝一人,他已经给了她入宫的机会,她还是愁眉不展,是否代表着她已经触怒了圣颜。 慌乱间,她想要辩解时,聂沛鸢却是匆匆赶来,“四哥好兴致,一来府上就看美人啊……” 聂沛溟淡笑不语,霍玲珑却先红了脸,她站在那里,局促不安,聂沛鸢居然一来便拿她打趣!聂沛鸢仿佛没有在意到她的一般,和聂沛溟说着趣话,一问一答间便已经决定好接下来的行程,忽然的,她被点名,“四哥,既然都已经微服来瞧美人了,一会儿不如便让霍姑娘随行伴驾?” 霍玲珑抬头,恰好撇到聂沛鸢脸上的笑,似笑非笑间她心中咯噔一声,她明白,这是他给她的机会,连忙的福了福身,“如若皇上不嫌弃,玲珑自是愿意随行伺候。” “那玲珑姑娘便准备下吧。”聂沛溟对着她挥了挥手,霍玲珑行礼告退,在转身走向回廊间的时,她不经意的撇了一眼,只见聂沛鸢引着皇上的方向是往东院! 顿时,心下了然,聂沛溟来王府应该是为了楚大哥。 不经意的嘴角勾起,楚大哥的心思她一向知晓,身负着血海深仇,聂沛溟既然有心招安,楚大哥自然是不会拒绝,何况除了这齐国,他们再无安身之地,只是难为了楚大哥,成了她的垫脚石。拐角处,楚月闪身站到她的身边,“姐姐……” 霍玲珑一愣,展颜笑道,“月儿,有什么事嘛?” “姐姐,我曾以为你会是我的嫂子。”楚月直言不讳的说出来,让霍玲珑的笑都僵在了脸上,唇微张,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只道了一句,“月儿,对不起。” 楚月摇头,“姐姐,这句对不起你不该对我说。” “我知道,可月儿,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霍家满门,上百条的性命,我也放不下,我做不到背负着满身血腥苟且偷生!” 楚月看了看霍玲珑,然后叹息一声,她懂玲珑姐姐的悲痛,但这样的话,大哥岂不会一辈子难过,从小,大哥的眼里就只有玲珑一个人,从前有个邵司鹄,现在……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开,就在她迈出这一步的时候,身后有一个声音喊住了她,“月儿……” 楚月拧眉率先打断道,“姐姐放心,月儿不是多嘴之人。”说完,脚步加快的离开了,霍玲珑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眼底晶莹闪烁,但只是一刹那,她便敛去神色回了屋。 第三十一章 :街道遇刺 皇帝微服出巡,她陪伴左右,自是不能再穿这样拖沓的衣服,索性的,选了一件寻常人家的女子穿的短装,襦裙样式收胸,裙长至脚踝,头发盘成了高髻,斜梳着在发间只簪了俩朵翠绿的珠花,淡妆想衬,清爽中容色倾城。 收拾好行装之后,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出了房间,聂沛溟正在院子里和聂沛鸢,楚远卓闲聊,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从楚远卓的神情里看的出,他是带着无限的希望。霍玲珑提着裙摆,带笑走了过去,聂沛溟目光微转,流露出一抹激赏来,霍玲珑捕捉到了,笑容更甚,直到聂沛溟的跟前,才盈盈一拜,“皇上……” “这里只有出游的聂公子。”聂沛溟展颜一笑,扶了霍玲珑起身,她抿唇一笑,对上他深沉的眸子,“是,玲珑妄言了。” 出了王府,就是京城最繁华的一个街道,霍玲珑跟在他的身边难得的放松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从被聂沛鸢救回来之后,她的天地就是王府的别院,突然间,有那么一个人带着她离开,没有算计,没有猜忌。 人潮如织,突然的,她就兴奋了起来,双目紧紧的盯着那一串糖葫芦,红艳艳的惹人垂涎,不由的,脚步就加快了。 “姑娘,要不要来一串,糖浆都是今天早上才熬好的呢。”小贩笑眯眯的对着霍玲珑说,她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拔了一串下来,“多少钱?” “俩文钱。” 下意识的去摸绣包,空荡荡的触感叫她立刻的回了神,脸上的笑一下子灰败了下来,正想要把糖葫芦递给小贩的时候,一个骨节分明的手入了她的眼,是聂沛溟递了银子过去。 她恍然的抬头,对上他温润的目光,他问,“一串够么?” 再简单不过的话,却叫她心脏倏紧,“皇、皇公子……”正等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小贩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您给的银子多了,小的,可没有钱找啊……” 聂沛溟闻声转过去,“那可以买多少糖葫芦?” “这一扎都给你们都绰绰有余。”小贩带着讨好说,聂沛溟笑着,便说,“把这一扎都给我们,多余的你也不用找了。” 小贩笑嘻嘻的道谢,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聂沛溟身后的小厮,“那感情好啊,多谢公子了。”就在经过霍玲珑身边的那一刹那,谁也没有在意到小贩眼底的精光,伸在袖口里的手用力,刹那间,掏出一把刀,直接刺向霍玲珑的方向。 阳光刺眼,刀光闪现,惊扰了聂沛溟,他一把拉过霍玲珑,呼唤着,“小心。”电光火石间的距离,他拥着她入怀,饶是这样的速度还是隔断了她衣衫。 她紧紧的抓住聂沛溟的前襟,还没有回过神来,街边突然的就冲出十多个拿着长刀的人来,在耀眼的天光下,寒光闪烁,身后的护卫终于回过神来,“有刺客,保护公子……” 聂沛溟出巡本就是十分隐秘的事情,身边带着的人不多,只有4人,此时,刺客纷纷冲向他们,众人咬牙赤手空拳的进行搏斗,虽然带着惊慌,却竭尽全力,这一次要是聂沛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是罪责难逃,不如杀出一条血路。 霍玲珑何曾遇到这样的状况,一时间,慌了神,眼底都带着涣散,她靠在聂沛溟的胸前,用仅剩的温度来维系,前方的刀光血影,让她不由的颤抖起来,聂沛溟感知她的颤抖,手上的力道微微的加重了些。 “公子,您先走,我们断后……”杀伐间,有人惊呼着,聂沛溟没有迟疑,抱住霍玲珑身形一点,已然跃到了上空,就在她伏在他身边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对上远处一个负手而立的人,瞳孔都倏紧了。 是他! 虽然面容有了改变,但那一双眼眸她怎么也忘不掉的,年少时,她就是沦陷在那眸子里的深情里,手掌在袖中用力,一点点的隐忍着。 王府离街道很近,不多时,聂沛溟已经带着她到了院子里,可是她却怎么也松不开手,紧紧的抱着他,仿佛只有这淡淡的龙涎香才能抚慰她的心。聂沛溟以为她是吓坏了,也不强求着松开,只用手掌一下下的拍在了她的背脊上,“别怕,有朕在。” 一句话,叫她彻底的僵住了身子,怕,她怎么能不怕呢?!已经家破人亡了,他还不放过她,居然亲自派了人来暗杀她?!好一个邵司鹄,好的很!如此想的时候,眼底就流出泪来,她鬓发散乱,小而绝美的面容上孤苦无依,“皇上,是许国的人,许国的人不肯放过我……” 她的话如同一块石子,打在了聂沛溟的心底,下意识的蹙眉,许国的刺客,居然堂而皇之的进了齐国的京城,不异于在挑战天子的威严,正待深思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颤抖的如飘落的枯叶一般,让人心生怜惜。 他箍住她的身子,面上带着动容,“那日,你夜闯圣架说愿意伺候朕,现在可还愿意随朕入宫?” 第三十二章 :深夜谈心 如愿的,圣旨在三日后到达王府,不但册封了霍玲珑为小仪,不日入宫,还封了楚远卓为二品带刀侍卫,允许御前行走。 这样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所以霍玲珑并没有多大的惊喜,但是楚远卓却是完全愣住了,领旨谢恩后,一脸落寞,只紧盯着她,霍玲珑知道他是要一个答案,微不可寻的叹了口气,正想开口的时候,邱嬷嬷率先打断,朝着她福了福身子,“恭喜姑娘了,不对,往后该称霍小仪了。” 霍玲珑淡笑不语,只敛了神思去屋里,她知道邱嬷嬷有话要对她说,也不打马虎眼,直接的开口道,“嬷嬷,您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 她也不推辞什么,直视霍玲珑的眼,“姑娘,你可知进宫代表着什么?” 霍玲珑不解,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侍奉皇上而谋求一个安身之地。” 邱嬷嬷摇头,“姑娘,你只说对了其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牢记。”她对视霍玲珑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道,“入了宫就是皇上的人,自此眼底心底便只可有皇帝,哪怕心中没有他,也要装作只有他,皇帝身边容不得不属于她的女人。” 霍玲珑暗自心惊,果然,一切都逃不开邱嬷嬷的眼睛。而空中那么多的老嬷嬷,谁又会知道那一次被人瞧见了要大做文章,她握拳垂下眼帘,“是,玲珑知晓了。” 窗外暖风浮动,她看了眼外面的景色,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 入夜,灯火刚点,她就拎着梳洗了去东院,敲开了楚远卓的门,“楚大哥……”娇娇软软的一句话,楚远卓站在门口竟然忘记了请她进来,俩俩对视,说不尽的情思浮动,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虽然心智成熟不了,但这么被看着,还是免不了脸红。 率先的,她开口打破僵局,“楚大哥,不请我进去么? 楚远卓适时反应了过来,侧了侧身子让霍玲珑进屋。屋内,灯火撩然,入目的便是案几的边防图,虽是才画了一点,但她已经知道这是许国,早先年,哥哥曾在爹爹的书房谈论过国家大事,而她,时常在爹爹身边撒娇,哥哥们也不避讳她,只说,女孩子家多知道些总不会是坏事,反而能心胸开阔些。 想起亲人,霍玲珑的眼眶里就要掉下泪来,好在这些日子的磨练,她已经懂得了如何的在最快速度下收敛心情。一步步的走向案几,用指尖触摸那纸张。“楚大哥,这一份图,你默出来是给谁?” 楚远卓从小对霍玲珑都是有求并应,这一次也不例外,“是王爷。” 霍玲珑拧眉,有些不解,聂沛鸢要这边防图做什么?虽说他答应帮她报仇,但如今太平盛世,谁会愿意打破这三国鼎立的局面?!如此想着,便指着桌上的说,“楚大哥,这里,这里……我们稍加改动下。” “嗯?” “你先别问,按照我说的就是。楚大哥你驻守边关那么多年,定然知道如何才能将这个改的天衣无缝吧。” 楚远卓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头,他明白霍玲珑今日来他屋子不会是说这些的,既然她不先开口,他就为自己开口,“玲珑,你非要入宫么?” 霍玲珑闻言一怔,她原先还在想要如何说,不想,他竟然先说了。抬头,和他对视,只是一瞬间,她便已经咬牙跪了下来,“楚大哥……” 楚远卓大惊,连忙的要过去扶,霍玲珑反而握住他的手道,“楚大哥,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玲珑已经无路可退了。” “玲珑……”楚远卓一脸的心疼瞧着眼前的人,他明白,从他跪下去的那个瞬间,他便明白了他不能左右她的心,她心中藏着太多的恨,不亲手报仇到底是意难平,他反手握住霍玲珑,将她扶了起来,“我会帮你。” “楚大哥,谢谢你。” “傻丫头,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谢的,没得还生分了。”楚远卓如常的想要摸她的发顶,可抬手在她发顶的时候,生生的僵住了……心中炖疼,终究收回了手,笑着苍凉着道,“我永远是你的楚大哥,是你背后的依靠。” 霍玲珑展颜一笑,“是呢,楚大哥永远是玲珑的哥哥,以后我就多了月儿一个亲人。”今日,她来,就是为了让楚远卓明白自己的心意,断了他对她的念想,她明白,这样很残忍,但俩个人都是在宫中,一旦被人察觉出来,再加以利用的话,便是万劫不复。 楚远卓又何尝不知道呢? “玲珑,入宫的时候将月儿带在身边,以丫头的身份跟着。” “这怎么好,岂不是委屈月儿?”从小,楚月也是众星捧月的长大,因着楚伯的关系和楚远卓年少成名的缘故,楚月在霍家完全是被当做二小姐养的。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是月儿自己要求的,她虽年少胡闹,总算是学了一身的医术,在宫中不为别的,和你相互照应着也好。”楚远卓如是说着,霍玲珑也知道这是实话,沉思着也不再推脱。 第三十三章 :云锦示好 霍玲珑被封的消息不胫而走,聂沛鸢似乎也不过问,一时间,清辉阁的芷水院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每个人带着明媚的笑容说着恭喜的话,真真假假的,霍玲珑也懒得去分辨,直到傍晚,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平素她身边就是穗玉一个人伺候,这一次来这么多人,端茶奉水的倒是累着了穗玉。这会儿穗玉正收拾着,便不由的埋怨了几句,“平素姑娘这里清闲的都只鸟都没有,现在姑娘熬出了头,各个都来套近乎……” 霍玲珑靠在软榻上,半撑着头笑骂着,“你啊,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被谁惯的,都敢编排起主子了啊。”穗玉知晓霍玲珑只是和她玩笑,也不怕,反而转了身子过去笑着道,“姑娘也就你好脾气……” 正说着话,有粗使丫头跑过来通报,“小主,侧妃娘娘来了。” “快请。” 霍玲珑挪了挪身子,整理衣衫的间隙,玉湘已经进了屋,这还是她变成侧妃之后,霍玲珑第一次见她。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不但衣衫精美,眉目间更添了些妩媚。霍玲珑笑着迎上前,玉湘便先福了福身子请安,霍玲珑扶住了她,笑容满目的,“妹妹多礼了。” “礼不可废,现在您的身份不同往日了。” 霍玲珑也不辩解什么,只含笑着受了将她迎到一旁坐下,这时才发现她身后的阵仗,俩个老嬷嬷,四个清秀的丫头,接近女主人的做派了,看来,这些日子,玉湘在王府里如鱼得水了。 “看样子侧妃娘娘过的不错。”霍玲珑边倒茶边说,玉湘难得了脸颊红了下,“是王爷疼惜了。” “如此便好。” 到底是已经掌权的女主人,此刻的气度早已经有了,说话间已经唤了丫头嬷嬷们将手里的东西端上来,有血燕,有百年老参……还有各色京城里时下的珠花首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云锦。 成匹的放在那里,仅仅从屋外进来的这些距离,就已经折射出不同的颜色,五彩斑斓的,耀眼的叫人移不开目光。 怨不得外面市价千金,这云锦的果然非同寻常。 但霍玲珑瞧着,面上只是淡淡,“侧妃娘娘可真是费心了,这么贵重的一份礼,玲珑真有些惶恐……” 玉湘抿了口茶,和她闲聊了几句后,寻了个由头将下人屏退了,霍玲珑知道她定是有话要说,也让穗玉下去伺候。所有人都散了,玉湘才适时的开口,“姐姐,是王爷吩咐妾身来的……” 霍玲珑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那流光溢彩的云锦上,她知道的,从玉湘端着这东西进屋她便明白,云锦价值连城,不是玉湘送的起的。 他第一次送她东西,却是借了别人的手。 “你何必对我说真话呢?”似是无奈的话,玉湘听得一知半解的,还是站起身来走到霍玲珑的身边,“姐姐,我只想要向您表达诚意,我一如既往……” 霍玲珑木然的笑了,转身对玉湘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侧妃之位你已经得到了。而我不日就要入宫,往日的同盟之约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 “不,姐姐,我愿意相信你。”玉湘握住了她的手,坚定的说,霍玲珑倒是摇了摇头,“信我有什么好的?若我是你,必定依附着王爷,相信他,他才是你的天,你的依靠……” 玉湘沉默了下,还是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间,她说,“情爱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唯有利益的结盟才最可靠,何况王爷,从不是一个专情的人,以前不会,以后……”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自嘲了起来,“以后谁也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我。” 许是玉湘的苍凉的嘲讽语气,倒是叫霍玲珑闻言苦笑了起来,是啊,情爱是最不可靠的。 只是她当时怎么也明白罢了。 第一章 :初入宫廷 随着秀女的确选,七日后,宫中来人接霍玲珑,穗玉和楚月跟随在身边一起入宫。朱漆的车驾,暗红的帘子,五一不把将皇家的威严表露出来。离开的时候,霍玲珑挑了帘子最后看一眼王府,深深的凝视着金色牌匾上的鸢王府,手上不由的用力,从此,她将告别平静的日子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未来的路,将更加艰难了。 马车滚滚,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已经到了宫门口,不是嫔位以上的人不得乘坐车架入宫,穗玉扶了霍玲珑下来,慢慢的走进去,不经意的抬头,目光却落在那一团紫色上,阳光照射着,他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在一众官员中尤为的突出。 “姑娘,那不是王爷么?”穗玉也瞧见聂沛鸢了,惊喜的让霍玲珑看,她轻声的嗯了下,正打算转了目光时,他也看了过来。然后,直直的走到面前,行了礼,“霍小仪……” 霍玲珑福了福身子,一时无言,宫门口从来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简单的照面后,他们擦肩而过,无形中,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因着皇上下旨,让霍玲珑同一届秀女入住储秀宫,但是众人皆知,她是免了之前的校核,还先封了小仪的尊位,各个都很排斥她,明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暗地里却无一人与之交好,甚至的,基本的提点都无人告知。 第一天,霍玲珑便错过了晚膳的时辰,储秀宫都是选上来的秀女,但都未正式的侍寝,都以小主尊称,就连膳食上也是按照规定的时间用,无开小灶的习惯,是以在霍玲珑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时,只能转身回屋,隐忍着腹中的饥饿。 “小仪,你说咱们什么能够见到皇上啊?”穗玉搀扶着霍玲珑在一旁,满是希冀的问。 霍玲珑自嘲一笑,反问穗玉,“是不是饿着了?” 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穗玉还是点头了,彼时她虽然在王府做丫鬟,却也从未遇到恶主饿肚子过。 “先去食盒里拿些早上赏下来的糕点充饥吧,明天我们早些起来,在门口等着她们一起出门便好了。” 穗玉听到有吃的,乐呵呵的跑去了拿。糕点容易有饱腹感,三俩块下去便再吃不下,匆匆的收拾着便上了床榻,折腾了一天,都有些累,不多时,穗玉便在外间睡去了,留楚月在身边陪床。 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但苦日子也只有那几日在破庙的奔波,自是睡不惯这硬板的床铺,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 霍玲珑叹了口气,索性的拉着楚月,“月儿,给我讲讲你这么些年的生活吧。”早先年,楚大哥在外学艺的时候,楚月就硬要跟着,后来楚远卓学有所成归来,楚月倒是留在了那里,据说是师傅看上了她,让她学些技艺继承衣钵。 楚家不是世家门阀,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老人家听说楚月得师傅喜欢,便也由着她,是以,楚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虚眉山,只有冬季的几个月回霍府住着。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早先年是跟着师傅学习医礼,是弄花草,进几年,除了大哥打仗的时候我跟着以军医的身份出现,平时便四处云游着。”楚月淡淡的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对于她来说,最开心的日子便是在虚眉山上,虽然霍家待他们很好,却不是真正的自在。 深宅大院的,束缚太多,远不如山野间的轻松。 可是……她居然选择了最束缚的一条路,陪着霍玲珑进了宫廷。 “你怪我么?将你带到这个是非之地么?”霍玲珑侧着脑袋问,月儿的心性飘渺,她不确定她会不会责怪! 楚月摇了摇头,“姐姐想多了。”不止霍玲珑失去了亲人,她也是,这笔账,她怎么也要和许国算清楚,她也知道,牺牲最大的是霍姐姐。 霍玲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楚月率先开口了,“我进宫不是大哥的注意,是我想要在你身边,宫里人心不古,我不放心。”说话间,她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么一个人,白衣胜雪,于灼灼天光间他对她说:我想她好好的。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楚谁的神情,霍玲珑只是沉默,没过多久,便听到了楚月的呼吸声,她躺在床板上,凝视着头顶的帷幔,不知道过久,眼皮发沉了才幽幽的闭上。 因着昨天的教训,隔天一早,霍玲珑等人便起身了,她们在院子里等着三三俩俩的人出来后,这才跟着一同前往,倒也没有出错。 用完膳后,有婢女通知,请众位小主到储秀宫正殿商量事宜。 不想,进了正殿后,竟然看到邱嬷嬷站在台前。 对于霍玲珑,她视而不见,完全当作陌生人一般的看待,只待婢女在她耳边轻声的一句呢喃后才开腔,“大家都知道二日后是新人正式觐见皇上的日子,你们的位份届时也会颁布下来,不过在此刻,你们还有机会一搏。”说话间,巡视了众人一眼,“皇后娘娘身体违和,特地赐下旨意来,今夜的宴会上,拔得头筹的小主今晚侍寝。” 一句话,落入耳边,纷纷的瞪大了眼睛,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率先侍寝,便有了在后宫站稳的资本,三年一届选秀,有的是新人入宫,后宫佳丽如云,真正得以见天颜的又有几个?!多数的是掩埋在各处的宫殿中。 “那嬷嬷,如何较艺呢?”有胆大的女子率先开口,霍玲珑抬眼望去,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她昂着头颅,高傲之气似与生俱来。 “自然是以舞技较高下,今夜领舞之人,就是送去乾清宫的人。” “那霍小仪呢?”那张扬的女子伸手一指霍玲珑,“她本是舞姬出身,勤学苦练那么多年,自是比我们这些重诗书之人好的多,如此的话,我不服。” 话落,众人都将目光移到霍玲珑的身上,她大方的站着,任由众人打量,看来宫中的女子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才入宫,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今日以舞姬为名,不过是故意侮辱。 邱嬷嬷轻笑着下来,“皇后娘娘自然顾虑到了这一层,所以这一次,霍小仪并不在较艺之类。” 那女子闻言,很是挑衅的看了霍玲珑一眼,然后才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英明。” 霍玲珑面上无澜,心中也只是紧了紧。然,这一次,皇后都下旨了,她断然没有什么去争夺的机会,她还未在宫廷之中站稳,只有低眉敛目的等待时机。 外面歌舞笙箫,她视若无睹,让穗玉摆了棋谱下棋,她素来喜欢下快棋,左右手各执一子,手起棋落,心跟着也静了下来,等人过来说宴会快要开始时,霍玲珑才恍然醒悟,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丢下手里的棋子,到铜镜面前理了理衣衫,便清清爽爽的和穗玉出门了。 脚刚踏出屋子,便瞧着花团锦簇的站了一廊,堪堪的赏心悦目,穗玉努了努嘴,“小仪,你瞧,就你打扮的最素净了。” “傻姑娘,今夜我本就不是主角,打扮的娇艳做什么,没的招人恨。”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穗玉,我们快走吧,不然大戏都来不及看。”楚月打断穗玉转移话题的道,穗玉还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这么一句,自是满脑子都是即将登场的大戏。 在天黑的时候,霍玲珑赶到了凤阙殿,此时,宫门大开,灯火通明,飘渺间已经有声乐传了出来,她定了定神,跟着一旁的宫人进入,刚踏进主殿,天空就轰然炸开一朵烟花,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红艳艳的光芒映着她的火,明媚极了。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传送着,宫人纷纷退后跪下,高座之上,皇后亲自下来迎接,到了皇帝跟前的时候,轻轻的行了礼,“皇上万安。” 聂沛溟扶了皇后起来,“梓潼有心了。” 说话间,他已经和皇后一起走到高台上,直到那金灿灿的椅子面前才转身,“平身。”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玲珑随着人潮山呼万岁,她作为秀女的一批,自是没有资格坐的位置,只有站在最末,目光却一丝不落的停在聂沛溟身上,御座上他身穿明黄色龙袍,头簪龙形凤簪,笑容款款的,温润如玉。 没有来的,她想起了那日在王府间的偶遇,他也是如此的笑,淡淡的,却温润的叫人舒心。当真是世事难料,前些日子,她还在挣扎着如何的和王府里的女人斗智,现在居然已经入了这宫廷…… 正想着,就听到皇后的声音,“皇上,这出舞可曾满意?如若满意,臣妾可要讨个赏的。” “哦?”皇帝似乎来了兴致。 皇后笑语盈盈招了领舞的女子,“今夜由新妹妹伺候皇上……”皇帝招人侍寝,皆是看个人喜好,皇后权利再大,断然不能再这方面使力,但今夜,按例是皇上歇在皇后处,所以皇后此刻讨赏,无疑是在报备……自然的,聂沛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责怪。 他转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明媚张扬的模样,笑着道,“准了。” 第二章 :宫道责罚 隔天,那女子被封为贵人,赐封号萧,赐住紫薇宫,与此同时,将新晋的数位小主的位份和居住的宫殿也定了下来,一并的宣告六宫。 新人入宫,按照规矩,第一天该去拜见皇后。霍玲珑赐住水云殿,她本就没有带多少东西,略微收拾了下便朝凤阙殿去,还未到宫门口,她和穗玉就被内监按住了压在了墙上辱骂,“哪里来的浑人,这么的不长眼,竟然拦柔妃娘娘的步撵!” “你才不长眼,小仪岂是你能碰的!”穗玉不长心眼,被压在墙上也是一肚子气,张嘴就顶了回去,倒是惹得内监嗤笑了起来,霍玲珑明白宫中这样踩高拜低的事情是屡见不鲜的,只有无宠,比宫女都不如。 咬牙隐忍着,朝穗玉使了个眼色,正在这时,原本略过她们的步撵竟然停了下来,十步之内的距离下,一声呵斥传来,“发生什么了,居然在宫道上争执?!” 说话间,众人皆跪了下来,身旁的太监立刻将责任撇到霍玲珑等人身上,“奴婢怕她们惊扰到娘娘,这才压了到一旁,不想这丫头口齿伶俐,竟争辩了起来。” 柔妃闻言,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俩个女子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虽然穿着素净,但隐约间还是看出倾城的容貌,心下一沉,想起这些日子秀女入宫的事情,便吩咐道,“抬起头来……” 霍玲珑依言抬头,虽跪在那里,背却挺直,不慌不忙的神色落入柔妃眼底,却是无比的刺眼,柔妃掐着手里的绢布,冷声道,“冲撞了本宫的步撵事小,但规矩却不能不教了,来日若是冲撞了皇上,就是大罪了。今日,本宫便罚你在这里跪俩个时辰,好好反省。”顺手的指了一旁的小太监,“你给我好好看着,没有俩个时辰不许起来,否则,你给本宫在这里跪一天!” 说罢,放下了手里的帘子,吩咐起轿。 小太监在一旁乐呵呵的说着恭送娘娘,在步撵走后,瞬间变了脸色。“哼,不长眼的东西,让你们冲撞柔妃娘娘,这一下吃不了兜着走吧,真真是活该……” 穗玉气不过,想要争辩,但看着霍玲珑一言不说的在前面跪着,什么话都往肚子里咽。那个内监见自己说的话没人回嘴,慢慢的也消停了。 宫道上,这一条路更是忙碌,来来往往的婢女内监只要有经过的,都会看俩眼,然,目光中除了冷漠便在没有其他。霍玲珑挺直了腰杆,生生的在那边跪了俩个时辰,到最后起身的时候,已经虚浮了,穗玉跟着罚跪,自是好不到哪里去。那个内监见主仆俩如此,倒是心肠软了些,央着要送她们回宫。 穗玉一肚子气,心中十分不愿,认为他是假好人,奈何实在腿脚麻木,唯有妥协,霍玲珑倒是摇头,“不必麻烦了。” 那人见霍玲珑如此,也不坚持,倒是穗玉不解,但她不敢坚持什么,自顾的扶着霍玲珑,正待转身回云水殿的时候,霍玲珑提点道,“去凤阙殿。” “小仪?” “今日本就是见拜见皇后娘娘的日子,我们不能因为被罚跪就不去,不然又是落人口实。” 穗玉恍然,扶着霍玲珑一瘸一拐的去了凤阙殿,才到宫门口,门口的人便将拦了过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 霍玲珑一怔,也是无奈,上前轻声的求着,“这位公公,婢妾第一天入宫,理当向皇后娘娘请安的,还烦劳通报。” 内侍看也不看霍玲珑,冷哼一声,“都说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见人,更何况拜见的时辰早已经过了,你现在巴巴的来做什么?!” 霍玲珑无奈,只能站在宫门口等着,原本被罚着跪了俩个时辰,腿脚就站不动,又强撑着到了凤阙殿,没过多久,她便脚步虚浮的往后倒,穗玉虽然在身边扶着,却也实在没有力气,俩个人竟一同倒下去。 众人见着,都冷眼旁观,没有一人去扶着,俩个人哪怕强撑着,都没有气力支撑起来,这时有宫女出来,“皇后娘娘有旨,请霍小仪进去请安。” 有人扶着霍玲珑起来,霍玲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跟着人进屋。凤阙宫是中宫,一步一景,雕梁画栋,各色鸟兽,栩栩如生,气势恢宏,然,其中雕画最多的是凤凰,长长的尾翼,五色斑斓,美丽异常。她跟着宫女绕过了宫门前的影璧,顺右边的回廊向里走去,最终在寝殿面前停下。 无人为她掀帘,她不敢造次,只有站着等候着,不多时,有人传话,皇后娘娘乏了,在门前磕个头便是了。折腾这么一天,她也疲惫不堪,跪下了磕了头,又听了会皇后派来的嬷嬷说一些劝谏的话后,这才回了水云殿。 好不容易到云水殿,霍玲珑便软倒在床上,她膝盖疼,心更累,楚月打了水进来,掀开她的裤腿,不由的蹙眉,她的膝盖上早已磨破了皮,鲜血淋漓的,裤腿都浸湿了。 转身,拿了帕子帮她擦拭。 霍玲珑瞧见她满脸的愁云,略微的安慰道,“没事的,敷些药酒就好,一会儿,你去看看穗玉,她也跟着我折腾了一番。” “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去帮她处理下。”略微的沉吟下,便对霍玲珑说,“小仪,虞嫔让您回来去她那边一趟。” “可有说什么?” 楚月摇头,霍玲珑拧眉,只让楚月快些处理伤口。楚月的带来的药都是上等的,她在屋子里坐了会,等药效上来,不那么疼才出去。云水殿的正殿,几位贵人,采女的都候着,围在了虞嫔身边说着。 虞嫔不是很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见霍玲珑进屋,这才敛了目光看她,想起上午的事情,但此刻却看不到她一丝狼狈,眼中不由的略过妒忌,只一闪而过,便笑语盈盈的道,“是霍小仪么?” 霍玲珑轻微的笑了下,福了福身子,“婢妾拜见虞嫔娘娘……” 虞嫔拉过她,“妹妹快起来,以后都在一处住,好彼此多照应照应。”霍玲珑不搭话,只是浅笑着看着她,虞嫔有些尴尬,便岔开话题,“今日来呢,是有事情和妹妹商量来着。” “婢妾不敢。” “这个月底,妹妹可知是什么日子?” “恕妹妹愚笨,请姐姐告知。”霍玲珑摇头道。 “是柔妃娘娘的生辰,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但……咳咳,柔妃娘娘正眷正浓,皇上有意大办一场,要六宫同庆。”虞嫔说着,满脸的不甘。 霍玲珑想了下,便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五品以上的嫔位生辰自是按照宫中操办,但皇上下令六宫同庆,等同于要大办一场,后宫中的女人,谁又会愿意看皇帝如此偏疼? 集三千宠爱一身,亦是集三千闺怨于一身。 “如今呢,我们正商量着送什么礼物,轻了怕柔妃计较,重了,便又有刻意讨好的嫌疑了。”虞嫔接口道,“所以呢,这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想云水殿本就是一体,索性的我们一起备了礼物送去,也不要什么贵重的,柔妃娘娘什么珍宝没见过,领的不过是一份心意。如今大家都商量好了,只等妹妹了……” “自是听姐姐的,只是不知道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们也好准备着。”霍玲珑明白,虞嫔不过是打着法不责众的念头罢了。 “今天十七了,这个月的二十就是好日子。” 霍玲珑自然点头称是,原本就是商量这些事的,现在有了准确的答案,也就随口聊了几句,只等着分了份例就离开。一个个的分下去,到了霍玲珑这边,只有一半。 楚月端着漆盘,不动声色的要和霍玲珑离开,虞嫔倒是先开口解释了,“妹妹,你看,你是月中来着,所以也就发了一半。” 霍玲珑本就不计较这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谢过娘娘了,婢妾身子不舒服,如若无事,就先下去休息了。” 说完,福了福身子退下。 虞嫔见她走远了,这才愤恨的道,“好个嚣张的,竟不把我放在眼里,怪不得要被柔妃罚跪在宫道上。” 绿珠扶着虞嫔,劝慰道,“娘娘不必生气,她那样的脾性,自有人来收拾,何况还顶着这么一张脸......” 不提这一张脸到还好,这么一提,虞嫔的气又抬了上来,谁人不知,皇上去了王府一趟,就收了这么个人回来,听说还是许国的第一美人!原本她还不相信的,今儿个这么一瞧,倾城绝色的,当真是个美人。 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叹息了一口气,“怪不得皇上连带着朝堂上的谏言都不顾了,非要让她入宫啊……”绿珠是虞嫔从家里带来的,自是知道不少事情,自然霍玲珑的真正的身份,包括如何被抄家灭口,如何的叛逃到齐国的,顿时噤了声...... 第三章 :乾清宫承宠 霍玲珑折腾了一天,上了床榻边后不久便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中,一筹莫展,而她不知道的是,明天等待她的是无尽的诛伐…… 金銮上,聂沛溟一身绣金五爪盘龙龙袍端坐殿上,面上十二梳明珠帘垂下,遮住了他俊逸的脸,龙椅之下,是谏言官在义正言辞的道出霍玲珑进宫的不妥之处,甚至的还危言耸听的牵扯到齐、许俩国的邦交,聂沛溟凝神听着,再往下看的时候,言官已经跪下,纷纷求皇上收回成命,将霍玲珑打入天牢。 聂沛鸢身穿紫色滚龙纹锦袍,低头蹙眉,不禁的想要辩解几句,但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他还不能插手,否则霍玲珑便会先遭帝王怀疑。正欲隐忍下时,聂沛溟开口了,“鸢王,你意下如何呢?” 聂沛鸢一惊,连忙的跪下,“后宫之事,是皇上的家事,臣不敢妄言。” 话落,赵相国斜睨了聂沛鸢一眼,“哼,这个霍玲珑难道不是从王府出来的,王爷这时候倒是推得一干二净了,不给说法了?!” 聂沛鸢看了他一眼,薄唇微挑,“人是臣府中出来的不错,但王府里那么多人,我难不成每个人都盯着?倒是相国你,对于本王府上的事情了解的挺多的……” 赵相国脸色微变,指着聂沛鸢,“你……你……”却说不出话来,皇帝最讨厌的便是臣下间的这些龌龊,此时聂沛鸢似有非有的戏谑,无疑是相国的打脸! 一场朝堂风波,到退后成了一场争执,聂沛溟轻咳了俩下打断,“都退下。” 皇帝开口,都不敢言语,纷纷退下,唯有赵相国,丝毫不顾及,仍跪地,“皇上三思啊,此时三国局势动荡,边界不稳,切不可为了一女子而酿成战争啊……” 赵相国党羽遍集朝野,此刻,见相国大人跪地,众人纷纷跪下,聂沛溟眯着眼,声音冷瑟的质问,“如你们所说,齐国的基本完全在一女子身上?” 雅雀无声,唯有聂沛鸢一人站在中间,他看着盛怒之下的聂沛溟,不由的勾唇,想来,今日是有好戏看了。 赵相国冷汗涔涔,直呼不敢,依旧不退下。一时间,剑拔弩张让人都颤抖,僵持间,聂沛溟怒之,拂袖而去。 当天,聂沛溟宣霍玲珑侍寝,恩旨到云水殿后,她由着教养嬷嬷伺候着沐浴更衣后,便被鸾恩车架送到了乾清宫的龙榻上。 一直,她都佯装着镇定,此刻等人都走了之后,她才惴惴不安的一面暴露出来,不由的将双手交叠起来,相互交握着。今夜,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却总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早年在闺阁中,她也曾幻想过等嫁人那天的场景,凤冠霞帔,八抬大轿的走过街道,拜天地,宣誓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如今……一对红烛都没有。 不由的,眼底闪现过落寞,甚至的连聂沛溟进来时都不曾注意,直到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住才有察觉,慌乱的站起来想要行礼,却不妨聂沛溟已经站到了跟前,这么的一站起来,倒是忍的自己站不稳,整个人要往后倒。 聂沛溟伸手一拦,将她抱在了怀里,“小心点。”呼吸间的气息都喷洒在她的头顶,暖暖的,一下子,叫霍玲珑的脸红了,心跳着,甚至不知所措。抬手,想要拉开些距离,可手碰到聂沛溟的胸膛时,脸红的更加彻底了。 她怎么给忘了,他只是穿着寝衣呢? 正在慌乱间,聂沛溟却松开了手,一得到自由,霍玲珑立刻的跪下行礼,“皇上万安。” 干巴巴的一句话,令霍玲珑都忍不住的恨自己。 她如此的战战兢兢,加上进来时看到的落寞,让聂沛溟微微一叹,“若是你现在反悔,朕还可以送你出宫……” 霍玲珑倏然抬头,怔怔的望着他,泪就扑哒扑哒的往下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此刻,她脑袋一片空白,反复的都是他说的送她出宫,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要前功尽弃了么?她怎么甘心,双手捏着裙摆,泪流的更凶。 她垂下眼,哽咽着。 下颚微微一热,聂沛溟已经抬起了她的眼,模糊的视线里,她依旧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怜惜,心中一动,手已经抓住他的手按在脸上,“皇上真的不要玲珑了么?” “或许出宫对你来说是可以平安到老的一条路。”顿了顿,他道,“你放心,朕会派人保护你。”聂沛溟扶了她起来,声音淡然,他总是这样,温润中带着疏离。 霍玲珑摇头,看着他,潋滟的眸子水光闪烁,“妾不怕那些,只想留在皇上身边,我已经没有家了,不想一辈子都没有人关心。”话落,她已经忍不住的扑向他的怀中,泪水沾湿衣襟,那么明显的悲痛,让聂沛溟心生怜惜,不得不抱紧她,纤腰不堪一握,柔弱的让他叹息,“可你要清楚,这一步踏进来,就是要在宫中留一辈子。” 霍玲珑闻言,展颜一笑,“妾不怕。”本就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如今展颜一笑,如犹霁月初开,容色灼灼,看的聂沛溟心中一动,不由的拥紧了她,眨眼睛,吻已经落下,沿着她脸上泪水的痕迹,一点点的蕴干,然后沿至唇边。 猝不及防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轻易的就缭乱了她的心神,一时间,她竟然手足无措,只敢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脸颊通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俩相对望间,他的眸如同古井般幽深……渐渐的,她开始迷失,闭上眼,抬手环上他的脖子,婉转回应。 她的主动让他诧异,旋即更深的吻落下,过了许久,聂沛溟才放开她,可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着放到了龙榻上,床幔下,她的周身都是龙涎香,淡淡的,无端的让人心安。 四目相对间,他勾唇轻笑着,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扯开她的发带,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开来,铺了满床,和洁白的肌肤相对,倒是生出了些烈冶的美。 她真的和他见过的女子不同。 他吻了吻她的唇畔,“从未有女人如此大胆。” “皇上喜欢么?”霍玲珑仰着头,面上笑颜如花,“妾愿意终身伺候皇上。” “好。”一句话后,聂沛溟已经倾身下来,他的吻略过她的脖颈,慢慢的,婉转而下,探寻着她每一寸肌肤。 虽然了经过教导,但真正的到了这一步,她还有胆怯的,甚至的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闭上了眼睛。而聂沛溟,显然是温柔的,吻中都带了无线的怜惜。 “睁开眼……”聂沛溟隐忍中带着蛊惑的声音穿透耳膜,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真的睁开了,剪水额眸子里雾霭重重,却又带着无尽的娇媚,聂沛溟喉结滚动,在也隐忍不住。 …… 夜漫长,人凌乱,交缠着不眠不休,模糊间,摇曳的烛光都变成了红色,铺天盖地的,连带着眼角的泪都成了绝美的。 等霍玲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想要翻身,轻微的动了下,整个人都在颤抖,异样的疼痛让她瞬间的清醒了过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床畔边,聂沛溟正在沉睡。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这一刻,心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烛光摇曳,她不敢乱动吵醒他,只拥着被子出神,年轻的帝王,发色如鸦,五官俊逸,眉眼深邃,没有一丝的缺陷,甚至让霍玲珑有一种越看越好看的感觉。 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暗叹着,这是多少女子终其一生想要追求的啊,年轻的帝王,富贵荣华,宠爱无边。可是,谁又知道,帝王,从未不会属于一个人。他的爱,是雨露均撒,一旦专宠,便变成了天大的祸事。 而她,进宫来争夺的,偏偏是帝王的宠爱,有了帝王的庇护,她才能有拥有更大的权利。 倏然间,他睁开了眼,抬手抓住她作乱的手在唇边吻了吻,“睡不着么?”声音嘶哑,带着激情后的黯哑和满足,“还是朕弄痛你了?” 霍玲珑意识到他说的什么,脸轰然红了,顺势的靠在他的胸前,“没有,皇上很温柔,妾身只是觉得不真实。”她的身躯贴着他的,无端的令他有些灼热,手不经意的已经游离在她的腰间,渐渐的,气息灼热起来,吓得霍玲珑颤了一下,连忙的要挣脱,他却紧紧的抓住她,她抬头,眼底都是雾霭,聂沛溟知道她是初次,也不会太累着,按住她乱动的头在怀中,很是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 霍玲珑一怔,拉过薄被就要往下钻,见她如此可爱的神情,聂沛溟彻底的笑了开来,伸手将她捞了出来,“别蒙着自己,快睡吧,明早朕还要早朝。” 闻言,霍玲珑也不敢再造次,她靠在她的怀中,渐渐的,听着他的呼吸,也睡了过去,那么多夜,第一次,她睡得那么安稳。 第四章 :擢升贵人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倏然睁开眼,身边的余温早已经褪去,怔然间,她坐了起来,锦被半拥,失了神。外头伺候的宫女听到声响,近身询问,“小主,可是醒了?” 霍玲珑被拉回了神思,轻抿着唇畔应着,“嗯。”虽然知道聂沛溟是上朝了,却还是问了出来,“皇上呢?” 近身的侍女掀了帘幔,半扶着她,“皇上此刻在御书房会见群臣。” 见群臣?!这三个字滑入脑海时,霍玲珑颤了下,她一把扯住身边的侍女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冷冽的逼问让侍女退缩了,她拧眉惊呼,霍玲珑却已经不松手,目光逼视间,侍女颤颤的答道:“已经巳时了。” 霍玲珑心中一惊,抓起身边的衣服就往身边披,慌乱间,差点儿摔倒,可她也顾不得,以卷云的方式收拾自己,一旁的侍女见她如此,不由的将皇上的交代说出来,“小主,不必急,皇上早上已经免了您去皇后娘娘请安的规矩……” 她拿着衣衫的动作一顿,然后蹙眉起来,这个似乎不符合聂沛溟的性格,对于她来说,他是风流,却不沉迷女色的君王。而她,虽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但还不至于让聂沛溟为她坏了规矩!思虑不过一瞬,她已经展颜笑开,不论什么,今日的宠爱足够她在后宫立足。 想清楚后,唤来身边的女子,服侍着她梳洗,发髻刚好,尖细的宣唤已经传入耳畔,“皇上驾到。” 霍玲珑起身去外殿请安,他扶她起来,淡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睡饱了?” 她愣了下,红着脸点头。 “叫叶公公送你回去。”他帮她整了下领口,然后道,“朕晚上再去看你。” 叶公公连忙领命而去。 霍玲珑回到云水殿中时,宫女内监跪了一地,众人皆对叶公公亲自送回的阵仗侧目不已,“小主好生准备着,奴婢先行离开。”叶公公弯腰对霍玲珑说。 霍玲珑勾唇一笑,“公公慢走。” 人一离开,穗玉已经捧来了一碗花生莲子汤,宫殿四周分别挂上红灯笼,屋内换上红绸缎面的锦被,简单的一收拾,默然的多了些喜气。 “小主,皇上真疼您。”穗玉喜不自胜的念着,一边的还说着吉祥话,未等霍玲珑一碗甜汤喝完,水云殿的众人都来贺喜了,甚至虞嫔还亲自带来了贺礼。 霍玲珑照单全收,应付了会儿才将她们送走。 …… 御书房中,聂沛溟端坐着看臣子的奏折,越看眉头蹙的越紧,这些奏本一叠叠的都是写着霍玲珑进宫的坏处。不过一夜承宠,竟然遭到了那么多人的反对,甚至的有些言辞激烈的人说霍玲珑是红颜祸水,比拟做褒姒,妲己,说她祸国殃民,连带着连皇权都挑战了。 盛怒之下,他一掌拍在了桌上,众人震惊,纷纷的跪下。 聂沛溟很是烦躁,砸了手中的茶盏,吼着,“都给朕滚出去。” 纷纷离开,唯有叶公公闻讯前来收拾,叶公公是跟着聂沛溟从小一起长大的,自是比其他人好些,“皇上息怒啊,龙体为重啊。” 聂沛溟闻言,手一挥,将满桌的奏折扫落在地,“这些,通通给朕烧了!” 叶公公今早是跟着上朝着,知道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眼一瞟,见奏本上隐约的透露出的词语,便明白皇上的怒气从何而来,他温言的劝着,“皇上息怒啊,大臣们都是担心您被美色迷惑,耽误朝政罢了。” “哼,难道整个齐国都是靠一个弱女子维系的么?逐了她,国家就会太平了,那朕养的军队用来做什么?!更何况,朕堂堂皇帝,宠爱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可以么?” 叶公公在一旁听着,恭敬无比的,“皇上息怒。”他捡起奏折,安放在一旁。 聂沛溟的怒气逐渐平息,他撇了眼堆积如山的奏折,开口道,“把这些奏折里说霍玲珑红颜祸水的人都挑出来,朕倒是要看看,哪些人这么大胆,干预后宫之事!” 叶公公领命,在一旁整理,聂沛溟看着,忽然间开口,“传朕旨意,霍小仪性情温婉,端庄守礼,擢身为贵人。” 此话一出,叶公公吃惊不已,连忙的跪下,“陛下,这是不是太快了?!”虽然小仪和贵人品阶差的不多,但是只一夜恩宠,就如此,却是大大的例外。 “不会。”聂沛溟凝视着这一堆奏折,眼底闪现出光芒来,“去传旨吧。” 恩旨下,六宫震惊,一时间,云水殿成了香饽饽,众人都在瞻望,有嫉妒,有怨恨。 “小主,奴婢给您贺喜了。”说话间拿出来一份名册来,“这是叶公公吩咐奴婢给您的,让贵人挑选随侍的宫人,小主您看着选几个人。” 贵人在齐国后宫属于从七品,按礼应该挑选一名内监,一名嬷嬷,三名贴身宫女。 霍玲珑浅浅的扫了一眼,上面只有宫人的名字,其余一概不得而知,她便随手指了几个人,便将册子还给了面前的人。 那人见霍玲珑随意,不禁的好奇,“贵人不好好地看看?” 霍玲珑浅笑着解释,“既然是公公选的,我都放心,只是不知公公姓名,以后我殿中有不懂的,还望向公公请教,毕竟身边的这俩个婢女是从宫外带进来的,不知规矩。” “小主抬举了,奴婢郑安。” 霍玲珑将手中的名单交给面前的人,“劳烦郑公公了。” 郑安走后,众宫的礼物纷纷涌来,络绎不绝,整个后宫除了柔妃没有来,其余的或是派人送礼,或是前来恭喜,不一而足。 傍晚,聂沛溟来云水殿用膳,夜半,依旧由霍玲珑侍寝。 接连三天,盛宠的令六宫震惊。 朝堂上,弹劾霍玲珑的人,聂沛溟或贬或杀,甚至连赵相国都被呵斥。 议论纷纷间,霍玲珑被推到风口浪尖。 后宫朝堂,紧紧相连,密不可分,这边朝堂上出了事情,凤阙殿自是坐不住了! 皇后听完婢女的禀报,手中的杯子都颤了颤,“此话当真?” “娘娘,小灵子就在殿外站着,自然是不会听错的,这一次,皇上怕是铁了心的要护着霍贵人了。”凝秋在一旁站着说。 “既然如此,我们也做些事情让赵相国知道,我们依旧站在他这一边。”皇后略微的沉吟,便浅笑着开口。 “凝秋,消息透露下去,说是本宫对霍玲珑不来请安很是不满!” “是。”凝秋应承下来,隔天,消息已经传进了云水殿,霍玲珑刚起身梳洗,楚月就覆在耳边说了,霍玲珑勾唇一笑,“可当真?” “奴婢不知,但小主,皇后娘娘那里势必要去一趟了。” “是啊,三日了,我还未去请安呢。”霍玲珑瞧着铜镜里的人一眼,悠悠的说,”月儿,我们这就去吧。” 因着这几日的承宠,霍玲珑一路上都没有被为难,安稳的走到了凤阙殿门口。早上,是请安的时辰,自有宫女在一旁领路,这是霍玲珑第二次来凤阙殿,这一次,还是原来的地方,心境却有大不同。 “小主,且在这边等着,奴婢去禀报下。” 霍玲珑点头在原地等着,还未入深冬,帘幕还不厚重,里面的笑声时不时的传出屋子。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听见皇后的传话。 忽然的,一道轻笑的声音道,“怎么这些日子不见端瑞了?我们的珂晴公主这俩天还闹着为什么哥哥不和她玩了……” “端瑞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正闹肚子,所以臣妾就让他让屋子里养着。” 皇后笑着,“你也要费心,端瑞虽说是养在你膝下,但好歹是皇长子。” “臣妾会注意的。” 皇后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一凛,看向外面问道,“是谁在外面?怎么半天不出声?” 霍玲珑见皇后问起,跪下,立刻的回答,“婢妾霍玲珑,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咦了一声,然后淡淡的说了句,“是霍贵人啊,进来吧,来人,赐座。”眼前帘子掀开,霍玲珑站的时间有些长,等再次迈步的时候,有些发麻,楚月见状,连忙扶着,也不知道是谁,顿时讽刺的道,“真真是我见尤怜啊,怪不得皇上日日惦记着呢……” 霍玲珑拧眉,听到这样的声音,自然寻声望去,居然是那日在宫道旁罚她跪的宫妃:柔妃。她初入宫根本不认识什么宫妃,也谈不上结怨,但面前的这个人接连的为难……叫霍玲珑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 柔妃见状,凤眸微挑,瞪了霍玲珑一眼。 “柔妃妹妹,霍贵人是新人,我们该多多照顾。”一旁温婉的女子劝道,她身穿宝蓝色宫装,头簪八宝红色衩,顺势而上,整整六个,好不华贵的女子! 柔妃听到这样的话,不禁冷哼的道,“她也配!” 佟贵妃摇头,“霍贵人在许国也是门阀世家,这一次又是千里迢迢的来的齐国,挺不容易的……” 第五章 :皇后镇摄 柔妃嗤笑,“臣妾可不知什么许国霍家门阀,只道是权倾朝野被抄家的霍家。”说话间,她眼波流转,“呀,差点忘了霍贵人就是许地的人,这样的事情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对吧,霍贵人?!” 霍玲珑一愣,才道,“是。” 柔妃还欲说什么的时候,佟贵妃‘啊呀’一声的喊了出来,“瞧瞧本宫这笨手笨脚的,樱桃汁都洒到了身上,真的是……哎。”她一边擦一边的说,“娘娘,请容嫔妾早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皇后看到她的衣衫一眼,抚了抚额头才道,“既然如此,早先回去休息吧,你身子不大好,就别折腾了。”佟贵妃点头起身告辞,有几个宫妃本就要走了的,这会儿佟贵妃要走,便跟着离开了。 柔妃见霍玲珑一直端坐在哪里,也在没有什么兴致,停留了一会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皇后欣然允之,霍玲珑见人要走,还起身恭送,柔妃走后,一时间,屋子里便剩下几位妃嫔,皇后冷眼瞧着,微微一笑,“霍贵人果然是温柔恭顺呢,难怪皇上要宠着连谏言都听不进去呢。” 这话表面听着是夸赞,实则是暗含了责备。 霍玲珑听她如此说,连忙的跪下来,“嫔妾不敢,不过是皇上的垂怜,不忍妾孤苦老死在宫外,望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勾唇,“起来吧,本宫不过是随口说说,朝堂上的事情,本宫不懂,但有一点,既然已经是皇上的人,凡是都要谨言慎行。” “嫔妾知晓了。” “如此,这几日就好好地在修身养性。”说话间,凝秋端了佛经上来,“这些都是少有的孤本,真机难寻,需得好好地珍惜,奈何本宫最近头风发作,不得动笔,霍贵人就代替本宫抄录吧。” “嫔妾领旨。” 霍玲珑恭谨的接过,心中却是冷笑连连,怪不得邱嬷嬷一开始不曾将那些宫规教导她,若是知晓,心中自是先滑过害怕的念头了!虽她如此想,面上却是越发的淡定,知道皇后训斥完了,她才告辞。 众人见皇后面上有倦怠之色,自是不敢多留,纷纷离开。在人都出了凤阙殿后,凝秋这才再皇后的耳边低声说一句,她蹙眉问,“人在哪里?” “就在偏殿坐着,娘娘您看?” 皇后略微的沉吟,“扶本宫过去吧。”长裙拖地,以金线绣成的五彩凤凰落在裙摆上,走路时,天光闪闪,说不出的耀眼夺目,到了偏殿,她屏退左右,起身上座。 “相国大人,来找本宫有何事?” 赵相国闻言,立刻的说,“娘娘,霍玲珑红颜祸水啊,后宫中断然不能留这么个人啊!她会破坏朝纲,将齐国至于不利的境地啊……” 皇后抚摸着手上的护甲,慢吞吞的,似有若无的状态很是漫不经心,看的赵相国不由的蹙眉,“娘娘……” 皇后闻言一叹,“本宫听到了,可相国您也知道,皇上喜欢谁,本宫做不了主啊,更何况,祸乱朝纲这种大罪名,她也不一定担得起。”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拿什么颠覆?她知道赵相国的意思,如今皇上罢黜了人中,很多都是为赵家唯守是瞻的。 现在,少了这些人,无意是砍断了赵家的一臂。 “您是皇后,后宫女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您的手中的,只要您愿意,她自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赵相国浑浊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聂沛溟既然这么做,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最好的便是拿这个什么霍玲珑来抵命,不然心头之气怎么能消?! “相国大人抬举本宫了,本宫可是没这个本领。”皇后摇头,这个老匹夫,别以为几句话就能打乱她的心,拿她当枪使,要知道他赵家的人被罢黜,她心里可高兴了,这意味着王家的人有一定的机会能顶上这空缺。 虽然赵王俩家是同盟,但她终究姓王,不姓赵。 “娘娘……” “相国大人别为难本宫,现在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且不说多少人看着,就是刚刚臣已经罚她抄写经书,这就怕要众矢之的了。”皇后慢条斯理的说着,“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请太后回宫主持公道。” 赵相国眼底闪现过一抹寒光,是了,太后在寒山寺祈福了那么久,是该出来散散了。 …… 明月当头,一身黑衣的男子战立在荷花池边,清冷的背影越发的显得孤寂,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拥抱。一粉衣宫装女子如此想的时候,她已经走过去抱住他,双手交叠着放在他的腹部,“邵郎……” 男子闻言,颤了颤,立刻的挣脱开女子的手,跪下行礼,“公主万安。” 又是如此疏离的态度,粉衣女子的眼眶里立刻的续起泪水来,“邵司鹄,你非要这般的距本公主于千里之外么?” 是的,此刻一袭粉衫的女子正是许国的小公主:思云 邵司鹄低头垂眼,“谢公主殿下抬爱,臣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千金之躯。” “我不介意的……” 邵司鹄面上滑过尴尬,抿唇不言语,思云再傻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呢?宫中长大,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她咬唇,却不肯退缩,她一把抓住面前的人,有些不甘的问,“为什么?” “臣……” 还未等邵司鹄开口,思云就打断他说,“别拿什么劳什子的身份地位来哄骗我,你若是真的在意,便不会和那霍玲珑眉来眼去的!” 邵司鹄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色,霍玲珑,五日前,他曾接到消息,这曾经笑颜如花的高傲女子不但已经入了齐国的宫廷成为宫妃,还备受帝王宠爱!曾经在自己面前说一生相随的女子,居然在眨眼剑成了他人妇,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悲哀还是为她感慨?! 他明白,她的才貌,入了宫廷,自是游刃有余。 只是…… 拳握紧,咬牙隐忍住心底的一丝疼。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没有回头的余地,霍玲珑,她断然是不能再留了。 思云看着他沉默,看着他眸色变幻,闪现出一点又一点的痛楚,她便明白,霍玲珑,这个曾为许国第一美人的女子已经占据他的心。泪不禁的溢满眼眶,再也忍不住的,掩面跑开了。 对于思云的走开,邵司鹄丝毫没有感触,倒是在抬头时不经意的撇到她红了眼眶,想起了霍玲珑而已。那时,她救他回府,朝夕相处,早已经倾心相付。他看的分明,却不挑破,倒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在花灯会上直接的挑明了心意。 彼时,一切都是计谋,从来到府中再到接近她,都是刻意为之。但是心中有一刹那的怜悯,不想要把她拖入这样的阴谋中,便拒绝了,谁知,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竟然红了眼眶。 他永远记得,红灯映照间,她剪水的眸子水汽雾霭的,让人不由的坠入心软,连拒绝都开不了口。 “少主……”影卫跪地,呼唤着他,这才将神思拉回。 他深吸一口气,敛神问:“何事?” “主子的密函。”黑影递过蜜蜡封住的信条,邵司鹄拆开细看,顿时拧住了眉,上面只有一个字:杀!他就知道,那日的事情瞒不过。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被知晓。略微的沉吟,开口吩咐道,“告诉主上,一切我自有分寸,另外,齐国的探子暂时先按兵不动。” 那黑影一愣,“少主……?!” 邵司鹄凝视着面前跪地的人,“按我说的去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暗卫都是死士,从来接受的理念都是听命,他们跟随的主子是面前的人,此刻,只有说是。得了命令,人又隐去暗处。 …… 也不知是上天的偏帮,还是怎么的,就在霍玲珑去向皇后请安的隔天,她便来了月信。如此,自是不能再侍奉聂沛溟,自然地空闲时间就多了。她知道,皇后给她的佛经是惩戒,却也不能推脱掉,唯有抄录。 她自小便练习琴棋书画,抄录自是不费功夫。三本佛经,六天的时间,已经全部抄录完。她丢下笔,活动了下手腕,长时间的写字,有些发麻。 “小主,您这也太拼命了些,才几天,这些都抄完了!”穗玉端着燕窝粥过来,嘴里仍是碎碎念。霍玲珑展颜一笑,烛火间摇曳衬着容颜绝美无双。 “刚好我有些饿,你便端了来了。” “那小主快尝尝,今日的粥可是我特意熬得,里面添了些其他的东西呢。”穗玉单纯,霍玲珑一句话便引开了她的思绪,一心只想着粥了。 霍玲珑知道穗玉喜欢捯饬这些吃食,到也来了些兴致,她端着碗,浅尝了一口。果然,这燕窝粥和希望不同,多了些奶香,却又不腻,甘甜丝滑,想着又往勺了俩口…… ”想不出来里面加了什么,你实话告诉我吧……” 穗玉眨了眨眼,”其实只是些奶罢了。” 第六章 :深夜对峙 这丫头如此模样的说,霍玲珑自是不信的,不过也不去追究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穗玉,“不错,穗玉现在的手越来越巧了,以后若是嫁了出去,当家主母都可做的……” 女孩儿娇羞,闻言,脚一跺,只说了,“小主欺负人……”便端着碗下去了,却不想撞了楚月满怀,惊的‘呀’的一下叫唤出来。 楚月正想问她怎么了,这么毛毛躁躁的时,穗玉却是倒打一耙说,“你们都欺负人……” 楚月愣在原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霍玲珑在屋内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的笑了开来,楚月瞧着,顿时了然,知道霍玲珑又拿穗玉打趣了,勾了勾唇角进屋,“小主,穗玉脸皮薄,当心您说多了,她和你闹……” 不想,霍玲珑叹了气,“月儿,我是真存了这样的心思,穗玉太单纯了……” 楚月凝眉,的确,霍玲珑说的不错,太过单纯的丫头跟在身边无一丝的好处,她们在齐宫步步为营,容不得出错半点。抬头,看向霍玲珑,她面上不经意的滑过一丝的怅然,那样怀念的神色,想来,她也是想保留穗玉这最后一丝的单纯吧。 楚月走上前去,主动的握住了她的手,“小主以后别让穗玉在跟前伺候了。” 霍玲珑点头。 天色渐晚,霍玲珑传人上了晚膳,许是月信过了身子利索的缘故,她不知不觉的多了些,胃里有积食,便由楚月扶着出门散食,无意中瞧见几张生面孔在宫里,捏了捏楚月的手询问。 “这是郑公公送来的人,说是您上次挑选来伺候在身边的,这几天您身子不舒服,就没让她们叨扰,只等明日里您来分配。”楚月轻声的答。 霍玲珑瞧着新添的人,三个皆是年纪小的宫女,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知晓郑安的意思,这样的年纪方便调教,不担心是谁的眼线,但为了小心,她是不会让她们进身伺候的。 略微的沉吟,便回了屋,让新来云水殿伺候的人都到跟前,一一的赏赐了才让下去,瞧着那新来的嬷嬷,内监又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才放了心。 这么一折腾,她身子犯懒便不想出去了,索性的靠在美人榻上休息,微风轻拂,不知不觉的有了睡意,但却是极其不安稳,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一直的蜷缩着,似乎要将整个人都佝偻成一个团才安心。 耳边一声轻叹,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到她的身上,这才解了她的颤抖,可冷热交替间,她的脑海中居然闪现出一双锐利的眸子,她不知道是谁的,却总让人心悸,她一路奔跑,想要摆脱这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居然出现了邵司鹄那张脸,人潮汹涌间,他一身黑衣站在那里…… “啊……”惊叫着出声,彻底的醒了,她喘息着睁开眼睛看向头顶,屋内的烛火不知何时被熄灭,但那雕梁画栋仍清晰的映入眼底,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怔松间,风吹过,窜入被汗浸湿的衣衫,她抖了抖。 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刚有动作,就发现不对,转身往后,黑暗的光线中,仍然察觉到身边的人是个男人!顿时惊的要挥手要怒骂,未等开口,唇已被掩住,他靠近她,声若蚊蚁的开口,“是本王。” 她认出来了,是聂沛鸢!他居然夜闯皇宫,还入了她的宫殿! “你怎么来了?”说话间惊觉俩人的姿态,狠狠的推开他,坐起来,“赶紧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话落,他便握住了她的手,她被噩梦折腾的浑身无力,此刻他一用力拉,整个人就软倒了在他的怀里,清新的栀子问袭来,她略微有些哽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寂静中,她紧贴着他的胸膛,数着他心跳的节拍,一下又一下的,她却跟着平静了下来。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一室的清辉,冷冷的将他的轮廓都显现了出来,邪魅中带着些许隐忍。 她闭上眼睛,轻声的说,“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一片沉寂,他没有回答。 她抿了抿唇继续的说,“若有吩咐的话,让人稍信就好,王爷犯不着冒这样大的风险。” 依然是沉默,但他却慢慢的放开了她。 她坐在那里,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总有一种感觉,叫他觉得今晚的聂沛鸢有些不同,只是他依旧不说话。霍玲珑也没有办法,只有等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想办法让这些人填上空缺的职位。” 霍玲珑握住他递来的名单,不由的冷笑起来,“王爷还真是高看我,我一介贵人,连御书房都进不了的人,如何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聂沛鸢拿过给她的名单,放到了怀里,倒是先笑了起来,“你倒是通透,没昏了头。” 霍玲珑冷笑,她不是还未涉世的小姑娘,如何不懂其中的玄机,在乾清宫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便明白聂沛溟宠她,不过是借刀杀人,想要用她巩固自己的江山,剔除自己不想要的人。 前朝后宫,赵家把持的太久,聂沛溟已经等不及了。 而她,温婉顺从,由着聂沛溟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也不过是利用聂沛溟的宠爱来让自己再后宫站稳脚跟。 因为无宠,只能任人欺凌, 霍玲珑见聂沛鸢已经躺了下来,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着实觉得不放心,眼睛咕噜噜的直盯着门边,生怕把人吵醒。 “放心吧,楚月已经被本王点了睡穴放到房里了。”他揽着她的腰,将之拥到怀里,温热的气息轻轻的拂过她的耳畔,不由的颤了颤, 他靠的太近了! 这是霍玲珑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又想起自己是在他怀中醒来的,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她一把掰开他放在腰上的手,赤脚下地,远离他。 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被他抓住,他脚尖轻点,瞬间就扣住她的腰没入了床帷间。 光影绰绰间,人影缭乱,他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吐气如兰间带着嗤笑,“这么怕我?” 熟悉的栀子香,近在咫尺的呼吸,紧贴的热度,无一不令她害怕。 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脸庞,一点点的游离,最后捏紧下颚质问,“还是说你在躲我?” “我没有!”霍玲珑低吼着反驳,差一点的就要碰到他的唇,她咬牙,硬生生的侧头,奈何他手上的力气大,她根本没有力气扭开,只得被逼着离他越来越近,呼吸交缠间,他似笑非笑的问,“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淡淡的一句话,却似乎隐忍着怒气。 怒气?! 对于这个想法,她顿时吃惊了!他聂沛鸢有什么好发怒的?! 闯云水殿的是他,做出这般举动的人也是他啊。 忽然间,她陷入了迷惑,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的狠厉,他的警告,她都能理解,唯独不清楚今晚的怒气从何而来?!而且,这么的靠近她,轻薄又是为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们不能! 静下心来,她冷着声音警告,“王爷您又是什么意思呢?您该知道的,从进宫开始,玲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他嗤笑,“皇上的女人又如何?”手上的动作不停歇,指尖微动,轻易的就挑开了她的衣领,作恶般的在她的锁骨上游离,轻轻的摩挲,似乎还有往下的趋势。 霍玲珑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此刻的情形,已经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了。 “不……”她抓住他作恶的手,双眼通红,如同被欺侮的小兽,“王爷,您不能这样……这里是皇宫!” 聂沛鸢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的吻上了她的唇,缠绵的让人无法适从,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而他又是*的高手,怎么抵挡的住?狠了狠心,她用力的咬住他的唇。 “撕……”的一声,唇间已经有了血腥在弥漫, 他抬头看她,冷笑,“不能,不能什么?在王府里呆了那么久,居然还是那么的天真?!”说完,一把扯过她的衣衫,自己覆盖了上去,他的人如同一团火焰笼罩着她!暗夜里,他异色的眸子尤其的明亮,定定的看着她,叫她心神俱烈时,他覆在她耳边说,“霍玲珑,本王想要的谁也阻止不了,包括你!” 脸上的泪水在蔓延,她早该知道的,这个人是恶魔!亲手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的地方,还要逼着她委身……不,她决不能!慌乱间,她摩挲到发间的金钗,是了,刚刚累了直接的靠在榻上睡的,根本没有拆头发,此刻,她握住这金簪就像救命稻草一般。 在他要扯开她的肚兜,千钧一发之际,金簪插入了他的背脊。 聂沛鸢吃痛,闷哼了一声,一掌打的霍玲珑撞到了墙边,剧烈的疼痛冲撞着她,霍玲珑觉得整个人都要碎了,可是,这样的疼痛却叫她笑了起来。 第七章 :表明心计 绝望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看的聂沛鸢心都揪了起来,他想要说些什么,到了唇边却又显得苍白。抬手,对着肩胛处用力,闷哼一声,将簪子取出来,血流涌动,湿了衣衫,他随手扯了衣衫上的布片包扎伤口,简单处理后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的离开。 到门边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隔空的飘来一句话,“霍玲珑,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却唯独放不下情爱,不论是邵司鹄还是四哥,都不会是你的良人!” 说完,翩然而去,徒留霍玲珑与一室的光辉相对。月色凄凉,淡淡的照在她身上,清冷无比,光影帷幔间,一点点的映出她的脸庞。 瓜子大的脸上,泪水蜿蜒。 他竟然知道了。 原来他早就看透了她,可是聂沛鸢,我又何尝敢把谁当良人!皇帝,九五之尊,是最不可能成为良人的一个,而我,也不过是你手中的工具罢了。 第二天一早,楚月进屋的时候,霍玲珑已经梳洗妥当了。 “贵人,怎么起的那么早啊?”她一边端着茶一边说道,“倒让奴婢觉得是我贪睡了。” 霍玲珑淡淡一笑,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几日未向皇后请安,自然是要早一些,对了,将那几本佛经也带上。” 略微的用了些早膳,便扶着楚月向凤阙殿走去,半是观赏的半是散步的,倒也不累,正指着那一处的景色和楚月说时,一顶步撵经过身旁,她躬身等待着她们经过,不想,步撵停在了她们面前,淡淡的馨香袭来,一位宫装美人走了下来。 居然是那日帮她说话的佟贵妃,今日,她头梳明月髻,额贴碧玉饰,走右各插俩个金步摇,华贵又不失清丽,更衬托着她的高雅。 霍玲珑知晓她的身份,连忙的拜下,“嫔妾拜见贵妃娘娘。” 手中一暖,佟贵妃已经扶了她起来,“妹妹不必多礼,走吧,我们一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难得善意,霍玲珑自是不会拒绝,何况那日她还帮过自己,欣然的佟贵妃一起走。她为人风趣,态度又温婉可人,谈笑间,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凤阙殿。 守门的宫人见佟贵妃到了,连忙的笑着迎上来,“娘娘您可到了,这几日您不在跟前,皇后娘娘都说无人做伴了呢。” 佟贵妃笑着,“哟,这话说的,皇后娘娘这是怪臣妾不来请安了啊。” 守门的宫人不敢接话,只笑着引她们进屋,霍玲珑跟在佟贵妃身边一道进去,此时皇后已经用过早膳,正在和锦贵人说话,见佟贵妃进屋,这才笑着打趣道,“瞧瞧,咱们的大忙人可来了……” “娘娘可打趣臣妾了,要不是您做主要臣妾操办柔妃的生辰,臣妾恨不得日日呆在您身边侍奉呢。”佟贵妃走上前坐下,霍玲珑见她和皇后寒暄,暗自的退下到一旁站着。 “小嘴甜的,直跟抹了蜜似得。”皇后抿唇笑着,顿了顿问,“柔妃的生辰可准备好了?” “娘娘放心吧,别的臣妾不懂,吃食方面,还是很了解的。” “都听听,伶牙俐齿的,真该叫皇上好好的管管。” 佟贵妃人温和,说话又动听,大家也忍不住的笑了,有几位还开口打趣着,佟贵妃也不恼,只说大家都只欺负她这等老实人。正聊着热络时,柔妃到了,今日她特地的打扮了一番,头梳望月高髻,珠钗全无,只留有小珍珠插入发间点缀,她身穿云锦衣,行走间天光折射,如同仙子般的耀眼。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柔妃向俩人行礼,佟贵妃轻笑着不开口,皇后娘娘脸色淡淡的也不让起来,一时间,到尴尬起来了,四周寂静无声,都看着柔妃,皇后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才开口,“起来吧。” 柔妃脸色不是很好,却也不敢发作,倒是佟贵妃先问了,“妹妹今天打扮的那么别致,是要去哪里?” 柔妃眼中嘚瑟一闪而过,这才羞红了脸道,“皇上说秋菊开了,邀了臣妾一起赏。” 话落,几位宫妃就变了脸色,霍玲珑冷眼瞧着,怕是这样的恩宠只给了柔妃一人吧。锦贵人似笑非笑的接了口,“柔妃姐姐真是好福气,生辰在这样的时节,吃蟹赏菊的,到给了大家热闹一番的理由了。” 柔妃的脸一下子冷了,她看向锦贵人,寒光闪烁,可奈何锦贵人是皇后的亲妹,她也不好开口斥责,唯有生生的吞了下去。倒是皇后,瞪了眼锦贵人,“最数你嘴馋,只惦记着吃蟹。” 锦贵人跟着笑,又坐了一会儿,在察觉到皇后有些倦怠了,才纷纷离去。霍玲珑今日是有心想要见皇后,便留在了最后。 她福了福身子,将抄的三本佛经递上去,“娘娘,这是嫔妾闲暇时抄录的。” 凝秋接了她手里的东西递给皇后,皇后翻开,只见上面的字迹清晰,不由的心情好了些。 她笑着说,“聂贵人有心了,这佛经抄录的果然不错,本宫很是喜欢呢。” “谢娘娘抬爱,臣妾也是受益良多。” 皇后点了点头,看向跪在一旁的霍玲珑,半晌才挥退众人,“你今日只是来献佛经的么?如果是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霍玲珑磕了个头,说,“嫔妾不止是来献佛经的,还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 “请罪?”皇后凤眸微挑,露出了疑惑来,“你犯了什么事?” “嫔妾并未犯事,来这里请罪,是想向娘娘抛弃对嫔妾的偏见。”她顿了顿,将头低的更甚,“嫔妾自知身份特殊,进宫一定是冒犯了娘娘的威严,但嫔妾无意冒犯,只为求一个栖身之所,还请娘娘饶恕。”自己虽然是皇上下旨,却无疑是打了皇后的脸,她不能做出不满的姿态,只能将怒气报复在她的身上。进宫的第一天的下马威,后来柔妃的欺侮,如若不是皇后在无形中的默许,谁会这么肆无忌惮?! 今日,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 后宫之大,只有这后宫之主的允许,她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皇后沉默着,半晌才笑开了,“聂贵人说笑了,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哪里有什么冒犯的,只要你安分守己的伺候皇上,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谢皇后娘娘恩典。” “平身吧。” 皇后又和她聊了会,赏赐了些金银才让她退下。霍玲珑出了屋子,凝秋进屋来,扶着皇后去了寝殿,美人榻上,她冷笑不已,“看看,一个个的都是玲珑剔透的人呢。”说着,又叹了口气,“皇上这个月已经宿在了柔妃处几日了?” 凝秋答道,“十一日。” 话落,皇后便重重的拍在了软榻上,“三年了,皇上留恋最多的就是柔妃处了,真不明白皇上喜欢她什么,论美貌,她不过是中上之姿,论才德,还不如佟贵妃一半……” “娘娘,柔妃媚态天成,当年一曲‘花似浓’名满京城,在闺阁中便是出了名的才女,想来皇上喜欢的就是有才的女子吧,您看,霍贵人不也是因为一舞而让皇上收入宫的么?”凝秋是自小跟在皇后身边的,有些话也敢说出来,“只是娘娘,如今柔妃还没有子嗣,您还可以压制,但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她停在这里,不再言明,但意思已经明显,如今柔妃已经在宫中如日中天,若是生下皇子公主,怕是有叫嚣中宫的资格了。 柔妃的父兄可都是在朝堂上说的上话人,而且皇上近些年已经偏向于文臣一些。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早先年生大公主的时候已经伤了身子,再想有孕怕是难了,若非若此,本宫怎么会让锦儿入宫!” 凝秋想了想,这才道,“奴婢斗胆,既然霍贵人有心依靠娘娘,不如收为己用!奴婢瞧着,前些日子皇上为她闹出来的动静,想来心中是有她几分位置的,何况她一个许国来的,无依无靠,也好拿捏。” “本宫何尝不晓得,只是终究是不甘心啊……”皇后幽幽的一叹,她与皇上少年结发,到如今近十二载,她却从来读不懂他,若说他对她不好,他将后宫给她掌管,从不过问,平日里也相敬如宾,不曾红过脸。可若说他对她好,却频频纳美人,一个接一个的,毫不厌倦,许以盛宠…… 凝秋瞧着皇后脸上神色,低眉敛目,这么些年,皇后的苦衷,也只有她知道了。 都说这个位置荣耀无比,可自家主子却从来不曾开心过。 “罢了,罢了,本宫也懒得想了,只是这霍玲珑值不值得本宫栽培,还要看她自身,本宫决计不会允许第二个柔妃出现!” “那娘娘,您打算怎么做?”凝秋问着,皇后眼底精光闪过,她勾唇似笑非笑的挥手让凝秋附耳过来,“……” 第八章 :病中怜惜 霍玲珑回了云水殿后,便拆了头发,她一向是不爱这些装扮的,哪怕是只用了几根珠钗也觉得头重,何况今日头疼的紧。简单的用发带捆了之后,让穗玉过来给她揉着,才将紧蹙的眉头松开。 正在这时,有丫头跑进去屋道,“小主,叶总管过来了。”霍玲珑倏然睁开眼,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反问道,“哪位叶总管?” 念叶连忙低声道,“是皇上身边的叶公公,叶大总管啊,现在他正在前院坐着等小主呢。” 霍玲珑一怔,倒是穗玉激动了,连忙推着霍玲珑,“小主啊,肯定是皇上要见你,您赶快梳妆去吧。” 霍玲珑被闹的头疼,根本没有心情,便抚开了穗玉,自顾的又靠在了榻上,“你去见叶公公,如果他让我去见驾,边说我身体不适……” “小主……”穗玉惊愕的看着霍玲珑,她也懒得解释,挥了挥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下。” 穗玉虽然不明白霍玲珑的意思,却也不敢违背,连忙的出了房间,脚刚迈出去,便喊住了她,“穗玉,你把我刚刚和你说的这些话告诉月儿,让她去见叶公公。” 穗玉愣了下,转身看了眼靠在一旁的霍玲珑,神色倦怠的,看样子真的很累啊……叹了口气,霍姑娘从进宫后便是心事重重的。晃了晃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还是赶快的通知楚月…… 她们是随身伺候的大宫女,寝屋就在旁边的小屋,冲进去的时候,楚月正在调香,猛然被吓到,手里的东西差一点要掉,正想问穗玉做什么这么急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面前,“月姐姐,小主让你……”边说边拉着她往前殿去。 到门口的时候,话刚说完,她却止不住的皱了眉头,但已经到了门口,已经没有细想的余地,她跨进了屋子,行了礼,“叶公公,我们家小主身体不适,刚睡下,您看……” “哎,这可真不巧啊,皇上还说要晚点过来呢……”叶公公懊恼的说着,目光却打量着楚月,楚月低眉敛目,不焦不躁的,不由的露出赞赏的目光。顿了顿,他又问道,“小主是怎么了,可曾请太医了?” “谢公公记挂,小主是以前练舞留下的老毛病,遇到阴雨的天气,便会有些不适。” “如此,还请姑娘好好照顾。” “这是奴婢的本分。”楚月福了福身子,然后说道,“只是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说话的时候,还塞了一份红包过去。叶公公只是一笑,却也没拒绝。 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楚月才恭送了叶公公出去。 人一走,她便匆匆的赶到霍玲珑的屋子里,只见她满面通红,眉头紧蹙的,心中咯噔一声,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脉,居然是寒热症状,而且来势汹汹的,明显不好,她立刻的为霍玲珑放了小半碗血,然后才唤来穗玉去太医院。 她搅了冷帕子给她敷着,很快的,太医院来人了,搭脉开方之后,楚月让穗玉照看着,她亲自去煮药。 不知道霍玲珑是怎么回事,昏昏沉沉的,怎么喂药都喂不下去,楚月推着她,轻声的在耳边低唤,她却浑然不知,只拧着眉头打颤,仿佛置身于一场烈火煎熬里,焦烤着让她浑身发软,不能自已。 霍玲珑半梦半醒间,竟然笑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泪水的,吓得穗玉恨不得再去叫太医。楚月喊住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对于一个刚入宫的宫妃来说,病了并不是一个好兆头,稍有不慎,怕是就要被人丢入永巷。 “去帮小主再煮一份药,我们再试试。” 穗玉听到楚月的话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的跑了出去。楚月见人走了,这才锁了屋子,拿来金针为她疏通。 大半个时辰,霍玲珑发了一身的汗,这才幽幽的转醒,虽然浑身无力,意识却是恢复了,她看着头顶的帷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喝了药,发了汗,到傍晚的时候烧才退了,楚月扶着她喝了几口白粥,这才由着她靠在软榻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隐约的感触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睁眼一看,明黄的常服耀眼夺目,来人正是聂沛溟, 她松了松眼,展颜笑开,“皇上怎么来了?”刚退烧,声音有些沙哑,听得聂沛溟心中一紧,眼底流露出来的的怜惜更甚,“听人禀报说你病了,朕忙完便过来看看。” “谢皇上关心,嫔妾没事。”霍玲珑对着他笑着说。 聂沛溟将她放到床上,又帮着掖了掖被角,才开口,“齐国的冬天不比许国,要冷一些,你若是觉得身子冷,便去内务府支炭来燃着……” 霍玲珑听他误会自己是冷的,也不辩解,只顺着他的话下去,“皇上,嫔妾……”话未说完,却已哽咽。 聂沛溟摸着她的脸庞,“你说过要伺候朕一生,朕自然要先保护好你。” “皇上……” “睡吧。”聂沛溟捏了捏她的脸后,便开始脱衣衫,这么一个举动,倒是吓着了霍玲珑,她一怔,轻声的呢喃着,“皇上,您今晚……”宫中有规矩,凡在病中的,不宜伴驾,更何况,她的位份也不能留皇上在她的寝殿。 聂沛溟看着她,“朕陪着你躺会,等你睡着了便走。”上了床榻,他抱着她说,“以后怕是想要对你如此,也不能了……” 霍玲珑心头一跳,想要问的时候,聂沛溟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一句话如同魔咒般的在缠绕着她,却总是想不通理由,她相信聂沛溟不是那种胡说的人,但为什么以后不能如此,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他打算利用她之后这一颗棋子就弃掉呢?越想越忐忑…… 她进宫半月,却向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深沉的帝后,刻薄的嫔妃,掠夺的聂沛鸢,一个个的,看不清,猜不透。聂沛溟要走的时候,她并未睡着,却假装的闭着眼睛。但是她却忘了,装睡和真正的睡着差别还是很大的。 “睡不着么?”一双手臂悄然的环抱着的她的腰肢,轻声的叹息着,霍玲珑知晓他看穿她,也不再伪装,索性的靠在他的胸膛的上,“嗯……”轻蹭着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这样的寂静下,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听着他的心跳,心思恍然。 “是朕吵着你了,还是有什么心事?”聂沛溟轻拍着她的背,说完,还吻了下她的发顶。霍玲珑摇头,“都不是,嫔妾只是没有睡意,大概……大概下午睡得太多了吧。” 他一下子笑了,“你啊……想要聊什么?” 霍玲珑听到他如此说,有些歉疚,“皇上,您可以不用管我的,呆累了我便会睡了,您明日还要早起早朝呢。” 她刚想起身,为他穿戴,他却拉着她,将她拥在身边,殿中只留有一根红烛在燃烧,淡淡的光晕随着她的动作,照了一寸的阴影在他的面上,依旧是眉眼如画,淡然悠远。 “朕留下来陪你。”他笑着抚摸她的发,霍玲珑心中一暖,蜷缩在他的怀里。胸腔中有颤动,只听到他说,“和朕说说,你是怎么到的齐国的?” 霍玲珑身上一僵,怎么到齐国的?现在想来,那仿佛是上辈子的噩梦,带着滔天的恨意躲躲藏藏,彻夜惊慌中以泪洗面……要不是聂沛鸢,她怕是还在破庙中躲藏,或者饿死在哪个地方了……咬了咬头,似乎孤注一掷的回答,“是鸢王殿下救下的嫔妾。” “嗯?”聂沛溟来了些兴致,轻声的询问。 霍玲珑靠在他身边轻声的开口,“彼时,殿下在破庙躲雨看到了狼狈的嫔妾,给了些糕点,嫔妾瞧着他衣着华贵,便求了殿下收留,然后他便将嫔妾带到了府中,当作舞姬养着……想来,嫔妾还未好好地谢过殿下。” 聂沛溟没有听出她口中的嘲弄,倒是轻笑了起来,“九弟,一直都是这么率性而为,这么多年从未改变啊……” 率性而为?!霍玲珑在心中冷笑着,要不是她露出容貌,要不是他心中藏着野心,也不会如此率性而为!鸢王爷的名声,谁人不知,怕是整个天下只有聂沛溟相信他的九弟。也是,他从来都是伪装的高手,只要他不想那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谁会看的到?! 只是,对于聂沛鸢,霍玲珑根本不想多谈,她索性的转移了话题,问出了心中所想,“皇上呢,有什么烦心的事?”聂沛溟虽然淡淡的,但今天异常的举动无疑再说,他心中也藏着事,凭着她的感觉,那事情还和她有关。 聂沛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连带着拍着她背脊的手都顿了下,霍玲珑心若擂鼓,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齐国要和许国联姻了,想来现在许国的车架已经出发了……” 第九章 :所谓国事 霍玲珑彻底的僵住,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反应!齐、许俩国的联姻,莫过于和亲,依着聂沛溟今夜的种种,显然是纳妃。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她问,“皇上,是要纳许国的公主么?” “嗯,许国的小公主,思云。”顿了顿,又补充了道,“这是国事。” 一句国事,彻底的为她解惑了,也彻底的成了定局。多么可笑啊,兜兜转转,她居然还要和仇人之女共侍一夫!多么讽刺啊!都道是世事无常,却不想如此的精彩。她握拳咬处下唇,隐忍着,她怕,她怕如果不这么克制着,她会忍不住的叫嚣起来。 聂沛溟感觉到她的僵硬,不禁抱紧了她,吻落在脸颊,“你放心,朕不会叫人欺侮了你……”话落,霍玲珑便紧紧的回抱住他,声音哽咽着,“皇上,嫔妾……嫔妾……”断断续续的,怎么也说不完整,她想要表达什么,怕是自己也不清楚。这这样的昏黄中,她鬓发微乱,眸光闪烁带着无助的样子,无疑的让男人生出保护的*。 自然的,聂沛溟也例外。 他面上动容,竟然有些后悔怎么早的告诉她,低头深吻住她的唇,耳鬓相磨间他低喃着,“朕不会叫人欺侮你,朕不会……”辗转见,他的动作越发的轻柔,似乎是想要补偿,也似乎是宽慰,一切竟在不言中。霍玲珑抱住聂沛溟,如同抓住一根浮木般,哭着回应,逐渐的,哭声渐小,呼吸交缠,勾勒出一出最美的画卷。 俩个人,极致的缠绵,直到她累极了才睡着,红烛下微薄的光亮衬在她绝美的脸上,在谁也看不到的角度里,她勾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因为侍寝,她隔天并不需要向皇上请安,简单的由穗玉帮梳洗了后,她便开口了,“你可知如何联系上王爷?” 穗玉愣了愣,摇头,“奴婢不知。” 闻言,霍玲珑叹了口气,她怎么想到问穗玉的呢?!她那么单纯的一个丫头,聂沛鸢怎么会将这些事情交给她,自己当真是异想天开了。只是,联系不上聂沛鸢,她又如何得知外面的情况呢?在宫中的她,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啊…… 沉吟了下,便在头上多簪了几朵玉花,唇角勾起,“走,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对了,你去叫上月儿。” 穗玉听到可以出去逛逛,立刻的小跑的去唤楚月,不多时,便将她拉了过来。霍玲珑看到楚月,笑语盈盈的说,“前些日子,你不是说熬花膏的材料少了,今儿个是个明媚的天,我们一起出去找找。”说罢,便在她手上捏了捏。 楚月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光亮,知道是有话要交代,便也笑了,“难为小主还记得,奴婢这就去拿准备。” 天气微凉,霍玲珑昨天又受了凉,穗玉就去屋子里给拿了一件披风为她裹上。 出了云水殿,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御花园,皇家园林,自是有专人打理,不论初夏秋冬的,都是欣欣向荣,一片繁茂,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一步一景。较之于许国的江南水乡的温婉,齐国的假山建筑更有一种威武厚重之感。 穗玉小孩子心性,目不转睛的,早就被吸引,霍玲珑见多识广,时不时的为她讲解下,这个时节,秋菊开的最甚,各色各样的盆景,穿梭其中,刹是美丽。 “小主,我们要不要摘些菊花啊?”穗玉指着身边的八爪菊问,霍玲珑倒是笑了,“这就要问月儿了。” 穗玉转头看向一旁的楚月,“月姐姐……” 楚月笑着摇头,“不用,这些菊花太过珍贵,熬花膏倒是浪费了,不如让众人观赏来的用处多。” “这样啊。”穗玉露出恍然的表情。霍玲珑有些累了,便吩咐穗玉去将一旁的亭子整理下,一会儿好过去。穗玉领命离开,趁着这个间隙,霍玲珑扶住楚月的手道,“月儿,你和楚大哥可曾有联系?” 楚月摇头,不禁的苦笑着,“来宫中这么久,不曾见过大哥一面。”御前侍卫,虽说同在宫中,但偌大的宫廷,他们却从来没有偶遇过。 “那一会儿有巡逻的侍卫,你上前询问楚大哥换岗的消息,尽快的和他联系上。” 楚月愣了下,才说好。她知道,霍玲珑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御花园,能来必定是有原因,却没有想到她是来找哥哥的。心中忐忑,终究忍不住的问了句,“小主,你找大哥,想要做什么?”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容许他有任何的闪失。 霍玲珑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害他的。我找楚大哥,只是想让他帮忙联系鸢王。” …… 皇后宫中,众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倒也和乐,尤其今儿个珂晴也在,一口一声的母后母后的叫着,心都酥了,看的众人直夸皇后娘娘好福气。 柔妃进屋来,脸色却不是很好,她行了礼后,皇后便让人将珂晴带下去玩耍。 “妹妹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这般气性大……” 柔妃见皇后问她,也就不藏着掖着,“还不是那霍玲珑,昨天听人说病了皇上这才去看她,可今儿个臣妾来您宫中的时候,在御花园那边看到她了,满面春风,眉目带笑的,哪里有什么病?!明显的称病邀宠罢了!” 话落,众人皆议论纷纷。 皇后轻声的咳嗽了下,“病中承宠的确不好,可既然她身子好,也就无碍了,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只有皇上好了,大家才会有盼头。”说着目光转到柔妃的身上,“现在新人进宫,作为姐姐的,该做出表率,切不可争风吃醋失了该有的和气。” 众人闻言,起身行礼道,“谨听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见柔妃恭谨,也不多计较,点了点头说,“都起来吧。” “不过这一届的秀女,也只有霍贵人和锦贵人侍寝了,的确有些……”佟贵妃说道一半,不由的停住,倒是叫众妃感慨了,且不说新来的人没有见到皇帝,就是她们这些老人,也是一俩个月才会见一次皇上。 都道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可是她们也不过是花样年华,容颜还在,却已经厌弃于圣驾前了。 皇后听着下面的议论,只觉得头疼,又说了几句后,便吩咐散了。 出了凤阙殿,佟贵妃便喊住了柔妃,“妹妹……” 柔妃见是佟贵妃,愣了下,转身语笑嫣然的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她也不先开口说什么,只做着友善的表情。在宫中,佟贵妃一向是深入简出的,也不和谁交好,也不会和谁交恶。 “这话说的,可是生分了。瞧着还有三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这不是来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佟贵妃笑骂着,“免得到时候不满意,说姐姐我的不是。” “呀,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怎么敢啊!”柔妃笑着回答,可转眼间却自嘲了起来,“也难为姐姐这般尽心,皇上也……”她叹了口气,“不说了,没意思。” “你啊,真的是……”佟贵妃握住她的手,“皇上这么些年如此对你,你还说没意思,那么宫中其他人且不是连活都没不要了?” “姐姐,我……” “我懂,后宫的女人谁不希望有皇上的宠爱呢?但你也该知道,再过几年,就算皇上要宠,内务府的绿头牌也要停了。”她看着柔妃,“姐姐这么说,只是希望你看开些,你一次俩次的和霍贵人闹,实在……哎……” 柔妃听到这些话,眼眶里都聚集了泪,她如何不知呢,但已经得到过,怎么会轻易放下?!三年一选秀,新人越来越多,尤其在皇上对霍玲珑的态度,让她怕了。 “那姐姐说,我该怎么办,我……” “傻妹妹,我不是让你不争,然后让你明白,和帝王的宠爱来比,子嗣更为重要。” 柔妃怔了怔,旋即苦笑着,子嗣,她如何不想,可俩年前她小产之后,便再也没有怀上孩子,她不但问遍了太医院的人,还让家里的找来大夫,都说她身子没问题。 “姐姐,莫开我玩笑了,你知道我的情况。” 佟贵妃听她如此说,便覆在她耳畔窃窃私语一阵,柔妃一听,眼睛都放出光亮来,“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家的嫂嫂就是那人治好的。”佟贵妃娇嗔她一眼,“何况这都不用你吃什么药的,你还能不放心?” 柔妃心下了然,可转念一想,却有些不自在起来,在宫中这么久,她也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忙。索性的,直来直往的问了,“姐姐这么的帮我,可叫妹妹如何的报答呢?” 佟贵妃笑着,“能有什么呢,在宫中不过是求一个安稳罢了。姐姐不受宠,却也不想膝下的孩子受苦,只求妹妹在生辰宴上帮二公主美言几句。”她见柔妃面上有疑惑,苦笑着叹道,“珂敏已经五岁了。” 第十一章 :暗中守护 柔妃顿下了然,佟贵妃这是要为她的女儿求封号了。想来也是,五岁的公主,若是还没有封号,怕是要被下人轻贱了去。 “姐姐真心帮我,妹妹自当尽力。”柔妃安抚着道。 佟贵妃一听,眼底自是流露出欣喜的光芒来,“姐姐这就差人进宫为妹妹把脉,算好日子后,一切都要看妹妹了。” 柔妃到底年轻,听到这里,面颊不由的红了。又说了几句,俩个人才各自的回宫。 路上,柔妃身边的丫鬟环儿趁着四下无人问道,“娘娘,佟贵妃这人可靠么?” “不管可不可靠,我们都要试一试,何况那个大夫只把脉,不开方,就算开了方子,也怕什么,不止她佟家请的起大夫,到时候你让父亲将顾大夫也进来。”柔妃说着,目光不由的看向一旁的枯木,“为了以后,终究是要搏一搏的。” …… 霍玲珑在楚月打听完后,又带着众人转了一圈才回去,期间,她们也采摘了些普通的秋菊。回了宫殿,就开始帮着清洗花瓣,霍玲珑看着一丝丝的黄色在指尖穿梭,突然间兴致来了想跑些花茶喝,便仔细的从中挑了些放在阳光下晒。 楚月瞧着,倒是笑了,“小主,听说上林苑那一带有一片梅林,到时候梅花开了,又有的忙了。” “是啊,等下雪了,收集起上面的雪水,来年刚好泡茶喝。”霍玲珑听楚月提起这些,不由的跟着说,往年在霍府闺阁时,她们便是如此,冬天的雪水,夏天的露水……书上提到的风雅事情,她们都一一跟着做了,倒不是她们多么的高洁,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彼时,她以一舞名满许国,琴棋书画她更是精通,而楚月,不似寻常女子,所学的是医术,俩个人自然是有大把的时间。 如今,她们依旧在做这些事,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霍玲珑想着不由的探口气,她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在旁边,便问,“刚刚打听的情况怎么样?” 楚月一边理着花瓣一边说,“哥哥今日寻的是长春宫一带,听那人说巡视御花园的时间大致在早上。” 霍玲珑点头,“如此便好。” 第二天早上,霍玲珑去皇后那边请安后,便堪堪的赶到了御花园,远远的伸长脖子等待,没过多久,一个身姿英挺的人出现在眼前,霍玲珑心中一热和楚月对视了一眼后,便加快脚步过去。 众人见是宫妃,连忙行李,霍玲珑微笑着说起来,当先,楚月便站出去轻喊着,“大哥。” 楚远卓没曾想会遇到她们,自然欣喜无比,嘴角的笑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你们怎么到的这里?” “今天好,小主带着我摘花呢。”楚月亲昵的说着,已经抬头为楚远卓擦汗,“哥哥伤势怎么样,如今大好了么?” 楚远卓感觉到月儿的小动作,也是一怔,旋即恢复过来,神色如常的道,“已经好了,切莫担心,你们也快些回去吧,我还要当值。” 楚月看了眼他身后的侍卫,知道不能耽搁,便点头说好。 然,这一切都被小内侍看在了眼里,等霍玲珑一行人走后,内侍才偷偷的溜走。楚月扶着霍玲珑,轻声的道,“小主,人走了。” “我们也回宫吧。”霍玲珑唇角勾起,她并不怕人看见,既然选择了在御花园,人多眼杂的地方等就是为了正大光明的让人瞧见,何况一众的奴婢跟在身后,她怕什么?! …… 楚远卓在巡视的休息时,才将袖中的字条拿出来,明晃晃的只写了四个字,联系鸢王。他愣了下,眉目紧锁。这个字迹是玲珑的,她让他帮忙联系鸢王,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么?还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越想心越不安,可下一秒,他又懊恼起来,不安又有何用,他帮不了她,不过是一个御前侍卫,连进内宫都困难,又能如何?!拳握紧,不由的恨起了自己,在她无助的时候,他总不是伸出援手的人。 抄家灭族那会,是鸢王救了她回府,如今宫中遇难,也是求救鸢王。 他明白,他们之间必定达成了什么,但对于她用如此的方法,终究是心疼的。 掌心用力,将字条化作灰烬才拿起刀带着一众手下巡逻。 晚上,楚远卓不用值夜,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偷偷的穿上了夜行衣探访鸢王府。王府折明居里,笙箫歌舞,春光无限,而聂沛鸢正靠在软椅上,拥着美貌的舞娘寻欢作乐,女子勾唇,将水果喂入聂沛鸢的口中,他吞咽了下去,下一秒,吻直接落在了舞娘的脸上。 简直看的楚远卓愤怒不已。 正想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轻佻的声音传来,“这位壮士,既然来了就现身喝杯水酒吧,本王自当好好款待呢。”说罢,还在舞娘的脸上摸了一把。 楚远卓见他将话点破,索性的推门而入。众人见他一身夜行衣,自是惊吓连连,尤其是聂沛鸢怀中的舞姬,身子都带着颤抖,“王爷……” “都下去吧。”聂沛鸢吩咐着,众人如蒙大赦般的离开,门关上那刻,聂沛鸢拿起酒杯,自顾的仰头喝着,此时,他长衫领口微开,长发飘散,仰头的时候,喉结滚动,丝丝的酒水从嘴角溢出,端的是妩媚风流。 “不喝一杯么?这可是京城里上好的女儿红。”聂沛鸢半靠在软榻上说,激的楚远卓根本不想和这个人多呆一秒,他扯下面巾,丝毫不说废话,直言的,“她让我来找你。” 聂沛鸢愣了下,才明白楚远卓口中的‘她’是谁。 顿了顿,他道,“本王知道了。”淡漠的语气,让楚远卓拧了眉,但他却无法问什么,不是他不想,是他根本不知道开口说什么。玲珑的谋略心计并不在他之下,何况还有一个聂沛鸢,这人虽是表面轻佻,不阴不阳的,却城府极深。 他在厅中站着,聂沛鸢也不说什么,只是自顾的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完全把他当做了透明的,良久,在红烛爆了第三次火花的时候,他突然半膝跪地的说,“请王爷庇护玲珑和楚月,楚远卓自当誓死追随。” “哦?”聂沛鸢终于丢下了酒杯,他坐好,半眯着眼睛,“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用处?” 楚远卓隐忍下心头的怒火道,“我知晓许国的边防布局。” “这个你早该给我的,当初救你的命就是因为这个,不就是因为这点用处么?” 楚远卓笑了,“可边防图依旧在我心中不是么?” “所以,你想威胁本王?”聂沛鸢挑眉说,但语气中明显已经带了冷冽。 “楚远卓不敢,只是和王爷谈个交易。” “好,好,好……”聂沛鸢大笑了起来,“不愧是名动天下的骠骑将军,有胆有识!只是,你不怕我拿到图后杀了你?你要知道,这是在齐国。” “怕,不过我相信我的衷心对王爷更有用些,王爷应该知道皇上心中的宏图伟略,而我,以后绝对不会只是个御前侍卫。”楚远卓看着聂沛鸢,眸子里闪烁出坚定的光芒,然后听到他说,“好,但我要你的绝对忠诚!” 静夜流转,楚远卓已经离开了折明居,聂沛鸢不禁的摸上肩胛的位置,几天过去了,那处依旧在动作过大的时候犯着疼痛。 唇轻动,念着她的名字,不由的勾起笑容来,这个带刺的女人啊!下一秒,他从怀中掏出特制的短笛,悠扬的曲调起,在外人听来不过是一首伤春悲秋的曲子,可对于有些他手下的几大暗卫来说,却是命令。曲调起,他们随身带着的铃铛就会晃动,无论多远。聂沛鸢手下一共三大暗卫,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份,就连命令的曲调也是不同的。 不多时,寂安已经来到了屋子里,他拱手做揖,“主子……” “这些天,霍玲珑在宫中的行为一一禀报。”聂沛鸢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吩咐。 寂安敛眉,将这些时日收集到的都禀报上去,后宫的女人,无非是争宠,而霍玲珑的路似乎太过顺风顺水了,一进宫,皇上就许以六宫侧目的盛宠,尤其是病中承宠……可说着说着,寂安发现不对劲了,主子的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冷冽,已经是发怒的征兆。 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颤颤幽幽的说完,聂沛鸢便说,“联系线人通知她,明晚柔妃生辰,本王会过去。” 寂安领命,跪地说是,然后闪身步入黑暗中,无影无踪。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聂沛鸢独自走到窗边,推窗,将之大开,任由冷风进屋,冷热交替间,他头脑越发的清明,深沉的眸子在暗夜里熠熠生辉,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唯有风袭过衣诀翻飞…… 第十一章 :御前斗舞(1) 接到聂沛鸢消息的时候,霍玲珑闪过些许光芒,她不曾想到她身边的内侍居然是他的人,看来聂沛鸢的手段果然高明啊,连宫中也遍布不少眼线。 她看了眼禀报的人,“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计较。 话落,穗玉就匆匆的进来禀报,“小主,虞嫔娘娘过来了,正在前殿坐着呢。”霍玲珑闻言,连忙的往前面走去,见到虞嫔,施了一礼道,“娘娘怎么过来了?” 虞嫔挽了她的手笑道,“今夜有宴,我就顺便来看看妹妹这边有什么缺的,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开口,我宫中有的,自然拿给妹妹应急。” 霍玲珑知道她是怕她在意当日份例上的事情,只展颜一笑,“多谢虞嫔娘娘关心,嫔妾这边什么都不缺。” 虞嫔扫了一眼,果然屋中焕然一新,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羡慕来,“也是我多事了,妹妹如今盛宠在身,怎么会却什么呀。” 霍玲珑听出她的语气,连忙道,“娘娘言重了,您这般的关心,嫔妾十分感激。当日嫔妾来云水殿,还是您提点要柔妃娘娘的生辰的事情,若非如此,嫔妾自是要被责罚了。”当日,穗玉跟着绿珠送礼物过去的时候,柔妃还特地问了下她的是什么,只因说是云水殿一起送的,才没有责难下来。虽说虞嫔打着不责众的心思,却也给她避了一场灾难。 虞嫔看她面上的恭谨虔诚,这才笑了。转着眼睛看了下霍玲珑,她一身鹅黄素服,装饰全无,只在腰间配一个同心结,淡然风雅的,说不出的清丽无双,不由的感慨起来,“几日不见,妹妹是越发的出落的标志了,今夜怕是打扮起来,要艳压群芳了吧。” 霍玲珑笑着,亲自扶了虞嫔在主位上,“娘娘可是说笑了,嫔妾是懒怠的惯了,成日躲在屋子里倒腾打发时间,不像姐姐,一宫的主位,操劳的多了。” 虞嫔一听这话,不由的拿了帕子按住脸上的粉,叹了口气,“是啊,这云水殿说大不大,却也说小不小,好几个姐妹住在这里,又要照顾这个,又要考虑那个的,就怕照顾不周啊。” 霍玲珑接口道,“是啊,虞嫔娘娘辛苦了。” 虞嫔和霍玲珑又说了几句,她都一一对答,颇为恭谨,也不想为难什么,看了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突然间,她开口道,“妹妹是南来之人,对于齐国的天气可适应?我瞧着这日子越发的冷,脸上都越发的不舒服,倒是妹妹脸上一点儿冻疮之类的都没有呢。” 霍玲珑心下了然,“哦,这个啊,是妹妹依照书本上方子熬了一些花膏擦在脸上,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娘娘不嫌弃,拿一些回去试试?” “这可怎么好,来妹妹这边又喝又拿的……”虞嫔客气着,眼底的笑意却愈发的浓郁。 “娘娘客气了。”说罢,霍玲珑便吩咐楚月去拿几份出来,顺便的又备一些小礼物用红纸封了一并拿出来。 虞嫔见东西拿了,打开一闻,清香四溢,比宫中御制的还要好闻几分,面上欣喜更甚了,不禁的开口道,“妹妹真是手巧呢,这可是用鲜花做的?” “是呢,这是玫瑰膏,之前在宫外采的做的。” “我就说嘛,妹妹前些日子怎么总是往御花园跑,感情是惦记御花园的花了吧。”说着,抿嘴一笑,霍玲珑却是心中一冷,原来在这里等着她饿,但面上更是笑语盈盈的,“娘娘说的我好像采花大盗似得了。” 虞嫔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出了她的院子,霍玲珑亲自的送着她出去,直到她回了主院的时候才回转过来,回了屋子,她问楚月,“选的礼物可仔细看过了?” 楚月点头,“都看过了,就连那花膏,也是王府里的。” “这便好。”霍玲珑看着愈渐黑的天色,不由的吩咐上妆换衣服吧。今日,霍玲珑挑了一件紫色的缎面长裙,虽然薄里面却是有夹层,穿在身上暖和又不累赘,外面套一件绣着浅水绿的披风,妆容刚整好,虞嫔便来了。她见霍玲珑好了,不禁的催促道,“走吧,晚了可不好。” 说话间,俩个人已经往柔妃的芸香宫去。一行人紧赶慢赶的,总也不算太晚,此时宫妃已经来了不少,帝后以及那今日的最耀眼之人柔妃都还没到。虽说宫中此类宴会不会按照位份来坐,但众人如不是盛宠在身,根本不会越级往上。霍玲珑到了殿中,便和虞嫔分开,往下首走去。 她和宫中无相熟的人,自是无人和她打招呼,自然的,她也乐的清净自在,一个人对着银盏饮酒,一边赏花。芸香宫雕梁画栋,唯美婉约,很是有许国的江南水乡的格调,而今夜的宴会就摆在这回廊中,一桌桌的,延绵下去。正中央的是皇上皇后还有几位品级高的妃子,庭中更是以鲛纱围起,既能挡风御寒,又不妨碍观赏摆放错落的花。 就算是她们这些在后面的宫妃,也觉得如同身处花海。 “都道是借酒浇愁的,霍贵人在今夜,可是有什么烦愁么?”不知何时,锦贵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和她隔席而坐,霍玲珑拧了拧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锦贵人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烦愁呢,不过是美酒当前,贪杯罢了。” “是么?”锦贵人似笑非笑的问,霍玲珑索性的不回,锦贵人见她神色泱泱的,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和熟络的人说话。 不多时,帝后同到,明黄挺拔的身影,头戴紫金龙簪,面容在天光下,俊逸明朗,他含笑扶着皇后的手,慢慢地向众人走来。皇后也穿上明黄的凤服,十二支沉甸甸的金钗插在两鬓,犹如凤凰的翅膀,熠熠发光。 众人连忙跪下,三呼万岁。 柔妃出来,款款的迎上去,今夜她刻意的打扮一番,梳着惊鸿髻,斜插金步摇,按品大妆,一身云锦华服十分耀眼,长长的裙摆摇曳在身后,行走间摇曳生姿,堪堪的是人比花娇。 “皇上……”柔妃盈盈一拜,还未真正的行礼,聂沛溟已经将之扶了起来,“不必多礼。”说罢,才让众人起身。 灼灼天光中,聂沛溟走向主位,皇后柔妃尾随,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 歌舞起,笙箫逐,霍玲珑停了手上的杯盏,一心的看着殿中的歌舞,不知怎么的,竟然走了神,神思恍然间,目光竟然带了些苍茫。胳膊上轻轻的碰触,才让她回了神,以目光询问楚月,楚月使者眼色往主位,她不解的看过去,恰好和聂沛溟对视。 霍玲珑一愣,旋即笑了开来,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只是这样的对视,完全的被柔妃瞧在了眼里,她搅着手中的锦帕十分的不甘,今夜,是她的生辰啊!想着,不由的将杯中的酒喝尽。 一双明眸闪动,似笑非笑的道,“皇上,臣妾听闻霍贵人在许国是有名的才女,当初更是以一舞动天下。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今夜不知可否有幸能目睹霍贵人的舞姿呢?” 此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将目光挺在霍玲珑身上,显然的是想看她的笑话。 柔妃显然是要她当众献舞。 霍玲珑知道,她这是迁怒,想着,便站起来走到一旁微微躬身道:“娘娘繆赞,嫔妾愧不敢当。” 柔妃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要拒绝,正想开口讽刺,不想霍玲珑突然抬头,她目光清冷,却笑得妖娆,“但为了不扫娘娘雅兴,嫔妾到了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柔妃傲然的道,霍玲珑接着说,“听闻娘娘在闺中素有才名,是精通歌舞的女子,不知可否请娘娘和嫔妾一起向皇上献舞一曲?”、 柔妃不想她如此伶牙俐齿的,竟然让她与之一同献舞!她想要发怒,但聂沛溟正在身边,她却不得生生的忍下去。 皇后瞧着这一出,抿唇笑着对聂沛溟道,“皇上,今夜可有眼福了ne呢。” 聂沛溟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心柔从进宫后就没有跳过舞,可不是有眼福了么?” 柔妃听聂沛溟如此说,知道今夜这舞不跳是不行了。咬了咬牙,也不在忸怩,下了位子道,“那臣妾就献丑了。”说罢,转身离开,霍玲珑亦跟在后面。 俩人走后,席间便恢复了热闹,但言谈间,都是对于接下来的斗舞十分期待,皇后也不能免俗,“皇上,倒不是臣妾偏心了,臣妾更加看好霍贵人,且不说别的,这舞技是要日日练习的。” 闻言,聂沛溟也想起了那夜高台上她舞起的凤舞九天,身姿卓美,举手投足见风华无双。正想着,声乐便起,他听了一会儿,有箫声合奏,婉转凄凉的带着压抑,手中杯盏一顿,诧异道,“她们居然要跳飞天?!” 第十二章 :御前斗舞(2) 飞天,是古代的战舞,后来流传开来,成为女子要练舞的初级舞蹈。所以,只要会跳舞的女子,都会跳飞天。然,她们俩个人居然什么都不选,居然跳起来这样人人都会的。 且不说聂沛溟惊讶到了,在场的人都被惊到了,熟悉的人对视着,皆明白接下来定然有一场好戏。萧声渐弱,琴声渐强,却又在破天云霄之势气时戛然而止,只见舞台的俩旁分别的飘出丝带来,长长的水袖漫开,紧跟着是柔妃和霍玲珑跃然台上,俩个人一样的装扮,一黑一白,鲜明的对比。 霍玲珑身穿墨黑色的舞裙,装饰全无,唯有额间画有一朵红色的三瓣花,黑红对比越发的衬托着她的妆容精致妩媚,唇角轻勾,转眼间目光中便流露出一片肃杀之气来,夺人心魄。柔妃身穿白色的舞裙,三千青丝垂落在肩后,唯以一根发带轻挽,她眉目悲怆,如同为亲人送行的悲怆。 舞曲起,俩人开舞,这飞天的第一部是离愁悲怆,曲调缓慢,俩个人皆跳的缓慢,但举手投足间的凝重深沉都呈现了出来,加上这俩人皆是容颜绝色的女子,所以舞起来格外的好看,一时间,叫人都不知道看哪一个好,真恨不得再生出一双眼睛来。 曲声加快,第二部开始,霍玲珑一抖水袖,漫天的黑如同乌云压城,直有金戈铁马的浓烈之势,柔妃不敢示弱,也抖起水袖,她转身回转,一抹白从那浓重的黑色里穿梭开来,吸人目光,同样的姿势、舞步,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聂沛溟看的是连连点头,皇后和佟贵妃在一旁也是含笑着看着这俩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控制着三米长的水袖,它们跟着她们随意翻飞,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纠缠的难舍难分。 琴萧和奏,第三部开始,霍玲珑正舞到激烈处,听到舞曲转变,立刻的收了手势,转身下腰,游刃有余的,将舞曲里的神韵演绎的栩栩如生,直叫人看到了战场上好郎儿的决然的一腔热血,而柔妃,三年的养尊处优,已经渐渐的凝滞了下来,虽然勉强的跟上了,却舞不出其中的感觉了。她瞥了眼身旁的人,一*的水袖翻飞,如同席卷而来的乌云,渐渐的似乎要将她淹没一般。 咬了咬牙,拼着最后的气力跟上,舞曲已经要结束了,她也不算输。正在琴声扬起曲调加快的时候,霍玲珑勾起手中的水袖,往高台之上的柱子上砸去,她手勾起,一点点的旋转开来,然后柔妃跟着转圈的刹那,竟看到霍玲珑的脚尖离地了,整个人脱离了地面在空中飞舞。 