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招财小猫妻》 第一章 命运之轮(一) 顾清很开心地从那种烫金的大学毕业证书以及一些简单的行李,坐上了飞往s市的飞机。终于大学毕业了,已经收到了s市首屈的会计师事务所的offer,爸妈知道了一定很开心,顾清想着,脚步更加轻快了。 顾清家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上,站在门口就能望见潺潺的母亲河。顾清经过市场,特意去挑选了些河虾,想着晚上可以吃母亲亲手做的油焖大虾。一路哼着小曲,走近家的时候,发现阶梯下停放着两辆警车,警灯还在闪烁着。向上望去,好像自己家门口围了好些人。 顾清没有想太多,拾阶而上,一眼便见到了母亲瘫坐在地上,抱着警察的腿大哭。 “妈——”顾清看着围着的人群,站着的几位民警以及跪在母亲面前的男子,心中强烈地不安。 “清儿啊,我们家要怎么办啊,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罗丽见到顾清,急忙扑过去,抱着她大哭。 “妈,出什么事了?怎么警察也在,是不是爸犯什么错了?”顾清声音都在颤抖,生怕是父亲出了什么事。 “你是顾明的女儿吧?”以为民警开口道,“今日上午,顾明同志过马路的时候,被急转的货车撞倒,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你说什么?”顾清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人,“怎么会……不会的,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啊……”顾清带着哭腔,摇着罗丽的肩膀。 “我可怜的清儿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赔偿。”一直跪着的肇事者满怀愧疚地说道。 “啪——”罗丽一耳光扇在那人的脸上,“你怎么赔?!你赔我老公?!赔我孩子的爸爸?!”罗丽情绪异常激动,不停地捶打着肇事者。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肇事者不停地道歉。 “妈——”顾清抱着罗丽,二人相拥哭泣。 “顾明家属,这是赔偿协议书,你们看看没问题就在上面签字吧,肇事司机同意将毕生积蓄全部赔偿给你们。你们以后的生活不会成问题,肇事司机也会收到相应的法律惩罚的。”民警将一些书递给罗丽,此时,罗丽双眼已经呆滞,神情恍惚。 顾清见状,用力摇了摇她,“妈,你怎么了?” 罗丽严重恢复了清明,抱着顾清又开始大哭:“清儿,以后我们娘俩怎么过啊?” 顾清强忍住眼泪,结果民警手中的协议书,“80万”,顾清看着那个数字,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一条人命就换来了80万啊……” 肇事司机向罗丽及顾清不停地磕头,“都是我的错,这是我全部家当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事情告一段落,他们没有举办丧葬礼,罗丽抱着顾明的骨灰盒整夜整夜的哭,精神已经失常,常常念叨着,“顾明,你很冷是吧,来,我新给你买了件外套。” “顾明,你说你想我了是吧,要不要我来陪你?” “顾明啊,今天的饭好硬啊。”顾清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手里抓着一把生米在吃着,不管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 会计事务所的已经打来电话,询问她入职时间,顾清握着电话,看着将头埋在水桶中喝水的母亲,“对不起,我怕是不能来贵公司上班了,不好意思。”放下含泪放下电话,将母亲扶起来,用毛巾为她擦拭被打湿的脸和头发。 第二天,顾清便找人将自家的门面装修,买了桌椅,开起了面馆。这样,一面可以看着母亲,一面可以赚钱生活,那笔赔偿金她一分没动,也不能动。 一日暑天,顾清忙得不开交,厨房的蒸汽氤氲,加上高温天气,让她胸口发闷,她强忍着不适,趁着客人不多,跑到门口,看着坐在门口不断喃喃自语的母亲,拿出毛巾为她擦拭汗水。 顾清就像哄着小孩一样,“妈,你要乖乖坐在这儿,哪儿也不能去唷,等我收拾完,我回家给你做油焖大虾好吗?” 罗丽咧开嘴大小,拍手道:“大虾好,大虾好吃呢。” 顾清笑着,为她整理好衣衫,然后转身回厨房收拾。一转眼,她为客人端上面的时候,发现本该坐在门口的母亲没了人影。她急忙跑出去,四处看了看,都没人,着急地大喊:“妈——” 实在没办法,顾清跑下阶梯,拉着路边的以为邻居问道:“李阿姨,您可看到我妈了?” “啊,我好像看着她网河边去了,说是给你爸送大虾呢。”李阿姨指了指河边的方向。 顾清一听,一跺脚,赶紧往河边跑去。河岸边,风很大,扬起了罗丽的长发,她抓着围栏,目不转睛地看着河面。 “妈——”顾清叫了声。 罗丽回过头对她微笑,“清儿。” 顾清一听,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妈,你认得我了?” 罗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清儿这段时间很辛苦吧,妈对不起你。” “妈,你说什么呢,只要我们活着,就会有希望的,我一点都不辛苦。”罗丽将头靠在罗丽的肩上。 “清儿,你爸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好孤独,住在冰冷地地方,他好害怕,我要去陪他。” 顾清握着她的手,惊慌地说道:“妈,你看着我,我知道你爱我爸,你看着我啊,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清儿,我想吃冰淇淋。”罗丽忽然开口道。 “好的,你在这儿等我,哪儿也不许去,我马上回来。”顾清说着,跑向小卖部,才跑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就见罗丽翻过围栏,跳下河。 “不——”顾清奔过去,还好来得及抓住她的手,“妈,你抓住了,别放手啊。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 罗丽盯着顾清,“清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妈去找你爸了。”活着伸出另一只手,掰开顾清的手,顾清看着她慢慢滑落,心急地越过围栏,想要抓住她,一个重心不稳,跟着罗丽栽进了水里。 “咕噜噜”,顾清张口呼吸,河水不停灌入体内,她只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肺也在疼。视线开始模糊,出现一片白雾,她隐约间见到了父亲,他拉着母亲,冲她微笑来着。顾清张开双臂,任由身体慢慢沉入河底。 似雨非雨的奇怪天气,这几天来一直笼罩着晋城。乌云挟带着一丝春寒的轻风陡然增急,卷起了无数,白色的在空中随风飞舞,更为邺城平添了几分萧瑟。 此时,位于城东的一栋普通人家的花园内,造型古朴的凉亭中,一位年轻女子正跪在一男子脚下哀求,“老爷