一圈圈的墨色掩盖住她的白,如黑云压顶的架势将周身围绕住,让她根本看不到霍玲珑的面目。柔妃终究吃不消停下来了,她却还在舞动,一个接着一个的动作出来,行云流水间只看到那一抹黑色中的艳红。 如果柔妃不是还站在台上,她一定会惊呼出来。 这霍玲珑究竟跳的什么飞天,这样的舞步几乎不像常人。 一番番的好从唇边溢出,柔妃再也没有面目再台上呆着,眼睛溢出泪水,掩面的退了下去,在走下台的时候,目光移到聂沛溟的身上,他一双眼睛都定在了霍玲珑身上,神采异常。心中难受,加快了脚步退下。 此时,舞曲结束,霍玲珑松开手上的丝带,往后仰着慢慢落下,舞裙散开,如乌云般的降落,喘息着吐了一口气,这才站了起来。 万籁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还算是聂沛溟拍手叹道,“好,果然是一出精彩的飞天啊!”才打破了沉默,霍玲珑福了福身子,对着他展颜一笑。 皇后跟着赞叹,“果然是让臣妾们饱了眼福呢,这第一美人的名头果然不假。” 聂沛溟笑着点头,然而,却看到刚刚才翩然笑着的人已经晃动着要倒下去,眉目一缩,还好楚月及时的扶住了她。 霍玲珑握住楚月的手,稳定了心神后对着聂沛溟又是一拜,“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聂沛溟流露出担忧来,知道她是大病初愈,当即便准了。 出了芸香宫,霍玲珑深吸了一口气,清冷的气息入了肺腑,这才觉得头脑清晰了起来。正走着,长长的袖摆下楚月已经搭上了她的脉搏,霍玲珑勾了勾唇,用另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累。” 楚月无奈,只得劝说着,“病去如抽丝,切不可再如此耗费心神了。” 霍玲珑点头,刚刚她只是想和柔妃斗舞,却不想在第二部舞曲起来的时候,竟然将心神交付了进去,那一刻,她眼前浮现的是这些时日受的苦,不知不觉的人悲怆决绝的气息就流露了出来。 满目苍瘠,最是伤。 霍玲珑回到殿中,屏退左右,刚踏入屋中,腰间忽然一紧,还不来及惊叫,整个人就被拖入了屏风后。 “救……”还未喊出声,在她腰间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是本王。”慵懒而又熟悉的熟悉,霍玲珑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心脏又恢复跳动,她停止挣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凑着他放在她唇边的手就咬了下去。 聂沛鸢一时不妨,直疼的倒吸一口气。 正想用力甩开她的时候,她却先松开了口,借着月光,他看到了她眸子里的挑衅,不由的笑了起来。 “霍玲珑,你给本王的见面礼还真独特呢,怎么的,是想要在本王身上烙上你的专属印章?” 极其轻佻的语气,让霍玲珑的脸色红白交加。 这个人,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啊! 愤恨的转身,拿了火折子点燃烛火,瞬间的,屋子里被光明笼罩,她这觉得有了安全感,不由的又恶毒了起来,“王爷若是每次都以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来,玲珑倒不是介意用这样的见面礼来款待……” 聂沛鸢滋滋的摇头,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搬了椅子竟自坐下,他说,“本王……”才开口,眉头就紧蹙,霍玲珑听到他没了话音,不禁的转头,然后只觉得脸上微微一凉,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掠过她的脸颊,“你哭了?” 轻微的问,让霍玲珑很不自然,她往后躲了躲,不去看他,“没有,风沙大,迷了眼睛。” 聂沛鸢眯着眼睛打量她,此时才发现她穿着舞衣,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却是转瞬即逝,有些事,她不说,他也能知道。 收起了轻佻的姿态,正色道,“说吧,你费尽心思拖人找本王,是有什么事?” 霍玲珑见他恢复了正襟危坐,才敛了敛心神道,“王爷知不知道,齐、许俩国要联姻?” 聂沛鸢点头,“本王知道,许国公主的銮驾已经出发了。” 霍玲珑闻言,恨不得叫嚣起来,他知道,他居然知道而瞒着她?!冷笑着,美目里带着恨意的道,“王爷答应过为玲珑报仇,如果许国公主进了宫,玲珑还报什么仇?”和亲只是名目,背后一定是有一定的交易,而这,是霍玲珑万万不想看到的,她不能让齐、许达成协议,她要报仇,她要齐国的铁骑踏平许国,她要拿许国的皇帝来祭奠她霍家上百口人的命。她一把扯过聂沛鸢的衣袖,“王爷,不能让许国的公主活着,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聂沛鸢便紧紧的握住她的双臂,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疯魔若妖的女人,“霍玲珑,你清醒些,俩国的邦交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安定下来的。” “但能换几年的平静不是么?而且万一皇上顾忌着又该如何?”霍玲珑紧盯着聂沛鸢,“王爷,我不想去赌,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俩国平息战事,我也不愿意!” “霍玲珑……” 她毫不在意他的怒火,打断着道,“杀了许国的公主,是最便捷的方式不是么?思云是许国皇帝最疼爱的小女儿,她要是在来齐国的路上被人刺杀了,许国的皇帝一定不会咽下这口气,到时候,到时候……” 俩国交战,多么大块人心的事情啊! 霍玲珑心口一窒,话都说不完整,整个人要不是聂沛鸢抓着,就要倒下去了,她头晕目炫的,脸色刹白,看的聂沛鸢满目阴沉,他搭上她的脉搏,眉目里阴霾更甚,似凝结了冰霜,手腕轻微的用力,内力源源的输送到她的身上。 霍玲珑只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穿梭,很舒服,原本郁结在心口的烦闷似乎也被打散了,她靠在聂沛鸢身上,泪流的更凶猛了,浸透了他的衣衫。 聂沛鸢察觉到她恢复了,这才将她推开,冷声的问,“神智恢复了?” 她不言语,他自顾的说道,“联姻之事早已定下,贸然的动了许国的公主,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到时候你不但报不了仇,本王也会岌岌可危,皇上的龙影并不是浪得虚名。” 她沉默着,眼底依旧无波澜,他怒气上涌,索性不再管,拂袖而去,离开的时候对着她说,“你给本王好好想想。” 第十三章 :让棋十子 自是一夜无眠,等第二天穗玉进来服侍她起身的时候,着实的吓了一跳,连带着手中的盆子都差点抓不稳。只见霍玲珑呆做在一旁,神情呆滞的,连舞衣都没有换。 连忙的走过去,推了推霍玲珑,“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穗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才回了神,她看着面前一张焦急的小脸,笑了起来,凄苦间带着泪水,直看得穗玉背脊发寒,这在这时,楚月进来,瞧见这个状况,连忙的让穗玉去皇后那边告假,说小主身子不适,这边有她服侍着。 穗玉知道霍玲珑情况不对,也不多问,连忙的向外走去。人一走远,楚月才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王爷……” 霍玲珑摇头,下一秒她却先握住楚月的手,“月儿,你去找楚大哥……”既然她不帮他,那么她就逼着他帮她! …… 凤阙殿中,众人齐坐,环儿才来说柔妃身体不适,这会儿云水殿又来禀告说身体不适,众人皆露出不屑的表情来,都说恃宠而骄,便是霍玲珑这样子的,昨夜风头正盛,今天就借病不来请安。锦贵人冷哼一声,说道,“这霍贵人可真娇贵啊!” 也不知道是谁,赶着说道,“可不是,这身体不适,都扎堆的呢。” 话落,众人哄笑起来,柔妃盛宠三年,昨夜竟然败在了霍玲珑手上,可谓是大快人心。 穗玉听着这些刻薄的言语,脸色有些不好,却又不好反驳,只得低头等皇后示下。 皇后虽然心中不悦,但多年的浮尘,她面上未表露分毫,反而露出和蔼的笑容,“起来吧,既然霍贵人不舒服,那便好好地在宫里休息吧。”顿了顿,又招来凝秋,“去太医院一趟,让人瞧瞧霍贵人,看看是不是水土不服,这才进宫不久,就病了俩次,实在是瞧着都心疼……” 凝秋福了福身子,“是。”这才带着穗玉出去。 出了凤阙殿,凝秋不由的问穗玉,“你们家小主严重么?昨夜瞧着好端端的呢。” 穗玉拧着眉头,也想起了霍玲珑的样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回来的时候小主只说有些不舒服,然而今天早上,小主脸上都煞白煞白的……” 凝秋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了,你们家小主怕是不习惯齐国的冬天吧。” 穗玉点头,“或许吧,我们家小主觉得冷,一般都不肯出门。” 俩个人闲聊着到了太医院,太医听说是皇后来请,立刻的有人恭敬的跟在身后。到了云水殿时,霍玲珑正斜靠在榻上,懒懒的,面上果如穗玉说的,惨白惨白的。 凝秋瞧着这个模样,心中信了几分,这一位是真的病了。她见太医蹙着眉头把脉,便询问,“霍贵人怎么样了?” 那老太医怎么敢说,这霍贵人哪里有什么病,脉细虽弱,却是好好地,完全和这面色相反。踌躇了下,才道,“贵人这是忧思过重,加上之前伤寒还有些未好,才会这般浑身无力。” 凝秋闻言,便笑着对太医说,“那您开些药帮贵人调理调理吧,奴婢还等着向皇后娘娘付命呢。” 霍玲珑听到凝秋的话,对着太医道,“有劳了。” 太医连连称不敢,迅速的帮开了药方,又教着穗玉熬药要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凝秋在太医走后,才对霍玲珑说,“小主好生的养着,奴婢便先回去了。” 霍玲珑轻声的‘嗯’了下,眼睛却未睁开,只紧闭着靠在榻上,眉目紧蹙,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楚月出门送凝秋,到了门口,塞了一份红包到凝秋手上,“姑娘慢走,到了娘娘那边还请帮美言几句,我们家小主着实不是对娘娘不敬,是真的病了。” 凝秋收了红包放在身边,半是笑着道,“放心吧,皇后娘娘仁慈,是不会怪罪的,今儿个让太医过来也是瞧瞧小主是不是水土不服。” 楚月松了一口气,“这便好,恭送姐姐了。” 凝秋点了点头,这才迈步离开。到凤阙殿的时候,众妃已经离开了,皇后把凝秋喊道身边问,“怎么样?” “是真的病了,瞧那样子,都快病的脱了型了。”凝秋恭敬的回答。 皇后柳眉一挑,“当真?”昨夜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就病成了那样子?!凝秋听出皇后口中的质疑,赶忙的跪下,“奴婢不敢撒谎,太医也在的,听说是上次的风寒没好的彻底,昨夜是将病根儿又引了出来。”说着,还将楚月给她的红包拿出来,“这是霍贵人身边的丫鬟给奴婢的,让奴婢帮她家小主求情用的。” 皇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凝秋,“你收着吧,既然太医都如此说了,自然是真病了。”说着,还叹了口气,“这江南女子真是娇弱啊。” 半个多月,霍玲珑一直在云水殿中休息,期间聂沛溟也来过几次,每次见她不是软倒在榻上,就是靠在一旁自己琢磨棋谱,今日也是一样。 她支着下巴在一旁拧眉看棋谱,连聂沛溟进屋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他含笑的走近她,看着她摆布的棋谱,拿起黑子落下,“下这里。” 温润的声音落入耳畔,霍玲珑才反应过来,她抬头,刚好对上他笑意的眸子,愣了下,准备下来行礼,聂沛溟握住她的手,“你身子不好,拘这些虚礼做什么。” 霍玲珑见他如此,也不忸怩,淡然的靠在一旁笑着,“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还未说完,他已经顺势拉了她的手抱在怀中,在她耳边笑着问:“怪朕这几日不来看你?” 霍玲珑面上一红,“嫔妾怎么敢?”聂沛溟吻了吻她的额间,手不经意的握住了她的,顿时,拧了眉头,“怎么还是这般凉?这屋子里也不冷啊。”说着,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揉着,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这么包裹着她的,很快的,她手上便有了热度。霍玲珑瞧着聂沛溟这么对她的时候,鼻子酸了酸,她靠在他的胸前,“不碍事的,嫔妾自小到了冬天就手脚发凉。” 听她如此说,聂沛溟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这可不是什么好毛病,齐国的冬天很漫长的……” 霍玲珑不言语,只靠在他身边,聂沛溟握住她的手,忽然一笑,然后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 红烛闪烁,帷幔间摇曳出俩个人的身影,明黄和浅紫紧紧相拥的,交缠间缠绵无比。 当夜,聂沛溟歇在了云水殿。 因着皇帝来了,满屋子都燃起了烛火,灼灼如白昼。宫人摆下棋牌,聂沛溟兴致很好的让霍玲珑陪着他,霍玲珑捏起手中的白子,娇笑着说,“皇上棋意高超,玲珑自然是不能比拟的。” 聂沛溟看着她眸中闪烁的狡黠,知道她自然有话要说,也由着她,“所以呢?” “所以,皇上要让嫔妾十个子。” 说完,聂沛溟便哈哈的笑了起来,他掐着她的脸,“这天下之大,也只有你敢朕讨价还价的。” 霍玲珑巧笑着,“那皇上答不答应?” “那朕还是赢了呢?” “皇上九五之尊,赢了玲珑,玲珑也不亏。”说着,她故意的顿了顿,“若是嫔妾赢了呢,可是要讨赏的。”说着,将手往聂沛溟面前一摊。 聂沛溟在她手上一拍,笑意盎然的,“等赢了朕再说。” 说罢,棋盘摆上,俩个人各执一子,开始布防攻守,都是心思敏捷的人,更何况霍玲珑这一次是势在必得的要赢,下的格外的用心。起初聂沛溟还是漫不经心的下,杀伐间见霍玲珑用了心思,也沉下心来。 一盘棋下的风云变化,惊心动魄,一个多时辰过去,还未分的胜负。 聂沛溟看着棋盘上的走势,不由的抬头笑道,“哄的朕让你十子,原来是要来讨赏的。” 霍玲珑淡笑不语,只将手中的白子摆下,聂沛溟见她如此执着,跟着拿了一枚黑子落下,瞬间,棋盘上的棋局形势大变,白子悉数落败,满盘皆输,再无一子可反抗。霍玲珑瞬间变了脸色,满目的不可置信。 聂沛溟也不等她反应,推翻了这一盘棋,拥着她入怀,“下棋费神,你啊,身子刚好,该多休息。”他安抚似得拍在了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眼底怜惜更重。都说棋品如人品,她起身棋艺并不差,只是杀气腾腾,太过急于求成了。恍然间,想起了初见时的她,一曲踏春偏生的弹出了悲凉感。 他明白她是走投无路才进宫,但心中的沟壑究竟有多少呢? 他不得而知。 温热的胸膛让霍玲珑回神,她顿了顿方才靠在聂沛溟怀中道,“玲珑输的心服口服,下一次,定然要皇上多再嫔妾几子……” 聂沛溟闻言,瞬间的笑了开来,让站在殿外的人都不由的侧目好奇,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沉着内敛的皇上笑成了这样? 第十四章 :将计就计(1) 霍玲珑怕冷,聂沛溟走后,她仍就呆在屋子里,烦闷的时候便拿了书来看,遇到有特别见解的,便一一的书上做出记号。看了好一会儿,在察觉眼睛干涩的时候才丢下书,开了窗透气。不想,迎面而来一股冰凉。 她定了定心神,才伸出手去,寒凉入骨,原来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入目的整个天地是一片雪白,朱红色的宫墙,绿色的琉璃瓦上都像铺了一层银粉,在这一片装严肃目中到多了几分可爱。 楚月进屋的时候,看到霍玲珑站在窗边,不由的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小主,当心着凉……” 霍玲珑缩回了手,将狐裘的披风裹紧自己时抿唇一笑,“月儿,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呢。” “是啊。”楚月跟着站到窗边,“不过瞧着这雪,下的也太大了些,以前只道是鹅毛大雪是夸张的形容,今儿个瞧着也不是浮夸。” “齐京偏北,自是要冷些。”她望着窗外,不由的叹道,“就是这般的阻碍也挡不住该来的……” …… 御书房中,聂沛溟听着来人的禀告,越听眉头蹙的越紧,居然又遭刺杀了!从许京到齐京,这许国的公主不过走了大半个月,居然遭了三次刺杀,究竟是谁,要害这深宫里的公主?! 沉吟了下,问道,“现如今公主在哪里?” “在县林郡,再过五天,就应该入齐京了。” “暗中派人保护,不可让公主受伤。”聂沛溟命令道,跪地的将士领命而去。正在这时,有内侍来报,说鸢王求见。聂沛溟整了整面色,沉声道,“命他觐见。” 不一会儿,聂沛鸢大步的走了进来,他身穿深紫朝服,头戴金冠,满面笑容的拜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聂沛溟见他满面春光的,不由的笑了,“今日你可是有喜事?” “回皇上,的确是大喜。”聂沛鸢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递给聂沛溟。聂沛溟打开一看,也掩饰不住激动,“这当真……”说罢,顿时住了口,他走下龙椅到聂沛鸢面前,“当真可靠?” 聂沛鸢点头,“点上了绢布上的几处,臣弟派人暗访了些许地方,分毫不差,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派人打探。” “好、好、好……”聂沛溟连说了三个好,他握住手中的绢布,仿佛有千斤重。 聂沛鸢见他激动,跟着附和道,“四哥,这一次我们真的有机会攻打齐国了。” 聂沛溟沉默不语,只拿着手中的绢布来回的在殿内夺步,一步接着一步的,面上的激动已经褪去,此刻,他已经静下心来,“如今还不是时候,不说前朝被赵相国把控,和亲的公主也才到齐国。” 聂沛鸢知道他一向心思深沉,便不去劝,只是接口道,“四哥,不管攻不攻打许国,赵家这个毒瘤必须拔去,他们把持朝政多年,再这么继续下去,齐国的百年基业危矣。”他落地有声,句句踩在了聂沛溟的心上,不禁的苦笑道,“要绊倒赵家谈何容易,这一次借着霍玲珑,除去了一些人,但都只是无足轻重的,重要的职位还是掌控在他们手中。” 聂沛鸢上前一步,“那我们便快到斩乱麻,趁着这一次再除去几个!” 聂沛溟沉默着,良久,才道,“容朕想一想。”说罢,在聂沛鸢肩上拍了拍,“来日方长,有了这个,便掌握了先机,总有一天,会完成心中所想。” 聂沛鸢点头,“臣弟听四哥的。” …… 下了几天的雪,好不容易放晴了,霍玲珑一早便去凤阙殿皇后请安,等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宫妃在围着皇后说话,见她进来,众人不约而同的都住了口。 霍玲珑上前行李拜见,皇后今天心情不错,含笑的道,“平身吧,给霍贵人看座。” 宫人立刻的搬上椅子,在左手边的第四个,和锦贵人面对面。皇后见她坐了,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都说瑞雪兆丰年,本宫瞧着今天冬天宫中可有的忙了,许国公主到了,自然是许国的时节也会参加,到时候国宴宫宴可有的累人哎。” 佟贵妃笑道,“皇后娘娘能者多劳,臣妾们自当等着开席。” 皇后听着这话,不禁的跟着笑了,“这么偷懒也不怕妹妹们笑话,本宫还等着你给许国的公主做表率呢。” “臣妾懒散惯了,表率自是有皇后娘娘坐镇。”说着,佟贵妃便凑近皇后说了句,“娘娘可知这许国公主品貌如何,皇上的意思是封妃还是贵妃?” 话落,还未等皇后开口,耳朵尖的锦贵人倒是似笑非笑的开口了,“贵妃娘娘这话应该问霍贵人,都是许国人,自然是更了解些呢。” 这话一出口,霍玲珑便冷笑着,这锦贵人还真是喜欢和她做对呢,但凡能开口讽刺一句的机会,她决计不会放过呢。只是自己怎么会让众人看笑话呢,她松开手里的茶盏,神色冷淡,一句话也不说,仿佛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虞嫔看不过去,轻咳了俩声的道,“帝王家的公主,自是品貌双全的。” 谁知,锦贵人依旧不放过,接着道,“虞嫔娘娘清楚的很啊……” “你……”虞嫔被击的脸上一片白一片红的,适合,皇后挥了手道,“好了好了,人家公主还没有来,就这么在后面议论,有失妇德。” 锦贵人这才悻悻然的住了嘴,霍玲珑冷眼的看着对面的人一眼后,才将目光移到面前的茶点上。而屋中的气氛并未因为刚刚的事情而转弱,大家听皇后和佟贵妃在讨论宴会,也跟着插了几句,直看到皇后有些倦怠了才起身告辞。 出了凤阙殿,霍玲珑因着和虞嫔同住一个宫,便一起走了。 雪后的天地,银装素裹,虞嫔有些愤愤然的说着,“这锦贵人实在是太过了,仗着是皇后的亲妹竟如此不知礼数!” 霍玲珑笑了笑,从那日她送了花膏给虞嫔后,她便时常的来自己屋子里坐坐,然而,讲的最多的就是锦贵人如何在宫中横行,好几次的还对她出言不逊。今日,怕是又添了一笔了。霍玲珑想着便主动的握了虞嫔的手说,“娘娘别和她计较,百种人百样脾气,她年少气甚,爱逞嘴上之快罢了,日后总有吃苦头的一天的。” 虞嫔闻言,叹了口气,“我只是气不过……罢了罢了,懒得和那妮子计较,就当疯狗乱吠了。” “娘娘能想开便好。”霍玲珑展颜笑开,看的虞嫔一愣,竟然觉得皑皑白雪都不如眼前之人美,不由的感慨,果然是有恩宠在身的人,一颦一笑都能自成风韵,又想起那夜她和柔妃的斗舞,那般的一舞倾天,能有几人呢?她便是再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如此想着,不由的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霍玲珑察觉到她的叹息,却全然当做不知道,反而一路上讲着些趣事,忽然间,虞嫔开口了,“说来也奇怪呢,这些日子倒是不见那柔妃娘娘出门了呢,之前称病了,可瞧着这阵子妹妹都出来散散了,她倒还在屋子里蹲着。” “或许真的是身体不好吧。”霍玲珑接口道,虞嫔清冷一笑,“谁知道呢?!”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云水殿,虞嫔自是要和她分开走了。霍玲珑侧着往西院走,一到屋子,一股甜香扑鼻而来,勾的霍玲珑都馋了。 她散了披风说,“我们去瞧瞧穗玉这丫头又在弄什么好吃的了。” 楚月笑着,将披风放进里屋后,便扶着霍玲珑到偏房去,门刚推开,就瞧见穗玉手抓着耳边在一旁跳脚,模样实在喜人。禁不住的打趣道,“这是演什么猴子戏呢?” 穗玉听到声音,赶忙的转身,见是霍玲珑和楚月,甜甜一笑,“小主您回来了呀。” “嗯,你再弄什么,这般香甜?”霍玲珑走近她问,穗玉闻言,乐了,指着地上黑漆漆的事物,“就是这个,地瓜,刚刚烤好的呢,小主要不要尝尝?” 楚月自小跟着师傅行医是知道这种做法的,但唯恐霍玲珑嫌弃,笑着对穗玉说,“你好歹切开,拿器皿装着再给小主啊。” 穗玉一拍头,“是了,我都给忘了。”说着乐呵呵的就要出门去,霍玲珑及时的喊住了她,“穗玉,别去了。我哪里有这么娇贵。何况,地瓜这么吃才有味道。” 穗玉听到她这么说,眼睛都亮了,“小主,你吃过这种东西?” 霍玲珑脸上极其不自然的,淡淡的嗯了下。她何止吃过,那会儿一个地瓜对于她都是奢侈的。好在穗玉人单纯,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会儿已经乐呵呵的拿绢布包了地瓜放到桌上。楚月被勾的馋虫也来了,当即三个人窝在了屋子里吃着烤地瓜,虽然是平凡粗糙的食物,倒是让霍玲珑真正的开心了。 来齐宫这么久,这一刻才是最开心、自在的。 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2) 但这般的欢乐并未维持多久,到了晚间,霍玲珑的胃便疼了起来,那翻天覆地的搅痛,吓得穗玉连忙去请太医。李太医诊断了后,直问她吃了什么? 穗玉答道,“小主就是早上用了些小米粥和几只素饺啊,连午膳都没有用。” 太医蹙眉,霍玲珑也跟着不安起来,“您有话直说吧。” 太医略微的踌躇了下,才道,“按照贵人的脉象来看,是腹有积食,从而造成的疼痛,但这位姑娘又说贵人只用了些许食物,所以,所以微臣……” 话没有说完,霍玲珑脸上就红了彻底,而穗玉胆子大了,更是已经笑出了声来。她瞪了穗玉一眼,这才制止住。 略微的轻咳着,“既如此,劳烦太医跑一趟了。” 李太医再没有眼色,也知道是这位主子自己的问题了,不过至于吃什么了,便不是他能问了的了。收敛了些许的尴尬,说道,“那贵人好好休息,微臣开些消食方子。” 刚说完,聂沛溟便已经进屋来了,“怎么好端端的又病了?” 李太医听到声音,连忙的跪下,聂沛溟挥了挥手,坐到了霍玲珑的床榻上问,“贵人怎么回事?” 霍玲珑不等李太医开口,已经拦下了,自己开口,“皇上,嫔妾没事,是丫头们紧张的小题大做了。”说罢,还使了个眼色给李太医。 聂沛溟看了眼霍玲珑,瞧着她笑语盈盈的,又转头看向太医,“当真?” 李太医连忙回答,“回皇上的话,贵人只是身子虚,适当的走动走动便好。” 聂沛溟转身捏了捏她的脸,“再不许见天的躲在屋子了。”众人见状,纷纷的退下,只留他们在屋子里。霍玲珑见人都走了,这才靠入他的怀中,“嫔妾知道了。” 聂沛溟抱着她,手一下一下的拍在她的背上,眉目中已经带了些暖意,“过些日子,忙完许国使节的事情,朕带你去行宫,那里有温泉,温度会宫中暖些。” 霍玲珑身体一僵,却还是苦笑着说,“谢皇上。”然而,她的注意都在许国使节,终于还是要来了。聂沛溟却恍然未觉,只抱着她在怀中。 夜寂静,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缓有力的心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玲珑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皇上,许国的使节已经到齐京么?” “嗯,到了,明日朕便会派人迎他们入京。”说着,将她扶了起了,烛光闪烁间,她神色无常,倒是让他无话可说了,顿了顿,聂沛溟道,“玲珑,这是国事。”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衣衫上,灰白的常服上依旧是用金线勾边、绣图,这便是帝王啊,她低眉敛目,轻声的道,“嫔妾知道。” 无常的声音,甚至带着轻微的笑,淡淡的,唇角勾起,从他这个角度看着,无比的温婉,可是偏偏的叫他蹙了眉,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四目相对间,聂沛溟问,“你明白?还是说,你不在乎?” 霍玲珑抱着他,腰带上的玉石微微磕手,她却绽开笑颜,主动的投入他的怀抱,“嫔妾只在乎皇上。”温软的声音在耳畔边回荡,聂沛溟勾起唇角,吻了下去,霍玲珑略微的诧异,转瞬间已经反应了过来,手揽着他的脖颈回应着……俩相纠缠间,直到霍玲珑气息不稳,他才放过了她。 当夜,聂沛溟留在了她这里用了晚膳才离开。 霍玲珑站在门前,盯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进屋,一进屋便对穗玉说,“月儿回来了,让她立刻来见我。” 穗玉领命而去,霍玲珑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 滴漏声一下又一下的响着,她停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月才回来。她推开门,一身水蓝披风上满是雪,风帽摘下,鼻尖通红。 她说,“小主,王爷发现了。” 霍玲珑笑着,“那他可有说什么?”他让她好好想想,如今她不仅想清楚了,还做了切实行动呢。 “王爷让您要做就做的高明些,别留一堆烂摊子给他。” 楚月无奈的说完,霍玲珑瞬间大笑了起来,她绝对可以想象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他果然懂她的意思,不错,她就是故意让人去刺杀许国公主的,她知道那些江湖草包是杀不了人的,但带着秦国东西的死人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虽不至于让聂沛溟发动战争,但这一颗猜忌的种子种下去,怕是三国都不安稳吧。 帝王多疑,是通病。 尤其是许国的老头,怕是也很怀疑齐国的态度吧。 明天,许国的公主就要来了,只要入了这后宫,便是尔虞我诈,适者生存了。她倒是要看看,这思云怎么招架后宫中的种种肮脏。 第二天,聂沛鸢奉旨迎接使臣,一早的来到了城外的凉亭里坐着,甚至的为了避寒,还特意的挂起了鲛纱。锦旗飘飘,红绸飞舞,好不庄重。但一排排站在亭子外的官员却是苦不堪言,天气寒冷,各个冻的都要结冰了,甚至有些受不住的一直在搓手。 聂沛鸢坐在那里,身边有火盆靠着,即使开了一道帘幕,也不妨碍亭内的热气翻滚,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却又无可奈何。 聂沛鸢得皇上信任,众人皆知。 跺了跺脚,忍着寒冷又等了一会儿,正在这时,有传令兵来报,使节团的车马已经到了三里处。聂沛鸢这时才站起来,他敛了眉目,端正姿容,让侍从收了亭内的东西才走到道旁。 果然,不远处有蜿蜒的车架过来。聂沛鸢薄唇里勾出一抹笑来,似笑非笑的,带着官员迎了上去。 邵司鹄穿了一身紫色官服下了马车,笑着向前道,“有劳鸢王殿下亲迎。” 聂沛鸢勾唇,说不出邪魅风流,“一路上舟车劳顿,邵大人辛苦了,本王奉命来迎你和公主,请先到驿馆休息……请……” 邵司鹄眼里流露出一丝阴霾,不动声色的跟着上前。他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个人,将霍玲珑送进了齐国的宫廷! 许国的时节到了京城,安顿在驿馆后,聂沛鸢才宣读圣旨。众人谢恩后,聂沛鸢才派人将思云送到行宫,在成亲之前,那里便作为公主出嫁前的行宫。 思云领旨后,对聂沛鸢道,“王爷,本殿一路上车马劳顿,感染了些风寒,都是邵大人在照料,这一次入行宫,便让邵大人代为护送,一来方便照料本殿,二来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聂沛鸢眯着眼睛看面前的行为得体的宫装美人,顿了顿,才道,“这自然是好的。”说着,转向了邵司鹄,“有劳邵大人一趟了。” “鸢王殿下客气了。”邵司鹄拱手回道。 思云懒得看他们打官腔,拖着裙摆便回去了。片刻的休息,邵司鹄便站在殿前躬身道,“公主,行装都准备好了,可以起驾了。” 思云盯着面前的男人,身姿俊逸,眉目如画,他有惊才绝艳的才华,他举止有度高贵无华,要说他的好,她可以数出许多许多,可是,他却从来不正眼看她一眼。 “司鹄……”她轻喊着他的名字,他无动于衷,她又唤了一声,柔弱中带着楚楚可怜,“司鹄……” 他终于抬了头,却是冷声的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她掐紧掌心,拼劲最后一丝的勇气开口道,“如果我愿意抛弃这公主之尊,随你天涯海角,你又愿意带我走?” 没有迟疑的,他道,“请公主勿要妄言,已经来到了齐国,您便没有后退的路,俩国邦交在即,还望公主谨慎三思。”顿了顿,“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时辰不早了,还请公主起驾。”说完,躬身站在一旁。 他举止有度,丝毫无错的对答让思云泪如雨下,隐忍了这么久,她终于扛不住了。自小,她是天之骄女,想要什么便是手到擒来,唯独面前的男人,她第一次心动,却被他推开,为了国家,父皇说要和亲远嫁,她嫁了,要求是他陪她走过最后一程,她想,这齐、许路途遥遥,他们朝夕相对,铁石都该动心了吧,到时候,他若愿意,她天涯海角的跟他走! 可是到如今,他都只对她说,“请公主勿要妄言!” 好,好的很啊! 许久,在她觉得精疲力竭的时候,终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再抬头,依旧是那个高贵的公主。她说,“邵大人,起驾吧。” 说完,一步步的迈着步子往前走,无人知道的是,袖子里,她是如何紧握着拳支撑着皇家威仪。 车轮滚滚,逐渐靠近行宫。思云挑起车帘,看向这不同于许国风貌的土地时,才真正的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她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是没有退路了,只是齐国的宫廷,她会遇见那个女子吧。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3) 宫宴当头,皇后免去了这几日的请安,霍玲珑也乐的自在。正在屋中琢磨棋谱的时候,楚月匆匆进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微微一滞,手中的棋子掉了下来,砸在了棋盘上,啪嗒一声。 “小主……” 话未等说完,霍玲珑已经抓住楚月的手,“此事当真,你确定是他?” 楚月点头,“错不了的,王爷今天亲自去迎的。” 霍玲珑死死的掐着掌心,邵司鹄,邵司鹄!他居然还有脸来齐国,就这么的有恃无恐么?!好一个邵司鹄! 楚月知道他们间的纠葛,所以当清楚邵司鹄也来了齐京的时候是多么的震惊,她不敢想象如果霍玲珑在宫宴上见到他会是怎样?!刹那的失神,她便发现了霍玲珑的不对劲,连忙的去要掰开她的手,“小主,小主……”奈何霍玲珑力道极大,好半晌,她都掰不开,无法,只得一声声喊着,“霍姐姐,姐姐……” 再大的仇怨终究是隐忍了下来,虽然心间翻天覆地,但她不能现在失控,接下来还有数次见面,她不能让聂沛溟看出端倪来。咬了咬牙,将一切都吞咽下去,她这才问道,“王爷现在何处?”聂沛鸢为了联络方便,将一些眼线交给了楚月。 “应该在御书房复命。”楚月答道。 霍玲珑略微沉吟,“想办法通知王爷,我要见他。”话落,楚月便摇头,“小主,不必了,今日王爷让人传话过来的时候说过,他近日会直接出宫。” 霍玲珑抬手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拍,他不见她,他怕是早就知道了送亲的是邵司鹄吧! “既然王爷不愿见我,那么我们就去见王爷,走,我们去御书房。”霍玲珑冷哼着往外跑,楚月见状,急忙的拉住她,“小主,凡事三思而后行,如今你的谣言已经传遍了齐国,再擅自去御书房的话,怕是会愈来愈猛了。” 霍玲珑站定,自嘲的道,“从进宫起谣言就不断,我若是怕了,便不会活到今日。” 楚月正想开口,穗玉忽然进来禀告道,“小主,玉美人过来了。” 霍玲珑错愕,“哪个玉美人?” 穗玉指着东面道,“就是住在东院的玉美人。” “下去吧,我片刻就来。”对于这个人,霍玲珑只是单纯的有印象,但说到相交到不至于,仅仅因为在同一个殿中才有些脸熟,但有人上门,她自是没有不见的道理,理了理衣衫,略微的平静心神才走出去。 心中存了疑惑,正欲上前时,玉美人已经转身,她看着霍玲珑,面上顿时泛起了红晕,“妹妹这些日子可好……” 霍玲珑迈步上前,面上已经露了笑容,“玉美人怎么想到过来了?” 玉美人闻言,脸更红了,她低头道,“本是一个宫殿的,只怪我平时懒怠,才少有和妹妹走动,是我的不是……” 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霍玲珑看她模样,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的,便拉了她的手到一旁坐着,“不怪玉美人,平日里我也懒怠的紧。”说着便转头使了眼色对楚月道,“去拿些前日里做蜜枣糕来……” 楚月领命下去,跟着关上了门,玉美人见四下无人,这才含了泪的拉住霍玲珑的手,作势就要跪下来,“妹妹救我。” 霍玲珑着实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玉美人一直抽泣着,手却拉着不放,“妹妹,我没有办法了……我、我不知道该信谁……思来想去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霍玲珑听的云里雾里的,着实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索性的直接的问,“姐姐先别急,说说出了什么事,我们才好商量。” 玉美人闻言,脸色也好了不少,但还是警惕的看了四周才道,“我、我有喜了……”顿了顿,又紧张的道,“妹妹且帮我保密,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 霍玲珑面色一僵,心中是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她有喜了巴巴的和自己说什么意思?顿了顿心神道,“姐姐有喜是好事啊,但这样的事情姐姐怎么想到先告诉我,不是应当先和虞嫔姐姐说么?” 玉美人听她如此说道,知她带着警惕之心,也不怪谁,这样子无缘无故的,谁会帮?!咬唇道,“不敢瞒妹妹,虞嫔娘娘,她不是好人……”说着从怀中掏出锦囊来,“这是虞嫔赐下的,一年四季,她总会以各种理由赐下香囊,平日里我们若是没戴,她还要问几句。”话到最后,已经带了讽刺。 霍玲珑不解,玉美人当着她的面把香囊拆开,浓郁的玫瑰香顿时窜入鼻中,她打开纸包拿给霍玲珑道,“妹妹,你闻闻。” 霍玲珑接过去,闻了下,顿时脸色大变,“麝香!” 玉美人连忙的将她的嘴捂住,低声的道,“是啊,妹妹聪慧,原本我还不知道,这还是那次香囊被我养的猫不小心抓坏了,我才发现的,也怨不得我进宫这几年一直怀不上孩子,都是她捣的鬼!”说起来,眼里便流露出恨意来。 霍玲珑却觉得冷汗涔涔的,怪不得那日她要来试探了,如果不是她说是自己用鲜花熬制的花膏,虞嫔大抵就要送这个香囊给她了吧。 好深的心机! 想着,不由的将香囊丢在地上,玉美人见状,连忙的捡了起来,霍玲珑一下子拿了丢开,“姐姐你还拿着做什么?” 玉美人苦笑,“这东西丢了虞嫔还会再给,好不容易做了个一摸一样的,丢了做什么,我只要不碰里面的麝香就好。” 霍玲珑叹了口气,将地上的纸包捡了起来,全数倒在了茶杯里,这才说道,“姐姐既然坦诚相待,妹妹也不说虚话,今日来想要我做什么?” 她闻言,拉住霍玲珑的手,“我、我想请妹妹帮忙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这可以保住我的孩子了。” “姐姐要我说什么?” “找个合适的时机和皇上说,让虞嫔照顾我这一胎!”只要下了圣旨,虞嫔若是再对她下毒手,就要担上罪责。 霍玲珑实在不愿意掺和于这些事情里,便说,“姐姐大可以自己和皇上说,这也是他的孩子。” 玉美人面上顿时黯然了,“皇上,对于皇上我早就不奢求什么了,进宫三年多,我也算是看清了,这帝王之爱,是求不得的,现如今我只想有个孩子在身边,别的,都不想了。” 霍玲珑听着,心中着实一痛,不论是当初的玉湘还是如今的玉美人,都要比她清醒的多,知道男人的爱是求不得,唯独她,在付出了那么惨痛代价后才明白! 玉美人抓住她,如同抓住浮木般,眼底全然是希冀,“妹妹,求你帮我……” 霍玲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答应了,“我尽力而为。” 玉美人闻言,大喜,眼泪哗啦啦的掉,霍玲珑实在不忍打破她的希冀,却也跟着说,“姐姐,事情成与不成,我也不能保证。” “一定会成的,一定会的……皇上那么宠你……” 霍玲珑听着,却是哑口无言。自顾的拿了锦帕为她擦泪,“姐姐多多保重,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一听到孩子,玉美人即刻止住了哭,是了,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孩子。 “姐姐怀孕,除了我知道还有谁?身边的丫头有知道的么?” 玉美人摇头,“除了妹妹和我的贴身丫头,再没有其他人了,不过那丫头,妹妹放心,是我从家里带进宫的。” 霍玲珑点头,“这就好,姐姐这些时日先瞒着吧,皇上最近国事繁忙,怕是少有时间来殿中了。” 玉美人得到了霍玲珑答应帮忙的承诺,开心的连连点头,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又坐了会儿,直到看着时辰不早了,才起身离开。踌躇了下,还是开口了,“妹妹这些日子也要当心,外面流言四起,对妹妹极其不利。” 霍玲珑心中咯噔一下,楚月也说起看谣言的事情!顿敢不好,连忙的问,“姐姐在外头听到了什么,都告诉妹妹吧。” 玉美人皱着眉头道,“很多,来来往往不过是那些红颜祸水什么的,但最近这些日子越传越猛了,纷纷将宗江一带的雪灾说成是天降*,说是皇上贪恋女色而遭的惩罚。”她说着看了眼霍玲珑,“而这女色自是指……” 霍玲珑美目一蹬,吓得玉美人连连摆手,“这不是我说的,都是外面传的。” “我知道,没有误会姐姐。” 玉美人见她面色缓和,这才起身告辞。 霍玲珑送她到门口,瞧见她身影消失了才苦笑不已,已经自顾不暇,麻烦一堆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当真是自作孽! 楚月看着人走了,又瞧着霍玲珑这般神色,便上前问了句,“小主,这玉美人所谓何事啊?” 霍玲珑也不瞒她,便简略的和她说了,楚月听了,直皱眉头,霍玲珑知道莽撞了,便握住了她的手道,“别想了,我会见机行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奉旨出宫 楚月也不瞒,这些日子,她也正想和霍玲珑说这些,“小主你入宫的时候便是谣言纷纷,皇上对您也是宠爱无比,然而,这一次宗江一带雪灾,便有人向言官发难,今日早朝若不是皇上态度坚决,现在您或许已经被废或者赐死了。” 霍玲珑怔怔的站在那里,她不想谣言传的那么激烈,怪不得今日聂沛鸢都不愿意见她,现在她六宫侧目,若是再被人抓到私会外臣,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那怎么办?”霍玲珑喃喃的问,“怎么会那么凶猛?” 楚月叹了口气,“王爷说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至于是谁,还在查,但这一次的谣言实在是凶猛,拿国事当借口,连皇上都不得不忌讳。”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啊?”她看向楚月,“王爷可曾说怎么解决?” 楚月摇头,“王爷说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光芒掩藏以规避风头。” 霍玲珑面色一白,连聂沛鸢都没有办法的话,就证明事态严重到绝境的地步了。 好不容易才在齐宫稳定下来,就这样的被构陷了!怎么能甘心?!为什么上苍如此苛待她,她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然连一片安身之地都没有! 脸色煞白,差点儿就要晕厥过去。 还是楚月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霍姐姐,你保重。”霍玲珑咬牙,是啊,现在她是不能行错一点,否则真的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屋子里想对策。聂沛鸢说让她掩藏锋芒,可只要在宫中,哪里由得她?只要有聂沛溟在的地方,就是是非之地!可如果出宫了,她又要以什么借口回宫呢? 帝王之爱,最是凉薄,谁能知道她出去之后聂沛溟会不会就将她舍弃? 夜凉如水,即使寝殿里炭火十足,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度。 长叹了一口气,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穗玉进来禀告,说郑公公来了。霍玲珑站起来,理了理发髻才出去迎接。 郑安见霍玲珑,躬了身道,“给小主请安了,今夜,皇上宣小主侍寝。” 霍玲珑领命送走了郑安后,沐浴更衣,等上承恩车的那一刻,她不由的握紧了拳头。今夜,她就赌一把,按照楚月说的,朝堂上已经有人起了谏言,现在皇上是不答案,但日子久了,怕是也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真正到那一步,就是彻底的无力回天了。 她掀开了鲛纱红帘,看了眼齐宫这红墙绿瓦,心中起伏不定,但无论如何,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再回来的。 乾清宫中,烛火明亮,她独自坐在床畔处,等了许久,聂沛溟还不曾来。明黄纱幔处,他的身影若隐若现,此刻,他正忙碌着批阅奏章。但即使隔得那么远,还是可以看到他紧蹙的眉。 她站起来,起身走向御案,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皇上,已经批阅了一晚上的奏章了,先歇会儿吧。” 聂沛溟侧着头对着她微微一笑,“没事,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朕还要看一会儿。” 霍玲珑依旧没有松手,她轻轻的拿开他手上的朱砂笔,按揉着他虎口的位置。聂沛溟手上酸疼感消失了很多,见她又没有走的意思,索性的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他闭着眼睛,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 霍玲珑是知情识趣的女人,见是懂得如何做。她走到他的身后,帮忙揉着。 夜寂静,俩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只留滴漏声在彼此间回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等聂沛溟察觉到面上一热时,才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她水汽遮掩的眸子,盈盈欲泣的,十分惹人怜惜。 他叹了口气,拉着她到身边,“怎么了?”指腹擦过脸颊,温柔间带着无尽的宠溺。 霍玲珑却是松开他,主动的跪下,“皇上,嫔妾得帝怜惜,实在无以为报,现如今再也不愿皇上为嫔妾苦恼……嫔妾……嫔妾向皇上请旨,自愿去寒山寺修行,日夜为国祈福,为君祈祷……” 聂沛溟微微一怔,“你……” 霍玲珑握住他的手,满目哀求的道,“皇上,嫔妾都知道了,外面说我红颜祸水,说我魅惑君心……说……”她再说不下去,唯有泪流俩行。 聂沛溟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她盈盈一拜,“请皇上恩准吧,只……只当是嫔妾负了誓言,嫔妾说愿意是一辈子伺候您,但如果代价是让您为难,让社稷不稳,实在是对不起您的厚爱。”她低头扶地,不去看他的神情。如今的这一刻,她在赌,赌他对她的怜惜。 滴露滴答,一下下的敲在了她的心里,良久,他才将她扶了起来,烛光下,她绝美的面容上泪水蜿蜒,却越发的显得容颜清决,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帝王,但面前的女子,却一次次的让他心疼,费尽心思。 “你不用去寒山寺带发修行,朕会下一道圣旨让你去寒山寺伺候太后,等太后年关回宫之时,你伴驾而归。”聂沛溟慢慢的说道,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已经满是疲倦。霍玲珑还处于震惊状态,还是他掐着她的脸庞时,才反应了过来,她展颜一笑,梨花带雨的说,“嫔妾谢皇上隆恩。” 腰间被揽住,为等反应,他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好好地伺候太后,朕还等你回来再为朕跳一曲。” “皇上……”泪水滚落,她靠在他的胸前,轻声的呜咽着,但谁也没有看到,在这样的脆弱后带着得逞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圣旨跟随着霍玲珑一起到云水殿,众人皆惊,纷纷猜测这位霍贵人是不是被弃于圣驾前了,但谁都没有心思多嚼舌根,皇上下旨下的急,要霍玲珑明日便走,来来往往的,宫中婢女都在收拾。 霍玲珑坐在殿中,神色清冷,让人看不分明。 说实话,她虽然博得了帝王的怜惜,但路途遥远,往后的日子,谁可以保证不发生变故呢,想着,眉间不由的带了些愁绪。穗玉匆匆的进屋来,“小主,春天的薄纱要带么?” 霍玲珑一愣,答道,“不用。” 穗玉领命下去,霍玲珑依旧坐在那里沉思,连带着晚上的晚宴都没有用。冬日里天短,不一会儿天便黑了,霍玲珑靠坐在美人榻上,看着天上的朵朵绽开的烟花,这才恍然想起,原来今日是许国使节进宫了。 嘴角勾起,嘲讽无比,果真是有得必有失啊。 因为要避祸谣言,连带着也不用邵司鹄了。 正想着,楚月进来,“小主,行装都打点好了。” “嗯,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办了么?” “办妥了,玉美人也让我给带句话,她说,万事小心。” 霍玲珑苦笑,怕是这宫中唯一期盼她好的人就是玉美人了。现如今她自身难保,对于玉美人唯有让她继续瞒下去,三个月之前都不会显肚子,要伪装也不难。 一夜,是辗转无眠,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出发了。这一次,她带的人不多,随身伺候的只带了楚月,穗玉。 穗玉到底是年纪小,心里憋不住话,才出了宫门,她便问,“小主,我们还能回来么?” 霍玲珑睁开眼,看向车架上的布帘,“会的,一定会回来的。”她还等着报仇,看齐国铁骑踏平许国呢,怎么会不回来?! 何况,她相信聂沛鸢也不会放任她一直在寒山寺带发修行。 红唇轻勾,谁会想到当日为了防备而铤而走险的一招却如今她摆脱困境的筹码呢?! 果道是世事无常! 寒山寺在近郊,是齐京最大的一所寺庙,常年受皇家供奉,尤其是寺里的枯叶禅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侣,能得到他的指点是无上的荣耀。 然,走官道的话最快也要俩天,是以,在傍晚十分,她们停歇在驿馆。因着靠近帝都,所以这驿馆修建的十分宽敞大气,简直堪比一处笑行宫。 霍玲珑舟车劳顿,,一路的颠簸已经让她头昏眼花的,晚饭只用了些许米粥便撤了,心里本就藏着事情,也吃不下许多。穗玉知道主子心情不佳,也不劝。 梳洗更衣后,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的。窗外寒风吹动,呼呼的直扰人心弦。本就是心烦意乱,身上又酸疼难受,更是烦躁不已。 正打算坐起来,忽然间听到一声咯噔,似乎在窗边的位置,心中一跳,眼睛就这么睁开了。 车窗大开,月光倾泻而进,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有人从窗户里跳进来。 霍玲珑觉得此时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手抚摸着发顶,想要摩挲着能保命的东西,奈何碰触到头顶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拆了发髻。 就在她冷汗直冒的时候,帐子被一把掀开。 黑暗中那人的眸锐利无比,下意识的叫唤,“救……”为等喊出声来,他抬手劈了过来。 第十八章 :借宿农家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动弹不得,挣扎了下,才发现手被反绑在身后。尤其是眼睛还蒙着布,黑暗中的感觉特别的灵敏,却也让这种恐惧更大,她咬着唇,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这是刺客将她掳走了。 但是并没有杀她,反而想要转移,心中微微的安定下来,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更加发愁,他们要她去哪里,楚月怎么样了,她们会发现自己失踪了么?心底正在挣扎中,外面有声音传来,然后一阵寒风吹进来,不由的让她哆嗦了下。 有人进马车里了。 霍玲珑下意识的往后退,背脊紧贴在马车上,她口不能言,只有做着这些无谓的抗争,她扭动着,但也察觉到他的靠近,浓郁而又危险的气息将她笼罩,不大的空间里,她居然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忽然,肩膀处一痛,下意识的喊出了声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捉我,想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不穷不尽的让人心都颤抖,若不是她拼着一口气坚持,怕是早已经奔溃了。他没有说话,只用一只手抓住她的制住她的双手,而另一手缓缓的摸上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手蹭着她的肌肤,带着异样的恐惧,霍玲珑下意识的要往后缩,却不想,他突然间就把她的眼罩摘掉了。 霍玲珑眯着眼顿了顿,适应了之后,借着微光,她瞪大了眼睛,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邵司鹄! 她倒吸了一口气,“邵司鹄!”她不曾忘记那日街头一双带着阴霾的眼睛,锐利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她以为进了宫就可以逃过一劫,却不想,他根本不打算放过她。如今,她落到了他的手上,怕是再难逃一劫了吧。但此刻,她的心却平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邵司鹄,你想要做什么?” 他唇角勾笑,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半的面容,却冷硬的叫人心惊,“你说呢?霍大小姐?”半是讽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霍玲珑闭上眼睛,顿了顿,才又倏然睁开看向他,问,“为什么?”就算要死,她也要死的清楚明白。然,他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干粮凑到她的唇边。 霍玲珑轻微的挪了挪身子,然后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邵司鹄,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霍家赶尽杀绝,为什么一直放过她?! 他眉头轻皱,却也直接的说道,“没有为什么。” 她冷哼,“我已经落在你手上,根本没有生逃的机会,你难道还怕对一个死人开口说真话么?”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眉目中竟是疏离淡漠,“我不会杀你。” “那你绑着我做什么?” “送你离开齐国!” 霍玲珑大惊,正欲开口的时候,只听得外面驾车的人说,“主子,马儿跑不动了,是否休息一晚,明日出城?” 邵司鹄拧着眉头,又看了眼霍玲珑,终究说了声,“好。”她一身的锦衣华服,的确有些眨眼了。很快的,驾车的人便带着他们来到附近的村落。 驾车人敲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片刻后打开,他直接道,“这位兄弟,我家夫人在赶路中生病了,今儿个去找大夫也晚了,能不能在你家能不能借宿一宿啊?”说着,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那中年男人。 都是淳朴的村民,闻言立刻的开门让他进来,顺便的喊,“孩子他娘,去收拾下俩间房间,有客人来了。”说罢,对着马车边上的说,“快进屋吧,天气冷着呢,别再冻着了。” 驾车之人连忙说着谢谢,邵司鹄拿了披风将霍玲珑一裹,直接的打横抱着下车,到了屋内的时候,对着那收留的人家说,“实在叨扰了,敢问大哥,家里可有女子的衣衫,我家娘子因为发热,出了一身的汗。” “有有有,孩子她娘,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这位公子吧。” “多谢了。” 说完,便带着霍玲珑回了房间,不久后,妇人送来了衣衫,一套简单的粗布麻衣,等邵司鹄道谢后,她说,“不嫌弃就好,这小家小户的,就怕夫人穿着不习惯。” 邵司鹄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进屋来,他锁上门,在她耳边说:如果不想这一家人死,你就安分点别闹。,否则你懂是什么后果。 她背脊发汗,整个人都被这他的威胁给僵住了,他居然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来要挟她。!可是要命的,她不得不遵从,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看不得这一家老实可怜的人因为她死去。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了,邵司鹄才解了她身上的穴道。未等她反应,一套衣服砸过来,“去换了。” 房中烛火摇曳,霍玲珑一双美目里带着无尽的警惕,“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只闭目养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这模样,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守着了。 她咬着唇,实在无奈,拿了衣服去床榻上换,她放下帘子,背朝着外面。 屋里寂静无比,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她的窈窕身影,邵司鹄忽然的转头,看着她的身影,久久的,在心底略过一道异样的情愫。霍玲珑穿戴好了之后,便没有出来,直接的拉了被子睡觉。 生硬的床榻,发酸的身体,让她很不舒服,但舟车劳顿,俩日的颠簸,她早已扛不住了。不多时,困意袭来,她忍不住的闭上了打架的眼睛。邵司鹄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慢慢的睁开眼,悄然的走到她的身边。 大半年了,她的音容相貌总是若有似无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明白,对于这个女人,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用,但为了家国天下,他又不得不舍弃她……叹了口气,手去向着了魔似得抚摸上了他的脸,眉间到嘴唇,一点点的描摹着她清丽的轮廓。 半年多了,她终于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也不知道霍玲珑做了什么梦,眉头紧皱着一直在挣扎,他握住她乱动的手,企图给她一丝安稳,可就在指尖碰触的那一瞬间,她低喃了一声,“皇上……” 皇上?!聂沛溟…… 她居然在睡梦中都喊着聂沛溟的名字,心中顿时掀起无法抑制的波潮?!才入宫几个月,聂沛溟已经在她心底留下痕迹了么?!如是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倏紧,霍玲珑吃痛,猛然的睁开眼,她看到邵司鹄一脸怒气的坐在她边缘的时候,心间一跳,声音都尖锐了,“你要做什么?!” 他无动于衷,似乎刚刚眸中翻动起涟漪的人不是他一样。手松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冷声的道,“怕你冻死,给你盖被子而已。” 霍玲珑被气的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这么一闹,她了无睡意,只盯着这破旧的帷幔顶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邵司鹄突然熄了烛火窜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点住她的穴道,抱在怀里往衣橱那边躲去。 渐渐的,似乎有人靠近窗边,邵司鹄眸光微闪,忽然间从腰间抽出一把软箭,直接的刺过去,只听得闷哼一声吼,人已经倒下。霍玲珑被吓得花容失色,一脸煞白,邵司鹄也顾不得什么,捞起她就往外走。 房间外,他砍断马车前面的绳,拥着霍玲珑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往城外跑。 …… 鸢王府内,烛火通明,聂沛鸢紧蹙着眉头看着驿站传来的消息,霍贵人被人劫走……重重的一下拍在案几上,对着手下的人发怒道,“找,都给本王去找!” 寂安闻言跪下,“王爷,霍贵人丢了这个消息皇上这时也该接到了,若是我们派人找,被皇上察觉的话,一切都是白费心机了。” 聂沛鸢闻言,不由的握紧拳,的确,现在不是暴露他的势力的好时机,但若是不找的话,她又该如何?!沉了沉声道,“被掳走的时候可有什么线索?!” 寂安想了想道,“这一次掳人应该是顶级的高手,而且是单独行动。”那人不但未伤驿馆中任何人,就连我们藏在暗中保护的霍贵人的暗卫都没有察觉出动静来。顿了顿,他道,“霍贵人还有何仇家?” 聂沛鸢眼底闪烁过些许的光芒,仇家,可不就现成有一个么?! “邵大人呢,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邵大人称病在驿馆里休息,但根据线人的汇报,每天都有看到邵大人在院子里休息。”寂安如是的回答,聂沛鸢却是冷哼一声,“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寂安,“给本王盯着他,有任何异状都来禀告。” “是。”寂安领命正准备离开,聂沛鸢却突然喊住他道,“召集十名死士……” 人走后,聂沛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些笑,他既然不能确定四哥会不会寻找,那么他逼的四哥找了。 第十九章 :杀机四浮 御书房里,聂沛溟来回的踱步,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却仍谁都知道殿内气氛不佳。不一会儿,有内侍来报,“禀告皇上,鸢王殿下到了。” 他终于停下步伐,说,“宣。” 不多时,聂沛鸢进来,“微臣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聂沛溟淡淡的开口,然后使了个眼色给叶公公,几十年的跟随,自是知道皇帝的意思,立刻的带人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他们俩个。 “皇上,紧急召见微臣有什么事?”聂沛鸢上前问,饶是心中了然影卫已经将事情闹大,面上依旧装模作样,果然,听到聂沛溟说,“霍贵人遇刺了。” 聂沛鸢故作惊讶的道,“什么?!” 聂沛溟不言语,良久,才开口道,“九弟,你暗中走一趟,切记,此事不可闹大。” “是,微臣遵旨。” 当天在聂沛溟的默许下,聂沛鸢带兵前去,他策马飞奔,一到驿馆,率先去找楚月,这个女子的城府他是知道的,并不下于霍玲珑,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 “究竟怎么回事?”开门见山的问,却见楚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早上起来去霍姐姐的房间时,她已经不见了。而且屋子里一丝不乱,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 “有没有使用药物?类似于迷香之类的?” “我检查过了,没有。” 聂沛鸢拧眉,难道就这么的凭空消失了么?不,绝对不可能,必定是有人将之掳走了,但驿馆近乎城郊,他们随时有可能出城,出了京城,官道分八道,道道延伸,又该去哪里找呢?眸色变换,眼底暗沉一片。 …… 邵司鹄带着她一路狂奔,没日没夜的,直到马停在路边不肯再跑的时候,他才放开她,一落地,霍玲珑便推开他扶树喘息,这样的颠簸,她差一点要窒息而死了。 邵司鹄站在一旁,看着她满脸的煞白,眼中不禁的闪过怜惜来,她向来是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踱步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脊,“忍一忍,我们快到了。”说话间,运送着内力到她的体内,一股暖流运转周身,顿时,让人有了力气。 可是,她却实在嫌恶他这样的虚情假意,用力的推开他,冷笑道,“邵司鹄,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若不是掳走我,我何至于要颠沛流离?!” 他眉间跳动,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恶狠狠的,“霍玲珑,若不是我,你现在就死在了驿馆中。” “除了你,还有谁要我命?” 一时间无言以对,抿了抿唇,邵司鹄道,“那个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知道多了对你有害无益。” 邵司鹄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空中响起一声呼啸声,他脸色大变,一把抱着她往前飞去,在地上翻滚了俩圈,疼得她惊叫不已,可是还不等她缓神的时候,就看到刚刚站定的地方有无数根箭定在那里。 沙尘起,杀气弥漫,越发的显得阴沉的天可怕。邵司鹄一手抱着她,一手从腰间抽出软剑来扫落迎面射来的箭雨,霍玲珑身在闺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脸色煞白,脑海中轰隆隆的只剩一片空白。 “鹄儿,你当真要护着这个女人么?”半空中传来阴冷的声音,让邵司鹄面色一紧,对着空中喊着,“师父,她是无辜的。” “无辜……”阴冷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忽然间又转变成极其难听的笑,直叫人毛骨悚然的,这一刻,霍玲珑终于知道了邵司鹄口中的‘不简单’,不由的往他身边靠了靠,目光搜寻处,却是一点儿都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谁又不无辜呢?”喃喃的反问,也不知道在问谁。 邵司鹄慢慢的将她护在身后,“师父,只此一次,放了她,就当我欠她的还了。” “鹄儿,不是为师不放过她,是你不肯放过她,师父早先就和你说过,做大事者不该居于儿女私情,这个女人既然能让你违背我,就断不能再留了。”话到最后一字的时候,厉声滑过长空,直让人心惊。 未等霍玲珑反应,邵司鹄扣在她腰上的手忽然用力,他拥着她急速后退,“走!” “邵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话落,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衣人,正四面八方的涌现他们,暗箭夹杂着袭击,一波接着一波,不死不休。 天渐渐黑了,血腥之气也渐渐的浓郁起来,刚才还能稍微辩驳些方向的霍玲珑,此刻只能任由邵司鹄主宰。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有武功,却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如此地步,哪怕是看不分明,也清楚的察觉到剑气的凌厉,每一次他滑过再落下的时候,总会听到一声闷哼。 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这一路,他们边走边杀,摔倒了再爬起来,反反复复的终于到了密林的最中央。 邵司鹄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追来,才将剑插入地上,他握着间跪地喘息,拼死杀了这么多人,他早已经精疲力竭了。此时若是有人再来,他也只能束手待擒了。 “邵司鹄……”她轻声的喊他,眼中的含义复杂无比,他仰头和她对视,忽然间,他笑了,血色映衬着格外的魅惑,他说,“我没有想到会和你死在一起。”顿了顿,又道,“可是这样,也还不错。”他明白,这个密林也掩护不了他们多久,都是经过训练的杀手,寻人不在话下。 霍玲珑有些气恼,瞪着他说,“邵司鹄!” “我在……”话落,就是一阵咳嗽,霍玲珑这时才仔细的看他,他衣衫凌乱,身上还有好几道口子,肩膀上那一块更是有血迹在不断的渗出……他灭了她满门换了功名富贵,却又在她生死未卜之际救了她。邵司鹄,这样做又是何苦呢?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些,不是么? 寒风吹过她的发,凌乱间依稀可见倾城的容颜,她惨白着一张脸,有些自嘲的笑了,“邵司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这样的见面。” “那你想过我们见面的场面是怎么样的?”他靠在一旁,轻声的问。 “亲手杀了你,祭奠我霍家满门。” 话落,他就撑着身子走到她身边,将剑递给她,“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这是一把软剑,藏于腰身之内,薄如蝉翼却见血封喉。 她接过,抬头架在了他脖子上,目光冷冽,无一丝一豪的感情,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动手,四目相对时,她忽然说,“你究竟是谁?” 他愣了愣,道,“邵司鹄。” “你真实身份!”她冷声问,他却缄默不答,反而淡笑着说,“玲珑,是动不了手么?”刚说完,还不等她反应,他就已经从丢了一颗药丸在她嘴里,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打了她一掌,肩头顿感一股大力,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到底,突然的变故,让她浑身冰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昏过去了。 黑暗中,他长身玉立,身后不知何时闪现出一个黑袍男子,他站在那里,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般。 “鹄儿……”那人轻声的喊。 邵司鹄回头,跪地喊,“师傅,徒儿知错了。” 那人冷眼的看着跪地的邵司鹄,顿了顿,才道,“知错就改,就还是为师的好徒儿。”说着,将他扶起,然后隔空一探,原本还在地上的软剑已经到了他的手里,“鹄儿,最后一次机会,亲手杀了她。” “是,师傅。”没有犹豫的,他提剑而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地的女子,狠狠的补了一剑,胸口位置,从远处看,及在心脉处。 黑衣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然后才慢慢的笑了。 邵司鹄眼中一痛,还是跪地道,“师傅,密林里野兽出没,我想将她埋了再走,留一个全尸……” 黑衣人见邵司鹄执着,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去埋了她吧。”他知道,今天逼的邵司鹄将她杀了,已是不易。 “谢师傅。”邵司鹄起身,抱着她离开。 他一步接着一步的往前走,耳听八方,在察觉身边再无气息习武之人的气息时,开始输内力到她的体内,一整个周天后,他察觉自己支撑不住时才收了势,霜打的树干上,他抱着她靠在那里,手不禁的抚摸上她的脸颊,苦笑着,“终究是我想的太简单,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 一夜的奔波,就在他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官道上有一群官兵在寻人,邵司鹄定睛一看,那为首的着紫衣带玉冠的男人正是鸢王聂沛鸢!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然后脚尖点地,将她放到了不远处,同时,飞身在一旁的树林里穿梭,引起官兵的注意,让其一路的前进。 终于,有人高喊着,“王爷,有人倒在地上……” 聂沛鸢闻言望去,顿时眸色加深,当即,飞身过去,将之拥在怀里,大喊,“掉头,回驿馆!” 沙尘滚滚,一路人马飞奔而去,邵司鹄在树林里看着,直到人影消失于眼眸中,他才离开。 第二十章 :殿内切磋 脑袋昏沉,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人在哭,闹的头更疼,她很想叫那人别在哭了,可是眼睛睁不开,身子更向被碾压过的,好疼。微微的动了动下手指。 她好渴,水……水,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她很想要挣扎起来,奈何怎么也动不了。忽然间碰触到一个温暖的物体,还没有等她反应,唇边滑过清凉感觉,她微张,想要吞咽,奈何身子疼痛,连带着张嘴都成了奢侈。 也不知道是谁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清水便入了喉咙,顺带着还有俩片薄唇,冰凉的带着啃咬。如此暧昧的动作,倏然让她大惊,也顾不得什么,拼着一股气力就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个男人,他面色白皙,容颜妖媚,不是聂沛鸢还是谁?! 顿时惊的连连咳嗽! 他见她如此,连忙将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慢点……” 好不容易舒缓过来,她便要推开他,奈何怎么都无法撼动他,索性的靠在他怀里。一切都在脑海里回放着,从邵司鹄劫走她到打伤她,一幕幕的,美眸里顿时溢出惊恐来,“我、我怎么在这里?” 聂沛鸢听到她的声音,慢慢的道,“不知道,你是本王在官道上捡到的。” “什么?”她眼底掠过惊讶,官道上捡回来的?可是她明明的记得她是在密林里被打伤的啊!心中掠过疑惑,不等开口,聂沛鸢便眯着眼睛问,“究竟是谁伤了你?”顿了顿,又道,“你什么时候又服用过护体的圣药?” 接连的俩个问句让她沉默不语。 她终于明白了邵司鹄在打伤前要塞她一颗药丸了,原来他是算准了那个黑衣人会追回来,所以早早的做了防备,一方面投诚,打伤她以保证真心,一方面喂她护体圣药,保她性命,呵,果然是心思深沉的男人,一步步的算的精准无比! 聂沛鸢看着她脸上神色变换,忽然间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要杀你?” 霍玲珑摇头。 “当真不知?”他盯着她,带着压迫,她还是摇了摇头。 聂沛鸢知道她不想说,也不想逼迫她什么,只抿了抿唇靠在那里。一时间,屋子里寂静起来,连彼此的呼吸都听的清楚。 良久,在霍玲珑感觉困意袭来的时候,她才轻动了下身子。聂沛鸢扶着她躺下,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她拉住他,“王爷,这、这一件事、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聂沛鸢沉吟了下,然后道,“对外你只需称病,别的本王来处理。”顿了顿,他又道,“如今你是风口浪尖上的人,要是再出一点儿事无疑是给人议论的把柄,但这次亏本王不会让你白吃,本王会暗查到底,定会让害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谢王爷。”霍玲珑轻声的说。 聂沛鸢出了屋子后,霍玲珑逐渐的又堕入了梦境里。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她一身粉衫站在其中,一声声的喊着,“司鹄,司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垂眸看着身边的人,低头靠在一旁,是楚月,刚动了下,她便醒了。 双眼顿时迸发出神采,轻声的道,“霍姐姐,你等等,我去让厨房准备吃食。”她很激动,一说完就跑了出去。等再进来的时候才看到霍玲珑带笑的看着她。 脸颊微红,走到她身边,将霍玲珑扶了起来。 刚坐好,霍玲珑便问,“我几时能好起来?” 楚月按住她的手腕把脉,蹙了蹙眉头道,“加快调养,也要俩个多月。” 俩个多月,霍玲珑在心底算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来的及。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重伤,不养好一切都是空谈。楚月不是多嘴的人,但现在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霍玲珑捏了捏她的问,“月儿,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邵司鹄?” 没头没尾的问话,霍玲珑还是听懂了,她也不掩瞒什么,点了点头。接着又补问了一句,“月儿,我身体的用的是什么药?”居然在受了一掌又受一刀的情况下,还能护住心脉。 楚月的脸色波澜不惊,却说出一个名字:凝香丸! 霍玲珑惊讶不已,顿时惊呼出声,“什么?!” …… 皇宫中,歌舞笙箫,迷离不断,为了迎接时臣,宫宴是一场接着一场。聂沛鸢当属齐国的风流人物,聂沛溟自是让他作陪。当晚,聂沛鸢带着一众青年才俊在许国的官员中转圜,推杯送盏间便来到了邵司鹄的这一席。 “邵大人,本王敬你。”聂沛鸢举杯,邵司鹄站起来,同举了杯,正想喝下去的时候,聂沛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着内力阻拦。 邵司鹄察觉到手上的力道,运气抗争,俩俩对峙间,聂沛鸢轻笑着道,“邵大人,怎么不给本王的面子,一杯水酒都不喝?” 邵司鹄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道是被眼前的人气的还是抵抗不住而强撑着的难受。 但无论哪一种,聂沛鸢瞧着都无比的解气。 本就收了伤的,又为了护着霍玲珑输了不少的内力,不多时,额头上便冒起了汗。他正要撤手时,聂沛鸢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他大惊,顿时一个翻身后退,聂沛鸢不依不饶,紧接着一掌就像邵司鹄的胸口袭去。 他闪身冷笑,脚一踢,伦着椅子便踢了过去,聂沛鸢手一劈,椅子碎裂俩半。 巨大的声响让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都移到他们的身上,只见俩个人同时飘出殿中央开始缠斗起来,聂沛鸢身形诡异,招式狠厉,邵司鹄潇洒俊逸,杀气紧随其中,一时间,缠斗的难舍难分。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缠斗起来,唯有看着,也不知道是谁,偷偷的打了手势,有内侍跑出殿内。没过多久,居然有人通报,“皇上驾到!” 邵司鹄微微失神,聂沛鸢眼神微眯,趁着这个空档一下子击中了邵司鹄,他连退俩步才将心神稳定下来,一股血腥之气袭来,邵司鹄大惊,连忙的调息处理。 聂沛溟顺声进来,众人下跪三呼万岁。 “平身。”说完,目光不由的在聂沛鸢和邵司鹄身上转圜,顿了顿,他道,“看来这场切磋,朕的九弟要技高一筹了。” 聂沛鸢笑道,“皇上繆赞。” 邵司鹄见他们君臣一唱一和,唯有将这个哑巴亏给吞了。 聂沛溟的到来,将宫宴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作为和亲使者,在目睹了公主到齐宫之后,便再没有停留的道理。 三日后,许国使臣离开,自然又是聂沛鸢负责送,他看着逶迤的队伍,唇边不经意的勾出一丝冷笑来,“邵司鹄,本王不会让你毁了她!” 送走了使臣,聂沛鸢回宫复命,御书房内,聂沛溟开口,“那日宫宴,你是怎么回事?” 聂沛鸢跪下道,“臣弟一时技痒……”话还没有说完,头顶上便砸来一本奏章,“你就框朕吧!” 聂沛鸢知道他没有责怪的意思,笑着接过奏章,半真半假的道,“皇上英明,臣弟就是想试探下邵司鹄的底。” “此话怎讲?”聂沛溟慢条斯理的问。 “驿馆的遇刺,据臣的调查应该是许国的人马。” 聂沛溟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聂沛鸢不敢妄自揣测,唯有等着,过了一会儿,聂沛溟忽然的道,“有了……来,九弟……” …… 圣旨到的时候,霍玲珑正躺在床畔边,因着情况特殊,便有楚月代接。聂沛溟恩赐,着霍玲珑在驿馆养病,身子好之后再行回宫。 聂沛溟顺声进来,众人下跪三呼万岁。 “平身。”说完,目光不由的在聂沛鸢和邵司鹄身上转圜,顿了顿,他道,“看来这场切磋,朕的九弟要技高一筹了。” 聂沛鸢笑道,“皇上繆赞。” 邵司鹄见他们君臣一唱一和,唯有将这个哑巴亏给吞了。 聂沛溟的到来,将宫宴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作为和亲使者,在目睹了公主到齐宫之后,便再没有停留的道理。 三日后,许国使臣离开,自然又是聂沛鸢负责送,他看着逶迤的队伍,唇边不经意的勾出一丝冷笑来,“邵司鹄,本王不会让你毁了她!” 送走了使臣,聂沛鸢回宫复命,御书房内,聂沛溟开口,“那日宫宴,你是怎么回事?” 聂沛鸢跪下道,“臣弟一时技痒……”话还没有说完,头顶上便砸来一本奏章,“你就框朕吧!” 聂沛鸢知道他没有责怪的意思,笑着接过奏章,半真半假的道,“皇上英明,臣弟就是想试探下邵司鹄的底。” “此话怎讲?”聂沛溟慢条斯理的问。 “驿馆的遇刺,据臣的调查应该是许国的人马。” 聂沛溟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聂沛鸢不敢妄自揣测,唯有等着,过了一会儿,聂沛溟忽然的道,“有了……来,九弟……”、、、、、、 、 第二十一章 :寒山寺喂药 “不回去岂不是更好,这里山明水秀的,也养人。”穗玉正欲再说什么,霍玲珑便央了她去弄些吃食来,穗玉无奈,知这是打发她呢,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人走后,屋子里便安静了许多。 霍玲珑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唤道,“月儿……”楚月闻言,到其跟前,霍玲珑微眯着眼,神色淡淡的问,“现如今,思云公主的如何?” 楚月愣了愣,才答道,“被封为淑妃,位列四妃之首。” 她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楚月转身拿了褥子给她盖上,又悄然的走到窗户边,正想要关窗户,就被她拦住了,“别关……” “下雨了。”楚月提醒的道。 “那就听雨吧。”霍玲珑淡淡的回。 楚月知她的性子,说了几句要注意的话后便离开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靠在软榻上,倏然间却睁开了眼睛,外面黑云笼罩,急风呼啸,真的要下雨了。无端的,她笑了。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也是时候回去了呢。 正瞧着外面的变化,忽然间听到一声响,她以为是穗玉,人便没有转身过去,只嘴角勾笑的说,“我不吃……”话还没有说完,肩上便一软,睁眼望去,却是一身侍卫服色的聂沛鸢。 不吃惊是假的,虽然她早先会料到他回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微微的收敛下心神问他,“王爷怎么来了?” 他不说话,只竟自的坐到她身边,跟着横躺了下去,语气慵懒的道,“我若不来,你怎么安心?” 霍玲珑侧着身子咯咯的笑了起来,“怕是王爷不安心吧,明明是按照图上去探测的,却为何扑了个空呢?” 话落,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往身边带,阴冷的眸子迸发出寒意来,“你威胁本王?!” “玲珑不敢,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她丝毫无惧,甚至的抬头和他对视。 聂沛鸢冷哼,不言语,倒是霍玲珑,笑了起来,灼灼目光中容色倾城,他问,“这么急切的想要回宫?” “不是急切,是此时正合适。”柔妃怀孕,她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必定能固宠,“我在后宫争夺一席之地,您在朝堂之上分庭抗礼,王爷的吩咐,玲珑自是不敢忘。” 他看着她,异色的眸子里越发的深沉,甚至的让她有一种被吸附的感觉,掐紧掌心,稳定心神,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他拉住她问,“你当真如此想?” “不然呢?”霍玲珑气恼,“王爷又以为我怎么想?”她孤苦无依,在这个齐国,除了依靠攀附他,她还能怎么想? “如此最好。”说话间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霍玲珑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打扰,没过多久,竟然听到沉稳的呼吸声。她愣了下,再转过头去时,这才瞧见了他眼底的青黛。叹了一口气,悄然的起身,将整个榻都留给他。走到窗边,看了眼愈发阴沉的天色,终究将窗户关了起来。 刚关上,便下起了暴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廊下,可见之迅猛。 屋内红烛摇曳,霍玲珑坐在书案上练字,从那日被罚抄佛经之后,她便有练字的习惯,尤其是在驿馆中,不但能消遣时日,也能平心静气。 这一觉聂沛鸢睡得极其安稳,楞是到晚间才醒。精神头恢复了,人也跟着心情舒畅了些,揉了揉眉间的位置,穿靴走到她身边。 见她在摘抄佛经,但神色之间确是淡淡,他问,“你在想什么?” 她被他一惊,笔尖一顿,一朵墨花落到了纸上,霍玲珑不由的蹙眉,她站起来,没好气的道,“在想王爷什么时候走!谣言刚平息,我可不想再重新掀起,招惹是非!” 聂沛鸢揽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在一旁的宣纸上写字,“不会的,再也没有人诋毁你了。” 霍玲珑冷笑,诋毁?何尝是诋毁?!她现在左右逢源,做的可不就是要颠覆朝纲,和人里应外合的事情么?! 但是她瞧见他说的坚定,也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人。 呼吸间,她感觉到脖颈处有鼻息攒动,不由的转头,问道,“那我如何回宫?” 他不以为意,“你心中不是有计较么?” “当真可行?”皇上虽然有旨意让她和高太后一起回宫,但寒山寺,还有一个鸢王妃!她是高太后的亲侄女,谁知道她一旦去了寒山寺,还有没有命回宫?!太后的手段,她向来有所闻的。顿了顿,咬牙道,“王爷,你知道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聂沛鸢停下了手,懒怠的坐在了椅子上,“那你便在驿馆等着,等着皇上想起你。” 霍玲珑知道他是打趣,面色是白了又红的,索性的也不在与他说话。聂沛鸢自讨了没趣,呆了一会儿便走了,临走之前,他对她说,“放心,皇上不是狠心的人。” 霍玲珑不明所以,看着离开后才回到案几旁,低头,宣纸上赫然有一个大大的‘等’字。 他是让她等么? 可这么的等下去,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一个月,俩个月,还是一年,俩年?!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他,只是这红颜易老,帝爱太薄,她赌不起。 心中有事,自是一夜自是无眠。 第二天一早,穗玉进来伺候的时候,瞧见她神色惨淡的,不由的问道,“小主,你怎么了?” 霍玲珑勾唇苦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昨日她还在说穗玉过于急躁,现在见过聂沛鸢之后,仍是一个等字,她倒是无端的急了。 穗玉以为她是身上不痛快,也不在多问,匆匆的伺候了霍玲珑用了早膳后,便退下了。午间的时候,霍玲珑唤来楚月,直接的问,“可有什么药能让脉象看着向孕脉?” 楚月沉吟了下,答道,“有,不过小主,你之前受如此重的伤,乍然有孕只能让人起疑。” 霍玲珑一怔,是啊,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啊,且不说她鬼门关里逃回来,就是在驿馆查出有孕,也会让人诟病。她的确心急了些。 正想着,忽然有人唱和道,“懿旨道……” 霍玲珑楞了下,连忙的起身出去接旨,“嫔妾霍玲珑接旨。”跪下来的那刻,一颗心扑腾腾的跳的不行,恨不得跳到了嗓子眼。 内侍读的内容,她一字一句的都刻在心里,等到宣读完了,都还不曾回过神来。 “霍贵人接旨吧。”内监尖细的声音传到耳里,她才幽幽的回神过来,她双手捧着,跪谢。人走后,霍玲珑这才拿着懿旨来看一遍,确定无误后,一颗心才平静了下来。 她想不通为什么高太后会突然让她去寒山寺陪伴,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好消息。 车架皆在外面,明日就要启程,跟着的丫头们匆匆的开始收拾打包行囊。翌日清晨,天不亮的时候,霍玲珑便由车架带着回寒山寺。 到了寺庙,她率先去拜见太后。重重帘幔下,霍玲珑由婢女领着去太后的寝殿。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也是权倾天下的传奇女人,对于她的故事,三国皆知,从贵人到皇后,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此后更是宠冠六宫,但可怜的是,一生无子,膝下唯有一女。 霍玲珑到了跟前,跪下,“嫔妾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屋内滴漏声响,高太后却不叫她起身,霍玲珑跪在那里,神色无变,一点点的等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才传来沙哑的声音,“抬起头来。” 霍玲珑心中诧异,却也不得不照做。 倏然抬头,一抹倾城色映入眼中,高太后瞧着,只见面前的女子波澜不惊,丝毫无惧,眼观鼻,口对心,开始打量。同样的,霍玲珑也在观察高太后,只见她身穿蓝黑的常服,金纹包边,贵气逼人。 “你就是霍玲珑?”高太后轻声的问道。 霍玲珑不卑不亢的答,“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正是霍玲珑。” 话落,太后便厉声的道,“来人,将东西端上来。” 有老嬷嬷端着漆盘进屋来,她 霍玲珑到了跟前,跪下,“嫔妾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霍玲珑到了跟前,跪下,“嫔妾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屋内滴漏声响,高太后却不叫她起身,霍玲珑跪在那里,神色无变,一点点的等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才传来沙哑的声音,“抬起头来。” 霍玲珑心中诧异,却也不得不照做。、 倏然抬头,一抹倾城色映入眼中,高太后瞧着,只见面前的女子波澜不惊,丝毫无惧,眼观鼻,口对心,开始打量。同样的,霍玲珑也在观察高太后,只见她身穿蓝黑的常服,金纹包边,贵气逼人。 “你就是霍玲珑?”高太后轻声的问道。 霍玲珑不卑不亢的答,“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正是霍玲珑。” 话落,太后便厉声的道,“来人,将东西端上来。” 有老嬷嬷端着漆盘进屋来,她 第二十二章 :来看看你 是的,她在赌,赌众目睽睽之下,赵太后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显然的,她赌赢了。一碗药喝下去,却全然不见半分反应。霍玲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稳了过来。 “倒是个有胆识的。”赵太后挥了挥手,然后道,“本宫乏了,跪安吧。” “嫔妾告退。”霍玲珑磕了个头退出禅房,外面的风冷冽,这么的吹到她身上,惊起了一片寒意,这时她才发现浑身湿透。脚步虚浮,不敢再耽搁,匆匆的回了屋子,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吓的,回到屋子后,她只觉得浑身酸软。 穗玉瞧着,连忙的扶着,霍玲珑吩咐了声,“月儿回来,让她即刻来见我。”楚月被她派出去办事情了,虽然她现在没有异样,但总要小心为上。 穗玉应下了,在一旁服侍着霍玲珑躺下才到外间守着。到了半夜,忽然的腹痛难忍,如同刀在肚子里搅着,起初她还能忍着呢,可是越来越凶险,只痛得她浑身冒冷汗。她想要喊人,却没有一丝力气。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忽然间又想起赵太后的药,不禁的咬唇流露出恨意来,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赵太后的狠,当真敢堂而皇之的杀人。手掐着掌心,疼的她都忍不住呻吟出来。穗玉在外间听到意响,拿起烛火进内屋,却见霍玲珑脸惨白如雪,春色发青。 当即吓得差点把烛台掉在地上,她连忙到霍玲珑床榻前喊着,“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乘着烛火,颤颤幽幽的伸出自己的手,只见指甲盖里都是乌黑的。 “去、去后山找月儿……去……快去……”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就痛得五脏俱焚。 穗玉被吓得不轻,听到如此的吩咐,也等不及了,连忙的奔出去往后山,那里漆黑一片,草木又繁茂,穗玉猛然到后山,就吓得哆嗦了下,可是想到霍玲珑的样子,胆子到大了些,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月姐姐,月姐姐……” 王府养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是听到有人呼喊,连忙的制止了彼此间的交谈,楚月察觉到暗卫的反常,凝神闭气,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声声的低喊,好像喊的还是自己,连忙的坐了停止的手势。 暗卫自是懂她的意思,连忙隐藏起来。楚月闻声出去,借着月光不多时就瞧见穗玉在草木里乱窜,还未等她多做怀疑,穗玉便一下子奔了过来,她抓住楚月直外跑,“月姐姐,小主、小主不好了,你快、回去瞧瞧……” 如惊雷般的脑海里炸开,什么叫霍玲珑不好了?!早先时候,她还交代自己事情啊,想着,脚步不由的加快了。 后山离霍玲珑入住的禅房不远,不多时楚月便回来了,进了屋子,便瞧见霍玲珑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赶忙过去为她号脉,居然是中毒了!也顾不得穗玉还在屋子里,直接拿了随身带的金针来。 三针下去,原本是没有生气的霍玲珑忽然醒了过来,她面目狰狞的在床上挣扎着,不一会儿,就呕出一口黑血来,然后又倒了下去。 “小主,小主……”穗玉瞧着惊呼连连。 楚月听她声音尖锐,连忙的走到穗玉身边捂住她的唇,“别伸张,小主没事了。”穗玉直瞪着面前的人,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你别乱喊,我便放手。”楚月说道。 穗玉点了点头。 得到新鲜空气后,穗玉扶住胸口站在那里,楚月则到一旁的案几上写方子。写好后交给穗玉,“你找了空去外面买药,切记,不可让别人知道。”沉吟了下,“如果有人问起,你便说去驿馆瞧瞧,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穗玉又点了点头,终究是小姑娘的心性,还是问出了口,“月姐姐,你会医术啊?” 楚月也不瞒,她明白今日穗玉瞧见了,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说道,“我外祖是郎中,从小跟在后面学了些,不过穗玉,这件事情要保密,知道么?” “放心吧,月姐姐,我懂的。” 楚月微微的笑了,“去吧,小主这儿由我照顾。” 人走后,楚月才叹了一口气,还好她回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些,怕是霍玲珑就要命丧黄泉,到了那时,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搅了温热的帕子,坐在床畔边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 夜漫长,无眠的人却很多,一如赵太后。 她从来不是什么慈悲的人,这一生为了权势,为了赵家,不知道染了多少血腥,起初,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强者为尊,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越觉得肮脏,佛说业障做下的多了,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而她这一生,做下这么多的杀戮,都不知道地狱能不能收留她。 门嘎吱一声响,一位老嬷嬷进屋来恭敬的站在赵太后面前,“娘娘……” 赵太后眼睛都没有抬,只问,“后头的怎么样了?” “应该是不好了,一大早的,那人房里的丫头就匆匆的下山去医馆了。” 赵太后放下手里的佛珠,站起身来,老嬷嬷立刻的去扶着,“哎,在佛门里坐下这业障,真的是……罢了,事已至此,摆驾回宫吧。” “是。”老嬷嬷应承着道,“那……后头那位怎么办?如果死讯传出来……” 话没有说完,赵太后锐利的眸子便直射她,厉声道,“病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在水道上了,还能害人不成?” 老嬷嬷连忙扶首道,“娘娘息怒,奴婢妄言了。” “下去吧。”赵太后坐到软榻上吩咐道,老嬷嬷不敢停留,下去帮忙收拾东西了。 …… 霍玲珑像是做了一个极长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她睁开眼的那个刹那,依旧是心惊胆颤的,似乎是带着那夜的疼痛一般,连动手指都是吃力,还是一旁的楚月最先察觉到,她连忙的蹲到床畔边缘,按住想要挣扎着起来的霍玲珑,“别起来,余毒还未清……” 闻言,霍玲珑也懒得再动,让楚月帮忙靠坐着后才开口问,“我、我中的是什么毒?” “河豚毒。”楚月答道。 霍玲珑暗掐着掌心,美眸中隐隐的迸发出杀意来,看的楚月都心惊,她不由的握住霍玲珑的手,给予温暖,她知道霍玲珑要报仇,走的是一条最难的路。现如今,她除了陪伴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的传到肌肤里去,霍玲珑晃了晃心神,这才恢复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楚月摇头,“还没有来的及说什么,就听到穗玉的声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先回来了。” 霍玲珑沉吟着,苍白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阴影,楚月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霍姐姐,我们要回宫怕是遥遥无期了。”霍玲珑大惊,连忙抓住楚月的手,“怎么回事?” “太后已经起驾回宫了。” …… 御书房里,聂沛溟接到寒山寺的消息,眉头紧蹙。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派人跟着霍玲珑,倒不是他不相信聂沛鸢的话,是许国人所为,而是想拿她探一下究竟是谁要她的命。一次次的暗杀,实力都非凡,何况还能堂而皇之的在齐京动手,一定是先埋了据点的。 他不能任由这些势力发展下去,无论是许国的还是朝廷的。 然而,这些天的追踪除了杀了一些刺客外,一无所获,来的都是死士,一旦风头不对,不等他捕捉活口,早就先自杀了。 如今又接到她病重的消息,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个女子,总是让人心疼的。 …… 赵太后留了眼线在寒山寺里,只等过了这几天就将霍玲珑病故的消息发出去,霍玲珑也不傻,索性的呆在屋子里,每日穗玉楚月轮流守着,反正她浑身乏力,也好好的休养。 这一日,霍玲珑这靠在软榻上想事情,这些日子,时时被人监视着,消息送不出去,她又被困在屋子里来去不得,实在烦闷的紧,仿佛是入了一个死局般。甚至的,她都不知道赵太后真的宣布她病故了,她该如何反抗。 明着来,定然是不可能,暗着来,难道一辈子隐姓埋名么? 眉头蹙着,正烦躁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在想什么?” 乍然回神,待霍玲珑看清面前的人时,不由的吓了一跳,她真的快要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眼前这个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尊贵的男人不是聂沛溟还有谁? 愣愣的,她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的人还在,甚至带着温润的笑容。 “皇上……”轻喊着后便要起身行礼,聂沛溟抬手扶住她,深眸里带着她看不懂的神情,“听说你又病了,现在可曾好些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来找到自己的声音,“嫔妾没事,只是,皇上,您怎么来了寒山寺?” 他含笑的握住她的手道,“朕来看看你。” 第二十三章 :登山承诺 暗夜里,四处都静静的,她的手就这么握在他的掌心里,暖暖的包裹着,恍然的让她都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他总是这样子,在人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沉稳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句‘朕来看看你’,柔情中让人心动,说不上是哪里,却叫让鼻子泛了酸。但她的欣喜感动只是一瞬便消失了,早已经不是情爱中挣扎的女子,怎会还单纯的以为帝王来这里只为看她呢? 心思百转千回,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扯着嘴角展开笑容,喃喃的喊了声,“皇上……” 聂沛溟在她手上拍了拍,“好好的养身子,腊八节的时候跟朕一起回去。” 她笑容未退,此刻,夹杂了泪水在眼眶中,愈发的让人怜惜,她柔声的靠在聂沛溟怀里说,“是,嫔妾遵命。” 皇帝连赶夜赶路来寒山寺的消息不胫而走,明面上许多人传是聂沛溟上山请教寒山寺的枯叶大师,但更多的人则是将这个现象偏向于皇上去接久病的霍玲珑。 不消几日,便谣言四起,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然而,更有人唏嘘,一个能让帝王如此庇护的女子,也许并没有那么不堪。 霍玲珑在这样的猜测中波澜无惊养病,倒是宫里的一甘人等炸开了锅。 这天,正是大家给皇后请安的日子,众妃嫔都来到了凤阙殿,皇后还未起,妃嫔们便三三俩俩的在一起说话,聊得最多的便是那霍玲珑。 “还真别说,那位命真大啊,这么折腾的,还能好好的活下来,这一次回来后指不定皇上要怎么放在心间宠着呢。”也不知是谁说的,居然落到了锦贵人耳里,她冷哼一声,“可不是嘛,在千里之外生个病,还搅得皇上亲自去了,这要是到了跟前,可不得捧在手里。”说着,倒是嬉笑出声了,“柔妃娘娘正怀着孕,怕是等十月怀胎生下孩子,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柔妃进屋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怒从脚底起,甩袖呵斥,“放肆!”皇上这一次做的,无疑是在戳她的心窝,本就是气了好几天的,这下子被一撩,怎么的也静不下心了。 众人听到声音,这才意识到柔妃娘娘来了,纷纷住嘴行礼,柔妃是四妃之一,暗自编排便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此时发怒,无人敢吭声,锦贵人虽心有不甘,也不得不低头。 柔妃不打算放过锦贵人,斜睨着锦贵人,“以下犯上,给本宫掌嘴!” 锦贵人大惊,抬起头来看向柔妃时依旧不遮掩心底的傲气,“柔妃娘娘,这是凤阙殿,嫔妾做错了自有皇后娘娘教导,何况嫔妾也是皇上的妃子,宫妃有错,自有宫正司来责罚,不得私下行刑。” 柔妃被这么一番话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她向前一步,上前就是一耳光,‘啪’的打在了锦贵人脸上,顿时,五印俱显,可见这一巴掌有多么重。 锦贵人是皇后亲妹,一向在宫中横行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柔妃,“你……” “你什么你?!对本宫你需称娘娘,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么?”柔妃毫不在意的说,更是气的锦贵人浑身发颤,奈何尊卑有别,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是如何也不懂动手的,隐忍着,只死死的看着柔妃。 柔妃瞧见她这般想掐死自己又动不了手的模样实在解气,倒是笑了出来,“怎么,不服气?” 锦贵人唯有低头道,“嫔妾不敢。” “哼。”柔妃冷哼着越过她,直接的坐到左起的第一张位置上去。 因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倒是都消停了,等皇后进来的时候还奇怪了些,怎么偌大的殿内一丝声音都没有,往日里来请安,就算是清冷些也总有人声。 带着疑惑走到凤座上,接受众人行李后说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倒是锦贵人被凝秋喊住,“小主,娘娘有请。” 她心中一喜,连忙的跟随上去。想来是皇后娘娘看到自己的脸上巴掌印了,抬手抚摸上去,哼,柔妃,这下可有的你受了。想着,脚步都加快了。 到了皇后跟前,眼睛里顿时挤出几滴泪来,“娘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皇后蹙眉,看着自家的妹妹,还是问出了口,“怎么了这是?” 锦贵人闻言,顺杆儿往上,“娘娘,柔妃就为了一句话,便当众让我责打我!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柔妃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呀。” 皇后叹了口气,将锦贵人扶了起来,“你啊,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柔妃正怀着孕,气性自是比别人大,你还去刺她,不是自讨苦吃么?!”皇后轻拿着锦帕碰了碰锦贵人的脸颊,立时听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凝秋,把玉肌膏拿来。” 吩咐后,领着锦贵人到一旁坐下,“回去好好的敷着,俩三日便好了。到时候宫宴上为本宫争口气,打扮的漂亮些,到时候让皇上好好的瞧瞧我们的锦儿。” 锦贵人听得皇后如此说,面上闪现过一抹红来。 皇后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又嘱咐了几句,不要让她和柔妃冲突的话,锦贵人一门心思都在皇上身上,自是说什么应什么。 人走后,皇后才松懈了下来,她歪在一旁,对凝秋叹气着,“我们家都送来的什么女儿,心智如此不成熟?!” “娘娘,锦贵人还小,以后慢慢调教便是。”凝秋在一旁安慰着。 “罢了,本宫也指望不上她什么,只求她能顺利生下孩子就好。”她虽居于中宫多年,但无子终究硬气不起来。别人家的孩子在怎么样扶持,到时候只得落得被猜忌的份,正如今日的聂沛溟和赵太后。要想真正的抱住王家的尊荣富贵,还得带着王家的血液才好啊。 “多注意锦贵人的吃穿用度,不能出一丝差错。”皇后再一次对凝秋吩咐着,凝秋点头道,“娘娘放心,锦贵人身边的人都是层层筛选的。” 皇后点头,“小心点总是好些。” …… 聂沛溟虽说在寒山寺休息着,但霍玲珑除了第一日瞧见之外,再没有能看到皇上,据随侍的人说是跟着枯叶禅师参禅,她本无心探究,就在院子里养着,这些时日又受伤又中毒的,已经虚了不少。 刚用完晚膳,便有人通报皇上来了,霍玲珑起身到门口,便看到朗朗月色下,他身穿玄色衣衫,外套黑色大敞的含笑的向她走来。 “皇上万安。”霍玲珑福了福身行礼,起身的时候聂沛溟握住她的手道,“陪朕走走吧。” 楚月闻言,连忙拿来披风为她裹上。 寺内寂静,唯有修行的僧人还在敲着木鱼,哒哒的在空中回荡。她不知道聂沛溟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走,也许是掌心中的温暖吧,这样的黑夜里她反而觉得很平静。霍玲珑的屋子靠近后山,聂沛溟带着她一路的走过去,居然登上了石阶。 俩个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一步步的相互搀扶着往上走。这里的石阶是专门修建的,是以并不难走,不一会儿,他们便登上了顶端。山顶上,夜风凌厉,聂沛溟拥着她到亭子里。 “张开心胸,往下看。”聂沛溟在她耳畔边缘说,霍玲珑依言眺望远处,明月高悬,万家灯火尽入眼底,一望无际,连带着心胸都开拓了。 “好美。”她不由的惊呼出声,聂沛溟闻声转头,月光下的她眉眼绽开,美得惊人,不由的叹了句,“是很美。” 霍玲珑转头,刚好撞入他的眼眸中,深沉的眸色中容颜无双,她笑的更开怀了。 聂沛溟帮着她拉了拉披风,然后指着远处说,“在这之中,你看到了什么?” “万家灯火,数不清的百姓。”霍玲珑斟酌的说道,聂沛溟笑着嗯了声,霍玲珑见他心情不错,胆子也大了些,靠在他胸前问,“那皇上可还看到别的么?” “除了百姓,朕还看到了天下。” 铿锵有力的话从胸膛溢出,震的霍玲珑僵了下,天下!如今他已经是一国的皇帝,还谈什么天下?!难道说,聂沛溟有着陆中原的野心?!不由的倒吸一口气,然而,却无端的有了些兴奋。如果真的聂沛溟有这个心的话,他必定会挥兵南下,灭了许国。到时候,她的仇便可以报了。 心情激动的,差点儿要控制不住,然,她转念一想,为什么,他要告诉她这些?难道是因为她是无关紧要的人么,还是他信任无权无势的自己呢?! 霍玲珑靠在他的怀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抬眼望去,山下景色尽收眼底,不管聂沛溟是何种想法,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明天跟朕回宫吧。” “嗯。”夜风凌厉,呼呼的吹着,霍玲珑不由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俩个人在原地又站了会,这才下山。在佛门禁地,还是有忌讳的,聂沛溟亲自送了她回寝房才离开,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对她说,“朕不会再让你轻易落入危难之中了。” 第二十四章 :误入佛堂 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宫,她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折腾,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子时,木鱼声响,哒哒敲入心灵,索性的,霍玲珑披衣起来,寻着木鱼声走,夜深沉,穗玉等人睡得深沉,意外的,倒是没有阻拦她。 寺庙依山而建,在暗夜中幽深阴暗,无端的让人缩了缩脖子,不知何时燃起的执念,竟叫她一步步的前行,不知不觉中居然将她指引到光亮的地方,原来是一座佛堂。 脚立在原地,看着佛堂冷笑,她真真是疯了,大半夜的不睡居然跑来这里!转身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听到袅袅梵音从屋子里传出,清透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慈悲,不由的让她听得入神,她是听不懂这样的梵文的,但是这样的声音却像有稳定心神的作用,引的人靠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踏进了佛堂。 抬眼环顾四周,佛像林立,一尊如来佛像更是供奉佛堂的正中央,慈眉善目的,如同看透人生千般苦的俯视众生。霍玲珑慢慢的走过去,也不跪,只是立在那里佛堂中央念经的老者后面看如来。 一部经书念完,老者将木鱼放下,宣了一句佛号后霍玲珑才开口问,“都说我佛慈悲,是否当真可解万千苦难?” “一切皆有心生,心内有佛,所有的苦都不再是苦。” 霍玲珑听到他的话,不由的冷笑,“佛既然能解千番苦,那滔天的恨意又当如何排解?!” 那位老者站起来,转身看向霍玲珑,眼底皆是悲悯,“恨只会让人痛苦,放下才是解脱。” 霍玲珑扫向他的面容,眉须发白,容颜皱纹深刻,倒是一双眼睛赤澄如处子,清透的让她心中一窒,“若放不下呢?” “这一生便会受尽苦楚。” 话落,霍玲珑竟痴痴的笑了起来。佛堂空旷,笑声随风而逝穿梭于每一寸,苍凉的让人心悸,她看了眼面前和如来一般慈眉善目的老者,“若能遵从本心,一世苦楚又如何?”只要能报仇,哪怕是十八层地狱,她也要闯一闯。 说完后便转身投入黑暗中,那名老者目送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唯有叹息一声,“阿弥陀佛,痴儿啊……” 第二天清晨,霍玲珑伴驾与帝同归。 摇晃的车撵上,透亮的光线穿过明黄的纱幔照映在聂沛溟脸上,金光闪闪,几乎是刺眼的光芒。离宫一个多月,对她来说却好像一年那么长,现在突然要回去,心底倒是莫名的生出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帘幕起起落落,霍玲珑转头看向窗外,似乎还能看到巍峨的宫殿。 以后,她又要堕入那无边算计的日子里,只是,这一切都是她选择的路,没有后悔药吃,她也不能后悔,深深叹了一口气,手不由的抚摸上心口的位置。 这一剑,她记住了,邵司鹄,他日若有一日再相逢,必定加倍奉还! 车轮滚滚,终于在落日前赶到了驿馆。 聂沛溟公务缠身,早早的入了屋里处理公务,只几日,奏章已经堆积如山,而霍玲珑依旧住在原本的养伤的屋子里。 颠簸了一天,她晚间早早的睡了,到了后半夜,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音由远及近的,“有刺客,有刺客……”接着火光四起,侍卫纷纷出动。 霍玲珑顿时清醒,批了衣服往外走,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又有人来刺杀她了。下意识的哆嗦了下,抱紧自己,穗玉匆匆的进屋来,见她面如死灰,连忙的安慰,“小主放心,呼喊声是从东面传来的,不是争对我们……” 霍玲珑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反应过来,东面!东面可不就是皇上所在的地方么?!顿时三魂去了一半,也顾不得梳妆,扯了衣服随意的挽了个髻便跑出去。 东院门口,侍卫林立,霍玲珑还未等靠近便被拦下了。心中急躁,又看不到情况,开口问身边的侍卫,他们一言不发。她知道皇帝的一切都是机密,唯有在殿外徘徊,许久,有内监出来,他是叶公公的徒弟,自是认识霍玲珑的,对着她行礼,还未等开口,霍玲珑便匆忙的开口询问,“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没事,只是伤了几个侍卫。” 一颗心彻底的定了下来,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事,正待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内监喊住了霍玲珑,霍玲珑转身,听的他说,“小主快进去吧,皇上刚刚就是派奴婢去寻小主的……” 闻言,霍玲珑便匆匆的进屋,殿内血腥弥漫,一路走过去直叫她心惊肉跳的,到内殿的时候,聂沛溟正从屏风后出来,看到他完好无损,这才扑过去,“皇上……” …… 外面的动静着实大,楚月匆匆的起身去看霍玲珑,听穗玉说她没事并留在了皇上那边后,这才安心的回了屋子。刚进门,便察觉到一股诡异的血腥之气。 暗道不好。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一道冰冷的刀刃便贴在了她的喉咙口,刺骨的寒意让她的肌肤忍不住的颤抖。 “不许动,也不许喊叫。”清冷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为了示威似得,寒韧往她的脖子边又近了些,仿佛只要她一挣扎,便会死在这锋利的刀刃下。 楚月下意识的蹙眉,仍有他将自己扯到屏风后,可没过多久,她便闻到屋子里拿浓烈的血腥味,如果不是身上受伤了,不会有那么重的,想起东院发生的,想来这便是刺客了,而且伤的不轻。 如此,她便往后缩了缩,脱离了刀刃的锋利后才幽幽的开口,“公子身受重伤,就算是杀了我也逃不出驿馆,何苦呢。” 那人一怔,他没有想到身边的女子如此大胆,在生死关头还能和他讨价还价,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她突然转身过来看他,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了他眼底滑过的惊诧。 那人恼怒,正想再次动手解决到眼前的女子时,手臂就不自然地酸麻起来,一种无力的感觉瞬间传遍了整条手臂,险些的连匕首都抓不住。 “你……”眼底惊恐无比,她对他做了什么?!他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是这般内力全失,全身无力,口不能言的样子啊。头发昏,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将那把匕首夺了过去后,走过去将屋内的烛火点燃。 屋内透亮,楚月终于瞧清楚了眼前的人,一身夜行衣,看不清面容,倒是身材魁梧英挺。她拍到身上的粉末,这才走到他的身边,直接的扯到了他的面巾,黝黑的皮肤,平淡无奇的容貌呈现于眼前的时候,眼底闪现出一抹失望。 饶是闪的快,也让面前的人捕捉到了,不禁的又好气又好笑的。 然,还没有等他反应,楚月便像发现了什么,抬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脸,然后在颈处的伤痕撕开,一下子将面具扯了开来,然后出现的又是一张新的面容,此人轮廓极深,鹰鼻薄唇,眼眸深的而有些呈现异色,说不上俊美,却自有一股英气,不像是齐许俩国的人。 她在他面前又洒了一些粉末后,问道,“你是秦国人?” 黑衣人下意识的扯嗓子,在发现能说话的时候,沉下声来反问,“你是谁?” “我先问你的。”楚月强调,自顾的拿来椅子坐在一旁,喝茶。 黑衣人嘴角抽搐,这还有先后么?!他侧过头,不去看面前的女子。 楚月见他不搭理,知道这人硬气,开始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直接喊人把你交出去。” “姑娘不怕被我反咬一口,说你是同谋?” “怕。”楚月诚实的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杀了你。”说着,便用匕首抵着他的脖颈,他冷哼,根本不信眼前娇小的女子会杀人,楚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用力,割出了一丝血痕,痛楚传来,那人眼底才有了惧色,他明白眼前的女子说的出做的到。 他抿了抿唇道,“我是秦国人。”受伤极重,又和楚月墨迹了这么会,早就支撑不住,脸上不由的浮现不自然。 “嗯。”楚月轻嗯了下,然后不多话的拿着匕首将他的衣服划开。 “你、你是女人么?”黑衣人有些震惊,他看着着女子的服饰,应该是齐国宫廷服侍,怎么,怎么齐国的女人都这么彪悍么?!不说是齐国人将人伦教义看的特别重么?! 楚月白了他一眼,自顾的将他的衣服撕开,然后转身回屋子,拿药给他敷着,仔细的包扎后,又丢了颗药丸在他嘴里,“补血的,毒不死你。” 黑衣人嘴角又抽了抽,这个女人,看着她的时候不由的多了些探究。从来,他没有对谁放开戒备过,他的身份,他的武功赋予了他这样的权利,然而,在这样武功尽失的情况下,居然被人如此的作弄。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杀他,但是他又说不清她为什么要救他! 第二十五章 :太后赐药 而他,最不愿意欠的就是人情。 包扎好后,他沉声主动问道,“姑娘,你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姑娘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楚月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看他说,“既然这样,你给我十万两吧,嗯,就当诊金了。” 黑衣人的脸彻底的僵掉了,伸手要钱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楚月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答应,幽幽的走到他面前,“你自己问我的有什么要帮忙的,恰好我什么都不缺,就缺钱。”顿了顿,她又道,“何况你真的确定刚刚我给你吃的是补血的丹丸?” 黑衣人面色一凛,一股气瞬间从脚底上升,“你……” 楚月打断他,“别你啊你了,你痛快点给我银票不就好了?”既然能顺利探听到齐国皇帝的消息,那么这秦国人在齐国一定有根据点,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请来的杀手,也总算有钱的。 黑衣人彻底的语塞,憋了半天来了句,“我没带钱。”有些愤恨的,谁杀人还带钱的?! 楚月恍然,“没事,你给我打个欠条就好了。”说着,就从他身上摸啊摸的,最终摸到一块玉佩,龙纹雕刻,背面还刻了一个‘皓’字,唇角勾起,拿着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就这个了,先拿来抵押。”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黑衣人无语,他能说不么? “快说,我拿这个去哪里换钱?”楚月催促的道,黑衣人咬牙切齿,“你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凌萃阁里等着,自会有人找你。” “嗯,我就给你十天时间,过了十天,我就拿玉佩去当了。”说着,便转身上了床榻,闭上眼睛那刻,她说,“别妄图恢复内力,这药能控制三个时辰。” “……黑衣人仰头望天,在等低头的时候,他居然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她居然睡着了,在暗哑的烛光下,他这才仔细的看她,清淡的小脸,卷翘的睫毛,眉不画而深,唇不点而红,也是个美人儿,看着看着不由的勾起嘴角,这个女人,还真对自己的医术放心呵。 闭目养神,暗自调息,一夜平静而过。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楚月便醒了,她拧眉看着屋子里的人,最终决定将他推到了床底下。 …… 车马銮驾在傍晚时候才到齐宫。 聂沛溟有事物缠身,率先的回到了乾清宫,霍玲珑则是在护送下回到了云水殿。刚歇息下来,皇后便派人来慰问,不多时,各宫的妃子也纷纷派人送来礼物,一时间让不大的殿阁显得更加拥挤。 霍玲珑还不容易拖着应付完,正准备拆发髻的时候,穗玉进来禀告说,“小主,玉美人到了。” “快请。”终于来了,她勾唇一笑,这才匆匆的出去。 玉美人见霍玲珑过来,泪眼朦胧请了安之后,便握住她的手,“妹妹,你可算回来了。” 霍玲珑扶着玉美人到一边坐着,“姐姐,最近怎么样?”她目光瞟了瞟玉美人的肚子,玉美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都按照妹妹说的,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 玉美人性子本就懦弱,在得到霍玲珑帮助后,更是将她当成了主心骨,有些着急的握住霍玲珑的手,“妹妹,接下来怎么办啊,还有几个月便要显现出来了啊。” 霍玲珑安抚着,“姐姐别急,办法总是人想的,现在你主要的便是安心养胎。” 这一个多月,她在宫中无人帮衬,才会慌乱,如今看着霍玲珑这般镇定的情况下,也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 “那一切便仰仗妹妹了。” “姐姐言重了。”霍玲珑抿着茶问道,“姐姐,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玉美人露出疑惑的神情来,”这个我让父亲帮忙查了,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综江有的雪灾,谣言却是先从京城传出来的,妹妹,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要这样至你于死地?” 霍玲珑冷笑着,“还能有谁,自然是许国那些见不得我好的人……” 玉美人恍然想起她的身世,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来。 霍玲珑瞧见了,默默地转过头去,玉美人见她神情厌厌的,略微的说了几句便告辞了。穗玉进屋的时候,见她失魂落魄的,以为玉美人说了什么,不由的说道,“这玉美人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亏您走之前还这么的照料她!” “穗玉,别妄言。”霍玲珑回过神来,打断她道,穗玉吐了吐舌头,“那小主,您把这药喝了,好早些入睡。” “这是什么?”霍玲珑蹙眉指着黑漆漆的药碗,她记得入宫前就断了药了。 “太医院端来的,说是太后娘娘让人给您开的调养身体的药。” “这样啊。”霍玲珑端着药碗,轻抿了一口后便放下,“你去把月儿给我叫来,今晚由她伺候值夜吧。” 穗玉闻言退下,不一会儿楚月过来。 霍玲珑让她关上房门,这才将药端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药?”楚月轻抿了口,瞬间变了脸,霍玲珑见楚月脸色不对,急忙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是一般的养身体的药,不过里面加了些紫叶草。” “紫叶草?”“一种堕胎药,刚吃一、俩副药是没事的,但如果服用的多了,便会终身不孕!如果是已经怀孕的女子,服用过多会一失俩命。” 霍玲珑咬牙切齿的,她就知道太后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居然让人端了这药过来,还真的是对她恋恋不忘啊。转身,拿了药碗到屋子里的盆栽旁边去,然后全部的到了。 “小主,这是哪里来的药?”紫叶草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是极其不易采摘的,若是不熟悉医礼的人是不知道的。 “太后赐的。”霍玲珑满是嘲讽的,“出手了也好,倒是省得我提心吊胆的在去防了,不过是不能怀孕,我怕什么。” “可这药若是服用的多了……”楚月有些焦急的说,霍玲珑将之打断,“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断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这药我是不会服用的,但明面上必须做出我喝了的假象。” “那孩子?”后宫之中的女人,恩宠什么的远远不如子嗣来的可靠。 “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且不说我能不能生的下来,就算是我生下来了,按照我的位份,也是不能教养的,十月怀胎最终骨肉分离,我何苦又何必?到时候怕是皇上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如今柔妃有孕,定然是不能侍寝,这一届秀女又大多不能出头,这正是我固宠的好时机。” 楚月恍然,未等开口,霍玲珑已经转身过来,她目光如炬,带着不能言明的坚定,“月儿,你帮我……” …… 第二天清晨,霍玲珑早早的便去凤阙殿请安,今日她穿的一身紫色锦缎的长裙,流金缎面,朵朵小花缀于裙摆下,上面套一件同款颜色的纱衣,行走间,摇曳生姿,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嫔妾霍玲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温婉的声音如同黄鹂鸟一般的清脆,听得众人更是牙痒痒的,许国女子多娇柔,而这霍玲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霍贵人请起。”皇后含笑开口,霍玲珑起身,微不可见的,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然而很快的就遮掩掉了,“瞧瞧,美人果然是美人,病一场后不但没有憔悴,反而像脱胎换骨一般,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霍玲珑笑意盈盈的,“皇后娘娘谬赞了。” “坐吧,不必拘礼。”皇后让人把椅子摆在她的下首,刚好和佟贵妃对面,然,对于霍玲珑来说,今日皇后赐的位置是莫大的殊荣。 ‘自然的,她是不肯接受的,已经是风口浪尖的人,没得还要遭人嫉妒。 皇后见她言辞坚决,也不再勉强,夸赞了几句便让宫人将其位置摆在后面,不巧的是就在锦贵人身边。 锦贵人一直瞧不上霍玲珑,当即便冷哼了下,霍玲珑不理,她反而笑了,咯咯的声音惹的众人都看着她,眼见着目光都被引了过来,她拿着锦帕捂在唇边道,“嫔妾刚刚看到霍贵人,突然间发觉驿馆是个好地方。不但能养伤,还能养颜呢,嫔妾就在想如果大家都过去,一个个的都还不养的水灵灵的回宫。” 皇后噗的一下笑道,“别胡说,没得还以为霍贵人去那儿修炼呢。” 锦贵人眨了眨眼,“皇后娘娘,可不是嫔妾乱说,那地方真真不错呢,有山有水的,听说鸢王爷还特意的去那里呢。” 话一出口,众人皆变了脸色,谁人不知霍玲珑是从王府出来的,当初要不是霍玲珑验身是处之,流言根本就止不住,如今尽然俩个人都在驿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众人目光一下子都将目光转移,有兴奋的,有看好戏的…… 第二十六章 :破除谣言 霍玲珑心中翻滚,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她也不答话,只低头轻抿了口茶。锦贵人见她不言语,索性的点名了问,“霍贵人,是么?” 霍玲珑幽幽的抬头,“锦贵人说的极是,驿馆风景的确不错,尤其适合修身养性。” 暗里的讽刺,锦贵人听得风明,正想再次开口的时候,皇后呵斥住,“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边了,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众人见皇后开口,纷纷起身告辞。 霍玲珑走出屋子的时候,锦贵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声道,“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做什么了?”霍玲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锦贵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乱不乱说,你心里清楚,驿馆那么大,总有人看见了……” “谁看到了?” 锦贵人刚张嘴,便又立刻的闭上了,她恨恨的看着霍玲珑,“你套我话?!” 霍玲珑轻笑着靠近她耳畔,“驿馆的情况既然你都能探听道,难道皇上不能么?别忘了,我是奉皇上的旨意在那边静养的。”话一出口,锦贵人就变了脸色,“你若聪明些,你该知道,哪些话是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 说完,不顾及锦贵人难看的脸色,直接的往云水殿的方向走。这种没脑子的人,她还不屑将之作为对手。 回到云水殿后,她便依在殿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地龙烧的热,屋子里温暖入春。渐渐的,她放松下来,再一次入宫,再一次的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一个小小的贵人都能探究到她在驿馆的行动,那么那些看不到的对手呢……是不是掌握到更多? 流言,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迷迷糊糊的想着,竟然睡了过去,迷乱间,只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在抚摸她的脸,痒痒的,让她恍然惊醒。恰好的,对上聂沛溟含笑的眼眸。 “皇上……嫔妾不知道皇上驾到……”霍玲珑翻身起来准备行礼,却被她一把捞起牵入怀中,淡淡的龙涎香顿时环绕四周,他应该是刚下朝便过来的,此时身上还穿着明黄绣龙朝服,她靠在他的胸前,脸颊被金线咯的有些疼。 “听说今儿个在皇后那边受了委屈?”聂沛溟轻声的问。 “嫔妾没事,说来说去还是那些,习惯了。”霍玲珑低声的道,“让皇上担忧了。” 聂沛溟拥着她轻声的道,“再耐心等等,一切都会有所转机。” “嗯?”霍玲珑面上露出不解,聂沛溟瞧着她的面容,勾起唇角在她额间吻了吻,“明日腊八节后,朕会去法华寺祈福,到时候会让主持带领僧人做一场佛事,同时再颁下减赋令,这样的话民心有所归向,便不会再惦记无稽的谣言了。” 霍玲珑泪眼朦胧,下一秒,泪水滑落,“皇上……” 聂沛溟抬手抚过她的脸颊,一点点的将泪水拭干,“朕说过,不会再将你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中,金口玉言的,怎么可以食言?”何况谣言不破,帝王的尊严何在?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的内侍要觐见,聂沛溟蹙了蹙眉,还是让进了屋。 内侍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柔妃、柔妃娘娘说身子不适,腹部疼痛难忍……皇上,娘娘一直喊着要见皇上……” 霍玲珑冷眼瞧着,不发一言,聂沛溟听完后,踌躇一会儿便转头对她说,“朕先去看看,你先歇息着,晚点儿再来看你。” 霍玲珑知道,聂沛溟这一去,是定然不会回来的,她从一旁拿了披风为他披上,“皇上去吧,柔妃娘娘正怀着孩子,身子弱些,您多陪陪她也好。” 聂沛溟看着她温婉的眉目,心中一暖,他握了握她的手,霍玲珑为他系好披风后,对着他笑了笑,美目流转间皆是真诚,他没有犹豫,转身离开了。霍玲珑跪下恭送他离开,直到那一抹明黄消失在眼神,这才慢慢的起身。 “这柔妃娘娘也真是的,早不痛玩不痛的,非等到皇上来我们小主这边才痛!”穗玉愤恨的说着,不禁的流露出鄙夷来。 霍玲珑冷笑着,“要痛就痛吧,十月怀胎,我倒是要看她能痛几次。” “可是,也不能经常这么疼吧,本身皇上来后宫的次数就不多,再这么的……”穗玉不由的担心。 霍玲珑不言语,目光却游离到了隔壁院落去。 “走吧,带上新制的花膏,我们去玉美人那儿坐坐。”霍玲珑对穗玉吩咐道。 穗玉闻言,为她拿来披风,裹好了后才跟着出门,都在云水殿里,路程并不远,三俩步就到了。玉美人见霍玲珑来来了,连忙的迎了过来,她眼角含笑的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妹妹熬了些花膏,想着都是在云水殿住着,便准备拿来大家分一分。这些日子,北风呼啸,吹在脸上生疼的,抹了这个,也能缓解些。” 玉美人大喜,本来怀孕气色就变差,加上她一直担惊受怕的,面色更加不好,得了这个,更是比什么都开心,连带着眉眼都笑弯了,“妹妹有心了。” 说着,便对身边的婢女吩咐着,“还不给霍贵人上点心和茶。” 身边的婢女闻言,立刻的下去,霍玲珑本就有话对她说,也找了个由头让穗玉下去。当屋子里只剩她们俩个人的时候,霍玲珑拉住她道,“姐姐,机会来了。” …… 傍晚十分,便有宫人忙碌起来。腊八的习俗,自是将准备好的材料一一清洗,煮泡,拨皮,去核后开始煮,到半夜的时候开始用小火炖着,一直到隔天的清晨,才算好了。 宫外,有慈善的富人搭棚施粥,宫内,各宫主位需一早去凤阙殿拜见皇后,然后再由皇后赐下腊八粥。 早早的,霍玲珑梳洗打扮后来到云水殿和众人等待,没过多久,虞嫔便端来皇后赐下的粥一一分下去,众人谢恩后,当着面将粥喝下去,难得的喜庆日子,众人的联系又多了些,在主殿内说了些话才各自散去。 帝后二人赐福之后,便要一同去法华寺未国祈福。 当天法华寺佛事结束后,聂沛溟深觉佛法博大精深,又请法华寺主持带上一众僧人在寺内连讲三天佛。法华寺里和齐国的宗庙靠的极近,大有皇家寺院的架势,一时间,民众趋之若鹜,就连城郊的民众也有赶过来听的。 三日讲佛结束后,聂沛溟又以柔妃有孕,为孩子祈福的缘由颁下减赋令,一时间,民众皆感其帝之恩德,谣言不攻自破。 宁寿宫中,赵太后听到赵相国的禀告,蹙眉不已,“哀家都知道了,只是现如今减赋令已下,已经无法回转。” 赵相国不甘心的说道,“那就任由柔妃一党坐大么?她的父亲本就得皇上信任,要是她生下皇子,以后这后宫……” 赵太后停下手中握佛珠的动作,抬头看赵相国,不紧不慢的道,“哀家还在宫中,柔妃还翻不出天来。而且,你当真只是担心皇子的问题么?”赵太后目光如炬,几十年的掌权,不怒自危。 赵相国打了个寒颤,也不敢掩藏什么,佯装咳嗽了俩下道,“太后明鉴,我一方面真是为赵家考虑,如今中宫无子,柔妃若是诞下龙子,那么朝堂之下便更加难控制了。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世家利益考虑,皇上这一道减赋令减少了只是寒门的收入,对于官绅世家却是一点儿没有少啊,长此以往,前景堪忧啊太后……” 赵太后看了眼说着慷慨激昂的赵相国,冷笑道,“你真当哀家是傻子么,皇帝这么做不过是让你们少贪一些而已。” 赵相国老脸一红,正想岔开话题,赵太后却自顾的接着说道,“如今皇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他主意大的很,这阵子你更是要谨言慎行,否则被抓住把柄,哀家也保不住你们。” “是,太后。”赵相国俯首听命,“那柔妃……” 赵太后抬手制止他的话,“内宫的事,哀家自有主张。”她懂相国的忧虑,如今聂沛溟正得民心,如果有人借机打击后党一派的话,那么赵、许俩家势必会受到拨动,然而世家之间又纠缠颇深,一旦动了真格的话,那么齐国的根基都会颤一颤。 所以,她料定聂沛溟只敢震慑,不敢震动。 顿了顿,赵太后道,“家里的几个丫头,你许得好好的教养,如今都是十一二岁了,三年很快会很快过去。” 话到如此,赵相国怎会不明白,他笑着拱手道,“太后娘娘放心,臣自会尽心尽力。” “下去吧,哀家乏了。”赵太后挥手道,赵相国依言退下。 屋子安静下来后,赵太后这才召来身边的嬷嬷询问道,“柔妃的身孕,由谁来照看的?” “皇上下旨,柔妃生子前由皇后和佟贵妃共同照料。” 赵太后叹了一口气,如此的话,皇帝是铁了心的要保下这个孩子了。 第二十七章 :阴差阳错 腊八之后,按规矩皇帝要封印,这些时日因着减赋令而耽搁,如今顺利颁布了,聂沛溟这才轻松了下来。齐国冬天冷,皇后体恤,颁布懿旨免去了众人的请安,众人欣喜,纷纷谢恩。 闲暇的日子里,同在一起居住的宫妃们走动的也勤快了些。这天,玉美人正带着自己做的小食过来与霍玲珑分享,还未说俩句话,便听到内侍唱和道,“皇上驾到。” 玉美人和霍玲珑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到门口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聂沛溟搀霍玲珑时,这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略微的愣了下,这才微笑的道,“惠雅也在啊。”惠雅是玉美人的名字,她见聂沛溟还记得自己,脸上顿时溢出俩团红晕来,“嫔妾来和霍贵人说说话。” “嗯,她在宫中无相熟的人,你和她多走动走动也好。”聂沛溟温和的说道,目光却移到了霍玲珑身上。今日她穿的是一件碧色的长裙,配以玉兰花暗饰,清丽脱俗。她本来就身量苗条纤长,今天更是将腰间的同心扣往上面提了些,更加的显得纤腰如柳。 霍玲珑瞧见了玉美人眼底的黯然,巧笑着到聂沛溟跟前,服侍着他脱去披风,“皇上这话可是说的,明里暗里说嫔妾懒呢。” 聂沛溟一怔,倒是失笑了起来,“你啊,越发的牙尖嘴利了。”一边说一边的将手上的用完的帕子递给她,霍玲珑接过,又竟自的洗了手,才扶着他坐下。 宫中的人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玉美人虽胆小怯弱,却也是官宦家千金,经过层层选拔才能入宫的。如今,聂沛溟在一旁和霍玲珑说话,她自是不能留下的,寻了个由头便出去了,连带着屋子里的奴婢仆从也都悄然离开。 聂沛溟坐在一旁,瞧见桌上摆的东西,‘咦’了一声后说道,“你这屋子里的吃食倒是做的精巧。”各个宫殿都有小厨房,一般情况下,宫中是允许妃嫔单独弄些吃食,而他瞧着这桌上的东西,样样精巧,定然明白不是御膳房做的。 霍玲珑巧然一笑,拿了一块果脯放在聂沛溟唇边,“皇上尝尝。”聂沛溟含笑的张嘴,霍玲珑在看着他吃下去后,一脸期待的在旁边询问,“如何?” 聂沛溟点头,“不错,精致又特别。” 顿时,霍玲珑眼中闪现出一抹嘚瑟来,“那是自然,玉姐姐亲手做的呢。要说皇上赶的巧呢,这还是刚刚玉姐姐送过来的呢。” 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些吃惊。秀阁中的女子,都是精攻于琴棋书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倒是特别。 聂沛溟的出神,霍玲珑看在眼里,便故作矫情的道,“往日里在书本上看到‘心在曹营身在汉’这句话时,嫔妾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今日里瞧着皇上的模样,倒是有些理解了呢……” 聂沛溟听到她的话,心神自是恢复了,他瞧着霍玲珑似笑非笑的样子,知晓故意是故意闹他,抬手就往她腮上掐,“你啊……” 当晚,聂沛溟宿在云水殿。 皇帝驾临,屋内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屋子里,俩个人对弈,正在棋盘上厮杀着。聂沛溟是棋痴,棋艺高超,霍玲珑和他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倒不是说一定要赢,但下棋下的自是喜欢其中的乐趣,就算是要让棋也要让的神不知鬼不觉,何况她棋艺并不如聂沛溟。 她一手执黑子,一手支着下巴的看着棋盘,眉头都蹙紧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当真不假。此刻,霍玲珑在他眼中便是如此,灯火摇曳,照耀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形成了一层光晕,美得惊人。他从来不知女子在思虑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美,眼眸深沉,开口的声音都带了些嘶哑,“可要朕在让你几子?”在棋局开始的时候,他便承诺了她,让她五子,如今,不论胜负,他倒是有些想早些结束这局棋的念头了。 闻言,霍玲珑立刻的抬头,双颊憋得通红的,“嫔妾才不要……”话还没有说完,便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口,四目相对间,她了解了他的意思。 聂沛溟抬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将黑子落在了右下角的位置,顿时棋盘路数皆有了变化,然而,此时此刻,谁也精力关注这些。 因为他按在她的手上,从未放开。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还不等反应,凄厉的声音便出现在了门口,“求皇上做主啊……” 霍玲珑缩回手,整了整衣冠,面上还带着尴尬。她看了眼聂沛溟的脸色,阴沉沉的,不是很好,但事情已经闹到了面前,断然没有不解决的道理。轻咳了俩声后,走到门口开了门呵斥道,“都喧闹些什么,惊扰了圣驾该当何罪?!” 内侍们齐齐跪下来,压着红霜一脸苦相,“小主饶命啊,是这个丫鬟要硬闯寝殿。” 霍玲珑蹙了蹙眉,目光直接落在了红霜身上,“都是怎么回事?!” 红霜见有人搭理,自是觉得抓到了救命符一般,连忙的跪下大哭,“小主,小主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没有害玉美人啊,奴婢不要去宫慎司,小主,小主冤枉啊……” 话落,从正殿门口正有人引着太医进来,她瞧着方向是玉美人的方向,加上红霜之前说的,连忙禀告聂沛溟。 聂沛溟震怒,让人将红霜压进了屋,红霜见皇上发怒,自是问什么答什么,一字一句将玉美人如何腹疼,如何面色发紫……讲诉出来,虽然颤颤幽幽的,口齿倒算清楚。话到最后的时候,明显的看到聂沛溟的脸都变了!除夕将近,若是出了什么事,来年必是不顺利的。 “快去请太医……”聂沛溟冷声的道,霍玲珑在一旁,轻声的说着,“太医已经来了,现在应该在诊治了吧。” “派人去盯着,一有情况立刻来禀报。”聂沛溟冷声吩咐后,闭上了眼睛在一旁坐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过多久,有太医匆匆的进屋来,一到聂沛溟面前,便跪下道,“皇上,玉美人误用了紫叶草有小产的迹象,如今已经无碍,但事情、事情……蹊跷的很,玉美人服用的汤药并不是安胎的药,而、而是……”太医吞吞吐吐的,气的聂沛溟在桌上重重的一拍,“是什么?!” “而是巩固身体,去伤寒的药。”太医才说完,穗玉匆匆的跑来,脸色极度不好的道,“小、小主……奴婢、奴婢……”一句话,她生生的拆成了几个字,断断续续的,听得聂沛溟十分不耐烦,霍玲珑瞧见这般状态,连忙的扯了穗玉道,“你有什么要禀告的?” 穗玉连忙跪下,声泪俱泣的道,“小主,玉美人喝的药应该是您的,刚刚奴婢去厨房端药的时候,瞧见药罐子已经空了,倒是另一个炉子的还在烧,想来是有人端错了药啊!” 霍玲珑脸色煞白,站在原地踉跄了下,差点儿就站不稳,她看向聂沛溟,眼底全是惊恐。聂沛溟面上怒色未消,听到这些话后更是惊疑不定,好在帝王的沉稳依在。 当下,他冷声的道,“把俩分药罐拿来,验药渣!” 有内侍匆匆的去哪来俩份药罐,其中一罐还是满满的药未动,太医仔细的查看了,这才跪下来道,“皇上,这一份未动的药是安胎药,药材准确,没有掺杂什么,但另一份里面加了紫叶草。” “紫叶草?”聂沛溟问道。 太医连忙的答,“紫叶草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种草药,基本用于治疗心疾一类的病症,但对于女子,这是禁药,未怀孕的女子服用多了,会终身不孕,然已怀孕的女子,服用多了,会一失俩命。” 聂沛溟大怒,下令彻查,霍玲珑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随时有倒下去的可能,聂沛溟知晓这一切是冲着她去的,今日的玉美人不过是意外。当即,握住了她的手将之带入屋中。 他抱着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她浑身冰冷,他企图用身上的热度将之捂热。她紧靠着他,泪流了俩行。 良久,他开口道,“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霍玲珑摇头,闷声的道,“皇上别查了,这件事……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刚说完,泪水又落了下来,聂沛溟不解,捧着她的脸让她和他对视,清冽的眼眸中水汽雾霭,带着无尽的忧愁。 “究竟怎么回事?”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拼命的摇头,他捏着她的下巴,目光中带着压迫感,她咬唇,轻喃着,“皇上,不要再过问了。” 然后,不等聂沛溟说什么,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带着绝望的啃咬着,如同藤蔓一般的靠近他,他一怔,回应着她的吻,将她拉向了自己,紧紧的靠在一起,帷幔下,肢体交缠,不知道是谁慰藉了谁,什么都不想的,也用这样的方式来拥抱对方。 第二十九章 :迁入宣和殿 宫中向来是瞒不住事情的,何况聂沛溟震怒之下还有那么多的婢女内监在场,不到半夜,各个宫殿皆得到了消息,有为霍玲珑遭人暗算而感到幸灾乐祸的,也有为玉美人怀上龙嗣而羡慕、嫉妒的……百态从生,如同一出上好的折子戏,注定了这一晚的不寻常。 到半夜的时候,宫正司就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为霍玲珑开方的太医死了,而且还是被毒死的。宫正司的人不敢掩瞒,当即在派人来云水殿禀告。夜深沉,幽幽月光透过窗户洒到了内殿的帷幔上,亮堂堂的似乎折射出光芒一般,无端的让人心慌。霍玲珑睡不着,却又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一旁睡得安稳的聂沛溟。 侧着头看着他的睡颜,无端的想到他说‘不会让她身处危难间’,可她却仗着他的宠,用尽心计,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叹息一口气,正要翻身过去,才有动作,他忽然翻身将她搂在怀里,那一刻,浓郁的男子气息袭来,她便被困在了他结实的双臂间,来去不得。霍玲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的鼻息撩过她的脸颊,暖暖痒痒的……她原本是想要他再次动作翻身,却怎么也等不得,可这样子实在不舒服,正想轻挪开他的手臂时,殿门就被人急促的拍开,“皇上,皇上……” 霍玲珑一惊,连忙掀被下床,才有动作,聂沛溟便按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刚睡醒的缘故,声音中还带着沙哑。 为等霍玲珑回答,外面急促的喊叫已经让聂沛溟蹙了眉,披了衣服下床便沉声道,“什么事情?!” 守夜的婢女开了门,内侍进屋,颤颤幽幽的禀告,听的聂沛溟是脸色铁青,霍玲珑在一旁看着,冷笑了起来,这动作还真是快啊! 聂沛溟又问了几句,顿时勃然大怒,“好好地一个人在你们眼皮底下,不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还让人不明不白的死了?!简直荒唐,叫宫正司的司监来见朕!” 说完,拂袖而去。霍玲珑依在床边,似笑非笑的,楚月今晚守夜,见人都走了,这才上前来,“小主,接下来怎么办,人死了便是无头公案了。” “不……”霍玲珑摇头,笑意越发的清冷,“这么一来,赵太后就是完全的把自己暴露了。” 楚月一怔,面上露出疑惑,霍玲珑看向一地的银霜,笑了,“死人是不会开口,但死的人却可以让人知道很多事情。太医是皇上亲自下令拘禁的,宫正司自是不敢轻易的让人死,现在居然被人毒死了,只能说明背后的人位高权重,连宫正司都能插手进去。” “在宫中,能有这样能力的人并不多,第一个便是赵太后,第二个是皇后,第三个是鸢王爷。鸢王和我有盟约,不会自断臂膀;皇后六宫之主,忙的不可开交没有这个心思,自然只剩太后了。” 楚月听着她的分析,沉吟半刻,“可小主,皇后也不是没有嫌疑的,她虽居于中宫,却是无子,如今你胜眷正浓,她想要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霍玲珑美眸悠悠,狠历之色一闪而过,“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对我都有好处。”她本是孤女,她们越要害她,聂沛溟对她就越心疼。 正想着,嘴角不由的露出苦笑来,楚月见她神色倦怠,也不打扰,自顾的退下去了。忽然间,脸颊一热,霍玲珑侧着头看去,却是聂沛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此刻他看着她,神色复杂,半晌,霍玲珑才勉强的冲他一笑,“皇上别担心,嫔妾没事了。” 聂沛溟扶着她靠好,又把她身边的被子拉了拉才开口问道,“药是太后给你的,对么?” 霍玲珑身子一颤,轻微的举动看到聂沛溟眼里,是无尽的怜惜,他拥着她,叹息着安慰,“别怕,有朕在。” 霍玲珑埋首在他怀中,“皇上,这一次对外怎么说?” “只能委屈你了,太医死了,已是无头公案,但要查下去也不是不可,只是从开方、抓药、再到煎药,那么多人,牵扯太大了。” “嗯,就按皇上的意思吧。”霍玲珑轻声的说,倒是让聂沛溟流露出难过来,他拍着她的后背,一时间相顾无言。 案几边的烛火微微跳跃,爆发着星火来,映着两人的脸色,越发模糊了。霍玲珑反握住聂沛溟的手,开口道,“皇上,嫔妾求您一件事。” “你说。” “让虞嫔娘娘照顾玉美人的孩子吧,说到底,这一次是因为我才会遭此一劫。” “准了。” 隔天清晨,聂沛溟连下俩道旨,一道是因玉美人怀龙嗣有功,擢升为贵人,特令虞嫔照看胎儿,直至生产结束。令一道则是封霍玲珑为婕妤,赐住宣和殿。旨上没有说明原因,但宫中所有人都知道,霍玲珑因为有人害她,皇上给予的安抚。饶是如此,来贺喜的人也不少,因为宣和殿离皇上的乾清宫只有一墙之隔。 如此安排,有眼色的人都知道,皇帝对霍玲珑是有心了的。自然的,多去走动讨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云水殿中一下子有俩位宫妃擢升,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后来,虞嫔借口玉美人胎儿不适需要静养,这才止住了来拜访的人。 屋子里清静下来后,虞嫔揉着脸颊坐在主位上埋怨道,“可累死本宫了,平时都是闷不吭声的,恨不得老死不肯往来的,今日倒是勤快了的很。” 绿珠一边帮虞嫔揉着肩膀一边的说,“娘娘福泽深厚,这才让她们都来靠近。” 虞嫔冷哼着,“别拿这些好听的话来搪塞本宫,究竟怎么回事,本宫还不知道么?”只是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记得将带着麝香的香包赐下去了,就是前些日子,她还看到玉美人带在身边的。难道有变?!不应该啊,玉美人那么一个胆小心又不细的人,怎么会发觉?!可若是没发觉,还是怎么来的?! 虞嫔蹙着眉头,心中愤恨不已,她实在不愿意承认是玉美人运气好。眼眸微眯,想起昨夜的一场闹剧,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别捏了,去准备些礼物,我们去霍婕妤院子里走一趟,同一个殿中的,本宫到现在还有去恭贺一声呢。”虞嫔吩咐道,绿珠领命而去。 不多时,虞嫔已经带着礼物过去了,一见到霍玲珑,眼底都含了笑意的道,“恭喜妹妹了。” 霍玲珑淡笑不语,她知道虞嫔迟早会过来的,她不是笨人,昨天闹得一场,她很快的就会想清楚关键。 很快的,穗玉奉茶上茶。虞嫔依旧说着明里暗里的带着试探的话,霍玲珑装傻充愣,要么不回,要么回几句不关紧要的,没多久,虞嫔便坐不住了,寻了个由头就离开了。霍玲珑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不由的冷笑起来。 不就是想质问一番到底知不知晓玉美人怀孕的事么?!即是如此,她又怎么能让虞嫔如愿呢?!想起虞嫔之前使得那些手段,就遍体生寒,不孕,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三日后,霍玲珑迁入宣和殿。 乔迁大喜,皇后,佟贵妃都送来了贺礼,其余的宫妃也纷纷恭贺,一时间,门庭若市。傍晚十分,玉贵人扶着红霜也过来了,恰好用晚膳的时候,霍玲珑便留下她一道用了。 玉贵人推辞不掉,依言坐下。 霍玲珑吃的清淡,然,清蒸的鱼一上来,玉美人就忍不住的捂住了唇,霍玲珑连忙派人撤下,让穗玉又去做一些酸爽的吃食。 玉贵人见霍玲珑忙碌,露出一抹歉疚的笑来,“婕妤,当真是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你现在身子贵重,自是马虎不得。”霍玲珑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玉贵人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见霍玲珑面上带着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霍妹妹,谢谢你,这一句话时真心的,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指不定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保不住。” 霍玲珑微微的一笑,安抚的道,“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呢,说到底姐姐也帮了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吃那种药到什么时候。”这倒不是什么客套话,她做那些事一方面是为了帮玉贵人,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自己。 玉贵人叹息着,“想开点吧,宫中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是防不胜防,以后小心便是了。” “只能如此了。”霍玲珑点头道。 穗玉准备了些许吃食,玉贵人好不容易吃下去些,席间俩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玉贵人露出倦怠的神色来才离开。 霍玲珑送走了玉贵人,便吩咐道,“撤掉吧。” “啊,小主,你不吃了么?”穗玉在一旁伺候的,她知道霍玲珑根本没吃几口。 “嗯,没胃口。”说罢,就往屋内走去。穗玉无法,让人将席面撤了。 第二十九章 :云妃来访 刚搬入宣和殿,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裁决,她刚躺下,便有内务府的人来请示谁为这宣和殿中的主事。如果她决策不下,便会由宫中的老人来填补。她不愿意让自己都生活在监视之中,但穗玉、楚月,且不说年幼,就是她带进宫的,如何能胜任? 正在头疼间,看到门口走过的人影,心下一动,便对着内务府的人道,“就孙平吧。”说罢,有人领来孙平进屋,得知霍玲珑让他主事宣和殿,不是不震惊,但也在意料之中。他跪下拜谢,“谢小主赏识。” 霍玲珑含笑让他起身,内务府见定下来了,也不多说,记录好便离开了。有了管事的内监,之后宣和殿的一切只要和孙平交待便好。何况孙平自小入宫,当的起这一宫的主事内监。 “知道我为什么提拔你么?”霍玲珑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人,五官温润,言谈举止不卑不亢,恰到好处,若不是身为内监,想来也是一个人物了。 孙平含笑行礼,“因为奴婢和小主共有一个主子。” 霍玲珑也不避讳,“不错,我们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所以宣和殿就交给你,我放心。” “谢小主赏识。” “去吧,该做什么,你心中有数。”霍玲珑盯着孙平,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在下一秒他跪下道,“小主,奴婢明白,殿下说过,若有一日奴婢能得小主赏识,就要忠于小主。” 霍玲珑听他说完,却是无比的震惊。这意思不就是聂沛鸢将孙平给她,让她收为己用么?!孙平是宫中老人,又是他的线人,那么以后她在宫中便是有了助力。心中大喜,面上依旧是冷冷的,“嗯,即使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霍玲珑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孙平悄然告退。 果然是自小在宫中长大,不到三日,宣和殿便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聂沛溟来了,也不禁赞叹说她眼光不错,挑了个得力的管事。 齐京的冬天很冷,眨眼间又下起了雪。霍玲珑站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微凉,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下的第几场雪了,想着不由叹了口气。 恰好被刚进屋的穗玉听到了。 她抓着剪纸乐呵呵的到霍玲珑身边,“小主别叹气了,来看看奴婢剪的窗花好不好看?” 霍玲珑闻言转身,瞧见穗玉正一手拿一个。 “都挺不错的,只是你弄这些做什么?” 穗玉眨巴眨巴眼睛,“快到除夕了,奴婢瞧着您屋子里都没怎么装饰,就剪了几个好给您贴在窗上。”说着,自己到憨憨的笑了。 霍玲珑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知晓她只是想让自己开心而已。只是除夕,她真的不想过,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哪里来的人陪她吃年夜饭?!心中一痛,泪不由的落了俩行。穗玉瞧见了,吓了一大跳,连忙的跪下,“小主,奴婢奴婢……”她不知道怎么惹霍玲珑难过的,要想认错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霍玲珑抬手擦了眼角的泪,一扫泪眼朦胧时的情绪对穗玉说,“起来吧,和你没关系。” 穗玉颤颤幽幽的站起来,退到一旁,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摆,索性的霍玲珑就让她下去了。没想到的是,傍晚十分,云妃竟然过来了。 霍玲珑对于思云的到来很是不解,她一个许国叛逃的人和这位许国的金枝玉叶有什么好说的?共事一夫已经是天大的讽刺了,难道还指望和和气气的姐妹相交么?就算这云妃不恶心,她还嫌虚伪呢?!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驾。”霍玲珑蹙着眉头对请示的婢女说。 婢女闻言下去,没过多久,却又进来了,“小主,云妃娘娘……”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帘幔处传来,“霍婕妤身子好些了么?” 霍玲珑循声望去,那款款而来的人不是思云还有谁?!她居然硬闯了进来。 挥手让婢女下去,自己则是幽幽的从软榻上起来,虽心不甘,却依旧躬身行礼,“云妃娘娘万安。”思云的位份比她高,她不得不低头。 “起来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霍玲珑站在一旁看着云妃的脸色,“娘娘今日驾临,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只是本宫进宫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霍婕妤,所以这一次乘着欠宫之喜来看看。”云妃一边说一边看着霍玲珑清丽无双,却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如同万马奔腾而过。这就是邵司鹄喜欢的女子,这就是她怎么也及不上的女子…… 想着,不由的笑了出来,苦涩中带着嘲讽。 只是在别人看来,无比的诡异。 霍玲珑也不例外。 下意识的蹙眉,这个云妃到底搞什么鬼?!还未等她开口,云妃倒是先开口了,“世事难料,我们居然会共事一夫……只是侍奉的这个人……” 霍玲珑越听越不耐烦,直接的打断道,“娘娘,嫔妾身体不适,若您没什么的事情,嫔妾先行告退了。”她说罢,就要往内殿走。对于眼前的女子,她不想多说什么。 谁知,云妃居然喊住她,“霍玲珑……” 她站定,转身看着云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究竟有哪里好?!”如同质问般的话,倒是教霍玲珑一怔,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云妃自顾的说道,“好到为了你拒绝我。”哪怕她拼尽名节、脸面不要,他也不要她。 霍玲珑怔怔的瞧着云妃梨花带雨的哭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云妃口中的‘他’断然不会是聂沛溟。按着聂沛溟温润的性子,这等美人,他不会主动拒绝,何况云妃的存在有碍于俩国的邦交。 但‘他’到底是谁,霍玲珑却不得而知。 在许国,她和云妃并没有多大的交集,除了父亲在时,进宫时见过几次而已。霍玲珑坐在那里看着她哭,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妃终于开口了,她说,“我后悔了。”声音沙哑的依旧带着哭腔,霍玲珑蹙了蹙眉头,她并不明白云妃是什么意思,后不后悔的,说给她听有什么意思?! 难道云妃还指望着她们能交心么?!抄家灭族的恨,她一直记着。 “娘娘,您累了,该回宫去了。”霍玲珑站起来行李,恭送的模样,显然,这是下了逐客令。云妃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是她傻了,怎么会想到对霍玲珑说这些话呢?!且不说邵司鹄的事情,就是她的父皇,也是霍玲珑的仇人。 抬手擦了眼泪,眨眼间又恢复到之前端庄俏丽的云妃。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宣和殿,长长的宫道上,人来人往,云妃这时才真正的认识到,她赌输的代价是什么。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但是,却已经回不去了。 这一生,她都要在这齐宫里假意承宠。若是无心,一生便过了,但她心系邵司鹄,怎么也割舍不掉,在这齐宫中再高的尊荣也弥补不了她冰冷的心。 慢慢的捂住心口,她累了,已经走不动了。身边的丫鬟见状,连忙唤人去叫肩撵。 …… 霍玲珑在云妃走了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适时的靠在软榻上,闭目假寐,思考着云妃的来意,还有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迷迷糊糊间,忽然有一双温柔的手按在她的脸上,霍玲珑猛然惊醒,却对上聂沛溟含笑的眼眸。 “皇上……”霍玲珑惊的想要下榻,聂沛溟却先按住了她的手,“累了么?” “嫔妾怎么会累,不过是有些懒怠罢了。”霍玲珑顺势的靠在他怀中,“皇上今日怎么想到过来了?”聂沛溟封印后,在后宫也走动的多了,就这几日,一直在皇后、佟贵妃、柔妃那里。 聂沛溟瞧着她娇声软玉的模样,不由的笑道,“路过宣和殿,就来看看你。”顿了顿,他说,“听宫人说云妃来找你,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 霍玲珑知晓宫中的事情瞒不过聂沛溟,索性的随意的开口道,“嗯,她来恭贺嫔妾迁宫之喜。” “嗯?”聂沛溟轻哼,显然不信。 霍玲珑懒懒的揽着聂沛溟的脖子,“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几句,云妃娘娘便哭着走了。” 聂沛溟自是知道她的性子,是又爱有恨的,忍不住的掐着她的脸颊道,“伶牙俐齿的丫头……” 霍玲珑咯咯的笑了起来,和他额头相抵,“皇上可是要护短,来嫔妾算账?”呼吸暧昧,喷洒在他的面上,聂沛溟暗黑的眸子一紧,双手不由的摸索到她腰间的同心扣腰带,轻轻一扯,衣衫凌乱间,他拥紧了她,“是该好好算账。” 话刚说完,便被打横抱起,明黄色的衣衫折射出光芒,片刻间,她已经被困在他的方寸间,衣衫除尽,吻落下,霍玲珑嘤咛一声,抱住聂沛溟婉转相就,倾城的容色上含羞带怯,如同最美的花朵,夺人心魄。 第三十章 :禁足殿中 夜色如墨,折明居里却是灯火透亮。厅中,一个黑影跪在地上,正是聂沛鸢身边的侍卫:寂安,“王爷,事成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些书信。 聂沛鸢接过,一封封的看着,嘴角不禁的流露出笑容来,“起来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寂安躬身站在一旁,看聂沛鸢收起书信后才道,“王爷,我走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怕是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出来。” “嗯,继续盯着……”话到一半,他又打岔道,“不必盯着,只让那边的线人隐藏好身份。” “是。”寂安拱手领命。 “下去吧。”聂沛鸢朝他挥手,寂安领命而去。 屋子里灯火透亮,聂沛鸢靠坐在一旁,幽幽的笑了,如同鬼魅般。 …… 云妃自杀了,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的炸开了皇宫的所有角落里,一时间,惊起滔天巨浪。皇后作为六宫之首,自是要维护下体面,连忙的下令封锁消息,另外派太医去诊治。云妃身份特殊,她的存在事关俩国邦交,皇后也不敢隐瞒,连忙的禀告给皇帝,虽说是秘密的禀告,但来来往往的太医出入云妃宫殿,身边婢女又多,早就瞒不住什么。明面上不敢说,私下里却是议论纷纷。 一国公主,又位列四妃之首,居然自杀了。谁也猜不透这位云妃想的是什么?!若说皇上冷落,聂沛溟宿在她殿中的日子也不少,若说为别的,谁也想不出理由来。但无疑的,这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是一件喜事。云妃本就身份尊贵,以后若是生下个一男半女,地位就更加牢固,自会是一大劲敌,如今她自己折腾,到省去对付的力气了。 皇宫,是最大的是非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可谓三人成虎,没过多久,一段绘声绘色的别情就传了出来。 说是这许国公主心中藏着人,但迫于公主的身份,不得不和亲…… 所以到聂沛溟耳里的时候,是又惊又怒,“简直是胡闹!”话落,用作早膳的桌子就被劈成了俩半,屋中的人一下子跪了满地,低眉敛目,生怕盛怒之下受到牵扯。 “摆驾漱宁殿。”聂沛溟吩咐一声后,拂袖而去。 楚月见聂沛溟走了,这才扶着霍玲珑起来,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实在是还没有能消化掉云妃自杀的消息。一个费尽心思想要除掉的人,居然自杀了,这叫她怎么能接受?!尤其是昨夜她还来找过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霍玲珑浑身打了个寒颤。 如果云妃救不回来的话,她便是嫌疑最大的人了。不由的冷笑,果然是许国的好公主啊,连死都要拉上人做垫背的。连忙的唤来孙平,让他去打探着云妃宫中的消息。 聂沛溟到漱宁宫的时候,看到皇后蹙着眉头在殿外来回的走。 “怎么样了?”聂沛溟疾步向前,皇后微微的施礼后,摇头,“臣妾也不清楚,现在太医们都在里头讨论着。” 聂沛溟闻言,推门入房,众人见是皇帝,连忙的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在如今听来无疑是讽刺。 聂沛溟沉声问,“云妃娘娘如何了?!” 一旁院正颤抖的道,“娘娘失血过多,三日内若是醒不过来的话,怕是、怕是……”越说声音越低,余下的话憋在嗓子口,怎么样也说不出来。聂沛溟怒斥着,“朕不要听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总之一句话,尽全力救治,若是云妃娘娘活不过来,都给我提头来见!” 太医们纷纷俯地,聂沛溟甩袖走出了屋子。 孙平在宫中浸淫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人脉,不多时,漱宁殿发生的事情就探听到了。孙平一得到消息,便去禀告霍玲珑,“小主,云妃娘娘的情况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太医怎么说,还有救么?”霍玲珑急切的问。 “不清楚,太医的原话是三日内能醒来就是有救。” 霍玲珑和楚月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忧色。但此刻她不能乱,定了定心对孙平说,“云妃那边,你继续派人盯着,情况有变时随时来报。” “是。”孙平依言告退。 人走后,霍玲珑拧眉靠在一旁,说不出的烦忧。楚月瞧着,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去瞧瞧?” 霍玲珑摇头,“月儿,你别去冒险,现在漱宁殿一定是眼线最多的时候,各宫都等着消息呢。若是你去救活了云妃倒还好,若是去看了,她依旧活不了,你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楚月沉默,她知道霍玲珑说的不错,但眼睁睁的等着,真的让人觉得好无力。 然,一切还没有成定局之前,聂沛溟便驾临宣和殿,他来的很突然,没有圣旨,没有传话,一进内殿,不等霍玲珑行礼,就拉住了她厉声问道,“昨夜,你到底和思云说了什么?”眉宇间还笼着威严。 霍玲珑怔了怔,然后慢慢跪下,“嫔妾和云妃娘娘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会哭着出去?没说什么,她会当夜自杀?!”聂沛溟眼里带着怒气,“如今,你还不肯对朕说实话么?”一向温和的聂沛溟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极重的训斥了。四周的宫人纷纷低头不敢喘气,生怕被牵连。 霍玲珑跪在那里,心底是荒芜一片,她抬头看他,语气却是坚定,“皇上,嫔妾和云妃娘娘真的没说什么,昨日,她来见嫔妾,嫔妾身子不适让婢女推脱掉,但云妃娘娘却突然的闯进屋。嫔妾无法,唯有在殿中招待。但话不投机,云妃娘娘说了几句就哭着走了。” 聂沛溟盯着这一张倾城容色,见她眸光坚定,倒是无话可说了。许久,才开口道,“你起身吧。” 霍玲珑依旧跪在原地,此时,眼眶中已经含了泪光,“皇上,嫔妾真的没有与云妃说什么,就是在殿中招待,也是娘娘一直说,嫔妾听得多。何况她是天之骄女,嫔妾能说什么让她自杀啊。” 她哽咽着,面容凄苦,俩行清泪蜿蜒而下,看的聂沛溟心神烦乱。他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扶着她起身道,“玲珑,朕说过,娶她是国事,所以,她的安危性命也是国事,你懂不懂?” 霍玲珑顺势靠在聂沛溟的怀中,泪水盈盈的道,“嫔妾明白。” 当夜,聂沛溟宿在了宣和殿,只是床帷之上,俩个人各怀心事。他不信她,她知道。她也明白,云妃的重要性,一旦出事了,齐、许俩国就会出现嫌隙,所谓的邦交盟约也会生变。 但他的怀疑,真的如同一记鞭子抽在了她的心上。 一夜无话,隔天清晨,聂沛溟就起身了,他梳洗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霍玲珑站在原地,不住的冷笑,都说帝王无情,她终究是体会到了。 “小主,用膳吧。”楚月进屋提醒着,霍玲珑依旧站在原地,却是反问道,“云妃怎么样了?” 楚月摇头道,“还没有醒。” 霍玲珑勾唇笑着,淡淡的带着喜悦,这一刻,她倒是希望云妃真的醒不过来了。聂沛溟既然怀疑了她,若是云妃不出些事情,怎么好对的起这一番怀疑?!而且,云妃死了,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当真齐、许俩国因为这件事情而开战,她一定早晚一炷香的为云妃点着,感谢她推动了俩国战争,加快速度为她报仇呢。 “月儿,去通知孙平别再探究漱宁宫的情形了。”霍玲珑淡淡的吩咐着,楚月蹙眉不解,询问原因,霍玲珑只说,“无论她如何,都是与我脱不了干系的。” 楚月想起昨夜聂沛溟的震怒,心下了然。 她不想多言,领命退下去。 因为太医的话,宫中一直处于低压状态,整整三天,在所有人都以为云妃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居然醒了,聂沛溟闻此消息后,立刻的赶去漱宁殿。 大殿之内,聂沛溟压抑着怒气问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杀?!齐宫就这么的可怕?” 云妃醒来之时,便猜到了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一刻,反倒平静许多,她靠在床边轻声的说,“皇上仁德,齐宫美丽巍峨,自是不可怕的。只是、只是臣妾了无生意罢了……” “啪!”地一声,聂沛溟一掌扫掉了桌上的茶盏,脸色铁青:“你想要死?难道做朕的妃子就这么的委屈?!” 思云摇头,泪如雨下,这话要她怎么答。她知道眼前的皇帝英武不凡,又有雄才伟略,没有哪一点比不上邵司鹄,但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再好也没有办法。 聂沛溟见她如此模样,不禁的冷笑,“你以为你嫁过来就是委屈了,朕告诉你,娶你不过是为了两国的邦交,为了不起战事,百姓安乐。而你,作为和亲的公主,是连死也不能的。” “来人!”聂沛溟低吼着,立刻有内侍进屋,“传朕旨意,云妃身体不适需静养,若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进来探望,漱宁宫的人也不许踏出宫殿一步,若有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第三十一章 :夜游上林苑 云妃被救回来了,多少有些让人唏嘘,虽然她被禁足于漱宁殿,但后宫的妃子都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聂沛溟封印,意味着会在后宫中逗留时间长一些,如果因为云妃去世而让帝王紧绷着,谁也不愿意。 自然的,霍玲珑也不例外。 但怀疑的种子种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拔除的,虽然不清楚霍玲珑对思云说了什么,不过思云从她宫中出去后才出事的是事实。一连几日,聂沛溟都宿在佟长春宫里,佟贵妃育有一女,又教养大皇子,他去的多也无可厚非。但宫中的人向来都是眼色极佳的人,看到皇上如此看重孩子,连带着对柔妃和玉贵人也多了些奉承。 一日里,霍玲珑来玉贵人殿里,正巧内务府派人送来份例,年关将至,宫中的上下打点自是少不了,所以较之于平时的份例是多的。但内务府送来给玉贵人的却是应得的三倍,更加别说还有各色步摇,绢布了,吓得玉贵人面色都不好。 她露出艰涩的笑容,“公公,这是不是送错人了。”宫中不是没有奉承的,但内务府这一次给的着实多的过了。所谓物反常态则为妖,她不得不防备些。 内务府的人一脸的谄媚,“小主多虑了,您这一次的份例正是皇后娘娘特地交代下来的,皇后娘娘考虑到您身子重,知晓屋子里的开销自是要多些。” “那多些皇后娘娘的恩典了。”玉贵人带着激动的感谢。 “皇后娘娘说了,小主现在只要安心养胎就是了,其余的不必担心。”面前的内侍笑着,意味深长的道,“希望小主不要辜负娘娘的一片心意才好。” 玉贵人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这名内侍便躬身行告退了。在瞧着人都走了,霍玲珑才从内殿走了出来,她看了眼桌上摆的东西,不由的冷笑,皇后还真是急切呢。目光不经意的转到了一旁的玉贵人,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正准备走的时候,玉贵人颤抖的双手抓住霍玲珑,“妹妹,你是不是也瞧出来了?”玉贵人再单纯,也知道皇后有意图,何况她已经在宫中三年多了,怎么会不明白。 今天,皇后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她的孩子,手覆上小腹,眼光中已经含了泪,但今日的玉贵人,却不是单单的隐忍模样,那剪水的眸子还带着一股不甘。 霍玲珑终究是点了点头,的确,她看出来了,就在那名内监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便已经猜到了。如今宫中大皇子长成,高位之下又有柔妃怀孕,皇后想来是感觉到危机了,这才要拿了玉贵人的孩子。 玉贵人虽然出身不高,但她的父亲是齐地有名的大儒,门生遍布天下,得之,也是一大助力。 “霍妹妹帮我……”玉贵人拉着霍玲珑的手越发的紧,霍玲珑瞧着她,知晓她心中不愿,但如今她自身都难保,如何能帮她? 叹了一口气的道,“玉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也无能无力。”要教养孩子,必须是五品以上的嫔位才可以。 玉贵人一听,顿时像被抽气了一般的瘫在软榻上,她双眼含泪的看着前方喃喃的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霍玲珑叹息着,哪里有什么办法呢,且不说皇后的尊贵在那里,就是玉贵人自身,若是要教养孩子根本不可能,就算她生下孩子再升最多是婕妤。 玉贵人红着眼睛,那一滴泪怎么也掉不下来,看着,倒是多了几分倔强,相顾无言,霍玲珑在她手上拍了拍,“玉姐姐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有了皇后这样的靠上,别人也不敢动你,所以临盆前你会好好的。” 再说,孩子跟了皇后就是嫡子,加上皇后的家族又是齐国数一数二的王家,这孩子的前途自是无可限量。当然,这些都要玉贵人自己领悟。 孩子,终究是十月怀胎生的,她也不好多劝。 霍玲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瞧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便不多待起身告辞了,临出云水殿时,玉贵人拉住了她,“妹妹,若我辛家愿意助你,你可否要了我的孩子,我要求不多,以后只要能多看看孩子就好。” 霍玲珑看她一脸的坚定,心中一动,的确,玉贵人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但是她并不能答应。旋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来,“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皇上如今对我的态度……”余下的话不用说,玉贵人也了解了。面上顿时露出沮丧的神情来。 霍玲珑终究是不忍,还是提点了一句,“姐姐,这等大事还是问问家里的高堂吧,他们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好的主意。” 玉贵人眼底一亮,是了,她父亲门生遍布天下,这朝中有不少重臣也是出自辛家门下。 霍玲珑抿唇一笑,这才提了裙摆离开。 出了云水殿,一股冷冽之气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却也精神了不少。这些天,她日日呆在宫中,也着实闷了些。打定主意后,便不再急着回宫,长长的宫道上,她慢悠悠的走着。 年关将近,宫中的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盈盈透亮的照亮在这朱墙碧瓦之上,倒是多了些温暖。下意识的抬手呵气,冰凉的手碰触到唇边的时候,打了个寒颤,好冷啊。 楚月瞧着她,不由的向前一步,“小主,天气冷,我们早些回去吧,免的冻病了。” 霍玲珑恍若未闻,反而笑着握住她,“月儿,我们去上林苑吧,听说那边看了绿梅呢。” “小主……”楚月有些无奈,透过手上的温度,她分明感觉到霍玲珑已经冻僵了。 霍玲珑笑了笑,“走吧,我听说今天楚大哥会去那边巡逻,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吧。” 楚远卓一直是楚月的支撑,快要过年了,她心中早就惦记着大哥了,但是碍于霍玲珑的心情,她才没有提,如今,她居然先提出来了,自是让楚月兴奋不已。但跟着楚远卓随军多年,她的情绪早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了,此刻心中波涛汹涌着,面上也只是浅浅一笑。 但霍玲珑知道,楚月很开心,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刚刚,她在楚月的眼底看到了久违的光芒。 齐国天气冷,雪下了一天,又堆了些起来,这么走到上面,都有些不平稳,楚月向前搀扶着,俩个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 快要到上林苑时,楚月突然停了下来,她对身后的一个宫女说,“天黑了,有些凉,你回宫中帮小主把狐裘披风拿来吧。” 小宫女领命而去,霍玲珑知道楚月故意支开人的,轻笑着,“你何必呢,没得还落人口实。” 楚月笑着,“只是不喜欢很多人跟着,总感觉不自在。” “你啊,还是老样子。一会儿看到楚大哥,非得让他说说你,老是不合群。”霍玲珑半开玩笑的说,楚月也不反驳,只淡淡的跟着笑,眼底那细碎的光芒耀如天上星。 在心底浅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份秘密,她何必去戳破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太过虔诚了,居然真的碰到了巡逻的侍卫,远远地瞧着那领头的人,赫然是楚远卓。霍玲珑迈步往前走,没几步,侍卫们也看到了霍玲珑。 纷纷下跪行礼,霍玲珑笑着说,“都起来吧。” 楚远卓起身,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俩个人,准确的说,是看着霍玲珑。有多久没有看到她了,算下日子,大抵有3个月了吧。喉结滚动,昭显着他的激动,但面对面时,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明白,现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身后还跟着一堆侍卫。 抬脚正准备迈步的时候,霍玲珑开口问道,“你们可是刚才上林苑巡视的?” “回小主的话,是的。”楚远卓抱拳躬身回答。 “那你们可有看到我的侍女?” “没有。”楚远卓摇头,又转身看身后的人,这些都是皇宫里巡逻的侍卫,怎么可能乱看宫中的女人,上至妃嫔,下至宫女,都是皇帝的人,自然的都是摇头。 “这样啊。”霍玲珑微微的蹙眉,还未等开口,楚月便往前一步道,“那便麻烦哥哥了,送我们回宣和殿,这天黑风大的,宫灯难掌。” 楚远卓闻言,连忙的拱手道,“是。”他拿起宫灯,然后对身后的侍卫吩咐着,让他们继续去巡逻。这不过是一幕小插曲,众人也不在意。大家皆知霍贵人身边的婢女是楚远卓的妹妹,他跟着也是自然。 霍玲珑迈步往前,楚月和楚远卓紧随其后,在远离了巡逻的侍卫后,楚远卓才道,“你、你们还好么?”这阵子总是听到她生病的消息,不由的有些担心。 “挺好的,楚大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月儿的。”霍玲珑握住楚月的手,楚月笑了笑,眼底却已是清冷一片,她转头看向楚远卓,在心底兜转几百次之后还是问出了那句,“大哥,你呢,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 :扳倒柔妃(1) “挺好的。”楚远卓笑着说,虽然还不能建功立业,至少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其他的,从长计议。 宫道幽长,却总有到尽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宣和殿已经到眼前了。楚远卓欲告退,霍玲珑拍了拍楚月的手喊住,“你们再聊聊吧,平时也不容易见面。”说完,朝楚远卓看了眼,便走入了宫殿。 留楚月和楚远卓在殿外寒暄。宫中虽有不通外臣的规矩,但对于同在宫中的兄妹,大家都下意识的开明些,所以楚月和楚远卓正大光明的在外殿说话也无碍。 第二天,霍玲珑就浑身发软的起不了身,众人见状,连忙的到太医院去请人,不多时,太医来诊,说是得了风寒,开了方子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药熬好,楚月端进屋时,有些内疚的道,“刚调理的好了些,居然又病了,哎……” 倒是霍玲珑,一点儿都没有病中的沮丧,反到勾起唇角来。她昨天特地的转悠一圈,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效果么?!从她的药出事故之后,聂沛溟就给她固定了太医请脉,所以,但凡有什么事情,聂沛溟是知道的。 如今,只看他怎么想?!能不能让病弱的她博得一丝怜惜。 几天的冷遇,让她明白,可以没有帝王爱但是不能没有帝王宠。才这么几天风向转变,内务府就开始对她敷衍了,不过是要些红纸,就推三阻四的。 喝了药,身子有些烫,霍玲珑正打算睡下去,穗玉就悄然的进来了,她站在霍玲珑面前,轻声的问,“小主,你可否赐一些伤药给我?” 霍玲珑一愣,眉头蹙紧了,“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穗玉闻言,连忙的摇头,“不是的,小主,是奴婢的一个姐妹,她被主子责打的浑身都是伤,所以所以……” 霍玲珑瞬间明白,揉着太阳穴的位置道,“你跟着月儿去拿吧。”不过偷偷的给,免得让人说我们拉帮结派。” 穗玉点头,领命而去。屋子里清静下来,迷迷糊糊间,霍玲珑便睡了过去,一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醒。略微的梳洗着起身,刚坐定,穗玉便冲进来,她脸色煞白,面带异色的跪下来喊,“小主……” 霍玲珑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的蹙眉问道,“怎么了?” 穗玉摇头,看向屋子中留守的几个婢女,眼底都带着恐惧,楚月瞧的分明,以眼神询问,穗玉摇头,纠结不已。霍玲珑知道穗玉必定有事情要说,便让婢女们都出去,当屋子里只留有她们三人之时,霍玲珑开口了,“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了。” 穗玉颤颤幽幽的开口,“小主,奴婢,奴婢瞧见柔妃娘娘在后院做法。” 心间一跳,眉尖都挑了起来,“什么?你仔细的说清楚。” “小主恩德赐下药来,乘着天黑,奴婢便给小姐妹送去。离开的时候,就瞧见看到柔妃娘娘身边的环儿探头探脑的领一位老嬷嬷进后院。奴婢好奇,悄悄的跟着去了,居然、居然的看到那名老嬷嬷换了一件破布的衣裳在那里又蹦又跳的,又是香炉,又是狗血的,吓死人了。”说着,她还比划了下。 霍玲珑倒吸一口冷气,“这柔妃是活腻了吧。”要知道宫中大多避讳这些,尤其是齐宫,前朝就曾经发生过,结果是流血千里,遍地哀鸿,不少人因为这个牵扯下去,连带着还连累了家族。 她拧紧了眉头,“今天你去芸香宫有谁知道?” 穗玉想了想,摇头道,“除了奴婢和小姐妹,再没有别人了。奴婢一捡到这个,便回来了。那是芸香宫的后院,荒芜了许久,没有人住的。” 霍玲珑点头,“那就好,这阵子你就别再去了,多再宣和殿呆着,记住,这件事不许和别人说,一个字都不许。”、 穗玉连连点头,“小主放心吧,奴婢知道分寸。”穗玉出了门后,霍玲珑转头看向楚月,“月儿,你去打听打听柔妃最近有什么异常,尽快,一查到就禀告我。” 楚月领命,正要离去,霍玲珑喊住她,去屋子里拿了些银子给她,“四处打点着,不够再告诉我。” 楚月也不推辞,接过去收下。 俩天后,楚月已经有了眉目,“小主,柔妃的确是在后院弄那些东西。” 霍玲珑冷笑着,“本以为柔妃是个有脑子的,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只有姿色的人罢了。” “那小主,我们该怎么做?”楚月试着询问,高墙大院她呆的不多,对于这种事着实没有主意。 霍玲珑素手敲着桌子,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用,我们什么都别做,自然有别人来冒头。”她们这般无根基的人都能查到,那么别人也一定能查到。顿了顿,她贴在楚月的耳边道,“我们可以这般……”她们可以什么不去揭发柔妃,但必须拿这件事促成自己最大的利益。 …… 御书房中,聂沛溟和聂沛鸢正品茶对弈。俩个时辰后,聂沛溟才以一子半赢了聂沛鸢。 “皇上果然棋艺高超,臣弟愿赌服输。”聂沛鸢笑着说道。 聂沛溟大笑,“下次进宫便把那梨花白带进宫来,我们好好的对饮一番。” “臣弟遵旨。”聂沛鸢拱手应着。顿了顿,聂沛溟忽然正了正脸色,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聂沛鸢勾唇,“皇上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中。” 聂沛溟看往远方,目光中带着看不明白的惆怅,“这便好。” …… 过了几日,霍玲珑正在宣和殿里练字,顺带的又抄了一本佛经,楚月领了一个人进屋道,“小主,人带来了,正在帘外候着。” 霍玲珑写完手里的这一句,才停笔问道,“没有人看到吧?”楚月摇头低声的道,“小主放心,我是等天黑才带着她过来的,又给她换了衣服。” 霍玲珑点头,这才唤了那宫女进来,那宫女一瞧见霍玲珑,连忙的跪下来,颤抖的道,“奴婢芸香宫秀秀给霍婕妤请安。” “起来吧。”霍玲珑温声道,秀秀却仍不敢动,楚月上前扶了一把,“别怕,我们家小主和蔼的很。” 秀秀颤颤幽幽的站起来,霍玲珑笑了下,对她招手,“过来,让我瞧瞧。”她怯生生的挪着步子过去,霍玲珑抓住她的手,翻开袖子,饶是有心理准备,也倒吸了一口气。 手臂上横七竖八的都是血痕,有些的还裂开了,仅有的好的皮肤上也布满了冻疮,秀眉蹙紧,“这是怎么回事,穗玉不是给了你药么?” 秀秀看了眼霍玲珑,声若蚊吟,“都、都用在身上了,这些不够抹……”她瞧着霍玲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连忙的解释,“小主,奴婢身上都好的差不多了,您给的那些药挺管用的。” 这不说还好,越解释霍玲珑的脸黑的越彻底。不管以前许国的霍府,还是在如今的齐宫,她都是不打下人的,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里能随便轻贱?!所以她也见不得别人打下人。如今瞧着秀秀身上的一道道上伤,气的都要发抖了。 还一个柔妃,亏得是读过诗书的,竟然这么的狠毒。 “小主……”楚月知晓霍玲珑心思,连忙的拉了一把,霍玲珑回过神来,拉着秀秀低声的问,“听月儿说你是在外院打扫,不在跟前伺候,怎么被打成这样?” 秀秀见她和蔼,不似作假,这才轻松的道,“是奴婢笨手笨脚的,前些日子没将雪扫干净,害得柔妃娘娘差点摔倒,她便叫人打了奴婢……之后,只要看到奴婢,便寻了错处打我……”说着,身子都开始发颤。 霍玲珑知晓这定然是被打的多了才会如此,不由的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顶道,“别怕,既然在芸香宫呆不下去了,那我便为你指一条明路,事成之后,想办法将你指给玉贵人,她是个心慈的主,不会虐待你的。” 秀秀连连点头,“谢小主恩典,谢小主。” 霍玲珑叹了口气问,“东西可曾拿到?” 秀秀闻言,连忙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件烧毁了一半的衣服递给霍玲珑,“这是奴婢前天在火盆里捡到的,她们做了好几身衣服,只留下这个了。” 霍玲珑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背后赫然写着生辰八字,但仔细一看,背脊都发寒了,这分明是聂沛溟的生辰。 “你可知柔妃娘娘求得是什么?” 秀秀看了四周一眼,这才低声的道,“是龙子,当时奴婢去收拾的时候,听到娘娘和环儿说什么,一定会生下皇子的……” 霍玲珑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过一般,这个柔妃,当真是好生没有脑子,居然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只为要皇子!冷笑着问秀秀,“这事情有几个人知道?” 秀秀想了想,“加上奴婢,四个人吧。柔妃娘娘、环儿、还有那个做法的老嬷嬷。奴婢也是因为法事结束后,叫奴婢去收拾打扫的时候才意外猜到的。” 第三十三章 :扳倒柔妃(2) 又说了几句,霍玲珑才放秀秀离开。楚月看着秀秀出宫后才回内殿,眉间竟是担忧,“小主,她可靠么?”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不由的让人想岔。 霍玲珑浅笑着道,“我也不清楚,但就算不可信又如何,我们压根就不打算做什么。”这一局棋是否能成,都要看这位柔妃娘娘,但凡有一些脑子,就可以解开,不过瞧着柔妃做的这些事,难的很。 霍玲珑抬手正打算喝茶,嗓子口一阵发痒,又咳嗽了起来。她双颊憋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半天才缓过来。楚月扶着她,手顺势的搭上她的脉搏,还未等有诊听,霍玲珑便用手盖住她的,“月儿,别看了,是我没把药全喝下去。” 楚月惊愕,“为什么?是药有问题?” “不是,药是你经手过的,自是没有问题。我这么做,是在赌他的心。”霍玲珑嘴角带笑,眸光幽深的看向远处,楚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劝什么。 她明白,在这宫中霍玲珑还需要聂沛溟的宠爱庇护。只是,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聂沛溟不来怎么办?后宫佳丽三千,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霍玲珑身子总不见好,傍晚十分又请了一次太医,太医把脉瞧着,并无什么不妥,依旧是风寒的症状。太医是个谨慎的人,不敢乱开药,只在原本的方子里加了些止咳的草药,稍微的交代了几句要静养,也就离开了。 晚间,楚月熬好药端进来,霍玲珑照常的做着表面功夫,刚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怎么变的更苦了……她从来都是怕喝药的人,这么一来,更是不愿意喝了,连带着表面功夫也不要做了。端起碗正打算倒掉的时候,忽然听到内监唱喝道,“皇上驾到。” 一时间,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皇上,聂沛溟居然来了?眼睛朝门外看,不远处,一身灰色常服的聂沛溟正在宫人的簇拥下往这里走来。 她顿了顿,这才连忙跪下,“皇上……”礼还未行完,手中的药倒是洒了不少,黏黏腻腻的都在手上,尴尬到不行,还是忍着说完,“皇上万岁万万岁。” 她低头看地,脸上灼热一片。 不等想什么,手臂上一紧,是聂沛溟扶了她起来。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怎么这么的不小心?”说罢,抬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拿走,放到了桌上,眼底皆是担忧,“有没有烫到哪里?” 霍玲珑摇头,轻声的答,“让皇上担忧了,嫔妾没事。” 很是规矩的回答,聂沛溟却一下子蹙紧了眉头,他轻叹了口气,“去换身衣服吧。” 霍玲珑起身去内殿,在婢女的帮忙下,换了衣服出去,聂沛溟还在那里。书案旁,他正翻着她摘抄的佛经。悄然的走过去,轻声的喊道,“皇上……” 聂沛溟抬眼看了下她,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摘抄这些的?” “就这几天,闲来无事便抄些东西打发时间。”霍玲珑解释着,从聂沛溟手中拿开这些佛经,下一秒,他却顺势的握住她的手,“怪不得调养了这么久还是这般憔悴,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闻言,霍玲珑垂眸,“嫔妾自知被弃于圣驾前,唯有修身养性的希望皇上再次垂帘。” 聂沛溟抬起她的下颚,烛火照耀下,她面容凄美动人,眼中隐约的还带了些雾气,他勾唇一笑,吻落在了她的唇畔,轻轻的,只是一瞬便离开了,蜻蜓点水般的,他问,“谁说朕厌弃了你,不过是年关忙碌,朕才冷落了你。”顿了顿,他接着道,“你可是在吃醋?” 霍玲珑的脸一下子红了,带着女儿家的娇羞,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嫔妾不敢。” 聂沛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他搂着她在怀中哈哈的笑了起来。霍玲珑依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说不出的感觉。心中的不安似乎平静了些,她知道,聂沛溟不会再因为云妃的事情谴责于她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聂沛溟似乎感觉到她的落寞,轻声的问了句,“怎么,朕来了还是不开心?” 未等霍玲珑回答,楚月已经端着漆盘在门口了,“皇上,小主的药重新煎好了。”说着,已经将药端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转身退下。 霍玲珑站在一边,脸色都变了。倒是聂沛溟丝毫没有察觉到,还好心的开口,“赶紧的趁热喝了,身子才能好。” 霍玲珑不敢辩驳,唯有轻声的应答。只是真的要趁热喝下去,真的需要勇气,只一口,她差点没吐出来,握住勺子的手颤动,仿佛再喝一勺都是煎熬。聂沛溟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眉头轻拧,有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以为她的药又出了问题,连忙的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关切的言语传到耳畔,她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没、没什么……”话落,耳边都红了。聂沛溟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霍玲珑,忸怩中还带着尴尬的样子,实在奇怪的紧,便问道,“那这是什么药?” “一般的风寒药。”霍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将勺子放下,面露尴尬道,“就是有些太苦了。” 聂沛溟没有想到是因为这样,瞬间笑了起来,无比的畅快。在这样的气氛中,霍玲珑索性的端起碗来,一股脑儿的都喝了下去。 当夜,聂沛溟宿在了宣和殿,到第二天午间才走,不过到晚间的时候,叶公公便送来一些蜜饯,说是聂沛溟专程赐下来。 霍玲珑的收下,笑着道,“真的是麻烦叶公公了,大冷天的还要跑一趟。”顺手将楚月递来的一封银子塞到了叶公公的手里。 叶公公笑着收下,“小主这话说的,折煞奴婢了,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不过看样子,小主真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 霍玲珑淡淡的笑着,“公公说笑了。” 叶公公也不接话茬,只和霍玲珑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但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无疑昭示着霍玲珑又重新复宠。 当晚,内务府便送来了包银子的红纸,还一边的谄媚的说道,“小主您看,这是前些日子您身边的穗玉姑娘来拿的,刚巧了,备份不足,这不您瞧,一有货就给您送过来了。” 穗玉冷哼着,“那可真巧啊,皇上一来咱们宣和殿,内务府的东西便齐全了啊。” 那内监脸色顿时变了,一下子尴尬的站在原地,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霍玲珑瞧着那人,知晓他也是无奈,宫中向来是踩高拜低的,又能指责什么呢?当即,瞪了眼穗玉,“休要胡说。” 说罢,这才对那名内监说,“穗玉是我宠坏了,口无遮拦,不知礼数的,公公休要放在心上。” 那名内监受宠若惊,“小主哪里的话,是奴婢们办事不周到。” 霍玲珑使了个眼色,对穗玉说,“还不赶紧收下。”穗玉有些闷闷的,接过那名内监手里的东西时,还冷哼了一下。 那名内监有些尴尬的,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告退了。 人走后,穗玉就有些不痛快的说了出来,“小主,您看他们……”霍玲珑摇头,“你啊……就算他们是故意的又如何,如今已经补过来就不该计较了。” “奴婢就是气不过。”穗玉恨恨的道。 霍玲珑也不说什么,心中却有了计较,穗玉终究是单纯的女子,还是要早早的放她出宫才好。 聂沛溟来过宣和殿后,霍玲珑自是再不用继续病着,便让楚月重新开了方子来煎药。虽说顾虑到她怕苦,但是药再怎么小心,也是带着苦味的。 好不容易就着梅子咽下去,便早早的睡了。 一夜好眠,直到隔天早上才起身,她刚梳洗好,正准备用早膳时,穗玉慌乱的跑过来道,“小主、小主,不好了,玉贵人出事了。” 霍玲珑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 “玉贵人被人下药了,如今太医都赶去云水殿了。” 话落,霍玲珑丢下手中的碗筷,连忙的赶去云水殿。一进殿中,就听到一声声的凄喊,“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不是奴婢啊,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 闻言,霍玲珑蹙眉加快脚步往院中走,此时,皇后已经到了,她鬓发微乱,想来也是匆匆赶来的。只见虞嫔上前一步,美目横着冷哼,“若不是你,本宫喊你时,你跑什么?还有这红花不是从你怀着搜到的么?人赃俱获了还想狡辩?” 皇后揉着眉头,“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奴婢,奴婢……”那名宫女在地上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太医进进出出的,皇后实在没有性子和她墨迹,直接挥手喊道,“来人,送去宫正司。” 那宫女一听这话,立刻如筛糠般的抖起来,“娘娘饶命,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了……” “说!”皇后冷声呵斥。 那宫女颤颤悠悠的道,“是柔妃,是柔妃娘娘……” 第三十四章 :扳倒柔妃(3) 霍玲珑脚步一顿,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有想到那个陌生的宫女会当众指出是柔妃。迅速的扫了眼在场的人,无一不惊愕,皇后更是瞪大了眼睛,但只一瞬,便恢复了威严,她看着跪在地上如筛糠的宫女,“你说的可是实话?!要知道诬告柔妃娘娘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奴、奴婢说的是实话,是柔妃娘娘、柔妃娘娘指使的。” “胡说!”柔妃进云水殿时便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简直气的不行,她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快步的到院落中对皇后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看了眼柔妃,才道,“平身吧。” 柔妃跪地不起,冷声的道,“谋害皇嗣是大罪,臣妾不想白白的担了罪名,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还臣妾一个公道。” 皇后沉声,“的确,这样的事情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来人啊,将这宫女送去宫正司,至于柔妃……送回芸香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擅自出门。” 柔妃脸色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偏偏的,她咬牙撑着行礼告退。霍玲珑站在一旁,瞧着柔妃挺直的背脊,莫名的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她没有关系。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恩宠在身,怎么会选择害人子嗣呢? 来不及细想,太医已经匆匆的从内殿出来,满头的大汗的跪在皇后面前,“娘娘,娘娘,玉贵人情况不大好……” 皇后早就看中玉贵人腹中的孩子,乍然听到这句话,自然是大怒,“不太好?!本宫要听的可不是这般的模棱俩可的答案!” 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自是不敢再瞒,“玉贵人本就被人下过一次药,身子薄弱,这一次,胎儿难保。” 皇后怔然,手中的锦帕紧捏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有是有,只……” 话还没有说完,皇后打断道,“既然有,还墨迹什么?!本宫要你们竭尽全力的保住玉贵人和腹中的孩子。” 后宫之主的气势瞬间显现,太医颤了颤,不敢再说什么,立刻的去了内殿,他们左右商量了下,这才给玉贵人用药。 殿中纷乱,霍玲珑站在一旁,眼底担忧皆显。在这宫中,玉贵人对她是少有的善意之人。时间悄然过去,殿中的人都有些倦怠,但太医一刻不出来,谁也不敢倦怠。 不知不觉间,到了正午。 皇后头疼,正让人捏着的时候,凝秋突然进屋,她贴在皇后耳边轻声的交代着什么。只见皇后脸色突变,她看了凝秋,质问,“可当真?” 凝秋点头,“人已经抓住了,此刻正压在芸香宫。”说罢,还召唤来婢女,婢女端上一个漆盘,上面还盖了一块布,皇后掀开一个角,才看了一眼,就丢开手怒斥道,“简直是混账!” 婢女闻言,顿时跪下。 皇后自知脾气大了,连忙的对凝秋使了个眼色,凝秋让那婢女下去。但皇后的那一声呵斥声音着实大了些,虽然不知何故,见皇后震怒,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皇后佯装的咳嗽了下,侧头时正好看到霍玲珑。是的,她刚刚站的方向,正在皇后的侧后方,正好可以看到刚刚呈上来的东西。她心若擂鼓,连忙的转头,做出惴惴不安的表情来。皇后冷静下来,这才对虞嫔说道,“你在这里看着玉贵人,如有情况,立刻来报。” 虞嫔愣了下,立刻的躬身道,“是,嫔妾遵旨。” 说完,皇后立刻起驾,众人跪地恭送,直到皇后消失在殿门口才起身。 霍玲珑刚站定,袖子口被人扯了下,下意识的转身,见一名宫女站在阴影里,“霍婕妤,皇后娘娘有请。”她声音低沉,刚好够她和楚月听清。 霍玲珑知道刚才看到皇后手中的东西,便脱不了身,索性的大方的点头。殿内人不少,她一个婕妤离开也没有能引起注意的。 她跟着那名宫女,几步路的距离,她便看到了转角处的皇后,正欲行礼,皇后一把扶了她起来,直言不讳的道,“本宫知晓你刚刚看到了,即是如此,你也该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霍玲珑抿唇不语,只听皇后继续道,“事关皇后家体面,本宫一个人也做不了主,现在你去乾清宫请皇上,该怎么说,本宫想霍婕妤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 霍玲珑连连称是,不敢违逆。送走了皇后,她和楚月对视了一眼,不敢再有耽搁,立刻的赶去乾清宫。 聂沛溟虽说是封印了,依旧有要处理的急奏。霍玲珑进去的时候,聂沛溟正在桌案上批奏折。看这情况,还未得知后宫的事情。她瞧着叶公公不在,心下了然,也不敢掩瞒什么,立刻的将发生的事情禀告,又道,“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去芸香宫了,便叫了嫔妾来皇上去主持大局,皇后娘娘说,事关国体,不敢暂做决定。” 聂沛溟听完,脸色铁青,几乎是吼着的,“来人,摆驾芸香宫。”门口的内监连忙上前,不一会儿,龙撵备好,聂沛溟乘了立刻的往芸香宫赶去。 霍玲珑紧跟其后。 到了芸香宫门口,便听得皇后怒呵的声音。“柔妃妹妹,往日里你骄横不懂事也就罢了,本宫念着你年纪小,也不去计较,怎么如今越发的没有体统了,居然作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对的起皇上,对得起本后对你的宽容!” 聂沛溟进屋,脚步不停,身边的宫人如同吹草折倒般的跪地,柔妃见聂沛溟来了,浑身一震,面色更是苍白如雪。聂沛溟脚步急切,径直的到诸位后,便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随手的便摔了桌案上的杯子。 ‘啪嗒’一声的落地,清脆的声音让人颤了又颤。 皇后俯首解释道,“今日玉贵人的安胎药中被人下了药,虞嫔抓住一个宫女说是柔妃指使。臣妾将那宫女送去宫正司,让柔妃妹妹禁足于芸香宫中。”说罢,挥手间有人呈上来一件布偶,“正午,柔妃妹妹传午膳时,内监见这名宫女神色有异,便拿了下来,这正是从那婢女女身上搜出的。” 聂沛溟抬手拿起那布偶,再看一眼背后的生辰八字,不由的气的脸色发白,他一下子将东西丢到柔妃脸上,“搜,给朕搜宫!” 柔妃身子一软,顿时的倒在地上,霍玲珑和楚月对视一眼,明白这一次柔妃是躲不了的,但隐约的还有些担心。秀秀的这一步棋,她还未有动作,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一屋子的人都低着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沉重的连呼吸都带着小心。 不一会儿,去搜屋的人找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多的就是男娃娃模样的东西。 聂沛溟看了一眼,冷厉的眸子直视柔妃道,“到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众人静默,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动作。 忽然的,柔妃冷笑了起来,她站起来和聂沛溟对视,“我李心柔敢作敢当,是我的做下的事情绝不推脱。布偶的事情,我承认。但玉贵人的药,不是我下的手。我自己身怀有孕,怎么会去做孽害别人的孩子?!” 聂沛溟盯着她,见她眼中坚定,不似做伪,便问道,“那你为何还要私设巫蛊?!”向来这些都是宫中大忌,柔妃身为官家女子不会不知。 柔妃冷笑着,“若是臣妾说了,皇上相信么?” 聂沛溟依旧看着她,不动声色,抿唇不语。柔妃的泪就留了俩行,她愤恨的擦了一把眼泪,“既然如此,臣妾又何必多说?!不就是要我的一条命么?!我给就是了。” 说完,她撑着身子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皇后大惊,立刻的唤着近身的嬷嬷去拉。 柔妃本就靠的柱子极近,哪里是能拉的住的?!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柔妃撞上去。 ‘砰’的一声,柔妃应声倒下,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头上鲜血淋漓的。聂沛溟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波动,他看了殿内乱糟糟的人,沉声道,“今天的事情,都给朕紧闭紧嘴巴。” 众人跪地,连忙称是。 “起身吧。”他看了一眼血泊中的柔妃,叹息着,“去请太医。”说完,直接的离开了芸香宫。 皇后看着离去的聂沛溟,眼中不由的流露出愤恨来,虽是一闪而过,还是让霍玲珑捕捉到了。 ‘砰’的一声,柔妃应声倒下,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头上鲜血淋漓的。聂沛溟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波动,他看了殿内乱糟糟的人,沉声道,“今天的事情,都给朕紧闭紧嘴巴。” 众人跪地,连忙称是。 “起身吧。”他看了一眼血泊中的柔妃,叹息着,“去请太医。”说完,直接的离开了芸香宫。 皇后看着离去的聂沛溟,眼中不由的流露出愤恨来,虽是一闪而过,还是让霍玲珑捕捉到了。、、、、、、、、、 、 第三十五章 :计中计(1) 霍玲珑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回了宣和殿才松了一口气,楚月进屋,帮她脱去披风,这才拧着眉头问,“小主,柔妃这件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该怎么收场?” 霍玲珑端着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我也不知道,柔妃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好像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一样。”这一步步的动作,算计丝毫未错,心机不可谓不深沉。果然后宫中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偏偏的,她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喝了一口茶,想了片刻才道,“月儿,这一阵子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免得惹祸上身。” “嗯,那秀秀呢?” 霍玲珑闭上眼睛,秀秀,最好的办法是杀!但那样一个瘦弱孤苦的女孩子,她怎么下的去手?!正待思忖间,孙平进来了,他向霍玲珑行礼后道,“小主,王爷傍晚约您上林苑见面。” 霍玲珑蹙眉,此刻聂沛鸢约她见面,不可谓不冒险,想了想,便问,“今日王爷是不是在宫中?” “是的,皇上召见,此刻王爷正在御书房同皇上议事。”孙平如实应答。 果然,聂沛鸢在齐宫中,怪不得敢这么的光明正大。 “既然如此,你去安排吧。” 孙平领命下去。 霍玲珑回内屋换衣服,楚月帮忙着重新梳妆后,这才开口道,“小主,我想出宫一趟。” 霍玲珑转身,有些错愕,“出宫?” 楚月点头,“采买些东西,拜托别人我不放心。”不是她不想对霍玲珑说实话,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就一天,明日便会回来。” “可是我也没有出宫的腰牌。”霍玲珑有些迟疑,若是在平日里,宫女出宫倒不是难事,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来要出去就难了些。 楚月勾唇,“姐姐怎么忘了,我有这个。”说着,便指着霍玲珑的梳妆盒底层。霍玲珑眼中放出光芒来,是了,她怎么忘了,楚月会易容术,更是将当日用的人皮面具带进了宫。 “那你便扮成内监跟着王爷出宫。”霍玲珑轻声的道,有了聂沛鸢这个护身符,楚月要出去容易的多。 楚月点头,心中不由的多了些期盼,若是拿到了那些银票,也算是有一条后路,只是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 霍玲珑打扮的清淡,远远的瞧着便像个有脸的大宫女一般,她低着头,一路上倒也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到了上林苑,她正到拐角处,猛然伸出来的一只手就已经拉住了她,脚步不稳的,急速的往后倒去,撞上了坚硬的胸膛。未等呼喊,清冽的栀子香便窜入口鼻,是聂沛鸢。 霍玲珑气恼,站稳后一把推开他,怒目而视,“王爷每次见玲珑都要用这种方式么?” 聂沛鸢挑眉,“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刺激?” 霍玲珑冷哼,他却暗自的笑了起来,侧着头靠近她,“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虽是熟悉了聂沛鸢平时的没个正行,也扛不住他如此的调戏,面上青红交加,转身欲走。脚还未迈出一步,他便闪身到了她面前,“你想去哪儿?” “王爷若是将玲珑约出来戏耍一番,现在目的也达到了。”她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惹得聂沛鸢直摇头,“无趣,你是越来越无趣了。” 霍玲珑抿唇不语,聂沛鸢也不再开玩笑了,“今日本王来,是想警告你做事时多些脑子。” 她不解,一脸疑惑的看向聂沛鸢,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月光下透亮无比,聂沛鸢轻咳了俩下,吐出俩个字,“秀秀。” 霍玲珑脸色一凝,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她怎么了?” “本王将之处理了。”聂沛鸢冷声的道,顿时霍玲珑的脸煞白一片,正想开口反驳时,聂沛鸢转身冷哼着道,“你光听信一面之词就妄想利用这个人,那你可知她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你真当柔妃傻么?如果不是有凭据,怎会对一个婢子如此苛刻?!”聂沛鸢越说越来气,要不是这些日子他注意着后宫,霍玲珑这一步棋就毁了。当下,更是没好气的道,“你可知,若没有本王,此刻被除去的人就是你!” 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究、究竟怎么回事?” …… 霍玲珑不知道是怎么听聂沛鸢说完的,出了上林苑后只觉得背脊都发寒,楚月瞧着霍玲珑面色不对,就没有出宫,陪着她回了宣和殿。 是夜,聂沛溟驾临。霍玲珑因着身子不好,睡得比较早,整个宣和殿静悄悄的,忽然的一声唱和显得特别的清晰。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霍玲珑听说皇上来了,连忙的起身,才走到门口,聂沛溟已经掀了帘子进屋,时间虽短,外头的冷风还是吹了些进来。 霍玲珑穿着单衣,这么一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人也跟着醒了。 聂沛溟脸色不好,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心中一跳,立刻的上前为他宽衣。楚月在一旁,也跟着端水搅帕子。 “皇上用晚膳了么?要不要嫔妾让人热些饭菜上来?”霍玲珑将他的外袍搭在架子上时,大着胆子问了句。 “不用了,断点儿燕窝就可以了。”聂沛溟开口说道,霍玲珑连忙吩咐下去。 解了衣衫的聂沛溟面色依旧不善,倏然间抬头看到霍玲珑一身睡袍的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模样,知道自己是吓到了她,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边,“别站着了,身子还未好,别再弄的着了凉。” 霍玲珑坐在他的身边,柔声的道,“皇上也放宽心,别气坏了才好。” 聂沛溟闭上眼睛,疲惫尽显,“怎么能不操心,朝堂之上刚有动作,后宫又出了事,如今竟成了困局!也怪朕,平时太纵容柔儿了,居然让她闹这么一出,这一下,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霍玲珑起身走到他身后,揉着他太阳穴的位置,心中却是突突的跳跃,听着这个意思,聂沛溟是不想治柔妃的罪。想来,这个女人能被盛宠三年,不单单是才貌过人,想来聂沛溟对她用了心思的吧。 不然,不会流露出如此神情。 思忖了下,她才轻声的道,“柔妃娘娘纵容是有错,如今弄成这样,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吧,何况现在还怀着皇嗣。”霍玲珑始终记得那殿内的一撞,且不管柔妃是怎么想的,但这份果决的勇气却是震惊了她。 聂沛溟叹了口气,“今夜,别提她吧。” 霍玲珑轻声的应着,等燕窝来了,她伺候着聂沛溟用了些才就寝。想来聂沛溟心中藏着许多事,一个晚上虽是在床榻上,却没有睡过去。第二天起身的时候,隐约的还看到他眉间的倦怠。 用早膳的时候,叶公公传来消息,说那名宫女招了,她是因为恨柔妃才会答应帮忙陷害玉贵人,但帮的是谁,她真的不知道,传话的只是一名内监。 聂沛溟听了后,面上神色未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开口道,“余下的事情让皇后处理吧。另外,将柔妃贬为美人,因念其怀有龙嗣,一切份例如常,待生产后迁入永巷。” 叶公公领旨而去。 聂沛溟在宣和殿用了早膳后,这才回乾清宫,霍玲珑恭送走聂沛溟之后,便带上楚月一道去云水殿。昨日太医虽说是已经将玉贵人的情况稳定下来,到底不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不放心。 刚踏入内殿,就闻到那屋子里浓重的药味。玉贵人一瞧见霍玲珑,眼泪就掉了下来,“霍妹妹……”在她心中,霍玲珑便是那主心骨。 霍玲珑知晓昨日于她来说是大劫,她上前一面握住玉贵人的手,一面的拿出锦帕来给玉贵人擦泪,“姐姐放心吧,都过去了。孩子还是好好的。” 玉贵人面上凄苦,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我知道皇家的孩子难生,这些年见得多了,总也为也就那样,谁知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其中的惊险。霍妹妹,我真的怕了。” 霍玲珑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顿了顿才道,“姐姐别气馁,如今只剩下六个月多月了,好好的养着生下孩子才是正紧,往后再小心些吧。” 玉贵人心结难解,霍玲珑在一旁劝了许久,面上才露出些许笑容来。乘着心情好时,霍玲珑与她说了那名宫女的事情。玉贵人直叹息道,“我知道不会是柔妃娘娘,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使这些手段。” 俩个人又唏嘘了几句,这才分别离开。 路上,楚月搀扶着她走,俩个人靠的很近,霍玲珑才开口问,“玉贵人怎么样了?”这一次,她本就是乘着看望之名让楚月弄清楚真相。 “孩子是勉强保住了,但身子羸弱,怕是生产也是难产。” “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就要看玉贵人怎么调养了,但怕只怕,有些人只想要孩子不想要生母。”楚月淡淡的道。 霍玲珑一怔,“你是说用了猛药?” 楚月点头,她的心却到了底。 第三十六章 :计中计(2) 这些话不说,霍玲珑也明白,是谁叫人下的猛药,看来,皇后对这个孩子是势在必得的。虽然可惜了玉贵人,却也没有办法,她如今自身难保。 新年伊始,宫中大宴小宴不断,自是没有多余的人关心已经被贬下去的柔美人。但不知怎么的,这宫内的消息就是传了出去。 没过俩天,柔美人的那位及司马的父亲便自请上了一道罪几的折子,又在乾清宫外的雪地上跪了许久,聂沛溟感念是其老臣,不予责罚让叶公公派人给劝说回去了。 皇后因为督查后宫不严,也呈了一道折子上去。 众位臣子到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是世风日下,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明里暗里的敲响了一次警钟,隔天,皇后下旨肃查六宫。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查出许多猫腻。 奏表上呈,帝怒之,不顾封印的阶段,接二连三的召见了几位重臣。 霍玲珑站在高台之上,瞧着一*来去的臣子,心中着实不安,她唤来孙平,让其打听。孙平摇头,只说‘静观其变’。 “是王爷的意思?”霍玲珑低声的问。 孙平点头,“王爷让小主什么都不要做,只在宫中等候消息。”说完,孙平匆匆的离开。霍玲珑瞧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许多不安来。 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不过俩天的光景,就有了流言传出来,人心惶惶中,四处议论之时,乾清宫一道圣旨震惊了朝内外。 一夜间,数十位官员被抓捕下狱,其中有言官、谏臣,也有看驻扎的军营的武将,获罪官员之光,简直是开朝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而他们所背负的罪名是:通敌。 多么可怕的俩个字,谁沾染上都会坐立不安,就连处于深宫之中的人也不由的低眉顺眼起来,路上,宫人再也不敢随意攀谈,生怕在这样的气氛里落的个散步谣言的罪名。世族之间多有姻亲来往,是以,太后、皇后宫中都涌满了打探消息的人。 低沉的低压之下,这满宫的红灯笼更加显得刺眼。而霍玲珑再一次病了,这一次不是故意折磨,也不是为了邀宠,她是心病。虽然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一定和聂沛鸢脱不了关系。 那一次相见,他说,以后再不会有人诋毁你了。 孙平说:王爷要你别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知晓接下来的动荡。通敌啊,那么大的罪名,一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啊,在齐国,是灭三族啊,一位官员的三族是成百上前之人,那么多的官员,说是流血千里都不为过。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看到满天的血向她涌来,上千的鬼魂索命一般缠着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消几天,她便病的脱了型。宫中时局动荡,太医根本不肯来,楚月虽有医术,但巧妇难煮无米之炊,开了药方没有药材也是枉然。宫内几次出事,聂沛溟早已经下令要取药材,必先登记在册,如今这种状况,没有人搭理,如何取药?! 出宫,更是不可能! 恍惚之间,霍玲珑已经出现幻觉,霍家一门的血案,多少无辜人受牵连,历历在目。深夜人静时,凉风入帐,她突然间灵台一片清明,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许国的地图。 她不敢确定,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事情大概。手拂过案几上的药碗,啪嗒一声的落地,惊起了守夜的人,是楚月。霍玲珑顾不得什么,一把的抓住她的手腕,“月儿,去唤孙平进来。” 楚月见霍玲珑神色不对,不敢耽搁,立刻的喊来了孙平,孙平进屋,不等行李,她便强撑着冷声道,“联系鸢王,我要见他!” 孙平为难,“小主,王爷,王爷正忙……” “忙?忙着给人收尸么?”霍玲珑冷哼,“这点儿功夫都挤不出来么?” 孙平微微皱眉,“小主,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小主想要以王爷为依傍,就不要去惹怒王爷。如此,对您没有好处。” 霍玲珑冷笑,她到齐国来之后,何曾有半分的好处。他们之间的交易更像是一场未知的赌局。聂沛溟她猜不透,不说她根本还没有取得他的信任,就说如果取得他的信任,又真的能帮聂沛鸢么?他这么一个狠厉的人,会遵守承诺么? 越想霍玲珑就越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她浑身滚烫着,意识都开始消失。楚月急的不行,让孙平无论如何的要去太医院弄到药,众人无奈,唯有去请聂沛溟。聂沛溟忙于国事,只吩咐太医院的人到宣和殿就诊。 楚月、穗玉在宫中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到傍晚十分,穗玉已经急的哭了出来。 宣和殿一时喧闹无比,人心惶惶的让众人都看不到未来。他们都在想若是主子真的出事了,他们又是什么下场。孙平好歹在宫中多年,有些魄力,将宣和殿中的一干人等,呵斥了出去,这才恢复了平静。 是的,平静,静到宫中的更漏都能听到清晰的声音,霍玲珑躺在床畔上,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唯有那浅薄的呼吸能证明着她的存在。忽然间,一道暖流流入她的唇畔,虽然苦,入腹却是一股清凉,正好的浇在了她的怒火上。 她吞咽了好大一口后,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娟狂邪魅的脸,他们靠的那么近,几乎是呼吸想闻。 是聂沛鸢。 “你好点了么?”他轻声的问。 霍玲珑眯着眼,对着一张放大的俊颜就是一巴掌! 聂沛鸢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摸着自己的脸,冷声道,“看来是死不了,还有力气打人!”霍玲珑病的浑身无力,这一巴掌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她的举动无疑是惹怒了他。他怎么会允许一手操控的棋子对自己反抗? 说完,就将霍玲珑甩开,她失去依靠,重重的砸在了床上,不由的闷哼一声。屋子里本就是心腹之人,见他们如此,纷纷的知趣退下。 宫殿中又恢复了安静,霍玲珑躺在那里,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但心中拼着一股气,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出来,她抓住身下的被单,紧捏着迫使自己坐起来,丝毫不管聂沛鸢的怒气,质问道,“是不是你?” 聂沛鸢转身过来,听着她的话,蹙眉道,“本王什么?” “官员通敌,是不是你设计陷害的?”霍玲珑病的久了,声音都带着沙哑。 聂沛鸢听着挑眉,“是又怎么样?” “你……”他承认了,他居然承认了,是他做下的!霍玲珑气急,抬手又预备往他脸上招呼去,聂沛鸢又岂能容忍,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扯着她的身子拉向自己,“霍玲珑,你胆子越发大了。” “再大,也及不上王爷!”霍玲珑一边咳嗽,一边抗争的问道,“为什么?!”那么条人命,究竟为什么?!深夜里,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她就感觉一阵阵阴寒。 如果说聂沛鸢是刽子手,她就是那把刀。是她,要楚远卓将边防图给他的。她的本意是要聂沛鸢攻陷许国,而不是拿图去铲除异己! “那么多条命啊,那么多冤魂啊,王爷!”霍玲珑扯住他低吼着。 “本王自是知道。”聂沛鸢冷哼着,垂眸瞧着她一脸的悲愤,终究叹了口气,他靠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霍玲珑灵台一片清明,脸上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半晌,才开口道,“这的确是一条计策,但……”终究是说不出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把棋盘大乱,如何的重组!”聂沛鸢一面冷哼着说,一面的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何况这些人曾说你红颜祸水,若是没有他们,你也不至于去寒山寺避祸。”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般的炸开在霍玲珑心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聂沛鸢,他说什么?!他居然还因为她的原因。心若擂鼓,顿时想明白了,是了,这一次入狱的还有言官。 言官,可不是当时言辞凿凿的说她是祸水的一些人么?! 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徒增杀戮,太过了,万一聂沛溟会不会发现他的不轨心思,岂不是得不偿失,顿了顿,她道,“王爷,非要杀这么多人,有些……”罪不至死,还没有说出口,聂沛鸢已经抬手勾起她的下颚来,四目相对间,他说,“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别人本王不在乎。” 霍玲珑叹息一声,最终闭上了眼睛。 聂沛鸢决定了的事情,她无从更改,也无法更改。 …… 言官,可不是当时言辞凿凿的说她是祸水的一些人么?! 只是,因为一句话而徒增杀戮,太过了,万一聂沛溟会不会发现他的不轨心思,岂不是得不偿失,顿了顿,她道,“王爷,非要杀这么多人,有些……”罪不至死,还没有说出口,聂沛鸢已经抬手勾起她的下颚来,四目相对间,他说,“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别人本王不在乎。” 霍玲珑叹息一声,最终闭上了眼睛。 聂沛鸢决定了的事情,她无从更改,也无法更改。 、 第三十七章 :计中计(3) 楚月登上高台,将手里的披风给霍玲珑披上,“小主,风大了。”霍玲珑不吭声,依旧看着前面,乾清宫中又有一批臣子从里面出来。 “月儿,你也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么?”霍玲珑幽幽的问,这么多天病着,她瞧着楚月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些事情,心中就有了猜测。谁料,楚月也不瞒不藏,大方的承认了,“是。” 霍玲珑倏然转身,直直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算我提前告诉你,结果还不是一样,你知道了无非是白白的操心罢了。”楚月淡淡的答,可听在霍玲珑耳里却是讽刺一般,是啊,提前知道了又如何,聂沛鸢那样性子的人,还会指望他做什么改变么? 但那么多条人命,她始终不能释怀。 当年亲生经历过的惨状又要成倍的扩大,她忽然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血腥。 “月儿,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楚月定定的看着她,四目相对间,她眼底有说不出的深沉来,“霍姐姐,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你。” 对视间,霍玲珑握住了她的手,“我信。”但也仅仅是相信她不会害她而已。顿了顿,她道,“月儿,我不希望我们的手上都沾满血腥,你知道么?” 楚月笑了,眉眼绽开,美得惊人,她说,“霍姐姐,我基本可以说是由师傅抚养长大,及笈之后又跟随大哥去军营,早就见惯了刀光血影,心中并没有什么忌讳。”若有一日,谁来阻挡,她必定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眼底厉色浮现,霍玲珑怔了怔,哑口无言。 眸中不由的染上一丝愁绪,月儿,似乎和她认识的月儿不一样。 见霍玲珑一直凝望着,楚月收了眼底的浓重,笑着道,“霍姐姐下去吧,宫中又来了好些人。” 闻言,霍玲珑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这些时日时局变换,众人纷纷涌向宫中探听消息,皇后、太后那么已经人满为患,有些见不到皇后、太后的人,便来找她。到也不是她位份多高,她一届婕妤,上面还有好几位嫔位的,但那几位要不是姿色平庸,就是性格软弱,大都不受宠,加上她近来得皇帝眷顾,有眼风的人便来求她。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敷衍推诿罢了。 走到一半,霍玲珑便转身走向暖阁,“月儿,你找个理由将人打发了吧。”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一张张带着期待的脸。 楚月苦笑,“奴婢遵命。”说实在的,她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个夫人连皇后都见不到,还能有什么希望?匆匆的下了暖阁,端着姿态的下去。 刚到殿前,那一名王夫人眼底就流露出失望来,楚月故作不知,带着笑的说,“夫人,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主刚用了药现下正休息着,您看……” 王夫人面露难色,显然是不相信的,她抓住楚月的手,连声的哀求,“姑娘,再帮忙通报一声吧,就当做做好事,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婕妤娘娘。” 楚月摇头,将她的手拂开,“夫人,不是我不去通报,我们家小主是真的歇息了。” 王夫人听她如此说,知道面前的女子是断然不会帮她的,索性的咬牙欲往里面闯,楚月见状,连忙的拦在王夫人面前,面色冷了下来,“夫人,这是做什么?” 王夫人咬牙,“既然姑娘不通报,我便自己去见婕妤娘娘,有何不可?” 楚月是缠的烦了,冷笑的道,“夫人的确好胆色,但这便是您有求于婕妤娘娘的态度么?” 王夫人脸色一白,知道面前的女子说的是实话,今日来求霍玲珑,就是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如果她不救的话,那么,她的夫君,她的一家子都要成刀下亡魂。何其无辜啊,她的夫君不过是一介言官,‘通敌’了做什么啊?! 王夫人咬牙道,“婕妤娘娘不会这么是非不分,见死不救的。” “那你可错了。”霍玲珑挑帘出来,她许久没有瞧见楚月上来,这才下了高台,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的辩驳起来。 王夫人一见到霍玲珑,立马的跪了下来,“妾身言官王氏之妻拜见婕妤娘娘,娘娘救命啊。” 霍玲珑蹙眉,“你求错了人,我不过是一届婕妤,求不来这样的恩宠。” “不,娘娘你可以的。”王夫人抓住霍玲珑,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齐国所有人都知道娘娘您宠冠六宫,皇上更是为了您不惜罢免朝臣。” 话落,王夫人就感觉一道厉光打在身上,顿时不敢言语。 “夫人,你回去吧,此事兹事体大,我插不了手。”霍玲珑幽幽的转身,不想在看见眼前的人。王夫人见此情况,知道已经是无望了,一下子竟瘫软在地,最后还是孙平让婢女将人扶了出去。 待人走远,孙平才进屋道,“小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虽然有心不去参与其中,但来来往往的人,难免会落人口实,到时候明哲保身都不能了。” “我何尝不知道,但宫门大开,又能阻挡的了谁呢?若是我再倨傲一些,怕是关于的流言又要兴起了。”霍玲珑蹙眉道。 孙平摇头,的确,这样的紧要关头不能有这样的风声了。 …… 御书房中香烟缭绕,御座之上的帝王眉目紧锁,他看着手中的写着几个名字的纸张,沉思起来。正当这时,有内监唱喝道,“太后驾到。” 聂沛溟倏然从神思中拉回,连忙的将面前的纸张压好后下来迎接,到殿门口时,只见赵太后身穿暗红十二摆的凤服,头戴九重金冠一步步的走来。 “母后怎么过来了,用过晚膳了么?”聂沛溟躬身上前搀扶,赵太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聂沛溟的手轻声的‘嗯’了下。 等赵太后坐好后,聂沛溟才行了礼,赵太后斜睨了他一眼,“起身吧。” 聂沛溟站起来,眉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母后今日来乾清宫可是有什么事情指教皇儿的?” 赵太后看着面前的人,不拐弯抹角,缓缓的开口问,“哀家来此,只是想问问皇上,这一次的事情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聂沛溟的笑意便收了些起来,“根据大齐律法,自是诛灭三族。” 话落,赵太后便一掌拍在桌上,“好一个诛灭三族。皇帝这么做也不怕人寒心?!” 聂沛溟不卑不亢的答道,“他们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朕才是真正的寒心。” “你……”赵太后气急,顾不得仪态,直接的站起来质问,“皇上如何就能判定那一干臣子通敌了,光凭几封书信么?万一是敌国的挑拨离间之计呢?” “祖宗基业为重,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聂沛溟看向赵太后锐利的眸子,“母后,这是您教导朕的。” “放肆!”赵太后厉声呵斥。 聂沛溟站在原地,淡淡的道,“母后,皇儿尊您一声‘母后’便是看在您教养的份上,但这里是乾清宫,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母后没忘记吧。” “你……”赵太后气急,一口气压在那里,聂沛溟不等她说完,冷声喊道,“来人啊,送太后回宫。”说完,背过身去。 赵太后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自是不可罢休,有内监过来,她抬起龙头拐杖就是一击,“混账东西!”内监吃痛,跌在地上不敢在动。赵太后见聂沛溟无动于衷,依旧负手而立,冷哼了声便拄着拐杖走了。 这一出闹剧自是瞒不住人的,一时间打探消息的人都心死了大半,权倾朝野如赵太后一般的人去保释都没有效果,那么这一次,皇帝是铁了心要肃清朝堂的。隐隐的,还有些人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 这齐国,似乎再也不单单是掌握在赵太后手里了,年轻的帝王再也不满足朝堂之上只有一个声音了。 然而令霍玲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玉贵人竟然派人来请她,素来有往来的,她不好不去,便对红霜道,“告诉你家小主,我梳洗一番就过去。” 红霜领命而去。 霍玲珑到内殿里换了衣服,裹了披风过便朝云水殿里去。进屋,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就传来,玉贵人还是一副老样子,不,甚至比以往更加瘦弱了,握着她手时如同枯骨一般,霍玲珑按捺下心中的不适,笑着道,“玉姐姐今日瞧着精神不错,怪不得要妹妹来陪着说话。” 玉贵人苦笑着,“妹妹,按着我和你的关系,我也不和你说客套话了。” 霍玲珑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些底。果不其然,玉贵人一开口便是问,“妹妹,通敌的那些人,可有挽回的余地?” 霍玲珑抿唇,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姐姐,后宫不得干政,这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我何曾想议论这些,家的那些人都求到我跟前了。”玉贵人叹息着道。 霍玲珑却是拧紧了眉,“也牵连到姐姐了?” 第三十八章 :计中计(4) “世家多姻亲,怎么会一点牵扯都没有呢?别说是我的母家,便是皇后身后的王家也脱不了干系。” 霍玲珑倒吸一口冷气,她只当是处死重新洗盘朝堂内的人,却怎么想到会那么严重,这一次,聂沛鸢怕是要将齐国连根拔起了。玉贵人瞧着她脸色很是不好,握住霍玲珑的手紧了紧,有些探听的喊着,“妹妹……” 接连几声的才让霍玲珑回了神,她顿了顿,恰好对上玉贵人殷切的眼眸,不由的苦笑着,“姐姐,我不是要和你说什么推诿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皇上许久没有踏足后宫了。” 玉贵人有些惊讶,“妹妹那边都没有去?”她的宣和殿和外面只是一墙之隔啊。 霍玲珑摇头,玉贵人顿时露出灰败的神色来。 孕妇最忌讳伤心神,何况玉贵人这种受了大挫的,哪里还禁的起这样动心思,正打算劝之时,她想起了楚月曾说的事情,脑中过了个念头,看向玉贵人时不由的多了几分心思。 她捏了捏玉贵人的手,轻声的打探道,“姐姐,你最近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样子,太医也不让我出门,左右在屋子里呆着,有什么好不好的。”玉贵人忧伤的道,她明白上一次伤了根本,怕是这一胎凶多吉少。一想到将来她若去了,孩子要交给皇后养,就千百个不愿意。 玉贵人沉思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扯住霍玲珑道,“妹妹,姐姐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如此郑重的神色,霍玲珑瞧着就头皮发麻,但此情此景也是拒绝不得,她扯了扯嘴角,“姐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也没什么求的了,唯有这个孩子。”玉贵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哀伤的情绪来,“女人生子便是在鬼门关走一圈,我若是能回来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回来,妹妹,孩子烦劳你照顾着。” 有个孩子依傍固然是好,但霍玲珑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安慰着道,“姐姐说什么丧气话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玉贵人打断道,“霍妹妹……”郑而重之的喊着她,霍玲珑也叹了口气,“姐姐,我不是不答应,是真的无能无力,你知道的,在齐国我无权无势。” 玉贵人眼中已经含了泪水,霍玲珑瞧着心中却存了疑惑,“姐姐,孩子的事情,高堂可有什么法子?” “哪里有什么法子,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但无论如何,这孩子我是不会继给皇后。”玉贵人愤恨的说着,霍玲珑的疑问却是更深了,“这又是为何?” 玉贵人叹了口气,这才缓缓的讲来。原来是早先年前皇后的表弟在一次花灯会上偶然瞧见了辛家的一位千金,求娶不得后居然直接辱了人清白,辛家千金名节受损,自是不愿意苟活于世,当夜悬梁自尽了。 辛家本就是诗书之家,怎么忍受的了如此屈辱,加上丧女之痛,便一旨诉状告了上去,谁知,那人仗着是皇后的表弟,竟然反过来诬告那女子勾引他不成,自愧的上吊。一时间,满城风雨,皇后碍于宗亲,竟亲自下令施压,这件事方过去了。 “只可怜了我那舅父舅母,一年之后竟气的双双去世。”玉贵人脸上露出愤恨来,“我们辛家与她王家不共戴天,又岂能将孩子给她,且不说是儿子,就是女儿也不给。” 霍玲珑唏嘘不已,原来是这等由头。心中念头微动,但此时还不得说与玉贵人听,只好言安慰了几句才离开。 出了云水殿,霍玲珑便问楚月,“月儿,若你出手,玉贵人和孩子是否能双全?” “不好说,一切还要看情况,但若是我来帮她调养,有六分把握。”楚月淡淡的说着,然后侧着头看了眼霍玲珑,“小主是想要帮玉贵人?” 霍玲珑笑了笑,“算是吧,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虽说皇后如今无暇顾及这些,但过些时日缓过神来,必定不会放过她。好不容易才能得皇后的许可才宫中生存,她不能这么的就将一切打破。 霍玲珑回到宫中时,天色已不早,只是还未到门口,已瞧见宣和殿中灯火通明,脚下步子不禁的加快,到殿中挑了门帘,不由的一怔,聂沛溟负手而立正站在屋中。 连忙的跪下行礼,聂沛溟闻言转身,瞧着她依旧批着披风带着风帽,便勾唇笑了,淡淡的温和不深不浅,“你回来啦。” “嗯,今儿个玉贵人精神好,嫔妾便去云水殿陪她说了会话。”霍玲珑起身说着,一面的解了披风,拿过穗玉手中的暖手帕子净手,收拾妥当后才问,“皇上用过晚膳了没有?” “拿些汤汤水水上来就好,今儿个没什么食欲。”聂沛溟淡淡的道。 霍玲珑闻言连忙的吩咐下去,等转身的时候恰好对上他打量的眼眸,怔了怔,不由的笑道,“皇上看什么呢?” 聂沛溟没有回答,只是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霍玲珑不解,却依旧含笑的走了过去,淡淡的笑在灯火下愈发的美丽,勾人夺魄间聂沛溟伸手一拦,她整个人都倒入了他的怀中。龙涎香入鼻,她轻声的喊了声,“皇上……”柔魅的声音都可以滴出水来。 忽然间,一声闷雷滑过,轰隆隆的炸开天际,吓得她一颤。 聂沛溟察觉到她的颤动,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朕在。”霍玲珑轻声的‘嗯’着,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说,有朕在。简单的几个字,却刻在了她心里。 外头轰鸣电闪,屋内温馨祥和,无端的,让躁动的心都沉静了下来。 更漏滴答,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成全了这一刻的安静。她明白他心中有他的王图霸业,而她心中亦有跨不过的沟壑,或许终其一生,他们都无法窥探到彼此的真心。但这又何妨,她要的只是拿他的宠来换无边的权利罢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心微微的抽痛了下。霍玲珑蹙眉,正想平复心境的时候,头顶传来他温和的声音,“玲珑,为朕谈一曲吧。” “好。”霍玲珑柔声的应着。 琴架起,手勾弦,霍玲珑调音之后,正准备弹奏时,目光不由的看到站立在窗前的聂沛溟,狂风之下,他衣玦翻飞,一身玄色的衣衫更是融入夜色中。唇勾起,指尖便触及到弦上去,乐律起,顿时演变成金戈铁马之势。 …… 一曲终了时,天上又是一个闷雷炸开,未有几秒的停顿,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哗啦啦的,洗刷了一片尘埃。聂沛溟站在窗边,仿佛自由自语般,“下雨了。” 霍玲珑沉默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指尖停顿,旋即又奏出一曲轻柔的曲调。聂沛溟适才转身过来,他看着她,纯黑的眸子中愈发的闪现过平静,似乎窗外的风雨都在他眼中沉寂一般。 这一曲小调轻缓,不似刚才费心费神,是以霍玲珑才敢分神抬头起来,她迎上聂沛溟的眼眸,慢慢的笑了起来,俩相对望间,竟意外的舒心。 这也是聂沛溟在‘通敌案’发生以来,感觉到的舒心。 情不自禁的往他身边走,霍玲珑微楞,手上的动作一顿,竟然弹错了一个调。聂沛溟勾唇,将她揽了过来,“弹错了。” “那是皇上扰乱嫔妾的心。”霍玲珑大着胆子勾上他的脖颈,带着娇憨的道,聂沛溟听了哈哈一笑,“还是朕的不是了?” 霍玲珑淡笑不语,在他的注视之下,吻上了他的唇。 他一笑,拥着她回应着。 这一夜,他们抵死缠绵,交缠间,汗水流入眼中,霍玲珑还来不及擦拭,他的吻便又落下,给予彼此极致的欢愉。迷乱间,她似乎听到他一声声叹息的喊,“玲珑,玲珑……” 第二天一早,霍玲珑醒来的时候,聂沛溟已经不在了,双手拥着被子想起昨夜的缠绵,不由的出了神。穗玉在外听到动静,进屋来伺候她梳洗,等霍玲珑起身后,她才兴致昂扬的道,“小主,皇上对您真好。” “嗯?”霍玲珑有些不解的看着穗玉,穗玉笑了起来,拉着霍玲珑到外殿看,只见桌上摆满了东西,金银珠宝,步摇朱钗,绫罗绸缎……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穗玉激动的声音,“这些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小主,您这里独一份呢。” 对于穗玉的见解,她哑然失笑。送东西给她,便是对她好么?! 正想着,楚月进屋了,她神色怪异的,似乎有什么事,当即便对穗玉道,“快去小厨房看看,我有些饿了。” 穗玉闻言,欢快的跑下去了。见人走了,楚月立刻的上前,“小主,情况怕是有变。”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霍玲珑。 霍玲珑打开看了后,将纸条放到铜鼎里烧了,黑烟冒起,她冷眼的瞧着,“那咱们也要加快速度了。” 第三十九章 :道明真相(1) 聂沛溟的留宿,一时间又将宣和殿推入了众人的视线,但却无人敢去叨扰,因为隔天聂沛溟不仅有赏赐下来,更留下一道口谕:为了霍婕妤能安心养病,闲杂人等不得去拜访,这才真正的让霍玲珑清静了下来。 闲暇时光,她便在看看书,调调香,倒也过得自在。 然,她这番的安逸在别人看来却是无比的刺眼,一如应付里疲惫不堪的皇后,这些日子,但凡能出入宫廷的诰命夫人只要得空就往她这些跑,笑的她脸都僵硬了。 “捏的重些。”皇后靠在软椅上有气无力的对身后的丫头吩咐着。 小宫女是新入宫的,着实实在了点,手上的力道不由加了好几分,谁料,刚下手,皇后就发作了,她哎呦一下,立刻的睁开眼呵斥道,“你要捏死我啊!” 小宫女闻言,立刻的跪了下来,浑身发抖,皇后本就心情烦躁,此刻看了她这幅模样,更是觉得晦气,“滚下去!” 这一句,如同特赦令一番,小宫女立刻的磕头说了句‘谢皇后娘娘恩典’就跑了出去。凝秋进屋,瞧见自己主子铁青的脸色,知道心里是极其不痛快的,敛了敛精神,这才回复道,“娘娘,人都送走了。” 皇后闻言叹息一声,“简直没有一日安身日子。” 凝秋走上前去,给皇后揉着头,“娘娘别动气,再惹的头风发作就不好了,奴婢瞧着这些日子天色不好呢。” “好不好还不是得应付这些宗族亲贵,可比不得宣和殿的那一位,轻松自在的宫门一关就好。”皇后懒懒的说着,心中多少有些不平。但经年的阅历在那里,皇后怪不得霍玲珑清闲。 入狱的没有霍家的族人,她要是奔波便成了结党营私了,想着,又是一叹。 凝秋听着皇后连连的叹息,知晓这些日子是被烦的够了,也就不再拿这些话题出来,脑中精光猛现,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思忖着组织了下言语,这才道,“娘娘,说起这霍婕妤,奴婢倒是听到一些传闻呢。” “嗯?”皇后闭着眼睛,却也来了些好奇。 “娘娘还记得那时与霍婕妤一同入宫的那个叫楚远卓的侍卫么?” “这个人本宫倒是记得,曾经许国的少年将军。” “对,就是这个人,奴婢要说的传闻就是这位楚侍卫有关。听说这霍婕妤与这个人不但是青梅竹马,更是有过婚约的。” 皇后一听,顿时睁开眼睛,“果真如此?” 凝秋连连点头,“这是许京人人皆知,探子们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 皇后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然后扯开嘴角,笑着道,“上天当真是偏爱本宫啊。” …… 这几日齐国紧张的局势还未有所缓解,边境居然又传来秦国正集结兵力的消息,无疑的一众臣子躁动起来,纷纷猜测是不是与这一次的通敌有关。 聂沛溟闻言,提前的掌印下达公文,让西北边关驻守的藩王厉兵秣马,坐好准备,以防被秦国的偷袭。 人心惶惶。 当夜,聂沛鸢被召入御书房议事。 …… 霍玲珑瞅准了这一日,到了晚上便和楚月换了宫女的衣衫出去,门口孙平在等候着,见她们出来,躬身道,“小主,都安排妥当了。” 霍玲珑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才拿披风裹上出了宣和殿。 夜深沉,路上又湿又滑,来往的人宫女、内侍都是形色匆匆的,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候触霉头,倒是方便了她们行走,一路上都没有人注意。 风吹得急,霍玲珑不由的加快脚步,幽幽的宫灯因着这极其忽明忽暗的,只能找到前面的一小段路,天阴沉沉的,瞧着又像是要发变的样子。 好不容易到芸香宫,霍玲珑手中的暖炉都冷了。 后门口有接应的宫女,楚月暗着孙平说的方式连敲三下门,门便打开了。 却不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秀秀。 那一刹那,着实把霍玲珑吓了一跳。要知道聂沛鸢说她已经死了啊!那宫女见霍玲珑神色有异,立刻反应过来,她躬身退后一步,瞧着四下无人,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小主莫怕,奴婢是王爷手下的暗卫。” 霍玲珑瞧着如同变戏法般换了脸的人,心才平缓了下来,她佯装镇定的点了点头,“带我去见柔美人。”心中却是想清楚了聂沛鸢对柔美人情报的来源。 “小主,柔贵人在主殿里,还未休息。”顶着秀秀脸的女子将霍玲珑迎到一处屋前,这才离开。 霍玲珑推门进去,刚进屋,便看到一片狼藉,没走几步,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都给本宫滚出去,滚,都是些势力眼,不就是看本宫死么?!本宫偏不成全你们!……”极其的难听。霍玲珑顺着屋子的杂乱,一直走到内殿,这才知道刚刚看到的还算好的。 此刻,这屋子里满地的碎瓷瓶渣,一派的杂乱,如同冷宫般。然,这一切都算是好的,最为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一张脸,面目狰狞,头发杂乱,身上还套着单薄的棉衣。 一点儿没有处见时的倾城色了。 不过十几日,便成了这般模样,不由的让霍玲珑叹了口气。 柔美人一向见不得霍玲珑,此刻又被她瞧去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是又气又羞愧的,开口就是嘲讽,“果然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居然连你也来看本宫的笑话了!” 霍玲珑将她刚才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知道她不过是逞能,也不多说什么奚落的话,直接的道,“我并没什么闲情逸致大半夜的来看笑话。”她声音清冷,容色淡淡的,的确没有一丝的看笑话的样子,当即柔美人便狐疑起来,“那你来做什么?别告诉本宫是叙旧,我不可记得我们有那么深的感情。”柔美人虽然蓬头垢面,但依稀的还可以看到清丽的轮廓,尤其霍玲珑发现,她身子好了不少,那一声‘本宫’喊得是中气十足。 霍玲珑悠然的坐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淡淡的道,“姐姐别激动,我不过是好心罢了。” “哼。”柔美人冷哼,显然不想搭理她。 霍玲珑不恼,唇角反而勾出笑来,“我知晓姐姐过的不好,也不想落井下石多说什么,只有一句话,听不听由姐姐看着办。” “什么话?”柔美人终究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霍玲珑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姐姐需得早做准备,诈怀龙嗣可是欺君之罪。” 柔美人一听,立刻的跳了起来,她指着霍玲珑冷笑着,“本宫当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句废话!怀没有怀孩子,本宫会不知道么?!太医每隔几天就来问诊的,你当本宫傻么?” 霍玲珑面色如常,等柔美人骂完之后才心平气和的抬起头来,“姐姐可发泄完了?” “你……” 霍玲珑不等她说话,率先的开口,“我知道这件事难以让人相信,但姐姐当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么?” “有什么有,你给本宫滚……” “既然姐姐不信我,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若是姐姐有怀疑,大可以要求换一名太医来照理。”霍玲珑说着,故意的顿了顿,“不过到时候,姐姐便是欺君之罪了。”说完,霍玲珑转身欲走。 还没有到门口,柔美人便喊住了她,“站住!你给本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着她的话并不似作假,怀不怀孕的最多不过十个月就能得出结果,她已经是入冷宫的人,霍玲珑要框她也框不到什么。 霍玲珑转身,面上已经带了笑,幽幽烛光下愈发显得那一张脸清丽无双。她使了个眼色给楚月,楚月立刻的从怀中拿出一包药来。霍玲珑接过,拿到柔美人面前打开,“姐姐,你仔细的闻闻……” 柔美人蹙着眉头靠近,闻了闻,又拿手拨了拨,“这是本宫之前调养身子吃的药,能有什么问题?!”大夫是家里人请的,进宫之前又特意调查一番的,自是不会做。她狐疑的看了霍玲珑一眼,这霍玲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没有到门口,柔美人便喊住了她,“站住!你给本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着她的话并不似作假,怀不怀孕的最多不过十个月就能得出结果,她已经是入冷宫的人,霍玲珑要框她也框不到什么。 霍玲珑转身,面上已经带了笑,幽幽烛光下愈发显得那一张脸清丽无双。她使了个眼色给楚月,楚月立刻的从怀中拿出一包药来。霍玲珑接过,拿到柔美人面前打开,“姐姐,你仔细的闻闻……” 柔美人蹙着眉头靠近,闻了闻,又拿手拨了拨,“这是本宫之前调养身子吃的药,能有什么问题?!”大夫是家里人请的,进宫之前又特意调查一番的,自是不会做。她狐疑的看了霍玲珑一眼,这霍玲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四十章 :道明真相(2) 一样的味道! 柔美人再也忍不住的尖叫起来,那锐利的声音,不禁的让霍玲珑皱起了眉头。楚月小心的护着霍玲珑,挡在了她面前。柔美人一把的将药都扫到地上,转身看着一旁的霍玲珑,面色狰狞的道,“说,是谁干的?”既然霍玲珑能指出来,那么一定知道。 霍玲珑淡笑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柔美人闻言,大受刺激,便往霍玲珑身边冲去,但楚月挡在了前面,她根本近不了身,只得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带着笑容的霍玲珑。 霍玲珑一丝胆怯也无,反而开口刺激道,“就算我今日告诉你了,你又能做什么?!在永巷里无尽的咒骂?就算你在心里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又如何,那个害你的人还不是好好的坐在宫里面。” 柔美人被戳到了痛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霍玲珑,然后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是啊,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永巷里呆一辈子! 不,她不能,她怎么能甘心一辈子在永巷里?!她一定要出去,她要报仇。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不孕更加让人痛恨!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已经步入了这个滔天的漩涡,现在连这最后一丝做母亲的权利都剥夺了,何其可恨,何其可诛灭! 但是,怎么才能出去呢? 她痴痴的看着大门,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迫切的想要出去。但她明白,如今的自己不再是柔妃,能住在这芸香宫中也是得益于这个莫须有的孩子。 霍玲珑知晓已经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便云淡风轻的说,“事到如今,姐姐已经知道是被人算计了,我也不瞒什么。这‘星子草’是生长在南方一带的悬崖峭壁上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听说姐姐前些日子还配合一些计算日子乘宠……”她刻意的顿了顿,然后才道,“姐姐天资聪颖,想必心中已有计较,我不便多说什么,今日前来,也是告知这些,不想姐姐糊涂的丢了性命。” 柔美人不是糊涂的人,听她如此说,往事便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回放……很快的就想到了是谁。失落间撇到霍玲珑的笑容,旋即,她冷笑道,“霍玲珑,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日,你到底来是图谋什么?!”她已经落魄至此,而眼前的女人却来对她说这些,必定是所图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霍玲珑闻言笑了,这柔美人还算通透,不枉她今夜冒险来这一趟。 “我并不图谋什么,只是想要姐姐明白,谁才是敌人。”幽幽烛光下,霍玲珑红唇轻启,如同暗夜里的妖孽。柔美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往身边走来,一步之遥的距离才停下,静悄悄的屋子里呼吸可闻。 四目相对,让柔美人怔了怔,她凝神想了想,这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霍玲珑,你不会成为我的敌人么?” 霍玲珑闻言轻巧一笑,“姐姐这样的傲骨,我佩服还不及,又如何与之为敌。”说话间她不经意的瞟了俩眼她的额头,柔美人还没有来得及发作之时,霍玲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但我也真心说一句,姐姐若要在这宫中真正的站稳脚跟,这一身的傲气可要改一改,否则,现如今便是下场。” 最后一句,霍玲珑是真心告之,柔美人自是听得出来,目光中不禁有了松动。霍玲珑瞧着,乘胜追击的道,“姐姐明白我是许国的来的,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而姐姐倾城容貌仍在,不要轻易辜负了去,只要好好的活着,一切都还有转机。” 言尽于此,霍玲珑便要离开。 柔美人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突然间轻喊着,“那我如何解现下的困局?” 霍玲珑脚步微顿,依旧没有转身,“姐姐耐心等待,春暖花开之际,一切都会有新的局面。”说完,便提起裙摆出去,脚步翩跹的再没有停留。 柔美人盯着一开一关的门,喃喃的道,“春暖花开之际……”她真的还能等到那一日么? …… 霍玲珑出了‘芸香宫’后只觉得背脊生寒,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强装镇定的,现在再次踏上宫道时,被风一吹,只觉得遍体生凉。她转身看了眼在黑暗中的芸香宫,不禁的拉紧了披风。 楚月看着她,上前一步扶着她,手上的温度传到霍玲珑掌心时,她低声的道,“小主,我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霍玲珑点了点头,加快脚步的往宣和殿走。一回宫,不等梳洗,便唤来孙平,细细的将一切吩咐后,才安心了下来。 …… 齐京的冬天,前半段是在下雪,后半段就是融雪,较之于刚入冬那会儿,这几天更冷。但对于荣宠加身的霍玲珑来说,屋子里自是温暖入春。成天的红萝炭烧着,也没有烟味。是以,她在屋子里穿着单衣。 午膳时辰,孙平指挥着御膳房准备。霍玲珑等一切都上桌后,便顺口的问道,“刚送的东西都送过去了么?” 孙平点头答道,“都送过去了,连小主吩咐的炭火也都到了芸香宫。” 穗玉站在一旁听到炭火送到芸香宫的话,顿时鼓囊道,“小主,你居然还给那个坏女人送炭火,她之前那么欺负你,膝盖都跪出血了。” 霍玲珑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脑子迅速的转后着,才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就别在提了,她已经落到如今的下场,我们就别再落井下石了。” 穗玉听到主子的解释,心里还是认为主子心肠太好了。若是她说肉美人那般恶毒的人,冻死了也是活该,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小主听到了定然要挨骂。穗玉正想着,便听到霍玲珑开口道,“玉儿,祸从口出这点道理你该明白,今日的事情,你断然不能和任何人说。” “奴婢知道的。”穗玉撇了撇嘴道。 霍玲珑轻声的应了后才开始用膳,这些日子她胃口并不是很好,没吃几口便让穗玉撤下去。孙平一直在旁边等着,用完膳后,霍玲珑这才问道,“王爷可还在宫里?” “王爷早上便出宫了。不过王爷离开后,皇上又陆续的在御书房召见大臣。”孙平将探听的消息一一讲与霍玲珑听,“听在外面伺候茶水的女官说,皇上震怒。” 霍玲珑凝神想了会,这才吩咐孙平什么都不要做,一心等待消息就好。 孙平领命而去。 霍玲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不禁的走到窗边,外面白雪皑皑,红墙绿瓦上皆被覆盖。宫女们正拿着扫把在廊下打扫,沙沙沙的,无端的让人叹气。 这齐国的冬天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过去啊。 …… 接连三天,御书房大臣进出不断。商讨国事间,基本分为了俩派。一派主张重治‘通敌’的大臣,以儆效尤。一派认为以大局为重,从轻发落,让那些人戴罪立功。 政见不和,自是争吵不休。就在这时,边关传来消息,秦国大军在距嘉陵关五十里外安营扎寨,蠢蠢欲动。” 朝野震惊,聂沛溟更是大怒,立刻下旨派兵支援嘉陵关。成国公见状,主动请缨,帝允之,下旨封成国公为将军,其子成彦为先锋,带兵三万,即日出发。 事情解决后,有谏官上奏再次谈起通敌之臣,聂沛溟拂袖而去,再次封印。众臣无奈,只得将目光放在后宫上,企图得到些许消息。 聂沛溟知晓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出了御书房后直奔宣和殿。自此,吃住都在宣和殿。当日聂沛溟下旨,不等闲杂人等打扰霍婕妤养病,一干妃子自是找不到理由去宣和殿,倒也叫聂沛溟安静了几日。 每日,他和霍玲珑不是弹琴下棋,便是看书写字,日子倒也逍遥,颇有寻常富贵人家的闲适。 这一次,天气放晴,聂沛溟便靠在了窗下看霍玲珑调香。莹白的手指穿梭于红梅当中,刹是好看。 霍玲珑坐在那里,一直觉得有火热的视线萦绕在周身,抬头刚好对上聂沛溟带笑的眸子,她不由的嗔怪,“皇上这是看人还是看花?” 聂沛溟含笑答道,“人比花娇。” 霍玲珑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明媚的小脸于天光中灼美若妖。聂沛溟纯黑的眼眸闪了闪,对她招手道,“过来。” 霍玲珑丢下手中的东西,乖巧的走到他身边,一近身,淡淡的香味便扑入鼻中,聂沛溟揽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朕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霍玲珑听着,只笑笑不说话,这些日子聂沛溟虽说在宣和殿呆着,却是没有一日轻松的。上头有太后压着,下面朝臣相逼,宫里宫外全部等着他的决定,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就算是借着封印的理由在她宫中呆着,也已经引得谣言纷纷。 有的说她霍玲珑狐媚祸主,只为铲除异己,有的说这一次是敌国的反间计,只为搅和的齐国朝堂不安…… 第四十一章 :迷茫之夜 在如此的气氛中,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年。 按照惯例,除夕之夜宫中要大摆筵席庆贺,但这一年外有强敌,内有政乱,早没有玩乐的心思,只是象征性的在凤阙殿中摆了几桌。当夜,皇后派人来请,聂沛溟作为一国之君,自是要出席。而她,得了皇后丰厚的赏赐,尤其是赏赐下来的那一件云锦衣,华美的灼人眼球,而言语之间更是要她穿一身去参加宴会。 “小主啊,娘娘对您可是厚爱呢,这一批上等云锦裁制的衣服,您这里可是头一份呢。”宣旨的公公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抬爱了。”霍玲珑淡笑着应对,顺手的又塞了一封红包到面前的人手里,“这一点小小的心意,给公公喝茶的。” “那多谢婕妤娘娘了。”那内监收下,满脸的堆笑,“奴婢还要回皇后娘娘复命,先行告退了。” “公公慢走。” 等人出了宣和殿时,霍玲珑这才命宫女将那赐下的云锦衣展开,华贵无比,一室的珠光耀眼。天水蓝的颜色,轻质的面料,上面绣满了梨花,一朵朵的花蕊似乎是用金线构成,花朵的轮廓用银线勾勒,远远看去,如同真的一般,耀眼无比。 霍玲珑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刚刚只料定这衣裙华美,却不想如此耀眼,心中不知皇后的打算,便只能道,“拿到屋里去吧。”俩边的宫女早已看的呆了,听到霍玲珑的声音,这才反应了些过来,小心翼翼的帮忙收起来。 回了内殿,霍玲珑不禁的叹了口气。楚月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明白,太出风头不好,但这一次皇后亲自授意,也没有办法,唯有安慰道,“小主放宽心,许是皇后娘娘见您这阵子陪伴着皇上而赏赐下来的恩典吧。” 霍玲珑叹了叹,“梳妆吧。”该来的总要来,不是她想要挡就能挡住的。 她换了衣衫,梳了聂沛溟喜爱的流云髻,按品大妆。 妆成后,霍玲珑拿着笔在眼角处勾长,又在额间画了一朵红梅。顿时,又给她添了一份魅惑感,楚月在一旁瞧着,也不禁的赞叹道,“小主是越发的美了,这姿容,如同天人般。” 霍玲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便勾了起来,皇后既然要她出风头,那么她便如皇后所愿,只是到时候皇后不要后悔了才好。 外面谣言四起,她坐实了宠妃名头又何如?! 到时候,聂沛溟怕是更加怜惜她吧。 乘了步撵到凤阙殿的时候,不早不晚,帝后也才坐定。有内侍见霍玲珑到了,拉长了声音道,“霍婕妤到……” 霍玲珑含笑的进去,一手扶着楚月,不急不缓,每一步都似在丈量一般,恰好让屋子里的人看到她,一路过去,皆是惊讶和吸气声。而她,充耳不闻,笑的越发的妩媚,那一双剪水的眸子更像含了春情般的只定在御座之上的俩个人。明黄的正中央是聂沛溟,一旁凤座上的是皇后王氏。 一步又一步的靠近,终于在大殿中央停下,她跪下行礼,“嫔妾恭迎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说完,还抬头的朝聂沛溟笑了下。 聂沛溟面上动容,闪现过一丝惊艳,他看着她,片刻后才道,“爱妃请起,来人,赐坐。”顿了顿,他道,“就坐做朕身边。” 皇后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她轻笑着道,“霍婕妤聪明伶俐,坐在皇上身边也好伺候用酒。” 霍玲珑原本想要推辞,听闻皇后如此说后,也不推辞,再内监将椅子安置在聂沛溟左手边上时,谢恩后上去。 高高的御阶上,她和皇后一左一右的在聂沛溟旁边。底下的宫妃窃窃私语,看着霍玲珑的眼中不由的带了几分探究。只有玉贵人,柔柔的冲她笑了下。 霍玲珑感受到她的善意,亦是报之一笑。 锦贵人和玉贵人位份相同,是以坐在了一起。刚好的瞧见了这一幕,不由的冷哼道,“狐媚子。”玉贵人听了,看了锦贵人一眼,便自顾的坐着,充耳不闻。 然,锦贵人何尝是好相于的,她见玉贵人不搭理,便刻薄了起来,抬手端酒的时候故意的往玉贵人身上一洒,“哎呦,玉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笨手笨脚的……”说话间,还拿着手绢要给玉贵人擦拭。 玉贵人又岂会要她碰自己,连忙的起身,她压着心中的愤恨开口道,“不碍事,我去一旁换件衣服就好。”说完,便搭着红霜的手离席。 转身的时候,她看了眼上座的霍玲珑,恰好的,她也在看着自己,不禁的深看了她一眼。今夜,她来此本就是为了见霍玲珑一面。如今,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她便没有呆下去的意思了。她相信,那一眼霍玲珑已经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玉贵人去暖阁换了衣服后,派人向皇后请旨先行告退了。皇后体谅她有孕,也不难为,吩咐了几句要小心之外,便放她离去。 霍玲珑垂眸看下去,一切尽收眼底。都说君临天下是无尽的荣耀,但在她看来,这样的高度却是寒意料峭。 钟鼓敲起,寒风袭来,她竟然打了个寒颤。侧着头看他,俊颜隐藏在玉冕之后,龙姿凤章,帝王之气自然流露,他站起身来,举杯向众人道,“开席。” 觥筹交错间,歌舞已经准备,红纱翻飞,随着舞姬的转动,香风阵阵,合着那清脆悦耳的曲声,迷乱无比。虽然听闻今年较之于往年简省了许多,但皇家的气派到底还在,比之一般的宴会都要气派。 酒过三巡,霍玲珑明显的感觉到疲惫,便靠在椅背上,抬手支额。美人之所以称为美人,便是任何情况下都美得不可方物。霍玲珑此刻喝的有些多,靠在一旁时,眼睛已经有了些涣散,但在别人瞧着,却是妩媚动人。 聂沛溟转身的时候,正瞧见她睁着潋滟的眸子看他,妩媚间带着无限的柔情。他勾了勾唇角问道,“可是累了?” 他靠的极近,又喝了不少的酒,说话间那酒味便窜入她的口鼻,暧昧的让她说话都打顿,“嫔妾……嫔妾是有些儿,请皇上恩准,嫔妾先行告退吧。” 皇后就坐在右边,瞧着聂沛溟和霍玲珑靠在一起,不由的笑道,“皇上在和霍妹妹说些什么悄悄话,闹得霍妹妹满脸通红。”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御座上的俩个人。 聂沛溟闻言坐好,依旧是俊美无暇的帝王,脸上还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喝的高了,朕让她先回去休息。” 皇后略过聂沛溟,看了眼霍玲珑,浅笑着,“如此的话,霍妹妹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让皇上担心了。” 霍玲珑起身行礼告退。出了凤阙殿时,楚月意欲让内监去抬步撵来,霍玲珑拉住她,“别去了,今夜除夕,让他们也休息休息吧。我们走回去。” 楚月闻言,拿了宫灯和霍玲珑往前走,耳边还残留有那些喜庆的声乐,霍玲珑心中一紧,不由的加快脚步。于别人来说,今夜是除夕,团圆祈福夜,于她,是无尽的寂寥。 寒风夜中,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雪,冰冰凉凉的打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由的停了下来。她抬头望天,雪纷扬落下,肃杀一片。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丝声音,似呜咽又似哭泣的,断断续续的带着飘渺。她愣了下,不由的看向楚月,楚月被她弄得惊疑不定,连忙的问道,“小主,怎么了?” “月儿,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霍玲珑突然问道,叫楚月愣了下,“没有啊。” “不是的,有声音的,有的……”霍玲珑恍惚的道,“有歌声的……是歌声……”说着,便似魔怔一般的往前寻去。楚月彻底的被她吓到了,连忙的跟随上去,霍玲珑分明走的不是宣和殿的路,而是走往一旁偏僻的小路上去。 四周昏暗,又夹着风雪,更加的让人害怕。楚月意识到不对劲,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霍玲珑却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察觉,反而往更黑暗的地方钻入,哪怕风帽里都钻满了雪,哪怕她浑身已经颤抖。 是谁的歌声,是谁的歌声啊……那么的熟悉…… 脚下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上,楚月终于追上了霍玲珑,她弯腰准备扶起霍玲珑的时候,居然听到了歌声,脸色一白,这,竟然是许国的歌谣。掐紧了掌心,转身看霍玲珑的时候,只见她泪流满面。 还不等她开口,便有人将霍玲珑从地上抱起,淡淡的栀子香味飘入鼻中,她倏然的抬头看着抱着她的人,只一眼,泪便流的更加凶猛。 “王爷……” 未等说什么,聂沛鸢打断她,抱着霍玲珑离开。楚月望着他们的离去的背影,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想起身的时候,面前伸来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她寻找手往上看,居然是楚远卓,她的大哥。 第四十二章 :新年赏赐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楚月拉住楚远卓的手站起来问道,按理说,大哥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会和鸢王爷在一起……许许多多的问题,还没有等楚远卓回答,不远处便传来了搜捕的噪杂声。楚远卓下意识的转身,看到那光亮处一点点的往这里靠近。 不禁的苦笑道,“我想,你已经已经有了答案吧。” 楚月看着往这里来的人,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阴霾,她们被算计了。 但为什么笃定了霍玲珑一定会听到歌声呢?许多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有想清楚所以然来,一声娇呵便落入耳畔,“来人,将这私相授受的人都抓起来。” 来人居然是锦贵人。 话落,便有人将他们压住,楚月和楚远卓对望一眼,也不挣扎,仍有内监将他们压出去。重重宫灯之下,锦贵人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只一眼,便蹙紧了眉头,“都搜清楚了,就他们俩个?” 压着人的内监道,“禀小主,只有他们俩个。” 锦贵人显然是不信的,她咬牙吩咐身后的几个人继续搜查。这一处本就是宫道的尽头,一无草木遮掩,而无屏障防备,只要扫几眼,便可以将附近看清,哪里能藏什么人?!自然的,那几人只提着宫灯象征性的搜搜,但这样的结果锦贵人岂能满意?! 她向前一步,站在楚月面前,捏着她的下颚道,“说,霍玲珑人呢?” 楚月下意识的做出惊恐的反应来,“小、小主……小主……她……”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清楚。楚远卓何曾见过楚月这般的害怕姿态,当下并明白了她是在拖延时间。略微的沉了沉气,也不辩驳。他心里很清楚,他和楚月兄妹的关系,说是私相授受都不能。 自然的,锦贵人也明白这一层道理。 心中烦闷,又瞧着楚月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当即甩了一个耳光上去,“快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陪你墨迹。” 见楚月被打,楚远卓眼中闪现过灼灼怒火,楚月急忙的开腔,“小主再宣和殿啊。” 锦贵人蹙眉,她刚才明明看到霍玲珑往这边走的,难道是看错了?! 不可能,她那一件云锦衣如此的耀眼,她不会看错的。 锦贵人欲发作,身边的丫头艾其拉住她,劝阻道,“小主,我们无凭无据的,切不可闹大啊,万一落人话柄就不好了。” “那就白白放过他们?”锦贵人冷哼着,面上是不甘。 艾其沉吟会,然后凑到了锦贵人的耳边道,“奴婢倒是有有个主意……” 锦贵人闻言,眼底不禁的闪现过笑意来,顿了顿,她道,“来人啊,将这俩个私相授受的人绑去宫正司。” …… 宫中大宴,霍玲珑早就放了她殿中的人去玩耍,一年到头的,总有些相熟的人要走动,是以,偌大的宣和殿中没有一丝声音,静悄悄的唯有更漏滴答。 聂沛鸢将她放到床上,手抚摸着她的脸,一点点的将泪拭干,可是她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越擦越多,他叹息一声,轻喊着,“玲珑……” 她无动于衷,靠在他的怀里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月光皎洁,透光纱窗照在了她的脸上,绝美凄凉,聂沛鸢抱着她,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倏紧,“霍玲珑,你究竟怎么了?!”他低吼着,黯哑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她终于有了些反应。 抬头,看向他,那沾染了泪水的睫毛如同蒲扇一般眨了眨,不等他再次开口,她便呜咽的哭了出来。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是彻底的哭出来了。 聂沛鸢抱住她的手僵了僵,终究是不忍将她丢下,叹了口气,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霍玲珑依靠在他的胸前,泪浸染了衣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嗓子哑了才停下来。聂沛鸢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哭泣已经慢慢的变成抽泣,他这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四目相对间,他轻笑道,“可曾哭够了?”一如既往的轻佻。 霍玲珑的心情经过刚才的平复,已经好了很多,被他这么一调戏,脸顿时红了,她的手压着他的前襟,正打算与他保持距离的时候,他用力一扯,她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们靠的如此近,一时间,呼吸可闻。 “怎么,用完本王就想离开?”他挑眉,一只手已经紧扣在腰上,“霍玲珑,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啊。” 霍玲珑被他说得,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好半晌,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王爷,请自重。” 话落,聂沛鸢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他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俩个人皆如同大敌,对望一眼后,聂沛鸢匆忙的下了床榻,运功上了房梁。门敲的急切,霍玲珑略微的整了整衣衫,这才开门,居然是孙平。 有些的诧异,未等反应,孙平已经急切的开口了,“小主不好了,楚月姑娘和一个侍卫被交到宫正司了。” 闻言大惊,“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平连忙将打听的事情到的消息说出来,可话说到一半,人竟然愣在了那里,些许的错愕后,他立刻的恢复自然,连忙的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聂沛鸢轻轻的点头,然后对孙平说,“你先下去吧。” 不知道聂沛鸢何时点的蜡烛,门再次关上的时候,他在她的头顶洒下一片阴影来,“放心,他们没事。” 霍玲珑仰着头,面上仍然带着焦急。 聂沛鸢明白事情轻重,收敛了嬉笑的一秒,安慰道,“他们是兄妹,又在这样的日子里相见,不会降罪的。”霍玲珑关心则乱,听到他如此说的时候,也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怎么把这一层关系给忘了啊。 虽然放松了一些,却依旧忐忑。 刚刚聂沛鸢尾随了她一路,瞧见了她异样的神色,不禁的问道,“你刚才在宫道上的失仪,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玲珑眼底黯然一片,她垂下眼眸,“我、我听到了许国的歌谣,那是我的母亲常唱给我听的。”彼时年幼,母亲总是唱着那样的歌谣哄她入睡,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听不到了。 聂沛鸢下意识的蹙眉,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过来,他看了眼眼前依旧悲切的人,不由的冷哼着,“霍玲珑,入了宫就要恪守你的本分!这一次,本王可以救你,但是下一次,你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霍玲珑低头称是,聂沛鸢冷哼一声,然后离开。 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又恢复到清冷的样子,她站在那里,面对着一关一合的大门,心竟然溢过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一夜无眠,她枯坐到天亮,眼睁睁的瞧着红烛燃尽。一道闷声的鈡声传来,幽深绵远,伴随着曙光一同的落入宣和殿。 新年的第一天,按照规矩是要凤阙殿的。霍玲珑一早的梳洗后,便早早的来到了凤阙殿。她到的时候还算早,是以皇后那边都只有寥寥几个宫妃。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便不去凑话题,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 没过多久,宫妃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人一多,屋子里便热闹起来,熟悉的便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话。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玉贵人居然会来。 她和霍玲珑交好,来了后便往她的下首走去。聂玲珑见她神色倦怠,不禁的抬手去扶,等她安稳的坐下来后,玉贵人朝她笑了笑,。 霍玲珑回之一笑,这才问道,“姐姐这阵子如何?孩子还算稳妥么?”前阵子她安排人将玉贵人的药给换成温和型的安胎药,如今瞧着气色好多了。但终究还是问一句稳妥些。 “好多了,你瞧着我这些时日都能下地走动了,怎么能不好?”玉贵人说着,不由的握住了她的手,轻捏了下。霍玲珑这才正才真正的对上她的视线,满目的柔和,甚至带着一点的感激。心中一动,难道说…… 疑惑的目光刚闪过去,玉贵人便点了点头。 霍玲珑勾了勾嘴角,在她手上拍了拍。宫中多一个真心的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对玉贵人,她多少是用了真心,但更多的也是看在了她身后的势力上。 当然,这一切她不会明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内监唱喝着,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只见聂沛溟一身明黄龙袍进来,身旁跟着一个穿着十八幅摆的暗红凤服的皇后,帝后同行,款款的到凤阙殿的正前御座上才停下来。 “平身。”聂沛溟轻声的开口,众人谢恩,然后一个个的根据分位的高低接受聂沛溟的赏赐,说的无外乎是些吉利话。到玉贵人时,她接受了依例的赏赐后,正准备谢恩时,聂沛溟轻笑着,“你身子重,免了吧。”顿了顿,又道,“玉贵人孕育龙嗣有功,再赏赐。” 玉贵人面上一喜,连忙的道,“谢皇上恩典。”她怀着孩子,自是希望聂沛溟多看一眼。如此,也不会有人轻贱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宫中,没有宠爱的孩子,比奴婢都不如。 第四十三章 :游上林苑 依例赏赐后,时辰便差不多了,众人说了几句便知趣的告退。帝后在新年后,要去宗庙参加佛事,除了佟贵妃外,并无妃嫔随行。霍玲珑自是找不到时间和皇后说话,唯有跟玉贵人一同离去,虽然她明白,楚月他们并没有什么事,但宫正司这种地方,多呆一刻都不能叫人安心。 心事重重的出了凤阙殿,玉贵人便邀她去云水殿走走,但是她喊了几声,霍玲珑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自顾的往前走,还是玉贵人扯了她的衣袖,让她察觉到有阻力才停下脚步回神。 “在想什么,怎么的入神?”玉贵人轻声的问。 霍玲珑叹了口气,这才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姐姐,你瞧着这事情该怎么办?我当时只顾着让他们兄妹团圆,到忘了有一层顾忌。” 玉贵人也蹙紧了眉头,“这倒是个难办的,能管宫正司的,除了太后、皇后,便是后宫的总管。”玉贵人眼睛一亮,“妹妹,何不曾去求了叶公公?他在皇上跟前当差,又是宫中的老人,说话自是有分量,何况他们的身份在那里,说是私相授受太牵强了些。” 霍玲珑拧着眉头道,“求叶公公可以是可以,但求了叶公公相当于求了皇上,如今后宫中皇后娘娘执掌凤印,自是以她为尊,如果皇后娘娘知道我这么做,怕是……”她停在那里,都说不下去。玉贵人也意识到自己想的欠妥帖,叹息着,“如此,唯有等皇后娘娘回宫了。” “只能这样了。”霍玲珑说着,不由的想起了夜晚的歌声,便下意识的问道,“姐姐,在这宫中,除了我是许国人外,可还有谁?” 话落,玉贵人便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妹妹可是糊涂了,那足不出户的云妃娘娘还是你们的公主呢。”霍玲珑一愣,倒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把她给忘了! “说起来那名公主也是倔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寻死觅活。她那样的身份,何苦呢?!”玉贵人提起云妃一脸的唏嘘。 霍玲珑倒是不以为然,“大概是舒心日子过多了吧。”本是天之骄女,到了这齐国却只能做妾,就算是到妃位又如何? 一路交谈着,霍玲珑又问了几句换药的事情,这才将玉贵人送回云水殿。转身后,她立刻的回宫,到宣和殿,她便即刻传来孙平,“你可知玉贵人已经知晓我们帮她换了药?” 孙平听了,也是惊诧不已,他顿了顿,“奴婢失责。” 霍玲珑扣着桌子,一下又一下的,“你去查下她如何知晓的,另外,要格外注意凤阙殿。”既然玉贵人都能知道,那么别的人,怕是也瞒不了什么吧。 “是。”孙平领命而去。 在人离开后,霍玲珑靠在屋中的软殿上上将这几日的发生的事情好好的过了一遍。从皇后到佟贵妃,再到玉贵人……一个个的,似乎都没有关联,但隐隐约约的,又像被什么牵扯着。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不禁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浑身酸软,嘴里干燥,不禁的扯着嗓子喊,“穗玉,穗玉……”边喊边挣扎的起身,不想竟看到聂沛溟! 一时间,她愣在了那里,直到他坐到了身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聂沛溟瞧着她一副呆呆的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要喝水?” 她下意识的点头,聂沛溟揽着她,将水喂到她的唇边。 清水沾湿了唇畔,让她干燥的嗓子得到了缓解。又咽了几口下去,喝的比较急,倒是把她给呛到了,剧烈咳嗽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转身,盈盈水眸看着他,轻喊着,“皇上、皇上……” 聂沛溟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舒缓着,“还要不要喝了?”霍玲珑摇头,好半晌才问了出来,“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聂沛溟将水杯搁置在一旁后才道,“朕早上瞧着你神色不对,所以回宫后便来看看。” “皇上……”霍玲珑说不出什么感觉,听着他的话,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但于她来说,却是无尽的温暖。他的好总是这样,点滴的扣人心弦,恰到好处。 聂沛溟看着她,摸着她的脸颊道,“起来吧,陪朕走走。” 霍玲珑轻声应着。唤来婢女为她整理行装,谁知,进屋的人竟然是楚月。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在看看聂沛溟,依旧是那般的柔和的笑意。她明白,这一切都是聂沛溟做的吧。 眼眶模糊,不为别的,只为他的信任。 …… 上林苑中,聂沛溟与她同行,俩个人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霍玲珑不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便跟着他的步伐。二月中旬,上林苑中并没有什么繁花似锦的景色,倒是常青树一如既往的挺拔。加上昨日下了些雪,那一点点白压在了树枝上,倒也显得可爱。 她跟着走,一时玩心四起,便伸手扯过低矮处的树枝,树枝吃力反弹,倒洒了她一身的雪。 洁白的雪散落在身上,寒凉刺骨,不由的让她打了个寒颤。 抬手将双手放到唇边呵气,再抬头时,不想正对上聂沛溟含笑的眸子,她想起刚才的动作,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皇上……” 聂沛溟带笑的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已经冻的通红的手,“朕倒是鲜少看到你孩子气的一面。” 霍玲珑随着他话,神色一黯,孩子气……她也不过17岁啊,若是可以,谁愿意故作端庄娴静。从霍家出事之后,她便失去了随性的资格,如今的这一面,倒是她开心的有些忘形了。眼底的哀伤一下子收敛,霍玲珑很快的恢复了笑容,她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黯然,“嫔妾今天很开心。” “哦?”聂沛溟捂着她的手,一点点的将掌心中的热量传递给她。 “因为皇上信任嫔妾。”楚月的事情,他能如此的处置,定然是有一点相信她吧。 聂沛溟听到她的话,不由的一愣,然后将她拥在了怀里,“傻姑娘。” 一时间,明黄与湖蓝交相在一起,美得如同一幅山水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巡视而过的侍卫。 楚远卓远远的瞧着,只是一眼,便已经疼到了骨子里去。她是那个帝王的人,而他,不过是一介侍卫,在这偌大的齐宫中,甚至连保护她都不可能。他侧过眼神,将心事掩藏在心底,继续的巡逻。 …… 等聂沛溟和霍玲珑回宣和殿时,天色已经不早,当夜,聂沛溟留宿在宣和殿。当这个消息传到皇后耳里时,不禁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皇上是越发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为了一个许国的孤女,竟然如此对本宫!”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这些年,聂沛溟广纳美人就算了,还一个接着一个宠着,先是柔妃,再是如今的霍玲珑! 以后呢,还有多少个?! 她们少年夫妻,如今这么些年头,他除了初一,十五,平日从未肯主动踏进凤阙殿一步。想起刚才禀报的,只因为霍玲珑脸色不好,一脸的愁绪,他就去追查原因! 好、好的很啊! 、、 一时间,明黄与湖蓝交相在一起,美得如同一幅山水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巡视而过的侍卫。 楚远卓远远的瞧着,只是一眼,便已经疼到了骨子里去。她是那个帝王的人,而他,不过是一介侍卫,在这偌大的齐宫中,甚至连保护她都不可能。他侧过眼神,将心事掩藏在心底,继续的巡逻。 …… 等聂沛溟和霍玲珑回宣和殿时,天色已经不早,当夜,聂沛溟留宿在宣和殿。当这个消息传到皇后耳里时,不禁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皇上是越发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为了一个许国的孤女,竟然如此对本宫!”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这些年,聂沛溟广纳美人就算了,还一个接着一个宠着,先是柔妃,再是如今的霍玲珑! 以后呢,还有多少个?! 她们少年夫妻,如今这么些年头,他除了初一,十五,平日从未肯主动踏进凤阙殿一步。想起刚才禀报的,只因为霍玲珑脸色不好,一脸的愁绪,他就去追查原因! 好、好的很啊!、 等聂沛溟和霍玲珑回宣和殿时,天色已经不早,当夜,聂沛溟留宿在宣和殿。当这个消息传到皇后耳里时,不禁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皇上是越发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为了一个许国的孤女,竟然如此对本宫!”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这些年,聂沛溟广纳美人就算了,还一个接着一个宠着,先是柔妃,再是如今的霍玲珑! 以后呢,还有多少个?! 她们少年夫妻,如今这么些年头,他除了初一,十五,平日从未肯主动踏进凤阙殿一步。想起刚才禀报的,只因为霍玲珑脸色不好,一脸的愁绪,他就去追查原因! 好、好的很啊!、、 第四十四章 :新年请安 柔美人脱下风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来,她柔软的一笑,对着皇后施了一礼,“嫔妾参加皇后娘娘。”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脂粉未施,衣裙素雅清淡,完全不因为怀孕而显得臃肿,依稀可见当年盛宠之下的容貌。眼底闪过一丝的嫉妒,但她很快的掩饰了,她勾唇一笑,“妹妹今夜怎么想起到本宫这里来了?要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妹妹如今应该是被禁足在芸香宫吧。” “娘娘英明,嫔妾的确应该在芸香宫,但嫔妾思来想去,还是想要见娘娘一面才好。”柔美人褪去已经的高傲,温和的说着,倒是让皇后来了兴致,“哦?” 柔美人跪下来,给皇后磕了一个头才道,“嫔妾愿意将孩子给娘娘教养。”她一字一句的说,让皇后听着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柔美人是来献子的。 沉吟了下,皇后还是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她刻意的板着一张脸道,“你这肚子才三个多月,生男生女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是皇子,本宫也不能擅自做主,你该知道,教养皇子是大事,需得皇上亲口说了才作数。” 柔美人闻言,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她抬起头来看向皇后,绵绵的目光里夹杂着无尽的水汽,却意外的显现出坚定来,“嫔妾知道,但嫔妾相信娘娘。”顿了顿,她又道,“嫔妾也找太医看了,是皇子。” 皇后闻言大惊,手都颤了下,她站起来带着怒气道,“你怎么可以擅自查看龙嗣性别?!” “嫔妾已经是要进永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得的,只要要挟了太医,他自是帮忙看。”柔美人自嘲的说着,惹得皇后直盯着她看。好一会儿,皇后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凉,你且起来说话。” “谢皇后娘娘。”柔美人恭谨的道。 皇后瞧着容貌依旧的柔美人,不禁的问道,“说说,为何要将孩子送与本宫?”皇后是心机极其深的人,虽然她急切的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太过容易得到的也夹杂着危险。 柔美人对上皇后打量的眸子,她说,“嫔妾没有可求的,只是想请娘娘护着他健康平安的长大。嫔妾是没入永巷的人,孩子跟着嫔妾也是一事无成,但跟了娘娘就不一样,他会是嫡子。” 话落,屋子里静谧一片。 皇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想要将她看穿。她明白柔美人说的都是事实,是作为一个娘亲为孩子的打算,但就这么的揭开来谈,倒是新奇。好半晌,皇后才再次开口,“你可知孩子给本宫教养意味着什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直白的讲明。 “嫔妾明白。”皇后若是肯给嫡子的身份,就代表着这个孩子以后只能有一个母后,皇后是容不得有人她存在的。生孩子之日,便是她死之时。 柔美人是怎么出的凤阙殿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在再次带上风帽之时,才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她总算顺利的将这一场戏给演了下去,看这情况,皇后是信了。寒风吹入脖中,她扶着环儿的手臂迅速的往芸香宫赶。 “主子,您小心点。” …… 翌日清晨,霍玲珑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了‘悉索’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不由的睁开,刚好瞧见聂沛溟在穿戴。她半撑着身子在床畔看着,也不知道是她的视线太过火热还是怎么的,聂沛溟居然转身了。他看着她惺忪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吵醒你了?” 霍玲珑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还蒙蒙亮,不由的问道,“皇上这就起身了么?” “嗯。”聂沛溟轻声的应着,“要去骁骑营看下。” 说话间,他已经穿戴好,瞧着霍玲珑还在看着他,不由的走到她身边坐下,“天还早着,你再睡会儿。”此刻,霍玲珑脂粉未施,长发垂顺在腰间,衣衫半解,迷迷糊糊的看的格外惹人怜爱。聂沛溟情不自禁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安心的睡吧,朕走了。” 霍玲珑点头,看着他起身离开。意外的,觉得那背影无比的宽厚。天色朦胧,她便继续的躺在那里,双眼睁开只盯着帐顶,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都发酸了,都没有睡意。索性的,召来穗玉帮她穿戴。 漱洗之后,孙平这才进屋,霍玲珑挥手让众人下去,孙平瞧见屋子里没有人之后,这才开口道,“主子,柔美人昨夜去凤阙殿了。” “知道了,继续看着凤阙殿。”霍玲珑对孙平吩咐着,他闻言,连忙称是。 因着穗玉有一手的煮饭的好手艺,宣和殿的吃食一般情况下都是穗玉准备的,是以,楚月在身边伺候的时候居多。传了早膳后,楚月便站在一旁为她梳发。 霍玲珑想着不由的说道,“你让秀秀多注意些,芸香宫的那位已经开始行动了。” 楚月的手微顿,“这么快?” “嗯,刚刚孙平来说,她昨夜去了凤阙殿。” 楚月沉吟着,“看来是等不及了。” 霍玲珑将最后一根朱钗插入发间后,对着镜中的人道,“看来,咱们也要好好的准备一番了。” 新年伊始,后宫之中便又恢复了去皇后那边请安的规矩。用完早膳后,霍玲珑便去凤阙殿了。第一天的请安,各宫的人都来的特别的早。虽然她按照过往的时辰过来,但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她一进屋,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众人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座位上,轻岷红唇,喝茶润口,每一个动作都不放过。那夜除夕,她得聂沛溟盛宠,昨夜春节,聂沛溟又去陪伴。这样的恩宠,放眼后宫无一人得有。 是以,这些人看向霍玲珑的时候,眼中还带了一些不甘和嫉妒。 霍玲珑端坐在那里,眼睛抬都未抬,只用心的品着茶,难道的雪顶寒翠,也只有在皇后的宫中才喝到。这样的茶极其珍贵,一年才有那么一点,皇后能拿来招待他们,真真的是堪显了后宫之主的风范啊,放眼宫中,除了聂沛溟的乾清宫,便是这里了吧。 正品茶时,玉贵人已经到了,于别人来说,玉贵人算是能说的上话的人。等玉贵人坐下后,她们便三三俩俩的讲着话,互相寒暄着,倒也打发了些时间。没过多久,皇后便来了。 新的一年,皇后自是要说些场面上的话,大家自是奉承的居多。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说是瞧着今年天气不错,要好好的松松筋骨了。 佟贵妃闻言,笑着道,“是啊,又过了一年,骨头都要发霉了。” 皇后没好气的看着佟贵妃说道,“小丫头们爱玩,你也跟着她们瞎胡闹。” “娘娘可是冤枉臣妾了,这些日子下雪,端瑞一直在屋子里闹的不停,非要出去玩。这不是臣妾瞧着有妹妹起了这个由头,便附和一声嘛,也好让端瑞出去散散。”佟贵妃笑着解释。 “也是你偏疼他,这过了年六岁了吧,也是时候送去书房了。” “是呢,只不过皇上这阵子忙着前朝的事情,臣妾也不好去说。”佟贵妃有些为难的看向皇后,“还望娘娘提点些。” 话洛,还没有等皇后开口,锦贵人便冷笑的打岔,“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可是托错了人。如今元宵将至,皇后娘娘忙的脚不沾地的,哪里还有时间去特意的见皇上。嫔妾瞧着啊,您应该和霍婕妤说,这一连几日的,皇上不都宿在了她那里么?” 这话一说,众人的视线纷纷的移到了霍玲珑身上,的确,这些日子里,只有她能见到皇上。霍玲珑被这么看着,完全不在意,她慢条斯理的将杯盏放下,似笑非笑的看向锦贵人,也不答话。 锦贵人被她这么瞧着,心底都发毛,她狠狠的瞪了回去,越发的刻薄了起来,“霍婕妤,难道不是么?” 霍玲珑再好的教养也禁不住她一而再的挑衅,她看着锦贵人,慢慢的开口,“皇子的教养皆有皇上惦记着,皇后娘娘是嫡母,自是会将这事放在心上,虚的我们操什么心?还是说锦贵人最近比较闲,对大皇子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你……”锦贵人还想要说,皇后立刻的打断道,“锦儿。” 锦贵人被皇后点名,气鼓鼓的收回了利爪,坐在那里只瞪着霍玲珑。皇后瞧着她那斗鸡一般的模样,摇了摇头。她侧身对佟贵妃道,“你啊,作为端瑞的母妃,这些便该自己给他打点,要是晚了去书房的日子,怕是以后要唠人话柄了。” “臣妾谨听娘娘教诲。”佟贵妃应着。 皇后点了点头,又说道,“等这件事后,你便过来帮本宫料理后宫,这些日子忙的,本宫的头风又犯了。” 佟贵妃应着。 气氛缓和,众人又在一起说说笑笑了几句,这才各自的告退。霍玲珑出了凤阙殿,看着锦贵人那傲娇的背影,眼底杀机四浮。 第四十五章 :讨银子 “小主……”楚月轻推了下霍玲珑,霍玲珑会议,遮掩住眼底的神色,轻声的道,“我们走吧。” 雪天路滑,即使有宫人打扫了,屋子外面还是有些积压的,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天之下也结成了冰。霍玲珑不愿意乘肩撵,楚月便扶着她慢慢的走着。齐宫中,有分明的等级制度,没有主子的吩咐,婢女只能在身后跟着,不能上前。是以,楚月和霍玲珑只是走在前方,身后几个伺候的三步之外的距离处跟着。 “小主,锦贵人需除去么?”楚月轻声的问,并不担心被人听到。 “不用,她那样蠢笨又容易得罪人的,不用我们动手,自有别人去收拾,何况现如今,还不能和皇后撕破脸。”霍玲珑边走边分析,在这宫中,太后是容不得她的,她不能连皇后这个屏障也失去,否则就算是聂沛溟想要保她也没有办法。宫中,有的是让人悄无声息的办法。 楚月轻声的应着,想了想,才道,“小主,我想出宫一趟。” 霍玲珑侧着头看她,“是去看楚大哥么?”从上一次楚月受了无妄之灾后,霍玲珑便为她求了恩典,一月出宫俩次。霍玲珑知道聂沛溟一是看在她的份上,一是看在楚大哥的份上,楚远卓,他以后绝不会只是侍卫。 楚月僵了下,然后绽开笑颜道,“嗯,从上次分别后,就没有见到大哥,也不知道大哥好不好。恰好明天大哥轮休,不在宫中,我便想回去看看。” “也好,路上小心点。”霍玲珑小心的嘱咐着。楚家兄妹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她对他们实在是亏欠,“对了,出宫的时候,你也带一些银子出宫。你大哥在宫外过日子,多少要用到的,如果可以,你也找几个可靠的奴仆照顾些,虽然不能和昔日的将军府,也让楚大哥过的舒心些。” “我知道的,谢谢霍姐姐。”楚月对着霍玲珑笑开。她明白,霍玲珑一直担忧着他们。 有了聂沛溟的特许,楚月要出宫方便的多,去敬事房报备一声便可以了。第二天一大早的,她便换了衣衫出宫去。 有了腰牌,自是畅通无阻。一出宫,她就先回了楚远卓在外租住的小屋子,稍微的解释了几句,便换上男装,才和楚远卓一道出门。 她虽不知道有没有跟踪,总要稳妥些才好。 路上,她抚摸着那块玉佩,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毕竟已经过了约定的日子许久。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哎……一切听天由命吧。若是那人走了,也不能怪什么,想来是那十万两和她没缘分吧。 一想到银子突然没了,她就一阵肉疼。 楚远卓瞧着自家的妹妹神色不对,不禁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月摇头,“没事,许久没有出宫了,有些感慨罢了。” 楚远卓闻言,心底一阵抽疼,是他没有出息,不能保护她们,让她们一个个的陷入深宫。霍玲珑为了报仇,他拦不住。可小妹,他是怕保不住她。那偌大的齐宫,虽然没有自由,却是净卫最森严的地方。如果跟在他的身边,唯有胆战心惊的。眼底一片愧色,他主动的在拍了拍楚月的肩膀,“小妹,大哥对不起你,是大哥没用。” 楚月拉过楚远卓的手,甜甜的一笑,“大哥说说什么呢,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何况在宫中,我有霍姐姐帮着,受不了什么苦,真正举步维艰的是霍姐姐,明枪暗箭的,对的都是她。” 楚远卓听着小妹反而过来安慰自己,心中更是愧疚了。楚月进宫他没有拦着,一方面真的是为了楚月的安危考虑,一方面也是为了霍玲珑,小妹自小习医,有了她在,霍玲珑的就不用担心被人下毒所害。 “好了大哥,别想那么多,我们赶快走吧。”楚月瞧出楚远卓神色有变,不由的错开话题。楚远卓闻言,也不多言。 凌萃阁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很好找,不一会儿,他们已经到了那边。刚一进门,便有小二过来招待,“二位爷,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店?” 楚月眼珠微转,对小二说,“给爷准备一个雅间,另外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小二一听这话,双眼顿时迸发出光芒来,“得类,二位爷楼上请。”小二将他们引到一个雅间后,便出去了。楚远卓见小二出去了,立刻的问楚月,“月儿,你这是……”楚月将手放到唇边,“嘘……大哥放心吧,小妹有分寸的。” 楚远卓瞧着她一脸的镇定,也由着她去。 凌萃阁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小二已经将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楚月瞧着,不由的眼底绽放出光芒来,都说凌萃阁是最大的酒楼,不仅环境好,菜的味道更好。今日这一看,果然是色香味俱齐。 连忙的拉了楚远卓道,“大哥,来尝尝,听说这家酒楼很不错。” 楚远卓瞧着她小孩子心性,无奈的喊了声,“月儿……” 小二看这架势,立刻的嬉皮上来的道,“这位爷,一听口音就不是京城的人氏吧。诚然不敢瞒二位爷,我们家的酒菜都是京城最好的。” 楚月吃了一口,夸赞道,“的确不错。” 小二一听夸赞,立刻笑了,“这位爷说的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这位哥哥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别人伺候。”楚月吩咐着,小二闻言下去,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楚月招呼着楚远卓吃着。 楚远卓心中不安,没吃多少就说饱了,楚月是姑娘家,自是吃不了多少东西,几口下去也饱了,便唤来小二结账。 她作势的摸了下衣兜,然后才为难的道,“不好意思啊,小二哥,今日出门急,忘带银子了。” 小二一听这话,立刻的变了脸色,他恶狠狠的道,“忘带银子?我怎么瞧着你们是来敲竹杠的呢?!” “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可真的是来吃饭,不过出门的急了些。”楚月笑着辩解,一点儿没有心虚,“这样吧,你把你们掌柜喊来,我来和他说。” 小二一下子笑了,“还想见我们掌柜的?做梦吧!识趣的,快点儿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又拍了拍手,顿时,他身后站满了几位大汉,各个都是一脸的凶猛样。 楚远卓下意识的想要挡在楚月面前,楚月却一把将他拉开,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店小二,冷哼道,“不长眼的东西,你们家掌柜看到我都不敢发横,你居然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不要命了么?!” 店小二瞧见她这个样子,也有些疑惑起来,按理说若是平常人敲竹杠不会这么的泰然处之。而眼前的这位……思忖了下,然后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店小二说完便转身去请掌柜的,走到门口时,对屋子里的大汉道,“好好的看着,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这才离开。 楚月见人走后,慢悠悠的坐下喝茶,完全无视面前的几个凶狠的大汉。 没等多一会儿,便有人来了,是一位中年的男子,剑眉鹰目,极其稳重的样子。他进来后,先是看了眼屋子里的俩个人,眉头微拧,可下一刻他便笑了起来,“俩位公子让小二唤我来,可是对店家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有,提出来一起解决,别商了大家的和气,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以诚待人。”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但楚月一下子就听出来其中的威胁。她勾唇一笑,然后走到装柜的面前。 “酒菜很好,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唤来掌柜的,只是想掌柜的做个交易。”说着,便将兜里的那一块双龙玉佩掏出来,“今日出来的急,着实忘带银子了,唯有将这一块玉作为抵押,等明日里去拿了银子再来赎回来,只是不知道掌柜的看这样是否可行?” 掌柜的看着面前的玉佩,眼中一凝,旋即露出笑容来,“承蒙公子信任,我们也是不讲理的人,就按公子说的。”说着,然后挥手让身后的人都退下。 门关上,那一名掌柜的才开口道,“我们家主子交代了,如若等公子来,必定要先通知他才能一声才能去银票。” 楚月松了一口气,不由的问道,“那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公子耐心等候,我这便去通知我家主子。”掌柜欲往外走,楚月喊住了他,“稍等,我家中有事,今日怕是来不及了,明日傍晚,我让我家哥哥来取。” 掌柜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我家主子吩咐,要亲手交到公子手上。” 楚月闻言,拧着眉头犹豫了下,这才道,“好,三日后的这个时辰,我来取,暂且告辞了。” 掌柜拱手行礼,“公子这边请。” 楚月回礼后,这才出了雅间的门。在出了凌萃阁后,楚远卓不禁的问,“小妹,你老实告诉大哥,你和这凌萃阁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早些年跟着师傅云游时救了一个人,他为了报答,给了我那一方玉佩,让我有求之时来凌萃阁找他。恰好,如今我要银子,便来这里了。”楚月无所谓的说着,楚远卓也不疑有他。 第四十六章 :设计出宫 凌萃阁的阁楼上,一袭黑色衣衫的男子站在窗边,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双龙玉佩一边听着下属的禀告。话音落,唇角勾起,“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 “主子,三日后那姑娘会再过来,您打算怎么处理?”那名义上的掌柜问道。 “若是她一个人来,便引她过来,若不是,依旧不见。”秦昊盯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越发的深沉起来。他一直都觉得那女孩儿不简单,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和楚远卓牵扯到一起。而且她还唤他大哥。 大哥……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调查一下楚远卓,看他是否还有兄弟姐妹。” “主子,这是……” “楚远卓是年少将军,得了他如虎添翼,齐国这一次收了他,虽然并未重用,但仍是心腹大患。这一次,势必要铲除。”秦昊阴沉沉的说。 “那主子,是否最近动手?” “暂时不要,以免打草惊蛇,同时,你吩咐下去,不必再安排刺杀,只要盯紧就好。” “是。”那人领命而去,秦昊在阁楼上,迎风而站,仍由寒风翻飞衣袂,。 …… 楚月是在傍晚时回宫的,换了衣服后就到霍玲珑身边伺候,她接过宫女手中的珠钗为霍玲珑带上。霍玲珑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挥手让其余的人都下去,在屋子里的只剩她们俩个人的时候,她笑了开来,柳叶眉弯弯,“月儿,楚大哥还还好么?” “谢小主惦记,大哥很好。”楚月笑着回答,脸上无一丝一毫的假装。霍玲珑叹了一口气,转身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月儿,楚大哥真的很好么?” 叹息带着反问的语气,让楚月心中一跳,旋即,她盯紧霍玲珑的眼睛,四目相对,浓黑的眼眸深沉的让人都看不分明。还是霍玲珑主动打破这沉默的道,“月儿,你何苦瞒我呢?今天你在凌萃阁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有谁人不知?” “霍姐姐,你派人跟踪我?!”楚月眼中惊疑不定,虽然知道这一次出宫定然有人会盯着,但没有想到还有她。 霍玲珑摇头,“你错了,我并不是跟踪你。而是派人保护着楚大哥,或许你还不知道,楚大哥已经被人行刺了好几次。” 话落,楚月的脸就煞白了一片,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枉费她一直说要照顾好自己的大哥,可就连这要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霍玲珑拉着她坐下,如实的相告,“从上一次在驿馆遇刺之后,我便关注到楚大哥,谁知道他一个人都扛下来了。但铁人也有累的时候,所以便求了鸢王爷放了暗卫在他身边,确保他能正常的生活。”顿了顿,她道,“这件事也是经过楚大哥允许的,他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楚月一下子哽咽出来,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眼睛那一块无比的酸涩。霍玲珑看着她的模样,眼中不禁的流露出羡慕的光芒,多好,还有那么一个亲人为她担忧。而她,孤身一人在这人世间,无牵无绊。 或许哪一天死了,也没有人担忧。 她叹了口气,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月儿,你下一次做任何事时候不要将楚大哥牵扯进去。霍、楚俩家只剩下一个他一个人了,不能再让楚大哥冒险了。” 楚月虽然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副迷茫。霍玲珑见状,索性的将事情都告诉她,“根据暗卫今天的禀告,今天跟踪你的不止一批人,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出自宫中。虽然今日你在凌萃阁闹了这一场那些奴才们看不出来,但他们身后的主子们呢,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想不通你是刻意为之?!” 楚月掐着掌心,的确,今天的一切是她故意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别人认为你见掌柜的没有刻意。但她怎么忘了,宫中的这些人谁心中不是千沟万壑的,怎么会被她一点小伎俩瞒骗过去?! 是她太天真了。 “月儿,你老实说,你今日出宫是为了什么?”霍玲珑直白的问,到了这一地步,楚月也不掩埋什么,这件事她原本也就没有打算瞒着。略微的犹豫,便将这一切如实的托出。 字字句句的,如同戏本般的巧妙缘分,让人都禁不住的要感叹上帝的这一双翻云覆雨的手,直到听到三日后的约定,这才不可抑制的蹙紧了眉头,“月儿,我怎么觉得三日后的见面有些不妥。” “我也知道,但那么多银子,总要让人辨识了才给吧。而且我相信,他既然做出了这要的承诺,便不会框我,那么大一家凌萃阁在那里,跑不掉。”楚月轻声的道。 霍玲珑摇头,“不是这个,是你说的,你救的人秦国人。如今前朝因为通敌而让众人锒铛入狱,如今,月儿擅自去见那人,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谁也保不住我们。”这样一触即发的架势下,她们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楚月听了她的话,不由的陷入沉思,“那怎么办?十万两不要么?” “要,怎么不要?!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来要这十万倆。”霍玲珑说着,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然后勾唇笑了起来。楚月明白霍玲珑从来不说假话,既是这样,必定是有主意了。 …… 第二天,楚月就被罚在院中打扫庭院,原因是看管东西不严。这天,这当霍玲珑向皇后请安后,玉贵人便拉住她一道走,路上,她们边走边说,“你宫里的那个楚月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罚了起来?!前些日子不还护犊护的要死么?” 霍玲珑闻言,脸立马冷了下来,面上却更多的是带着懊恼,“玉姐姐你是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是多么得胆大妄为,居然敢拿我赐下来的东西来抵账,最为可气的,她居然拿了一方玉佩,只为换一顿饭!” 玉贵人闻言也唏嘘,不过更多的是觉得可笑,“这楚月,也是太没规矩了。” “哎,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厉,这才在宫中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现在又怪的了谁?!”霍玲珑苦笑着,“何况,她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说着,不由的又叹了一口气。她们俩个相互搀扶着,不经意间,霍玲珑眼底闪现过一丝探究,撇见玉贵人神色如常后,这才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却没有作出放松的表情来,倒是一副烦躁的样子。玉贵人为了宽慰她几句,这才分开走。霍玲珑回到宣和殿,又说了楚月几句,这才进屋。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刻意没有避开那些婢女。 不到晚上,流言纷纷的已经传到了皇宫的各处,就连乾清宫的叶公公也有所耳闻。只是,刚听完,便忍不住的笑了出来。那一位婕妤,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冷清冷性的,居然也会生气发怒。真心想要知道,那一位婕妤娘娘当时是怎么样的。 伺候笔墨间,聂沛溟不经意的看到了叶公公,他喊着笑的样子着实让人好奇,不禁的问道,“这宫里有什么喜事?”叶公公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自是懂他的心性,若不是有天大的好事情,也不会这么激动。 叶公公听到聂陪溟的声音,行了礼后便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全部的告诉他,平时他虽不愿意插手宫中的事情,但是不插手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六宫之大,却遍布眼线。只要他想知道谁的,便可以轻易的查出来。 他听着叶公公讲的事情,不禁的笑了出来。那么长时间,她一直都是压抑着,何曾见过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平时倒是端正明事理的时候见多了。 叶公公的描绘,那绘声绘色的程度堪比说书的了,听得聂沛溟心情大好,却也哭笑不得。 心兴一起,便放下奏章,摆驾宣和殿。一进宫门,便瞧见楚月可怜巴巴的在庭院中扫地,那样子,也着实可怜了些。 他进屋时,没有让人通报,自顾的走进去。不想,正瞧见她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那急促的模样,很是狼狈。 “怎么了这是?”聂沛溟轻笑着道,边说边走到她身边。霍玲珑见聂沛溟过来,连忙的跪下行礼,“皇上万安。”聂沛溟抬手扶了她起来,“还气呼呼的?” 话落,霍玲珑的脸就炸红一片,“皇上竟会打趣嫔妾。”脸上害羞着,心中却是咋舌,这才一天的时间,这已经传到了聂沛溟的耳里。果然是三人成虎啊。 “这齐宫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了,这不正在瞧嫔妾的笑话呢,您也是,跟着她们欺负嫔妾。”霍玲珑娇柔的说道,惹得聂沛溟笑开,“你啊……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皇上……”霍玲珑鼓囊了一声后,便跺了跺脚要抛开。聂沛溟哪里肯让,抓住她的手腕道,“行了,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楚月不懂规矩,你好好地教着就好了。” 第四十七章 :边关急报 霍玲珑幽幽的道,“皇上倒是宽宏大量,等哪天嫔妾手中的银子不够了,也拿了您赏赐的东西去当了换钱用,想来到时候您也不怪的。”聂沛溟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没好气的在她脸颊上掐了掐,“你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霍玲珑知道他没有怪罪的意思,笑了笑便靠在他的怀中,“皇上,嫔妾跟您求个恩典可好?” “嗯?”聂沛溟轻声的询问。 “让楚月出宫去吧。嫔妾想着,这些时日她已经闹出了不少的事情,若是在这么纵容下去,宫中的人有的嚼舌根了。” “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后宫的事情向来由皇后掌管,这一次若是由朕开口,以后你在宫中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容易。”聂沛溟分析给霍玲珑听。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的阴暗,不过刹那间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柔声的道,“还是皇上想的周全。” 这一次,楚月的事情就作罢,对外,霍玲珑罚了楚月半年的俸禄,此后身边也由穗玉伺候的多。第二天夜晚,轮到楚月守夜。早早的,霍玲珑便休息了。 然,谁也没有注意到,半夜的时候,霍玲珑让楚月进入到内殿里来。 “月儿,之后的日子便要委屈你了。”霍玲珑拍着她的手道,昨日她对聂沛溟的试探一方面是真心想要楚月出宫,另一方面是瞧一瞧聂沛溟对楚远卓是否真心任用。果不其然,他是天生的帝王,对任何事情都要留一手。于楚月,留在宫中便是最好的对楚远卓的牵制。 “没什么委屈的,只是不能出宫的外,有些事情要难办些。不过好在经此一事后,我可以从她们的眼线下挣脱开。以后的一切慢慢筹谋了便是。” 霍玲珑点了点头,“明日你去凌萃阁的时候小心些。我想那人真是刺杀聂沛溟的话,身份绝不会简单。”因为没有哪一个杀手会坐拥那么大一座酒楼,最为可能的是,那是一家收集情报的据点。 酒楼里,人来人往,言谈间总会得出些消息。 “我知道了,霍姐姐,日后你的吃食用药也务必小心些。”楚月如是的交代着,经过昨夜的探讨,她明白这么做对任何人都好。但无形中却给霍玲珑增加了危险,她现在是六宫侧目的霍婕妤,皇帝跟前的宠妃,宫中有的是人要她死。 “我明白,你放心吧。如今的我再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仪,她们要除去你也要想一想是否抵抗的住皇帝的盛怒。”那一次罢黜官员,虽然是聂沛溟借了她来除太后的羽翼,但无形中也为她的日后多了些保障。 太过容易除去,便是最不能除去。 隔天,楚月换了衣服出宫,如约的到凌萃阁去。 进门后,她没有墨迹,直接的找到掌柜的,掌柜见楚月一个人过来,笑着道,“公子这边请,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 楚月跟了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她进屋后,掌柜的便出去了,将地方留给他们俩个人。楚月见眼前端坐的那个人又换了一副容貌,也不多做怀疑,直接的坐下道,“诊金给我吧。” 话一出口,那面对的人端茶的手就顿了顿,没由来的脸黑了黑,“还真不客气。” “要客气什么,本就是我赚来的诊金。”楚月淡然的辩解,这眼前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啊,虽然换了一张脸,这语气还是那么的冲。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东西,嘴角不经意的勾了勾。 “……”秦昊无奈了,这女人还真是的…… 楚月见秦昊没有反应,转头蹙眉道,“你不会不认账吧?”她眨了眨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她视线太过直接,倒是让秦昊不好意思了。他抬手放到唇边佯装咳嗽了下,楚月瞧着,以为他真的不想给,立刻的说出想法,“其实,你要是不想给我也行,拿凌萃阁抵给我我也能接受。” “……”秦昊彻底的凌乱了,这丫头,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果然是楚远卓的妹妹,胆子也忒大了些。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他说,“你救了我是没错,可当日约定的时间是十日后,如今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哦,原来你是要耍赖。”说着,不由的扬了下手,下一秒,秦昊便觉得浑身抽搐的疼。饶是他这种意志力好的人,也有些受不住,差一点的就要摔下椅子去,他瞪着楚月,“你对我做了什么?” 楚月起身往他身边走了走,完全无视了他的怒视,笑着道,“也没做什么,就下了些药。”她低下身子贴着他的脸,秦昊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正打算抬手抓住眼前的人之时,却发现动不了,而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顿时,眼底晃过一丝慌乱。 楚月见她模样,知道药效到了。然后迅速的在他身上摸索着,终于在衣服里找到几张银票,数了数,有一千两的样子。抬眼间,她瞧见了那日拿的的玉佩,再次的将其拽了下来,然后关门走人。 出去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道,“老规矩了,到时候自然解的。” 下楼时,楚月对那掌柜吩咐道,“你家主子让你支取10万给我。”说着还将那玉佩拿出来。掌柜的知道那枚玉佩代表着什么,对于主子再次将玉佩给她也有些惊讶。也没有多问,将早先就准备好的银票给她。 楚月接过银票,眼中的光芒闪了闪,不等犹豫,拿了银票就去钱庄了。 十万两如数取出来后,她再次换了一家钱庄存好,这才回宫。 …… 这一日,穗玉在小厨房里煮了些新鲜的菜式,她尝着味道不错,便带了些去御书房给聂沛溟尝尝。到门口的时候,叶公公便笑着道,“婕妤娘娘来了,老奴这就去问您禀告。” 她笑着过去微微的施了一礼道,“烦劳公公了。” 叶公公听了,笑眯眯的进屋去,不一会儿便出来,“小主有请,皇上正在里面等着呢。” 霍玲珑闻言,提起裙摆便进入内殿。御书房中,聂沛溟正端坐在龙案上批阅奏折,眉眼深邃,王者之气四溢。他没有抬头,直到霍玲珑到他的面前时,这才丢了毛笔抬头道,“你来啦。”声音淡淡的透着温润。 霍玲珑对上他的眼眸,淡淡的一笑,“今日嫔妾厨房里出了些新鲜的菜式,皇上可要尝尝?” 聂沛溟瞧着外面的天色,几近昏暗,不由的点头道,“也好,你也留下吧,一起用些晚膳。” 霍玲珑轻声的应下,这才将菜一盘盘的端上旁边的桌上,顺便的传膳。立刻的,有太监过来用银针探了探。当银针插入菜里时,霍玲珑脸色一变。 眼角不经意的撇到聂沛溟的方向,他正靠坐在位置上,一点都没有动作,心倒是渐渐地凉了。虽然她明白皇帝的膳食要经过层层检验才可以吃,但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这么做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 隐忍下心中的不适,帮忙布餐。御膳房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有内监传菜上来。一道道检测过,聂沛溟这才入座。 她带来的是一些小菜,和御书房那些那些大菜比起来要精致的很多,是以很容易辨别出来。聂沛溟抬手夹了几块后,不由的夸赞道,“这些做的不错,比御膳房那些千篇一律的菜色要下饭。” 霍玲珑勾唇笑了笑,“皇上喜欢就好。” 聂沛溟又夹了几块排骨道,“这是怎么弄的,朕吃着又不像炸的,又不像煮的。” 霍玲珑的筷子顿了顿,这才道,“这个啊,先要将排骨放到挑好的料酒里煮熟,然后再用滚烫的油炸一遍,最后再用汤汁收一下。” “居然一道菜有这么多工序,也亏得你心思巧。”聂沛溟称赞道,霍玲珑笑着否认,“这可不是嫔妾的功劳,都是我房里穗玉的弄的。” 聂沛溟点了点头,“是个心思巧的,你可是有口福的。” 霍玲珑笑着,还不等说什么,便有侍卫冲进房间,“急报。” 霍玲珑勾唇笑了笑,“皇上喜欢就好。” 聂沛溟又夹了几块排骨道,“这是怎么弄的,朕吃着又不像炸的,又不像煮的。” 霍玲珑的筷子顿了顿,这才道,“这个啊,先要将排骨放到挑好的料酒里煮熟,然后再用滚烫的油炸一遍,最后再用汤汁收一下。” “居然一道菜有这么多工序,也亏得你心思巧。”聂沛溟称赞道,霍玲珑笑着否认,“这可不是嫔妾的功劳,都是我房里穗玉的弄的。” 聂沛溟点了点头,“是个心思巧的,你可是有口福的。” 霍玲珑笑着,还不等说什么,便有侍卫冲进房间,“急报。”、聂沛溟点了点头,“是个心思巧的,你可是有口福的。” 霍玲珑笑着,还不等说什么,便有侍卫冲进房间,“急报。”、、心思巧的,你可是有口福的。” 霍玲珑笑着,还不等说什么,便有侍卫冲进房间,“急报。”、、、 第四十八章 :天下赌局【改】 御书房中,聂沛溟将‘急报’递给聂沛鸢看,只一眼,就变了脸色,上面赫然写着,腾御关高急。腾御关是齐国许国的交界,这如果告急的话,那么许国……他想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犹然记得那日与聂沛溟设下的天下赌局,步步紧扣,牵一发而乱整场赌局。但如今……略微的沉吟,便开口道,“皇兄,臣弟愿请缨出战。” 闻言,聂沛溟又递给聂沛鸢一份秘折,“你再看看这个,这是近日探子搜集到得情报。” 聂沛鸢打开那秘折,心中却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兄,这难道说是许国有人要造反?!”聂沛鸢说出心中所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聂沛溟慢慢的道,但世间一切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呢?原本这一次是要利用秦国将那一群人将朝中的障碍除去,若是秦国的太子冒进的话,便会拿那一张许国的边防图去许国,这样齐国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但如今秦国兵还未退,许国又虎视眈眈。 天下皆知,秦国是虎狼之师,要是它和许国联合起来,那么齐国便成为三国之中最为被动的一面,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齐国有人造反的话……一切是否能有转机呢?聂沛溟想着,头都疼了。 这个天下的赌局,他不能输。 “但皇兄,如果出了意外呢?”聂沛鸢轻声的问,这一层不可不防。聂沛溟没有犹豫的道,’所以朕才召你进宫商量。” 聂沛鸢沉默着,良久都不曾说话。 御书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铜兽鼎中熏香飘飘,散落于每个角落。聂沛鸢拿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后才发现茶已经凉透。 杯盏碰触间,他听到聂沛溟说,“九弟,你说会不会是秦国的人已经猜透了这次的赌局,从而联合了许国?” 聂沛鸢的手顿了顿,“也许吧,这一次秦国册立的太子有几分本事,并不是他哥哥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当时拿地图交换通敌证据之时聂沛鸢是见过那位太子的,心思深沉的很,做事也滴水不漏,要说他能洞悉,也不为奇。 原本那一场博弈就存了侥幸的心理。 “皇兄,若是我们派人支持邵司鹄呢?”聂沛鸢提出心中的想法来,聂沛溟一楞,倒也思考起来。许国的皇帝,他并不能猜透她的来意,但若是与邵司鹄合作的话,那必定可以掐住他的要塞。就算不能,许国经过一场政变,要想攻打齐国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只是,用什么方式让邵司鹄来主动投靠齐国呢? 只有他主动了,他们才能把握更多的先机。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九弟,有了,有了……” …… 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商讨完毕。聂沛鸢看着聂沛溟带着兴奋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那么的刺眼。他的四哥是那么的信任他啊,可是他呢?! 出了御书房,还未走几步,便被孙平喊住,“王爷,我们家小主有请。” 聂沛鸢挑眉,有些不可置信,这霍玲珑什么时候这么的主动了,平日里看见他的时候,都是一副瞧见瘟神的样子。不过,对于她,他并没有多想,便对孙平道,“走吧。” 孙平是他在宫中为她安排好的一个人,此人话不多,能耐却不少,跟着孙平,他相信一切都打点好了。他带着他穿过一片竹林,从宣和殿的侧门进去。 一入殿,就瞧见霍玲珑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戏谑心起,他走到她身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对视,“怎么,这么想本王?” 四目相对间,霍玲珑分明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坏笑,饶是熟悉了他的调戏,也忍不住的变了脸色。 孙平还在外面。 可当她挥手打开聂沛鸢的手时,却发现孙平早已经走了出去,连门都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她懒得和聂沛鸢计较什么礼义廉耻,索性的直接开口,“王爷,我找您是有事要问你的。” 聂沛鸢见她郑重的样子,无趣的哼了一声,索性的歪在了她平时躺的软榻上,“什么事?” 霍玲珑咬了咬牙,“您可知皇上今日接到的急奏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有急奏的?”聂沛鸢盯着霍玲珑看,今日他去御书房的时候,瞧见聂沛溟也是刚刚得到这消息的,而他自己,更是在到了御书房才知道。这霍玲珑才在宫中多久,居然能打听清楚这些?! 霍玲珑不明所以,还是说出了实情,“今日奏报传进宫,皇上在我这里。” 聂沛鸢闻言,也不知为何,忍不住的便嘲讽了起来,“哦~~皇上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你这里流连,看来传言非虚啊。”他挑着眉看她,“这样的盛宠,你应该直接去问皇上,又何必来问本王?” 他口气里带着嘲弄,听得霍玲珑皱了皱眉,“王爷明知道我不能去问。” “所以这才来问本王?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精明。”聂沛鸢冷笑着,听得霍玲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人,又怎么了?! 实在是难伺候。 索性的,她也就不说话,坐在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聂沛鸢见她沉默了,倒是不痛快了,拧着眉头问,“你哑巴啦?怎么不说话?!” 霍玲珑无奈的道,“那王爷可否告知我,皇上得到的急报是什么?” 聂沛鸢冷哼着,“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边关的事情。”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直直的盯着霍玲珑问道,“你心中可还有那个邵司鹄?!” 霍玲珑没曾想他会突然间问这个,整张脸都僵在了那里,煞白煞白的,如同一个女鬼般的丢了魂魄。邵司鹄,这三个字,她好不容易才将它刻入心底,现在突然又提起,只觉得心中的肉都被挖的疼,一股脑儿的将那抹滔天的恨意带出来。 她的表情,聂沛鸢一丝一豪的都不曾放过,他盯的她的时间越长,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他站起来,一把抓住她,将之带入怀中,“怎么,还忘不掉旧情人?霍玲珑,当日本王对你说什么来着,你都当耳边风了么?” 聂沛鸢用了很大的力道,掐着她生疼生疼的,一下子,她便清醒了过来。暧昧如斯的姿势下,她紧贴着他,脸憋的通红,“你放开我!” “放开?”聂沛鸢闻言嘲弄着,“霍玲珑,你到还是天真的很。本王告诉你,这一辈子休想本王放开,除非我死了!” 字字句句带着狠厉,听得霍玲珑背脊都发寒,但愤怒之下,人的胆子也变得大了些,她看着面贴面的聂沛鸢,勾唇笑道,“王爷可是万了,玲珑是皇上的人。” 她知道聂沛鸢处于盛怒的状态下,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激怒他。 或许是报复吧,也或许是她真的想要和他脱离关系。 “皇上的人?”聂沛鸢冷哼着,眼眸的紫色渐渐的浮现,他勾唇一笑,“霍玲珑啊霍玲珑,看来你真的把自己是谁给忘了?!那么,今日,本王便好好的教教你,谁才是你的主子。” 话落,他的吻便紧随其上,覆盖住她的唇,带着掠夺性的嘶哑,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霍玲珑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当即,用力的挣扎着,她手脚并用的想要推开他。 可是她忘了,有些男人是在你越挣扎越有*的。 一如聂沛鸢。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越发的挣扎,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眼眸微眯,一只手便撕开她的衣服,霍玲珑想要躲开,他抓住她的双手紧扣其后,气息更加紊乱的落在她的脖颈处。每移动一下,便绽放开一朵红梅,很快的,她的脖颈处便全是他留下的烙印。霍玲珑的身子在颤抖,随着他的动作,她机会都将唇畔咬破。 不,他不能这样。 可是她又不能呼喊,这样的青天白日,她若是呼喊,一切都完了。还没有反应,天旋地转间,聂沛鸢已经将她压在软榻上,她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 便不再挣扎。 泪悄然落下,顺着脸颊落到了聂沛鸢的唇边,湿漉漉的感觉让他无比的愤恨,他一下子抬头,入目的便是她那一份心如死灰的模样,顿时爆发了出来,他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霍玲珑,跟本王在一起就这么的委屈么?!” 她不说话,但那一副表情,却真正的比任何言语都要来的让人难受。聂沛鸢眼底的眸色彻底的变成了暗紫,还夹杂着愤怒的猩红。他掐着她的脖子,用力。瞬间,呼吸变得急促,霍玲珑憋红了脸,生命受到威胁,霍玲珑便挣扎踢打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身上,可他却像铜墙铁骨般的没有丝毫的撼动,反而的,让她感觉到她越是挣扎,他唇边的笑便绽开的越大,就在那么一刻,她甚至体会了窒息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欲加之罪 可下一秒,他就放开了她。霍玲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乍然间呼吸到空气,让她觉得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她按住胸口,咳嗽着,也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惊恐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聂沛鸢瞧着她这般的狼狈模样,忽然间挑起她的下巴,宣告似的道,“霍玲珑,这就是给你的一次教训。本王告诉你,你的命是本王给的,自然是属于本王的。就连死,也要本王允许了才行!” 说完,他起身整理了衣衫离开。 霍玲珑笼着残破的衣衫,一点点的将身子裹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的难过快要将她湮灭一般,她蜷缩着在软榻上,慢慢的将自己抱住,良久,都不曾松开。 …… 元宵节后,聂沛溟正式开始上朝,当天,就有大臣又将‘通敌’的这个案件提出来,要求彻查,都是人精,很快的就知道了许国也在边界驻扎的事情,以此加以利用,扩大了其中的要害,更是将这一切推脱给秦、许俩国,认为是别国使用的反间计。 聂沛溟闻言,震怒,当庭驳回。 隔天,又有官员上奏,内容与昨日的相差无几,气的聂沛溟甩袖而去。 接连几日,皆是如此,气的聂沛溟当庭宣布罢朝三日,众臣愕然,也不敢在这个时后去撩虎须。第二日,众人上朝,才知道皇上当真没来,一打听才知道在宣和殿霍婕妤那里。 后宫是前臣禁止入内的地方,纷纷束手无策。 赵相国当即去宁寿宫见太后,“太后娘娘,皇上如今都罢朝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监狱里关着那么多追随咱们的人,要是不能解决,大家怕是都会寒了心,到时候便没有人愿意追随咱们了啊。”他说的声嘶力竭,激动无比。 倒是赵太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只是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等赵相国说完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你急什么,皇帝这不还没有下抄家的圣者么?!” “真要等到那一步就晚了啊,太后娘娘。” “晚?”赵太后冷哼着,“哀家告诉你,永远不会晚。而且就算那些人真的没用了,但只要许下高官厚禄,有才者谁会拒绝这样的机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难道忘了么?”对于那些官员来说,赵太后从未放在眼里,既然皇帝铁了心,她就算是要救,也保不齐会适得其反。那日在御书房,她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由她一手扶上去的人,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听自己的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争什么。就这些官员下台后,又会有一些人上去。这便是官场瞬息万变的地方,到时候,只要安插一些人在新任的官员里补上这些旧的职位,又何愁权利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就算插不进去,那么将皇帝安排的人逐个攻破也不是不无可能,人都是有弱点的。 “话虽是如此,但太后娘娘,那样未免太伤那一干人的心了。”赵相国辩解着,那么多条人命啊,就是为了这个罪名而死去,他实在不忍。而且那么多的心腹,是他多少时间来培养的,没有人知道。现在再换一批,又怎么能保证真的控制的住?! “那又如何?”赵太后闻言冷笑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赵相国还欲想说些什么,不等开口,便被太后挡住,“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哀家自有分寸。”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希望,如今皇帝的性子,你也知道。” 赵相国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他明白,再多说也无益。 等人一走,太后便传唤来身边的暗卫问道,“皇上在哪里?!” “奴婢不知,皇上从出宫后我们就跟不上了。” 赵太后闻言蹙眉,出宫?!现如今皇帝居然出宫去,倒是真的让她很意外。虽然她很想知道这皇帝去哪里,但身边的暗卫是什么能耐,她自是清楚。皇帝身边的龙影是世代传承的,只闻其名,不知其存在于哪里。天下间唯一能控制的只有皇帝。而那些龙影,都是从小培养的,武功极高,根本不是她养的这些可以比拟。 眼眸微眯,心中闪现过一个计谋。她简单的吩咐了暗卫几句后,便喊道,“来人啊,摆驾宣和殿!” …… 聂沛溟来她这里后,立刻的便换了衣服离开,那一刻,她脸上的笑便隐去,独坐在案几旁朝佛经。佛说,只要心诚,便会心想事成。虽然霍玲珑从来不相信这个东西,但是她还是抄写着佛经,不为别的,只为心能静下来。 刚写了一页纸,楚月便匆匆的进屋来,“小主,太后往这边过来了。” 霍玲珑手中的笔一顿,立刻的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太后娘娘往这边过来了!”楚月再次说了一遍,还没有等霍玲珑反应,便听到殿外唱呵道,“太后娘娘驾到。” 霍玲珑心中咯噔一声,不等多想,立刻的丢下手中的笔往屋外走去。才跨出门口,便瞧见太后气势汹汹的脸了。她连忙的跪下,“嫔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太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张嘴便是一句,“来人啊,将霍婕妤绑了。” 霍玲珑大惊,不由的喊道“太后娘娘……”没等说完整,赵太后已经打断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哀家的话么?!”说话间,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敲,重重的一击,让屋子外的宫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的跪下来。 “跪什么跪,去给哀家把人给绑了。”赵太后怒吼道,身后的嬷嬷们不敢墨迹,立刻的上前按住霍玲珑。都是年纪大的老嬷嬷,手上的力道没轻没重的,没几下,霍玲珑的身上便青紫了好几块。 霍玲珑扭着想要挣脱,却知道此刻的情况下,她是无论如今都逃不掉了,便不挣扎,仍有她们绑人,一边的开口问,“太后娘娘今日来宣和殿绑了嫔妾,嫔妾不敢不从,只是想问一句,嫔妾犯了什么大罪,惹得太后娘娘亲自来抓人!” 赵太后瞧着她从容不定的模样,便冷哼道,“还想问犯了什么大罪?!看来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既然这样,哀家就告诉你,免得到时候死了还是个糊涂鬼!” 她向前一步,冷蔑的看着霍玲珑道,“霍乱朝纲,让皇帝为你罢朝。你这等狐媚子不清理掉,哀家如何对的起大齐的列祖列宗?!” 霍玲珑听了太后的话后,便立刻的反应过来了。!朝堂之上的事情,她略有耳闻,大家都知道聂沛溟是为什么罢黜,但太后话语之间的意思是她的错。想来今日便是来故意找茬的!想来,这一次是躲不掉了。如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看看皇上能不能按时赶回来了。 如此想的时候,她便笑了起来,“太后娘娘还真抬举啊!这样大的罪名说扣在嫔妾头上就扣在嫔妾头上,连宫正司都不经过,当真让嫔妾受宠若惊啊。” 她语气里的嘲弄,赵太后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冷哼着,“废话也没有用,今日哀家必须要惩治你来给后宫做个警告,否则若是这后宫的女人都像你这么狐媚皇帝,还不翻了天!” 说话间,老嬷嬷已经将霍玲珑给绑好了。 赵太后看了眼后,便吩咐道,“带走。” 穗玉瞧着赵太后要将人绑着带走,一下子急了,也不管什么,立刻的跪在了太后脚边,她一把抓住太后的大腿道,“太后娘娘开恩,饶了我们家小主吧,太后娘娘……” 赵太后脚步被阻,眉头一拧,抬脚便将面前的人踹开。穗玉不依不饶的,又扑了过去,一声声的哀求,“太后娘娘开恩啊,太后娘娘……” 赵太后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便对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过来拖穗玉。但谁都忽略了人的爆发力,穗玉这一次便是。她瞧着有人要过来,不断的挣扎,差点儿的连俩个嬷嬷都抓不住她。 赵太后烦了,下令道,“来人,给哀家打!哀家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要为她求情?!”话落,俩边的嬷嬷便动起手来,打的穗玉叫了起来。 霍玲珑一直是护犊的人,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让身边的人委屈的。现在瞧着穗玉在被折磨成这样,再也忍不住的低吼道,“都给我住手,住手!” 众人充耳不言,只低眉敛目的在一旁,霍玲珑心中憋着一口气,抬头去太后说,“太后娘娘,我跟你走,但请不要伤害我宫中的人。” “早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何必惹得一屋子的人跟着你受罪呢?”太后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才抬了抬手让一旁的人停手。一松懈下来,穗玉便倒在了地上。霍玲珑看着穗玉的样子,目光不由的瞥向一旁的楚月,俩个人对视间,楚月点了点头。 她知道,霍玲珑是想要她照顾穗玉。 第五十章 :逼迫协议 人一走,楚月便把穗玉扶起来,“我带你去上药。”淡漠清冷的语气,听得穗玉愤恨不已,她一把扯住楚月的衣袖,“月姐姐,小主被带走了,你怎么还能那么淡然?!我们要想办法啊!” 楚月斜睨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太后娘娘亲自来带小主走,除了皇上谁又敢阻拦,这个时候,我们只有等。” 穗玉听闻,脸色难看极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楚月摇头,劝慰道,“你还是好好的养着身体吧,否则小主回来都没有人照顾。”穗玉虽是出自王府,对霍玲珑倒是忠心,听到楚月如此说,便也不多说什么,由着楚月扶着她到屋子里。安顿好穗玉,楚月连忙出来找孙平。 “公公,快派人联系王爷。”楚月急切的道,这个宫里,谁也不能信,除了聂沛鸢,她想不到还有谁能救人。要知道皇上还不知道在哪里,又哪里能指望的上呢?! 孙平却很不认同的道,“楚姑娘,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找王爷啊。一旦被谁瞧出小主和王爷有联系,便是万劫不复,宫中最忌讳的便是私会外臣。”还有那么一句,尤其小主还是从王府出来的舞姬。 “我知道这个理,但小主怎么办?皇上不知道在哪里,我们这么的等下去,小主万一有生命危险怎么办?”楚月刚刚在穗玉面前,她不能怯弱,如今才将心中的担忧表露除来。 孙平也犯了难,的确,太后的手段,要处决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但要牵扯上王爷,小主更加是有理说不清啊。 楚月见孙平还在犹豫,不由的着急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告诉王爷吧,指不定王爷有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当初用了孙平为宣和殿的主管时,聂沛鸢便把她手上联系暗卫的方式交给了孙平,连带着暗语也换了。 孙平踌躇了下,这才答应道,“好,姑且一试吧,另外,楚姑娘让穗玉去求皇后娘娘吧,让皇后娘娘去宁寿宫拖延下时间也是好的。” “穗玉如今浑身是伤,如何去的,还是我去吧。”楚月急切的道。 孙平闻言,连忙的拦下,“姑娘且不可去,奴婢虽然不知道您和小主有什么打算,但如今你还是被贬下去的人,不应该表现出那么关心的。” 楚月愣了愣,眸色复杂的看了孙平一眼,变幻莫测。但来不及多想,便跑去穗玉的房间。穗玉在给自己擦药,一听到楚月的建议,立刻的批了衣服去凤阙殿。 皇后正在午休,听到禀告,招了穗玉进来,一进屋,穗玉便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主啊。” …… 霍玲珑被太后绑到了宁寿宫后,太后就屏退了左右。是以,屋子里只剩她们俩个人。见此阵仗,霍玲珑也不傻,知道太后也是有话说的,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她勾唇一笑,率先的开口道,“太后娘娘还有什么训戒要对嫔妾说的?” 赵太后眼眸微眯,一双深沉浑浊的眸子只盯着霍玲珑看,“果然是个聪明的,也不枉哀家将你请了过来。” 霍玲珑闻言,不由的冷哼着,请,这请还真特别,真别致!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太后娘娘谬赞,嫔妾实在愚钝,不明白如今您是什么意思?还请您明示。”霍玲珑不卑不亢的说着。赵太后听闻,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转头看向霍玲珑,一字一顿的道,“只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霍玲珑直言的问。 “我保你在宫中的富贵荣华,但你必须衷心于哀家。”赵太后慢条斯理的说完,听得霍玲珑在心中冷笑,敢情这太后是想对她招安。若是以往,她还可能答应,但如今,经历了她对自己的毒杀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但这样的情况下,也由不得她说什么,唯今之计,她只有沉默。 一时间,屋子里静谧无比。 可赵太后并不打算给她太多的时间,没过多久,就打破这样的平静,“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多年上位者养成的习惯,不怒自威,就这么的询问着,霍玲珑便感觉到一阵压迫感。然而,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回应的时候,赵太后又慢慢的说道,“答应了,自此你在后宫无人能撼动,甚至会得到更多,如若不答应,哀家就再也容不得你了!”随着最后一句话落,赵太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霍玲珑明白,今日,她是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忠于太后,势必要背叛聂沛溟,但拒绝,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拿命做赌注,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于选择的。尤其对于她来说,大仇还未报,这一条命更是重要。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太后娘娘需要嫔妾做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便是回答了太后的话,她选择留下自己的命。 赵太后闻言,唇角都勾了起来,“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也不枉皇上疼你了。”说着,她站起来走到霍玲珑身边,捏着她的下颚就给她喂了一颗药。 霍玲珑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灌了下去,水喂的急,霍玲珑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她双目猩红一片,抬头盯紧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太后面不改色,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确实让人厌恶。她看着霍玲珑,慢慢的道,“考验你忠心的,放心吧,哀家便会定期将解药给你,只要你不背叛哀家,就不会死。” 霍玲珑沉默着,无法辩驳,她就知道,赵太后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顿了顿,她道,“嫔妾会谨遵太后娘娘的懿旨。” 赵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喊人进屋,将她拉出去。 按照赵太后的意思,虽然答应了,但今日闹得动静太大,务必做一场戏出来,才能保证不被人发现。所以,二话不说的,太后又让人将她绑到了院中的长凳上。 “来人啊,给哀家打这个牙尖嘴利的东西。”赵太后转眼间换上了这样的面容,大庭广众之下,她怒气冲冲的对着霍玲珑。 一旁的内监闻言,也不敢抗拒,抬起板子就往霍玲珑身上招呼。 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这样一板子下去,疼得她骨血分离。但霍玲珑隐忍着,就是不吭一声。她要守护着这最后的尊严。 赵太后瞧着一旁明明满头冷汗,却不吭声的女人,眼中滑过一股异样。 还没有等她细想,外面便有内监唱喝道,“皇后娘娘到。” 赵太后眉头紧蹙,对于皇后的到来,她着实没有想到。不过这不碍于她的计谋,皇后来了也好,刚好免了那丫头的责罚,那么单薄的一副身子,打坏了可不好,她可是要那霍玲珑帮他做事的。 挥手让内监停下,手放放下,皇后便翩跹而来,她身穿明黄凤服,鬓发轻挽,显然是急匆匆的过来的,到太后跟前时,皇后跪下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赵太后幽幽的说。 皇后闻言起身,目光却落到了一旁的霍玲珑,梨花白的裙子上血迹惹眼,满头大汗的让额发都熨帖在脸上,苍白无比。皇后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问道,“母后,这霍婕妤究竟了,让母后这么动这么大的怒?” 赵太后冷哼,“怎么,哀家处理一个婕妤,也要向你报备?” 皇后面色僵了僵,极其勉强的说,“母后严重了,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霍婕,皇上特意交代给儿臣的,儿臣……” “荒唐!”赵太后气的不行,“还特意交代?!她一个区区婕妤,居然这么的让皇帝费尽心思,你堂堂皇后,一国之母,不劝阻着皇帝,反而跟着他胡闹!你……”赵太后指着皇后,“你们要气死哀家啊。” “来人,给哀家打,继续的打!”赵太后厉声吩咐着,吓得内监皆是一愣。 皇后瞧见太后发怒了,连忙惊呼着,“母后!” 赵太后看都没有看皇后一眼,反而厉声急呼着,“还楞着做什么?给哀家打!” 话落,那些内监也不敢不从,抬起板子又往霍玲珑身上招呼着。霍玲珑看着赵太后如此的作秀,嘴角不禁的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来。要不是刚刚她真的和太后达成协议,否则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俩个人会是一伙的。 果然是道行高深的很啊! 这些内监下手极其狠,霍玲珑疼得像是散了骨头,看的皇后都心惊胆战的。她想起自己的算盘,不由的向太后求情,“母后……” 还没有等说完,赵太后便狠狠的瞪着她,那样的阴霾,让皇后一下子噤了声,无奈之下,她唯有看着那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霍玲珑身上。 “住手!都给朕住手!”一声疾呼冲进宁寿宫,震慑的在场的人都不敢乱动,众人闻言,立刻的跪下。 第五十一章 :我后悔了 是聂沛溟。 他看着一身狼狈的霍玲珑,心间一哽,不等多想就走向她,将之抱了起来,“玲珑……”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让半是昏厥的霍玲珑睁开了眼睛,满天的明黄刺眼无比,映照着她眉目更加苍白,他终于来了。这一刻,霍玲珑像找到了依靠一般,只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唇瓣轻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但是聂沛溟知道,她喊得是皇上…… 皇上! 他是她的夫君,却护不了她的周全。曾经他说过,再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中,又一次食言了。心间闷疼,抱住霍玲珑的手臂更加的紧了。 他冷声的朝一旁跪地的内监吼着,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私自杖责宫妃?!” “皇上恕罪,是奴婢该死,皇上恕罪。” “皇上恕罪!” “……” 乌压压的跪了一片人,哭喊不已,赵太后冷眼瞧着这一幕,将龙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砸,“是哀家下的命令,怎么,皇帝也要哀家的命么?!” 聂沛溟闻言转身,目光却是浓烈的怒意,他看着赵太后,声音沉郁的道,“儿臣自是不敢,但请问太后娘娘,这霍氏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太后娘娘如此行刑?!” 皇后闻言大惊,频繁的朝聂沛溟使眼色,聂沛溟恍若未觉,依旧步步紧逼,“非要将霍氏打死?” 赵太后对上聂沛溟的冷眸,哼了一声道,“皇帝就是这么的逼问自己的母后的?”她指着他怀中的女人,“就为了这么个贱人,皇帝就要和哀家作对么?” 一瞬间,聂沛溟眼中就迸发出冷意,他看着赵太后,紧紧的盯着,郑而重之的道,“她、不是贱人,是朕的女人。” “不过一介婕妤,皇帝未必太小题大做!”赵太后厉声的冷呵道,“何况她惹得皇帝为之罢朝,哀家来惩治这样她,又何错之有?!” 聂沛溟冷眼瞧着赵太后颠倒黑白,不再言语,抱着霍玲珑离开。她身上全是伤,一碰之下,疼得她冷汗直冒,忍不住的还嘶了一声。聂沛溟看着她煞白的脸,抬手抚摸过她凌乱的鬓发,目光深沉,脚步也不由的加快了! 对于聂沛溟的忽略,赵太后气急了,龙头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砸,“混账,混账东西!” …… 霍玲珑靠在聂沛溟的胸前,泪流满面,他来了,终于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了。聂沛溟感觉到胸前的濡湿,不由对左右呵斥道,“还站着做什么,宣太医啊!快去!” 宫人这才回神,连忙的往太医院跑去,聂沛溟传来龙撵,将她带回了宣和殿。一路上,从未松手。 穗玉身上有伤,又去拼命的求了皇后一次,早已经累的不行。楚月喂了药之后,她便歇息下了,如今屋子里便留有楚月照顾。当她看到聂沛溟将霍玲珑抱回来的时候,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也被惊的不行。 尤其是那梨花白衣衫上的血迹,无比的刺目。 聂沛溟的传召,太医很快的便来了,不等行礼,聂沛溟便扯着他到霍玲珑身边。太医搭脉后,他急忙的问,“婕妤怎么样了?” 太医立刻的躬身回答,“禀皇上的话,婕妤娘娘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敷药服药,不出半月便会好了。” 有了回答,聂沛溟的一颗心才定下来。 “去开方子吧。”聂沛溟挥手,太医下去后。他坐到她的身边,抬手抚摸过她满是汗水的脸庞,怜惜的问道,“痛不痛?” 霍玲珑看着他,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来,“嫔妾不痛。”声音薄弱,却偏偏说不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她却隐忍着,心间怜惜,不禁的喊着,“玲珑……” 霍玲珑闻言,脸庞往他手上蹭了蹭,“皇上切莫担心,嫔妾、嫔妾很好……”她拼尽全力的说出这一句后,整个人便陷入了昏迷中。 聂沛溟大惊,立刻的唤来太医。诊断后,才知道是晕了过去。就在此时,有侍卫来报:鸢王进宫求见。聂沛溟略微的踌躇,便吩咐了楚月好好的照顾,自己便回了御书房。 在人走后,楚月这才有时间好好的查看霍玲珑的伤势,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她立刻的扣住霍玲珑的手腕把脉,的确没有什么大碍。 眼中闪过光芒,很快,一闪而过。她将这些都隐藏在心中,一切都要等霍玲珑醒来才知道。 …… 她身上本就是皮肉伤,没过多久便清醒了过来,嘴里苦涩,嗓子干哑,不由的呢喃着,“水,水……”话落,身子便被扶了起来,唇边一凉,水已经送到了她的面前,干燥的唇沾染上清凉的水,如同沙漠中寻找到绿洲的人,不由的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很快的,一杯水就见了底。 “还要么?” 霍玲珑摇头,但脖颈才摇到一半,便感觉到端倪,那分明是男人的声音!转头,不期的对上一双邪魅的眸子,是他,聂沛鸢。 她定定的瞧着一身锦袍的人,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聂沛鸢瞧着她呆愣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再次的问了一遍,“还要喝水么?” 霍玲珑摇头,顿了顿,才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聂沛鸢不以为意的说道,“你都快要被折磨死了,本王如何能不来瞧瞧?!不过本王瞧着,你生命力的确是旺盛,那老妖妇都弄不死你。” 霍玲珑冷笑着说,“不是弄不死我,而是她根本没有想过弄死我!” “嗯?”聂沛鸢有些不解的问。 “这一次太后将我绑去宁寿宫是为了做交易,拿我自己的命为代价从而为她所用。”霍玲珑冷冷的说完,不禁的咳嗽起来。聂沛鸢扶着她帮忙顺气,但还是抓到了重点,“什么叫拿自己的命做代价?!” “她逼我吞了药,若我听话,三个月给我一次解药。”霍玲珑淡淡的解释着,听在聂沛鸢耳里却是重重的一响。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脉搏除了跳的快些,什么也检查不出来。立刻的,他出去唤来楚月。 楚月闻言,把脉的程序都跳过了,直接的说道,“刚才我已经把过脉了,的确有中毒的迹象,但是这毒如何解,我也不清楚。” “你知道是什么毒了,为何还不能解?”聂沛鸢冷声的问着。 “这毒奇特,用的是八种草药,且不说这草药难摘,就这八种药如果没有一定的先后顺序,便会变成穿肠的毒药!你们也该清楚,八种草药,顺便不同就是八十一种排列。要炼制成功,比登天还难?!”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如果难道抑制的药研究也不行么?”霍玲珑闻言,不禁的问道。 楚月眼中一亮,“自然是可以的,有了抑制的药,便可以得出大致的炼制顺序,再解毒自是不难。” “如此便好。”聂沛鸢说道,“这一切便交给你了。” “嗯。”楚月略微的踌躇,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不过这解药的药引都是极其阴寒的事物,服用下去必定伤极子宫,以后要是想有孕便难了。” 霍玲珑闻言,脸色更加白了。这一句话,便是彻底的将她逼入绝境!她脑袋嗡嗡的,来去都是那一句,有孕就难了! 这怎么可以,她的亲人全部离她而去,如今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给剥夺了,这,要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一个女人,不孕是多大的打击啊。 不想,聂沛鸢却说,“没有身孕最好,以免日后留有牵挂,犹豫不决。” 霍玲珑脸色煞白,尤其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更是气得不行,抬手就想往他脸上扇去! 可是她如今这样的身体,又何如能躲的过他锐利的眼眸。伸手一抓,便掐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一扯,拉着她靠近身边,四目相对间,他揽紧她的腰道,“霍玲珑,难道本王说的不是实话么?!你这样的情况,没有孩子才是最好的。”顿了顿,他又道,“何况,本王怎么能看着你们的孽种出生?将你送到他身边已经是极限,若是你怀了他的孩子,本王不保证,不会杀了你。” 阴测测的语气,反而听得霍玲珑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邪魅娟狂的男人,薄唇轻岷,“王爷莫是忘了,玲珑是您亲自训练送进宫的。” 霍玲珑很美,这一次笑着,更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看的聂沛鸢眼中的情绪都有了拨动,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脸庞,轻柔无比,“我后悔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悄然的落入了霍玲珑的耳畔。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如同怪物一般的看着聂沛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刚刚是她的错觉。 后悔,聂沛鸢怎么会后悔?! 她这样的表情,看在聂沛鸢眼中却是无限的爱怜,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玲珑,如果再来一次,本王一定不会把你送入宫中。” 霍玲珑闻言,轻笑了起来,再来一次?!且不说没有回头的余地,就是真的有,再来一次,聂沛鸢还是会将她送入宫中。 他这样醉心于天下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 何况,她还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第五十二章 :辨明真心 如此想着,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唇角微动,勾起笑来,轻轻的说出讽刺的话来,“能让王爷后悔,玲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样的语气,聂沛鸢又何尝听不出来,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辩驳什么,而是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沉沉的声音落入耳畔,“赵太后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既然有心要控制你,就不会轻易的让你脱离控制,就算楚月帮你配出了解药,今日,怕是还有层出不穷的意外。”在宫中,要杀一个人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霍玲珑抿唇,她靠在软垫上,眸光紧盯着帷幔中央吊着的双鱼玉佩,缓缓的道,“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她既然想要利用我,便不会让我轻易的死去。想来,这也算一个好消息了。”而且,能知晓赵太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何乐不为?!从前她只是站在前方抵挡,如今却有可能从赵太后吩咐的事情中找到先机。 不管对于谁,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若是聂沛溟知道她帮赵太后办事的话,那么他必定会对她彻底的失望了吧。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一个能在皇帝手下动作的女人,必定是要防备的。到了那时,他们,怕是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了。 眼中的神采顿时黯了下来,她捏着身上的锦被,心中一阵抽疼。 聂沛鸢瞧着她脸上变幻的模样,眼神微眯,“霍玲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霍玲珑幽幽的说着,眼睛已经闭上。聂沛鸢盯了她一会儿,突然间问道,“你当真那么介意没有孩子?” 霍玲珑苦笑着不言语,聂沛鸢却未放过她,他接着问道,声音沉厉,“还是你介意没有和他的孩子?!”他步步紧逼,已经倾身到了她跟前,“霍玲珑,你爱上他了?” 闻言,她急忙辩解道,“我没有!”爱上一个人,必定是先输的那一方,所以,聂沛溟,她不能爱! “是么?”聂沛鸢眯着眼睛看她,精细的光芒定在她的脸上,无端的让她慌乱,她掐住掌心反问道,“王爷这是不是我么?!” 聂沛鸢不回答,只是捏着她的下颚,让她和他对视,四目相对间,闪过无数的念头,良久后,他道,“没有最好。” 说完,拂袖而去。 楚月在聂沛鸢走后,这才进屋来,药香四溢,她端着碗到霍玲珑跟前,“小主,这是刚熬好的药,能缓解你身上的痛楚。” 霍玲珑睁开了眼,适时才缓了神过来,她瞥了眼一旁的药,蹙眉道,“拿下去吧,我不想喝。”楚月闻言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霍玲珑的脸色,便端盘转身,不多言语。 “等等……”霍玲珑在楚月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的喊住她,她平了平心中的心思,这才郑重的问道,“月儿,你和我说实话,我,我真的对皇上有不同寻常的爱意么?”都说身在局中看不清,楚月一直跟在她身边,想来也任何人都看的清楚明白吧。 闻言,楚月便是一声叹息,“霍姐姐你盛年旖貌,对情爱有期待,也无可厚非。” 霍玲珑心中凛然,不禁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对皇上当真……”说着,便苦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他虽然是风流俊美君王,但是心思深沉,她背负血海深仇,一向都是逢场作戏,又怎么会动了真心呢?! “姐姐,在外人看来你是冷心冷情,但我明白,你其实比谁都心软。皇上,皇上天人之姿,又如此荣宠,爱上他并不是难事。”楚月劝慰着。霍玲珑却是越听越脸色越难看,话到最后的时候,楚月分明察觉到她开始颤抖,急忙的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道,“姐姐……” 霍玲珑闭上眼睛,很是疲倦的道,“我没事,只是很累。月儿,你先下去吧,让我休息会儿。” “嗯。”楚月轻声的应着,又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门关上,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烛火闪耀,忽然间想起今日聂沛溟来宁寿宫的场景,灼灼天光下他着一身明黄龙袍,大步的向她走来,有如神抵。 风吹过,略过纱幔,浮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刹那间,她回了神,这才发现背脊都出了一层薄汗。 心中略定,她恍然间发现,她或许真的爱上了聂沛溟。 …… 当夜,叶公公带来丰厚的赏赐来宣和殿探望,同时赐下霍玲珑封号:“昭。” 一时间,六宫哗然。 太后打人,皇上封赏,明摆着是明摆着是挑衅太后了。众人幸灾乐祸认为霍玲珑今后日子必定不好过了,但幸灾乐祸中,又有许多人带着艳羡。宫中美人无数,能得帝王如此的厚爱,也只有宣和殿的这位昭婕妤了。 不多时,宫中的人都在谈论着这位昭婕妤,连芸香宫的柔贵人也不例外。从被囚禁在芸香宫后,柔贵人便淡出了六宫的视线,一个人的在这偌大冷清的宫殿里呆着,倒也将事情看得分明了些。 比如,这昭婕妤,便是皇帝如今心尖上的新宠。 原来千算万算不如这个人心思深,不过她也无益争夺什么,从柔妃到如今的柔贵人,她再也不祈求什么帝王爱了,一切都是浮云,争夺这些倒不如权利来的真实。 她虽一届女子,也是懂些大是大非的,那夜霍玲珑带来的消息确确实实是救她命的。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她也不会去谋害什么。 “秀秀,你说我们是否要拜访下昭婕妤?”柔贵人靠在软榻上,对站立在身边的婢女说道。那一夜,她从皇后宫中回来,这个女子便翻入她的寝殿捂住她的唇,谈了一场交易。 当然,对象是那聂沛鸢。 她还从来不知道,鸢王爷的手这么长,早已经伸入内宫。不过,这个认知并不阻碍他们的合作,她要荣华富贵,一门的荣耀,他则要她护住霍玲珑的完整,为她挡灾去难。不亏本的买卖,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秀秀是一名暗卫,为了生命安全,秀秀成了她的贴身婢女。 “这个自是由小主决断。”秀秀不卑不亢的回答,柔贵人撇了撇嘴,暗道这个人的冷漠古板。不过,她也不为难,起身吩咐道,“准备下吧,咱们这就去见一面昭婕妤,以恭贺她得封号之喜。” “是。”秀秀应下,立刻下去准备。 …… 宣和殿中,柔贵人坐在霍玲珑的面对,眉目带笑着,“恭喜昭妹妹了。” 霍玲珑看了一眼退下去的秀秀,自嘲的笑了,“柔姐姐说笑了,该是妹妹要恭喜你才是,又寻得一座靠山了。”秀秀既然能跟着柔贵人到这里,丝毫不避讳的话,那么就是已经得了聂沛鸢的重用。 果然啊,那个男人心思深沉,她才中毒,他便找好了下家。 柔贵人,一个容貌才情都不输于自己的人。最重要的是,柔贵人还要依仗着他的人。 柔贵人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后,这才笑着道,“彼此彼此了。”霍玲珑坐在那里,不发一言。柔贵人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昭妹妹,今日我坦诚前来,只为你一句话。”她定定的看着霍玲珑,已经收敛了笑意。 霍玲珑抬眸,轻问,“什么话?” “是否愿意真心与我结盟?”与虎谋皮,要的是胆量,面对聂沛鸢,她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至少还要拉上一个人。他既然要她保住霍玲珑,那么这个女人必定有她的重要性。 霍玲珑闻言轻笑了起来,“姐姐这是说笑了,如今你得了那人的帮助,无益是如虎添翼,还要我来结什么盟?我一介小小婕妤,也承蒙姐姐看的起。” “妹妹妄自菲薄了,如今宫中谁人不知你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柔贵人幽幽的说着,话语里已经多了几分真心,“当日妹妹之情,姐姐也不曾忘记。如今来,诚然是真心。” 话落,霍玲珑已经对上她的眼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无尽的坚定,没有一丝的躲闪。她终于卸下伪装,颓然的靠在那里说道,“真心假意又有什么,人生来去不过数十载,何必呢?” 柔贵人面上动容,也敛了笑容,她望着爆出火星的烛火,良久才道,“我没有退路,从入宫起就已经和家族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姐姐既然心中通透,那便知道,皇上不会关押你多久的。”霍玲珑直白的说道,俩个人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没有什么顾忌。如今朝局动荡,聂沛溟更加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动柔贵人。 “我明白,但皇上,我不愿去信了。”柔贵人轻声的说着,“他是帝王,心中装的是江山社稷,而我们这些,于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次跌倒,已经足够了,再多付出,她便是傻了。 霍玲珑这时才仔细的看柔贵人,烛光下她轻笑着说这些话,面无波动,想来,是真的放下了。 第五十三章 :御书房探究 霍玲珑的伤虽然重,但修养了几天后也好的差不多了。聂沛溟这些日子虽不说日日留宿,也时不时的抽空来宣和殿。一日,正当霍玲珑在和玉贵人在屋中聊天时,孙平便匆匆走来,附耳在霍玲珑跟前说了些话。 刚说完,霍玲珑便冷哼一声,“下去吧。” 玉贵人见她神色有异,有些好奇的问道,“妹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惹得你这般的神色?” 霍玲珑冷笑着,“还不是那芸香宫的那位。” “怎么了?” 霍玲珑轻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刚刚得来的消息,那柔贵人的父亲一早便跪在御书房门口请求,让柔贵人回家一趟,说是她的母亲在病中快要不行,心心念念惦记着这女儿最后一面呢。皇上仁慈,已经下令撤了她的禁令,恢复芸香宫的一应用度,并且准许她回家省亲呢。” 玉贵人闻言,叹了口气,“那柔贵人也是个命好的,已经被打入永巷了还能翻身。何况身上又怀着孩子,以后的前途,怕是谁也比不上她了。” 霍玲珑勾唇,可不是命好么?!得势时,有聂沛溟三千宠爱护着,失势时,有家族和聂沛鸢相助。不过,对于柔贵人父亲这一举动,她倒是真的没有料到,原本还以为会等到处罚了那一批‘通敌’的臣子之后才会让柔贵人重新得到自由,不想竟然这么快。 不过,快些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霍玲珑瞧着玉贵人神色倦怠的模样,她不禁的握住了玉贵人的手,笑道,“瞧我都在说些什么啊,姐姐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劳烦不得。” 玉贵人听着她的打趣,脸上顿时露出娇羞的模样,“你啊,最是爱贫嘴,什么时候也叫你怀一个才好!” 霍玲珑闻言顿时面上僵硬,然而玉贵人却又由不自知,反而拉着她亲近的问道,“说起来妹妹承宠的日子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却是这宫中承欢次数最多的,怎么还怀不上啊?!要不要找个太医来好好调养下啊?!”顿了顿,她又道,“之前为我诊治的那名太医,他医术不错,要不要妹妹也去瞧瞧?” 霍玲珑勉强一笑,“不用了,姐姐,这种事情我不强求,随遇而安就好。” 玉贵人点了点头,“也是。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 “不过还是要谢谢姐姐的美意。”霍玲珑笑着说道,玉贵人嗔怪着,“我们之间,还说这些虚话做什么,若不是妹妹一直在我身边帮忙,我、我怕是……” “都过去了,姐姐也不必放在心上。”霍玲珑连忙制止住玉贵人的话,笑着道,“现在好好的就成。你啊,安心养胎,福气还在后头呢。” 玉贵人笑着,“承妹妹吉言了。” 又说了几句,霍玲珑瞧着玉贵人有些倦怠,便亲自送了她回去。 回宫的路上,夜风轻袭,霍玲珑并未唤来步撵,而是走着回去。稀疏的星光照耀下,树影婆娑,忽然间,她便来了兴致,便带着楚月、穗玉去御花园走了走。 “小主,夜来风急,当心身子啊。”楚月在一旁担忧的道。 霍玲珑笑着,“没事,我只是走走,一会儿便回去了。” “我瞧着小主定然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出来解闷呢。”穗玉因为受伤,基本上是霍玲珑躺了几天,她也就躺了几天,可是把她闷坏了。这一次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兴奋的不行。 当即,霍玲珑便打趣道,“我瞧着,是有人想要好好逛园子吧。” 一句话,穗玉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到最后总算憋出一句话,“小主,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霍玲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一行人欢喜的回到了宣和殿,可还未进宫,便瞧着殿内灯火通明的。霍玲珑心中猜想,知晓定然是聂沛溟到了,脚步不由的加快了。 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殿门口,果然,灯光明亮处,他一袭玄色衣衫立于殿中央,身姿挺拔。心中一暖,便福了福身行礼,“皇上万安。” 聂沛溟转身,抬手将她扶起,“这月黑风急的,你也不多穿些再出门。” 霍玲珑站起来,柔柔的往他身边靠去,“今日玉贵人来嫔妾这里闲话了几句,嫔妾瞧着她倦怠了,便送她回去的,路程不远,皇上放心。” 聂沛溟轻声的‘嗯’了下,这才握了她的手往里屋走,“注意些也好,再过些许时日,朕便要带着世家子弟一起去狩猎。” 霍玲珑立刻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的道,“皇上这意思,是要带着嫔妾一起去?” 聂沛溟瞧着她眼眸中亮晶晶的模样,不禁的抬手掐了掐她的腮,“嗯,朕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宫中闷着了。” “谢皇上恩典。”霍玲珑笑着回答,并未行礼,她知道,聂沛溟并不注重这些。话落,他也跟着笑了,“不过这件事,你先别宣扬出去,出巡的名单,朕还未真正的定下来。” “嫔妾明白。” …… 隔天一早,聂沛溟起身上朝,霍玲珑身子倦怠,并未跟着一起起来。迷迷糊糊间,还在梦中,楚月便仓皇的冲进屋中,她跪在床头,眼中含泪的喊着,“霍姐姐……” 猛然间的呼喊,惊醒了霍玲珑,她睁开眼睛,一把扶住楚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霍姐姐,皇上要派哥哥去驻守腾御关。”楚月哽咽着说道,话音刚落,霍玲珑便尖叫了起来,“什么?!”根据前些日子聂沛鸢给的消息,许国已经驻扎在边关,如今偏偏派遣楚大哥过去,究竟是试探,还是真的存了伐许之心? 若说真的伐许,定然是要细致准备,且不说军队的训练,就是粮草也要先运送出去。但在宫中许久,丝毫风声也没有。 思忖片刻,霍玲珑立刻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的跟我说?还有这消息从何得来?” 楚月闻言,擦了眼泪的答道,“是今早的圣旨,皇上在上朝的时候颁下的。霍姐姐,不能让大哥去啊,大哥是许国的逃将,这一去定然是生死难测啊!”她一直记得当日霍玲珑告诉她的事情,若不是有暗卫在暗中护着大哥,怕是大哥日日不得安宁。 楚家一门,只剩大哥这一点骨血,她不能。不能让大哥去冒险,否则怎么对的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楚月抓住霍玲珑的衣袖,苦苦的哀求着。 今天早上的圣旨,那么一切都无法挽回了,皇帝金口玉言,又是在朝堂上颁布的,自是成了定局。霍玲珑颓然的靠在软垫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愣了会,她立刻的掀被下床,“月儿,快为我梳妆,我们去见皇上。” …… 略微的梳洗后,霍玲珑换上一身的紫衫,长裙逶地,腰系浅紫同心结,头簪俩根白玉簪,发间简单的藏以珍珠修饰,简单又不失清丽。她看了镜中的人一眼,便立刻的唤了肩撵来,带上小厨房刚蹲着一钟燕窝前往御书房。 叶公公知晓霍玲珑在皇帝心中分量,并未阻拦,通报一声就让她进去了。 御书房中,铜鼎中熏香微燃,充斥着整个屋子。案几旁边,聂沛溟正铺着宣纸画着山水画,见是霍玲珑,笔尖微顿,笑了下,便问,“这是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嫔妾平静了心中的波澜,翩然的走过去,“嫔妾屋子里刚好炖了些燕窝,想着皇上刚下朝,便过来了。” “嗯。”聂沛溟并未停笔,愣是把手中的这一笔画完才收手,他坐在龙椅旁,端过她放在一旁的燕窝,轻岷了下道,“玲珑,你过来瞧瞧。” 霍玲珑依言过去,目光都盯紧那一副画,对于画,她一向不精通,要说出溢美之词,着实是为难。顿了顿,她只道,“嫔妾瞧着挺好的。” “那好在哪里?”聂沛溟并不打算放过她,接着问道。 “笔墨浓重,山峰凌厉。至于其他的,请皇上恕嫔妾看不出来,因为您这也才画了一小半。” 聂沛溟闻言笑了,“也就是你说了实话。” 霍玲珑心中藏着事情,再喝聂沛溟谈论山水之时,焦躁已经显露出来,然而,她却不自知,一个劲的盯着聂沛溟看。 一向沉稳的帝王又何尝猜不到她的心思,只是他按兵不动,等待着她情绪外露。 一盅燕窝很快的见了底,聂沛溟又提起了笔继续山水,一点儿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霍玲珑再也憋不住的问道,“皇上,听说今日早朝您颁下一道圣旨,让楚大哥去戍守边关……” 话还没有说完,聂沛溟已经放下了狼毫,他看了一眼忐忑的霍玲珑,声音无波澜的道,“玲珑,这是国事。” 四个字,已经彻底的堵住了霍玲珑的退路,她心中咯噔一下,凉到了底,不过很快的,她便收敛了情绪,她绽开笑颜道,“嫔妾知道,今日来这里,也是想问楚月求个恩典,山高水远的,今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就想让他们兄妹聚一聚。” 第五十四章 :迷茫之夜 闻言,聂沛溟脸上也怔松的露出笑来,“准了。” 她勾唇福身施礼,“谢皇上恩典。” 出御书房的时候,霍玲珑的心境天差地别,她在这一刻,终于认识到聂沛溟是天下君主,他可以宠她冠绝六宫,但却不可以让她的手插到国事上去。 一回到宣和殿,便对上楚月殷切的眸子,霍玲珑自知有愧,心中也不好受。她主动向前一步,喊了一声,“月儿……”话一出口,楚月那带着璀璨的眸子顿时暗了下来,她声音凄凉,带着哽咽的道,“不行,对不对?” 半是疑问,半是回答的,听得霍玲珑无比的心酸。 她拉住楚月,轻声的说出一路细想的结果,“月儿,你随军出发吧。”只有这样,才能让月儿放心。 楚月闻言,抬头错愕的看着霍玲珑,“霍姐姐……” 霍玲珑知晓她要说什么,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而且让你随军也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已经求得皇上让你和楚大哥在出发前见一面,到时候你易容成小厮随楚大哥出宫便是。” 楚月静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她在知道没有可能不让大哥去戍守边关的消失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无论如何的也要跟着去,但有霍姐姐说出来,她多少是有歉疚的。原本入宫她就是为了保护着霍姐姐。 这大半年来,她非但没有保护好霍姐姐,反而让她一再置于危险之中。 霍玲珑瞧见楚月的模样,旋即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不会有事。”赵太后既然要利用她,又怎么会让她有事?! “可是……”楚月开口,可还没有说话,就被霍玲珑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的,一切以楚大哥为重。” 楚月终究辩驳不过,唯有点头。 当夜,霍玲珑让人联系了聂沛鸢。要想让楚月顺利的出宫,自然是少不了他的帮忙,何况是以后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聂沛鸢选的人放心些。 孤月西斜,正当霍玲珑在挑着灯芯的时候,聂沛鸢来了。他着一身内监的服饰坐在了她的对面,薄薄的烛光闪耀在他的脸上,莫名的多了些阴影感。 “你找本王有何事?”他开口轻问。 霍玲珑丢下银簪,看向聂沛鸢,“王爷早知道楚远卓会去腾御关对么?”早在他询问邵司鹄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人呢?!是她傻,没有把握住先机。 “不错,早在得到消息许国驻扎军队在腾御关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了。”聂沛鸢随意的说出这个事实,惹得霍玲珑冷笑不已。 聂沛鸢蹙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面向自己,“你这是什么表情?怪本王不及时告诉你?” 霍玲珑瞪着他,眼底满是嘲讽,“王爷觉得呢?” 聂沛鸢冷笑着,“霍玲珑,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本王提前告知你又能有什么不同的结果么?!不会的,四哥决定了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而且楚远卓若是真正要得重用的话,必定先要过这一关!否则,一个不能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人,不值得重用!” “好一个家国天下,那玲珑敢问王爷,灭族之仇又怎么算?!”霍玲珑记得的问道。 “这便要看楚远卓,是先选家,还是先选国。”顿了顿,聂沛鸢又道,“玲珑,你别忘了,你们是许国人。” 许国人!如同标签般的贴在了他们的身上。她不怨恨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不是么?!勾唇笑着,在这闪烁的烛光下绝美倾城,“是了,是我忘了本分,王爷莫怪。” “玲珑……” 聂沛鸢轻喊着她的名字,眼底闪现出一抹看不分明的情绪。还未来的及说什么,霍玲珑已经开口了,“王爷,我们再来做一场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你且说说。”聂沛鸢问道。 “保楚远卓和楚月俩个人的命,我便将手中培植的势力交给你。” 话落,聂沛鸢便轻笑起来,“玲珑,你真的以为你和楚月的那些把戏能瞒得过本王?”他捏着她的下颚,面贴面的靠近,“从楚月第一次出入凌萃阁的时候,本王就知道,到后来你们如何的扩张店铺,如何的培植势力,你以为如果没有本王的帮助,会这么顺利?” 霍玲珑的脸随着他的话音落,变得煞白无比。 她颓然的坐在那里,怔怔的,原来,他都知道。原来,她自以为是的筹码在他眼底根本不值一提。眼底的悲凉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握住银簪抵在了脖间,“王爷,若是这样呢?” 她一边说,一边的后退,直到将彼此的距离拉开时,才再次问了一句,“若是如此,是否能换得他们的安好呢?”聂沛鸢送她入宫,一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就是要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 柔妃才接禁,要获得盛宠很难,而已她现在的身子又是‘有孕’之身。 她笃定了聂沛鸢不会这么容易抛掉她,这才敢做下这个举动! 聂沛鸢眯着眼看对面笑颜如花的人,“你威胁本王?!” “玲珑不敢,玲珑不过是想向王爷求一个恩典,护的楚家兄妹一个周全罢了。”说着,声音都苍凉了起来,“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能再失去他们,不能了。” 聂沛鸢看着她,神色复杂,声音冷漠,“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那玲珑便给殿下一副尸体。”说完,便握住银簪往脖颈处扎,然,还没有用多少力,手腕便一疼,下一秒,银簪落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聂沛鸢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他掐着她的脖子,倏紧,“霍玲珑,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是连死都不能的,难道你忘了么?”他冷漠如斯,吐出最冰冷的话。 霍玲珑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一直在笑,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的笑容,如同彼岸的花一般,虽美却没有生气。聂沛鸢揽住她的身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妨看到了她双颊落下的泪。心一下子软了,他叹了口气,轻喊着,“玲珑……” 她充耳不闻,泪如雨下,完全的坠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聂沛鸢忍不住的拥她入怀,单薄的身子靠在他身上,颤颤发抖,一如那夜,他将她带入王府的模样。世事变迁,有些事情却意外的重合。 她在绝望里挣扎,他手握权力看着她挣扎。 不同的是,如今,他会心疼她。 想着,手上的力道倏紧了些。他抱着她,小心翼翼,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以做安慰。霍玲珑也不知道为何,很想大哭一场,她知道聂沛鸢说的没有错,她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万分的委屈。生不得,死不得,那她还剩下什么?! 汹涌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聂沛鸢轻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楚家兄妹性命。” 终于,她得尝所愿,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泪水依旧止不住。双手环住聂沛鸢的腰身,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话来,但翻来覆去的都只是那一句,“我不能失去他们了,我不能失去他们了……” 聂沛鸢难得的好性子,不厌其烦的拥紧她,给以安慰,“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的困境,然而将事情至于这一地步的,是他。他才是这罪魁祸首。心倏紧,吻已落下,绵绵不断的在她的发顶上,然后到额头,然后到鼻尖…… 霍玲珑的身子僵了一下,旋即双手已经揽上了他脖颈。 今夜,她不知道为何,突然想放纵一回。闭上眼睛,沉迷于他的温度中。 感知到霍玲珑的回应,聂沛鸢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不过瞬间,那绵柔的吻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般的落下,炙热而迅猛。唇畔相贴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她的颤抖,此刻,她即使怯弱,他也由不得。 霍玲珑,这一次,是你主动,那么,本王就容不得你退缩。 双手揽着她的腰更紧的拥在怀中,随着她同心扣的方向细细的描摹,然后用力一拉,衣衫逶地,凉意绕身,她冷的往他的身边缩了缩,不多时,那一双带着热度的手便已经贴上了她的肌肤。 冷热交替间,她不禁的呻吟出来。吻更加密集的落下,交缠间她听到了他的呼喊,“玲珑,玲珑,你是我的……”沙哑中带着蛊惑。 却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在做什么! 身上的热度未减,聂沛鸢依旧沉迷在其中,她却惊起了一身的薄汗。双拳紧握,她不住的想要往后退,但脚垫了一下,这才发现退无可退,身后已经抵住了桌子。 该怎么办?! 手刚动,准备推开聂沛鸢的时候她便缩了回来,不行,她不能,今天若是推了一把,那么聂沛鸢必定不会放过她。焦急时,她的手已经碰到了烛台,心中一动,已经用力,将烛台扫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送别之宴 ——砰的一声,让霍玲珑彻底的有了理由推开聂沛鸢,“王爷,王爷……”声若蚊吟,却真真实实的拒绝。 聂沛鸢感觉到她的抗拒,眉头蹙紧,“怎么……”话还没有说完,在外面值夜的楚月已经闯了进来。 “小主,小……”接连的俩声喊着,没等话说出口,已经愣在了原地,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相拥抱着俩个人。 聂沛鸢很快的反应过来,他一把揽住霍玲珑,用身躯挡在了楚月的面前,阻挡着楚月那莫名的视线,眉蹙起,抄起来身边的一个杯盏就砸了过去,“滚!”声音低哑暗沉,带着被打断的怒火。 目光撇见之处,瞧见烛火随着桌布燃烧了起来,聂沛鸢眼一眯,便立刻的拿起一旁的茶水给浇灭。火光随着水的浇下来而覆灭,噗嗤嗤的冒了几缕青烟。 光明褪去,黑暗袭来,一下子屋子里的只剩下拥抱着的身影。 聂沛鸢蹙眉瞧着还愣在原地的人,冷声的道,“还不滚?!” 楚月反应过来,立刻面红耳赤的下去。转身的那一刻,她声声的看了眼黑暗中相拥着的俩个人,神色复杂。 等人离开后,聂沛鸢才拍着她的背脊,轻声的哄着,“没事了。” 霍玲珑轻声的‘嗯’了下,带着说不清楚的情绪,略微的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不知道如果真的和聂沛鸢发生了关系,以后该如何自处?!身子不可察觉的颤抖了下,更紧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聂沛鸢拥着她,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是这是她对他的依恋,心中不免的有些喜悦,嘴角勾起,手上的动作不禁的有些暧昧,“怎么,被打断了不开心?” 霍玲珑一僵,还没有说话,聂沛鸢便又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一刻,她反应过来了,抬头对上他异样的眸子,“王爷要走了么?” 聂沛鸢闻言,捏着她的下颚摸索着,“舍不得了?”屋内黑漆漆的看不分明,但意外的霍玲珑却觉得他的视线那么的灼热。抿唇不语,脸已经办红不白的起来,聂沛鸢以为她是脸皮薄,禁不起打趣,也就收敛了神色,将那原本裹着她的纱裙更紧的拉了拉,声音带了些严肃,“时间不早了,本王真的要走了,不然一会儿天亮会排查,到时候就麻烦了。” 她沉默着,他却笑了开来,“放心吧,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说完,还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轻轻浅浅的不带任何的*的。 霍玲珑抬起水样的眸子,看着聂沛鸢整理衣衫离开,等他到窗边的时候,她突然喊住了他,“王爷……” 聂沛鸢闻言转身,目光中带着宠溺,戳的她心间一疼,可是她还是问出了口,“王爷,楚大哥和楚月的事情……” “放心吧,本王答应你的就不会食言。”说完,翻窗离开。 留着霍玲珑愣在原地。 他说,我答应你的,绝不会食言,那也包括许国皇帝的人头,让齐国十万铁骑踏平许国么?! 然,这一句没有等她问出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眸中,只留下孤寂的黑色与她相伴。风吹来,惊起了一身的寒意,她不禁的拉紧衣衫,给予自己温度。 良久,良久,才莫入屏风后换了衣衫。 她知道楚月是不会睡着的,重新的整理了衣衫后,她便在隔间喊了楚月进来,“月儿,我们谈谈吧。” 楚月心中带着疑惑,这一刻的交谈,她求之不得。 进了内殿后,她将那一块桌布清理掉后,才坐了下来。俩个人面对面的,寂静了一片。沉默蔓延。还是霍玲珑先开口,她说,“月儿,你想问什么直说吧。”对于楚月,她信的过。何况,她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瞒楚月什么。 楚月抿了抿唇,还是问道,“霍姐姐,你和鸢王……”说着,都不由的顿了下,然后才接着说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霍玲珑饶是心中做好了准备,此刻被人问起来还是有些不好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任何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是她主动的,是她在今夜主动的,她心中悲凉,他给予慰藉,谁也怪不了谁! 灯火微澜间,楚月看着她脸色变幻不停,心间不由的生出一个想法,“姐姐,是不是,是不是他逼迫你?!”说完,楚月便觉得一定是这样的,霍玲珑倾城绝色,又富有才情,被鸢王看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若不是这样,鸢王如何肯帮他们三个叛逃来齐国的人,又如何的肯将宫中的暗卫交给她一部分! 一定是这样的。 楚月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然,霍玲珑却急忙的转过了头,声音哽咽的道,“月儿,你别问这个了,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月瞧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握住霍玲珑的手,转移话题,“霍姐姐,你明日送送我们吧。” “好。”霍玲珑点了点头。 明日一别,她们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今夜自是有数不清的话要交代,自然的,都是关于之前的筹谋。楚月要走,那么之后的用药和柔妃那边的事情,都要重新规划下。 这么交谈着,又是一夜。 等穗玉敲门的时候,她们才对视了一眼,停止了交谈。 …… 有了聂沛溟的金口玉言,霍玲珑一大早的就吩咐厨房准备吃食,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她就让穗玉去唤楚远卓。 没过多久,人便来了。 霍玲珑听到内侍的唱呵,和楚月对视了一眼后,立刻的往屋外走,还没有到他跟前,楚远卓便跪了下来,“臣楚远卓参见婕妤娘娘。” “楚大哥起身吧,不必多礼。”霍玲珑脚步微顿,下一秒面上已经带了笑容。 楚远卓闻言起身,霍玲珑自顾的走过去,将他往屋里引,一边的还说,“今日是皇上恩典,准许楚大哥和月儿相聚,乘着现在,你们兄妹俩有什么话就好好的说说。” 说着,楚月已经走上前来,挽住了楚远卓的手臂,“哥哥……”她决定随军出行,只是和霍玲珑商量过,哥哥压根不知道。 所以,这一刻,楚远卓见到楚月,眼底充满了担忧和宠溺,“小妹。……”楚远卓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到了楚月面前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唯有紧紧地看着她。 面对这样的眼神,楚月笑了笑,却是满腹心酸,不过,她却没有表露出来,笑语盈盈的将他拉到了饭桌前面。转身坐下的时候,刚好对上跟着楚远卓进宫来的小厮,他目光如锯,带着习武之人最常有的冷硬。 只一眼,楚月便确定了这是聂沛鸢安排的人。 心安定了下来,脑袋也活络了些,话跟着也多了。饭桌前,楚远卓瞧着楚月一直在帮着布菜,霍玲珑知晓之后的事情,心情也没有那么的沉默,有时候也会跟着插几句。三个人中,唯有楚远卓脸色阴霾着,带着担忧。 很多次,他都想好好的和她们道一次别,可是瞧着她们那般带着笑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思忖间,楚月眼底闪过一丝慧黠,将手中的酒撒了自己一身。 “呀……”尖叫一声的,满脸的懊恼。 楚远卓回了神过来,立刻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酒撒身上了。”楚月轻声的回着,“大哥你先吃着,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过来。”说完,不等人回答,就翩然的离开了。在背着楚远卓的方向,她朝着那小厮使了一个眼神。 楚月的离去,一时间就冷了场。 楚远卓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霍玲珑,面色红润,一身的凌云锦,精致的步摇朱钗簪于发间,说不出的清雅动人。看起来,她真的很好。在宫中一直都有传言说她宠冠六宫,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他不是不愿意相信她可以过得很好,他是不亲眼所见便确定不了她真的过得很好。作为侍卫,他明白要见她一面是不难的,但上一次的事情,他险些的牵连到她,他不敢在冒险了,只有想着偶遇。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缘分太远,这偌大的皇宫,从上一次他从宫正司出来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如今,她就坐在他的面前,近的让他都有些恍惚,他是真的确定了她很好,很好了。 可为什么,心间还有有一些酸涩感呢?! 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过,再放下杯子的时间,声音已经沙哑无比,“小主,你近来可好?”思来想去,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虽然他刻意的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如果仔细听得话还是可以听得出来,他的隐忍。 霍玲珑闻言展颜一笑,“我很好,楚大哥不必忧心,倒是你这一步,山高水长的,要一路珍重。”说着,便抬手举杯。楚远卓笑着,抬杯又和霍玲珑对饮一杯。 “你也是,在宫中务必小心。”。 第五十六章 :尘埃落定(1) 齐宫的规矩,在日落之后,外臣不得留宿在宫中。楚远卓虽然宫中侍卫,却也是个男人。而且从昨日开始,楚远卓便身为先锋,不再只是宫中行走的带刀侍卫了。自然的,是留不得。 霍玲珑明白,楚月更是心中大鼓。略微的又说了这句,便散了。送楚远卓出宣和殿后,霍玲珑才敛下神色,唤来一旁的‘楚月’。 内殿中熏香笼笼,寂静无声,唯有霍玲珑头上步摇叮当的声音。 站定后,她冷下声音对着那暗卫道,“你既然是王爷派人的,就该知道你的职责。在这宫中,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演好‘楚月’便可以,其他的,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给我咽下去。”说话间,眼波如刀的闪了过去,“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若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违背我的事情,就别怪我无情了。” 暗卫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诧,但很快的,就掩饰了过去,她低下头,抬手行礼,“是,奴婢谨遵小主吩咐。” “我乏了,你下去吧。”说着,便挥了挥手。 门一关一合后,屋子里又恢复了以为的安静。霍玲珑紧绷的凌厉之气,一下子散了开来,她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夜风袭来,虫鸣不停,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此刻,也不知道月儿如何了。 …… 楚月易容术高超,但也只胜在容貌下,楚远卓平日里小厮是什么脾性,她根本不知。刚出了宫,她就慌了神。就在刚才,楚远卓让她加快速度驾车回宅院。 这样的缓慢走着已经是她能控制的极限,如今要她加快速度,不易于自寻暴露身份。 平是虽是粗野惯了,但这赶车的活计却也着实为难了她。但这才离了些宫门口,她是万万不能暴露身份的,否则被侍卫抓住,她便是私逃出宫,到时候霍姐姐也是逃不了干系。 如此想着的时候,便咬牙挥舞着鞭子,“架、架……” 重重的几鞭子下去,马儿吃痛便撩了蹄子拼命的飞奔往前,颠簸的车上的楚远卓都坐不稳。 楚月何曾见过这样的状况,她被吓得立刻扒住了马车的门框喊了出来。 刚才楚远卓心中有事,没有发现小厮的异样,此刻听到那尖锐的女声,顿时恢复了清明。几乎是立刻的扣住了那小厮的脖子按在了门框上,“你是谁?!”冷漠的语气在这浓重的黑夜里,尤其的凉。 马在飞奔,车在颠簸,楚月的脖子又被掐住,面对面的饿时候,她和楚远卓四目相对。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这一刻,只觉得心尖都在颤抖。原本想要辩驳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的大哥,她自小跟在他身后的大哥,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虽然她知道脸上带着易容的面具,但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他居然没有认出她来,她还是难过的!心间发凉,不禁的溢出一个想法来,若是乔装打扮的人是霍姐姐,大哥也会认不出来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她便自嘲的笑了。 原本就不用想的问题,她还假如了一下。若是换了霍姐姐,大哥必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么多年,霍姐姐的一言一行,大哥有哪一点不熟悉不刻在心间?! 就如她一般,将大哥的一言一行都定在脑海里。 除之不得,去而不行。 楚远卓看到手下的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时,不由的蹙了蹙眉头,声音也变得更加凌厉起来,“你究竟是谁?!” 冷漠的声音终究将楚月的神思拉了回来,她心凉归心凉,却还不想死在大哥的手下。当即的拽住楚远卓的袖子口,用最大的力气喊道,“大哥,是我啊,脸上、脸上、人皮面具……” 闻言,楚远卓的手一松,刚得到自由,楚月便顺着车帮子大口的呼吸起来,可还没有等自己彻底的恢复,楚远卓便点穴在她身上。 一时间,动弹不得。 “大哥!”楚月不由的惊呼,对于楚远卓的行为,她着实猜不透?!难道大哥不信她么?! 然,没等反应,楚远卓已经拉过马车上的缰绳。只几个动作,马儿已经平缓了下来。随着‘——嘘’的一声,马车已经彻底的停在了路边。 借着月光,楚远卓这时才转身过来,他眯着眼睛去摸索着楚月耳畔边缘,顿了顿,他一扬,人皮面具便被揭了下来。 月光下,一张清丽的小脸出现在面前,楚远卓不是不震惊的,他瞪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只“你、你……”的吱呀着。 楚月瞧着大哥这般模样,将眼底的落寞扫去,旋即嗔怪了起来,“大哥,快帮我解开穴道啊。” 楚远卓闻声反应了过来,立刻的帮忙解开,楚月活动了下僵直的身子,不等开口,楚远卓的声音便落入了耳畔,“月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在宫中的么?” 听到询问,楚月便笑着解释,说完,还补充道,“这也是霍姐姐的一番心意,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齐、许的边界,有我在身边,至少不要怕受伤治疗。” 楚远卓顿时蹙紧了眉头,“胡闹,你们一个个的都胡闹,那里是战场,你跟着做什么啊,何况,你若是离开齐宫,她不就是一个人留在宫里么?!”说着,楚远卓便越觉得霍玲珑是胡闹,他拉着楚月,“不行,你还是给我回宫去。” 楚月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一下子将楚远卓的手腕甩开。从小,楚月都是在他身边温顺乖巧的,突然的爆发,倒是让他不知所措了。 自然的,楚月也瞧见了他的错愕,这才略微沉压了些自己的怒气,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道,“大哥,我既然出宫就不会回去,而且我以前也是跟着你随军的,难道你忘了么?”顿了顿,她又道,“何况,霍姐姐在宫中也不是孤立无援,她和鸢王一向是有联系的,更何况,皇上那么宠霍姐姐,定然也是会护着霍姐姐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残忍,楚月知道。 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心中闷沉了那么多年,她快要被自己逼疯了。一直以来,她看着大哥为霍姐姐付出,不是不介意,但兄妹的名分逼着她始终不敢动心思。 她怕自己将一切说出来,伤害的是大哥! 她真的够了! 几乎是立刻的,楚远卓变了脸色。是啊,玲珑身边不止有聂沛鸢,还有那个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帝王。 他又担心什么呢?!刚刚见了她,不也是亲眼瞧见了她很好么?! 眼中痛色一闪,即使他这么的对自己说,也说服不了他的心。 寂寥的月光下,楚月看着楚远卓变换不明的神色,终究是没有劝慰什么。 俩个人,俩分心事,谁都不表露半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远卓才牵过马车道,“夜深了,我们先回去。” 楚月轻声的‘嗯’了下,之后在回宅院的路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 边关蠢蠢欲动,是以楚远卓出发的很快,不过三俩天的打点,便已经率军出发。然而这一出还没有让赵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聂沛溟又有动作。 一日朝堂之上,有臣子再次提出被关押在牢房之中那些通敌之人,帝怒之,当即下令将那些人在三日后处斩,连带着三族一同抄斩。 众臣求之,聂沛溟拂袖而去。 下朝后,臣子便洋洋洒洒的跪在了御书房门口。四月末的太阳虽不至于毒辣,但午间的灼热也是让人敬而远之的。那些大臣其中不乏有年纪大的人,还没有跪多久,便晕过去不少。 聂沛溟依旧不见,却下令让一众太医在偏殿候着。 但凡有人倒下,必定有内监将人抬走,但是聂沛溟却不见任何人。这么一幕,自是再久居宁寿宫的赵太后上了火。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聂沛溟会有如此的动作。原本还想打探让霍玲珑动作,然而还没有等部署,他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来人啊!摆驾御书房!”赵太后瞧着龙头拐杖低吼着。 一众宫人自是不敢怠慢,很快的便由步撵抬了太后去御书房。还坚持跪着的臣子见太后来了,眼中不由的亮起了光亮,纷纷的行礼,高呼着,“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样的朝拜声中,赵太后走进了御书房。 外面的一幕幕,聂沛溟自然是知晓的,对于赵太后的到来,他只是微微的蹙了下眉头,却还是按照往例行礼。 赵太后斜眼看了聂沛溟一眼,立刻冷哼着质问,“皇帝真打算让一众臣子跪死在御书房门口?” 聂沛溟负手而立,声音冷淡,“朕已经让太医在一旁候着了,若是他们有谁跪死了,也是他们的命数!” 赵太后闻言,重重的将拐杖砸了下地板,“混账……”气的都说不出话来。聂沛溟瞥了她一眼,然后开口,“母后,如果您是为了朝堂之上的事情来这里,请恕朕不能奉陪。来人,恭送太后回宫!” 话落,赵太后身边站了俩行人,她冷哼一声,脸色不善的道,“不用你赶,今日哀家来这里,就是为了说几句话!” 聂沛溟站在一旁,眉目不变。 赵太后愤恨的看了眼,然后道,“皇帝可还记得先帝临终之前的话?” 话一出口,聂沛溟便变了脸色。 第五十七章 :尘埃落定(2) 在赵太后离开后,御书房中又发出一道圣旨:因太后寿宴,大赦天下,有轻罪的人都释放,老弱病残在押犯人释放,死囚押往漠北修筑工事,取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而‘通敌’的罪臣,斩首,其子弟流徙千里,三代不能入仕。 一场浩劫,终究落了幕。圣旨一出,众臣面面相觑,胆战心惊间却已经明白,这是皇帝最后的底线,纷纷的跪拜,歌颂皇帝仁慈。 五月的天虽说是还在春季,说也有些说不出的闷热。宣和殿中,帘幕重重,闷得霍玲珑一身的薄汗,不由的寻了穗玉去找些薄衫来。 穗玉闻言,抓耳挠腮的,她瞧着怪异,便开口询问,穗玉听后,立刻的苦着脸将衣衫递上来,霍玲珑一看,这才明白。是了,她那时还未入宫,哪里有什么宫装薄纱?! 自嘲的笑了笑,将穗玉将衣衫收下去,顺便的吩咐让人去绣房唤人来量裁衣衫。她入宫以来,一向恩宠深厚,待穗玉去库房挑选布匹好拿回来给她看的时候,冷不丁的也觉得多了些,索性的,她便将一些略微次些的赏了下去,让宫内的婢女们也裁了做衣衫。 自然的,宣和殿的婢女喜不自胜,纷纷跪下谢主。 霍玲珑烦闷,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这时,孙平端了炖好的燕窝进来,附耳将今日聂沛溟的圣者内容禀告。霍玲珑端住燕窝的手一顿,眼底已经掠出冷意来,“这么快?!” “嗯,今天太后去了一趟御书房,出来后,皇上便下了这道圣者。” 霍玲珑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顿了顿,然后一叹,“这天瞧着要发变了呢。”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空中便想起轰隆隆的雷声,不多时,瓢泼大雨落下。雨势很大,大有横扫之势。琅嬛水榭间,霍玲珑了无睡意,她站在廊下,听风赏雨,不多时,身上的衣衫湿了半透。 远远的,有一个身影撑着伞走来,霍玲珑以为是穗玉,笑着吩咐道,“不用伺候了,你早先下去休……”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瞧见了当先一人的面容,姣姣如玉下黑眸闪闪,映衬了万家灯火。 是聂沛溟。 愣神间,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你倒是好兴致,大半夜的在这里听风赏雨。” 霍玲珑因着他的话回过了神,她接过他的伞收起来,这才走到他的身边,含笑着问,“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想着过来了?” 摇曳的宫灯下,他身姿如玉,这么近看着,似乎整个天地都随着他沉寂下来。他牵过她的手一起站到厅前,“朕睡不着,你呢?” 霍玲珑侧着头靠在他的身边,淡淡的答道,“嫔妾也睡不着。” 雨哗啦啦的落,俩个人彼此依靠着听雨,再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原本还在烦闷中的霍玲珑,却在这一刻觉得安宁无比。没有间,她觉得其实这样也好,他有他的家国天下,她有她的血海深仇,谁也不用将谁藏在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沛溟才忽然的开口,“玲珑,朕已经下旨了。”她一怔,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却无法说什么。朝堂之上,她作为后宫妃嫔是不能染指的。那一日在御书房,她深有体会。 一句‘这是国事’便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淡淡的,她只‘嗯’了下。 聂沛溟继续的说着,将那一层旨意重复了一遍,霍玲珑沉默了一会儿,才伴着雨声的道,“皇上仁慈。”一如在殿外大臣说的话。 不想,聂沛溟却笑着转过了身,四目相对间他笑问,“当真是仁德么?” 这样的视线,无端的令她心间失了一跳,霍玲珑抿了抿唇,背脊已经是薄汗层层,然而,他不等她回答,自顾的说了起来,“的确,较之于之前九族竟灭,朕是仁慈的。但玲珑,你明白么?他们,朕不得不杀。” 霍玲珑默了默,主动的靠在了他的胸前,双手紧紧的环绕在他的腰,不知道为何,她突然间觉得他是落寞的,突然间,她很想抱抱他。 聂沛溟一叹,旋即的反手拥过她,吻落下,细密的缠绕于周身。 这一夜,他们抵死缠绵。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聂沛溟已经不在。她心间藏了事,唤来穗玉梳洗时并未在意那些异样,等出屋的时候,一众内监婢女皆跪下,大声的恭贺道,“奴婢参见昭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亮,大有冲破宣和殿之势。也是,宫中的主子得势,步步高升,当奴婢的,自然也高人一得,就如凤阙殿,只要是皇后身边出来的,谁敢不敬。如今他们跟了这个主子,虽然面上清冷无比,但赏赐丰厚,不打不骂,日子过得自是舒畅无比。 自然地,恭贺声加了不少的真心。 霍玲珑被这么一出吓到了,站在门边好半晌才回了神,她唤了孙平询问,孙平笑着应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早皇上已经下旨册封您为昭嫔,当时候您在屋里睡着,皇上不让打扰,这才错过了圣旨。” 她淡淡的听着孙平说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轻声的‘嗯’了下,便让跪着的人起来,一并的再赏了二两银子。 原本她还想去御花园散散,此刻却没有了心情,只依在软榻上发愣。 孙平进来,端着一些清粥小菜道,“娘娘,你早上并未用膳,现在已经午间了,您还是吃些吧。” 霍玲珑看都没有看他,只将神思停留在‘娘娘’俩个字上,自此人前,她也可以自称‘本宫’,还不是卑贱的‘嫔妾’了,人后,她也会被人尊称一声‘昭嫔娘娘’,还不是‘小主’了。 明明是喜事,可为什么,她还是不开心。 孙平站在一旁,瞧见霍玲珑依旧是之前的样子,不由的喊了声,“娘娘,娘娘……” 她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娘娘,您勉强用些膳食吧。”孙平再次劝说道,霍玲珑懒懒的,随意的道,“放在桌上吧。” 孙平无奈,叹了口气后,只得依言放在桌上。正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霍玲珑却喊住了他,“等下……”孙平站住,转身过去,霍玲珑抿唇却问道,“本宫的不开心是不是瞧着很明显?” 孙平一愣,却也点了点头。 霍玲珑自嘲一笑,“原来已经明显的让人看出来了,本宫还真的是失败呢。”孙平闻言,却是耐心下来问道,“娘娘,您如今恩宠深重,还为何不开心呢?” “为何?”霍玲珑念着这一句,然后笑的更加艳丽张狂,“本宫也不知晓,或许只是本宫矫情罢了吧。”说着便朝霍玲珑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孙平依言下去,却在关门的时候盯紧了她的背影,落寞中带着萧条,他是鸢王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但准确的说是眼线。他的责任就是将霍玲珑的一言一行都禀告鸢王。这么久以来,他是亲眼看着她挣扎于宫中的肮脏中,想着,又是一叹。 终究,他们不过是棋子。 …… 霍玲珑得以恩宠,自是各宫主位都纷纷送礼。霍玲珑早就见惯了这样的虚与委蛇,也在午后一一的和宫中送礼来的人寒暄了几句。 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赵太后居然会派人送来东西,一柄玉如意,也不是什么出挑的礼物,按照她如今的嫔位,自然是受的起,只是赵太后这般的堂而皇之的送过来,倒是让霍玲珑不明白。 既然已经用药控制她,必定是想她暗中为赵太后所用,但如今正大光明的拉拢,难道不怕落入口舌么?还是说,太后另有打算?! 纷乱总总,扰的霍玲珑头更加疼了。但事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三日后,斩首示众后,吏部便有人上书,痛斥了如今齐国的垄繁复杂的科举制度,提出来不应该再任由官宦子弟把控朝堂的局面。帝欣然听之,朝堂上便又开始出现了俩派言论,彼此争锋相对,好不热闹。 好几次,有几位重臣元老差点的被气昏过去。 但这样的辩论之后,却是得到了聂沛溟的大加赞赏,众人争夺利弊,又颁布下一套政令。 五月,便又在这样的喧闹中渡过。适逢端午,宫中的筵席又开始筹备起来。按照聂沛溟之前的意思,她的嫔位祭天大礼,便是安排在端午后的第三天。 一时间,宣和殿又热闹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宫人不断,有教习祭天之礼的,也有恭维赞呵的,也有来往看热闹的,不一而同,让宣和殿又落在众人的视线里。她一向是喜静不喜闹的人,加上端午后的便三个月之期,更加烦闷,索性的,她称病闭门谢客。 如此的举动,落在了宫中其他人的眼里,就是恃宠而骄,完全不把别人当一回事,流言纷扰,不多时,她又成了不知礼法,狐媚祸主的人。谣言四起,霍玲珑听在耳里,却是失笑不已。 第五十八章 :赏荷风波(1) “娘娘,柔贵人送来庚帖,请娘娘明日到芸香宫一叙。”穗玉匆匆进屋禀告。霍玲珑接过那帖子,细细的看了,这才笑道,“你去回话,说本宫已经知晓,到时候一定前去。” “是。”穗玉闻言下去,霍玲珑却抚摸着手上的护甲,彻底的笑了开来,要来的终究会来的,这后宫的确不是空闲之地,一出出的戏码比话本子还要精彩。明日……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一大早上的,霍玲珑由穗玉扶着去凤阙殿请安,皇后忙碌,向来都是说几句就散了的,众人也不多留。这当众人要散去的时候,柔贵人不由的开口挽留道,“皇后娘娘,这几日上林苑旁的荷花开的正好,嫔妾瞧着姐姐妹妹们都无聊,便摆下了酒宴一起去赏荷,娘娘,可否赏光一起?”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这赏花品酒的事情谁不愿意?要是在平日,本宫一定第一个去吃酒,但如今端午大宴将至,本宫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 柔贵人本就没有真心邀请皇后一起,现在听她如此说,不禁的笑了起来,“娘娘能者多劳,着实辛苦了,哪里是我们这等闲人可比的上的?!”说完,不禁的捂住唇笑的更欢了。 皇后见状,不由的嗔怪的道,“你个妮子,越是伶牙俐齿了。要不是看在你怀着皇嗣的份上,本宫一定要让妹妹们多灌你几杯酒。” “那嫔妾就先谢过娘娘恩典了。”柔妃假装行礼道,皇后看着她,没好气的笑了,“行了行了,都赶紧的去吃酒赏花,别在本宫跟前晃悠。” 众人闻言,自是不再多留,连忙的起身告退。 早在昨日,很多妃子便已经收到了柔贵人的庚帖,自是都跟着一起往芸香宫的方向去。虽然这柔贵人只是贵人的身份,但她的沐族,她肚子的孩子,都不由的让后宫的人高看她一眼。 何况往日的恩宠历历在目,能盛宠三年,也不是徒有虚名的,谁知道那一日皇上又想起了她,到时候,她定然不再是贵人的身份了。 宫中习惯了踩高拜低,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们都还不会落井下石。 …… 六月,骄阳似火,夏意正浓,柔贵人自是不会让众位宫妃去上林苑晒着。她向来是个心思巧的,又曾协助过皇后办过几次宴会,是以在芸香宫布置,得心应手的很。 长长的回廊下,纱幔抬起,四周又放置好冰盆去暑,院落中,大大小小的摆了不下十个的缸,而这里面则是今日早上才从上林苑采摘来的荷花。 如此的赏花,既能细致的观赏到花,又能不受烈日的煎熬,谁不叹一声好?! 霍玲珑如今已经是嫔位,虽未正式祭天,却着实已经下了圣旨的。然,六宫之中,嫔位之上,除了被囚禁的云妃和一向深入简出的佟贵妃,再无人与之争锋,就算是有些同级别的,也是年老色衰,不足为据。是以霍玲珑的座位就在佟贵妃的下首,柔贵人是今日的主人,也是在那一桌坐着,巧的很,就在霍玲珑的旁边。 俩人目光对视,轻轻一眼便挪了开来,快的叫人都捕捉不到。 待众人坐定后,便立刻的有宫女捧上菜肴美酒,茶水糕点,放眼望去,花团锦簇,谈笑风生的好不热闹。 佟贵妃是难得的出门,今日瞧着也不由的打趣道,“柔妹妹还是那般的心灵手巧,瞧瞧这院子里的风光,可比本宫的那中规中矩的精致多了。” 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柔贵人身上,只要是资历稍微老一些的人谁不知道,这一座芸香宫是皇上特意为昔日的柔妃所建,里面的一草一木,皆是皇帝亲手所画,表的就是那一份独一无二的心意。 李心柔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柔妃了,如今她知进退,懂礼法,更加的,她知道隐忍。就在众人瞧着她的时候,她已经绽开了笑颜道,“贵妃娘娘过奖了,您的长春宫地理优越,冬暖夏凉,堪的是贵气优雅,才是嫔妾这等俗人比不上人的呢?” 佟贵妃闻言抿唇一笑,“都听听,这嘴着实是越发的利了,怪不得皇后娘娘说呢。” 柔贵人抿唇不语,只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肚子,佟贵妃和她离的本就不远,自然的,这个动作落在她眼里。 不由的,眼底精光闪过,她拿起面前的酒杯舞弄着,“妹妹这身子,也应当有五个月了吧,怎么瞧着都不显呢?” “许是嫔妾这日日吐得厉害吧。”说着,又抚摸了俩下,“也不知道为何,嫔妾这孕吐的毛病一直未好,宫中的老嬷嬷说过,瞧着三个月左右便不会吐了,可我……”说着不由的叹了口气,那模样,作势又要吐了出来。 锦贵人在相隔的一桌,瞧见柔贵人如此的动作,心中烦闷无比,不由的冷哼着一声。一直以来,皇后姐姐都要她生一个孩子,奈何皇上始终不眷顾,她的肚子也一直未能有什么消息,但宫中先是玉贵人,再是柔贵人,一个个的,都有了动静,着实让她有些不好受。 不过她也知晓分寸,来这里的时候皇后姐姐还特意的交代了几句,她今日万不可以在宴会上闹出什么来,便拿起面前的酒杯又闷头喝了俩口。 虞嫔正和锦贵人一桌,那一声冷哼自是听到了,但这么个人,还不值得她计较什么。立刻的掩面扑了团扇娇笑道,“柔妹妹虽说是苦恼,可我瞧着啊,这也是福气呢。” “这话可不错。”佟贵妃笑着接了话头,已经提起了龙嗣,自然的想起了那个在水云殿待产的玉贵人,不禁的问道,“不知道妹妹宫中的玉贵人最来如何了?前些日子可受了不少的惊吓,本宫懒惰,多日都不能出宫,也没去瞧瞧。” “玉贵人身子康健,太医说无甚大碍了,不过终归受了惊扰,就怕是要早产。”虞嫔笑着回答,“近日也不知是身子越发重了的缘故,玉贵人是愈发的嗜睡,是以今日才没有出来一起赏花。” 佟贵妃笑着,“嗜睡也是正常,当日里坏着端瑞的时候,我瞧着布贵人也是那般模样,到最后几个月的时候,恨不得脚都长在床上不下来呢。” 说话间,佟贵妃闻到一股香味,她深嗅一番,却觉得清冽无比,不由的起身走到一旁搁置的碧玉小香炉旁,“这燃着的是什么香,甘醇而不甜腻,用在这夏日里再适合不过的。” “这是昭嫔娘娘赏下来的,说是娘娘亲手调制的,嫔妾也不知道名字呢。”柔贵人娇娇的说着,惹得霍玲珑眉间一跳。 这柔贵人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点名!不由的撇了目光看她,只一眼,便瞧见了她笑里的深意,这柔贵人,铁了心的要她也掺和进来啊! 佟贵妃一听,惊讶的看向霍玲珑,“昭妹妹还有这般手艺?” 未等答话,虞嫔已经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昭妹妹可是心灵手巧的好,不仅会调香,还会熬制各色花膏,既美容养颜,又气味清爽呢。” “虞姐姐抬举了,不过是平日里闲暇摆弄的罢了。”霍玲珑神色淡然,幽幽的说道。 “昭妹妹也莫要谦虚,且先告诉本宫,这碧玉炉里点的是什么香?”佟贵妃好奇的问道。 霍玲珑闻言,便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走到那炉前,挑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才说道,“这是用茉莉,玫瑰。迷迭香,白玉兰,大理菊等十一二种花蕊混合熬制出来的,但这东西好闻是好闻,却量不多,三俩斤的花不过能提炼出一小块香饼来。” 佟贵妃诧异道,“这般繁琐复杂?!”说着,眼眸不由的在霍玲珑和柔贵人身上转动,“本宫倒是不知昭嫔妹妹何时于柔妹妹关系这般好了?” “娘娘可是说笑了,这香说来也是嫔妾脸皮子厚才从昭嫔娘娘那得来的。” “此话怎讲?”佟贵妃问道。 “前一阵子,昭嫔娘娘晋位大喜,嫔妾带着礼品去恭贺,恰好在娘娘的宣和殿闻道此香,不由的多问了几句,娘娘瞧着我喜欢,又知道我一向吐得厉害,这才将这赏了我。”柔贵人笑着说,一边的看向霍玲珑,“这可不是嫔妾厚脸皮要来的?” “柔贵人说笑了。”霍玲珑抿唇说道,虞嫔笑着接口,“柔妹妹这样的说,本宫倒是不好意思了,平日在云水殿里,本宫可没少去昭妹妹那转悠蹭些香油花膏子呢……” “姐姐惯会打趣的。”霍玲珑不由的娇嗔道,她身上的目光已经太多,不由的转移话题道,“如此良辰美景的,姐姐倒是说些这劳什子的调香了,可不是要辜负了柔贵人这满院子的景致了?” 听霍玲珑一说,虞嫔便哎呦的说了几句巧话,这才将话题又重新的引到了衣着首饰,满院娇花上。 “本宫还记得这上林苑有一池子青莲,往日里这会儿已经开了花,今年一直未去瞧过,也不知道开了没有?”佟贵妃举杯说道,头已经转向了柔贵人,“妹妹前日里布置这里,可曾去看了?” 柔贵人脸色微顿,不由的尴尬起了,“娘娘莫忘了,那一池青莲是皇上心尖挚爱,平日看管的严谨,唯有得了圣令才能去观赏。” “哎呀,本宫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佟贵妃有些懊恼的说道,“妹妹莫怪。” 第五十九章 :赏荷风波(2) 柔贵人笑着回道,“娘娘言重了。” 正说着,便瞧着院子里有几只嬉耍的猫儿,它通体雪白,着实是可爱,看的佟贵妃不由的出言道,“这猫倒是可爱的紧,本宫倒是想养一只解解闷。这些日子端瑞进了学堂,这长春宫可冷清多了,但是一只找不到乖巧合适的。” 众人顺着佟贵妃的眼神望去,瞧着台阶下正有一只白猫在扑着绣球花,圆滚滚的身子,可爱极了。 柔贵人虽然被贬,却因得聂沛溟的特许,一直居于芸香宫的主殿中,一众事物也都由她处理,此时佟贵妃问及猫,自是柔贵人答,“娘娘既是喜欢,就抱进来看看,” 话落,自是有宫女将猫抱了过来,佟贵妃见状,连忙的抱在了怀里,爱不释手,这猫儿倒也乖巧,不吵不闹的赖在佟贵妃怀里,看的佟贵妃嘴角都弯起来了。 众妃见状,自然又是一阵奉承。 “妹妹这芸香宫当真是人杰地灵,不但滋养的妹妹越发的水润,就连这猫儿也被养的灵巧可爱的紧呢。”佟贵妃打趣着,柔贵人却抿唇一笑,“娘娘这话夸得,嫔妾可撑不住,这猫儿可不是嫔妾养的。” “哦?那是谁养的?”佟贵妃好奇的问。 “是湘姐姐。”柔贵人答着,眼眸不由的转动看向右面一桌的人。 湘婕妤见自己点名,连忙的起身惶恐的行礼道,“承蒙娘娘厚爱团子。” 佟贵妃抿唇笑着,反而问道,“它叫团子?” 湘婕妤立刻的点头道,“回娘娘的话,是的,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它体态圆润而得。” 佟贵妃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倒也贴切,这圆滚滚的,远处瞧着可不是一个团子么?!” 她这般的反问,又有谁敢答不是,自是又恭维了起来。 霍玲珑看着那猫,绿色的眼睛圆圆的,转动的时候灵巧无比,心里也忍不住的一阵喜欢,不由的往前靠了靠。 这时候,猫的鼻子微动,然后不等反应,便向柔妃的方向扑过去!,这么一股力道,惊的柔妃连忙往后,霍玲珑正在柔妃的旁边,是以柔妃整个人都压在了霍玲珑的身上。 霍玲珑心中一惊,拉着柔妃就要往旁边躲闪,白猫已经在桌上挑了下,无声的越过了她们的头顶,直接的往她们身后的香炉扑去。 霍玲珑暗道不好,正想要离开这里,却不妨裙摆被人踩着,猛然的力道,让她一下子失去平衡直接的跌在了地上,她和柔妃靠的很近,手腕处还相处捏着,这么一来,是俩个人一起滚落。 还没有等反应,就听得‘哐当’一声,是那燃香的香炉要往她身上倒下来,霍玲珑下意识的头一偏,她闭上眼,等着疼痛来袭,然,这电光火石间,白猫却再次扑过来,身子一跃而起,直接的扑着那香炉滚到了虞嫔身上。 “——啊” 尖锐的嘶吼声传来,只瞧见那大片的炭火洒落在虞嫔身上。这夏日灼灼的,穿的原本这少,用的衣料又都是以轻纱为主,最是容易着火的,只一会儿,那些许的火星子就撩了起来,如同火龙般的随着虞嫔的脖子处烧着。 众人大惊,惊慌的都跟着尖叫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激谨,连忙的拿过刚刚的净手的手浇在了她的身上,火焰一下子减弱,有机灵的丫头见状,也连忙的拿过旁边几盆水浇下来,这才彻底的灭了。 虞嫔一脸的狰狞,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柔贵人又喊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在场惊呆的嫔妃这才彻底的回神过来,佟贵妃的脸都绿了,立刻的喊道,“还傻站着干嘛,快去喊太医啊,快去!” 一旁的内侍被呵主,立刻的撒腿就往外跑。 霍玲珑靠的柔贵人最近,连忙的帮着一旁的宫女将柔贵人抬往屋内,有些胆子小的嫔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此刻脸色煞白的站在一旁,多看虞嫔都不敢,那伤口着实可怕。 佟贵妃瞧着,立刻的呵斥,“还不快动手将虞嫔娘娘抬进屋?!”说完,又急匆匆的往屋子里面跑。 一个宫妃毁容着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谁也脱不了干系! 然,佟贵妃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众人呆愣的时候,霍玲珑已经掩护着柔贵人成功的将孩子‘流’掉了。 金针捏住,悄然的藏入袖中。 …… 没过多久,太医就过来了,皇嗣为重,自然是以柔贵人为先,但那太医一瞧见柔贵人的样子,吓得都哆嗦了,连忙的把脉。 “怎么样了?”佟贵妃满脸的关切的问。 “回贵妃娘娘,有滑、滑胎的迹象……”太医楞着说出口,话音刚落,柔贵人便已经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佟贵妃脸色铁凝,“你可确定?!这事关皇嗣,你该知道重要性!”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佟贵妃恨不得是低吼出来。 太医本就是被吓得不行,这么一吼,立刻一哆嗦的跪了下来,“微臣、微臣确定,但娘娘,这样的大事,还是请几位院正大人来一趟稳妥些……” “你先去偏殿看下虞嫔吧……”佟贵妃挥手道,然后转身又吩咐婢女去太医院请几位院正。 婢女刚跑出去,门口的太监便一声高唱喝道,“皇上驾到!” 是聂沛溟闻讯赶了过来。 一进屋,便听到柔贵人的惊呼和虞嫔的嘶吼,凄凉惊悚的让他眉尖都蹙起来,当即冷声呵斥道“究竟怎么回事?!” 佟贵妃是其中品阶最高的,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院子里的一只猫儿发了狂,推到了柔贵人和虞嫔。” 闻言,聂沛溟便冷呵道,“猫?!什么猫?!” 佟贵妃在一旁将事情从头到尾的都讲了一遍,越到后面,脸越青,等佟贵妃说完的时候,气的聂沛溟一下子砸了旁边的案几,在众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案几已经四分五裂。 在场的妃嫔皆不敢出一丝声音。 整个芸香宫只剩下柔贵人的惊呼惨叫,聂沛溟蹙眉想要往屋子里走,但还没有等迈开脚步,佟贵妃已经拉住了他摇头,“皇上……” 流产、生子,皆是血光大忌! 聂沛溟是一国之君,自然是不能再一旁的,他懂。 蹙着眉头将脚步收了回来,然后朝着一旁的内监问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到!” 继位那么多年,他膝下只有一个端瑞,对于失去孩子,他多少是有些心痛的。当即便从身边的人发起怒来。 一向喜怒不放在脸上的聂沛溟发起火来,身边伺候的人自是大气都不敢喘,唯有佟贵妃在旁边解释道,“太医已经瞧了,怕是不好,但事关重大,臣妾已经让婢女去请院正了。” 聂沛溟点了点头,脸上才稍微的缓和了些。 太医皆知道此事不能耽搁,很快的都赶了过来,聂沛溟没有让他们行礼,直接的让他们进去。几位太医把脉过去,对视几眼后,纷纷摇头。 其中一位院正出来对着聂沛溟禀告,“皇上,柔贵人已经小产了。” 一句话,彻底的定性了,聂沛溟脸色铁青,朝着太医吩咐了几句便迈步离开。 佟贵妃向前一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聂沛溟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 入夜,宣和殿中灯火透亮。 今天的一切发生的太过让人震惊,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若不是身边的假扮楚月的暗卫:蝶,眼疾手快的踢了那雪白的猫,如今毁容的人就是她了。 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今天可曾瞧见是谁踩得本宫?”霍玲珑分明的感觉到倒下的时候,是有人踩了她的裙摆。 蝶回答道,“没有,今日的宫妃大多穿的都是大裙摆,长裙逶地的,很难看清。不过最有肯的就是虞嫔。在您还未倒下的时候,她是站在您身后的,但转眼间,她就站到了离您几步之远的位置上。” 霍玲珑冷哼,“好,好的很啊!”好一个虞嫔啊! 往日和她无仇无怨的,居然这般的对她?!如此的话,她便也不能客气。想着,不由的问道,“今日太医可曾诊断出虞嫔的伤到何种地步?!” “很严重,以后怕是难好。” 霍玲珑眼中闪过精厉的光芒,“既然这样,我们就让她彻底的好不了!”说着,招手到让蝶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后,才欣然的笑了。 蝶领命下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除去霍玲珑的宣和殿,虞嫔的云水殿也是灯火通明,但不同的是,云水殿中叫骂不断,嘶吼不觉。 太医说,以后就算治疗好,也会留下疤痕! 她的伤可是从脖颈处一直蜿蜒道腰上,这以后要留下疤痕,无异于彻底的在宫中失去立足之地?!试问,没有一副洁静的身子,皇帝会临幸么?! 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如今她已经不受宠,但偶尔的一次承宠还能让她有些念头,或许哪天送子观音光临,就坏了孩子呢?!如今,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了! 想着,就忍不住的嘶吼起来。 第六十章 :激怒虞嫔 这么一场闹剧之后,玉贵人肚子里的那一个更加得众人的注意,一时间,云水殿成了宫中最瞩目的地方。隔天,皇后就下令去慰问虞嫔,但言下之意却是要照顾好玉贵人,甚至的,只要虞嫔开口,那么下一秒便会让玉贵人牵宫。 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虞嫔怎么会不知道?!当时,虞嫔就回绝了慰问的人,甚至的,她还似有若无的想要讨这个孩子。 内侍回凤阙殿回旨的时候,皇后听了,一下子将桌子旁边的杯盏给砸了! “哼,就凭她,她也想要这个孩子,做梦!”这个一个孩子,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而且又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怎么可能为别人做嫁衣!这虞嫔还真的敢想,也想的挺美的! 敢和她争东西,那么,就别怪她不手下留情。 “来人啊!来人啊!”皇后低吼着喊着,凝秋立刻的进屋,“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朝她招了招手,凝秋覆耳过去,听了皇后的几句吩咐后,立刻的屏气称是。 “小心办事,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奴婢知道。”凝秋应声下去准备。 然,宫中这种眼线遍布的地方,哪里又什么秘密,不多时,孙平便匆匆进屋禀报霍玲珑这件事,她闻言,眼眸闪过一丝光芒,“当真?”虽然是反问,却没有一丝的意外。 “千真万确的,奴婢刚刚截住了那药派人查验,确认无疑。”孙平低眉敛目的说道,“这件事娘娘可要插手,毕竟是云水殿的事情……”霍玲珑曾经通知过,只要是云水殿的事情就要来禀告。 霍玲珑摆手道,“不用,顺其自然就好。”顿了顿,她又道,“但云水殿里有任何消息,你还是要禀告。” “奴婢知晓。”孙平俯首称是,但顿了顿,他问道,“但可口请问娘娘,为何要如此护着玉贵人?”如霍玲珑如今所做的,她有太多的心思放到了玉贵人身上,从怀孕到如今生孩子,她一路保护,丝毫不许准许出差错?! 难道说,她想要打亲情抱得孩子?! 但也不对啊,霍玲珑那么年轻,以后是有大把时间生自己的孩子,何必要抢玉贵人的孩子呢?! 还在自己猜想的孙平突然间就听到了霍玲珑说,“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在宫中难得有可以相交的朋友,她既然求了,我便尽力护她周全罢了。”说着,她忽然间抬头看向孙平,“这件事是你问还是替鸢王殿下问的?” 孙平立刻的躬身弯腰行礼,“这件事情和鸢王殿下无关,是奴婢自作主张的问的。” 霍玲珑轻声的‘恩’了下,然后挥手让孙平下去。 夜深沉,霍玲珑用完晚膳后便倚在软榻上,今天孙平的答案,如果她没有一点儿的怀疑就是不可能的,孙平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居然会突然来探口风,那么一定是聂沛鸢怀疑了。 想起聂沛鸢,霍玲珑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若在以前,他会时不时的来晃俩圈,现在……他究竟在哪里,又在筹谋什么呢? 想着,不知不觉中,她就睡了过去。 却是难得的一夜好梦。 清晨醒来的时候,虽然脖颈处酸胀无比,倒也睡得香甜。稍微的梳洗了下,便扶着蝶的手去凤阙殿请安。 这一天,众人来的都比较早,而且十分的安静,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只各自的坐在一旁抿着茶水。没过多久,外面便听到有内侍在唱和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请安,皇后身着十二道凤摆的长裙翩然的走过,到上面凤座时,她才转身说,“请来吧。”语气凝重,脸色严肃,顿时叫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降了下去,原本就十分冷清的屋子,一下子更加安静。 皇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在屋子里的人后,这才开口道,“来人啊,宣旨。” 话落,立刻的便有内侍上前宣读,众人沉声屏住呼吸,等宣读完之后,皇后便开口问道,“还有谁有异意?” 纷纷低眉敛面,连头都不敢抬?!有异意?!谁会有异意?!虞嫔平时不得宠,虽然为人蹲和,但也和谁私交好到以自身的前途来帮忙说话的地步?!何况,那一刻她被炭木灼烧了皮肤之后,谁都知道,她算是完了。 一个嫔位又如何?!没有皇帝的宠爱,连宫女都不如。 皇后见众人都没有异意,便沉声的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将虞嫔迁入思凝宫吧,那里地处幽静,也有利于养伤。” 一句话,彻底的决定了虞嫔的命运。 众人纷纷的称是,无人敢辩驳什么。今日的气氛着实太过压抑,众人请安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不敢多呆什么。 出了凤阙殿,霍玲珑才觉得自己一手的濡湿! 昨日她才得到的消息,今日虞嫔便得到如此的结果,那动作不可谓不快!她原先以为皇后会大闹一场,就像当初在柔贵人的芸香宫一番,却没有想过,她在不动声色间就将虞嫔处理了。 巫蛊,果然是个好东西,谁沾染上谁倒霉! 蝶是暗位出身,一向摸爬滚打的,比较灵敏。霍玲珑才没走几步,她便靠在霍玲珑的耳边念叨,“娘娘,有人在跟踪你。” 闻言,她背脊一僵,但只是一瞬,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握住了蝶的手,柔声的道,“如此,我们便打道去云水殿。” 虞嫔搬迁,想来也是一番‘风景’。而且她也的确该去看看玉贵人。她已经八个月的身子,还有一个多月,孩子便要出生了。 蝶得到吩咐,立刻扶着霍玲珑去上林苑的位置走。 为了不让人起疑,蝶特意的让她去上林苑去转了一圈才回宫道上。云水殿和上林苑距离的而不远,她这么过去,恰好可以坐好是偶然起意的。 扶着蝶的手时,霍玲珑悄然的问道,“你虽为暗卫,心思却缜密,不知本宫若是留你在身边,可否愿意?”按照之前的打算,楚月一旦回宫,她就要离开。但如今,霍玲珑瞧着蝶如此,便起了留下的心思。 蝶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眉眼,“娘娘如是想要蝶的效忠,吩咐便是,王爷说过,到了娘娘身份,我的主子就是您。” 霍玲珑笑着摇头,“不,本宫要的不是一个暗卫身份的你,而是作为本宫贴身的人,全心全意只为我的人。”说着,她刻意的顿了顿,“你可否愿意?” 蝶不答,反而问道,“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在你还不是本宫的人时,本宫是不会告诉你的。”霍玲珑拒绝她的打探,她知道,她们这些人都忠于聂沛鸢。要想为己所用,必须心甘情愿,当然,还有他的成全。否则,这些死士,是不会背主的。 “那娘娘便和王爷商量,我们的一切都由王爷做主。”蝶诚实的回答。 “这个是自然的,本宫自然会和王爷商量,但,最主要的是你要先回答本宫。”霍玲珑厉声的说道,“本宫不想为难任何人。”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人,她不会用。 就算用了,也会担忧太多。 这个买卖划不来,她自然是不会做。 蝶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霍玲珑心中一喜,“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了。” 正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云水殿。然而,刚踏入云水殿,就听到一阵叫喊辱骂,她蹙了蹙眉头进去,便瞧见虞嫔在哭诉着,那模样,十足的疯妇!又加上她身上的包扎的模样,好不悲凉。 都说树倒猢狲散,宫中更是踩高拜低,这皇后的旨意才下,这边住在云水殿的低位的嫔妃就已经看起了好戏来,有些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霍玲珑听了,眼底的嘲讽更加浓重。她刚迈步打算去偏殿看玉贵人,便有眼尖的人看到她,她的宠爱冠绝六宫,大家都知道,立刻的,走到霍玲珑面前行礼,“嫔妾参见昭嫔娘娘……” 行礼的声音传到旁边的人耳畔,很快的,院子里站的人都纷纷过来行礼。 霍玲珑瞥了眼众人,淡淡的道,“都起身吧,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本宫来这里就是为了瞧瞧玉贵人。” 话落,虞嫔的嘲讽声便传来,“昭嫔娘娘和玉贵人真是姐妹情深啊,那么远的距离,还特意的跑过来看一眼。” 霍玲珑知晓她的处境,无意和她多说,但面对她的挑衅,自是做不到无动于衷,霍玲珑看了她一眼便似笑非笑的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可不是闲暇无事来串串门嘛。不过可比不上姐姐,刻意的去思凝宫修养。”说着,还特意的露出了些许的关切来,“姐姐可是要好生修养,这伤可大可小的呢。对了,姐姐若是有空,也可以多抄些佛经,凝神静气,修养身心,到时候或许有意外之喜呢。”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虞嫔顿时气得就要扑过来,但她们之间还是有些距离,虞嫔身边还有内侍拦着,才俩步就被拦下,她唯有干瞪眼……. 第六十一章 :玉贵人的过去 霍玲珑看着了眼做着最后抵抗的虞嫔,冷哼了下便转身抬腿走往偏殿去。如今虞嫔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不怕以后没有机会对付。 霍玲珑的忽略彻底的刺痛了虞嫔,她盯紧着霍玲珑翩然而走的步伐,那一口气噎在胸口,怎么也疏通不了。然而,她却不敢叫骂出来,霍玲珑风头正冒,她还不能给人把柄!可是虞嫔没有算到的是,就算她今日不骂出来,霍玲珑也不会放过她…… 向来,霍玲珑是个睚眦必报的。 绕过回廊进入偏殿,才进去,便是一股浓重的药味。霍玲珑下意识的皱眉,脚步不由的都加快了些,纱幔层层叠叠,等看到玉贵人那一张脸时候,只觉得无比的心酸。 原本玉贵人就是娇小的一个人,现在怀了孕却没有见一点体重的增长,倒是瞧着越发的瘦弱,她双颊凹陷的,除了那一个肚子大了些,便如同骷髅般,正想迈步往玉贵人身边走的时候,她突然间睁开了眼睛,见是霍玲珑,她还扯了扯嘴角,“昭妹妹,你来了啊……”虚弱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听着叫人鼻尖都酸胀。 霍玲珑脚步加快的到她的床畔,拿了袖帕帮她擦了擦额肩的汗,“玉贵人,你、你怎么瞧着这般的累?” “许是怀孕的缘故吧。”玉贵人有气无力的说着,顿了顿,她便扯了嘴角对霍玲珑说道,“妹妹,可否帮我倒一杯水来……” 霍玲珑点头,连忙说,“好的,玉姐姐你等下,我这去倒水……”她说完连忙的去一旁倒水端给玉贵人。 玉贵人的唇一碰到水,便捧着杯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很快的,一杯就下了肚。喝完似乎还不够似的,眼睛里都带着渴望。霍玲珑不由分说的,又帮她倒了一杯水。 这一杯喝下去之后,玉贵人才有些缓过来,她放下杯子,这才笑着对霍玲珑说道,“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然,话一出口,霍玲珑就止不住的怒气上扬,“姐姐,你宫中的婢女就是这般照顾人的?” 玉贵人闻言,不由握住霍玲珑的手,“昭妹妹,别怪她们,那些人就算是在跟前伺候,我也不能安心,倒不如像如今这样。” “那红霜呢?!我进屋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的人?”霍玲珑明白她心中所想,但这般的忽略,却真的是令她震惊的。 “红霜啊,我让她去太医院请人了,这些日子,我有些不太舒服。”玉贵人勉强的说完。然,话落,红霜就冲进屋子里来,她一下子跪在霍玲珑面前,“娘娘,娘娘,奴婢知道您是菩萨心肠,求求您救救我家小主吧……” 不等红霜说完,玉贵人便打断了她,呵斥道,“红霜,下去!” 红霜闻言,一下子鼻尖红了,她看着玉贵人,怯弱的喊道,“小主,告诉昭嫔娘娘吧,小主……” “下去!”玉贵人厉声的再一次呵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也不怕失礼!下去!” 红霜跟在玉贵人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这般严厉的呵斥,当即吓得眼泪四落……霍玲珑看着这一主一仆,便知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坐在那里,端着姿态的说道,“红霜,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本宫照实说!” “哪里有什么事,妹妹切莫听这婢子胡言乱语。”玉贵人连忙的解释道。 但霍玲珑又岂是好糊弄的,她见状,原本还有三分探究的心,便坚定了五分,她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她,瞧着样子,定然是不好的。 当即,霍玲珑冷下脸色来,她看了眼急切伪装的玉贵人,说道,“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们听了之后自有辨别,不是么?” 玉贵人被噎在了当场,还不等说话时,霍玲珑便撇着跪在一旁的红霜道,“你说!” 红霜一心为主,得了这样的机会,自然全盘托出。她在地上磕了个头才道,“娘娘,我们小主是得了消渴症,她知道这样的病无药可医,便打算独自生下这个孩子……” 霍玲珑听后,心中突的一下,他是完全被震惊到了。 消渴症?! 据她所知,那种病一旦在怀孕时得了,母体便会有极大的损伤,一个不小心,都会有生命危险。当年她的母亲就是为了生下她,才冒着消渴症不治的危险,但最后,母亲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 当即,她沉下脸色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跟在聂沛溟身边这么久,她也多了些上位者的霸气。这么的一吼,红霜都不由的发抖起来。 她跪在地上,颤颤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奴、奴婢也不清楚……” 霍玲珑瞧着红霜的模样,知晓这个丫头定然是不明白的,叹了口气便挥手让她出去。门一关一合间,俩个天地。 等屋子里彻底是一个人的时候,霍玲珑才转身道,“玉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么?” 玉贵人原本还在强颜欢笑的脸,一听这话,立刻的撤去笑容,她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什么,这消渴症,是我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发现的。” 霍玲珑蹙眉,见她想要起身,便抬手扶着,顺便的拿了一旁的枕头放在她的身后,让她靠着说话。 “我问过太医,这种病症要如何治疗,但他告诉我,一旦用药,这孩子便会先天不足,严重的话,可能胎死腹中。”说着,不由的苦笑起来,“妹妹没有怀过孕不会懂,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代表什么?!她已经成了型的,要用药的话,不易于是我亲手杀了这个孩子,我舍不得,也下不了手啊……” 玉贵人眼底的悲怆,看的霍玲珑颤动不已,她抿了唇,还是开口道,“可姐姐,为了这个孩子,这样真的值得么?”顿了顿,她道,“说一句凉薄的话,姐姐,孩子以后会再有的,但你的命只有一条……” “值得么?这句话我也问过自己,可是到了后来,我想,这是值得的。”玉贵人说着,眼底便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芒来,她摸着肚子,温柔的说道,“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这一辈子,我想,可能就这一个孩子,我不想失去他。” 霍玲珑心中一动,一种念头顿时在脑海处升起来,难道……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玉贵人!也许是这样的光芒太过炽热,玉贵人抬头的时候,居然朝着她笑开,“你想的没错,我、我的确喜欢着皇上。” 一时间,让霍玲珑哑口无言。 她一直以来都以后玉贵人是个胆小、心间只求安逸的女人,却不想她的心中也藏着聂沛溟。 玉贵人见霍玲珑的样子,有些悲凉的道,“很意外对不对?”不等霍玲珑回到,玉贵人又自顾的说下去,“其实我明白,这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意外的。” “可是,这真的是我心间的话。如今,我时日无多,也不想再压抑着这些。”她一边说着,一边的摸着肚子,“或许在你们眼中,我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贵人,我也明白,后宫佳丽三千,怎么也轮不到我,但御花园那一面后,心便遗落了。” 霍玲珑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间,她便想起孙平说的那一句:皇上是个极其容易让人爱上的人。 他温润如玉,翩翩有礼,对于任何人都是一副君子模样,的确,爱上他不难。 玉贵人说着似乎唤起了什么回忆一般,眼中的光芒越发的柔和起来,她侧着头,对霍玲珑说道,“昭妹妹,你可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样的请求,霍玲珑无法拒绝,唯有点头。 玉贵人见她点头,欣然笑开,然后说了起来。云水殿中,药香飘然,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竟然过了大半。 其实,玉贵人和聂沛溟的故事并不算多么特别,只是一个午后,她在御花园扑蝶,他偶然闯入,然后她一见倾心,自此将翩翩公子藏于梦中,痴心不改。 一夜承情,她成了他的人,身心交付。只是,他是帝王,身边美女如云,不过几日,便将她抛之脑后。 这样的故事,说不上多么动人,却是玉贵人的一生。她现在终于明白,当日懦弱的玉贵人为什么在知道怀孕后会变得那么大胆,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玉贵人当日眼底散发的光芒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想,那几日算的上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吧,虽然在皇上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段过去,或许,我是谁,他都已经记不起来,但这一切都不重要,这个孩子……我有这个孩子,他是我们的延续。”玉贵人自顾的说着,眼中还带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霍玲珑叹息着,莫名的觉得,后宫的凉薄。三年一次的选秀,宫中留着那么多的佳丽,而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像玉贵人一样,藏着无法言喻的心事呢? 她不敢想、 第六十二章 :殿中擦发 叹息间,玉贵人突然抓住她的手道,“昭妹妹,今日既然说到这里,姐姐便求你一件事。”她语气恳求,目光殷切,让霍玲珑连拒绝都说不出口,唯有点头说,“姐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只要妹妹能做的到。” 闻言,玉贵人便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保住我的孩子,千万不能让她到皇后的手中。” 霍玲珑心中一跳,然而,不等她开口,玉贵人便紧张的握住她的手道,“妹妹,我知道这件事是难为你,但是姐姐时日无多了,这一件事便是最后求你的,答应我,好不好?” 那般恳切的语气,让她说不出话来。这,还真的是为难她了!且不皇后对这个孩子志在必得,就是按照资历,这个孩子也轮不到她的头上,中宫多年无子,要一个嫡子不过分。而且一旦玉贵人先离开,那这个孩子更加对皇后有利,自是不会放手。 而她,不过是个还未正式册封的嫔位!如何的去和皇后争夺? 犹豫间,玉贵人已经准备起身跪下,霍玲珑瞧着,连忙的扶住她,“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玉贵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妹妹,当姐姐求你……”说着,她便激动起来,拿出最后的筹码来对峙,“只要妹妹答应,此后,我辛家必定成为你的后盾。” “玉姐姐……”霍玲珑倏然间瞪大眼睛,她看着玉贵人,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胆小娴静的人会说出这般的话,以整个辛家为后盾,那么便相当于结盟,自此生死相依。 “我是认真的,妹妹,只要你答应我……”玉贵人说着,却让霍玲珑苦笑不已,对于玉贵人,从一开始是打算利用之后,她便没有真的想过利用什么,因为偌大的齐宫之中,唯有她是与自己相交。 “我答应你,只是姐姐,辛家为后盾这种话别在说了……” “妹妹……”玉贵人眼底遮掩不住的惊愕。 霍玲珑全瞧在了眼底,她苦笑下,“姐姐,你该知道我是许国的人,若是和朝中的大臣有了往来,皇上第一个不会放过我……而且若是我被别人抓到什么把柄的话,辛家便拖不了干系,我不想连累你们辛家满门。” 这一番话说出口的时候,玉贵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感动了。说是与霍玲珑结盟,何尝不是兵行险招?!她堵得就是霍玲珑想要在齐国的依靠,但是,怎么也料不到,霍玲珑居然挑明了说,还拒绝了这样的意思。 带着哽咽的,玉贵人握住她的手,许久都不说一句话,良久,才说了句,“谢谢。” 霍玲珑笑着,又和玉贵人说了些话,问了些这宫中的局势问题。玉贵人早她三年入宫,这宫中的事情知道的说多不多,却也不少。 她们一直聊着,直到玉贵人露出倦怠来,霍玲珑才告退离开。 出了云水殿,她的心情一直是复杂的,扶住蝶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和她说,但话刚到嘴边的时候,却已经抿在了唇里。 蝶只是带了月儿一样的面具罢了,并不是她。 霍玲珑叹了口气后,便往宣和殿走。夏日天长,天还未全部的黑透,蒙蒙的带着漆黑,这么的走到宫道上,不由的挺直背脊。 一路前行,等到宣和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透,才坐下,穗玉便进屋问道,“小主,传晚膳么?” 霍玲珑坐在那里,摇头道,“不用了,本宫还不饿,你吩咐下去,准备些热水,本宫要沐浴。” 穗玉闻言退下准备。 今日,她走了太多的路,出了不少的汗。铜鼎飘香,纱幔围绕,本该是好好的放松的时候,霍玲珑却无端的烦躁起来,玉贵人的话如同魔咒一般的在她里围绕着,一直在提醒着一句话,不要爱上聂沛溟,不要爱上聂沛溟…… 头涨疼,她一把埋入水中,直到察觉到呼吸困难时才抬头出来,秀发全湿,紧贴着背脊,让她无端的又叹了口气。 …… 沐浴之后,换上了干净的纱衣,便湿着头发的靠在软榻上。窗推开,由着虫鸣夜风的侵袭她的耳畔。脑袋里纷乱错杂,这样的声音倒是可以让她的心情平静些。正放空着自己时,耳畔边缘一声宠溺传来,“怎么不把弄干就吹风,仔细以后头疼。” 霍玲珑一愣,旋即睁开了眼睛,这站在面前的男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聂沛溟还是谁?连忙的下来行礼,聂沛溟不等她跪下,便扶住了她。 “来人,拿毛巾。” 话落的瞬间,已经有人拿了毛巾来,聂沛溟接过,对着一旁错愕的霍玲珑道,“坐下来。” “皇上……”霍玲珑瞧着他这样的架势,是想帮她擦头发,但……不等她反应的时候,聂沛溟已经笑了开来,“不相信朕的手艺么?” “不……不是……”霍玲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说。 “那就赶快坐下。”聂沛溟一边说,一边的按着她的肩膀。坐下的时候,她虽背对着聂沛溟,却止不住的心跳加速!他,一国之君,居然在帮她擦洗头发。 这样的伺候人的事情,他居然肯为她做! “以后切不可这样散着头发就吹风,现在你年纪小,不知道深浅,等以后年岁大了些,便会难受了。”聂沛溟一边帮她擦着头发一边的说,突然间,让霍玲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来:如此的岁月静好,也是一种幸福吧。 思忖间,聂沛溟突然问,“玲珑,你平时用哪一种香油抹发?” 她发愣的心神顿时被拉回,脸上有些窘迫的道,“牡丹的,就是梳妆台上那个青花瓷的罐子。” 聂沛溟闻言起身,走到她梳妆台上去取了发油给她抹了后,又帮忙顺着发丝梳理,一下又一下的,无比的认真。忍不住的,霍玲珑转身过去。聂沛溟正在帮她梳理着发尾。 感觉到她的脑袋转动,聂沛溟不由的抬头看她,不经意的四目相对,他朝着她笑了笑,一下子,霍玲珑的眼眶便有些湿润。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想紧紧的拥着他。 如此想的时候,她便这么的做了。不管不顾的投身于他的怀中,脑袋轻靠在他的胸膛前,喃喃的喊着,“皇上……” 聂沛溟被她这么一扑,有些措手不及,但这般温软的语气下,到叫他有些无奈。薄唇微抿,他不由的将手中的发梳发下,抱着她。 俩个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般静静的抱着,却无端的契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玲珑才开口道,“皇上,你用膳了么?”她在他的怀中仰头,从聂沛溟这样的方向看下去的话,刚好看到她墨发四散,衣衫凌乱的模样,喉结滚动,原本想要打趣她的话,到了唇边,却变成了,“不用,朕发现了更可口的东西。” 说完,便低头吻下了她的唇。 突然的吻,让霍玲珑瞪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如同蒲扇一般,挠的聂沛溟整个人都情动了,一下子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天旋地转间,人已经从软榻上到了床榻,情已乱,吻继续,不知不觉中衣衫已经被扯开。聂沛溟覆下,肌肤想贴间,他靠在她的耳畔边缘说道,“玲珑,把自己交给朕!”语气暧昧,酥麻了谁的心一片。 话落的瞬间,霍玲珑已经主动的将手环绕起他的脖子,,聂沛溟眸色一黯,铺天盖地的吻已经落下。 月色朦胧,顺着那开着的窗户洒进了屋中,映衬在那床幔下的交合的明黄和浅白。 …… 一夜的迷乱,等清晨醒来时,霍玲珑只觉得浑身酸疼,下意识的想要动下手臂,却不想刚伸手,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一个念头滑过,立刻的睁开了眼,不想对上聂沛溟带笑的眼眸。 她眼神迷离,有些不可置信的喊道,“皇上……” 聂沛溟见她醒了,抚摸着她的发丝的手顿了顿,便已经落下一吻在她的脸颊处。温热的唇碰触到她时,霍玲珑愣了神,下一秒,等聂沛溟靠在一旁时,她便立刻的问道,“皇上,您怎么还在这儿?” “天色还早,朕不在这里要在哪里?”聂沛溟显然是被她逗笑了,看着她的时候,一副爱怜的模样。 霍玲珑怔松的时候,不由的问道时间,聂沛溟告知后,这才恍然,原来天时辰还早。下意识的往外看去,透过窗户,晨曦微吐。 聂沛溟拥着她,不由的问道,“睡不着了么?” 霍玲珑靠在他的身边,轻声的“嗯”了下。顿了顿,她便道,“皇上,我们来说说话吧。” 聂沛溟瞧着时辰差不多,也没有睡意,便问道,“你想聊什么?” 霍玲珑默然,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聊的。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军国大事,她不能触碰,而她日日在后宫中游走,相交的都是他的妻妾,若是在此时此景下聊这些,不说他心中不痛快,就是她也会不舒服。 第六十三章 :梦境现实 好半晌,霍玲珑才苦笑着道,“臣妾也不知道。”话音刚落,霍玲珑便察觉到消费下面一阵抽疼,撕心裂肺的让她面部都扭曲了。霍玲珑蜷缩着身子,不禁的喊叫了出来。 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让聂沛溟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立刻的抱住她,语气紧张的道,“玲珑,你怎么了?” 霍玲珑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满头冷汗的,只觉得在生死间徘徊,甚至的,她都有一种下一秒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错觉,下意识的捏紧床畔下的垫子,用力的攒紧在手心,似乎这样子才能缓解些许的疼痛。 聂沛溟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凛然,立刻的大喊着,“来人,来人……” 屋子外有守夜的宫女,听到内殿的动静,立刻的进屋。 是易容楚月的蝶。 才跪下,聂沛溟便吩咐的道,“快去请太医!”说话间,还夹杂着霍玲珑的低吼声,蝶闻言抬头,瞧见窗幔之下,一个浅白的身影正在翻滚着,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一番!当即,目光深沉起来,不等多做打探,聂沛溟已经蹙眉怒道,“还不快去!” “是,奴婢遵旨。”蝶连忙的收了视线,立刻的往太医院跑去。 主上曾让她好好的保护着霍玲珑,她是万万不能让霍玲珑出一点事,否则,她便是万死都难辞其咎。如此想着,脚步都不由的加快了些。 …… 太医院听闻传召,很快的便赶到了宣和殿,不等行礼,便被唤去霍玲珑的床榻前。此刻,霍玲珑已经痛到虚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聂沛溟握住她的手放到脉枕上,等着太医的诊断。 “怎么样?”聂沛溟等了会儿,却全然不见太医开口,便主动的问道。 当值的这位太医被问,急得是满头大汗。他是全然把不出来昭嫔娘娘是得了何种急症!但不回话,却是对皇上的太不敬。唯有颤颤悠悠的开口,“还望、望、皇上、皇上恕罪,微臣才疏学浅,查不出昭嫔、昭嫔娘娘得了何种急症。” 话落,聂沛溟便怒斥道,“混账东西,这都查不出来,朕还养着你做什么?!” 太医一听这话,立刻的跪地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磕的用力无比,太医心中却是荒凉一片,十分的害怕,生怕聂沛溟一声令下,将他拖出去斩了。 正害怕的时候,聂沛溟冷厉的声音便落在了耳畔,“穿朕的旨意,让所有的太医院正都来宣和殿为昭嫔娘娘诊断……” 太医闻言,就像听到了救命符一般,立刻的磕头领旨下去。 霍玲珑疼的已经呈现半昏迷的状态,但是听觉却意外的好。她听到太医说不知道是病症,聂沛溟在一旁发火。她很想抓住聂沛溟,告诉他她没事,还好。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满头大汗的,身子都有些痉挛。 隐约的,她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了。 太后当日里对她用药的时候便说过,三个月会给一次压制的药,如今到月底才是三个月,而她,似乎提前的触发了毒性。 这时,孙平突然进屋道,“皇上,早朝的时辰到了。” 聂沛溟蹙着的双眉因为这一句蹙的更加紧了,他看了一旁已经是半昏迷的霍玲珑,又看了眼逐渐泛白的天色,陷入了俩难的境地,但不过是片刻,他便有了决断。 “唤人来帮朕梳洗吧。”聂沛溟揉着眉间道,顿了顿,他又接着吩咐,“照顾好娘娘,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的送去给朕!” …… 江山美人间,聂沛溟还是选择国事,生死徘徊之间,他率先离开。霍玲珑听得分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肺疼的都不像自己的。她明白,聂沛溟这么做没有错。 要是他真的留在这里,她怕是要成了后宫公敌,祸国妖水了。 虽然她很明白,可心中终究是失落的。 …… 聂沛溟的按时上朝,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宣和殿,却又落幕于众人的视线之下。聂沛溟连夜急召太医入宫只为霍玲珑治急症,已经在齐宫中传开。 有兴奋,有激动的,自然的,也有悲悯的。 但较之于悲悯,幸灾乐祸的更多些,连皇后也不例外。 凤阙殿中,众人一早的来请安,这件事宫中传了遍,是以一早众人谈论的话题都是霍玲珑。 “也不知道是说她幸运呢,还是说她不幸呢,居然在如日中天的下得了这样的急症……”锦贵人带着玩笑的说道,那眉眼间无一丝的难过,反而还带着些神采。 “是啊,不过深夜急召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史无前例的呢。” “哼,就算召集那么多太医,她这急症到现在不也没有一丝的好转?!” “……”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皇后威严的端坐在凤座上听着,心中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痛快!女人,即使是贵为皇后,只要是在意皇上的,便做不到那么大的容人肚量,仍由身边一个又一个貌美的穿梭于周身。 所以众人的纷纷议论,她也不阻碍什么,由着下面的宫妃七嘴八舌的说着,然而,越听越不靠谱时,皇后这才将手放到唇边佯装咳嗽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昭嫔生病得了急症,咱们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能那么的在背后说什么,明白了么?” 众人闻言,一时寂静下来,然后纷纷的起身行礼道,“嫔、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 宁寿宫中,太后刚起身,便有内侍附耳在一旁将这件事禀告。赵太后闻言,眉目一凛,问道,“太医可曾确认?” “还没有,太医院的上至院正,下至医士,无一人查出,据线人说昭嫔娘娘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一直躺在床榻上,连动都没有动。”内侍回答着,赵太后点头,然后挥手让他下去。 人走后,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赵太后捏着佛珠走到了菩萨台下,跪着转动佛珠念道,“偶弥陀佛,都是罪孽啊,都是罪孽……”说完,还刻意的敲响了一旁的木鱼。 ——咚咚咚的,也不知道是在赎谁的罪。 过了一会儿,门推开,一位老嬷嬷进来,她福了福身才道,“太后娘娘,已经确定,昭嫔娘娘是提前发作了。” 赵太后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她睁开眼睛,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孽啊,罪孽……” 那位老嬷嬷躬身站在一旁,等赵太后叹息后才说道,“太后娘娘,李太医问是否给昭嫔娘娘用药,缓解毒性的侵入?” 赵太后思忖了下,然后道,“暂时不用,等满三个月后,再给压制的药。” “奴婢知晓了。”那一名老嬷嬷闻言福了福身,正打算下去时,赵太后又道,“不过切记,不能让霍玲珑这么死了。” 敲着皇帝如今对她的重视,这名女子,应该对自己大有裨益。不过那一股子的聪明劲,得先磨一磨,否则,那个女子未必肯真的为她所用。 …… 霍玲珑起初还能感觉到周边的人在说话,到了后来,她连这一点感觉都模糊了,整个人如同坠入水中,什么都感知不到,唯一的能探知到的,便是身上牵带的疼痛感。 她想,这便是要死了吧。 这样的话,也好。她可以早先见到爹爹、娘亲和大哥了。只是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责怪她,大仇未报就过去找他们?!恍然间,脑海里浮现出在霍宅的场景,那时候,爹爹还是许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每日在阁楼中便是看书习字,练舞弹琴,从来不用为以后担忧什么。实在无聊了,也有楚月相伴,偶尔哥哥得了空闲,也会带着她一起在京城穿梭。 春天,放纸鸢,夏天,去别院一起赏荷,秋天,一起狩猎引篝火,冬日,傲雪红梅之下,她翩然起舞……那样的日子,她真的怀念…… 想着,嘴角便下意识的勾了勾。 突然间,眼前浮现过一张勾魂夺魄的俊颜,他带着异色的眸子,墨发如鸦,长衫凌乱间笑着对她喊道,“玲珑……” 玲珑,玲珑,一声的催入骨髓。 是他,聂沛鸢! 眉间微皱,不由的有些懊恼起来,她怎么会想起他来?!挥手,不断地想要将他从脑海里推开,可是,那一张脸却是越推越清晰。 可为什么,映入眼前的是一张胡子拉碴,凌乱的聂沛鸢?! 猛然间,心中一疼,她已经瞪大了眼睛。聂沛鸢瞧着霍玲珑醒过来了,那一双异色的眸子顿时溢出光亮来,一点点的在她的眼底绽放开来,耀如天上星。 “玲珑,你终于醒了……”说话间,他止不住的激动,下一秒,便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恨不得揉到骨子里。吻落下,细细密密的在霍玲珑的脖颈额间。温热的触感,这才让她彻底的反应了过来。 身边的人是聂沛鸢,是真的聂沛鸢! 现在的,不是梦境,是现实中的,这么说来,她已经醒了过来,嗓子沙哑,禁不住的喊了声,“王爷……”、 第六十四章 :避暑(1)【改】 “恩,是我。”聂沛鸢激动的回答着她,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下意识的想要动下身子的霍玲珑,才有动作,便察觉到整个人都泛着酸疼,禁不住的,她轻哼了出来。聂沛鸢听到她这样的声音,以为她哪里不舒服,立刻的抱着她紧张的问道,“你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霍玲珑摇头,“我没事。”她看着他一脸的急切,那种紧张不言而喻,莫名的就心酸了。她咬着唇,问道,“王爷,你怎么会这儿?”她记得晕过去之前是聂沛溟在身边的。 “没良心的东西,这几天都是本王陪着你的,你居然才反应过来。”聂沛鸢没有听出她的话里的意思,爱怜的捏着她的鼻子。此刻,他还处于在她醒来的喜悦中。但霍玲珑却清晰的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点。 这几天。 言下之意,已经过了好几天。 那么,她究竟昏睡了多久? 下意识的便问了出来,她抓着聂沛鸢的手臂,很是紧张。反而,聂沛鸢却一脸阴霾的道,“三天!”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若是当日他再晚来一些时日,她便真的去了。凶险历历在目,他都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事,他会怎么样!眼眸中晦暗不明,这笔账,他记上了。 霍玲珑闻言,眼中流露出怔然,三天,她居然已经睡了三天,怪不得梦那么长,回忆那么多。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心希望不要醒来。如此想着,口中便传来一股腥甜,下一秒,便吐了出来。 血沾染在衣衫上,红的刺目。 聂沛鸢大惊,连忙的喊着,“来人,来人……”他找来的医者一直在外面候着,此刻听到传唤,立刻进屋,聂沛鸢一看见那人,立刻的道,“快给她瞧瞧。”立刻的,那人上前为霍玲珑把脉,又仔细的查看了她的五官面色,这才拱手道,“回禀王爷,娘娘身体的余毒已经排清,只要仔细的调养,便会没事了。” 聂沛鸢吊着的一口气随着这句话彻底的放下了,他拿着一旁的帕子为霍玲珑擦拭嘴角的血污,小心翼翼的,那人见状,识趣的退下。 血污擦干净后,他才将她拥在怀中,“玲珑,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要那老妖妇偿命。”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霍玲珑轻声的“恩”了下,又闭上了眼睛,许是才解了毒,体力支撑不住,没过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聂沛鸢抱着怀里的人,良久,突然间才喊了声,“玲珑……” 没有回应。 他下意思的低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她苍白的脸上睫毛颤颤,慕然的,他竟然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着,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睡吧。”然后才离开。 霍玲珑这么一睡,便又是大半天,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彻底。几天的昏睡,让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浑身的酸疼,让她想要其实动一下,刚抬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蝶是知道霍玲珑已经醒来的事情,从聂沛鸢走后,她便一直在身边伺候着。见状,连忙的走到霍玲珑身边,询问道,“娘娘需要什么?” “扶我起来。”霍玲珑轻声的道,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已经沙哑。 蝶闻言,扶着霍玲珑坐起来,又拿了俩个枕头放在她的身后。坐好后,她便侧着头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内殿里只有蝶一个人。 蝶向来清冷,霍玲珑从不指望从她的情绪里看出什么来,然而,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那么聂沛鸢呢?究竟是不是她的幻想,当下,不禁的问道,“王爷是否来过?” “来过。”顿了顿,蝶又道,“娘娘出事之后不久,王爷便来了,直到几个时辰前才走。”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只轻声‘恩’了下。 “娘娘,是否现在通知皇上?”蝶问道,“若是现在通知皇上,现在就要做坐好准备。宫中的一众太医都没有查出您是中毒,此刻毒已解,但为了防止太医院的人看出,还是要保持您中毒的脉象。” 霍玲珑沉吟了下,然后道,“你去准备吧,不过醒来的事情,明日再去通知皇上。” 蝶领命称是,然后才抬头说道,“娘娘,王爷有一句话传达。” “恩?”霍玲珑靠在那里,疑问的道。 “邵司鹄反了。” “什么?”霍玲珑大惊,连眼睛都瞪大了,她抓住床畔下面的垫子,一点点的倏紧,不可置信。邵司鹄居然反了,已经权倾许国的邵司鹄居然反了许国?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好半晌,霍玲珑都不曾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她便笑了起来,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当初,邵司鹄还不是为了权利灭了对他有恩的霍家,现在谋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不过是为了谋求更大的权利罢了,果然狼子野心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停歇。 突然间,她有些想要看看许国那老皇帝的嘴脸了,看看他是如何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给推下许国的皇位,改朝换代的了。 …… 隔天早上,聂沛溟才下朝,叶公公便匆匆的过来,面带喜色的道,“皇上,皇上,好消息啊……昭嫔娘娘醒了……” 闻言,聂沛溟大喜,连龙袍都来不及的换,直接的吩咐道,“摆驾宣和殿。” …… 霍玲珑正在床上喝药,便听到内监唱和道,“皇上驾到……”话音落下的瞬间,聂沛溟已经大步的走到了内殿,他坐到她的床畔前,端过‘楚月’手中的药碗道,“朕来吧。” ‘楚月’见状,立刻的带着屋子里的一众人退出去。 聂沛溟抬手喂了她一勺药,然后道,“可算是醒了。”霍玲珑勾了勾唇角,脸色虽然苍白,却依旧美得惊人,这么的靠在那里,如同仙子入凡尘般,空灵的不见一丝人间烟火的俗气。 “让皇上担忧了。” “可曾让太医检查过,怎么回事?”聂沛溟轻声的问道,关于霍玲珑突然疼的晕过去,太医院一直没有给予答案。 “太医们说是急症,至于具体怎么回事,还没有来得及询问。”说话间,神情便有些倦怠,聂沛溟瞧着,便不多问,喂了药便扶着她躺下休息,自己走出宣和殿,另外吩咐待命的太医去乾清宫复命。 然而,对于这一次的急症,太医众说纷纭,却无一人给出具体的理由,聂沛溟震怒,下旨在宫外广招贤士,为霍玲珑诊断。 这么一出,惹得六宫议论不已。其中,最为震怒的,便是凤阙殿的皇后。 如今国难当头,皇上居然还有心思为一后宫中的女人担忧!越想越愤恨,抬手便将手中的杯子砸了出去,咬牙切齿的念道,“这霍玲珑,还真是祸水!” 凝气听着皇后的骂声,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生怕殃及池鱼。 然,人都是来什么怕什么,正当她呼吸着,皇后居然喊她,“凝秋。” “奴婢在。”凝秋屏着呼吸上前回答。 “摆驾宁寿宫。” “娘娘,万万不可啊。”凝秋闻言惊呼道,皇后蹙紧了眉头道,“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您可知这一次霍玲珑能清醒过来可是谁的功劳,是太后身边的李太医啊。这个举动,太后娘娘显然也是默许于霍玲珑的存在的,您这一去,怕是……怕是……”凝秋的话没有说完,皇后就重重的拍了下一旁的桌子! “好,好,好的很啊!”接连的叹了三声,她倒是没有想到,这霍玲珑居然能让太后默许她的存在,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如此想着的时候,皇后便蹙眉了,不对,前一阵子,太后才打了霍玲珑。今日又救人,难道说,她有意招揽霍玲珑? 这个念头一出,皇后是越想越有可能。 赵太后并不是安分的主,这么多年把持着朝政,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她一定还想做些什么,但,具体做些什么呢?! 如此想着的时候,便对凝秋吩咐道,“让人密切注意宣和殿,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本宫禀告。” “是,奴婢遵旨。”凝秋回答着。 “对了,这阵子玉贵人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只等着生产那日了。” “恩,但你记住,玉贵人那边不可掉以轻心。”皇后沉着脸色吩咐着,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 因着这一次的来势汹汹的病,霍玲珑需得在宣和殿休息,这一次端午的宴席便没有参加,连带着,嫔位的册封也延后。众人为表心意,纷纷上门,聂沛溟以静养为由,帮她挡去,但这却刚好的给了霍玲珑不出宫门的理由。 端午之夜,宫中也是难得的热闹,霍玲珑靠在软榻上,静静的等候着,不多时,肩膀上一重,一件披风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来了。”霍玲珑勾唇说道,声音因为久卧床榻,带着些许的沙哑。聂沛鸢握住她的肩膀,坐到了她的身边,将人拉着靠在了怀中,轻声的“恩。”着应道、 第六十五章 :避暑(2)【改】 “怎么突然想到找我?”聂沛鸢绕着她耳畔边缘垂下了的发丝问道,霍玲珑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身子,她找了个更加的舒适的方式靠在他怀里。 对于她的反应,聂沛鸢无奈的笑了,他扳过她的身子,面对面时,他说,“你该明白,我们这样见面并不安全。” 霍玲珑抿了抿唇,“你也可以选择不来。”冷漠的语气,完全是责怪的意味。 聂沛鸢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话落,便冷笑了起来,他捏着她的下颚,眯着眼睛道,“是么?霍玲珑,我想若是本王今日不来的话,你怕是这阵子都睡不好了吧。” 都是玲珑剔透的人,话已经说开到这种地步,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霍玲珑拽住他的衣衫,眉目冷清的问道,“为什么?”声音隐忍带着悲痛。 昨日她思来想去,聂沛鸢让蝶告知她这个消息,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她先接受,这样一来的话,邵司鹄的谋反必定在他手中握着,说一句难听的,可能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协议! “为什么?霍玲珑,本王并不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方式。”聂沛鸢靠近她,面贴面的说着,月色照耀下,眉目阴狠冷绝,“你说过要许国皇帝的项上人头,本王取了给你,还有哪里不对?” 霍玲珑听着,简直要冷笑出来。 哪里不对,他居然问哪里不对?!聂沛鸢明明知道邵司鹄才是真正的害了她霍家满门的人,他明明知道,到现在,他居然问她,有哪里不对?! 一个陷害她全家满门抄斩的人要谋得许国的帝位,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难道还要她满心欢喜的去看待么?!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此想着的时候,她便笑了出来,“的确,王爷给了我想要的,但是王爷,玲珑跟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也学会了一点,便是不知足。”谈笑间,她用手指勾着他胸前的衣衫,一点点的比划。 聂沛鸢仍由她胡闹,却岿然不动,他眯着眼睛问,“你要什么?” “邵司鹄的人头,还要齐国的铁骑踏平许国。” 聂沛鸢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完,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玲珑,你可真贪心。” “那是王爷教导的好。”她靠近他,轻声的说道,体内的毒才去掉,如今的霍玲珑虚弱无比,这么耗尽心力说话时,身子已经虚透,月色间,洁白的衣衫衬着她的脸越发的苍白,却也更加的美。 聂沛鸢抬手抚摸过她的脸庞,一点点的从他的额头再到嘴角描摹,他极其认真,好似面前的是稀世珍宝一般。这样的沉寂气氛让霍玲珑烦闷不已,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问道,“玲珑,你相信我么?” 有片刻的错愕,霍玲珑便笑了起来,“我们可是绑在一起的人,玲珑怎么会不信王爷呢?” 聂沛鸢听着她口中的‘我们’,心情瞬间的好了起来,他看着她,异色的眸子散发着光芒,“那么,你就耐心等待,终有一天,本王会把你想要的东西放到你面前。” “那玲珑等王爷的好消息。”霍玲珑说着,顺势的依靠在他的怀里。 然而,在聂沛鸢看不到的时候,眼角流露出一丝怨毒的光芒来。 …… 端午节后,霍玲珑身子一直未好,皇后体恤,免了霍玲珑每日的晨昏定省。自是气急了萧贵人,她站在皇后的身边,“姐姐,你怎么如此纵容宣和殿的贱人?!” 皇后揉着手中的帕子,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笑容,“锦儿,注意言行,如今她已经是昭嫔了。” 锦贵人一听这话,更加的激动了起来,“昭嫔?凭她一个许国来的叛逃者,也配?!”她瞧着皇后的脸色已经不好,眼珠转动,换了一种说法道,“姐姐,我知道您仁慈宽容,不知道那些人心险恶的事情,但您仔细的想想,如今那个贱人如今冲冠六宫,皇上又不肯踏入别人的寝宫,到时候,后宫中便没有人能控制住,要是她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说着,眼底散发出怨毒的光芒来,“所以现在,唯有先下手为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许国来的贱人凌驾于她的头上。 “锦儿!”皇后在锦贵人话落后,立刻的呵斥道,“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好了,本宫累了,你就先回去吧。” “姐姐……”锦贵人激动的说道。 皇上闭上眼睛,完全不打算理的模样,锦贵人无奈,唯有愤恨的离开,“姐姐好好休息,妹妹先行告退。” 凝秋送了锦贵人出了凤阙殿后才回来禀告,“娘娘,锦小主已经走了。” 皇后这时候才睁开眼睛,她看着廊前那雕花的回廊,叹了口气道,“哎,锦儿还是那么冲动,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你记住派几个人看住她,别让她轻易的冲动。” 凝秋闻言,打了个寒颤,她可是记得,是谁故意的在锦贵人面前挑拨,但面对皇后,她一个宫女又能做些什么,唯低眉敛目的说是。 “恩,你先下去吧。”皇后见状,倦怠的挥了挥手。 凝秋站直后,才走了俩步,便又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求您,求您放过思兰……”一边说的,凝秋还一边的磕头。重重的撞击敲在地上,让皇后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这才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女孩子了。 挑拨锦儿,她居然能看出来,而且还看出了锦儿决计活不久。 但是,皇后却当做不知道,她表现出一副心疼凝秋的模样来,“思兰这不是好好的在锦儿身边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凝秋一听这话,心都凉到了底,她抬头,看着皇后恳求道,“娘娘,奴婢就这一个妹妹,娘娘。” “凝秋,你这话可是说错了,思兰只要好好的在锦儿身边伺候,又怎么会死呢?你别想太多了。本宫知晓你近日来身体不适从而胡言乱语,但是记住,只此一次。”话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 凝秋一下子瘫软到地上,皇后的唇角却勾起,“好了,本宫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话到这里,凝秋知道,皇后这便是打算置之不理了。 她失魂落魄的退出凤阙殿,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好几次都做错了事情,最后穿膳的时候,她居然端上了皇后最讨厌的洋葱。皇后大怒,呵斥凝秋下去,并且让她这几日都不必在身边伺候。 凝秋转身,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皇后却喊住她,一边擦着手一边的说道,“凝秋,你跟在本宫身边,也有十多载,也该知道本宫的性子,若是你真的把本宫惹的不耐烦,到时候你的处境便不会像如今这般了。”说着,还刻意的顿了顿,“哦,对了,本宫的母亲今日还递了话进来,七日后的探亲,你的姑妈也会跟着进宫,记住好好的准备下。” 凝秋的背脊都凉了,她站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奴婢谢娘娘恩典。” “这就对了,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你再来伺候。”皇后笑着说道,眼中仍是一副慈爱柔和的目光。凝秋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这才退下。 一个晚上,凝秋辗转未眠,等隔天醒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乌青一片,但是,她却没有耽搁皇后起身梳洗的时间,一大早的便起来伺候。 皇后看到凝秋如常的样子,很是欣慰的笑了,还特意的手上的镯子套在她的手上,“你该明白的,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奴婢明白。”凝秋低眉敛目的道。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她主动的握住了凝秋的手道,“这些年,你跟着本宫,也着实辛苦了。本宫想过了,与其让你一直老死宫中,还未你准备了另一条路,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凝秋心中打鼓,只觉得一股阴谋在靠近,但到了皇后面前,她却没有立场说不,而且皇后也容不得对她说不的人。她低头,一字一句的道,“奴婢誓死终于娘娘。” 皇后闻言,主动的握住了她的手,“这是本宫的好凝秋,好妹妹。” 一句‘妹妹’让凝秋颤了颤,她立刻的抬头,眼中带着错愕的光芒,“娘娘……”虽然她从小跟在皇后身边长大,但是皇后是王家嫡女,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对于她这种贴身婢女,也是不会有任何的特别看待,更加别说以什么姐妹相称了。 如今,竟然称她妹妹,那么……凝秋都不敢想下去。 皇后瞧着她脸上变换的神采,顿了顿,这才说道,“你想的没错,本宫要你伺候皇上。当然,作为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该有的名分也会给你。”对于她那个有脸无头脑的亲妹妹锦儿,皇后更愿意收了身边的贴身婢女。 第六十六章 :避暑(3) 每年的八月,皇帝便会搬去避暑山庄遣夏,是以,七月份便会确定下名单,好着手准备。所以,六月末,叶公公便对聂沛溟提起了这件事,“皇上您看,今年要哪几位娘娘跟随?” 玉案上,聂沛溟放下朱砂玉笔,略微的沉吟了下,便报出几个名字,叶公公一一记下,直到聂沛溟说“就这先这么些人”时,叶公公一愣,问道,“皇上不带上昭嫔娘娘么?” “暂先这样,玲珑,朕自有打算。”聂沛溟说着,顿了顿又道,“这些名单先别泄露出去。” “奴婢明白。” 聂沛溟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奏折放下,笑了下说道,“摆驾宣和殿,朕去看看玲珑。” 宣和殿与他的寝宫不过是一墙之隔,聂沛溟便走了过去,到门口时,他刻意的没有让人通报,而是自顾的进屋。前些日子他召集天下名医为她医治,到最后被告知她其实是中毒了。 用的还是江湖中毒辣的禁药,寻常太医都还检验出来。 而她,一个深宫中的妃子,怎么会扯上江湖事物,自是后宫中的龌蹉。 聂沛溟知晓,从他将她捧在掌心的那刻,便知道她的日子不会太平,却不想一次又一次的遭受这些,先是暗杀,后是中毒。这一次,若不是他起了心思帮她调理身子,还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亏空到这种地步,可是她却一字不说。甚至连暗示都没有,而是一个人用相似的药物稳定着脉象。 眼中不经意的闪现过一抹怜惜,但很快就掩藏起来。 还没有进屋,聂沛溟便听到一声声的笑声。有些好奇的,聂沛溟加快脚步,进屋的时候正看到霍玲珑靠在软塌上指使着婢女们挑拣花瓣,慵懒的模样端的是勾魂夺魄。 “穗玉啊,你仔细些哎,这些花瓣晒干是要用在本宫脸上的,你这般大意的,万一本宫的脸起疹子怎么办?”虽然是责怪,却无一丝问罪的语气,反而带着些调笑。 穗玉跟在霍玲珑身边时日长了,胆子自是比其他的宫女大些,当即笑了起来,“娘娘既然这么说了,倒不如将这一篮赏给我,我去给你们蒸些花糕来吃。” 霍玲珑调笑着,“我们的穗玉果然是贤良淑德,刚看着这些花瓣就能弄出吃食来,日后若是真的嫁人了,也一定是个当家好主母。” 穗玉到底是个姑娘,听霍玲珑这么一打趣,脸顿时羞红,她踱着脚的喊,“娘娘……” “哎,别害羞丫,那么大的姑娘,是时候可以说这些了。”霍玲珑绕着垂下来的发丝,眼眸中都是笑意,“改日皇上来了,本宫正好和皇上说说。” “娘娘……!”穗玉实在臊的不行,跺着脚拿着篮子就往外跑,惹得屋中一众人都笑了起来。可穗玉才走到门口,便停下脚步,连忙的跪下,“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聂沛溟说着,这才笑着打开帘子进屋,一屋子的婢女见状,立刻的跪下行礼,而霍玲珑这打算起身,他便大步的走了过来扶住她,眼眸沉沉间道,“你身子才好,不必多礼。” 霍玲珑没有勉强,笑了下才道,“皇上怎么不让人禀告,无端的害的臣妾这等杂乱的模样见君。”语气温软,带着些许的娇憨嗔怪,听得聂沛溟心间一动。 他俯身下来,捏了她的脸颊一下,“你这样,就很好。” 这话倒不是他哄霍玲珑,而是确实如此。从进宫后,她都是以宫装示人,虽是更加美艳,却没有初见时那般的脱俗,今日,她一身白衫,仅以一根发带束发,清丽间动人无双。 说话间,吻已经落下,轻轻柔柔的,如同羽毛般拂过,引得霍玲珑咯咯的笑个不停。 笑声悠扬,聂沛溟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怀中带,“小东西,别惹朕。”已经动了*的聂沛溟,说话的时候,声音黯哑无比。可是,霍玲珑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番,反而笑的更加开怀,惹得聂沛溟不由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微微的吃痛,霍玲珑也不敢再闹了,她软软的靠在聂沛溟的胸前,听着胸腔里那有节奏的跳动,问道,“皇上今日想起过来了?” 聂沛溟闻言,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但这样的气氛下,他也不忍打破,轻轻的推了下她的肩膀道,“起来陪朕去上林苑走走。” …… 略微的梳妆,霍玲珑衣衫也不换,仅仅是将微乱的发丝束好,便与聂沛溟一道步行。可才走到宫道上,那一抹翠绿中便闪过一道身影,霍玲珑露出诧异来,正想要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六月的天气,是温度适中的,聂沛溟这么的牵着她的手漫步着,凉风袭袭,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但她许久没有动,又是大病初愈的,到上林苑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不由的停下脚步,“臣妾瞧着那不远处有个亭子,皇上可否陪玲珑下一局?” 聂沛溟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下棋伤神,你大病初愈,别这么的劳累。”话落,正待再说话时,侍卫一声呵斥的道,“是谁?!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他声音很大,话落的那刻,身后跟着的侍卫便齐刷刷的抽出腰间的金刀,灼灼天光下,闪的霍玲珑眼睛都疼,聂沛溟下意识的护住她,眉头蹙着的看向声源处,不多时,侍卫已经将人从草丛中拖出来。 重重的一丢,俩个婢女打扮的人便已经跪在了地上。 霍玲珑定睛一瞧,那其中一个都带着泪的人不正是皇后身边的凝秋么?心中冷笑着,好,好的很啊!前些日子孙平才和她说,宣和殿外有人鬼鬼祟祟的,她没想到居然是皇后派的人,而且还是派着她身边的凝秋! 这时,聂沛溟也看到了她,不由的蹙眉道,“把她带过来。” 侍卫闻言,立刻的将人带到了面前,这时,霍玲珑才彻底的看清楚凝秋的打扮,竟然华丽如斯,若不是瞧着她认识凝秋的脸,这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宫的小主呢。 思及此处,不由的冷眼看着这一切。 人才跪好,聂沛溟便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他声音冷厉,带着帝王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凝秋和身边的那个婢女一起耳朵掉眼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惹人怜惜。 然,见惯了美人的聂沛溟又怎么会心软,眉目一如的冷硬。那凝秋倒是个懂事的,见状,连忙的抹了眼泪道,“皇上恕罪,奴婢的妹妹才入宫,思乡心切的哭了起来,奴婢瞧着她这样,又想起多年未回的家乡,这才哭了起来。奴婢不知圣架在此,惊扰到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闻言,聂沛溟也叹息起来,这宫中的制度他知道,普通宫女一旦入宫,便是要熬到双十的年华才能出宫,而像凝秋这般从宫外带进来的,除非主子恩典,若不然,便是一辈子要死在宫中。 “你们都起来吧。”聂沛溟叹息着道,凝秋拉着身边的女子立刻的谢恩起来。然而,霍玲珑的心思却全然的放在了妹妹俩个字,当即问道,“刚刚本宫听你说,你的妹妹,可是亲妹妹?” 凝秋擦了下眼泪,立刻的点头,“回禀昭嫔娘娘,思兰正是奴婢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霍玲珑点了点头,看向思兰的时候,目光中不由的带着些探索。聂沛溟却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心思游园子,挥了挥手便让她们褪下。 离开的时候,思兰一步三回头,目光都停留在聂沛溟的身上,霍玲珑瞧着,心中浮现出种种念头,拧着帕子的时候不由的笑了。 那一番话固然是能打动人,但霍玲珑相信决计不会如此的简单。 然,这个念头就在傍晚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当夜,聂沛溟龙床上送去了一个新人,据说就是那个思兰。 …… 鸾凤恩车过,锦贵人便在宫中大发雷霆,“狐媚的东西,居然也妄想爬上皇上的床,她一个低贱的人也配!”一边骂着一边的砸东西。 不多时,屋子里已经遍地凌乱。而她屋子里的宫女更是各个大气都不敢出,锦贵人出身于王家,向来眼高于顶,这一次身边的婢女居然爬上龙床,她怎么能忍?!气的她差点儿将整个屋子都拆了。 ——哐当 又一个瓷器落地,正好的砸到了门口的一个小宫女身上,小宫女忍不住疼,哎呦一声的就叫了出来。锦贵人闻言,立刻的瞪着眼看过去,小宫女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泪眼汪汪的,那眼泪都差点的掉了下来。 锦贵人一瞧,那怒气更是蹭蹭的往上涌现,大步的就走过去,上去就踹了几脚,“怎么,你也想爬上皇上的床?!我告诉你,做梦,有我在的一天,你休养!” “小主饶命啊,奴婢没有想过。”小宫女哭着喊着道。 “没有?!你以为说没有本宫就信你,一群狐媚的东西,和思兰一个样!” 第六十七章 :避暑(4) 不多时,屋子里已经遍地凌乱。而她屋子里的宫女更是各个大气都不敢出,锦贵人出身于王家,向来眼高于顶,这一次身边的婢女居然爬上龙床,她怎么能忍?!气的她差点儿将整个屋子都拆了。 ——哐当 又一个瓷器落地,正好的砸到了门口的一个小宫女身上,小宫女忍不住疼,哎呦一声的就叫了出来。锦贵人闻言,立刻的瞪着眼看过去,小宫女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泪眼汪汪的,那眼泪都差点的掉了下来。 锦贵人一瞧,那怒气更是蹭蹭的往上涌现,大步的就走过去,上去就踹了几脚,“怎么,你也想爬上皇上的床?!我告诉你,做梦,有我在的一天,你休养!” “小主饶命啊,奴婢没有想过。”小宫女哭着喊着道。 “没有?!你以为说没有本宫就信你,一群狐媚的东西,和思兰一个样!” 小宫女经不住这般打骂,没过多久,泪眼婆娑的哭的更加厉害,那身子颤颤的如同小兽般,气的锦贵人更加下重手,当即,指使着一旁的嬷嬷将那小宫女打一顿。那嬷嬷不管不从,将那小宫女拖出去后,虽是打骂,却也留了些力道。 她知道主子在气头上,断然不能去求情,但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实在是下不了重手,唯有这般的装腔作势。小宫女哪里知道这些,只咬着牙隐忍,那模样被锦贵人瞧着,这才略微的觉得心理舒坦了些。 当然,这宫中气闷的不但是锦贵人,还有那凤阙殿的皇后娘娘。她冷眼瞧着跪在一旁的凝秋,不打不骂,却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活了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失过手,今日倒是被身边的丫头给算计了。 皇后靠在软榻上,冷哼着,“凝秋啊,你好手段啊,居然把本宫给你的机会拱手让给你妹妹,看来,本宫平日是小看了你啊。” 跪在地上的凝秋闻言,不由的含泪辩解道,“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娘娘……”凝秋清楚的知道皇后的手段,是以上林苑的事情她只能咬死不说。 皇后瞧着桌面,轻笑着,“相信?凝秋,本宫就是太相信你了!”说着,便从袖子中丢出一块帕子来,浅粉的底色,上面绣着残梅点点,“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凝秋看到这一块帕子出现在皇后手中,脸色白了白。这一块就是她今日故意丢在上林苑,过后去捡的那块,也是因为这一块帕子,才让思兰和皇上相遇,她其实赌的也就是一个契机。 当即,她咬牙重重的往地上一磕,“娘娘,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奴婢是一不小心的把帕子丢了,然后又急着回凤阙殿,这才让思兰回去的,奴婢也没有想到……” 皇后沉默不言,仍由着凝秋在磕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在地面上,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虽然她句句衔接的很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凝神又看了几眼地上的人,她想,身边的这个婢女是不能再留的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面上却是半分未露,“罢了,大概这就是命不由人了,下去吧,本宫累了要休息了。” “是,是,奴婢告退。”凝秋颤颤悠悠的退出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惊魂未惊,自小跟着皇后娘娘,她明白今日之事不会这么容易的就过去。握了握拳,然后松开,她深吸一口气,以后,她便要全然看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新人承宠,第二天便是要向各位主子请安。 本来皇帝要了一个宫女侍寝,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但那个宫女偏偏是皇后妹妹锦贵人身边的大丫头,自是让后宫中一众爱看好戏的人都打起了精神。 谁都知道,锦贵人跋扈擅妒,今天的一早怕是免不了的。 是以,一大早上,凤阙殿便拥满了人,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煞是热闹。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以前一直不曾好好瞧过锦贵人身边那个丫头,今日可是要瞧瞧,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惹得皇上宠幸。”下面便欢欣的议论起来了。 “瞧这话说的,往后都是姐妹了,要想瞧什么时候看不到啊?” “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这瞧啊,还得乘早,不然,谁知道哪天就香消玉殒了呢。”说着,那目光还刻意的在霍玲珑身上顿了顿。 那原本还不太明白的宫妃瞧见这么一下子,立刻的会意了。 而霍玲珑坐在那里,巍然不动的抿茶。她真心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同为妃嫔,她们居然闲空到看着自己丈夫纳新人而幸灾乐祸……终究她只是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那一群人都带着悲悯。 突然间,有内侍唱和道,“柔贵人到……” 闻言,众人寂静,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只见柔贵人一身鹅黄的衣衫,长裙逶地,略施脂粉,全身上下除去腰间的裙坠便是头上的那俩跟玉簪子,远远的瞧着,倒是很有一个人的味道。众人目光不禁的随着柔贵人而转动,最后停留在和她一步之遥的霍玲珑身上。 众人皆是惊讶,这才发现,许久未见的柔贵人居然越来越和霍玲珑相像了。 这么的相对的一起,好似双生的姐妹花。 “昭妹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柔贵人到霍玲珑跟前,笑语盈盈的说道,霍玲珑闻言,笑了起来,“柔姐姐见外了。” 她们对笑着交谈,一下子让众人惊讶,谁也不知道这昭嫔娘娘何时与柔贵人交好了,一向她们不都是死对头么?本来一些人看到柔贵人进屋时,还打算瞧些热闹的。这柔贵人向来被皇上宠着的,这难得的新欢旧爱,不正是一出最好的大戏么?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如此和睦,甚至,有一些人还察觉到这柔贵人的变化,她谈笑间,目光悠然,气定神闲的,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正当有些人打算细看之时,便听到内监传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收了心思,连忙的跪下行礼,皇后之尊,众人仰望,在这般跪叩间,她迈步上了凤座,转身后,袖摆舞动,威严无比,“起身吧。” “谢皇后娘娘。”一致的谢恩,众人起身的时候,锦贵人和思兰便走了进来。 新人行礼,是要站在中央,先对皇后三跪九叩,然后才要对着诸位妃嫔比她高的人行礼。思兰跪下朝着皇后行礼后,皇后并未要她起来,而是让如常的训诫道,“往日你便是采女了,虽在最末一品,但作为皇上的妃嫔,一言一行都要恪守礼仪,以皇家脸面为重,可明白?” “奴婢,奴婢知晓了。”思兰跪地叩首道。 皇后蹙眉,“怎么还奴婢,奴婢的?”思兰抬头,目光柔柔的带着诧异,片刻后,皇后才道,“你应该称自己为嫔妾。” 思兰很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当即她立刻的行礼道,“嫔、嫔妾明白了。”然而,她的温顺并没有引起别人多少的注目,倒是她一点点行礼的僵硬姿势,彰显了她的稚嫩和身份的卑贱。 齐宫中的宫女和妃嫔行礼的姿势根本就是不同的,这些在场的又都是在后宫浸淫许久的老人,怎么会看不明白,不多时,便有人嗤笑起来。 皇后佯装着把手放到唇边,轻咳嗽下,这才道,“思采女,接下来你便去储秀宫那边学一些这后宫中的最基本礼仪,也好避免你日后再宫中出错。” “嫔妾知晓了。” “你往日既然在锦贵人身边伺候着,如今也不便挪动地方,便把那边的偏殿收拾出来,你便还住那里。”皇后说着,一字一句间便已经定下了她的未来。 但,这一句话一出口,她便 皇后闻言点头,这才让她对众位妃嫔行礼,今日凤阙殿来了许多人,而她是最末的采女,这么一圈下来,嗓子都有些哑。这些细节,皇后都瞧在眼底,顿了顿,才训斥着道,“往日你们便都是姐妹,要好好的和平相处,确保后宫安定祥和,这才能让皇上在前朝无后顾之忧,可都明白了?” “臣妾、嫔妾……明白了。”众人皆福了福身。皇后微笑着点头,但目光这么一瞟,便瞧见了霍玲珑身边那个脱尘的女子,竟然是柔贵人!略微的诧异,但皇后马上要露出一副祥和的表情,“柔贵人出月子了,身子可曾大好?” 柔贵人巧笑着,“蒙皇后娘娘记挂,嫔妾都好了。”她声音轻柔,说话间语气平缓,若不是有人知晓一个多月之前那掉了孩子的人是她,众人怕是想来都不曾料到会是眼前的人。 “这便好,身子养好才是关键,这孩子嘛,以后有的是时间。”皇后劝慰着,柔贵人照单全收,脸上无一丝的破绽。 这一刻,霍玲珑才相信,这柔贵人是真的蜕变了。。, 第六十八章 :避暑(5) “奴婢,奴婢知晓了。”思兰跪地叩首道。 皇后蹙眉,“怎么还奴婢,奴婢的?”思兰抬头,目光柔柔的带着诧异,片刻后,皇后才道,“你应该称自己为嫔妾。” 思兰很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当即她立刻的行礼道,“嫔、嫔妾明白了。”然而,她的温顺并没有引起别人多少的注目,倒是她一点点行礼的僵硬姿势,彰显了她的稚嫩和身份的卑贱。 齐宫中的宫女和妃嫔行礼的姿势根本就是不同的,这些在场的又都是在后宫浸淫许久的老人,怎么会看不明白,不多时,便有人嗤笑起来。 皇后佯装着把手放到唇边,轻咳嗽下,这才道,“思采女,接下来你便去储秀宫那边学一些这后宫中的最基本礼仪,也好避免你日后再宫中出错。” “嫔妾知晓了。” “你往日既然在锦贵人身边伺候着,如今也不便挪动地方,便把那边的偏殿收拾出来,你便还住那里。”皇后说着,一字一句间便已经定下了她的未来。 这一句话一出口,思兰的脸便白了,她知道依旧住在锦贵人宫里,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这宫中,她人微言轻,又岂是可以辩驳的,唯有低眉敛目的谢恩。 锦贵人在一旁瞧着思兰那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由的冷哼一声,若不是皇后今早特意的提点了她不许生事,此刻,她便不会顾忌这贱蹄子的脸面。 皇后闻言点头,这才让她对众位妃嫔行礼,今日凤阙殿来了许多人,而她是最末的采女,这么一圈下来,嗓子都有些哑。这些细节,皇后都瞧在眼底,顿了顿,便训斥着道,“往日你们便都是姐妹,要好好的和平相处,确保后宫安定祥和,这才能让皇上在前朝无后顾之忧,可都明白了?” “臣妾、嫔妾……明白,自当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众人皆福了福身。皇后微笑着点头,但目光这么一瞟,便瞧见了霍玲珑身边那个脱尘的女子,竟然是柔贵人!略微的诧异,不过一瞬间,皇后便露出一副柔和的表情,“柔贵人出月子了,身子可曾大好?” 柔贵人巧笑着,“蒙皇后娘娘记挂,嫔妾都好了。”她声音轻柔,说话间语气平缓,若不是有人知晓一个多月之前那掉了孩子的人是她,众人怕是想来都不曾料到,这眉目如画的女子才经历过丧子之痛。 “如此便好,这身子养好才是关键,孩子嘛,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皇后劝慰着,柔贵人面含微笑,照单全收,脸上无一丝的破绽。 这一刻,霍玲珑才相信,这柔贵人是真的蜕变了。 今日众人来这凤阙殿本就看戏成分居多,然原定的戏码没有上演,众人自是没有多余的心情留在凤阙殿,听着皇后又说了几句,便纷纷的告辞。 自然的,霍玲珑也不例外。 告退之后,她才走了几步,身边便传来一声轻唤,“昭嫔娘娘请留步……”霍玲珑闻声站定,等着身后的人向前走来,来人正是柔贵人。 霍玲珑没有一丝的诧异,她本就料到,柔贵人出来之后会找她。面带微笑的侧着头,“不知柔贵人有何赐教?” 谁知柔贵人到她跟前,轻轻一福,“嫔妾恭请昭嫔娘娘万安。”霍玲珑有些讶异,顿了顿,然后笑着抬手抚摸起来,“柔姐姐客气了。”周围的人看着面前的俩个人,都紧张万分,谁都知道,她们当初是如何的敌对,如今看着她们笑着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柔贵人微微一笑,看着身边的景色,忽然间道,“许久没有出来,忽然瞧见这满园的光景,当真令人心旷神怡,果然新生的感觉让人浑身舒畅。”柔贵人笑的十分开心,一双美眸闪烁看着霍玲珑,比满园的景色更吸引人。 霍玲珑抬手抚摸过身边枝干上的一片嫩叶,笑着回答,“是啊。” “既然如此,嫔妾想我们也是时候准备下今年该做的事情了。”柔贵人靠近霍玲珑,轻声的说道,“你说对么?昭嫔娘娘?”她说的很轻,如果不是霍玲珑仔细的听几乎听不到。 霍玲珑抿唇一笑,“姐姐严重了,这枝繁叶茂的,我瞧着着实有累。”说话间,她抬手掐断了一根枝干,“你瞧,有些已经枯萎了呢。” “如此,直接砍断,免得喧宾夺主的让根部也吸收不到营养。” “我也正有此意呢。” 说话间,俩人对视一眼,浅笑间,已经有协议达成。又闲聊了一会儿,柔贵人才施了一礼离开。 霍玲珑已经收敛了她脸上的笑容,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的远离视线,在这满园的翠绿中,飘飘若仙。穗玉一进宫便吃过她的亏,如今瞧着她这般的变化,不由的问道,“娘娘,这柔贵人不是疯魔了吧,怎么瞧着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是换了个人。而是换了颗心。”霍玲珑淡然的笑着。如今的柔贵人早已经不是当初嚣张跋扈的了,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一件件的冲击着,她如何还能单纯下去?!若不是蜕变,这后宫又怎么容许她的存在?! 穗玉听得云里雾里的,却也没有多问。 然而,柔贵人这一次的变化,不但让穗玉看出来了,宫中很多有眼力的人都瞧出来了,众人纷纷议论,都说这柔贵人中了邪了。因为哪一个被关久了的人会如此的容光焕发,出尘脱俗,何况这还是一个刚刚小产的人。 是以,每一次凤阙殿请安时,众人皆将目光停在柔贵人的身上。 有探究,有打量,不一而同的,就是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但这些目光一一的过下来后,一点都没有发现特别的。反倒是一些人害怕了。例如那佟贵妃,一次皇后设宴上,她的目光从柔贵人的身上过下来,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眉宇间忧虑重重。 聂沛溟虽然对于后宫之事不太热衷,但从柔贵人身子恢复过来后,也去她那边几次,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正当半夜,霍玲珑刚睡下没多久,蝶便匆匆的唤醒她道,“娘娘,皇上来了。”说话间,聂沛溟已经进了屋子,他一脸的愠色,看的霍玲珑也跟着心惊胆战的起来。 慌忙的起身,顿了顿才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想到过来了呢?” 聂沛溟一边解下披风一边的说道,面上还带着怒气,“还不是那李心柔,朕今日特意去瞧她,看看她宫中可曾少了什么,可她倒好,不但冷着一张脸对朕,还借用理由说她地方简陋,不便夜宿,将朕就这么的赶了出来。” 霍玲珑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她不曾想到这柔贵人会变成这样,不过瞧着聂沛溟,当真可以想象。顿了顿,她揉着聂沛溟的眉间道,“皇上切莫生气了,这柔姐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许是,过一阵子她便好起来吧。” “好起来,朕瞧着那样子,是想彻底的将朕和她的夫妻缘分给断了。”聂沛溟苦笑着,说话间,目光依旧转向了霍玲珑,“不过玲珑,朕瞧着这些日子,你倒是和她的关系不错。就今日,她还要朕来你宫中。” 霍玲珑一愣,是完全的闷了,她不知道,这柔贵人究竟在做什么打算。虽然霍玲珑还没有弄懂她的心思,但电光火石间,已经想出了另一套说辞,“想来是因为近来臣妾做的凝神香囊吧,那日在凤阙殿请安回来,臣妾和柔姐姐偶遇上,便聊了几句,臣妾听说他夜里睡不安稳,便将手中做的香囊给她了。”说话间,她已经笑了起来,“皇上不知道吧,柔姐姐也很有练香的天分呢,才几日,她已经熟知了许多。” 聂沛溟点了点头,他的确听叶公公说过,这些日子霍玲珑和李心柔交往过密,甚至经常的在御花园喝茶聊天,原来竟有这样的缘故。不过按照李心柔的性子,的确是别人敬她三分,她便还别人三分。 这也是在那三年,他愿意宠着她的缘故,较之于那些心思深沉的女子,她这样的率真相处起来会很舒服。 他掐了掐霍玲珑的脸颊,“你啊,一天到晚的心思都放在练香上面了,到时候,这手艺怕是要比宫中的司制坊还要好,且不是抢了别人的饭碗。” 霍玲珑听出了聂沛溟的玩笑,知晓他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怒气,便娇笑着倚着在他怀中,“臣妾不过是弄来打发时间,若当真这么好的手艺,臣妾便在宫中开个香料铺子赚些体己花。” “怎么,宫中份例不够?” 霍玲珑摇头,“倒不是不够,但要是皇上赏赐下来更多的,臣妾也不嫌多。” 当夜,聂沛溟歇息在了宣和殿,俩个人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辜负这良辰美景。而聂沛溟虽是有些气恼柔贵人,却没有因次疏远她,反而多多赏赐,甚至的还破格的将她升为婕妤。虽然霍玲珑知晓这样做是为了安抚朝堂上的李氏一族,却不得不说,李心柔位份越升越对她们有好处。 第六十九章 :催产 身边的宫婢闻言,立刻的跑去偏殿,没过一会儿,凝秋被扶了过来。此刻,衣衫已经整理好,不过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了的。她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皇后率先的开口道,“凝秋,接下来本宫问你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顿了顿,道,“你可愿嫁与身边的齐太医?” 凝秋低眉敛目,对于身边的人,她是知道的,是平日给皇后娘娘请脉的,三十多岁,世代为医。 她咬唇,顿了顿,便道,“奴婢愿意。”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她便没有后退的地步,清白不在,这宫中是呆不下去了,而她这般命运的人,宫中一旦呆不下去,要么被赶出宫去,要么处死。那她何不就嫁了。 别的不多,至少衣食不愁,而且离开这宫中的是是非非,她也乐得清静。 皇后闻言,深看了齐太医一眼,“既然如此,本宫就算为你们做主了,只是一点,齐太医,凝秋是本宫身边的人,日后你切不可叫她受半分委屈。” 齐太医听着皇后松开,连忙的磕头谢恩。 这一场闹剧终究在这样的结局下落幕了,但因为凝秋的要出嫁的缘故,皇后自请不跟随大家一起去避暑。 这个消息传到宣和殿的时候,霍玲珑正和柔婕妤在下棋,闻言,柔婕妤冷哼一声,“这妖妇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霍玲珑自是也想到了,丢下手中的棋子,眉头紧蹙着。如果皇后不去避暑山庄的话,那么宫中的一切便脱离了她们的控制,还有一个月有余,玉贵人便会生产,到时候只有皇后在宫中,那么孩子不用说,玉贵人的命定是怎么也保不住了。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眸暗动,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她拉了下柔婕妤的衣袖,然后道,“柔姐姐,我们现在就去云水殿,千万不能让皇后抢了先机。” 柔婕妤蹙眉,“可现在你我去云水殿也无事于补啊,玉贵人还未到生产日期,也不能直接的剖了……”说话间,她眼睛一亮,“难道说,你打算……催产?”她说的很轻,只够俩个人听到。 霍玲珑点了点头,“现在这是唯一的方法,但这个法子,也得玉贵人同意才行。” “也这样了,现在动手,我们也还能赶得上三分胜算。”柔婕妤分析着,“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迈步间,霍玲珑对蝶立刻的去太医院请玉贵人相熟的那位太医,她们俩个则是立刻的赶去云水殿。 从虞嫔被关入永巷后,云水殿便成了宫中的不详之地,若不是皇后和她平日都还照看些玉贵人这里,怕是连冷宫都不如了。明眼人都知道,这玉贵人,向来不得皇上的宠爱。是以,霍玲珑和柔婕妤都到门口了,还不见一个奴才通报,要不是霍玲珑拉着些,怕是当时就要发作了。 玉贵人如今身子笨重,已经下不了床,唯有在床上渡过,屋子里药味浓重,带着浓浓的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才进屋,就恨不得让人作呕!更加令人气愤的是,跟前一个伺候的丫头居然在旁边打瞌睡。 当即,柔婕妤便发作了,她拿着手中的杯子狠狠的一砸,然后厉声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这就是奴才们所谓的规矩么?是不是要本宫将将你们都送去宫正司才好?!” 原本还在一旁打盹的人,闻声立刻的清醒了,她抬头,瞧见是霍玲珑和柔婕妤,立刻啪嗒一下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奴婢、奴婢……奴婢参加昭嫔娘娘,柔婕妤……” 柔婕妤冷哼呵斥,“这宫中的人呢!” “人,人……那个……奴、奴婢也不知道……”宫女颤抖的说着,柔婕妤气的恨不得将她拖起来打一顿。这时,闭着眼睛的玉贵人说道,“婕妤娘娘,算了吧。”她是真的倦怠极了,说话时都有气无力的。 柔婕妤还想再骂,霍玲珑已经率先开口,“看在你们家小主的份上,还不快滚?!” 那宫女闻言,立刻的连滚带爬的出去。 门关上后,霍玲珑才走到玉贵人身边,她扶着玉贵人道,“姐姐,红霜呢,怎么身边是这么个丫头守着?” 玉贵人闻言苦笑着,“红霜去帮我弄吃食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用些新入宫的宫女在身边守着。” “原来如此。”霍玲珑蹙眉说道,“但玉姐姐,人手不够,你怎么不和我说?要是我知道,定然会让穗玉过来照看些。” “妹妹的心意我领了,但这宫中……说不清的事情太多,你我若是太过密切,对你不好……”才说了这么几句,她已经吃力的喘息着,那模样瞧的霍玲珑都有些担忧。还是玉贵人先开口问的,“昭妹妹,你直说吧,今日来我这云水殿有什么事情?” 霍玲珑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开口道,“玉姐姐,今日来,我只想问你是否同意催产?” “催产?”玉贵人惊愕道,目光里带着不可置信。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极其凶险的事情,若是没有足月便催产,便更是危险重重。 面对她的惊疑,霍玲珑点了点头,这才将宫中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于玉贵人。越说到后面,玉贵人的脸色就越差,她摸着肚子,脸上已经煞白一片,顿了顿,她才道,“都是命啊,都是命。” 听出她感慨的霍玲珑握住她的手,“若是姐姐不愿催产,妹妹也不会勉强,也必定会尽全力的护姐姐的周全。” “昭妹妹!”柔婕妤闻言喊住她,要在皇后手中护住人,谈何如意,何况那时她们已经在千里之外。 霍玲珑不理柔婕妤的意见,而是紧盯着玉贵人,“玉姐姐,一定由你来定夺。” 玉贵人何尝不知道如今处的场景,她低头看了眼挺立的肚子,眼中忧伤越发的浓重,孩子……她的孩子……心中划过痛楚来,顿了顿,没过几秒,她便握住霍玲珑的手道,“催产吧。” “姐姐想清楚了么?”霍玲珑声音颤着问她,催产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玉贵人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不用想了,我明白,除了催产,我们别无选择,如果当真等足月生产,便是一分胜算也无,如今,好歹能占一个优势。”顿了顿,她道,“用唤太医吧。” 霍玲珑闭上眼睛,唤道,“月儿,带人进来。” 太医进来后,先是给玉贵人把脉,刚刚蝶将人带进来的时候便说是为玉贵人诊脉的。屋子里寂静,片刻后,太医拱手道,“回禀娘娘,玉小主一切康健。” 霍玲珑点头,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玉贵人抢先问道,“若是我这副身子催产呢,能否康健的生下皇子?” “小主……”太医惊疑不定,看向玉贵人的时候,皆是震惊。他作为玉贵人门下学子,自是不愿意师傅的女儿而用这样的方法生子。玉贵人打断他的话,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直说……” 太医想要劝阻,却被玉贵人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该知道,本宫就算是足月生产,也活不下去的。” “小主……” “我说的是实话,你身为太医,最为清楚,不是么?”玉贵人说话间,定定的看着他,“直说吧,催产能否保证我的皇子顺利生下?” 太医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便好,如此,你便现在动手吧。”玉贵人摸着肚子道。 “小主,现在不可,这催产需得准备些东西,现在我微臣身边没有这些,也不能去太医院抓药。”太医知道玉贵人想法后,如实的告知。 玉贵人蹙眉,“那准备的话,要多久?” “三天。” “那边三日后,给我催产!”玉贵人坚定的道。 送走太医后,玉贵人原本坚持的一股气力,顿时泄了下来,她靠在床榻上,身子都带着些颤抖,霍玲珑握住她的手,分明的感觉到她的反应,手中微微的用力。如今,她除了这样,霍玲珑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半晌,玉贵人才开口道,“昭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孩子千万不能落入皇后的手中。” 霍玲珑点头,“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力的。” …… 三日,很快的过去。霍玲珑去凤阙殿请安之后,便直接的和柔婕妤结伴去云水殿。太医已经准备好,正等着她们过去开始催产。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传来玉贵人的呼喊声,声声凄惨,让霍玲珑浑身一颤。正在这时,太医从屋子里出来,当着一众人朝霍玲珑跪下,“昭嫔娘娘,玉贵人怕是要生了。” 她掐住掌心,佯装的惊讶,顿了顿,她立刻的对身边的人喊道,“都愣着做什么,却喊产婆来啊……”说话间,她便拖着裙摆进到内殿里去。 此时,玉贵人已经痛得满头大汗,她在床畔上挣扎着,一声声的喊得牵人魂。霍玲珑连忙的走向前,抓住玉贵人的手道,“玉姐姐,我在这里,你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玉贵人听到霍玲珑的声音,咬牙点头着,一双手用力,握的霍玲珑生疼。 第七十章 :对峙夺子 霍玲珑浑身冰冷,嘴都哆嗦了起来,虽然她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能狠的下心来,那一句‘好’这么的哽在喉咙口,玉贵人抓住她的手,“昭妹妹,昭妹妹,答应我,保孩子……保孩子……”说话间,她眼角暗动。霍玲珑明白她的意思。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道,“保孩子吧……” 产婆闻言,立刻的准备动手。 霍玲珑一把扯过她,“最好还是尽力母子皆保。”产婆愣着,她低吼着,“听到了没有!” 产婆哆嗦的点头,霍玲珑一直握住玉贵人的手,没有一点的暖意。 嘶吼声继续着,将她的世界都颠倒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柔婕妤突然进来了,她看到一旁眼神空洞的霍玲珑,连忙的去推了推她,“昭妹妹,妹妹……” 几声呼唤,终于将她从神思中拉了回来,她抬头,看见柔婕妤一脸的担忧,这才张了张嘴道,“姐姐,只能保孩子了。” 柔婕妤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她看了眼仍在挣扎中的玉贵人,心间莫名的一痛。顿了顿,然后道,“皇后来了……” 霍玲珑彻底的恢复了清明,“这么快,可玉姐姐还没有生出来。”当即,她握住玉贵人的手,“姐姐,你用力,皇后已经来了,你一定要在圣旨到之前生下来,姐姐……” 玉贵人低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 “小主,小主……要用一把力,已经看到头了,小主……”产婆喊着,激动无比。霍玲珑也在旁边打气,没过多久,孩子便生了下来。 是一位小皇子。 产婆抱着孩子大声的说着的时候,霍玲珑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她跌坐在塌前,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不等她反应的时候,便已经听到有人大喊,“血崩了,血崩……” 霍玲珑连忙转头,发现玉贵人脸色苍白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心间暗道不好,立刻的趴在了塌前,“姐姐,你不要睡,不要睡下去,你刚刚生下一个小皇子呢,姐姐,你要看着他长大呢,姐姐……” 参片到了,霍玲珑又塞了一片到她的嘴里,玉贵人听到孩子,面上才有了些反应,她喃喃的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闻言,霍玲珑冲着身后的人大喊着,“小皇子呢,赶快把小皇子抱过来。”刚给小皇子洗完澡的产婆立刻的将皇子交给霍玲珑,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到玉贵人身边,眼睛却是忍不住的往下掉,“姐姐……姐姐……你看,这是你的孩子……” 玉贵人瞧着襁褓里咿咿呀呀的皇子,叹息着,“这要是个女人该多好,这样就一定可以留在妹妹身边了……”小婴儿一点儿都不知道母亲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逝去,一直在扯着嘴笑。 柔婕妤看到这样的场景,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下,但是她明白,如今已经不是能掉泪的时候,连忙的擦干眼泪出去应付皇后。她在出去的时候,聂沛溟已经和皇后一起迎过来。 “玉贵人怎么样了?” 柔贵人瞧着皇后那焦急的眼神,神色复杂的道,“玉贵人生下一名皇子,但玉贵人血崩,时日不多了……” 聂沛溟眼神一黯,这些年他继位,到如今膝下才有一子三女,除了佟贵妃,那俩位都是在生产时去世,如今玉贵人又要重蹈覆辙,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但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无能无力。略微的沉吟,便开口道,“玉贵人生子有功,晋为玉嫔。” 皇后闻言,微微的福了福声道,“皇上仁德。” 柔婕妤瞧着聂沛溟在人即将死后只是晋升她的位分,皇后又惺惺作态的模样,不由的自嘲一笑。这便是众人的夫君,众人的归宿! “那么二皇子呢,怎么柔婕妤还不抱出来?”皇后打量了下聂沛溟神色,这才道。 “玉嫔在看孩子,不过娘娘放心,昭嫔在里面照看着,不会有什么事。”柔婕妤说道,眼中遮掩不住的嘲讽。 聂沛溟却听到那一句‘昭嫔在里面’不禁的问道,“玲珑什么时候进去的?” “从玉嫔娘娘生产之时,昭嫔便一直陪着了,如今怕是在交代最后的事情了吧。”柔婕妤说话间,便有丫头出来,她福了福身道,“婕妤娘娘,玉嫔娘娘有请。” 闻言,柔婕妤马上转身离开,一进去,便看到玉贵人面无血色的靠在那里,她连忙的走过去。 “皇上可来了?”玉贵人有气无力的道,目光中带着璀璨的光芒。 柔婕妤看了眼霍玲珑,又看着玉贵人,最后点了点头,“皇上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那他可说了什么?” 柔婕妤有些为难,可不过转瞬间,她便道,“皇上册封你为玉嫔。”顿了顿,她又道,“所以姐姐,你要好起来,等你好起来,孩子便谁也夺不走了。”按照祖制,只要嫔位以上,就有资格教养皇子。 玉贵人却是完全的笑了开来,她看着头顶的方向,泪流不已。聂沛溟的一句册封,彻底的让她寒了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生命快要逝去的时候,他还只是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册封。泪水随着眼角滑落,落到唇边,苦涩了一片,是了,这么久以来,她不是一直知道皇上心里没有她的么?!怎么到了如今,反而期待了起来呢? 想着,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霍玲珑瞧着玉贵人,不由的蹙眉喊道,“玉姐姐……”这样的玉贵人太过缥缈,缥缈到让她都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迹象。 玉贵人感觉到霍玲珑的担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道,“昭妹妹,记住,千万不要爱上皇上,千万不要……” 说完这一句,玉贵人的手边垂了下去。 霍玲珑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玉贵人,哽咽着大喊一声,“玉姐姐……” 柔婕妤瞧着床榻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叹息不已,又是一个苦命的人。她蹲下身子,抱住孩子对霍玲珑道,“出去吧,皇上、皇后都还等着……我们……我们……”说到这里,柔婕妤已经说不下去。 玉贵人尸骨未寒,她们就要算计她的孩子,果然是宫中无情。 霍玲珑闻言擦干眼泪,她握了握玉贵人的手,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小皇子一生。”柔婕妤看了眼一旁她,终究没有说什么。 霍玲珑陪伴着玉贵人生子到逝去,早已经精疲力尽,出去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欲坠。下意识的掐紧掌心,然后盯着聂沛溟道,“玉嫔娘娘薨。” 话落,满宫的奴婢们都跪了下来。 顿了顿,皇后开口道,“皇上,既然如此,那么二皇子让谁教养?” 霍玲珑闻言上前一步,“皇上……臣妾和玉姐姐向来交好,不如让臣妾……”然而,皇后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皇上,这个孩子让臣妾来养吧,臣妾一定会视如己出。”顿了顿,又道,“昭妹妹还年轻,在教养孩子方面自是欠缺些。” 听着皇后的话,霍玲珑心中大惊,皇后这样子是打算抢了。是了,如今玉嫔槟天,一切都对她极其有利,皇后又怎么会放弃呢?! 霍玲珑张了张口,正打算辩解的时候,皇后便一把拉住霍玲珑道,“昭妹妹,我本宫知晓你和玉嫔交好,是想好好照看他而已。本宫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地照看的。你也知道,本宫已经三十多的年纪,太医也断定本宫不能生子了,而你那么年轻,皇上又那么的眷顾,将来一定会和皇上有自己的孩子的,昭妹妹……这一次你就让本宫吧。” 皇后声泪啼下,让人看得不得不动容,霍玲珑也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她唯有紧紧地盯着聂沛溟。然而,聂沛溟只是略微的沉吟了下,便道,“既然如此,这孩子就给皇后教养吧,只一点,不可怠慢小皇子。” 皇后大喜,连忙的谢恩。 霍玲珑瞧着一切已成大局,不由的咬紧牙关,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和皇后离开。等人都走远了,柔婕妤才走过去扶着她,“昭妹妹,人都走吧,来日方长,孩子我们慢慢来。”她明白这孩子对于玉贵人,对于霍玲珑来说是什么,更加明白这个孩子对于皇后来说是什么。 所以,并不会因为聂沛溟一句话,而彻底的放弃。 霍玲珑掐着掌心,让痛楚弥漫,好半晌才道,“柔姐姐,我终究还是失信于玉姐姐了。” 柔婕妤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结果不是么?今日无非是赌一把,但谁都知道若是玉贵人在皇后来之前生下孩子才会有胜算,否则,没有一点的赢面。” “我知道,可我还是好恨!”霍玲珑咬牙切齿的道。 柔婕妤握住她紧握成拳的手,“没关系,慢慢来,只要最后孩子在你身边长大,便是完成了她的遗愿。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地回宫休息。” 第七十一章 :与虎谋皮(1) 丧钟响起,长长的三声,响彻整个后宫,尤其是在这傍晚十分,显得格外的幽长。霍玲珑站在宣和殿的高台上,凝视着这满宫的白,沉默许久。 三天了,玉姐姐已经离开三天了。 “娘娘……”身后传来穗玉的声音,霍玲珑充耳不闻,依旧站在那里眺望远处,如同一个雕塑般,让穗玉异常的担忧。她抿了抿唇,正准备再次喊的时候,聂沛溟制止住她,反手从她的手中拿过披肩。 穗玉见状,福了福身便下去。到阁台阶梯时,她转身看了眼临风而站的俩个人,一前一后的位置,一个明黄,一个浅白,却无端的就让人感到舒服,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聂沛溟在霍玲珑身边陪着她站了会,然后才拿过披风盖住她的肩膀,“高台风急,你当心着凉。”温润的声音落入耳畔,霍玲珑的身子僵了僵。 三天,就是这三天,聂沛溟日日过来。她明白,他只是来看她而已,丧葬期间,他们也没有亲密的举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无法面对他,好像多看他一眼便是背叛了玉贵嫔一样。 自然,她这般反应聂沛溟感觉到了,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松手,而是双手紧紧箍住她的双肩。略微的用了些力道,霍玲珑眉头微蹙,这才转身过去,她看着他,慢慢的开口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听说你身子不适,来瞧瞧。”一如既往的温柔,淡淡的还夹杂着宠溺。莫名的,霍玲珑更加排斥了,话落的瞬间,原本还是虚以委蛇的神色这一刻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聂沛溟蹙着眉,不由的问道,“玲珑,你究竟怎么了?” 闻言,霍玲珑抬头,黯哑的天光下,白烛燃着,这么的透过纱笼照在他的脸上,隐约的还能看到他眉间的倦怠,她心间一叹,突然的就开口道,“皇上,玉贵嫔娘娘薨逝,您打算给什么封号,打算何时出殡,何时葬入皇陵?”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宫中暗地里还在准备着避暑的东西,心就荒凉一片。 好歹是夫妻一场,是他孩子的母亲,他竟然冷情如此?! 就连死后的风光葬礼都不给玉贵嫔一个。她明白,玉贵嫔也不会稀罕这些,她也明白,避暑之后便是秋猎,到时候就要斋戒祭天,聂沛溟不能沾染太多的红尘俗世的事情。可是终究是一条为他逝去的生命,他怎么可以这么的冷情?! 聂沛溟眼底一黯,随后松开了箍住她双肩的手,转身眺望不远处的巍峨宫殿,淡淡的道,“你可是责怪朕太过薄情?” 霍玲珑无话可说,的确,这是她心中的想法,抿唇沉默着,聂沛溟也未多说什么,他也就这么的站着。良久,他才道,“玲珑,或许你觉得朕如此说很残忍,可是对于朕来说,玉贵嫔不过是一个代号,甚至的到如今,朕都没有想起她的模样来。”宫中这般的秀女太多,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记住每一个人。 霍玲珑咬着下唇,心中却是酸胀无比。她明白,今夜聂沛溟说的是实话。 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他就算日日换一个,也需要三年多览一遍。更何况,他并不会这么的去给每一个秀女机会。 可,这么做的确让人心酸。 霍玲珑强忍着心中的烦闷,跪在了聂沛溟的面前恳求道,“臣妾恳请皇上风光大葬玉姐姐。”顿了顿,她便抬头看着他,“皇上,就算您不认同这一份感情,臣妾也要告诉你,玉姐姐的心中从来都未拿你当过皇上,在她心里,您只是要一个她爱的男人。” 聂沛溟完好的面容上终究撕开了一道口子,他闭上了眼睛,苦涩的勾着唇角,“痴儿,太傻了。” “不,玉姐姐不是傻,她只是爱的沉重而已。”霍玲珑辩驳着。 “是啊,她爱的太沉重,沉重到朕觉得都觉得亏欠了一般。”说话间,他已经转身过来了,居高临下的瞧着跪在地上的霍玲珑,问道,“你呢,你对朕又是用的什么心思?”他一边说一边的靠近她,“玲珑,你想清楚,今天你究竟是为玉贵嫔做的愤愤不平而争一口气,还是你想替自己的未来问一问?” 黑眸紧紧的盯着霍玲珑,四目相对间,她躲闪了。侧过头,佯装最着远处的风景。 这一句话,彻底的打乱了她的心。 的确,她要好好的想想了。 低眉沉思着,可是,聂沛溟并不给她多少的时间,片刻后,他便弯腰捏住她的下颚道,“说!”一个字,语气凌厉。 压迫的气氛下,霍玲珑连看都不敢再看他。 就在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的不正常时,聂沛溟这才松了手,他看了眼蹙眉思索的霍玲珑,叹了口气才将她扶起来,四目相对间,他慢慢的说道,“玲珑,你怎么还不明白,在朕身边有太多的声音了,而朕……根本没有多的心思去猜。”顿了顿,他道,“你的也一样。” 一瞬间,心掉到了谷底,碎成了渣。 早就明白的答案,偏偏的还要听他说一遍,霍玲珑啊霍玲珑,你果然是自虐。咬牙隐忍住眼眶中的酸涩,低头。可是,那泪怎么的也忍不住,低头的时候,竟然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视线随着泪水的话落,一点点的清晰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他们还交握着的手。 那么的温暖的,甚至她的手上还带着他的余温。 终究是败给了自己,咬唇间,她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为什么?” “只有朕不去猜测,玲珑,你才能真正的宠冠六宫。” 呵……只有他心中没有那个人,才会让这个立于不败之地,多么好的理由啊。 慢慢的,霍玲珑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身子不适,请恕臣妾先行告退。” 说完,没有再看聂沛溟一眼,便下了高台。 黑眸沉郁着,紧紧的锁住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转弯下去的时候,都没有转身一下。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让他觉得心间有些烦闷。叹了口气后,他又转身眺望整个齐宫,一直到身边的夜漆黑了才回御书房。 …… 隔天,聂沛溟下旨赐玉贵嫔溢号为‘善’,七日后出殡,运往皇陵下葬。 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的飞入六宫,孙平过来禀告的时候,霍玲珑只是嘲讽勾了勾唇角,便又闭上了眼睛靠在软榻上,顺便的吩咐着他去凤阙殿告个假,就说她近日身子不适,不能去皇后那边请安,还请见谅。 孙平闻言蹙眉,“娘娘,您如今这么做不怕得罪皇后么?”说着,他便打量了下屋子四周,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对她说道,“如今的宣和宫不比以往,里里外外的不少的奸细。就是奴婢认出来的,也有三个人。” 霍玲珑勾唇问道,“你确定都是皇后的人?” 孙平点了点头。 霍玲珑却一点儿的别的反应都没有,反而自顾的闭眼,“既然如此,就让那些奴才去告秘吧。”那日在云水殿,从争夺孩子开始,她们便是彻底的反目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的再去惺惺作态,倒不如正大光明的争。 “娘娘……”孙平闻言大惊。 霍玲珑挥手制止住他的劝说,“你放心吧,本宫自有打算的。”孙平闻言,唯有称一声‘是’,下去的时候,霍玲珑喊住他,“等下。”孙平转身,霍玲珑对他道,“不过那些参了水分的人,都别出现在本宫的眼前。” “奴婢知晓了。”孙平躬身行礼,霍玲珑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 接连几天,霍玲珑的不去请安,便被宫中有声有色的传诵起来,有的说她恃宠而骄,有的说她目中无人……反正,没有一个好词来形容她。 当柔婕妤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差点没笑岔过气去,这些人啊,还真是不编排她心中不舒坦呢。柔婕妤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就急了,一把的拍在了霍玲珑的手背上,“还笑呢,再这么下去,不等我们想法子,你骨头都不剩了。” “姐姐莫担心,在这本宫,我会比谁呆的都稳。”霍玲珑带着笑说,刚说完,柔婕妤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猜我信不信?!” 霍玲珑瞧见她这般急切的样子,不由的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了三个字。 刚写完,柔婕妤便手一缩,她盯着霍玲珑看,“这是怎么回事?” 霍玲珑脸上的笑意不减,幽幽的道,“还不是那么一回事,拉拢同盟,对抗那一方的势力。”这宫中翻来覆去的,不就是这一点戏码么,只不过运用这些人的手段不同罢了。 柔婕妤听着她懒懒的说着,心中却是直打鼓,她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是与虎谋皮。 “昭妹妹,不是我要打击你什么,不论你们有什么交易,定然都不会那么好作的。” 第七十二章 :与虎谋皮(2) 当柔婕妤将这些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差点没笑岔过气去,这些人啊,还真是不编排她心中不舒坦呢。柔婕妤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就急了,一把的拍在了霍玲珑的手背上,“还笑呢,再这么下去,不等我们想法子,你骨头都不剩了。” “姐姐莫担心,在这本宫,我会比谁呆的都稳。”霍玲珑带着笑说,刚说完,柔婕妤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猜我信不信?!” 霍玲珑瞧见她这般急切的样子,不由的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了三个字。 刚写完,柔婕妤便手一缩,她盯着霍玲珑看,“这是怎么回事?” 霍玲珑脸上的笑意不减,幽幽的道,“还不是那么一回事,拉拢同盟,对抗那一方的势力。”这宫中翻来覆去的,不就是这一点戏码么,只不过运用这些人的手段不同罢了。 柔婕妤听着她懒懒的说着,心中却是直打鼓,她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是与虎谋皮。 “昭妹妹,不是我要打击你什么,不论你们有什么交易,定然都不会那么好作的。” 赵太后是什么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么多年了,这么的与她牵扯在一起,怕是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了吧。何况皇上与太后一向都是表面和睦,迟早会爆发,到时候呢,又将站在谁的身边? 霍玲珑无所谓的笑着,“我知道,可是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从一开始答应和太后合作开始,她便挣脱不开这个漩涡。如今所做的,不过是陷的更加深一点罢了。说一句实在的,她和太后早就牵扯不清,深与浅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聂沛鸢。 “可是昭妹妹,这一条路终究不是明智的。”柔婕妤劝阻着,对于霍玲珑,她倒是有些真心。不管怎么样,当日去冷宫中的点醒之恩,她是记着了。 “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霍玲珑好言的拒绝着,说话间神色都淡淡的。柔婕妤知道她是铁了心的不领情了,便也不再劝。 “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也不多做了,只是昭妹妹,有一点你需得记住,无论你和太后做什么交易,都不能伤害到皇上。”于聂沛溟,她虽然不想去争宠什么的,但终究是爱着的,不想有人伤害他。同时,她也是为霍玲珑寻求一条退路。 谁都看的出来,如今这宫中,聂沛溟最放在心上的便是眼前的女子。 只是,眼前的女子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细密的,未必聂沛溟就能猜的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柔婕妤心间便一跳。不由的想起宫中的传言,于是,在霍玲珑点头的时候,她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口问道,“玲珑,你和我说一句实话,你和皇上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霍玲珑打着哈哈的道。 柔婕妤捏着她的腮帮道,“你就忽悠我吧。” 霍玲珑笑了,“柔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敢,我是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柔婕妤解释了下,然后问道,“还不打算老实告诉我?还是你打算我去问皇上?” “那姐姐问皇上去。”说话的时候,神思已经倦怠了,面上的笑容都掩藏不见。那日高台之上的话,她记得分明,他说他不愿猜她的心思。 他说,只有不爱,才能让她宠冠六宫。 …… 句句锥心,字字刻骨。 她这一生都不会忘了。忽然间,她想起玉贵人在临终前说的,千万不要爱上皇上。这一刻,她深有体会,的确,只有不爱,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柔婕妤听霍玲珑这么说话,心中便有了些底,她叹了口气道,“傻妹妹,还说没有与皇上怎样,这分明就是在赌气了。” 霍玲珑沉默,抿唇不语。 柔婕妤继续的道,“傻姑娘,你怎么能与他赌气呢,难道忘了,他不但是我们的夫君,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啊。” “我并没有与皇上赌什么气。”霍玲珑辩解着,“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我……”说着,霍玲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索性的,她就继续沉默着。 柔婕妤瞧着她这般的神色,再次叹息着。她明白这种感觉的,是一种浓重的失望,虽然她不知道霍玲珑和皇上是怎么了,但是她是真的能明白霍玲珑心情。彼时三年盛宠,他也是给了她极深的眷顾,可是冷宫中走的这一遭,她明白了。当日,霍玲珑还能去冷宫中劝说她,如今,却是深陷其中。 果然,身在局中的都不自知。 柔婕妤在宣和殿又呆了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才离开。 …… 御书房中,聂沛溟心绪不宁的在批阅奏折。 抬笔,一滴红色朱砂落在纸张上面,污了奏折的一处。他蹙着眉瞧着,终究是将笔放下。叶公公见皇上停下笔墨,立刻的奉上刚泡好的茶。 聂沛溟端着抿了一口,这才装作随意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叶公公愣了下,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谁?”话落,聂沛溟责怪的眼神便瞥了过来,那眼底的意思分明是明知故问。瞬间的,他明白了。 唇角有些隐隐的笑意,不过碍于在皇上面前,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了。他顿了顿道,“回皇上,这几日昭嫔娘娘还是老样子,每日都闷在宫中,不是看书抄佛经,便是歪在软塌上打发时间。” 闻言,聂沛溟眉头蹙的更紧了,“这些时日,她从未出过宫门么?” 叶公公点头,“不过柔婕妤会时不时的去陪昭嫔娘娘喝茶聊天。就在刚刚,婕妤娘娘才离开的。” “这一阵子,心柔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聂沛溟感慨的说道,以往,不是听到柔妃欺负谁了,便是柔妃又责打谁了。如今,倒是肯和霍玲珑好好的喝茶聊天,也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叶公公笑着回答,“皇上说的是,不过昭嫔娘娘那个性子,一向的恭谦敦让的,让人不喜欢都难。” 聂沛溟苦笑,恭谦敦让?!原来在别人眼中她是这样的,可明明他记得,她是咄咄逼人,甚至是有些倔强的。想了想,他便道,“罢了,摆驾宣和殿。” 话落,便有内侍冲进屋子里,他跪下道,“皇上,有急报。” 聂沛溟正襟危坐,表情一下子恢复严肃的神情,“呈上来。” 内侍将封了蜜蜡的秘折递给聂沛溟,他拆开了看,到最后神色是越来越凝重。他看了跪在地上的内监道,“传信的人在何处?” 那名内监愣了愣,旋即回答道,“秘折是从宫外送进来的。” 聂沛溟沉吟着让内监退下,顿了顿,才对叶公公道,“耽搁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去避暑山庄了,你去通知各宫,三日后出发。” “是,奴婢遵旨。”叶公公说完告退下去。 龙案前,聂沛溟独坐在那里,又将那秘折看了一遍,眼眸加深,这才将手里的东西丢入铜鼎当中,黑色烟雾升起,那一张秘折最终化作灰烬。 …… 三日后避暑山庄之行,在一天内便传入六宫。当日随行的名单已经通报,如今各个宫中都在收拾着东西,自然的,宣和殿也不例外。不过,在忙碌的只是穗玉和蝶,而霍玲珑却是独坐在那里发呆。 “娘娘,这件湖蓝锦纱千叶裙,您是否要带去,对了,对了,还有那玫红百花绸纱裙呢?”穗玉一边往箱笼里归置东西,一边的询问,听得霍玲珑头都涨了。 她无奈的看了眼忙碌的穗玉,笑着道,“这些你看着办就好,到时候本宫有衣服穿就行。” 穗玉一听急了,“娘娘,娘娘,你怎么可以这么的不上心呢?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呢,离皇上又近,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么?您看啊,各宫的娘娘都在准备着,您啊,也别掉以轻心啊。”穗玉在一旁分析着,听得蝶都忍不住的想要笑。但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是楚月,唯有隐忍着。 不过,对于这个活宝一般的大丫鬟,她还是真的是有些忍不住。 霍玲珑自然是更加无奈,为了耳根子清净,她便拿穗玉打趣道,“是是是,本宫不该这样的不当一回事,看来还是我们的穗玉懂。”说话间,眉眼都笑开了,“瞧着我们的穗玉这般的懂男人的心思,本宫倒是不用操心以后在夫家受苦呢。” 穗玉也是被打趣的多了,虽然脸有些红,倒也没有跑掉,只是跺了跺脚,“娘娘,您又拿我玩笑。” 霍玲珑笑了笑,“好了,说正紧的,这些东西还是你准备吧,你明白的,本宫对于这些一向不热衷。”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而她没有想要悦的那个人,便是再美又有什么用呢?想着,不由的自嘲一笑。 这一收拾,便是到夜半才整理好。然而,等就寝的时候,霍玲珑已经没有了睡意,翻了几次后,她索性的披着衣服起身。月明星稀的,照了一地的银霜,透过纱窗折射到地上。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将窗户推开,风吹过,扬起了一缕发丝。 第七十三章 :院中起舞 “王爷说的,玲珑自是不敢忘,但王爷,我也并未答应不去做。”霍玲珑和他对峙着,眼眸清冽无比,仿佛与他说的不过是最普通的话一般。无端的,聂沛鸢倒是笑了,他紧盯着眼前越发美貌的女子,一字一句的道,“的确,你并未答应不去做,但玲珑,你也该明白,在这宫中你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本王。”说话间,他已经拿了一个瓷瓶放到她面前。 霍玲珑的瞳孔微缩,这不正是她当日用来毒害云妃的药瓶么?!居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上。虽然说她知道,瞒不过聂沛鸢,却总想着,万一呢?可如今她明白了,在她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例外。 聂沛溟如此,聂沛鸢亦是如此。 几秒的时间,她脑海里已经兜兜转转了好几回,顿了顿,那原本紧握的拳头便已经松开,早就料定的结局,她又能说什么呢?! 抿唇越发的沉默,聂沛鸢偏偏不愿意放过她,他向前一步,面贴着面的警告,“霍玲珑,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来,“王爷觉得人赃并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 霍玲珑丝毫不畏惧,悠哉的从他身边走过,然后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让聂沛鸢要气死。对于眼前的女人,他总是无可奈何。顿了顿,他走到她身边,“玲珑,你怎么不信本王,我说过终有一天,会将许国皇帝的人头放到你面前的。” 霍玲珑倏然的睁开眼,四目相对间,她问,“王爷,你觉得这话我会信么?” “你为什么不信?”聂沛鸢乘胜追击。 是啊,为什么不信? 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她连自己都不相信吧,更别说聂沛鸢了。而且,邵司鹄!这个人,即将和他们合作,一旦他真的荣登大典的时候,她的仇呢?怎么报,拿什么报?!一向在男人心中,女人不过是附属,谁会真的举国之力去攻打? 如今,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便是让云妃意外的死在宫中,最好是举国皆知。但这一切都只是妄想,从聂沛鸢今晚的出现,就注定了不会成功。 “王爷觉得,你值得我信么?”她不回答,倒是反问。聂沛鸢闻言,紧盯着她的脸上的神色,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良久,俩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直到天都有些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霍玲珑才开口道,“王爷,你该走了。”一夜未眠的放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沙哑。 聂沛鸢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顿了顿,才道,“不管你信不信,本王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而云妃……现在还不能动。” 她抿唇沉默,他也没有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说完后直接的离开。 空荡荡的寝殿中,一室的寒,就是在这个夏天,她觉得异常的冷。 三天,很快的到了,直到出发的时候,聂沛溟都没有改变主意将她留在宫中。无奈之下,霍玲珑唯有踏上自己的马车,为了赶路方便,便是俩个人一辆马车,刚好的,柔婕妤和她在一起。 刚掀开帘子,柔婕妤便对她招手道,“过来吧,刚好陪我下棋几盘,这一路上路途颠簸的,要不找些乐趣,怕是整个人都要散了。” 霍玲珑笑了笑,便踏上马车坐过去,面对面的距离,她道,“求之不得。”下棋费心力,有了东西来扰乱心情,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执起黑子又落下,如此俩三次后,马车外突然想起叶公公的声音,“昭嫔娘娘,皇上有请……”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无力的道,“劳烦公公了,请对皇上说,本宫身子抱恙,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叶公公在外面听着,脸都皱成了一团,“娘娘……您别为难奴婢……”这些日子,娘娘一直对皇上冷冷淡淡的,扰的皇上在乾清宫各种不痛快,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各种胆颤心惊的,生怕哪日触犯了龙颜。 “叶公公严重了,本宫何曾为难……”霍玲珑正说着话,柔婕妤便握住了她的手,“妹妹,别在执拗了,他毕竟是皇上。”说完,一点儿都不给霍玲珑辩驳的机会,直接的对叶公公道,“叶公公,你回去禀告,就说昭嫔娘娘一会儿过去。” 听到回答的叶公公面露喜色,立刻的答道,“好好,奴婢这就去……”说话间,人已经跑了。 “柔姐姐……”霍玲珑无奈的看着柔婕妤,“不是说好一起下棋的么?” “都这会儿了,你还惦记着下棋?何况,你还有心思下棋么?”柔婕妤侧着头看她,唇角弯弯,霍玲珑被她看的,烦躁的将棋子一丢,“不下了。” 略微的理了理裙摆,便往聂沛溟的龙辇的方向走去,才到跟前,叶公公便扯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昭嫔娘娘随行伺候圣驾。” 话音落,那原本还在翘首以待的妃嫔们纷纷的甩下帘幔,目光交缠间皆是愤恨和嫉妒。她却丝毫未动,冷着一张脸往龙撵上去,到了跟前,叶公公便扶着霍玲珑上去,动作间皆是笑意,“娘娘您瞧,皇上对您的恩宠可是独一份呢?” 霍玲珑目不斜视,悠悠的道,“可不是么,本宫都受宠若惊呢。” 阴阳怪气的回答,让叶公公心中一顿,他不知道这昭嫔娘娘怎么了,索性的闭嘴不在说话。 龙辇上纱帘掀开,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就迎面袭来,霍玲珑心中一顿,刹那间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暗自的吸了一口气才抬头,不想正好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眼眸。 “来了?”聂沛溟伸出手来扶她,霍玲珑犹豫了下,这才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中,温热的触觉让聂沛溟的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她低眉敛目,悄然的跪坐在一旁,轻柔的道,“臣妾参见皇上。” 平稳中带着刻意的疏离。 聂沛溟感觉出来了,他蹙了蹙眉,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淡淡的吩咐道,“起驾吧。” …… 避暑山庄,说远不远,但那距离也不近,若是快马加鞭的话也要俩日,何况是这边的慢行。起初,霍玲珑还能绷得住,时间长了,她终究有些倦怠。不过半日,眉目间便已经有了倦怠之色。心中烦闷,她便挑了纱帘打算往外看,谁知,手指翻飞间,一股热浪便冲击了过来,惊的她往后退,差一点的就要倒下去。 “小心……”腰间被一双手扶住,霍玲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在才坐稳的时候一把推开他。刹那间,聂沛溟变了脸色,霍玲珑知道完了,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的认错,但对于面前的男人,她却只是咬着唇沉默。 他们之间太多的虚假了,她不想再多一些虚情假意。 正当这时,他的声音却再次落入耳畔,“玲珑,你就打算以后这么面对朕么?”从那日之后,她便没有来御书房一趟,而他也没有宣过她,俩个人明明就一墙之隔,却好像隔了千里远。 今日,他问以后打算都这样么? 不,不会都这样,至少在她报仇之前,她与他不能这样。他的恩宠,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屏障。 她抬头,面带微笑的和他对视,“臣妾不敢。”倾城带笑的美人,对于男人来说一直都是毫无抵抗的,聂沛溟也不例外。 他唇角勾起,主动的向她伸出来,“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手交放到他的掌心,俩相叫握,温柔如昔。只是心中的情意,早已经天差地别。 霍玲珑的身体抱恙,并不是完全乱说的,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宣和殿,她的确身体虚弱,所以这般路程,她早已经支撑不住,当天晚上等到她下龙辇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如同被拆了一遍。 是以行宫中,她并未多用晚膳,只是懒懒的喝了俩口汤便让人撤下去了。 在外人看来,皇帝避暑,应该是逍遥自在的带着美人玩乐,但其实,聂沛溟一日都歇不下,当到行宫,便有侍卫快马加鞭的将奏折运来。等他完全处理好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放下朱砂笔,他问叶公公,“昭嫔娘娘如何了?” 从那日聂沛溟问起霍玲珑后,他便特意的关注这一位昭嫔娘娘,是以,聂沛溟问的时候,他很快的反应说道,“娘娘食欲不好,只用了些许羹汤便让人撤下了。” “恩。”聂沛溟轻声的应着,顿了顿,道,“摆驾吧。” …… 聂沛溟到的时候,正瞧见霍玲珑一身雪白的衣衫在院落中起舞,月色下,那人长发飞舞,旋转间如同精灵,远远的瞧着,好像是仙子降临人间般。 情不自禁的,脚步便顿住,他站在门廊下,看着她,直到一舞终了时才停下。她喘息着,明显的很累,索性的,也不顾及什么,整个人便直接的躺在地上。 第七十四章 :探访受挫 呼吸间,瞳孔里便倒映了一个人,翩翩公子的模样,眉目如画,赫然是穿着便服的聂沛溟。她弯了弯嘴角唤了一声,“皇上……” 聂沛溟一边朝她伸手,一边的问道,“这时候怎么想到练舞的?” 霍玲珑将手递给他,聂沛溟微微用力,便将她给拉了起来,许是气血不足的缘故,这么猛然的站着,倒是让她踉跄了下,顺势的她就靠在了他的怀中,“臣妾睡不着,看着这月色皎洁,便想着练练舞,索性的让自己更加累些,或许到时候便可以入睡了。” 这样的理由,让聂沛溟失笑不已,“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霍玲珑笑着,“臣妾愚钝,只能想到这个了。” 聂沛溟闻言握住她的手,“陪朕用些吃食吧,朕批奏折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 因着夜深了,便没有劳师动众,霍玲珑只吩咐了穗玉去准备。这歇息的行宫不比齐宫,院落并不是每一个都带着小厨房的。是以,得了吩咐后,叶公公便领着穗玉去膳房。 屋内,霍玲珑和聂沛溟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言。俩个人,俩分心事,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这个僵局。好在霍玲珑一向是个静谧的性子,这么的坐着,倒也是支持着住。 其实,更应该说的是,她更加能出神。 此刻,她盯着不远处的红烛,眼睛都不眨的。起初,她还能想起第一次被宠幸之时的烛火,那时,他还许诺了她一对不灭的龙凤红烛,到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穗玉来了,她端着一些吃食进屋,“皇上,娘娘,请用膳吧。”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俩个人的僵局,霍玲珑此时才回过了神。她看了眼桌上的东西,些许小米粥,清淡的几样小菜,青枝绿叶的,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 聂沛溟抬起筷子夹了爆炒的莴苣到嘴边,点头称赞道,“穗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霍玲珑练舞时候消耗了不少气力,此刻看着这些,倒也有了食欲,她听到聂沛溟的夸赞,手中的勺子顿了顿,然后展颜笑道,“皇上说的极是,穗玉做的东西的确是越发的对胃口了。” 穗玉听到这样的称赞,小脸微红,“皇上,娘娘喜欢就好。” 聂沛溟笑着,挥手让她下去。他一向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许多人在一旁伺候。穗玉退下后,霍玲珑便当起了布菜的任务。但当她抬起筷子夹东西放到他碗旁边的时候,聂沛溟道,“今夜随意,你不用管朕,自己用便好。” 霍玲珑知晓他不在意这些礼节,也不再坚持。 当夜,聂沛溟宿在她身边。 之后的三天,他们同寝同食同撵,直到到达避暑山庄,鸢王将人迎走之时,她才能拖了身。避暑山庄中的院落建造于假山之间,亭台楼阁之间很有许国江南的风味。对于这边的住的地方,皆是众人挑了自己喜欢的入住,然后汇报给叶公公便可以。 霍玲珑转身,正打算随意的找一个院落住下时,叶公公便到她跟前,笑意满面的道,“娘娘,皇上已经为您选好住址,这边请。” “劳烦公公了。”她微微的朝叶公公点头,算是愿意过去了。 这避暑山庄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这亭台楼阁间错错落落的也有小半个齐宫大了。他们绕过假山小路,踏过石廊旁小桥,这才走到一片清幽的院子。 “娘娘,便是这里了。”叶公公引着霍玲珑进去,推开院落的门,入目的便是一片竹林,只以中间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到正殿,一旁石桌石椅隐身其中,清凉又安静,很对霍玲珑心意。 她唇角勾了勾,对叶公公道,“劳公公回去对皇上说一句,本宫很喜欢。” 叶公公闻言,自然是喜不自胜,“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帮您带到。” “有劳公公了。” “既然这样,奴婢便先退下了。”叶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的和霍玲珑行礼,她点了点头,在叶公公走后,这才带着丫鬟们进去。 一进屋内,霍玲珑便欢喜不已,因为刚进去,便有一股凉意袭来,尤其是在蜿蜒的夏日,更加的让人觉得清爽。 她盯紧瞧着,不禁屋内摆设清雅,更是有着无尽的熟悉。是了,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和当日她在聂沛鸢别院中的一样。 一瞬间,懒怠了下来,她打着帘子跑到屋外,然,刚站到屋外,便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待她想要迈步跟上去的时候,身后的传来穗玉的呼唤,“娘娘,娘娘……您要去哪儿啊?” 霍玲珑抿唇不答,只想往外处,但等她再想要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了。紧蹙着眉,有些不可置信的,那难道是她的错觉? “娘娘,娘娘?”穗玉喊着霍玲珑,有些担忧。 “恩?”霍玲珑回过神来,侧头看着她,“怎么了?” “娘娘,奴婢想要问您去哪儿?刚刚您一进来就跑出去……”穗玉解释着,霍玲珑闻言摇头,“没什么,只是刚刚准备找柔姐姐的,但想想,还是算了,今日太累。” “那娘娘,奴婢为您准备水,您沐浴梳洗下吧。” 霍玲珑点了点头,这才朝屋中走去。 …… 心中藏着事情,眉头一直蹙着,一直到沐浴好她都没有想起那个背影是谁的,可她肯定的是,那个背影很熟悉。忽然间,灵光乍现,“竟然是他!” 穗玉被吓了一跳,“娘娘说的是谁?” “没什么。”霍玲珑反应过来,快速的披了衣衫的道,“你去帮楚月过来。”这一次,孙平没有跟过来,只带了几个丫鬟。 穗玉不敢多问,连忙的去唤整理箱笼的‘楚月’。不多时,‘楚月’已经走了进来,她走到霍玲珑跟前,“娘娘……” 霍玲珑停下梳发的手,盯着镜子中的人道,“帮本宫联系鸢王,让他帮忙找一个人。” “娘娘请说。”蝶低眉敛目的道。 霍玲珑转身,拉过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在她掌心间写。 “你记住,不可打草惊蛇,一切小心为上。”霍玲珑抬头看着蝶,定定的说道。 “是,奴婢知晓了。” 蝶领命而去,霍玲珑这才继续的梳发,那眉目间,却已经没有那样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厉。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么她势必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 夜已深,主殿中烛火通明。 “皇上,贵客到了。”聂沛鸢进来拱手禀告着。 聂沛溟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道,“不急,九弟先来陪朕下一局。” “臣遵旨。”聂沛鸢邪魅一笑,便走到一旁的棋桌上。看这情况,他的四哥是有心给那人一个下马威呢。虽然这样的举动一向不是它温文尔雅的四哥做的出来的,但着实和他的心意。 聂沛溟走下龙案,往棋桌上走去,刚坐下,聂沛鸢便捏着黑子笑说,“这一次,四哥承认臣弟可好?” 聂沛溟笑了笑,只做了个请的姿势。 …… “公公,可否请您去看看皇上是否有空暇时间了?”一名青色衣衫做小厮打扮的男子说道,面上露了些急切。 叶公公站在一旁,有些为难,见状,那小厮打扮的男子道,“公公,实在不行,您去看看鸢王殿下在哪里也行。” “也好吧,那还劳烦俩位贵客稍等。”叶公公说着便告退。 当人走后,那小厮的打扮的人一直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走,看的一旁玄色衣衫的男子都头晕了,他蹙着眉道,“韶青,你安静的坐会儿,急也急不来。” “大哥,您怎么还坐的下去,这一次我们是拼尽多少力才能有这一次机会,但这齐宫的皇帝说见不见的,这不急死个人么?”小厮打扮的人愤恨的说道。 “你放心吧,今天,他终究会见我们,不过是看他选择什么时辰罢了。”玄色衣衫的男子说道,这个聂沛溟在百姓心中一向是明君,而且,据他所知,这位帝王心思绝对不简单。 “那这不是明摆着给咱们下马威么?” 玄色衣衫的男人眸色深深,抿唇不言,对于他们这种有求于人的,只受这些委屈算什么。 韶青见玄色衣衫的男子不说话,只得气呼呼的坐下来。 大哥都没有意见了,他咋呼个有个屁用啊。 …… 叶公公见殿的时候,见皇上和鸢王正在下棋,思忖了下才道,“皇上,贵客让奴婢来问下您的时间?” 聂沛溟迅速的落下手中一子,然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叶公公顿了顿回答,聂沛溟笑着道,“也是时候了。” 说着,看向聂沛鸢,“九弟,时辰不早了,这棋下回咱们再下。” “好,一切但凭皇上做主。”聂沛鸢勾唇应着。 俩个人相对一笑,这才先后的出了主殿。 夜半天凉,这么的出去,轻薄的衣衫还能感受到些许的凉意,当真是清爽。俩座院落,隔得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第七十五章 :暗访借兵 “邵将军久等了。”清朗的声音传入耳畔,邵司鹄抬头,只见一身灰色常服的聂沛溟款款的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聂沛鸢和一众随从。 步入屋内,他挥手让人退下,门关上,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他们四个人。 邵司鹄半跪下行礼,“参见皇帝陛下。” 聂沛溟坐在主座上轻轻的一摆手,“平身,邵将军不必多礼。” 邵司鹄站定,面对着眼前沉稳如山的男人,第一次觉得难堪。拳紧紧的握了下才松开,略微的斟酌了下才开口,“皇帝陛下,这一次邵某来齐国,是想问您借兵10万。” 聂沛溟瞧着桌角,一下又一下,也不知敲在了谁的心上,顿了顿,他笑道,“邵将军可知道十万的兵马代表什么?” “在下明白,所以,也不会让陛下白白的借兵。”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帛卷呈上,“这里面所列的便是在下对陛下的承诺,只要皇帝陛下愿借兵给在下,成功之后,倆国愿结秦晋之好。” 聂沛溟打开帛卷,将上面的条约一条条的看下去,却已经是心惊。这个邵司鹄表面上是说愿意结秦晋之好,但看着这条约上的款款,分明是已经沦为附属国,那年年进贡的东西,说不心动是假的,但…… 他一向做事情谨慎,这一次也不会因为巨大的利益而草率。双手将帛卷一合,笑着道,“夜凉风大,今夜便到这里,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来日再议。” 听这般说话,邵司鹄也有些紧张,对于聂沛溟,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次带来的条约不过是拼尽全力的博一把。许国百年大国,就算是暴政之下民不聊生,他们要反也不一定会成功。除非借助外力。 秦国虎狼之地,又有百年世仇,自然不是最佳的选择。 周边的小国,国力孱弱,借兵也不是借不来多久,也不是长久之计。 唯有齐国! 不仅和许国边界相隔,也是三国中最富饶的一国。 他明白,聂沛溟是要仔细的思量,可对于他来说,等不了太多的时日,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分秒都是珍贵的。他拱手沉吟了下,便道,“那还请陛下尽快思量,在下只在齐国留三日,三日后,不管结局如何,都会离开。” 聂沛溟抬眼看了眼邵司鹄,“好,就三日,朕必定给你一个答案。这几日便委屈邵将军在这里休息了。”说着,唤叶公公进来,“将俩位贵客带下去。” 叶公公领命带人离开。 人走后,聂沛溟将手中的帛卷递给聂沛鸢,他打开,异样的眼眸中同样的略过神采,“这……”这一次,邵司鹄是下血本了吧。 聂沛溟点头,“条件的确很诱人。” 聂沛鸢不反驳,“的确。”这些条约没有哪一条是对齐国不利的,甚至的,极其有利。那些的铁矿,金矿的进贡,对于齐国来说,可以让国库减少不小的开支。 “九弟,在你看来,这邵司鹄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才能,臣弟不否认,不过这人本质……”聂沛鸢说着摇了摇头,“太过狠厉毒辣,忘恩负义。” “此话怎讲?难道就因为他抄了霍家满门?”聂沛溟问道。 聂沛鸢笑着,“皇上既然说到这里,想必也知道,这霍家曾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收留过他。” “是啊,但朕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的简单,不然他已经平步青云到如今的地步,为什么还有费尽心力的去谋反?”据可靠的消息称,如今的许国外强中干,早就被腐蚀干净,而邵司鹄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些臣弟就不得而知了。”聂沛鸢顿了顿道,“或许这邵司鹄只是单单的想要这个皇位,过一把君临天下的瘾呢?” 聂沛溟闻言,不禁的哈哈大笑了,“九弟啊九弟,他要真是这般的想法,便是蠢得不行了。” 聂沛鸢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然而,在聂沛溟没有注意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寒光。的确,这种事情对于已经是帝王的你们来说是蠢不可及,可对于臣下来说,却是可以得到一切的荣光。 …… 霍玲珑在寝殿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了想,索性的披衣起身,才点燃榻上的灯火,穗玉便进屋来了,她问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霍玲珑心中烦躁,不由的问道,“月儿可曾回来了?” 穗玉摇头,“回禀娘娘,未曾回来。” 霍玲珑看了眼天色,又想起下午见到的背影,不禁的冷声道,“见到月儿,让她立刻来见本宫。” 穗玉本来想说天色晚了,但瞧着自家娘娘的脸色,默默地将这一句话咽到了肚子里去,说了声“是”才退下去。 人走后,霍玲珑对着这空荡荡的寝殿,无端的升起一股愤恨来,抬手,刚将杯子给砸了,穗玉便冲了进来,“娘娘,娘娘,月姐姐回来了。” 她声音沉了沉,“让她进来。” 蝶一进来,便道,“娘娘,王爷在会见贵客,不过……奴婢却见到了那贵客,的确是娘娘所说的那个人!” “你可看清?”霍玲珑肃声问道,虽然她已经有猜测,可真正的等证实还是有些错愕的。 蝶点头,“不会错的,奴婢亲自瞧着皇上和王爷去见的。” “果然是他!”霍玲珑紧握掌心,眼底流露出愤恨来,他居然这么快的来了。怪不得玉贵嫔的丧事办的匆匆,感情是还有这么一出原因啊! 蝶还想说什么,霍玲珑却突然挥手让她下去,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应声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霍玲珑一直在屋内来回的踱步,邵司鹄的出现,她是没有料到的。本以为还有可以筹划的余地,可如今他已经见过聂沛溟,便是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们手上。 聂沛鸢?! 忽然想起蝶说的,他也在现场,那么他也是知道内情的!当即,没有多想,拿了披风就唤上蝶出去。 “带本宫去王爷休息的地方。”霍玲珑直言不讳的道,蝶点头便开始引路。霍玲珑头戴着风帽,低着头。蝶是暗卫,武功并不弱,对于躲避巡逻的人来说是小菜一碟,几次兜转后,便已经来到了聂沛鸢的住处。 “来者何人!”门口的护卫冷声的问道。 蝶闻言,立刻的掏出怀中的令牌,当即护卫退下。蝶引着她到殿门口,便推了下去。霍玲珑深吸一口气,这才将门推开。刚踏入内殿,一股酒味便扑鼻而来,浓重的让她不由的蹙紧了眉头。 “谁?!”冷斥声传来,霍玲珑脚步微顿,立刻的回应着,“是我。” 说话间,她已经掀了帘子进去,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内殿额情形,眼皮跳了跳,脸上都有些不好。因为此刻聂沛鸢正斜靠在软榻上,他衣衫半解,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此刻他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在肩头,酒液随着嘴角下滑,落入唇畔间,说不出的魅惑诡异。 聂沛鸢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的喝着。完全当她是摆设一般,霍玲珑明知道他是因为那日的争执而冷落,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自顾的问道,“王爷,您怎么半夜在闷酒?”微微的担忧神色,配上这么一张倾城的容颜,怎么瞧着,都不会让人讨厌。 可无端的,聂沛鸢有些烦躁了,他丢下酒瓶,冷声的道,“有话就直说,别绕圈子。” 这话一说出,霍玲珑便明白,他已经知晓她的来意。抿了抿唇,直接的问,“今夜邵司鹄和皇上谈了什么,是否答应帮他谋逆?” 聂沛鸢勾唇笑道,“想知道,怎么不去问皇上?” “王爷明明知道,本宫不能!”霍玲珑也被他这样嘲讽的态度弄恼了,她也是人,禁不住的一次次的讽刺,打压,威胁。、 一句本宫,听得聂沛鸢冷笑不已。立刻的翻身下榻,他动作迅速的丢下酒瓶到她身边,手微动,已经掐住她的咽喉处,“怎么,问不了皇上才来问本王?霍玲珑,本王是不是许久都没有教你规矩,以至于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声音冷厉,带着阴沉,这么近距离的贴着她说话,不由的让霍玲珑颤了颤。但骨子的倨傲,虽然让她不得不依附于他,却也折不断那傲骨。 嘴角勾出冷笑,“王爷的教诲,玲珑怎么敢忘?如今不过是为自己多打算一些,可有何错?若是王爷说有,那自此,玲珑都不在问!” 四目相对间,皆可以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己,顿了顿,聂沛鸢笑了,他抚摸着她的脸颊,问道,“玲珑,可愿意迅速的踏破许国疆土?”、、 霍玲珑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问,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可是日思夜想的,当即换了一副神色,露出笑容来,“自然愿意,不过如今的局势……”说话间,她的眼眸都不曾离开过聂沛鸢半分,“还是说王爷心中早已经有妙计?” 第七十六章 :真心假意(1) 嘴角勾出冷笑,“王爷的教诲,玲珑怎么敢忘?如今不过是为自己多打算一些,可有何错?若是王爷说有,那自此,玲珑都不在问!” 四目相对间,皆可以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己,顿了顿,聂沛鸢笑了,他抚摸着她的脸颊,问道,“玲珑,可愿意迅速的踏破许国疆土?”、、 霍玲珑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问,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可是日思夜想的,当即换了一副神色,露出笑容来,“自然愿意,不过如今的局势……”说话间,她的眼眸都不曾离开过聂沛鸢半分,“还是说王爷心中早已经有妙计?” “是与不是,玲珑,你都该明白,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东西,必须要有所付出。”聂沛鸢眯着眼睛盯着她,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来。可是眼前的女人面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丝能让他看明白的。 下意识的想要往前凑近一些,可才靠近,她就侧过头去,那个样子,分明的不想让他贴近的。 偏偏,他也是那么一个倔强的人,她越是不让,他越要靠近,抬手拉过她,用力一扯,霍玲珑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的就跌落在他的怀中,聂沛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蹭着她脖间呢喃道,“玲珑,一个许国,你说,你要拿什么和本王交换?”如此肯定的话语,似乎许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霍玲珑心中一怔,明白聂沛鸢既然说这话,便是有了依据。 抿了抿唇,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他靠的那么近,甚至的她都能闻到他嘴角的酒香。 手掐着掌心,一点点的将心中的不适压了下来,“怎么?王爷是想从玲珑这边讨要什么?”本就有些不耐,如今又听到聂沛鸢如此的问,也就没有了什么好语气,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冷的。 “这个自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交易!” “可王爷似乎忘了,当初送我入宫的时候,殿下你便是以这个为条件的,如今还想要讨什么,倒是让玲珑觉得,殿下这是要背弃与玲珑的约定呢?” “说背弃就严重了,原本这就是本王定的游戏,自然的,游戏规则有本王来定。”聂沛鸢挑起她的发丝,一点点的嗅着。 霍玲珑被他逗弄的心中发冷,他说的不错,这是他定下的游戏规则,她不过是执行的棋子,可棋子也有心,也会有思想,抿唇,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听得他说,“还是你以为皇上才是最可靠的人?” 一句话,彻底的让她的心凉到了底。 他这是在怀疑她?! 如此想着的时候,不由的冷哼的问出了声。聂沛鸢听了之后,一声嗤笑,“玲珑,别和本王说你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他是九五之尊,只要你能获得他的心,一切便是唾手可得,到时候,本王算什么,或许的,你都在想,为什么有本王这个碍事的人?” 他越说,她的心就越凉,到最后的时候,连手脚都僵硬了。 霍玲珑怎么也想不到,当她在后宫中苦苦挣扎时,他来怀疑她。 眼眸里顿时射出兵刃来,直直的盯着他,“王爷不相信玲珑?” 聂沛鸢摇头,“不,本王只是不相信人心。”说话间,他的手指便按在了她的胸口,“当初你才入宫时,没有站稳脚跟,不得不倚附本王,现在,已经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要做什么,易如反掌,此刻,本王还要如何相信你是与本王一心一意呢?人心善变,何况又是这样的筹划,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本王赌不起。” 他的手指一点点的在她身上流连,从心口到脖颈,慢慢的上移,最后落到了她的脸颊上,手指经过的时候,颤抖一片。 他眯着眼睛,盯着她已经有了破绽的面容,悄然的打探着。 是的,他已经开始怀疑她对聂沛溟动情了。 对于女人来说,他的四哥是没有抵抗力的,何况聂沛溟还如此的荣宠,一路同撵同榻的,怎么能不怀疑?! 霍玲珑紧咬着唇瓣,遏制着她心间的寒意。此刻,她觉得聂沛鸢的手就像蛇一般的缠绕在她的身上,一不小心,便是置人于死地。 她明白,这个时候,她的回答不能错一毫。 脑袋里飞速运转着,顿了顿,她才道,“王爷多虑了,对皇上,玲珑一直明白,只能是捧场做戏。”说话的时候,她刻意的将身子依靠在他的胸前,“何况王爷也是明白,皇上心思缜密,又胸怀天下,于玲珑来说,既不能交心又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怎么会是良人?” “哦?”聂沛鸢挑眉问着,眼中不经意的都泛出阴冷的光芒来,“可对于你来说,本王不也不是良人么?别急着否认,你刚才的抗拒早就说明了一切。” 霍玲珑轻轻的勾唇笑着,“王爷说的不错,于玲珑来说,您也不会是良人。”话音才落,聂沛鸢的脸上就阴沉一片,她不等他发作,就勾着他的脖颈道,“但王爷,你能给玲珑想要的……”对她这样一生都做不了主的人来说,只要得到了想要的,是不是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聂沛鸢眼底终于有了震动,他一把抱住她,将她按在怀里道,“霍玲珑,你记住你今日所说的,只要本王给你想要的,这一生你都不许离开本王!” “好!”霍玲珑红唇轻张,吐出了承诺似的话。 俩个人,又说了些事情,自然的,包括了邵司鹄那诱人的条约。 …… 离开聂沛鸢院子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微微亮。蝶一见她,立刻的带着她往回走。再耽搁下去,就要引起人怀疑了。 幸好,行宫人没有主子醒来的早,一路上,到也顺利。 霍玲珑一到内殿的,穗玉就激动地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可急死奴婢了。” “怎么了,半夜发生什么事了?”霍玲珑一边解着风帽一边的问。 穗玉接过她递过来的披风,又拧了帕子给霍玲珑,“恩,昨天深夜,柔婕妤过来了。” 霍玲珑捏住帕子的手顿了顿,“柔婕妤?她来可曾说什么?” “婕妤娘娘也是和您一般的打扮。”穗玉指着霍玲珑身上还未换下的宫女服,“奴婢瞧着您还未回来,便借口说您身子不适,睡得早打发了。” “她就这么的信了?”既然如她一般的打扮,便是有话说的。 穗玉闻言点头,“奴婢说完之后,婕妤娘娘就离开了。娘娘,可有什么问题么?” 霍玲珑摇了摇头,“没什么。” 既然她离开了,便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事情,若是真正重要,今日也是要来的。想着,便吩咐道,“今日柔婕妤若是来,你便引她进来,别的什么都别说。” “是,奴婢知道了。”穗玉垂眸道。 “下去吧。”霍玲珑挥手道,穗玉领命而去。 换好了衣衫后,蝶便伺候着霍玲珑拆了发髻。躺入床榻之时,她对蝶说道,“派人注意些柔婕妤的动向,别跟的太近,不用万事都打听,但本宫要知道她平时和她接触。” 虽然不确定柔婕妤有什么异动,但防患于未来还是要的。 话音刚落,蝶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不自然,霍玲珑眼睛还未闭上,自然的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的问道,“怎么,有问题?” 蝶摇头,欲言又止的。霍玲珑也不催,只静静的看着她。顿了顿,蝶才道,“娘娘,奴婢想您必要跟柔婕妤了,因为……因为……柔婕妤背后的人是王爷。” 霍玲珑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本宫知道,当初救柔婕妤,便是王爷在后面推了一把。” 蝶摇头,“娘娘,奴婢的意思是,这一阵子柔婕妤在和王爷接触。”蝶说道最后,声音都弱了下来。 霍玲珑愣了愣,有些蒙了。不过很快的,她便反应了过来,怪不得的呢,聂沛鸢会以那样的态度对她。原来是有身边的人透露她的点滴! 当即冷哼着,觉也不睡了,“帮本宫更衣上妆,既然昨夜柔婕妤好心的探访不到,今日,本宫便亲自的去探访她!” “娘娘……”蝶有些为难的喊道,刚刚她之所以说明这件事情,不过是想让霍玲珑别去盯紧柔婕妤,到时候怕是王爷难做。可如今,居然听到霍玲珑要去柔婕妤那,不禁的有些担忧起来。 昭嫔娘娘不会是想要质问吧? “怎么,本宫的话都是耳边风么?”霍玲珑看着蝶冷笑着道,“还是说你更忠于你的旧主子?” “奴婢不敢。”蝶拱手行礼,脸上已经褪去了那一点点的焦虑,换上了冷漠的模样,“娘娘,奴婢只是希望您三思。” 话刚说完,耳边又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三思什么?” 霍玲珑一愣,不由的朝声源处看去,来的人正是柔婕妤。 此时,她正身穿水蓝色锦纱裙,头坠一根白玉古簪,旁边的头发紧以发网勾住,散漫中点缀着珍珠点点,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第七十七章 :真心假意(2) “怎么,本宫的话都是耳边风么?”霍玲珑看着蝶冷笑着道,“还是说你更忠于你的旧主子?” “奴婢不敢。”蝶拱手行礼,脸上已经褪去了那一点点的焦虑,换上了冷漠的模样,“娘娘,奴婢只是希望您三思。” 话刚说完,耳边又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三思什么?” 霍玲珑一愣,不由的朝声源处看去,来的人正是柔婕妤。 此时,她正身穿水蓝色锦纱裙,头坠一根白玉古簪,旁边的头发紧以发网勾住,散漫中点缀着珍珠点点,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愣神间,柔婕妤已经走到了她的床榻边,“妹妹,不怪姐姐一大早上来叨扰吧?” “自然是不怪的。”霍玲珑恢复了过来,唇角微勾起,“只不过姐姐今日来的太早了些,瞧,妹妹这还没起呢,这邋遢的模样,只盼姐姐莫嫌弃了。” “自然是不嫌弃,人家都说清水出芙蓉,妹妹这般早上脂粉未施的姿态,可不是正是映了这句话么?”柔婕妤打趣的道,让霍玲珑听着不由的笑了起来。 蝶在一旁看着她们虚与委蛇的应对着,悄然的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她们俩个人。 顿时,柔婕妤收了面上的笑容,唤道,“昭妹妹,姐姐这一次来便是问你一句话?” “柔姐姐自当直说,妹妹定然知无不言。”霍玲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紧盯着她道。 “好,既然如此,我便直说,昭妹妹,你实话实说,太后是否已经有了动作?”柔婕妤说完,眼睛一直盯着霍玲珑,然而,全然不见她想象中的神色,反而一脸的茫然,“什么有了动作?太后有什么动作?” 柔婕妤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的,好端端的,和太后又有什么联系?不等霍玲珑想通,她便接着道,“妹妹当真不知么?” 霍玲珑摇头,一头雾水的。 柔婕妤仍不相信,她急切的问道,“一点风声都没有发觉么?妹妹,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告诉姐姐你已经和太后达成协议了?” 霍玲珑闻言苦笑着,“姐姐,你可是误会了什么?” 柔婕妤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恩?” “当日,我说的协议,不过是与太后协作来求的自保,你知道的,皇后那边我已经完全得罪,若是不依靠太后,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那妹妹可否告知,这些日子来太后让你做什么了么?”柔婕妤紧张的问道,神色间尽然是急切。 霍玲珑深深的看了柔婕妤一眼,然后问道,“姐姐问这些做什么?”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可能不防,何况刚刚蝶又告知聂沛鸢最近和她走的近。若不是问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她怎么能相信柔婕妤不是打探消息,从而投靠聂沛鸢取代她呢? 柔婕妤面露难色,她绞着手中的帕子。 “姐姐若是不想说,妹妹也不多问了……”霍玲珑一边说着一边的拉着身边的被子,那个架势分明是说,我要就寝了。 柔婕妤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就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妹妹,这事姐姐也不想瞒你,但关于我李家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防。” 霍玲珑静默着,等着她的下文。 柔婕妤转头看了下四周,这才道,“有消息称,太后正在策划谋反的事情,而有人为此已经找到了李家,让关键时候大开城门。妹妹你该知道,过了时辰开城门不是小事,何况又牵扯上这些,一个差池,便是满门抄斩,所以……所以我就想妹妹已经和太后有些牵扯,便想问问你做的事情中可发现有什么可疑的?” 霍玲珑仍然从这一出消息中没有缓过神来,想了会儿,正理清了些许的时候,不由的脱口而出的道,“给你们消息的就是鸢王吧。”没有疑问的语气,肯定的道。 柔婕妤苦笑着,“果然是瞒不过妹妹,不错,是鸢王。这些事情都是我的父兄告知的,王爷知晓他们在询问我的意见,近日来一直在我身边旁敲侧击。妹妹,你也该知道……”说着,不禁的摇了摇头。 一时间,霍玲珑也沉默了。 对于柔婕妤的心情,她能理解,一个不小心便会牵扯家人,仍由谁都会小心谨慎。想着,不由的难过了起来,当年,若是她也有这一丝的细心,是不是就不会让霍家满门被抄斩了。 心中溢出一抹钝痛来,慢慢的掐着掌心,迫使着自己回过神来。 “妹妹,如今你可否告知,太后有什么异动么?”柔婕妤带着期待的看着霍玲珑,那样的希冀,让她都不忍的摇头。 可事实一直都是那么的让人绝望的。 因为她的确不知道太后的动向。 “抱歉,柔姐姐,我帮不了你。虽然我依靠着太后,答应帮她窃取一部分消息,可是到如今,她也只给我一份任务,便是打探皇上任命哪些替补被杀掉的官员的职位。”霍玲珑如实的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太后就让她做这一件事情。说话间,脑海中不禁的闪过一些画面,眼皮跳了跳,不由的有些心悸。 难道,那时已经开始了么? 可若是开始了,不应该没有一丝的反应啊。 感觉到霍玲珑的出神,柔婕妤不由的推了推她,“昭妹妹,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回过神来的霍玲珑立刻的笑着道,“没什么,我只是一想到若是太后真的反了,那么,那么……一切都不堪设想了。” 柔婕妤依言道,“是啊,这么多年来,太后一直企图执掌政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了,就算太后真的握住齐国的命脉又有何用?她已经是个迟暮的老人,她的膝下又没有儿子。” “或许是抵不住权利的诱惑吧。”霍玲珑笑着回答。对于太后的这个念头,她也不明白,就像不明白聂沛鸢为什么一定要夺得皇位一般。 早在她入齐国之前,一直以为聂沛鸢是受皇帝打压,才一直的想要执掌天下,可入宫后,她彻底的发现,事情不但不像她想的一样,而且聂沛溟还特别的相信聂沛鸢。 有这么一个四哥,又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享用不尽的财富,还要皇位做什么?难道兄弟之间的情意还抵不过么? 心中的疑问千千万,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一句。 因为只有她和聂沛鸢有交换意义存在的东西,她才能获得她梦寐以求的。 柔婕妤叹了口气,“那妹妹,你可否答应姐姐,多帮忙打探下,如果你确定有些的真实性,一定要告知姐姐。” “恩,姐姐放心。”霍玲珑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霍玲珑一夜未眠,多少有些倦怠的,尤其是又说了这么些话,脸上的疲惫早就遮掩不住了。柔婕妤昨夜就听说她不舒服,也不多做打扰,何况话已经说到这里,也没有要交代的了。 略微的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话后,便离开了。 人一走,霍玲珑便像散了架一般的靠在了床上。 想起在太后宫中瞧见的与太医的会面,心情便复杂了起来。齐太医作为院正,对聂沛溟的身体了如执掌,如果要在聂沛溟身上动什么手脚,简直是易如反掌。 越想心中的惊慌就越甚,索性的,翻身的坐起来。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问聂沛鸢问清楚。既然他能洞悉和柔婕妤一家合作,那么势必是知晓了什么,不然不会贸然行动的。才下床站起来,动作便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一时间犹豫了。 昨夜,聂沛鸢便怀疑她对聂沛溟动情了,今日,她若是再去他那儿打探,怕是聂沛鸢便是要误会她更深了,到时候,怕是怎么也解释不了。想着,眉头不由的紧蹙着。霍玲珑觉得她陷入了俩难的境地。 …… 避暑上庄虽好,邵司鹄却怎么的不能好好休息。一是关于聂沛溟的态度,二是关于霍玲珑……他知道,她如今备受聂沛溟的宠爱,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不,自然不是。早些年还在霍府的时候,她就和自己说过,此生她最期盼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王侯将相,她都不稀罕! 至今他还记得当时她说这句话眼底的神采,那么的亮,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想着,邵司鹄便觉得心中疼痛不已。这一生,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却偏偏的愧对于她。 现在,他们不过咫尺之间的额距离,却也不能再见。眼睛闭上,不禁的又晃过她的音容笑貌……心中烦闷的,他索性的披衣起来了。这齐宫的别院他不能多行走,只能留在这一方院落中。好在院落中没有外人。手微动,抽出腰间的软剑便舞起来。 从小苦练,一招一式都带着刚好的力道,远远的瞧着,如同龙蛇般的游走。 突然间,右侧闪过一丝剑光,邵司鹄眼睛微眯,立刻的侧身翻转,在空中转动了一圈才站定。然,不等他有反应的机会,对方的剑便立刻的攻过来,招招毙命的招式。邵司鹄打起精神来应对。 俩个人连连过招,一直到三百多招才停手。、 第七十八章 :教唆皇子【改】 邵司鹄冷冷的瞧着聂沛鸢,说道,“王爷,请自重。”说话的时候,他声音带虽冷,却是带着隐忍。一直以来,关于霍玲珑和他聂沛鸢的流言无数,他冷眼旁观着不去相信,可今日里,他竟然说出如此的话,那是否印证了他们之间是有私?! “渍渍……”聂沛鸢嬉笑着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到耳里,反而更加的放肆起来,“怎么,这点儿话就听不了?邵司鹄,本王还真是高看你呢?!” 邵司鹄握着的剑柄,用力的捏住,然后慢慢的松开,将剑抽身收入腰间,转身立刻。对于聂沛鸢,他惹不起,还躲的起。聂沛鸢见状,闪身到邵司鹄的面前,“邵将军这么的不给本王面子么?!才说了俩句就要走?!” 邵司鹄站定,盯着面前依旧是带着轻佻笑意的人,声音沉郁的问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聂沛鸢上前一步,已经收敛了嬉笑,一副正经的模样问道,“上一次她出宫避难,途中遇刺,是不是你安排的人?” 邵司鹄一愣,他没有想到聂沛鸢胡搅蛮缠到现在只为问这一句,这么看来,所有的谣言不是捕风捉影,都是存在的!他阴着一张脸,“这个与王爷有何关系?” “当然有,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本王的人么?”聂沛鸢勾唇挑笑着。 “王爷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邵司鹄反击道。 聂沛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你只管去,本王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还如何的借到兵!”这件事聂沛溟还未有定夺,而他是唯一知情的人,说一句不好听的,便是唯一一个能左右聂沛溟决定的人。俗话说打蛇打七寸,邵司鹄的急于攻破许国,成为新皇,这个关头是不可能拿一个女人来赌的。 除非,他不想要那帝位。然,邵司鹄其人,手段毒辣,又做了这么多,自然是不会放弃的。所以,只能憋着这口气。 关于霍玲珑,她虽然没有说是谁要杀她,但她的底细他早就明白,除了这一个邵司鹄,还有谁对她念念不忘的要她的命呢?!所以,屡次遇刺后,他便派遣探子跟在邵司鹄身边,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快的察觉到邵司鹄的异动。 没想到,邵司鹄反而笑了,“鸢王殿下,您别忘了,皇上还有俩天的考虑时间。”俩天,足够改变很多事。且不管聂沛鸢说的是真是假,是否当真要阻挠,他都不想和他谈论下去。 说完,翻身而过,从围墙里跳出。 面对空荡荡的庭院,聂沛鸢的拳握紧,“邵司鹄……!”唇瓣处挤出这个名字,眼底燃起的愤怒之火,足以灼烧一切。 …… 这一次随行到避暑山庄嫔妃人并不多,尤其皇后又不在,规矩自是少了。有些相熟的妃嫔闲来无聊,便聚在一起聊天喝茶打发时光,倒也乐得自在。只是那佟贵妃操碎了心。 大皇子才上学堂,心性还未定下,依旧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这一次,有了恩准,佟贵妃才带着他过来。可谁知,才几天,就惹得园子里鸡飞狗跳,这一次更是打破了皇上赐下的玉如意。 “母妃,母妃,儿子知错了,母妃……”端瑞知道自己惹了祸事,一个劲的在佟贵妃的膝下撒着娇,以往只要他这般,母妃便会饶了他的。如此想的时候,眼眶中憋出些泪来,“母妃,母妃……儿子错了……母妃就原谅儿子吧……母妃……” 佟贵妃冷眼在一旁瞧着端瑞,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厌恶来。 果真是贱婢生的,怎么教养都教养不好!若不是她真的需要一个孩子,若不是当日她生下一个公主,哪里还容的下这个孩子! 这一次,佟贵妃终究是冷下脸来要好好的教训下这个孩子了。当即,甩开袖子,冷哼着,“端瑞,你别喊本宫母妃,本宫可教养不起你这样的孩子。” 孩子虽然小,却终究有个敏感的心,自然的,佟贵妃话语里的冷意,端瑞听出来了。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母妃真的生气了。小手伸出去,拉着佟贵妃的裙摆轻轻的晃着,“母妃……儿子真的知道错了……母妃……”话越到最后,声音越弱,到最后的时候,都不敢出声了。 屋子里静默的,一时间端瑞竟有些怯弱来,到底是年纪小,不多时,眼眶都红了。 佟贵妃本来就被他气的头疼,见此状况,更加的生气了,手重重的往桌案上一拍,“哭,哭!那么大的人了,做错了事情还好意思哭?!平日里在学堂里就学了这些么?!嗯?!” 被这么一吼,端瑞小脸上的泪啊,掉的更凶了,简直让佟贵妃又要骂人! 一旁的老嬷嬷见状,连忙的制止住,“娘娘,大皇子还小,以后慢慢调教就好了。” “已经到了进学堂的年纪了,好小?!”佟贵妃冷哼着道,“要是再不好好的成气候,到时候那些小的一起来,他更加没有可比的!” “娘娘……”老嬷嬷安抚着,“话虽如此,可这管教孩子也不是一日之功就可行的。” “本宫何曾不知道?!只是这端瑞……”说着,又看了那站在一旁的孩子一眼,一想起那碎了的玉如意就不痛快。倒不是她宫中没有这等东西了,玉如意库房里也有好几柄,可断了的这一块偏偏是当年聂沛溟还在王府中赐下的。 那样的意义,非比寻常。 老嬷嬷知晓佟贵妃心里的烦闷,抿了抿唇,便道,“娘娘,有一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佟贵妃瞥了眼面露难色的人,挥手让人将大皇子带下去,等屋子里只剩她们时,才开口道,“嬷嬷,有话直说吧,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 老嬷嬷思忖了下,才道,“娘娘,您可曾觉得大皇子近日来过于顽劣了些?” “什么意思?” “娘娘,大皇子还未教学的时候,也是个懂礼知趣的孩子,可这才没多久,便变得如此顽劣,尤其是今日故意的打破的玉如意……奴婢瞧着一切都有人在身后教唆着……不然一个7岁的孩童不会变化如此之大。”老嬷嬷将心中的想法慢慢的到来,她活到这把年纪,宫中什么肮脏没过去。这种教唆皇子的招式更是屡见不鲜。 一个皇子若是要失去继承大统的机会,最好的就是让皇帝厌恶。 当年的鸢王便是如此。 佟贵妃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又怎么会不懂?!当即,重重的在桌案上一拍,“都是些混账东西,吃里扒外的,别让本宫抓到是谁,都要先扒了他的皮!” “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下人心啊。”老嬷嬷说道,“今日,您在殿内训斥大皇子一事,有心之人并定会告知皇上,到时候,皇上若问起来,您无论怎么辩解都是错。” “是了,本宫也是气糊涂了。”佟贵妃揉着脑袋说道。这个时候,她还真的不能乱,不然就让有心人有机可乘了。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她眼中光亮一闪,几乎是立刻的,她道,“来啊,扶本宫起来。” …… 避暑山庄取江南水乡的意境建造的,兜转间回廊围绕,原本看着不远的俩座楼阁,实际上要走不少时间。佟贵妃只是略微的整理下便乘了步撵过去。叶公公见到佟贵妃还是有些惊讶的,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娘娘从来不会主动的来找皇上。这个性子,当年在王府就是这样。 今日,倒是特别。 ”公公,劳烦您通报一声。“佟贵妃下了步撵说道。 “娘娘言重了,奴婢这就去。”叶公公说着便进屋,不多时,便笑着出来,“娘娘,皇上有请……” 佟贵妃提了下裙摆进屋,“臣妾拜见皇上。” ”平身吧。”聂沛溟丢下手中的笔,笑着道,“你今日倒是空闲。” 闻言,佟贵妃便露出难色来,她叹了口气,便道,”皇上莫取笑臣妾了,今日臣妾来只是想求您一件事。“ “哦?”佟贵妃这么多年在身边本本分分的,这求字倒是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聂沛溟也不由的有了些好奇心。 他走下龙案,到佟贵妃面前,“你且说是什么事情?” 佟贵妃苦笑着,“臣妾得皇上眷顾,膝下有一子一女,本不该再奢求什么,但皇上,端瑞已经到了授课的年纪,臣妾……实在管教不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来求一求皇上,如果有时间的话,便看管下端瑞。” 在子嗣的问题上,聂沛溟看的一向淡,这一次佟贵妃提起端瑞,他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已经这样的年纪了,不由的问道,“端瑞怎么了?” 佟贵妃道,“太过顽劣了些。可臣妾又不敢过于管教,皇上您知道的,端瑞不止是皇子,还是皇长子……”说完,又重重的叹息着。 聂沛溟蹙眉着,皇长子三个字如同烙印的刻在他的心间,恰好的提醒了他有些事情。顿了顿,他道,”这件事情,朕记下了,你辛苦了。“、 第七十九章 :求赐封号 佟贵妃本意就在要聂沛溟管教端瑞,这样一来以后若是有心人再去说什么,和她就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她今日的主动不但能打消聂沛溟的疑心,还能让端瑞和皇上更加亲近些。一个亲自放在皇上身边管教的皇子,就算如今还没有立储的打算,但是他日若提起,这便是最好的一个证明。 那些大臣就算要站边,也会多多考虑端瑞。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她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福了福身便道,“皇上言重了,臣妾受之有愧,原本端瑞便是臣妾的责任,是臣妾无能……” 聂沛溟摇头说道,“朕明白,你无须自责。这件事朕疏忽了,端瑞终究是男孩子,随着年纪增长自然比不得从前,而你的性子……朕知道的。” 佟贵妃闻言,立刻的红了眼眶,“有皇上这句,臣妾……”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眼睛,聂沛溟顺势的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在怎么无情,佟贵妃也是从他年少封王开始就跟随在身边,这时间长了,多少会有些牵绊,何况这个女人一直怯弱淡薄的,这一次能来求他也是难为了。 得到了聂沛溟的安慰,佟贵妃便擦干了眼泪,“皇上,既然您应下了,臣妾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先行告退了。”说着便向聂沛溟行了行礼。 人离开后,聂沛溟便传唤来叶公公,“去把端瑞给朕找来。” 叶公公愣了下,然后应下,可才走到门口,聂沛溟便又喊住他,“先别去,这几日你先去查探一下近来端瑞的行为,务必要一五一十的禀告给朕。” 叶公公虽然有些不解,皇上一向对于皇子是不提的,今日怎么突然要唤大皇子了,但他的面上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依旧称是。 叶公公在宫中许久,又顶着内监总管的头衔,谁不买账,没过多久,就先将今日的事情给理清楚了。他闻言,唯有一叹,这大皇子也真的是给皇上添麻烦。 面前被唤来的内侍有些忐忑的说完,不由的问道,“叶总管,这……这……您怎么会突然提起大皇子啊,是不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叶公公脸一板,拿着浮尘就在那人的头上敲了下,“小崽子,居然学会从咱家这里打探消息了?!胆子不小啊!” 那内监一听,立刻的哭丧着脸,“总管大人哎,您可冤枉小的了,小的这不是害怕自己的人头不保么?!” “哼,你的那些个花花肠子都给咱家收收,好好的伺候大皇子才是正事。”叶公公冷哼着吩咐道,那内侍连连的称是。 “干活去吧,别偷懒!” “得类,那总管,小的就先走了。”说话间一溜烟跑了。 宫中向来是藏不住事情的,尤其是端瑞近日在避暑山庄着实做了不少事,许多奴才因着他受了委屈,这会儿有人问,自然的回吐苦水,没过多久,叶公公便从几个徒弟那里得到不少消息。 当天傍晚,叶公公进屋侍奉茶水的时候,聂沛溟便问道,“端瑞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叶公公躬身道,“回皇上,基本上都弄清楚。这些日子,大皇子的确,的确有些顽皮。” 闻言,聂沛溟蹙了蹙眉头,“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公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这些时日端瑞的荒唐事情告知,气的聂沛溟重重的往龙案上一拍,“荒唐!这端瑞简直是越发的荒唐了!”才七八岁的年纪就知道和内侍们在院子里赌,而且还去佟贵妃哪里偷东西! 简直荒唐透顶! 怪不得今日佟贵妃那般的无奈生气,这孩子小时候看的蛮端正的,怎么变成了这样?沉了沉眼眸,不由的问道,“你可知道,端瑞这样有多少时日了?” “时日应该不长。”叶公公说道,“那几个教唆主子的混账东西,奴婢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只不过……皇上……”刻意的停顿,让聂沛溟有些不舒服,“跟着朕那么多年,有话直说!” 叶公公听出聂沛溟语气中的不耐,不由的道,“皇上,大皇子的这些事,贵妃娘娘应该还不知道。” 聂沛溟抬头,眉目中紧蹙着,“恩?” “今日奴婢听说,贵妃娘娘震怒是因为大皇子意图拿娘娘的玉如意时不小心被宫女发现,大皇子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才将玉如意给掉在地上,娘娘因着是那玉如意是您当日赐下的,这才动了气……” 聂沛溟眼眸暗了暗,不由得叹气道,“这样也好,端瑞在怎么说也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些年她对端瑞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无端的让她知道也只有伤心罢了。”只不过端瑞这孩子是要好好的看管了。 要是在这么下去,不说成不了安邦治国之才,怕是都要养成一身的纨绔毛病,这天家之子,日后还不是一方的祸害! 想着,聂沛溟的头便有些涨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叶公公瞧着,不由的道,“皇上您要保重啊。” 聂沛溟揉着头的手停顿,他何曾不想保重,但朝廷内外,没有一处能让人安心的,他就是想要保重也保不了,想着,不由的叹息着,顿了顿,突然问道,“昭嫔娘娘这些日子如何了?”昨日还听说她身子不舒服了。 从入宫后,她一直大小灾难伴随着,这年纪轻轻的,身子已经虚耗了,这一次本来是答应她好好的出来走走,却不想被一*的事情缠身,到现在都还没有空出时间来。 叶公公听到皇上问起昭嫔娘娘,嘴角隐忍些笑意,“皇上放心,娘娘一切都好,就是听穗玉姑娘说,娘娘近日来犯懒,一直的歪在软榻上,怎么也不肯动弹。” 聂沛溟闻言也笑了,“她冬日里这般也就算了,还可以说是惧冷,在这个避暑山庄,气温合适的地方,她还是这个样子,想来是真懒散惯了。” 听着聂沛溟的打趣,叶公公都忍不住笑了,他试探性的问了句,“那皇上,今日可要摆驾昭嫔娘娘那?” “不用。”聂沛溟收了嘴角的微笑道,“今日去佟贵妃那里,朕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公主了。” “是,那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去吧,记住让御膳房多准备一叠蝴蝶酥,朕记得公主们爱吃。”聂沛溟神情淡淡的吩咐着,顿了顿,又道,“另外,再送去一份千层酥去昭嫔娘娘那里。”说完便对叶公公挥了挥手。 …… 东西送到佟贵妃那里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讶的,尤其是叶公公还说,今晚皇上会过来陪她们用膳,佟贵妃有些迟疑的问道,“公公说的可当真?!” 叶公公闻言,也跟着笑了,“娘娘这话说的,皇上金口玉言,怎么会不是真的。” 终究是多年的情分在,听到这样的消息,面上一喜,“公公说的是,本宫这是妄言了。” 叶公公笑着,不说什么。在宫中许久,他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来,这是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你拿去喝喝茶吧。”佟贵妃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红包递过去,笑意盎然的,叶公公笑着说道,“那奴婢多谢娘娘的打赏了。” “公公客气了。”佟贵妃笑着应道。 谁都知道,这宫内的大总管是得罪不得,他日日跟在皇上身边,多说一句抵过她们千万句。想着,不由的将心上的事情又提了提,“那个公公,说道客气,本宫还真有一件事要公公帮忙呢。” “娘娘尽管说,只要奴婢帮的上的,奴婢一定尽力。”叶公公收敛了脸上的笑,一脸严肃的道。 “公公也知道,本宫除了端瑞,心里惦记着便是珂敏了。她过了年,如今已经是六岁,但如今还没有封号,您看……这件事……”佟贵妃说到这里,便停下来看叶公公。叶公公顿时了然,原来是为这件事。 只略微的思忖了下,便道,“娘娘客气了,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要奴婢说,您不如就乘着今夜皇上看公主的时候提一下……”他顿了顿,然后道,“您也知道,这毕竟是后宫的事,奴婢不能过多的掺和进来。” 佟贵妃知晓叶公公说的是实话,但她去问的话,会不会有些太刻意。因为按照祖制,封号是由皇上在合适的年岁定下的,例朝以来,公主封号都是在周岁后定夺,那珂敏那年,因着太后的生病的事情,不适宜大办,这才一耽搁就是那么多年…… 叶公公看出佟贵妃的犹豫,不由的说了一句,“娘娘可以借着公主今年的生辰说一下……想来皇上如何疼爱公主,定然会想起这件事的。” 佟贵妃眸中一喜,立刻的道,“是了,是了,本宫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还真是要多谢公公了。” “娘娘抬举了,奴婢也没做什么。”看着今日皇上对佟贵妃的态度,这件事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他不过是多说一句,也无伤大雅。 第八十章 :回廊偶遇 因着聂沛溟要来,佟贵妃特地的让厨房那边多准备些爽口的菜肴,又特地的将珂敏打扮了一番,对着铜镜的时候,那种喜悦都抑制不住要渗漏出来,“珂敏啊,一会儿你父皇来了,你要好好的表现哦。” 珂敏还是六岁的女童,虽然教诲的乖巧懂事,但是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听到了父皇要来,不由的跳着拍手道,“哦,父皇要来了,父皇要来看珂敏咯。” 佟贵妃瞧着女儿欢欣的模样,不由的露出笑来,但也一瞬,便觉得心酸。这些年,皇上虽说对她还算不错,节日里还会来她这里坐一坐,但掐指算下来,一年也只有那么十几次,平均下来,不过是一月三俩次罢了,而且每次都是匆匆的用膳,要么就是闲暇时喝杯茶的时间。她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的真心,多少的看在珂敏的份上。 可对于她来说,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虽然她从来都不是争夺名利的人,但在这宫中的岁月实在是太长了,长的让她都有些熬不住了。新人不停地增加,一拨拨的如同掐出水的花骨朵儿,衬着她都无力来。前些年有一个柔妃,如今有一个昭嫔……往后,还有谁,她不知道。 但女儿,她只有这一个。 她真的希望聂沛溟可以多放一些心思在珂敏身上,到时候,才能让珂敏不至于太过凄凉。今年珂敏七岁,再过个七年,便是及笄的年纪,作为公主,向来命运不由己。 最好的例子,便是那嫁入齐宫的云妃,即使尊贵为妃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被囚禁在宫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珂敏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找一个一生一世的陪伴自己的夫君。 闺中寂寞实在太难熬,她真的不想女儿步同样的后尘。 想着,眼神都黯然下来了。珂敏瞧着佟贵妃脸上没有了笑容,不由的抬起小小的手抓住她的袖子,“母妃,母妃……您怎么了?” 女儿的呼唤让佟贵妃回过了神,几乎是立刻的,她扯开了嘴角,“母妃没事,母妃只是想着珂敏一眨眼已经大了,有些感慨。” 珂敏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她靠近佟贵妃,到她身上蹭着,“母妃放心,珂敏会一直陪着母妃的。” 佟贵妃闻言,手一顿,然后摸着珂敏的头,“是啊,珂敏会母妃的。” 说话间,外面便有内监唱和道,“皇上驾到……” 佟贵妃一怔,立刻的恢复过来,她拉着珂敏走上前去行礼,“皇上万安。”珂敏小小的身子才扭着行礼,聂沛溟便笑了起来,“平身吧。”说着,便对珂敏说,“过来,珂敏。” 珂敏一听,小脸立刻的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扑过去抱住聂沛溟的腿,娇娇软软的喊着,“父皇……” 聂沛溟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蹲下来将她抱到怀里。 佟贵妃瞧着,立刻的说道,“珂敏,赶紧的下来,别闹父皇,父皇忙了一天的公事,很累的。” “无碍。”聂沛溟笑着说,然后又颠了颠怀中的小人,不由的说道,“一些日子没见,珂敏可长了不少,可比以前沉了些。” 珂敏虽小,却也听出了聂沛溟话中的打趣,她顿时撇着嘴,一本正经的道,“父皇,珂敏可是大姑娘了,当然会长个子了。” 聂沛溟闻言,立刻的哈哈的笑了起来,“是了,是了,我们家珂敏是大姑娘了……” “皇上,快别站着了,臣妾准备了晚膳,咱们边吃边说吧。”佟贵妃笑着说道,聂沛溟点了点头,“也好。” 入座后,珂敏就乖乖的下来了在一旁坐着,她一向欢喜吃蝴蝶酥,一瞧见,双眼就亮了下,伸手就要抓,可手刚碰到,就被佟贵妃打了下,“胡闹,父皇还在这里,你就这般没规矩!” 手上吃痛,珂敏撇了撇嘴,眼睛却不忘盯着蝴蝶酥。 聂沛溟瞧着,不由的夹了蝴蝶酥到她的碗里,“孩子还小,别先别拘泥了她的性子。”蝴蝶酥一到碗里,珂敏就吃了起来,一脸的满足样。 佟贵妃摇了摇头,“皇上可别这样惯着她了,如今珂敏已经七岁了,再过几年,等及笄有了封号就该嫁人了,到时候要是还是一股子孩子气,便是有失天家威仪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珂敏都七岁了。”聂沛溟笑着说,依稀他还记得珂敏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个人,现在也能跑能跳了,正想着,忽然目光一沉,问道,“你说,珂敏还没有封号?” 佟贵妃原本绞着手帕,听到这一句,心中的大石头立刻的落下来了,她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了,“是啊,那一年因为太后身子不适,本该大办的生辰就简单下来,所以也就没有择钦天监拟封号。” 聂沛溟恍然,脸上不由的更多了些愧疚来,“是朕疏忽了,那些日子手中杂事太多,竟忘了珂敏的封号了。”说着,不由的握住佟贵妃的手,“委屈你们了。” 佟贵妃闻言,眼眶有些红,“不委屈,不委屈。” 聂沛溟沉了沉,立刻的道,“既然如此,今日提起了,就封珂敏为淑和公主吧。” “谢皇上。”佟贵妃欣喜的站起来福了福身,看着还在一旁吃东西的珂敏,不由的喊道,“珂敏,还不谢谢父皇。” 珂敏一愣,以为是父皇给夹的蝴蝶酥的事情,露出甜甜的笑道,“谢谢父皇。”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父皇,蝴蝶酥真好吃,您以后要多来看珂敏了,这样珂敏就可以吃到好多蝴蝶酥了。” 佟贵妃闻言一愣,立刻的喊道,“珂敏!” 聂沛溟反应过来,笑着抚摸着珂敏的头,“好,父皇以后常来看珂敏。”说着,便侧头对佟贵妃道,“朕记得珂敏还有俩个月左右就要生辰了吧,这一次,就办的隆重些。” “是,臣妾遵旨。”佟贵妃谢道。 …… 千层酥到霍玲珑面前的时候,她只淡淡的瞥了眼,然后道,“拿下去吧,本宫没胃口。”这些日子,邵司鹄的事情一直盘梗在心头,她如何有心思,而且,那个人还离她这么的近! 穗玉闻言,立刻的说道,“娘娘,这可不是奴婢准备的,是皇上刚刚命人拿过来的呢。”顿了顿,又道,“娘娘,当真不尝尝?” 霍玲珑听到是聂沛溟命人送过来的,不由瞥了眼。 穗玉瞧着,不由的说道,“娘娘,要不,奴婢拿过来?” “不必了。”霍玲珑制止道,“本宫没胃口。”说着,欲闭上眼睛休息,但只要眼睛一闭上,她的脑海里就回荡着聂沛鸢的话。 ——你是不是对聂沛溟动情了? ——这一生你都不能离开本王。 …… 句句犀利的扯着她的心,动情!不能离开!扰乱的一点儿都静止不下来,倏然间,她坐起来,“穗玉,陪本宫出去走走!” 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现在,她迫切的做些什么才能压制住心底的烦乱。 穗玉一愣,立刻的道,“是。” 这避暑山庄,美轮美奂的,就是在晚上也别有一番风情,回廊之中,水岸之上,红色灯笼高高挂着起,于这江南山水般的庭院中更多了分味道。 霍玲珑心中有事情,一路上都走的极其慢,虽然她刻意的想要将心事都放在山水景色之中,可心中的杂念总会时不时的跳出来扰乱一番。这当天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眼前映衬着一抹身影。 是他,邵司鹄! 虽然只是一眼,她便可以看出来是他。目光顿住,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那个人,一动不动的,美眸中顿时闪现出火焰来,那种目光,恨不得将她杀死。 自然的,邵司鹄也看到了她!今夜,他只是怀着试试的心情来这边走走,想着或许会遇到她,没曾想居然真的遇到了。看起来,她真的过的很好,华衣美服,珠钗玉翠的,比之前瞧得更加美了些。 看着,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听不住使唤,走向了她。 宫中女眷,一向不得私下与外臣见面,邵司鹄走过来的时候,霍玲珑身后的宫女都不由的紧张起来,尤其是穗玉,立刻的开口道,“娘娘,咱们避一避吧。” 霍玲珑恍若未闻,一直的站在原地,等着邵司鹄走来,一步步的,如同踩在她心间一般。邵司鹄,居然还有脸来见她,她又为什么要躲!错的从来都不是她! 终于,他站到了她的面前,目光交汇间,他问了句,“这些日子,你可好?” 霍玲珑掐着掌心,强迫自己不过去掐死他,面上清冷的道,“邵司鹄,你虽是别国使臣,可见到本宫也该一声昭嫔娘娘吧!” 邵司鹄闻言苦笑着,“是了,如今你已经是昭嫔娘娘了。”说话间,他的目光一直为从她的身上离开过,紧紧的盯着,一丝一毫都没有过愧疚感。 霍玲珑咬着牙走近他,然后一字一句的道,“邵司鹄,你怎么敢有脸来齐宫借兵,难道不怕本宫给皇上进献谗言?!” 第八十一章 :边境出逃(1) 邵司鹄一怔,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霍玲珑闻言笑了,“怎么,怕了?若是怕了,你现在给本宫滚回许国去!”话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带了几分凌厉之势! 邵司鹄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深沉晦暗的让人都看不分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可偏偏这样的神情让她烦躁!她回瞪着他,“邵司鹄,你在这么的看着本宫,本宫就挖了你的双眼。” 话落,他就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她还是那般模样,在心里没有底的时候虚张声势。心间一软,便对她说,“玲珑,对不起你的,你大可以向我来讨!但别在错下去了。”一个沉稳看不分明的聂沛溟,一个邪肆张扬的聂沛鸢,这俩个人,不管是谁,都不是她的心智可以控制的。若是传言是真的,那么她要是还继续下去,怕是要万劫不复。顿了顿,他说道,“只要我得到了我应得的,整个许国,你若要,我亲自交到你手中。” 霍玲珑瞧着他的模样,冷笑着,“邵司鹄,你以为本宫会稀罕什么许国?实话告诉你,本宫要的是你许国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本宫要齐国的十万大军踏平许国!” “好,我等着你。”邵司鹄浅笑着应着,对于霍玲珑,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原本这什么帝位就不是他要的,如果她要,给了又何妨。这样,他们还能见一面,这样,他便有期待! 霍玲珑冷哼着拂袖而去,逶迤的裙摆飘散着,最终消失在眼眶中。人走后,邵司鹄便再也支撑不住,手捂着心口,甜腥味充斥着口腔,他一顿,生生的将那股腥味吞咽了下去。现在是关键时期,容不得一点儿的差错,而且如今又在齐国的地盘上。 气沉着丹田,他运功压制着那股不适,好半晌,才慢慢的走回庭院中。 …… 霍玲珑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殿内,正待发怒的时候,便瞧见聂沛溟临窗而站,端的是高贵清雅,霍玲珑一怔,唯有将心间的烦闷都憋回肚中,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心间的浮躁,这才走上前去,微微的福了福身,“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安。” 听到霍玲珑的声音,聂沛溟转身,他唇角微微勾起,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她站起来,迈步向前,走到他跟前才停下,“皇上今夜不是在留在贵妃娘娘那么?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珂敏贪吃,吃坏了肚子,朕无事便来你这里坐坐。”聂沛溟柔声解释道,“怎么?不欢迎朕?” “臣妾怎敢,不过是对皇上突然间过来,有些好奇罢了。”霍玲珑说话间,人已经靠到了他的胸前,“要是臣妾不问清楚,无端的被人恨上怎么办?!” 聂沛溟闻言笑开,“就你心思多。”说着,便揽着她往身边靠了靠。 霍玲珑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淡淡的笑了下,然后什么都没有说。佟贵妃这么多年在宫中极其能笼络人心,她就算说再多又有何用,让人听去了,无端的是让人嚼舌根罢了。 夜宁静,俩个人相互靠着,心却隔着千里远。 三天之约,只剩下一天。 明天一过,无论结局如何,邵司鹄都要走了。偏偏的对于身边的人,她又不能问。掌心掐的微疼,过了一会儿,霍玲珑便主动的开口道,“皇上,臣妾刚刚在花园里碰到了邵司鹄……” 话落,便感觉到聂沛溟略微的僵硬,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让霍玲珑捕捉到了,他轻轻的将她扶起来,“你们是如何碰上的?”邵司鹄这个人,他早先做过调查,和霍玲珑怎么会,心知肚明。 这一刻,眼前的女人主动的提起,他倒是有些好奇了。一般情况下,常人都是隐瞒的。 霍玲珑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的道,“饭后散食的时候,就在那花园里……”说话的时候,她虽然极力的克制着,却终究掩饰不了眉目间的戾气。 聂沛溟一叹,抬手便抚摸上她的脸庞,“既然心间不适,为何又要提起呢?”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或许臣妾只是想皇上别误会吧,臣妾并不是故意和外臣见面的。”霍玲珑垂下眉目自嘲的说着。 聂沛溟闻言,将人揽在怀中,什么都没有说,对于怀中的女人,终究是心疼的。但天下的赌局已经开始,再没有退路,于她,他只能辜负。 …… 嘉御关,主将帐篷里,一名黑衣人跪地将密函递给楚远卓。 借着烛光,他很快的将内容看完,然后问道,“这是鸢王的意思?” “王爷只说,将军看完后便自有分寸!”黑衣人拱手回答,重复着聂沛鸢的话,楚远卓沉默了下,这才道,“告知王爷,在下愿听王爷吩咐。”说完,就将那纸条放入烛火上,他一定盯着,直到烧为灰烬。 黑衣人走后,楚月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她看着眉头紧蹙的楚远卓问道,“大哥,怎么了?” “鸢王要我在确切的时间里带一万人马跨国嘉御关,与邵司鹄的人马会和。”楚远卓说着,眉目间竟是不解!对于邵司鹄,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居然让他帮邵司鹄起义作乱,这不是难为他么?! 楚月也是一愣,但想起在霍玲珑身边时得到的消息,只略微的思索,心间便大略的有了些答案,但这一切都还需要考证,现在还不便的告知大哥。她抿了抿唇道,“大哥既然心间不愿,为何又答应?”顿了顿,又道,“还是为了霍姐姐?” 楚远卓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当日你和玲珑递出消息让我去找鸢王的时候,我便已经投靠他。如今,玲珑又是彻底的和他绑在一起,若是我不应下,到时候她会怎么样,我不敢想。”再大深仇,也比不上一个她。霍家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不能弃她于不顾! 楚月听到楚远卓的话,饶是心间有了准备,也还是闷疼了下,她的大哥,一直以来,心里记着念的都是霍姐姐?!而她,想着,便笑了起来……怕是他从来都未曾想过吧。 “大哥,既然你如此的不放心,就让我回齐宫去吧。” 楚远卓面上一喜,“如此甚好,你跟在她身边,多少也能让我放心些。”一个女孩子,跟着他在这男人堆里打滚,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楚月从小坚毅,不是她主动提的话,别人的意愿若是强加于她身上,必定是适得其反。 楚月盯着大哥脸上露出的笑,差点儿都要站不住,她微微的扯了下嘴角,“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便启程回去。” “恩,明日,我便派人护送你。记住,一路小心。”说着往她肩膀上拍了拍。 “我知道,大哥也要保重。”楚月说着便往里屋走,“今夜,我便早些休息了。” 楚远卓瞧着楚月的背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顿了顿,他就拍着自己的脑袋,哎,乱想什么呢!月儿怎么会不对劲。 当夜,楚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无法入眠。等隔天天亮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有些红肿,略微的用清水的洗了一把冷后,又将人皮面具带上才出发。 楚远卓派了一个贴身护卫护送她,路上艰苦,他们骑马飞奔着,只到了驿站才略微的休息下。赶了大半天的路,眼瞧着天色都要黑了,楚月便提议道,“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 那护卫自然是没有异议。 楚月一共开了俩间房,到掌柜身边的时候,拿出玉佩道,“传话你家主子,三日后边界相见。”在入驿站的时候,楚月便瞧见那掌柜和凌翠阁掌柜佩戴着一样的玉坠压摆,是以才如此说道。 那掌柜的见那墨玉,立刻严肃起来,“是。” …… 三天很快的过去,于别人来说不过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已,对邵司鹄来说,却是无比的煎熬。一大早的,他便等在聂沛溟的书房。聂沛溟是个勤勉的皇帝,不多时,便过来了,身后,自是还跟着一身青衫的聂沛鸢。 “在下见过皇帝陛下。”邵司鹄拱手行礼,聂沛溟笑着,“邵将军平身,不必多礼。” 邵司鹄站定,目光一丝不乱,聂沛鸢倒是先打趣了,“邵将军来的够早的。” “在下说过,三日后便启程,这倆国之间路途遥远,不早些过来,怕误了时辰。”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多说什么客套话,便明明白白的给你一个答案。”聂沛溟说罢,将手中的折子递给邵司鹄,这里面便是交换的条件。 …… 最终,聂沛溟还是答应借兵了。 霍玲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颓了,她手一挥,直接的将桌上的杯盏扫乱在地上!蝶见状,制止住道,“娘娘……” 霍玲珑一把推开蝶,“滚,都给本宫滚出去!”当日,聂沛鸢信誓旦旦的说会帮她提前实现,就是这么的帮么? 第八十二章 :边境出逃(2) “娘娘,王爷有话带给娘娘。”蝶不顾她的震怒,跪地说道。霍玲珑怒视她一眼,“说!” “王爷说,一切都在进行中,娘娘稍安勿躁。”蝶虽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说出来。霍玲珑闻言冷哼着,“他当本宫是三岁孩童么?居然拿这话来哄本宫!” 蝶低头不语,霍玲珑眼眸深深,略微的思索便道,“告诉王爷,今夜本宫邀约与殿下一叙!” 蝶一怔,然后领命而去。兜转间,她便来到聂沛鸢的院子,如实的禀告。 聂沛鸢放下手中书卷,“回去告诉她,本王今夜不去。顺便告诉她一句,切莫小不忍乱大谋,只要本王答应的,便会做到。” “是,奴婢知晓了。”蝶拱手说道。 聂沛鸢点了点头,顿了顿,问道,“蝶,你可愿追随昭嫔娘娘?” 蝶愣了下,想起之前昭嫔娘娘所说的事情,不由的低敛了眉目说道,“奴婢但凭王爷做主!” “本王这是在问你?”聂沛鸢盯着蝶,“你该知道,一个人的忠心不是谁做主的问题,若是你追随了昭嫔娘娘,此后她便是你的主子,往后你只能听凭她的吩咐。”话到最后一句,声音都带着冷厉。 蝶明白,聂沛鸢是在警告她,若是跟随,必定不能背叛。 作为暗卫,便是要誓死效忠,其实,对于她来说,不论是王爷还是昭嫔娘娘都是一样的。既然娘娘已经和王爷开口了,她也没有异议,便拱手说道,“奴婢愿意!” “好,既然如此,你便卸下王府中一切事物,全力接手昭嫔娘娘那边的事情。但有一条,王府的机密不能透露半分,否则,后果你该知道的。”聂沛鸢幽幽的说道。 蝶拱手道,“奴婢明白。”说着,便将腰间的令牌交出。 聂沛鸢见状,便将手边的册子砸了下去,“好好的看一遍,看完后烧掉。” 蝶捡起来,扫了眼封面的内容,便将册子放入怀中。 “下去吧。”聂沛鸢挥手倦怠的说道。 …… 楚月的坐骑是千里良驹,事以脚程很快,仅仅赶了俩天的路,她便来到了雍州。雍州城内富饶,贸然繁荣,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路上的行人也种类不同,走俩步,便可以看到奇装异服的人。 在这样的地方,她并未特意的去寻找来往交通驿站,随便的找了一家舒服些的客栈便入住了。她虽然从小在山野间长大,终究是女子,这么骑着快马,身子早已经散架,到了客栈,便早早的吩咐店小二准备水。 在军营里,她不敢大肆的泡澡,如今,却是要好好的休息下。 刚坐下不久,店小二便敲门道,“客官,您的水好了……” 楚月随手掏出赏银来,“下去吧。”店小二拿到手,立刻的喜笑眉开,“得了,客官你慢慢用。” 门关上,楚月脱了衣服踏入热水中,人刚靠进去,便觉得浑身都舒服了,不禁的哼了声……女孩子的天性,向来喜欢干净,所以,这一个澡泡的有大半个时辰。 正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屏风旁闪过,她心间一惊,人也往水中水中缩了缩,不由的道,“谁?!” 秦昊闪身,信步的站到了她的面前,脸黑沉如铁,只一眼,便立刻的转身过去,“是我。”声音闷闷的,显然的,他也没有想到她在沐浴! 楚月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谁能告诉他,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她面前?当即,她冲着他吼道,“出去,出去啊!” 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昊才反应过来,他尴尬的挪步,走到屏风外面,乘着这个空档,楚月立刻的批好衣服出来。一穿好衣服,她就激动了,不管不顾的就站到秦昊面前,“我说你这个人就不能有点礼貌,不知道进来之前先敲门么?!还有女孩子沐浴的时候,不知道要回避么?尤其是我这样未出阁的女子,你这样子看光了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秦昊这么大以来,还是有女子这么的在她面前数落着他,他想,果然中原女子比较麻烦,顿了顿,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他抬眼看着她,说道,“我娶你。” “啊?”楚月这一刻愣了,什么? 他说他要娶她?难道就因为她刚才的几句话? 可关键是谁要他娶她啊? 楚月的面色有些愤恨,“闭嘴,再说话我毒死你。” “……” 楚月说着自顾的坐到一旁喝水,好半晌才平息下来,这才与秦昊说话,“我们做一笔交易可好?” 秦昊瞧着面前的女人,只说道,“双龙玉给我。” 楚月从腰间拿出,又看了看,“想要这个啊?除非你先答应我和我做个交易!” 秦昊整张脸都黑了,这个女人,耍了他不是一次俩次了,偏偏的,当初是她救了他,他又不能拿她怎么办! “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已经说了,就是做个交易。”楚月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 “说吧。”秦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找虐,说话的时候脸一直都阴沉着。 “带我去秦国。”楚月眼眸里闪过一抹恨,虽然很好的掩饰了,但秦昊还是捕捉到了,他看着面前玲珑剔透的女人,这一次,算是见到她真实的容貌,虽然脂粉未施,却也看的出来是少有的绝色! 眉头微蹙,不禁的问道,“你去秦国做什么?” “这个你别管,只说答不答应。”楚月捏着手中的玉佩,慢慢的说道,“若是你不答应,我就砸了这玉佩,只是到时候你别心疼,秦三皇子……” 话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秦昊已经变了脸色,他向前一步,站到了她的面前,“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楚月闻言笑道,对于身边居高临下的男人,没有一丝的怯弱,反而站起来,仰头看她,“三皇子,我虽为女子,却并不傻好么?这么一大块证明身份的玉佩,我又不是看不到!” 秦昊脸色变幻,下一秒便将拔出身上的软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何人?”刻有名字的双龙玉佩,只秦国皇子才有,但在秦国却是秘辛,外人不得而知。可她,一个许国人如何得知? 楚月抿唇,眸光却落在脖子旁的软剑,“三皇子,这种方式并不是问人的态度吧?”说着,掌心微动,轻巧的碰了下一旁的软剑,慢慢的推开。就在远离自己一点的时候,秦昊便出声,“别动,否则别怪我不……”不客气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完,便感觉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的。 面色立刻大变,“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哎……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以前一样,动不了而已。”楚月靠近他,轻巧的说道,“不过三皇子,你还不是一般的不长记性,这都第三次了呢。”她踮起脚尖的和他说话,睫毛轻颤间说不出的无辜! 气的秦昊差点咬牙,这个女人就是长得一张无辜的脸,下手比谁都狠毒! “你不是刚出浴的么?又是从哪里带的毒粉?”下一次,真该直接的拔了她的皮。 楚月笑了,眉眼弯弯的如同天上的星子,“这个啊,秘密!”说着,便接着问他,“你倒是说句话,是答不答应?” “为何一定跟着我去秦国?”他相信凭借楚月的本事,自己到秦国一定不成问题。何况,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轻易的相信别人,这个女子太过慧黠!他还不知道她的目的! “这个啊,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楚月巧笑的说着,“你也知道,我一个弱女子,若不是找个人护着些,一路上不知道要遭受什么罪呢。” 秦昊嘴角抽了抽,她这样的还算弱女子? 也就长得像而已! “我解释也解释了,你倒是给句痛快话,答不答应?!”楚月催促着问道,说话间还将那玉佩举高,一副欲砸的样子。 秦昊默了默,这是何人商量的么?他还有资格拒绝么? “我答应,不过我也有要求,这一路你不许再对我用药。”这个女人浑身带着毒药,天知道她哪天心情不好就再给他下些毒。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成交。”楚月闻言,手一挥,下一秒秦昊就恢复了过来,他动了动手臂,就欲抢楚月手中的玉佩,楚月一闪身,将玉佩贴身藏着,“这个还暂时不能给你,要等我真正的到了秦国后才行。” 秦昊盯着她,半晌,憋出来一句话,“好,不过你最好别和我耍什么花样!” 楚月笑了起来,“自然,我还是仰仗你呢。”不论是到秦国,还是报仇,有了秦昊这一张王牌,她的一切都会顺利许多,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嘴角的笑更甚了。 秦昊盯着眼前的女人,神色复杂。但还不等他多想什么,她便收拾了东西,让他连夜带她离开。 夜迷离,他抱着她从屋檐上略过,一步步的没入黑暗…… 第八十三章 :痛下杀心 燥热的夏日一日日的渡过,别的妃子玩的是不亦乐乎,只是霍玲珑满腹心事。那一日,从得知借兵消息后,她便私下派人送信给楚远卓,按说快马加鞭的话,不到7日就够一个来回,可是如今半月已过,却不见一丝消息回来。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便另外写了一封信,用蜜蜡封好后交给蝶,“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到嘉御关,另外,后面派人尾随跟踪着。” “是。”蝶接过信封塞到袖子口,顺便的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告知霍玲珑。从那日聂沛鸢问话后,她便彻底的接手了霍玲珑身边的事情,当然,包括打探消息的暗桩。 “娘娘,根据探子的汇报,楚姑娘不但跟随秦国皇子回了都城,更是入住王府。”当日楚月离宫后,霍玲珑便派着人跟随。一直以来,她们都还有消息互通。不过,楚远卓不知道罢了。 “继续跟着,切记要保护好楚姑娘的安全,但你们也要小心跟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身份。”霍玲珑拧着眉头吩咐着,虽然心中的疑惑不少,却仍不忘将楚月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蝶闻言点头,一一的记在心上。顿了顿,见霍玲珑已经没有事情要吩咐了,这才说道,“娘娘,今早太后娘娘派人又赏了些东西,其中不乏贵重物品。” “你看着办,挑些看不出宫中御用之物的拿出去当了,全部的换成现银放在密室里。”霍玲珑慢悠悠的说着,这以后的日子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她总要留些后路,不说保一世无忧,万一真的起事,这便是最有利的支持。 …… 聂沛溟在避暑山庄虽然公务不断,但对霍玲珑的宠俨然变成了专房之宠,而有女人的地方,便会有是非,何况同一个男人身边的妾室,那风言风语更是不得消停。这太后才赏下东西,不过第二日,便避暑山庄已经传遍,说是太后也对她另眼相看。 甚至的聂沛溟用膳的时候都不禁的问,“太后昨日特地派人来赏你了?” 霍玲珑握住粥碗的手一顿,旋即的笑道,“前些日子臣妾闲来无事抄了几本佛经让人送给虞婕妤,让她去去心中的怒气,却不想这佛经辗转到了太后娘娘手里,她大概是瞧着臣妾的字还算清楚,这又拿了几本孤本过来让臣妾抄写……而那些赏赐就是孤本一起过来了。” 聂沛溟闻言笑道,“朕只知道你舞技精湛,却不想书法上也有造诣。来,让朕瞧瞧玲珑的字究竟是如何的好,竟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太后都看上……” 霍玲珑将手中已经乘好的粥碗递给聂沛溟,脸上去不去娇嗔之意,“皇上你就取笑臣妾吧!” “朕这是哪里笑你,你啊……也就是心思多才闹得这身子一直不见好,要朕说,早些的丢弃这些有的没的,早就活蹦乱跳了。”聂沛溟捏着勺子舀了舀,言语间似有似无的透露着些许含义,惊的霍玲珑心中一顿。 但多日在宫中摸爬滚打,早已经学会遮掩情绪,她抿了一口米粥笑道,“这话皇上说的好没意思,明明是您没有时间陪着臣妾游玩,到赖臣妾心思重。” 聂沛溟也不恼,只是没好气的说,“朕是越发的把你惯得没影了,居然都敢打趣朕了。” 霍玲珑知晓他没有生气,便也跟着他后头笑闹起来,她一下子放下手中的碗筷,身子半转的道,“臣妾不敢。” 故意的低眉敛目,惹得聂沛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尖道,“行了,别苦着脸了,明日朕便带你出去好好玩几天。” 本着玩笑的说这些话的霍玲珑乍然听到这一句,不由的抬起头来,她盯着聂沛溟,眸光闪烁,带着不同寻常的光芒问道,“真的?皇上不是拿话来哄臣妾?” “千真万确。”聂沛溟笑着说,眉目间的爽朗着实让人欢喜,“本来这次来避暑山庄就是为了带你四处走走,要不是有事情耽搁几日,大概朕和你如今就在乡野间过平淡的生活了。”他虽然贵为天子,心中却一直藏着一份最深的希冀,期盼总有一日能安静的过日子。但聂沛溟知晓一切不可能,偶尔的放纵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既然坐上了帝王的宝座,便是要一生一世的承担着肩上的责任。 俩日后,正当霍玲珑还在迷茫的睡梦间,聂沛溟便轻推了她一把,“玲珑,玲珑……” 迷迷糊糊间,霍玲珑抬下了眼睛,“皇上怎么了?”睡着沉,这么的被推醒,声音还带着沙哑,她双面潮红,鬓发微乱,端的是另一番妩媚风情。墨黑的眼眸滚动,一股萌动的*就要升腾而出,聂沛溟深吸一口气,抬手便在她脸上掐一把,生生的将那个念头憋入腹中,“快醒醒,朕有事同你说。”这几天,是他特意空出来的,来之不易。 闻言,霍玲珑才慢悠悠的坐起来,“皇上要同臣妾说什么?” 聂沛溟瞧着她半醒半梦的状态,不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前几日不还怪朕不带你出门么?今日乘着天色早,你快些换衣服,朕好带你出去走走。” 闻言,霍玲珑便醒了大半,不过瞬间,那惺忪的眸子就闪亮了起来,她盯着面前笑的温和的聂沛溟,“皇上不哄臣妾?” 聂沛溟瞧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叹了口气,“不哄你,快去梳洗换衣服吧。”他明白宫中岁月难熬,虽然锦衣玉食,可终究没有自由。 霍玲珑听着他的话,立刻的翻身下床,但当脚触及到地板上时,那寒意让她恍然的回了神,她略微的犹豫下,便转身过去,“皇上,臣妾不出宫了。” “为何?”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她一直惦记着外面的生活,怎么突然间就变卦了? 霍玲珑抿了抿唇道,“皇上您是社稷根本,这么的带着臣妾出去,要是有半点差错,臣妾就万劫不复了。您也该明白,臣妾在外人眼中已经是祸水了。” 聂沛溟听完她的话,忽然的笑开,“放心,这些都交给朕,你只需带着一颗平常心出门去即可。” …… 禁不住诱惑,霍玲珑最终还是跟着聂沛溟乘马车出门了。他们化作普通富贵人家出巡,身边只带蝶和穗玉俩个丫头,其余的,皆有大内侍卫化作家丁的保护。 避暑山庄位于城郊,他们赶了半天的车到城内,刚订好上房准备用膳的时候,便瞧着楼下坐着许多奇装异服的人。霍玲珑眉头轻蹙,不由的招来小二问道,“这几日城内有什么活动么?怎么无端的多了异装的人?” 小二一听,立刻的答道,“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外地的人,今夜可是我们城中一年一度的灯会,在我们这里,这可算得上是节庆的日子,而每年到这个日子,都会有不少的外来人口去闵行街那边贩卖特色物品。” “原来如此。”霍玲珑说着便看向一旁的聂沛溟,“相公,我们今晚也去闵行街那边瞧瞧吧。” 话音才落,一旁的小二便笑了起来,霍玲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我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么?” 小二摇头,“夫人您说的话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您有所不知,这灯会虽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可也是一年一度的男女相会的日子。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当夜但凡女子有看上的男子,只需将身边的香囊给心仪的男子,若是男子不拒绝,第二日就需上门提亲。您相公一表人才,堂堂仪表的,若是您当真带到那个地方,怕是您家又要多几位夫人了……” 霍玲珑听了,脸上顿时青一片红一片的,连忙的给了赏银给小二将人给打发了,倒是聂沛溟开怀的笑了起来,“我瞧着这也是个好地方,夫人,不如晚上我们多去逛逛!” 本就是脸皮薄的人,又被聂沛溟当着穗玉和蝶面前如此的戏弄,也不管真假,当下便道,“爷既然做了决定,我怎么敢不遵从,只要您不嫌弃,大可以多收几位回去,我瞧着家里的屋子还有许多的空置的,到时候带着美人回去,也可以将屋子填满了。” 聂沛溟原就是随口说一句笑话,谁知霍玲珑竟然抢白说这么一大段,那字字句句中无法酸意,倒是叫他真心的笑开了。这些日子,他虽然感觉到霍玲珑在身边陪伴,但从玉贵嫔那一件事情之后,他分明感觉到她对他少了些什么。枕边的人,每一分变化都能感触的到,可每次当他想要探究的时候,她就换了一副清淡的模样来应对,让他都不从问起。 今日这一趟出来,倒叫她多了几分往日的嗔怪,心中不由的喜悦。伸手握住她的,安放于掌心之上,“我身边这一位,艳倾天下,又有谁能比的上呢?” 女子谁不爱听夸赞的话,饶是霍玲珑也不例外,她听着,嘴角都勾起来了。 用完膳后,他们回房歇了一会儿,便出去逛。到底是靠近京城,街道上繁茂不已,不多时,霍玲珑已经买下了不少的东西,在那些摊位上的,只要她多看了俩眼的,聂沛溟便会指使着家丁买下,那些比不上宫中的精致,偶尔的瞧着倒也新鲜。 霍玲珑在入宫前,也是相府的千金,这些东西本就是少见,平日里出去的一俩次也是在哥哥们在家时缠着他们带她出门的,但因为考虑到安全,她每次都是以男装示人。即使有时候喜欢一些东西,也碍于身上的男子衣衫而望而却步。 今日倒不想在聂沛溟的陪伴下一起的逛了集市。 想着,心间便涌动出一抹酸涩来。脚步微顿,脸上的笑都不由的隐了些去。聂沛溟瞧着她一直盯着面前的糖葫芦发呆,嘴角勾笑,便亲自的上前买了一串。 “吃吧。”他伸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眉目带笑,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霍玲珑。她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居然为她买了这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甚至的可以说一席青衫的聂沛溟捏着手中的红色糖葫芦都有些可笑,但他眉目中那淡淡的笑意,温暖又带着宠溺,无端的就让人陷了进去。 眼眶模糊,不禁的唤了声,“爷……” 聂沛溟浅笑了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然后抬手捧着她的脸,将不小心滑落的泪给擦拭掉,指腹温暖,融化了一片寒凉的心,“在外我们不论身份,可忘了么?” “嗯?”霍玲珑有些茫然的看着聂沛溟,他笑着掐了下她的脸颊,“出门前就说好的,这几日,你该喊我相公。” 霍玲珑弯了嘴角,轻声的喊了一句,“相公……”本就是许国水乡的女子,声音绕口之后又多了几分温软,这么的落在耳里,无比的舒服。 一夜鱼龙舞,笙箫夜不寐,除去那闵行街那一带,他们几乎将好玩的地方都走了个遍,甚至的,聂沛溟还按照夫妻的风俗,和霍玲珑在月老祠面前心上同心结的愿望。 ——砰 一声闷响,漫天烟花炸开,耀眼无比,霍玲珑轻靠在聂沛溟身上仰头,对着那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烟花,笑的开怀。这一夜,聂沛溟抱着她,无关江山国事,唇角弯起。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可没有人知道,这画面有多美,看到聂沛鸢眼中就有多刺眼,从她跟着他到齐宫之后,他从未见过她脸上有这般纯真的笑容。向来,她对他的不是逢迎讨好就是眉目冷淡,从未有那一刻这般的真心! 一想到真心俩字,聂沛鸢便觉得万箭穿心。 他的四哥,永远能轻而易举的获得他得不到的东西,如同皇位,如同霍玲珑。暗夜之下,墙角边缘,聂沛鸢的脸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直到这一批的烟花绽放完时,他唇角微勾,说出世上最冷厉的话语,“——杀!” 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声令下后,纷纷从黑暗中涌现,铺天盖地的刺向那俩个依偎在一起的人。既然他命中注定得不到,那么,他便是抢也要抢到手! 多年的在位者的警觉,让聂沛溟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身边的异常,侧着头,眸光微闪间一道银光从眼前略过,几乎是立刻的,他就反应过来,一把搂着霍玲珑闪过,那银光闪过落地的就是一枚飞镖!透过烟花的光亮还可以看到飞镖上的蓝色光芒! 居然是有毒的! 心间一沉,连忙的抱着霍玲珑后退,可他在明,敌人在暗,又怎么躲的过那铺天盖地的飞镖呢?!就在他脚尖掠起的时候,不少飞镖又略过来。那些大内高手见状,早已经跟着那些格斗起来,但人数上的悬殊,不多时便死伤不受,那受了伤存活下来的人见状,连忙的围城一个圈将聂沛溟围在中央,“保护主子,保护主子……” 可就在他们才围好,四周又落入数条黑影,那速度,如同鬼魅,显然的,这些大内侍卫是及不上的,聂沛溟暗道不好,揽在霍玲珑腰间的力道都不由的加重,“你们究竟是谁?!”说话间,眼中的冷意一点点的浮起,要知道。能派出如此大批高手的,定然是知晓他们身份的,但今日出门的路线,知晓的人都不足三人,就连霍玲珑,他也是在今早才说的。 “得罪了,皇上,我们只能告诉您是有人买了你的人头!”领头的那个人笑着回答,说完,便长剑一挥,那个刹那,霍玲珑只觉得眼中开满了银花。 一个动,其他的人也跟着动起来,漫天的剑气交织间,聂沛溟也握紧了手中的剑用力砍杀。刀光剑影间,他覆在她的耳畔边缘说,“别怕……” 简单的三个字,让霍玲珑震撼不已。早在黑影下落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是一个累赘,若是凭着聂沛溟独身格斗,还有可能在护卫的保护下突出重围。可是加了一个她,那么一定必死无疑。 夜风寒凉,吹得她整个人整个心都乱了。就在这一刻,霍玲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的一推,便将身边聂沛溟推开……剑光闪烁间,一道寒光就这么的从她手臂上划过,她仿佛不知道痛楚一般,只冲着聂沛溟喊,“走!皇上你快走!”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肃杀的风,直直的落到了聂沛溟的耳畔,他看着她,就像时光静止一般的远离。他伸手想要去抓,可身边的剑影太过密集,他被隔绝的不得向前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又有一条人影从天上略过,恰好的落在霍玲珑的身边。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霍玲珑,就在腰间感受到疼痛之时,她活了过来。还未等反应过来,鼻腔中就先没入一片栀子香味。是他,聂沛鸢! 眼眸中的不可置信,顿时倾泻而出。然,不等她说话,聂沛鸢已经和那些黑衣人动手,他一手捞着她,一手握着剑,即使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剑走如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感觉到聂沛鸢和那黑衣人对视的眼神不一般…… 拦腰翻下,聂沛鸢揽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立刻的逮住空荡往天上放了一个信号。 ——砰的一声炸开,领头的那人便呵斥道,“撤!” 不过瞬间,还围绕在周身的人一听这话,立刻的飞上空中,向四周散去。 人走后,聂沛溟才放松下来,他支撑着剑飞到霍玲珑身边,揽住她和聂沛鸢对视一眼。无言的对话,一个眼神就彼此相知,下一秒,俩个人便相携着奔向避暑山庄。 …… 霍玲珑受了惊吓,手臂上又受了伤,到避暑山庄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聂沛溟立刻的召集太医来其内院,而他和聂沛鸢则是包扎后回到了政务堂。 龙案前,聂沛溟抿了口茶才缓缓的开口,“你说这一次是谁?”刚刚那领头之人说有人买他的命。虽然知道那人的话也不可全信,可也不是不能信。不论是之前落下的带毒的飞镖,还是后来的带着五行的剑阵,都证明着,那些杀手是确确实实的要他的命。 然,这三国之中要他的命的人不少,但是究竟是哪一个?!他却一点都确定不了。 聂沛鸢瞥了眼一直处于沉思的聂沛溟,拱手说道,“臣弟不知,不过按当今的局势,谁都有可能。”内忧有赵太后虎视眈眈,外患有秦国在边关驻守,而许国那一边也不是没有可能!据他所知,就在邵司鹄这些日子势如破竹的包围京城之势,许国皇帝也曾向齐国发来密函,企图以倆国和亲之由借兵解困! 可人始终被他们困在皇城,难保许国皇帝不狗急跳墙! 但这一次出行之保险,聂沛溟不过让三人知晓,可这三人无一不是心腹,究竟是谁与外人勾结要杀他呢?! 聂沛溟心中思绪兜转,面上去未表露半分,顿了顿,他看向一旁的聂沛鸢,问道,“九弟,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聂沛鸢出现的及时,可就是太过及时的点,让他不得不怀疑,尤其身边还带了传递的讯号。 “是皇上洪福齐天,臣弟不敢擅自居功。”聂沛鸢微微的抬眸,和聂沛溟墨黑深沉的眸子对上,毫不躲闪。 顿了顿,聂沛溟才勾唇笑道,“九弟,朕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会突然去那边?” 聂沛鸢闻言,不禁的笑了起来,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添一抹邪魅,“傍晚的时候听属下说起城中的大型灯会,便起了心思,索性的就带着随从去凑凑热闹了,尤其是闵行街一带,有特色的很!” 第八十四章 :揭穿身份(1) “那九弟可曾收到姑娘的香囊?”聂沛溟闻言笑道,浅浅目光间带着无尽的打探。 聂沛鸢挑眉,从腰间拿出俩个来,“收是收到了,不过刚刚打了一架,掉了许多,现下就剩这俩个,可就是这俩个,臣弟都忘了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了!” “你啊,你啊……还是老样子,真不知道要伤多少女子的心才罢休。”聂沛溟摇头叹道,他却不发一言,站在一旁低眉浅笑着,但眼中的笑却丝毫未达眼底。 他们俩人因着刚刚一战,虽无大碍,但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皮外伤。聂沛鸢本就生的比一般男子要白,现在失血后,面色更是煞白如纸。聂沛溟自是没有多留,交代了几句让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就放他回去了。 人走后,叶公公重新端上一杯茶,刚放下,聂沛溟便沉声问道,“你说,这九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奴婢可不敢妄言。”叶公公诚惶诚恐的退到一边,鸢王终究是王爷,乱议论皇室之人,他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聂沛溟皱了皱眉,说道,“朕不怪你,说罢,将你眼中的鸢王告诉朕。” 叶公公想了想,这才开口,“皇上,以奴婢看,鸢王并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样,虽然他表现的轻浮不羁,但根据回来的探子说,王爷从王妃死后便散尽所有的姬妾,如今府中只留有湘夫人一个。其他的,皇上,恕奴婢不敢多言了。” 聂沛溟凝神沉思,的确,他的这个九弟与看到的不一样,而他也一直以为这样的不同是在控制之内的,但是今天这一战,他发现有些不同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太巧了。俗话说物反常态则为妖,而聂沛鸢,他不得不想想清楚了。 略微的沉吟后,他便道,“去彻查下身边的人,朕怀疑有奸细藏在其中。” 叶公公怔了怔,然后拱手答道,“是,奴婢遵旨。”说着,便抬头看向聂沛溟,“皇上是否是怀疑这一次的刺杀?” 叶公公从小跟着他,聂沛溟对他并未怀疑,“不错,这一次带玲珑出游,不到三个人知晓,其他的人,都是到了目的地才知晓的,而这一次,杀手竟然能伏击,不是已经都了朕的消息,就是一路尾随。但不管哪一种,都是有人在朕身边安插了奸细。” “奴婢明白了,一定会尽心的查出是谁!”叶公公严肃的说道,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 霍玲珑手臂上受伤,这一晕便是大半天,等清醒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下午了。她躺在床榻上,嗓子发哑,便起身唤人,只是递茶水过来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宫女。霍玲珑愣了下,昨夜的场景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重现,顿时,她抓住那宫女的手问道,“穗玉和楚月呢?她们俩个呢?”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们伺候在左右。 那名宫女显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颤了下,茶杯都掉到了地上。她抬头,声音弱弱的,“奴、奴婢不知道啊……” “那就唤一个知道的人过来!”她厉声说道,但因着才醒,这么说话的时候仍旧掩饰不住语气的沙哑,低头,瞧着那宫女还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由的呵斥道,“还不快去唤人!”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宫女说着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霍玲珑坐在床榻上,心中却忍不住的担忧起来,若是,若是她们俩个真的出事了的话,那么无异于自断臂膀,到时候在宫中怕是要处处受制了。更有一点,蝶如今不但帮她和聂沛鸢联系,更是掌握着她在宫外所有势力。 若是出一点点事情,她在宫外的所有无异于灰飞烟灭。 正想着,眼眸中便出现一杯水,霍玲珑抬眼,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居然是聂沛鸢。她眼中光芒一亮,可不过瞬间,便已经湮灭下去,昨夜在他怀中的时候,她分明的感觉到他和黑衣人的对视不一般。没有犹豫的,她开口便是,“王爷,昨夜的人是不是你派的?” 聂沛鸢重重的将杯子往旁边一放,“怎么,这么肯定是本王?”说话的时候,言语中都带了讥笑。昨夜若不是因为她,聂沛溟早就死于意外,若不是因为她,也不至于让聂沛溟怀疑。可她倒好,他一进来,便迫不及待的质问。 霍玲珑一点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幻,只是想着蝶和穗玉,便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王爷都没有事先告知一声?” 呵,这就完全的认定是他了,在她的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龌蹉的人呢。虽然,这件事真的是他的,但是他却极其讨厌她确定无疑的语气。抬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告知一声?如果本王真的告知了,玲珑,你说本王还会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么?”他贴在她面前说话,吐气呼吸间全部喷洒在她的脸上,“你当真给了本王一个惊喜呢?不但和皇上卿卿我我,恩爱如常,还可以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自我舍弃?霍玲珑,本王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样赤忱的心呢!” 话到最后一句,那浓浓的讽刺不言而喻。霍玲珑到了此刻,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那言语之间,分明是早早的派人跟着了,原来,一切都是他,真的是他。当即,眉眼中便带了嘲讽子色,“王爷说笑了,玲珑给的惊喜怎么比的上您的?!” 话落,聂沛鸢手中的力道便多了一分,“霍玲珑,你别在挑战本王的耐心,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你该知道,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霍玲珑一直盯着他,直到清晰的分辨出他眸子里的异色时,她才笑了起来,“是啊,王爷您神通广大,自是不缺可以为您办事的人,但王爷,你确定她们可以真心为您么?要知道,那政务堂的那个才是她们的夫君。” 这句话,并不是霍玲珑故意说得斗气,而是切切实实的将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因为她不但需要让他看清事实,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谁知,聂沛鸢闻声冷笑起来,“那霍玲珑,你和本王说说,你与她们又有什么差别?”她为了他能脱身而舍弃自己的一幕一直刻在他的脑海中,简直要他整个人都发疯。这个一直死死挣扎于这个时间的女人,竟然为了聂沛溟舍弃自己,他不敢想,日后,在他众叛亲离的路上,她是否还会选择不离不弃。说着,便用力掐着她道,“你别忘了,当初你答应本王什么了。” 下颚吃痛,霍玲珑抬手一推,脱离他的桎楛,他手一松,她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不用王爷提醒,玲珑知道,可您也该知道,在宫中立足需要的是什么,您这一次斩杀了我俩名婢女,日后在宫中,我又该如何的应对?” 聂沛鸢蹙眉,“谁说她们死了?” 霍玲珑心间一顿,不由的问道,“她们还活着?”说话的时候,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外露,聂沛鸢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说道,“你到现在还不知?” 霍玲珑云里雾里的看着他,“知道什么?我也是刚醒没多久!” 聂沛鸢有些气闷,感情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一醒来便质问他?!难道说……想着,不由的问道,“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是本王动的手?” 霍玲珑摇头,“不清楚,就是直觉吧。不过王爷,穗玉她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穗玉被误伤了,本王正将她安置在别院休养,而蝶,却是被皇上带走了。” 心中警铃大作,“什么叫被皇上带走了?” 聂沛鸢闻言,顿时冷下了脸来,“皇上开始怀疑了。” …… 霍玲珑在喝完药之后,便让人帮她梳妆。素雅的发髻,简单的衣裙,远远的瞧去,身弱扶柳,因着身上又穿着白色云锦衣,更加衬托着眉目清淡,面色苍白。 “公公,帮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求见皇上。”霍玲珑柔声的对叶公公说道。 “不是奴婢不帮你,只是娘娘,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叶公公有些为难,从昨夜开始调查开始,皇上便下了这命令。 霍玲珑心中担心蝶,也估计不得什么面上的功夫,柔声的再次说道,“公公,就帮禀告一次把,本宫当真有要是相商。” “那、那好吧,奴婢就去试一试。”叶公公说着便走进屋内,不一会儿,便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微笑,“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多谢公公了。” 霍玲珑拖着裙摆走入政务堂,才进去,便瞧见聂沛溟在龙案批阅奏折,抿了抿唇后,她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你怎么过来了,身子还没有好,这么乱走动。”聂沛溟看着案阶下的人,蹙眉说道,“底下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都这样了,还由着你?” 霍玲珑听出他言语间的关切,心间不由的一松,“皇上错怪了,不是他们没提醒,是臣妾想要来的。”说着,顿了顿,“臣妾担心臣妾的婢女,皇上,如今臣妾身边只剩一个月儿了,她不能有事了。” 聂沛溟扶着她坐到一旁,“放心吧,朕不会对楚月做什么,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番,毕竟这样的事情,朕要慎重些。” “臣妾明白,但月儿……皇上,您相信臣妾,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霍玲珑握住手中的锦帕,求情解释道。 “玲珑,这件事,朕自有打算。如果这个楚月是无辜的,朕一定会放了她。”聂沛溟沉声的说道,让霍玲珑哑口无言,连辩驳都没有办法。 回到自己园子里,霍玲珑不由的有些烦躁,可正当她无从下手的时候,郑安过来宣旨,顺便的带来聂沛溟赏赐的东西。按照说法,这一次的遇刺,只不过是在外面遇到了不轨之徒,并没有将刺杀皇帝的意思表露出来,而霍玲珑的受伤,无疑的让人将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接旨后,霍玲珑不禁向郑安打探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她记得聂沛鸢说过,这郑安是他的人。 “公公,可否有楚月的消息?” 第八十五章 :揭穿身份(2) “那、那好吧,奴婢就去试一试。”叶公公说着便走进屋内,不一会儿,便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微笑,“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多谢公公了。” 霍玲珑拖着裙摆走入政务堂,才进去,便瞧见聂沛溟在龙案批阅奏折,抿了抿唇后,她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你怎么过来了,身子还没有好,这么乱走动。”聂沛溟看着案阶下的人,蹙眉说道,“底下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都这样了,还由着你?” 霍玲珑听出他言语间的关切,心间不由的一松,“皇上错怪了,不是他们没提醒,是臣妾想要来的。”说着,顿了顿,“臣妾担心臣妾的婢女,皇上,如今臣妾身边只剩一个月儿了,她不能有事了。” 聂沛溟扶着她坐到一旁,“放心吧,朕不会对楚月做什么,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番,毕竟这样的事情,朕要慎重些。” “臣妾明白,但月儿……皇上,您相信臣妾,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霍玲珑握住手中的锦帕,求情解释道。 “玲珑,这件事,朕自有打算。如果这个楚月是无辜的,朕一定会放了她。”聂沛溟沉声的说道,让霍玲珑哑口无言,连辩驳都没有办法。 回到自己园子里,霍玲珑不由的有些烦躁,可正当她无从下手的时候,郑安过来宣旨,顺便的带来聂沛溟赏赐的东西。按照说法,这一次的遇刺,只不过是在外面遇到了不轨之徒,并没有将刺杀皇帝的意思表露出来,而霍玲珑的受伤,无疑的让人将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接旨后,霍玲珑不禁向郑安打探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她记得聂沛鸢说过,这郑安是他的人。 “公公,可否有楚月的消息?” “娘娘,这件事,您别参与进去。”郑安说完,便转头过去打量了下四周,确定安全,才低声的说道,“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霍玲珑面色一凛,不禁急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娘娘,话已经带到,其余的奴婢也不知道。”郑安说完便行礼离开。霍玲珑对着偌大的宫殿,一时间竟觉得遍体生寒,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而她,却像是局中人一般,不知道后事如何。 一夜枯坐到天明,什么都没有理清楚,倒是等来一个聂沛溟提前回宫的消息。据说是湖北一旦发生旱灾,作为皇帝,他不能继续在避暑山庄享乐。当晚,便匆匆的收拾了东西,隔天一早,车架便纷纷的往齐宫的方向去。 这一次,车架的速度明显比上一次快,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行了大半的路程。霍玲珑心间就藏着事情,又经过这么的颠簸,到驿馆的时候,人已经昏昏沉沉的了。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的传到聂沛溟耳里,第二天,她便挪到了他的车架内。 虽然舒服了不少,但这剧烈的颠簸仍旧让她犯恶心。 “再忍一忍。”聂沛溟握住她的手柔声的说道,霍玲珑点了点头,将脸都贴到他的手上。聂沛溟见状,不由的叹了口气。 幸而避暑山庄离齐宫并不远,尤其在这样的速度下,第二天傍晚就京城。路上,霍玲珑掀开车帘,远远的,还能看到那巍峨的朱红色宫殿…… 皇帝的皇帝御驾入京,皇后亲率各宫迎接,当天,她着一身大红色的凤服在宫门口跪着,那么炎热的天,炙热的石阶上,皇后还真的是豁的出去呢。 如是的想着,聂沛溟已经走出了龙辇,霍玲珑自然的要跟在跪在后面。一身明黄服色的聂沛溟亲自的走到皇后身边,亲手的将人扶了起来,“皇后辛苦了。” 皇后端庄的脸色露出一抹笑来,“皇上这一番可曾尽兴?”说着,目光便若有似无的落在霍玲珑的身上。她在避暑山庄的事情,早就被传到了宫里。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她和皇上共同出游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很好。”聂沛溟笑着说道,顿了顿,然后拉起皇后的手,一同的往前走去。 …… 回到宣和殿中,众人纷纷跪下请安,霍玲珑懒怠的挥了挥手,便让人下去。如常的,她一回殿便软倒在软榻上,目光转动,打量着如常的宫殿,虽然一切摆设都还是从前的模样,可是她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叹了口气,侧头将目光留在窗外,如今树木上的叶子都在慢慢的变得枯黄。看来,夏天就要过去了,这秋天即将来临了。 第二日,霍玲珑一早就起来了,按照旧例,她们是要向皇后请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沛溟回宫的缘故,皇后略微的打扮了下,虽然改动不多,但如黑的墨发上俩根牡丹花色的金步摇昭示了一切。尤其,皇后还在眉间花了一点红色的花瓣,这样一来,更加的凸显了她的妩媚。 霍玲珑上前拜见,皇后看了她一眼,亲自的拉起她的手,“昭嫔可别行如此大礼了,若是再伤着了,本宫都不知如何的对皇上交代呢。” 话一出口,众人都屏住呼吸看向她们俩人,谁人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对霍玲珑的宠爱,回了宫中,有了皇后冒出头来,纷纷等着看好戏。 霍玲珑脸色微变,不过瞬间,她却回过神来,几乎立刻的,跪了下去,“臣妾知道,请皇后娘娘责罚。” “哦?昭嫔妹妹错哪里了?”皇后抚摸着指甲上鲜红蔻丹,慢悠悠的说道。 “臣妾不该不顾皇上安危,让皇上私下出宫。” 闻言,皇后脸色一凝,“昭嫔,本宫知晓你年纪小,心性还未定,但是你也要知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肩负江山社稷,并不能由着你的性子率性而为。”说着,又冷眼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然后说道,“幸亏这一次没有铸成大错,你也及时知错,本宫也就不怪罪了,听说你也受伤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宫中好好养伤吧。也是时候看看佛经养养性子。”说着,便挥手让凝秋过来,托盘里赫然放着几本佛经。 “谢皇后娘娘恩典。”霍玲珑领下佛经,缓缓道。 “既然这样,那就都退下吧,本宫乏了。”皇后揉着额头叹息着,众人见状,不多打扰,立刻的告退了。 走出凤阙殿,柔婕妤便喊住了她,霍玲珑闻声放慢脚步,等柔婕妤上前和她步调一致时,才迈步往宣和殿走去。 “昭妹妹,这些日子赶路赶的急,还没有时间问你,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蒙姐姐担忧,妹妹一切安好。”霍玲珑含笑道。 柔婕妤看了她的脸色,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的挑明了说道,“妹妹,那一日和你说的事情,你可有消息?这些日子,王爷已经催促着给一个答案了。” 霍玲珑一愣,便问道,“催促着?什么时候?” “就在昨日。” 霍玲珑秀眉微蹙,细细的想了下,然后说道,“姐姐,你这边最多还能拖延多长时间?” 柔婕妤摇头,“最多这一日,王爷在昨日就已经说过,他不等人,若是没有合作的诚意,他便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我们李家。” 听着柔婕妤的话,心间忽然一跳,还没有等那个念头从脑海中成型,宣和殿便到了。柔婕妤从那形同冷宫的宫殿出来后,便和霍玲珑走的极近,也不避讳,直接的跟着她进去。 可到了宫中,才坐下来,椅子都没有捂热的情况下,就有内监上前道,“娘娘,叶公公来了。”霍玲珑连忙的道,“快传。” 不一会儿,叶公公便带着一脸的笑容进屋来,“娘娘大喜啊,娘娘。” 霍玲珑一头雾水,正想要问的时候,叶公公就从袖子里掏出圣旨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仅有霍氏玲珑,谦良恭顺,温婉识礼……特封为昭妃,钦此,谢恩。” 霍玲珑听着这一份圣旨读完,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在云雾般,恍恍惚惚的,都不真实,曾经,这是她多么希望的事情啊,可是如今这么的突然其来的到手,总觉得不对劲。可是抬头,四周都是笑意,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的应对。 还是身边的柔婕妤推了推她,才回了神,“昭妹妹,快点谢恩啊。” 霍玲珑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圣旨,说道,“谢主隆恩。”只是在接下后,她仍然忍不住的问道,“公公,可否告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公公一听,便笑了,“娘娘不必惶恐,这一切都是娘娘应得的。”说着,便拍了下,立刻的,她身后闪了一个人出来,居然是楚月!顿时,眼睛瞪大,兴奋之情不言而喻,“公公,这……” “娘娘,如今楚将军在前方为国效力,本应该赏赐楚姑娘的,但是楚姑娘心心念念为娘娘,皇上便将这荣耀赐予娘娘,也是应当的。” 宣和殿中的奴婢们见主子升为妃,纷纷上前恭贺,霍玲珑虽然对楚月是怎么回来的不明白,却还是打起精神才赏赐,对叶公公,她索性的将皇上之前赐下的药酒赐了下去,叶公公一看,喜笑颜开。 第八十六章 :揭穿身份(3) 霍玲珑看着镜子里的人,手上的动作微顿,心中虽然有千百个念头,但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宜透露太多。当夜,一直到承恩车来的时候,霍玲珑都没有再问关于这次被询问的事情,而是在上车的时候,对孙平吩咐了一句才离开。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屋子里摆设一如既往,聂沛溟还在一旁批阅着奏章,明亮的烛火下,他的脸越发的显得温润如玉。 见霍玲珑来了,不由的走到身边扶了起来,“休息了一天,身子可好些了?” 霍玲珑淡淡的笑开,依偎在他的胸前,“臣妾还好,只是。只是……皇上……”她欲言又止,聂沛溟便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怎么了?” “皇上,您封臣妾为妃的事情,臣妾很惶恐。” “原来是这事。”聂沛溟释然一笑,拉着她到一旁的帷幔深处,“既然是朕给你的,你全然受着就好,不必想那么多。” 霍玲珑依偎在他的胸前,“君又命,妾不敢不从,只是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这么做怕是要招致不少的议论了。”按照规矩,若是在嫔以上的位置册封,必须是有功之人,不然就是国之大事,举国皆庆的大封,而她,在外人看来,却是无缘无故的。知道的,是楚月的关系,不知道的,不过是依靠着皇帝的宠爱庇护。 而一个帝王的宠爱,是一把双刃剑。得宠之时,你水涨船高,人人恭维,可等你一旦失宠,那便是墙倒众人推,一如当初的柔妃!那柔妃尚且有家族的庇护,不会一次失利就全盘皆输,可她,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聂沛溟闻言哈哈一笑,“议论又何妨,朕不过是宠爱自己想宠爱的女子,又与他们有何关系?”那般倨傲的神情出现在如玉的脸上,看的霍玲珑都痴了。 他说,宠爱自己想要宠爱的女子。 这个女子就是她么? 可是,她何尝当得起这样的宠爱,心间一疼,头便深埋在他的胸前,闷闷的,便听到他的声音从胸腔传入耳畔,“玲珑,你知道么?那一夜你为朕做的,是朕这一生都唯之珍惜的。”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会在危难之间护住他,虽然他拥有三宫六院,可没有哪一个女子如此真心待之,这一份难得的真心,他珍而重之。 霍玲珑听着他的话,不由的拥紧了她,声音闷闷的开口,“皇上,臣妾并没有您说的那么好。” “朕只相信朕看到的。”聂沛溟抚摸着她的发顶,柔声的说,那一刻,她泪如雨下,好半晌,才仰头问他,“皇上,若有一日,您发现臣妾做错了事情呢?”她声音颤颤着,一双水汽晕染的眸子波光粼粼的,从他这个方向看下去,无端的软了心一片。 下意识的,聂沛溟加重手上的动作,气息窜动间,他已经吻了下去,“那朕便好好的惩罚你……”说着,一计湿热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锁骨上,霍玲珑猝不及防,不由轻颤了下,也不知道为何,感知他的动作的她,竟然僵在了那里,一时间无法动作。 他是如此的信任她,她却…… “怎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聂沛溟感觉到她的僵硬,不由的抱紧了她轻声的问。 霍玲珑咬着唇,红唇半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聂沛溟看定她,慢慢的俯下身子亲吻着她的脸颊,一边的吻一边的叹道,“从避暑山庄回来后,怎么整日心事重重的?” 霍玲珑依靠在他的怀中,顿了顿,才拥紧他回应道,“臣妾害怕,臣妾害怕那日再重来一次。”随着聂沛鸢的动作,终有一天,他们兄弟会再次对上,到了那时,她都不知要要如何的面对聂沛溟了。 聂沛溟闻言,叹了口气,以为她是被那日的场景给吓到了,不由的抱紧她安抚着,“傻子,都过去了,一切都朕在呢。”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后,霍玲珑就主动的踮起脚尖去吻他,这一刻,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想堵住他的甜蜜的话。他越信任,她就越内疚。本就是倾城美人,这时故意的绽开笑颜勾引,一时间让聂沛溟觉得如同三月春光拂过脸庞。 他腰间一紧,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俩人的身影慢慢的没入帷幔之中。 …… 第二天霍玲珑醒来的时候,早就有宫人端着各色漆盘在一旁伺候,她下意识的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浑身疼痛,正打算唤人的时候,侧头一看,便瞧见聂沛溟在一旁穿戴。明黄色的龙袍加身,玉带轻扣,十二道玉冕遮面,半遮半掩的露出一张俊颜。这还是第一次霍玲珑看到聂沛溟上朝的装扮。 她手支着头,目光里已经看得有些愣。聂沛溟转身的时候,刚好对上这一幕,不由的笑了起来,“怎么不睡会儿?这天色还早。” 霍玲珑回过神来,轻笑着回答,“睡不着了。” “那就多躺会吧,朕要去上朝了。”说着,聂沛溟便走到她身边,低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昨夜也是一番劳累,你要多多休息……” 霍玲珑听着他的话,脸色顿时泛起一团红来,不管不顾的拉起被子就往里面钻。聂沛溟瞧见她这般小孩儿的动作,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直到走远,仍听到他的笑声。霍玲珑在床上闷了会,便再也呆不住了,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间,灵光一闪,便传唤人进来。 是了,昨夜赐封,她还没有去凤阙殿请安。虽说皇后不一定待见她,但是这礼数,可不能少。 ‘楚月’进来之时,霍玲珑眉间一蹙,还不等细想,便由着她帮着梳洗装扮,一出乾清宫,她便匆匆的上了肩撵往皇后的凤阙殿去。 不一会儿,凤阙殿到了。她进去的时候,皇后正和佟贵妃在聊天,面上悠悠的还带着些笑容,这么的坐在上面,仪态万千。但是,一瞧见她进来,顿时变了脸色。 霍玲珑完全当没有看到,自顾的上前拜见,皇后冷眼瞧着,“怪不得皇上疼爱,原来昭妃妹妹这般的懂礼数,这一大早就来向本宫请安了呢。” 说着,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来人,赐坐。” 座位就摆在佟贵妃的下首,刚好的和柔婕妤相近。皇后冷眼瞧着那俩个倾城容貌的女子坐在一起,心间就无端的窜出无名火来。手下意识的掐紧,恨不得撕碎了她们这样的脸。入坐后,花厅里的几位妃子一一的上前拜见,霍玲珑含笑的受了,不动声色的打量。 有些人是热络讨好,有的则是一副不屑,一如那锦贵人。然,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多在乎。反而大大方方的看着她们拜见。 见礼之后,皇后便开口说道,“以后就要改口叫一声昭妃妹妹了,当初入宫的时候,本宫的就说过,妹妹这般才貌无可限量,如今可都是应验了。但是昭妃妹妹,你也要记住,既然已经身局高位,便要做好后宫的榜样,不可在率性而为!” 霍玲珑闻言,立刻的起身,“臣妾知晓,定然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话已经到了这里,霍玲珑又是这般恭谦的态度,她便没什么好说的,便转了话题道,“再过几日,就是本宫的二皇子百日宴了,到时候各位妹妹都要来喝杯水酒。” 经过皇后一提起,霍玲珑才察觉到二皇子已经百日了,忽然间想起那已经逝去的玉贵嫔,不由的难过起来。但这个景象,她定然是不能多露在面上,只等众人恭贺的说笑离开后,霍玲珑才悻悻然的告辞。 出了凤阙殿,‘楚月’便过来扶着她,霍玲珑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慢慢的往回走,到半路的时候,‘楚月’突然的开口了,“娘娘,有一句话奴婢虽知是以下犯上,但还是想告知娘娘……” “什么话?”霍玲珑蹙眉问道,目光似有若无的看着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蝶被皇上招去后,变得不太对劲。 “娘娘,若是您想好选择哪一边,便义无反顾的跟随下去,不可再动摇心思了。” 话音落,霍玲珑心间便扑腾一跳,她不由的停下脚步,转身看蝶,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蝶看着她,目光悲悯,“娘娘,皇上已经开始怀疑王爷,而我,皇上也识破了我是带着人皮面具,虽然我用那日以备不时之需的谎言蒙混过关,但娘娘,这一切都不能包裹太长时间,皇上……皇上终有一日会察觉。”顿了顿,她又道,“娘娘,虽然奴婢说这一句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您还是想清楚,皇上并不是您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的心思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沉。” 霍玲珑凄然一笑,她何尝不知道?聂沛溟身为帝王,如何心思不重?! 只是她的心,早也控制不住的往他的方向偏颇了。明知道是带着毒的,她还是步步沦陷了。当日,孙平已经告知过,如今,蝶又要告知。 她不是不想收回心思,可付出的,又岂是她能放就能放下的,就像当日聂沛鸢问的那句,霍玲珑, 第八十七章 :百日宴(1) 虽得了蝶的忠诚,但聂沛鸢的事情却依旧如鲠在喉,今日,她既然已经提醒自己,那么,那一日便就要到了。心事重重的由蝶扶着到宣和殿中,才喝了口茶喘气,就有内侍在外面禀告说凤阙殿派人送来二皇子百日宴的请帖。 霍玲珑挑眉,“哦?”竟然来的这么的快,刚刚才说道这件事,皇后就派人来送请帖,她放下水杯,笑着道,“快请。” 不一会儿,凝秋就进屋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她上前先是给霍玲珑行了礼,然后才笑着说道,“奴婢拜见昭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凝秋姑娘不必多礼。”霍玲珑笑着说。 凝秋依言起身,“今日奴婢来这里是给娘娘送请帖的。”说着,拿出请帖递上,“皇后娘娘说了,因着钦天监看了日子,说是三日后就是难得一见的好日子,这才匆匆的办了,到时候,还望娘娘一定赏光出席。” 霍玲珑结果一个烫金的红色帖子,掀开一看,这才发现不止本子是烫金的,就连里面的字也是用金粉混着香墨写的。这哪里是匆匆的办了,瞧着这郑重的程度,怕是已经拿来当太子的规格来办了吧。 霍玲珑心中不由的冷笑,但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她微微的勾唇,抬手说道,“皇后娘娘既然抬举本宫,本宫是一定会到的。只是不知,皇后娘娘还请了哪些人?” 凝秋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自然是油盐不进,她笑了笑,回答道,“左右不过是一些宗亲罢了,娘娘,奴婢还有许多的帖子未送,就不在您这里多叨扰了。” “那本宫也不留凝秋姑娘了。” 凝秋闻言行礼后才带着人走了。 霍玲珑看着慢慢消失在眼眸中的人影,许久,才捧起那烫金的帖子,细细的看了起来。正在愣神间,柔婕妤便带着人过来了。她进屋见霍玲珑呆坐在那里,不由的推了一下,“怎么一直发呆,连我进来都不知晓?” 从和霍玲珑结盟以来,柔婕妤便在自己人面前不多拘于礼数,而霍玲珑在进宫前本就没有被礼数给拘泥,也不在意这些。反而的,让她们之间的关系要亲昵一些。 霍玲珑回过神来,便将烫金的帖子往桌上一丢,“还不是在想这个,你说皇后明知前方战事吃紧,内有旱灾,还将三日后的百日宴办的这般的隆重,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柔婕妤冷笑着,“想什么?还不就是那些事?!如今她贵在中宫,外有王家支撑,内有太后想帮,还不认为那个位置唾手可得?!”说着,不由的指向东面。 霍玲珑明白,柔婕妤说的是东宫太子之位。 可聂沛溟尚在盛年,对于这个应该是反感的吧。想着,她便和柔婕妤说出这个想法。柔婕妤嗤笑一声,“到了现在,凤阙殿的那位哪里还想的到那么多?不过她要是这么做,对于我们来说也有好处不是么?”顿了顿,柔婕妤沾了些水在桌上写了俩个字,“真的斗得鱼死网破倒也好,如此我们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霍玲珑一叹,她知晓柔婕妤说的是真话,可那俩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还尚在襁褓,就在站在腥风血雨之上,多少的不忍。 这种事情一旦开端,便是步步皆劫,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柔婕妤看着她面上的松动和不忍,不由的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昭妹妹,说一句不好听的,事到如今,我们谁也回不了头,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将自己的手上沾染上小孩子的血。”说着,柔婕妤的脸色就变了下。 俩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只是一瞬的变化,霍玲珑仍然的捕捉到了,不由的问道,“姐姐既然如此说,可是知晓了些什么事情?” 柔婕妤终究没有掩瞒霍玲珑什么,慢慢的点了点头,“说来,也是作孽。”说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霍玲珑有些急切,“究竟什么事情?” 柔婕妤倾身覆在霍玲珑耳边,轻声的将这几日她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听完后,霍玲珑不由的瞪大眼睛,“这种下作的事情,她怎么做的出来?!” 柔婕妤无奈的叹了口气,当日,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但想到那位的为人,也就释然了。 “怎么做不出来?若是这一次凤阙殿的那位大肆的出了风头,那么她还有什么翻身之地。且不说俩位皇子生母的身份在哪里,就是现如今教养孩子的俩个,身份不也是实打实的?”说着,柔婕妤抿了抿口茶,“凤阙殿的那位处处压她一头,她哪里肯坐以待毙?与其以后被皇后修理,不如现在先发制人。” “可那个孩子……”当日,她可是答应玉姐姐的,一定会保全孩子的。那一日催产的场景历历在目,心间一片抽疼,不由的闭上了眼睛,“我们不能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 柔婕妤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在霍玲珑的手上拍了拍,“你放心吧,二皇子暂时不会有危险,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很快就会见分晓的。” “可……”霍玲珑睁开眼睛,一脸的挣扎,柔婕妤制止住她想要说的话,率先的开口,“没什么可是了,现在我们要是动分毫,说不定受制的就是我们,本来就已经得罪了皇后,再得罪了佟贵妃,我们便是在这宫中一点活路也没有了。”柔婕妤怕她不相信那孩子没事,便再次的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霍玲珑眼睛颓然的亮了下,“姐姐这话可当真?” 柔婕妤笑了,“我拿假话哄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还不至于伤到孩子。不过就三天了,妹妹……到时候我们就只要看戏就好。” 霍玲珑点头,面上才露出些许的笑容来。突然间,她想起在蝶这般打探到的一些消息,便半真半假的告知柔婕妤,“姐姐,能帮你的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选择,就看你和你们李家了。”再多的,蝶也不会说,她虽然说是忠于自己,但是聂沛鸢终究是她的旧主,她自然是不会透露再多的了。 柔婕妤明白这已经是霍玲珑能做的最多了,当下感激的道,“妹妹千万别这么说,你能帮姐姐到这里,我已经很感谢了,余下的,你不必再费心,我自会回去好好的思量。” …… 三日后,到了二皇子的百日宴,一早的,霍玲珑便打扮的妥当,带着礼物去凤阙殿了。门口凝秋迎着,霍玲珑客套了几句后在才进去。这真正的到了凤阙殿才知道,皇后所谓的一些宗亲宫眷是个什么光景! 不但将几位得高望重的老王爷给请来了,更是将京城中有脸的贵妇名媛都请了过来。 霍玲珑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也就不往那人扎堆的地方去,目光在整个场子周围扫了下,看见柔婕妤,便径直的走了过去。 “姐姐倒是心思巧,找了这么个地方。”霍玲珑说着便坐到她身边去,俩个人一个案桌,见柔婕妤在喝,随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才入口,便不由的赞叹了句,“皇后娘娘果然财大气粗,居然拿着上等的佳酿来招待人!”虽然她不知道这酒出自何处,但仅仅凭着这香醇浓厚也猜的出来。早先年还在相府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爱喝俩口,对于酒,她还算了解。 柔婕妤听了,便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的,她王家作为齐宫数一数二的大族,自然是财大气粗,何况这一次,那一位又有意隆重。所以啊,今日来,可是有口福的很呢。”说着,柔婕妤便喝了一杯下去。 霍玲珑瞧着柔婕妤这接二连三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不由的握住她欲抬酒杯的手,“姐姐,莫贪杯,不然一会儿就看到戏了。” “不碍事,反正来来去去不过是那些,就是没有亲眼看到,戏本子也演了不少,猜也能明白。”柔婕妤说着,就又灌了一杯酒,她喝的急,这一杯下去,不由的咳嗽起来。 霍玲珑见状,连忙的拍着她的后背,“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她这个模样,分明是故意要让自己醉的。 柔婕妤挥了挥手,眼睛却一直未从皇后的方向离开,“原本,我也有机会有孩子的,原本……”说道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着,不禁的靠在了霍玲珑身上,“罢了,今日大喜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凭添无趣罢了。” 霍玲珑微微一叹,目光却也情不自禁的跟随着皇后望去,今日,皇后穿了一身红色凤袍,上面牡丹艳丽,用金线细细的描摹着,一直勾勒到衣服的下摆,长裙散开,裙摆之处又绣有大幅的牡丹,整个看过去便是娇艳的牡丹。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后正映衬着这一句,今日的面色瞧着都比以往好。尤其的是,她还亲自的抱着二皇子。 从那一日被皇后夺走孩子后,这也是霍玲珑第一次见到他。胖乎乎的脸,一直对人笑着,一点都没有认生的样子,他头上的胎毛还没有剃掉,黑细的头发贴在头上,显得那一双黑葡萄的眼睛愈发的大,看着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第八十八章 :百日宴(2) 霍玲珑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也就不往那人扎堆的地方去,目光在整个场子周围扫了下,看见柔婕妤,便径直的走了过去。 “姐姐倒是心思巧,找了这么个地方。”霍玲珑说着便坐到她身边去,俩个人一个案桌,见柔婕妤在喝,随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才入口,便不由的赞叹了句,“皇后娘娘果然财大气粗,居然拿着上等的佳酿来招待人!”虽然她不知道这酒出自何处,但仅仅凭着这香醇浓厚也猜的出来。早先年还在相府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爱喝俩口,对于酒,她还算了解。 柔婕妤听了,便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的,她王家作为齐宫数一数二的大族,自然是财大气粗,何况这一次,那一位又有意隆重。所以啊,今日来,可是有口福的很呢。”说着,柔婕妤便喝了一杯下去。 霍玲珑瞧着柔婕妤这接二连三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不由的握住她欲抬酒杯的手,“姐姐,莫贪杯,不然一会儿就看到戏了。” “不碍事,反正来来去去不过是那些,就是没有亲眼看到,戏本子也演了不少,猜也能明白。”柔婕妤说着,就又灌了一杯酒,她喝的急,这一杯下去,不由的咳嗽起来。 霍玲珑见状,连忙的拍着她的后背,“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她这个模样,分明是故意要让自己醉的。 柔婕妤挥了挥手,眼睛却一直未从皇后的方向离开,“原本,我也有机会有孩子的,原本……”说道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着,不禁的靠在了霍玲珑身上,“罢了,今日大喜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凭添无趣罢了。” 霍玲珑微微一叹,目光却也情不自禁的跟随着皇后望去,今日,皇后穿了一身红色凤袍,上面牡丹艳丽,用金线细细的描摹着,一直勾勒到衣服的下摆,长裙散开,裙摆之处又绣有大幅的牡丹,整个看过去便是娇艳的牡丹。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后正映衬着这一句,今日的面色瞧着都比以往好。尤其的是,她还亲自的抱着二皇子。 从那一日被皇后夺走孩子后,这也是霍玲珑第一次见到他。胖乎乎的脸,一直对人笑着,一点都没有认生的样子,他头上的胎毛还没有剃掉,黑细的头发贴在头上,显得那一双黑葡萄的眼睛愈发的大,看着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霍玲珑知晓她的心思,不由的叹息的握了握柔婕妤的手,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锦贵人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俩位姐姐可真是好雅兴,竟然独自躲在这里喝闷酒?”说着,便捂住唇角痴痴的笑了起来,“哎呀,瞧我这笨嘴笨舌的,怎么忘了,俩位姐姐一直也惦记那孩子呢,只可惜哈,终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她就是看不惯霍玲珑这一惯的风轻云淡,明明比谁都在意,却生生做出一副什么都不要的模样。最可恨的是,皇上还就买她这一套! “既然知道自己笨嘴笨舌,就给本宫闭嘴。”霍玲珑瞥了一记眼刀过去,这要是平日里,她根本不想这没脑子的计较,可是今日,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原本那孩子就是玉姐姐拼了命才生下来的! 锦贵人被霍玲珑这么一噎,俏脸通红,“你……” 霍玲珑停止背脊,仍由她打量,“怎么,你不服?可不服又怎么样,锦贵人,你别忘了,如今本宫已经是四妃之一,除非你和皇后娘娘去诉,不然这口气,你就给本宫咽下去!”说完,再不看锦贵人一眼,扶着柔婕妤起身离开。 走了几步,柔婕妤不由的嗤笑起来,“真不知道皇后家怎么调教出这样没脑子的东西。” “谁知道呢?”霍玲珑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这样能喊的倒也还好,至少知道有多大的能耐,要是各个都像那闷不吭声,只在心里算计的,才是真正的麻烦呢!” 柔婕妤紧捏着手中的绣帕,“是啊,这不吠的狗咬起人来最狠。”她可是真正的吃过亏的人。 俩个人正说着,便听到内侍的一声唱和,“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纷纷的起身恭迎,皇后更是抱着二皇子上前迎接,今日聂沛溟穿着一身明黄的朝服,显得格外的郑重。 他向前一步,扶着皇后起来,一双眸子深深的盯着怀中的二皇子,“梓潼辛苦了,这二皇子养的十分好。”听到聂沛溟的夸赞,皇后脸上分明的闪过一抹得意,但话到了口中的时候却变成了谦虚的话,“皇上谬赞了,这是臣妾应该的。” 对于皇后的态度,他显然是十分的满意,含笑的对她点了点头。皇后终究是涵养到家,也没露出半分的不妥,笑意盈盈的便将皇上引到主位上去,等聂沛溟坐下后,皇后才将孩子交给凝秋抱着,自己入座。 早先站在一旁的礼官见状,连忙的上前诵读祝贺之词,然后又有一位得到高增为二皇子剔除胎毛,一切事情落定后,众人才上前恭贺。 皇后瞧着聂沛溟脸色不错,便转身说道,“今日承蒙皇上空闲,这择日不如撞日,皇上就为这孩子赐名吧。” 聂沛溟闻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侧头瞧着珠圆玉润的二皇子,心中念头一闪,便沉吟道,“那就叫端岚吧。” 皇上心中大喜,连忙拜谢。 皇子的百日宴,皇后都按照步骤来,但因着她刻意的操办,显得更加的贵重。赐名一事,叶公公早就吩咐礼官记录下来。接下来,一位位宾客上来送恭贺的礼物。皇后抱着孩子,面上的笑都要压不住,直到全部一一收下,这宴席才开。 霍玲珑位于四妃,自然是安排在主桌上,但是她今日心情不佳,并未吃多少,略略的用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皇后见状,不由的问道,“昭妹妹怎么不吃些?难道这菜不合胃口?” 霍玲珑笑着回应,“娘娘准备的这菜道道精致,怎么可能不合胃口,只是臣妾倦暑,在夏日里吃的都不多。” 皇后露出恍然的表情,“既是这样,那本宫便吩咐厨子做些爽口些的给妹妹。”说着,便挥手招来凝秋,不到片刻,便已经吩咐了下去。霍玲珑无奈,只得起身谢恩。 皇后今日心情极好,也没有多为难她什么,在主桌上说了几句,便下去招呼了,她本就是长袖善舞的人,来往的又都是熟悉的宗亲,自是应对的如鱼得水。 聂沛溟借着国事繁忙,吃了几口就走了。皇上皇后皆离开席面,这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佟贵妃位份比霍玲珑高,就坐在她的上首,此刻,她吃了几口,也丢了筷子叹息着。身边坐着一位上一位面生的嫔妃,她听到佟贵妃叹气,不由的问道,“娘娘是怎么了?” 佟贵妃笑着道,“本宫这是在感叹皇后娘娘办的好呢,这突然间就想起了本宫的端瑞了。这一晃眼,就已经过了7年了呢。” 身边的人附和着,“时间过得真快呢,不过说起来,娘娘当年可办的简朴呢。” “是啊,那时候皇上才即位不久,很多事情要忙,便简略的办了。不过说起来,那时候没现在热闹倒是真的,这三年一选秀的,俩批下来,可是来了不少的妹妹呢。” 说着,有人便拿着目光撇到霍玲珑身上,她早已经习惯被人打量,自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她自顾的端起酒杯来,抿了一杯酒下去,嘴角不可抑制的露出冷笑来,呵,这位佟贵妃可是了不得呢,简单的几句话就引得众人往皇后铺张浪费上去,反而的衬托着她自己懂事体贴了呢。 这孩子尚在襁褓,便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看接下来的戏呢。 皇后吩咐下去的菜,不一会儿会端到了霍玲珑的面前。她知晓这一次皇后是花了大价钱来准备的,自然是不再客气,频频的伸了几下筷子,不由的赞叹,味道果然是好呢,甚至可以说的上比宫中的御厨都要手艺精湛呢。 才吃了几口,不远处就听到一声惊呼,“娘娘,娘娘……”是凝秋的声音。霍玲珑闻声放下筷子,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来。 看来,这好戏要登场了呢。 皇后听到惊呼,连忙的往凝秋的身边赶去,脸上怒气沉沉,“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看二皇子……:凝秋带着哭腔的将二皇子推到皇后的面前,只见二皇子那原本珠圆玉润的脸色渐渐的泛出青紫来,他憋着气,似乎随时在忍着什么似得!皇后一见二皇子变成了这样,不由的又惊又怒,“怎么回事?!皇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皇后说着,一把夺下孩子,劈头盖脸的就呵斥凝秋。 凝秋本来在看到二皇子变成这样,就吓的要哭了,这会儿听到皇后的呵斥,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娘娘,娘娘饶命啊!”、 八十九章 :逼宫(1)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又怎么有心思在席面上呢?没过多长时间,宴会便结束了。霍玲珑和柔婕妤一同走出凤阙殿,她们对视一眼,眉眼里都是冷峻之意。虽然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没有一丝的开心,在这件事里,那个孩子终究太过无辜。 只是皇权争夺当中,又有谁在乎呢? 人心贪婪,只知道一味的贪求。 凤阙殿中,皇后衣衫都没有来得及换,直接的冲进屋子里,“二皇子究竟如何了?” 院正摇头,“二皇子的病来的十分古怪,似乎,似乎……是吃了什么相生相克的东西。”答话的时候,院正也一直紧蹙着眉头。 皇后闻言,顿时惊愕一片,“你的意思是中毒了?” “不是中毒,只是服用了大剂量的相克的东西,而且看二皇子的模样,一定是吃了一段时间了。” “怎么可能?!从二皇子在这凤阙殿开始,本宫就格外的当心,不论是吃食还是衣物,都是一再检查的,怎么可能服用相生相克的东西呢!不可能的。” 院正看着皇后的样子,冷汗涔涔,但根据把脉得出的结论又却是如此,不由的问道,“那微臣斗胆问娘娘,近日来二皇子吃了什么东西?” 皇后一怔,跟着回忆起来,“听说小孩子喝鲫鱼汤聪明,本宫就让御膳房每日用豆腐炖鲫鱼汤……但不可能啊,本宫每日喂他的时候,自己都亲自尝了的。” 院正闻言蹙眉,“这鱼汤是发物,很多有毒的东西经此一引,就容易出现不同的状况。可臣瞧着二皇子的样子,却是长久服用的,或许东西是经过鱼汤渗入的,可能大人吃了没事,而小孩子心肺没有长全,这才容易中毒!” “那怎么办?可有治?”皇后一听急了,这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能出这样的事,她不允许,绝不允许。 “这……”院正还未开口说话,龙头拐杖就重重砸地的声音便落入耳畔,伴随着的还有一个苍老而带着威严的声音,“皇后,你当真想要救治这孩子?” …… 霍玲珑虽然答应在一旁隔山观虎斗,心中却也为那孩子担忧,回到宣和殿后,便打发蝶出去打探消息。正在她在屋中慌乱的来回走动的时候,聂沛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爱妃有什么烦扰之事?” 她一愣,连忙的转身,见天光灼灼间,他临门而站,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总觉得有一种难过来。她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处于权利争斗间,一急,便将晚宴上的事情告知。 聂沛溟闻言笑了下,“你放心吧,孩子没事,刚刚由太医诊断过,是婢女不小心喂食了孩子不易消化之物。” 霍玲珑听着,显然不太相信,明明柔婕妤和她打探到的消息不是这般简单,难道聂沛溟也被忽悠过去了?正想着的,聂沛溟便握住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朕刚刚从皇后那边过来,亲眼的瞧见那孩子安顿下来才过来的。” 霍玲珑听着,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没事,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对九泉之下的玉姐姐如何解释了。 聂沛溟的骨节分明的手轻拂过她鬓边的发,眼眸中流露温柔,虽然明白个中缘由,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为什么如此关心那孩子?” 霍玲珑微微一叹,眼眸已经有了黯然的情绪,“皇上忘了,当年二皇子还是臣妾接生的,而且他也是玉姐姐的孩子,臣妾答应过的,一定会照顾好他的。”虽然孩子到了皇后手中,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你孩子会回到她的身边。 “玲珑,朕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特别。”说话间聂沛溟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从见到她的时候,明明是害怕的要命,还是强忍着说要进宫,明明只是想要有一个安身之地,却强撑着说要伺候他……后来种种,他瞧着她一路蜕变,从那个青涩的女子长成如今倾城容色都遮掩不住的昭妃,一步步的,虽然极其艰难,但她就像一个异类般的,尽力的帮着所有她能帮的人,先是玉贵人,再是柔妃…… 四目相对间,他眼中慢慢的溢出温柔,“朕真的很期待,终有一天,我们会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他说话时真挚无比,莫名的让霍玲珑一怔。 他们的孩子,她们还能有孩子么? 不说聂沛鸢言犹在耳的警告,就是她这一副颓败的身子,真的有孩子么? 想着,不由的埋头在他的怀中,“是啊,臣妾也很期盼……”一个女人,嫁人生子是最普通的生活,于她来说,却是求而不得。 …… 夜半,宣和殿的大门就被拍的呼呼直响,“皇上,皇上……”原本霍玲珑和聂沛溟的睡眠就不深,这么的一闹,自然是醒来了,霍玲珑听着外面的急切的声音,知晓定然是大事,当即披了衣服起来。 在外伺候守夜的宫人见霍玲珑穿戴整齐了,这才开了门。 门一打开,那外面叫唤的宫人就连滚带爬的进来,“皇上,皇上,二皇子大不好了,一直在吐,脸色发青,皇后娘娘让赶快请您过去……” 聂沛溟听了后,面色一整,立刻的穿戴衣服离开。眼瞧着聂沛溟那急速的背影,她也不由的快速穿戴起来,可还没有走出宫殿一步,孙平便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娘娘,从上次事情之后,皇后娘娘就与您不合,这番您去了,无端的招人记恨,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可那孩子……” “娘娘放心,若是您实在担忧,奴婢亲自去探听消息。” 霍玲珑知晓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多做纠结,连忙的吩咐道,“快去吧,有任何异动都要告诉本宫。” …… 凤阙殿中,聂沛溟匆匆赶来,一见到皇后,立刻的问,“孩子怎么样了?” 皇后是哭过的,脸上的泪交错纵横,“怕是不行了,皇上……您一定要为这孩子做主啊!”说完,皇后便忍不住的哭泣道。 聂沛溟震怒,立刻的往那摇篮旁走去,只一眼,便看到那孩子的模样,满脸的青紫,嘴角还忍不住的在吐食,“太医呢!太医都去哪里了?!”刚说完,这一句,他便觉得脑袋一片眩晕,那昏沉的时候,鼻尖还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 他蹙着眉,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意识已经慢慢的变弱,不等他运功压制的身体的异样时,便已经呆滞的站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见聂沛溟一脸僵硬的站在那里,不由的向前走了俩步,“皇上……皇上?” 毫无反应。 这时,皇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太后拄着拐杖,缓缓的从帘幕后面走出来,见到聂沛溟呆滞的模样,笑了,“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皇后你见到的样子么?” 赵太后运筹帷幄的模样,让皇后心中直打鼓,终究是在宫中浸淫了多年的人,怎么会猜不出太后的目的了。但是那个念头,她只是在脑海中一闪,始终没有敢真正的说出来。那是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她是连想都不敢想。 略微的沉了沉心,便说道,“您答应过的,只要皇上来了,便会救治二皇子。” “你急什么,这孩子我自然会救。”说着,便拍了下手,声音落下,刚刚看病的院正就端着药碗过来,亲自的喂给孩子。吃了药后不久,那孩子便安静了下来。甚至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皇后在一旁瞧着,准备接手抱过来的时候,太后一个眼色,那孩子就被带了下去。 屋子里静谧,皇后面色阴沉一片,转身愤怒的道,“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赵太后闻言笑道,“什么意思?皇后难道一点都不知晓么?还是说皇后不想知晓?” 事情已经完全的按照赵太后的想法发展,看着皇后,也不多做掩瞒,毕竟接下来的事情要靠着皇后才更有说服力。 拐杖砸地,赵太后又向前一步,“皇后啊,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能独善其身么?哀家老实告诉你,从你派人让皇上来凤阙殿的这一刻,你就没有后路了。” 说着,找太后便故意的扬起了声音,“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装聋作哑,不过哀家也不怕告知你,没了你,本宫还有另一张王牌。今日来这凤阙殿一日为了你是我的侄女,哀家不想你最后在牢房呆一辈子。 赵太后一直盯着皇后的脸色,步步的引诱,“只要你选择哀家合作,太后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往后无上尊荣,在没有人能撼动半分!” …… 过了许久,孙平才匆匆的赶来,他面色带着沉郁。霍玲珑瞧着他这般神色,心中已经凉了个彻底,不等孙平开口,便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但是霍玲珑却抱着一丝希望,她犹然记得柔婕妤说过,已经打点好了,只会让那孩子受一点苦,不会真的让佟贵妃害了那孩子的性命。 “娘娘,奴婢瞧着事情不太对劲。”孙平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刚刚奴婢前去打探,结果却看到不少御林军将凤阙殿包围了,听说,不久前太后也过去了。” 霍玲珑心中一紧,猛然的站起来,“什么?!” 孙平自小在宫中长大,这宫内的肮脏早就见了不是一点点的,这一次,他既然瞧出不对劲,那么凤阙殿定然是发生了变故。想起聂沛鸢曾经说的,太后一直不死心,在妄求重新把控朝政……想着,心中不由的大变,难道…… 突然间,她一把抓住孙平的胳膊,急促而紧张的问,“你当真看清楚了是太后?!”说话的时候,因着紧张而使美眸愈发的大。 孙平知道事关重大,急忙的道,“是,奴婢看清楚了,虽然只是一眼,奴婢已经瞧清楚了。” 霍玲珑闻言,身子一晃,差点儿都站不住,还是孙平在一旁扶着,“娘娘,如今怎么办,这事情非同寻常啊。” 霍玲珑深吸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事情不寻常,只是她又能如何呢?想着,心中不由的担忧起聂沛溟来,那么多重兵把手着凤阙殿,他怎么样了? 进去那么久了,莫不是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越想,霍玲珑的心就越乱。好半晌,才抓住孙平的袖子,说道,“去,帮本宫叫楚月过来……” “是!”孙平连忙匆匆退下,往楚月的所住的宫殿跑去。 第九十章 :逼宫(2) 不一会儿,蝶就过来了,她看着穿戴整齐的霍玲珑,不禁有些讶异,“娘娘,天色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么?” 霍玲珑披上黑色的披风,双手还在颤抖着,好不容易将风帽带在头上。她看着蝶,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带本宫去见王爷。” 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见霍玲珑面色沉郁,不禁的小心的问道,“娘娘是有什么事情?如若不是重大的事情,奴婢可以帮忙通传。”上一次聂沛鸢就说过,这一阵子不要霍玲珑出现在他的面前。 霍玲珑咬牙,再次说道,“本宫要见鸢王殿下!”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明显的是强撑着一股惊悸。蝶从未见过霍玲珑这般过,也感觉出事关重大,当即低了头,“是,娘娘请跟奴婢走吧。” 霍玲珑低头,将倾城的容貌都隐藏于风帽之下,夜色沉沉,她匆匆的往宣和殿外走去。 …… 凤阙殿中,皇后在原地不停的踱步,对于太后的话,她虽然有震惊,但更多的是心动。太后说的没错,只要大权在握,日后便不要要仰人鼻息。在后宫多年,聂沛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美人往宫中带,而她,容颜渐老,而且朝堂之上,王家的势力也在一步步的被打压,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只要你逼他立二皇子为太子的诏书,那么日后,便在没有人能撼动。 这句话如同魔咒般的在耳边环绕,皇后用力的握紧掌心,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沦陷。转身,看着一旁的聂沛溟,眉如刀削,贵气浑然天成,就算是现在神志不清,如同木偶一般也无法阻碍他身上的王者之气。他是天生的君王,从她在年少时见他第一面时就知道了。可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终究抵不过那些个倾城红颜。 皇后抚摸着聂沛溟如玉般的脸庞,不由的叹息着,“但凡你对我有对那些姬妾的一半好,就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了。皇上,倘若等你清醒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后悔呢?” 他面色无澜,依旧保持着木楞的模样。 叹息声刚落下,房门就被猛的一下打开,皇后吓了一跳,身子都颤了颤,下意识的转身过去,刚好对上赵太后那一张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脸庞,“你可想通了?” 皇后一改之前的惆怅,转而换上精明算计,她看着太后,笑意盈盈的说道,“自然想清楚了,母后已经为儿臣铺路到如今,儿臣又怎可不领情呢。” 闻言,赵太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哀家没有看错人,不错不错!” 说完,便走到聂沛溟身边,她看着他如同木偶般的脸庞,很是满意,“多年研制的成果,今日终于看到了……哈哈,现在哀家要他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了……等这一天,哀家已经等得够久了……”说话间,她已经转头看向皇后,“皇后,既然你已经答应哀家的提议,那么现在必须为哀家做一件事。” “母后请讲。” “哀家要你让他写下立太子的诏书!”这样,就算聂沛溟死了,那孩子也是名正言顺,何况那孩子现在襁褓之中,何愁这齐国江山不是她的了。 …… 夜深沉,浓厚的将人整个都吞噬掉,蝶抓着宫灯,一路的照着,唯有脚下片刻的光明,完全看不到前方的路。霍玲珑紧紧的跟随着蝶,一路的走到不远处的车架前。驾驶了不久,便来到宫门口。 有着侍卫上前盘缠,蝶掏出腰间的令牌,侍卫只看了一眼,立刻的退下。他们认识,这一位是昭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这夜黑风高的,姑娘一个人出宫办事么?要不要派俩个人保护姑娘?”那侍卫问道。 蝶笑着说,“多谢你的美意,只是我就出宫办个事,不用这么麻烦,一个人就行了。”说话间,她便架着马车前行。饶是前方一路顺畅,霍玲珑还是心惊胆战,生怕被别人发现。因着聂沛溟的事情,她又满心的担忧,恨不得能飞到王府中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霍玲珑身心皆疲倦的时候,蝶终于掀开马车的帘子,“娘娘,到了。” 霍玲珑连忙下车,跟着蝶出去。之前是暗卫出身,蝶身上还有王府特有的令牌,门口的守卫见到这个,立刻的放行。俩个人披着风帽,一同的往里走。 她们来的突然,又是这身打扮,到‘折明居’的时候,竟被拦了下来。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霍玲珑这一路上被拦了不少次,眼见着就要见到聂沛鸢了,还被拦下,当时怒从心间起,挥开身边的蝶,上前就是一巴掌,“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在折明居的侍卫都是聂沛鸢养的心腹,这么一巴掌下去,脾气也上来了,竟然拉扯起来,霍玲珑心头火起来,上去又是一巴掌,她柳眉紧蹙,声音狠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拉扯我?!” 话落,那紧闭的大门就打开了,聂沛鸢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袍,手里握着酒瓶,神色慵懒,“谁这么大胆,居然夜闯本王的院子。” 闻言,霍玲珑便抬头,那半隐半灭的灯光下,她的倾城容颜在风帽下若隐若现!尤其是那一双水雾的眼眸中,颤颤的还带着急切和惊恐。聂沛鸢一怔,连忙的上前扶住她,身后的侍卫见状,都识趣的退下了。 霍玲珑靠在他身上,这一刻才算找到一丝的安定感,她攒着他的袖子,身子瑟瑟发抖,“王爷……”声音孱弱无力,听得聂沛鸢眉头一蹙,来不及细想,立刻的搂着她回到屋中,蝶见状,这才闪身退下去。 他从未见她如此惊慌过,刚扶着她到屋中,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居然这般深夜前来?” 霍玲珑捏着他的衣袖,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的烦躁平息下去,她抬头,看向聂沛鸢,缓缓的说道,“皇上出事了。” 聂沛鸢眼眸一缩,反握住她的手,“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皇上出事了?” 霍玲珑见他询问,立刻的将打探到的事情告知。聂沛鸢听完后,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寒光,他看着桌上跳跃的烛光,若有所思,不发一言。这样的静谧却让霍玲珑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之下,今日,她若不是实在想不到办法,也不会来找聂沛鸢。 若是她猜错了,聂沛溟还在宫中好好的话,那么她就是私自出宫,犯得就是那大逆不道的罪名,随时可能被灭口,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万一聂沛溟真的出事了呢?不然为何增派那么多人把守屋子? 想着,便对他说,“王爷,这事情一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求您,求您去探清虚实。” 聂沛鸢被她这么一拉,猝不及防的对上。她殷切的目光,眉间狠历一闪而过,然后便轻笑了起来,“凭什么你求本王,本王就要去探虚实?谁知道那会不会是皇上设的一个陷阱?”他可没有忘记,他那睿智的四哥以天下为局,布置了许国的那一个惨败之象。何况,上一次动手,聂沛溟便有所察觉了,虽说事后将矛头指向赵太后,但依照聂沛溟的才智,会信么? 越想心中就越乱,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怀中,“还是霍玲珑,你真的那么担心他?”因着发怒,他异色的眼瞳撞入她惊慌的眼中,定定的瞧着,心中已经是大惊。 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也在觊觎聂沛溟的皇位。 换一句话说,若是赵太后是豺狼,那聂沛鸢,就是静默守护等待出击的猎豹。 但等她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刚刚她对聂沛溟已经流露出担忧,聂沛鸢见她沉默,不禁的捏紧她的手腕,霍玲珑吃痛,不由的惊呼一声,“你放手啊!放手!” “那你告诉本王,你是否对聂沛溟动了心思?” 霍玲珑咬了咬牙,否认道,“没有,我没有!” 聂沛鸢闻言,便甩开了她,“你以为你这么说,本王就会相信你么?” 霍玲珑看着身边如同魅一般的俊颜,忽然间笑了,“若是王爷不相信玲珑,当初又为何要送玲珑入宫呢?”说话间,她的脑袋已经在飞速的转动,“王爷,今日我冒死来通知你,一是怕皇上就这么出事了,但更多的是怕太后掌权,你知道的,皇后手中又一个孩子,若是太后捧着这个孩子上位,你又要再等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就算你愿意等,玲珑可不愿意。” 聂沛鸢闻言浑身一震,他转过头去看着她,深沉如墨的眼眸中有惊恐,有狠历,有猜忌……却独独少了初见时的依赖与信任。 他自嘲一笑,原来,他们之间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一直以来,他以为只要将许国江山拱手送到她的手上,她就会回心转意,但这兜兜转转一年多的时间,她们已经物是人非,多情帝王日日宠爱,想来,她早已经对他不再依靠了。而自己,一步步的利用她得到想到的权势,到这最后,居然他也不相信她。 是的,他不相信她。 当他从她的口中听到聂沛溟消息时,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这是否是一个圈套! “哈哈哈……”忽然间,他张狂的大笑起来,长夜寂静,这近似癫狂的笑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的。霍玲珑盯着他,紧紧的,眼中全是疑惑,她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些什么? 良久,他才停了下来,“是啊,你是本王亲自送进宫的,本王怎么能不相信你呢?”霍玲珑闻言一喜,立刻的问道,“那王爷打算如何查探?!” “不用你操心!”他厉声的说完,便挥袖而去。 霍玲珑站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一时间,心焦如烈火般的灼烧。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聂沛鸢才回来,门一打开,便瞧见他面色铁青的进来,霍玲珑顿时如坐针毡,立刻的上前询问,“王爷,怎么样了?” 聂沛鸢瞥了眼她刻意压制住的担忧,冷笑一声才说道,“赵太后逼宫了。” 逼宫,这俩个字从聂沛鸢嘴里吐出来之时,霍玲珑不由的后退了俩步,她脸色煞白,不禁的看向他,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聂沛鸢眼中掠过一丝杀气,他早就知晓这赵太后不是个安分的主,迟早会反,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快,快的让他还没有完全部署好。不过,这一次,他不管怎样,也要拼一把。毕竟这样的机会只此一次。 “如今皇上在她手里,本王也束手无策,你该知道,上一次事情后,皇上便对本王有所忌惮,在宫中本王耳朵势力被削弱不少,暂时也只能查到这个。” “可王爷,我们也不曾束手就擒等着太后掌权啊!” “这个自然。” 霍玲珑还欲想说些什么,聂沛鸢已经披上披风,率先开口了,“你就现在这里等着,这件事本王来处理。” “王爷……”她向前一步,握住要离开的聂沛鸢,声音颤颤的,“您打算怎么做?” 他看着面前惊慌担忧的女人,不由抬手抚摸过她的脸庞,问道,“玲珑,若皇上当真有事,你该如何?” 她浑身一震,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只剩他这一句话在转悠。 ——皇上若有事,她该如何? 她能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卑微受人控制的棋子,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么? 想着,眼泪便潸然落下,但此刻,她不能发作半点,唯有依靠着他,抬眼,凝神着他说道,“皇上如何,玲珑不在乎,只要王爷安然无恙便好。” 聂沛鸢因着她的这一句话,眉眼间的暴虐一下子除去不少,他抬手用指腹将她的泪一点点的擦干,然后温柔的说道,“好,霍玲珑,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第九十一章 :逼宫(3) 聂沛鸢走后,霍玲珑的身子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她失魂落魄的靠在一旁,泪流不止,她终究还是说谎了,不但欺骗了聂沛鸢,更是骗了自己。 宫中夜长,是谁在耳畔便一次次的呼唤她的名字?更深露重,是谁执手安慰,为她披上衣衫?那高台之上,繁花之下,又是谁一次次的为她挡住流言灾妄,温柔宠溺的说,玲珑,朕再不会叫你受苦了。 …… 过往如同光影般的在脑海中浮现,从王府花园的不经意见面,到她一步步的成为妃位与之并肩,点点滴滴掠过,她才发现原来她与聂沛溟竟然经历了那么多。 夜漫长,霍玲珑一直盯着那摇曳的红烛,直到微光外露时,才恍然顿悟了过来,她开门,大步的往外走。才到院子门口,便被拦下,“请姑娘留步,王爷吩咐,您不能出院子。” 霍玲珑笃定了注意要走,不禁的换到,“蝶……” 话落,人应声闪身出现,她看着霍玲珑,“主子,有何吩咐?!” “护送我回去。”霍玲珑坚定的说道,原本蝶还想劝俩句,但对上她眼眸的时候,不由的叹息着应下。她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终究是舍不下那俊逸多情的帝王。 蝶上前,护住霍玲珑往外闯。众人在昨晚已经明白眼前的女子与主子有关系,不敢轻易伤了人,蝶原本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撑着这会儿他们的小心,一鼓作气的冲了出去。 宫中作乱,早已没有人注意着她们,加上昨夜蝶便是带着令牌出宫,今日进宫没有出一丝差错。到了宣和殿,霍玲珑立刻的换上自己的衣衫。 她可是记得,要去像皇后娘娘请安呢。 一大早的,霍玲珑梳洗一番,便往凤阙殿去。才到门口,便被拦下,凝秋看着霍玲珑一边行礼一边的道,“今日皇上龙体不适,娘娘已经去御书房侍急了,今天的请安便免了。” 霍玲珑冷笑着,当即便声说道,“走,月儿,我们去乾清宫,既然皇上病了,我们理应去看望一下。” 说话间,凝秋已经急了。可昭妃的身份在那里,她什么做什么,在霍玲珑走后,连忙的差人去乾清宫禀告皇后。 半路上,蝶抿唇不由的问,“娘娘,您当真要去么?那可是凶险万分啊!” “你别劝了,本宫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娘娘……”蝶跟在身边往前走,步子是越来越快。然,还不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霍玲珑便停下脚步,“不行,我们不能直接过去……”顿了顿,她又说,“走,我们出宫去……” …… 而此刻,御书房中一片凌乱,赵太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捏着聂沛溟写下的诏书,很是焦急,“给,给哀家好好的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要唾手可得的地步了,居然找不到玉玺。 若是这诏书上没有玉玺的话,不过是一张废纸,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想着,那怒火便窜入心肺中,踉跄的她差点儿都站不住,她年纪大了,这一夜不睡,已经吃不消了。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又如何的睡得着?! “废物!怎么还找不到?!”赵太后不耐烦的对着身边的一个内监吼着。 那人连忙躬身上前磕头,“太后娘娘……奴婢们,奴婢们都找到了,确实没有啊!” “混账!要是没有,难不成还能飞了不成?!”赵太后看着一地的狼藉,狠狠的就甩了那内监一个巴掌,“蠢货,你们这一群蠢货!” 响亮的巴掌声让一直站在那里的皇后都有些发颤,她想了想,便上前一步道,“不如给皇上解毒,让他说。” 闻言,赵太后便冷笑着,“解读?你当聂沛溟傻么?要是哀家给他解了毒,这一切都控制不住了。到时候不但是我们万劫不复,就是我们的母系家族,王家,赵家都会被连根拔起,怕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俩个门阀了。” “但若是我们一直找不到玉玺怎么办?对外宣称皇上病重,一天俩天尚可,日子长了,怕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赵太后又岂能不知晓其中的道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的急切!但这毒是万万不能解的。 “都还愣住干什么,给哀家搜!今儿个若是搜不出来,哀家要你们的命!”赵太后说着便拄着拐杖往外走去,还没有出门,一个内监就跪地过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昭妃娘娘要往这边来了。” “什么?!”赵太后眼中掠过烦躁,这时候这个祸水来做什么,“告诉她,皇上身体抱恙,不见人。” 那名内监闻言立刻的跪地称是。 可没过多久,又有内监上前低声道,“太后娘娘,昭妃娘娘要出宫去,现在正与宫门口的侍卫们争执着,太后娘娘,您看怎么办?” 赵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祸水不是说要来御书房,现在又要出宫做什么这宫门从她发现玉玺不在之时,便下令封锁,难道说,这个霍玲珑知道了什么? 略微的沉吟,便道,“不许她出宫……就说皇上的口谕。” “可……可昭妃娘娘有出宫的令牌啊!那块令牌皇上亲赐……太后娘娘,奴婢们不敢阻拦啊!”内侍为难道。 赵太后已经出于暴虐的边缘,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一次的事情,“那哀家亲自去看看……哀家就不信了,这霍玲珑还能翻出天去!皇后,你留下,继续给哀家找!” 赵太后说完,便拄着拐杖往外走,皇后看着那太后佝偻却想要挺直的背脊,不由的掠过疑惑,这霍玲珑难道知道?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她这个身在其中的人若不是太后亲口所说,都不知晓会发生什么,她一个都没有参与的人怎么会明白?! …… 宫门口,霍玲珑正站在一旁盯着蝶和那些侍卫交涉,嘴角都勾出一抹冷笑来。这赵太后当真好手段,不过短短时间,便已经将宫门守卫都换掉了。果然是迅速呢! 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饶是蝶这样的,也禁不住一边暴晒,一边的唇枪舌剑的对峙。 “娘娘,他们不让放行。”蝶走到霍玲珑身边,一脸的怒色。 霍玲珑冷哼一声,亲自上前,“怎么,本宫有出宫的令牌都不行么?这是何时定下的规矩,本宫都不知道!” “娘娘切莫为难小人,小人只是按规矩办事。”拦在她面前的一个侍卫说道。 “按规矩办事?”霍玲珑秀眉一挑,声音都厉了几分,“按谁的规矩,是皇上的还是别人的?!” 那侍卫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霍玲珑冷笑着,“若是说不出来,便放本宫出宫,否则,本宫定要到皇上面前告你一个欺君!” 那侍卫脸色一白,立刻的跪下,“奴才不敢……”虽然这么说,却依旧不放行! 僵持间,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在宫门前喧哗!” 霍玲珑回头,看到赵太后正乘着步撵缓缓走向她,身后的侍卫见到太后来,纷纷松了口气。赵太后慢慢的下了步撵,拄着拐杖到霍玲珑面前。 她点头,上前拜见,赵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可撑不起你昭妃一句千岁!皇上还在病中,你就在宫门口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又把皇家颜面至于何地?!” 霍玲珑听到太后的呵斥,反倒笑了,“太后娘娘明鉴,这般作为实属不是臣妾所愿,臣妾不过是要带月儿出宫,这一帮侍卫就阻拦住不休,还非说是按吩咐办事!” 赵太后哪里料到霍玲珑这般伶牙俐齿,虽然她说只是出宫一趟,但这个人若是出宫了,她如何还能捉回来?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楚月,赵太后可没有忘记,这楚月的哥哥是个什么人物? 心思转念间,便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这件事可不能怪门口的侍卫,是命令是哀家下的。你也知道,皇上如今生病,皇后侍疾,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搁了下来,只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顿了顿,“不如这样吧,昭妃你留在宫中伺候皇上,让皇后可以腾出功夫来治理六宫,等皇上病好了,到时候你自然想去哪里去哪里。” 霍玲珑听着赵太后冠冕堂皇的话,不由的冷笑,终于在这里等着她了。她要的就是赵太后对她不放心,将她也囚禁起来,如此,她便可以接近聂沛溟。 “太后娘娘都如此说了,臣妾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说着,便迈步往前走。蝶见状,大惊,连忙的拦下,“娘娘,不可啊……” 赵太后目光阴沉的看着挡在面前的婢女,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果然,这霍玲珑猜中了些,不然身边的婢女又如此的惊慌?! 只是,她都安排好了,又怎么会让这些个东西来绊住步伐! “混账东西,你算什么,居然敢来挡驾,退下!”赵太后呵斥着,蝶充耳不闻,眉目间都是焦急,“娘娘,不可啊……” “别担心,本宫不过是看看皇上,你赶紧回宣和殿熬些滋补的汤,本宫去去就来!”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蝶见她去意已决,只得退下。 赵太后上了步撵,霍玲珑站在一旁跟随,到了御书房,她直接被拖了进去,大门关上,霍玲珑还没有站稳,就被赵太后被身后推了一把。 霍玲珑一声不吭,等着自己适应了屋内光线才发现,原来的宫殿内是一片狼藉。甚至的连聂沛溟龙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散了一地。 “霍玲珑,这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来这里送死,既然如此,哀家也没有拦着你的道理。” 霍玲珑从地上爬起来,逮住机会问,“皇上呢?”刚刚她环视这屋子一周,都没有瞧见聂沛溟的人。 “哟,哀家倒是没有瞧出来,你倒是个痴情的人呢。”赵太后冷笑着说,霍玲珑完全不理她的讥讽,再一次问道,“皇上呢!”她千辛万苦不惜将自己赔了进来,就是要找聂沛溟,可是这里,她根本没有看到人,心中不由的急了起来。 这时,皇后从帘幕后面走出来,她看着霍玲珑不由的问道,“母后,您怎么将这个狐媚子带过来了?” “不带过来怎么办?这个情真意切的想要出宫坏我们的大事呢!”赵太后拄着拐杖到皇后身边,再次问道,“东西呢?” 皇后摇头,“没有,这上上下下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 赵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目光一瞥,便对左右说,“来啊,将霍玲珑给哀家绑了!” 霍玲珑心中一怔,是又怒又气,“你要做什么?!” 赵太后冷笑,“做什么?你不是要见皇上么?哀家这就带你去见!” “还不动手!”赵太后呵斥着,身边的内侍立刻的将霍玲珑绑了带到御书房的内殿里。龙床之上,聂沛溟整个人呆滞坐在那里,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散乱不堪,这么看过去,如同傻子一般。 心中一怔,差点儿都要站不稳,“你们、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哦,不对,你还不知道为何聂沛溟会这样子呢,罢了,今日哀家心情好,便告诉你,霍玲珑这一切都是你。” 霍玲珑愣了下,差点儿都要笑出来,因为她?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你没忘了哀家当日喂你吃的药吧?实话告诉你,那便是毒的源头!” 第九十二章 :逼宫(4) 响亮的巴掌声让一直站在那里的皇后都有些发颤,她想了想,便上前一步道,“不如给皇上解毒,让他说。” 闻言,赵太后便冷笑着,“解读?你当聂沛溟傻么?要是哀家给他解了毒,这一切都控制不住了。到时候不但是我们万劫不复,就是我们的母系家族,王家,赵家都会被连根拔起,怕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俩个门阀了。” “但若是我们一直找不到玉玺怎么办?对外宣称皇上病重,一天俩天尚可,日子长了,怕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赵太后又岂能不知晓其中的道理,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的急切!但这毒是万万不能解的。 “都还愣住干什么,给哀家搜!今儿个若是搜不出来,哀家要你们的命!”赵太后说着便拄着拐杖往外走去,还没有出门,一个内监就跪地过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昭妃娘娘要往这边来了。” “什么?!”赵太后眼中掠过烦躁,这时候这个祸水来做什么,“告诉她,皇上身体抱恙,不见人。” 那名内监闻言立刻的跪地称是。 可没过多久,又有内监上前低声道,“太后娘娘,昭妃娘娘要出宫去,现在正与宫门口的侍卫们争执着,太后娘娘,您看怎么办?” 赵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祸水不是说要来御书房,现在又要出宫做什么这宫门从她发现玉玺不在之时,便下令封锁,难道说,这个霍玲珑知道了什么? 略微的沉吟,便道,“不许她出宫……就说皇上的口谕。” “可……可昭妃娘娘有出宫的令牌啊!那块令牌皇上亲赐……太后娘娘,奴婢们不敢阻拦啊!”内侍为难道。 赵太后已经出于暴虐的边缘,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一次的事情,“那哀家亲自去看看……哀家就不信了,这霍玲珑还能翻出天去!皇后,你留下,继续给哀家找!” 赵太后说完,便拄着拐杖往外走,皇后看着那太后佝偻却想要挺直的背脊,不由的掠过疑惑,这霍玲珑难道知道?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她这个身在其中的人若不是太后亲口所说,都不知晓会发生什么,她一个都没有参与的人怎么会明白?! …… 宫门口,霍玲珑正站在一旁盯着蝶和那些侍卫交涉,嘴角都勾出一抹冷笑来。这赵太后当真好手段,不过短短时间,便已经将宫门守卫都换掉了。果然是迅速呢! 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饶是蝶这样的,也禁不住一边暴晒,一边的唇枪舌剑的对峙。 “娘娘,他们不让放行。”蝶走到霍玲珑身边,一脸的怒色。 霍玲珑冷哼一声,亲自上前,“怎么,本宫有出宫的令牌都不行么?这是何时定下的规矩,本宫都不知道!” “娘娘切莫为难小人,小人只是按规矩办事。”拦在她面前的一个侍卫说道。 “按规矩办事?”霍玲珑秀眉一挑,声音都厉了几分,“按谁的规矩,是皇上的还是别人的?!” 那侍卫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霍玲珑冷笑着,“若是说不出来,便放本宫出宫,否则,本宫定要到皇上面前告你一个欺君!” 那侍卫脸色一白,立刻的跪下,“奴才不敢……”虽然这么说,却依旧不放行! 僵持间,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在宫门前喧哗!” 霍玲珑回头,看到赵太后正乘着步撵缓缓走向她,身后的侍卫见到太后来,纷纷松了口气。赵太后慢慢的下了步撵,拄着拐杖到霍玲珑面前。 她点头,上前拜见,赵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可撑不起你昭妃一句千岁!皇上还在病中,你就在宫门口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又把皇家颜面至于何地?!” 霍玲珑听到太后的呵斥,反倒笑了,“太后娘娘明鉴,这般作为实属不是臣妾所愿,臣妾不过是要带月儿出宫,这一帮侍卫就阻拦住不休,还非说是按吩咐办事!” 赵太后哪里料到霍玲珑这般伶牙俐齿,虽然她说只是出宫一趟,但这个人若是出宫了,她如何还能捉回来?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楚月,赵太后可没有忘记,这楚月的哥哥是个什么人物? 心思转念间,便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这件事可不能怪门口的侍卫,是命令是哀家下的。你也知道,皇上如今生病,皇后侍疾,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搁了下来,只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顿了顿,“不如这样吧,昭妃你留在宫中伺候皇上,让皇后可以腾出功夫来治理六宫,等皇上病好了,到时候你自然想去哪里去哪里。” 霍玲珑听着赵太后冠冕堂皇的话,不由的冷笑,终于在这里等着她了。她要的就是赵太后对她不放心,将她也囚禁起来,如此,她便可以接近聂沛溟。 “太后娘娘都如此说了,臣妾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说着,便迈步往前走。蝶见状,大惊,连忙的拦下,“娘娘,不可啊……” 赵太后目光阴沉的看着挡在面前的婢女,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果然,这霍玲珑猜中了些,不然身边的婢女又如此的惊慌?! 只是,她都安排好了,又怎么会让这些个东西来绊住步伐! “混账东西,你算什么,居然敢来挡驾,退下!”赵太后呵斥着,蝶充耳不闻,眉目间都是焦急,“娘娘,不可啊……” “别担心,本宫不过是看看皇上,你赶紧回宣和殿熬些滋补的汤,本宫去去就来!”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蝶见她去意已决,只得退下。 赵太后上了步撵,霍玲珑站在一旁跟随,到了御书房,她直接被拖了进去,大门关上,霍玲珑还没有站稳,就被赵太后被身后推了一把。 霍玲珑一声不吭,等着自己适应了屋内光线才发现,原来的宫殿内是一片狼藉。甚至的连聂沛溟龙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散了一地。 “霍玲珑,这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来这里送死,既然如此,哀家也没有拦着你的道理。” 霍玲珑从地上爬起来,逮住机会问,“皇上呢?”刚刚她环视这屋子一周,都没有瞧见聂沛溟的人。 “哟,哀家倒是没有瞧出来,你倒是个痴情的人呢。”赵太后冷笑着说,霍玲珑完全不理她的讥讽,再一次问道,“皇上呢!”她千辛万苦不惜将自己赔了进来,就是要找聂沛溟,可是这里,她根本没有看到人,心中不由的急了起来。 这时,皇后从帘幕后面走出来,她看着霍玲珑不由的问道,“母后,您怎么将这个狐媚子带过来了?” “不带过来怎么办?这个情真意切的想要出宫坏我们的大事呢!”赵太后拄着拐杖到皇后身边,再次问道,“东西呢?” 皇后摇头,“没有,这上上下下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 赵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目光一瞥,便对左右说,“来啊,将霍玲珑给哀家绑了!” 霍玲珑心中一怔,是又怒又气,“你要做什么?!” 赵太后冷笑,“做什么?你不是要见皇上么?哀家这就带你去见!” “还不动手!”赵太后呵斥着,身边的内侍立刻的将霍玲珑绑了带到御书房的内殿里。龙床之上,聂沛溟整个人呆滞坐在那里,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散乱不堪,这么看过去,如同傻子一般。 心中一怔,差点儿都要站不稳,“你们、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哦,不对,你还不知道为何聂沛溟会这样子呢,罢了,今日哀家心情好,便告诉你,霍玲珑这一切都是你。” 霍玲珑愣了下,差点儿都要笑出来,因为她?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你没忘了哀家当日喂你吃的药吧?实话告诉你,那便是毒的源头!” “你什么意思?”霍玲珑心中警铃大作,实则却是荒芜一片,她害怕,害怕真的是她害了他。但人都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赵太后看着她,眼中即有得意,又有悲悯,“就是你字面上理解的意思,这毒是通过你带入聂沛溟的体内。你以为你没几个月哀家给你服用的都是解药么?你错了,那虽然是抵抗你疼痛的药,却也让我用的毒的一个引子!”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解毒了。”霍玲珑大声的吼着。 赵太后冷笑,“那又如何?你解毒的时候,毒素早已经进入聂沛溟的体内!只要稍加催动,加以别的引子配合,便会行成这样的效果!” 霍玲珑的精气神一下子被抽走,她颓然的站在那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赵太后瞥了她一眼,便对皇后道,“去给皇帝放血!” 皇后一愣,眼睛都睁大了,“母后!” “怎么,不想给他解毒了?” “母后不是说,不能为他解毒么?现在这又是?”何况放血?! “你以为哀家会给他解药么?不,这不可能!但是现在玉玺找不到,只有依靠聂沛溟。不过哀家怎么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放血,可以减少他的毒速,让他恢复意识就好。到时候就是他想跑,也会失血过多而没有力气!”赵太后没好气的看着皇后解释,心中不由的愤恨,当年怎么就扶持了这么个东西来登上后位。 “原来如此。”皇后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对于聂沛溟,终究是有情分在,虽然她逼宫,却不想真正的伤了他性命。。 第九十三章 :我许你的盛世山(1) 赵太后心中念头急转,苍老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帷幔,怎么可能?!这皇宫中早就布下来天罗地网,怎么会成这样?! 突然间,她想起屋子里那个就要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那个该死的霍玲珑不是想要出宫送消息的么?难道是她?!怒从心中起,抬起拐杖就砸向她! 霍玲珑本来就快半死不活,这么一个拐杖砸下去,不由的让她闷哼一声,“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消息传出去的?” 霍玲珑撑着身子,眼睛眯着瞧着赵太后那气急败坏的脸,笑了。 赵太后见她如此,那怒火不由的上升,抬起拐杖又往她身上砸去,看的聂沛溟眼睛赤红一片。就在这时,原本想要逃跑的皇后被一老王爷逮住,“妖妇!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皇后见已经无力回天,话都哆嗦的说不完整。 老王爷们瞧着这场景,狠狠的一推,就往屋内跑去。 “老妖妇!你出来,把皇上交出来”说罢,便瞧见那一地的血和满身是伤的霍玲珑,而聂沛溟正目色悲痛的坐在床榻之上,他们看着,气的就叫骂了起来。这些年赵家把持朝政,几十年来一直压制着齐国的宗亲,这一刻那心中的怒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 赵太后冷眼瞧着他们谩骂,忽然的笑了,她弯着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样的笑声伴着那老王爷的谩骂声一下子滑稽无比。那老王爷们不知道这老妖妇要搞什么鬼,纷纷停下看着眼前年迈的妇人,“你笑什么?” 赵太后闻言,浑浊的眸子一瞥,这才住了嘴,“我笑什么?自然是笑你们是个废物。” “你……你……”那几位宗亲王爷听了后,横眉冷对。赵太后冷哼着,咄咄逼人,“怎么,哀家说错了么?你们若是真的这么忠肝义胆的话,当初哀家大权在握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骂?就在我把皇帝囚禁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冒死进鉴,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满嘴的仁义道德!” 几位老王爷听着她带着嘲讽的叫骂,都低下了头。乘着这个时候,赵太后冷呵一声,“来人啊,将几个人拿下!” 外面不知何时涌现出来的铠甲武士,他们手握重剑,纷纷的冲进来,将几位老王爷和他们带进来的人给围的水榭不通!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都是刀光剑影,几位老王爷见状,皆是惊恐不已。他们看着脖子上的锐利的剑,脚都有些发颤。但意外的,宫殿内异常的安静,甚至的还可以听到外面一声声的响声,还有那漫天的杀,杀,杀……洪亮般的声音,冲破云霄,叫整个御书房都笼罩在血光弥漫间。 “如今哀家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若投降哀家,哀家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便是如他一般下场!”赵太后说着便抽出一旁护卫的刀,直直的便朝那旁边的内侍砍去。 ——啊,伴随着这一声尖叫,彻底的倒地。 几个老王爷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她是来不及调兵的,谁知在这宫中设下了埋伏! 聂沛溟瞧着那些人的反应,果然,赵太后老奸巨猾!有些人瞧着已经有了悔意,那模样甚至就要快跪下来俯首称臣了。聂沛溟从刚刚进来之时,就在强制着冲破身上的禁锢!这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虽然身心疲惫,却也为自己赢得了些时间。他屏声凝气,为自己调整,这一刻虽然危险,却也能试出谁才是忠心可用之人。 “怎么?还不投降,等着和皇帝一起陪葬!既然这样,哀家就不客气了。”她说着,不由的怒斥着,“动手,杀!” 话音落,便有几个人跪下求饶,“太后娘娘饶命,臣愿降……臣愿降……” “哈哈哈……这才是识时务!”赵太后还没有笑完,外面‘轰隆’一声的被挣开,数不尽的精兵从四处冲进来,大门,窗子,甚至还有些人从头顶掀了瓦降落。 那些黑衣轻装的人,如同鬼魅一般的游走在屋内,不多时,除了那几位老王爷,其余的都已经倒地。那满地的人堆积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男子从门外走来,他嘴角勾笑,端的是邪肆狂妄,“太后娘娘,别来无恙啊!” 是聂沛鸢! 赵太后瞧着面前的人,笑了,“好好好,好的很,一个贱人生的,一个舞妓生的,倒是同心协力的很啊,同心协……”可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的表情便僵在了那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腰腹伸过来的刀,缓缓的转身,看到聂沛溟竟然举着剑刺向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不甘、愤怒,纷纷的涌现,最后倒地。 那一刻,不止聂沛鸢还是聂沛溟眼中都赤红一片,那么多年,他们终于报仇了。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皆是对这一刻的快感。 “九弟,还好你来了!”聂沛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聂沛鸢勾唇一笑,“皇兄严重了。”说罢,便反手压制住聂沛溟,聂沛溟原本就心气大损,怎么会是聂沛鸢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败下阵来!他看着面前面冠如玉的人,眼中的悲痛异常,浓浓的还夹杂着一股失望,“为什么……” “为什么?皇上不是早该想到的么?又何必多问呢!”聂沛鸢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四哥,待触及到他眼中的失望时,竟然不敢再看,而是甩手让人将之压下。 被带走的时候,聂沛溟说了一句,“朕是怀疑过,但也一直给你机会。” 聂沛鸢沉声,“带下去,关在乾清宫!”说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一抹难过来,他何尝不知道聂沛溟是如何对他,不然,他不会那么快攻克这一切。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过来,他不能心软,不能,他已经做了那么多,已经付出了太多,已经不能回头了。 就在他对聂沛溟起了杀心那一刻,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抬脚迈步走到霍玲珑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你看到了么?本王做到了!” 霍玲珑本就是强撑着这最后一口气,此刻看到聂沛溟被聂沛鸢带下去,整个人都涣散了,她看着面前的人,还没有等说话,便晕了过去。 聂沛鸢看着她脑袋偏过去的那一刻,眸子一缩,整个人都蒙了,“玲珑……玲珑……” 可是她怎么能给他回应呢? “太医,太医呢!快去喊太医!”聂沛鸢支着身子大喊,蝶在其杀手当中,闻言,立刻抓住那一旁瑟瑟发抖的院正到聂沛鸢身前。 …… 那一夜,混沌又充满血腥的一天,直到天黑,那御书房的血都还无法清洗干净。聂沛鸢以剿灭叛军为名,到最后却拥兵自立,不但将聂沛溟关押,更是那一众宗亲王爷囚禁。 可以说,这一场战役,他如愿的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只是为什么,他没有一点点的开心呢? 宣和殿中,他抚摸着霍玲珑苍白的脸颊,轻轻的说着,“玲珑,玲珑,你快起来看一眼,本王做到了,做到了这一切,盛世江山,本王得到了。” “你说过,你依靠的只有本王么?为什么本王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却置之不理呢?” “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计较你为四哥做的一切,好么?” “……” 聂沛鸢靠在床畔边,一声声的说着,听得蝶都忍不住眼眶泛酸!她端着药到一旁劝说着,“王爷,您休息下吧,您已经七天都没有休息过了。”这几日,聂沛鸢白天不但要肃清不服之人,晚上还要陪伴霍玲珑。 太医说过,昭妃娘娘身子上的只是皮外伤,只要好好休养,便会恢复,但娘娘一直不醒,是她潜意识里不肯醒来。 蝶看着床榻上的人,眼中悲悯一片,娘娘是怕醒来不知道如何面对王爷么?她知道,从娘娘选择去御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后的抉择?想来,王爷最后的做的一切,是压倒她最后的一击吧。 只是娘娘要继续睡下去,王爷怕也会承受不了吧。 “药放下,你出去……”聂沛鸢冷声的说,眼中还是柔情一片,他一点儿都不想别人来打扰他们,从送她进宫之后,他们就没有好好的在一起呆着。 “王爷……” “出去!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蝶抿了抿,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此刻,内外困境交加,她不能再添乱了。才走出去,便听到一阵喧哗,她疾步过去,看着柔婕妤在一旁推搡着,眸光一沉,便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姑娘,这位娘娘要硬闯进来!”一旁的侍卫为难的说。 柔婕妤不等蝶开口,就走到她身边,“皇上呢,你们究竟把皇上怎么样了?!还有昭妃为什么不见人,是见不得人,还是没脸见人?!” 蝶眼中划过锐利,“娘娘,说话还请自重!” 柔婕妤冷笑着,“自重?她霍玲珑做得出来还怕本宫说不成?!”早知道她当日让父兄帮忙的是帮聂沛鸢叛乱,她断然是不可能答应的!皇上,她都不知道皇上如今怎么样了。偏偏的,父兄还劝她什么要识时务! 感情所有人都知道,只瞒着她。也就是她傻!真心的待这些个狼子野心的人。 蝶一向冷情惯了,自然比不上柔婕妤伶牙俐齿,她大手一挥,“来人,将柔婕妤呆下去,好好看守,没有命令不得放她出来!” “你敢!楚月!你敢!”柔婕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正眼瞧过的大宫女。 蝶冷笑,“你看我敢不敢!”话落,便看向一旁的傻愣着的侍卫,“还不动手?!” 侍卫闻言,不敢耽搁,立刻的动手将人压着离开。 …… 齐武八年,太后逼宫叛乱,被鸢王剿灭,同年,皇帝病重,鸢王立大皇子为少帝,皇后被太后,同时鸢王摄政监国。 …… 秦地,王府当中,秦昊正在和谋士商量着,书房的门就被这么的打开,楚月一身月白的衣衫冲了进来,她头发披散着,只抓住秦昊的手臂,质问,“齐宫出事了,霍姐姐出事了,对不对?!” 秦昊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别多想,没事的。” 楚月一把甩开他,“你还想骗我,秦昊,你还想骗我!若不是霍姐姐出事了,你们商量率兵攻齐国边境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要一统天下,乘着许、齐国内大乱,吞下倆国。” “月儿……”秦昊无奈的看着楚月,他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住她,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的知道,“这些都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好,我不管!我现在就回齐宫去找霍姐姐!”楚月说罢,便转身往外跑! 秦昊见状,连忙的跟上去,快步拦下,“你别任性了。”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昊无奈,唯有说道,“齐国太后逼宫被鸢王围剿,同时立了少帝。”早在日前,他便与聂沛溟达成协议,若是齐国有立少帝消息传来,他便大肆进攻,代价便是他助自己登上帝位。 楚月闻言眼眸一缩,终于,这一天到了。 那么,霍姐姐该怎么办? 转身,又要跑,秦昊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 “回齐宫,找霍姐姐。”早些年霍姐姐的心思便印在了皇上身上,她当局者迷看不清楚,可自己,看的明明白白。 “你别拦着我,我答应过哥哥的,要保护好霍姐姐。”她大哥心中唯有霍玲珑一个人,若是出点什么事情,大哥……她都不敢想。 秦昊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不由的捏紧楚月的手腕,愤怒不言而喻,“你的哥哥,哥哥,你既然都喊他哥哥,那楚月,究竟拿楚远卓当哥哥了么?” 心底的秘密被窥探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是我胡说,还是你不敢承认?!” 第九十四章 :我许你盛世山(2) 太后逼宫,鸢王除之,整个齐国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知晓,但鲜少有些知道,皇帝已被他软禁。聂沛鸢协少帝坐在那繁琐的龙纹椅上,居高临下的看那一片朝臣,面上沉郁阴森。原来,这就是君临天下的位置。 只一眼,便可以看到众人的面容,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这个朝堂,早就在他立少帝时肃清过。 不服者,杀。 有异议者,杀。 …… 在这个朝堂,他不容许听到别的声音,唯有这样,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轻抿着唇,说道,“众卿还有何异议?” 底下静谧一片,无人敢上前。 聂沛鸢总算勾唇笑了,“既然都无事,就退朝吧。” 繁琐的早朝结束,众臣三呼万岁,恭送摄政王和少帝。下了朝,少帝就被带下去,聂沛鸢就走入宣和殿中,他拿着绢布蘸着水帮她润着干涩的唇,一边的说,“玲珑,你知道么?今天我颁下了攻打许国的旨意,我说过,一定会将许国江山放到你手上,这一次真的快了……” 蝶端着药进屋,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口,“王爷,西苑的几位谋士大人有话要奴婢带给您。” 聂沛鸢蹙眉,“本王不想听,你退下吧。” 蝶上前一步,抢先的说道,“王爷,您这样,娘娘就算醒来也不会开心的。” 聂沛鸢苦笑摇头,“你不明白,只有本王攻下许国,她才会醒来。”她心中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的便是那血海深仇,只有报了仇,她看会拼尽全力的醒来看那许国是如何的破败在她手上的。 “可是王爷,您这样子不惜一切的去攻打许国,注定是失去一切啊!”蝶跟在霍玲珑身边,渐渐的了解些朝堂之事,现在国内根基不稳,秦*队又蠢蠢欲动,这时候,若是在以倾国之力去攻许国,那么这齐宫又将如何? 不是白白的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拱手让人么? “本王主意已定,你别再说了。”聂沛鸢冷下语气来说,“还有告诉他们,别在想办法劝说这些不切实际的,有能耐倒不如为本王筹谋如何攻下许国!” 蝶还欲说什么,聂沛鸢便已经率先的开口了,“去帮娘娘收拾衣物吧。” 蝶一惊,“王爷,这是……”心间那个念头闪过,聂沛鸢已经说出口了,“不错,本王要带她出征。” ……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之前楚远卓因着聂沛溟的安排,帮助邵司鹄夺了许国的皇位,早先就屯了大量的粮草,而他,也筹谋着这一天,早先的做足了准备,就是有些心要阻拦,也抵挡不住。何况楚远卓一直驻守在嘉御关,那里毗邻许国,要赢,必先攻克那一道关卡。 但这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因为他手上握有真正的许国边防地图。 这是一剂重药,有了这个,不但可以攻克许国,还可以堵住那群谋士的嘴!想着,聂沛鸢竟苦笑了起来,他望着面前依旧沉睡的人,“玲珑,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天注定?” 从她带着地图而投靠他,再到他用她给的地图来伐许,似乎整个事情都像个一个轮回。 …… 乾清宫中,聂沛溟看着手中的密报,不由的蹙紧了眉头,他这个九弟究竟想要做什么?!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伐许?!且不说他手下的军队各自为立。就是各地藩王也在蠢蠢欲动。按照如今的局势,最好的办法便是按兵不动,打压治下,巩固政权啊。 沉下声音问面前的龙影,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如今的齐国是否已经开始准备伐许?” 龙影点头,“是,不日大军就要出发。” 聂沛溟的眉头是越蹙越紧,始终想不明白,突然间,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难道他是为了她?!心口猛然一窒,不禁立刻打开那密报,是了,鸢王亲率兵马去嘉御关支援楚远卓。楚远卓不也是与这许国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么?!要攻许,并定要用心腹之人,楚远卓,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日,他将楚远卓安排到邵司鹄那边,就是想要试探他是否能放下个人恩怨从来为自己所用,结果却成了插入许国的一把利刃。 原来,一切都在聂沛鸢的算计当中。 可是九弟,你这一切算计,又是为了什么?究竟是皇位,还是为了她? 眼前闪过那一张倔强而苍白的脸,她用着无声的语言,告诉他,皇上,大局为重。 “啪!”的一下,那密报就被砸在地上。龙影上前,扶住聂沛溟,“皇上不可动怒,身子还为恢复。”他为聂沛溟疗伤,但这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你再去秦国一趟,让秦昊立刻发动骚乱,危乱边境!快!” “可皇上,您身边不能再离人了。”上一次就是因为他去秦国送信,才让皇上于危难之中,从而没有尽到龙影的本分。 “快去,朕没事!”聂沛溟急切的说,但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大军最终出发,聂沛鸢求速度,急速的出发。而霍玲珑则是由蝶照看着,缓慢的跟在身后。 …… 许国新帝继位,一切都是百废待兴,如何能抵抗的了这般进攻。不过一个月,聂沛鸢和楚远卓便势如破竹的冲进许国京城。 皇宫中,邵司鹄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乌压压的一片,反而心情异常的宁静,早在他登上这帝位之时,他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却想不到最先逼迫他下台的却是齐国的军队。 齐国……想起那个地方,便不由的想起她。 曾经娇俏天真,现在红颜祸水的霍玲珑。 “皇上,皇上,齐军已经攻进宫来了,快跑吧……”邵司鹄身边的内监说道,语气匆匆,若不是邵司鹄还在眼前,他恨不得立刻的跑了。 邵司鹄目光幽深,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乌压压的一片,说道,“你去传朕的旨意,开宫门,迎接鸢王殿下。” 那身边的内侍愣住了,“皇上,皇上,这……” “去吧,到了如今的地步,便再有没有反抗的余地了,不如开城门,这样至少能减少死伤。” 终究是自己的命高于一切,那内侍听到后,立刻的跑了。 人走了后,邵司鹄身后闪出一道黑影,“你真的决定了么?” “是的,义父。”邵司鹄云淡风轻的说道,本来,他就不想争夺什么帝位,当年的事情,虽然义父说是这老皇帝夺了他父亲的帝王,害他一家人惨死,但是当年他尚在襁褓,又怎么会知道?就算年岁大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若不是义父苦苦筹谋着,让他一步步的踏入这险恶斗争中,他倒是愿意做一个剑客,携酒闯江湖。 宫门大开,聂沛鸢的军队便势如破竹的闯了进来。邵司鹄慢慢的下高台,他不爱龙袍,此刻身上只穿一身青色常服,他临风而站,高高的玉阶之上,他说,“鸢王殿下,久违了。” …… 霍玲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被碾压过一番,“水,水……” 蝶一直在身边守候着,听到这个那微弱的声音,惊喜的连忙去倒水,水杯颤颤悠悠的握在手中,蝶都忍不住的要落泪了,“娘娘,您终于要醒过来了……” 一杯水喝下去后,霍玲珑才觉得缓了些过来,但没有等多久,人又昏睡了过去。这一次,直到夜半才清醒过来。这个期间,她就像做了一个漫长而悠远的梦。梦里,她的哥哥,父亲都还在身边,霍府依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早些时日,她总是听到聂沛鸢的声音,他一遍遍的唤着玲珑,玲珑……无比的情深。 扶了一个杯盏落地,清脆的声音不由的让蝶进屋,她看到霍玲珑已经再次醒了,精神也还不错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连忙的招手,让人将这个消息送到聂沛鸢手里。 霍玲珑望着蝶激动喜悦的样子,也不打扰,只等着她吩咐完才开口问,“蝶,我们现在在哪里?”从醒来的那刻,她便发现身处的环境异常的陌生。 蝶挥退来人,半是悲凉半是苦楚的开口,“娘娘,我们在客栈里,现在正往许国去。”顿了顿,又道,“王爷承诺您的,他已经为您报仇了。” 霍玲珑闻言一怔,不禁的抓住蝶的手腕,“你说什么?!” 她明明记得,晕过去的那一刻是聂沛鸢将聂沛溟压下的场面,什么时候到许国的事情了? 蝶见她迷茫,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知霍玲珑,一点一滴的讲诉,话到最后,霍玲珑已经忍不住,她泣不成声,他竟然为她,他竟然真的为她做到如此! “娘娘,您不可再负殿下了,他已经为您付出太多,太多了。”蝶哽咽的说道,“您可知道,如今王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什么意思?”霍玲珑急切的问道。 “皇上乘着王爷伐齐,夺了齐宫,废了少帝,这样一来,无需多说,王爷就坐实了叛军的罪名。经此一变,皇上也不可能放过王爷,更是派兵剿灭,王爷师出无名,又长期征战,不少人扛不住早早就投降了,再过不久,王爷怕是连许京都守不住了。” 霍玲珑颓然的靠在床榻之上,仿佛整个人的气力都被抽干净!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顿了顿,霍玲珑目色一沉,便说道,“蝶,我们快马加鞭的赶去许国!”她不能看着聂沛鸢就这么的走上一条不归路。 …… 御书房中,聂沛溟正在处理政务,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他接过拦下的消息:昭妃已醒,送往许国。 顿时激动起来,“来人,去许国!许国!” …… 快马加鞭,马车上自然是颠簸不已,霍玲珑才醒来不久,这么的日夜兼程的,早就扛不住,她倦怠的匍在蝶的身上,开口和她说话,来转移自身的难受,“蝶,若是本宫依旧没有醒,你会怎么办?” 蝶一愣,倒是笑了,“娘娘,真的想知道么?” 霍玲珑轻声的“恩”了下。 “奴婢还是会将您带到王爷身边,若是王爷真的败了,奴婢便杀了您。” 霍玲珑听着蝶的话,笑了,要是真的那样额话,该多好,她谁也不必亏欠。 忽然间,轰隆隆的声音如尘削般的席卷而来,蝶警惕的一颤,立刻的掀了帘子往外面看去。只见四周已经被包围,高头大马之上,皆是铠甲战士。 “怎么了?”霍玲珑轻声的问道。 “我们被包围了。” 话音落,一声震天的胡呼喊破空而来,“玲珑……玲珑……” 是聂沛鸢的声音。 霍玲珑一震,下意识的去掀帘子。可就是在那一瞬间,原本整装待发的士兵便一齐朝聂沛鸢的方向攻去。不多时,便已经混战。就在她还愣在原地的时候,蝶已经抓住她冲了出去,刀光剑影一道道的从身边略过,她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禁的泪如雨下。 他这个傻子! 聂沛鸢看着她眷恋的眼,牙一咬,更狠的砍杀身边的人,一步一血的往她身边走去,短短的路程,却是汇聚了他平身最大的气力。终于,近在咫尺的时候,他飞奔下马,往她身边跑去。 他想告诉她,许国,他为她夺了。仇,他帮她报了。 他想告诉她,他后悔了,后悔将她送到齐宫中了。 这盛世江山,千秋霸业,他都不要了。只要她生死不离。 可是才靠近她,身边一个剑光闪过,那方向分明是要向她砍去,聂沛鸢闪身扑过去,这一剑就落到了他的背上。顿时,鲜血淋漓的,可是他还笑,对着她笑! “王爷……”霍玲珑见状,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傻子,傻子,我不值得的,我不值得……”她泣不成声的哭着,也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了他。 从许国到齐宫,她经历了太多的谎言和背叛,争斗陷害,权谋阴谋,一点点的将她风口浪尖,唯有他,一面掠夺,一面的护她安好。只是聂沛鸢,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好来的这般迟? 聂沛鸢抬手吃力的去帮她擦泪,可是越擦她的眼泪越掉越多,不禁无奈的笑了,“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么?” 霍玲珑正要说什么,忽然间就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 “——不,不!” 但怎么来的及,箭已经离弦,就在千钧一发间,霍玲珑翻身挡在了聂沛鸢的身前。 劲风袭来,聂沛鸢不由的嘶吼,“不要……!”可是,那箭还是无情的落在了她的腹间,刹那间,整个天地都静止了。 聂沛溟立在马上,眼睛也瞪大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腹部的那一支箭,鲜红溢出来,他低吼一声,不由的下马飞奔朝她的方向奔去。 聂沛鸢抱着霍玲珑,双目赤红着,“玲珑,玲珑……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霍玲珑惨白着一张脸,不禁想要抚摸聂沛鸢的脸,她想说话,想要告诉他别再继续了,可是胸腔处的钝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他的脸的刹那,断了气。 聂沛鸢看着已经没有声息的霍玲珑,仰天大啸。 聂沛溟停在原地,只觉得步子有千斤重。 …… 然而,一场叛变肃杀,到最后不过变成史书上的一句话:齐武七年十一月,鸢王伏诛,皇帝收复许国。 …… 聂沛溟下了早朝之后,直接的走到宣和殿中,他站在高台之上,听着风声,眺望远方。这个世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觉得余生都没空旷。 霍玲珑,那个唯一陪伴他的女子,那个倾城一舞美若仙子的女子,那个娇羞说妾想服侍皇上的女子,终究在天地之间遍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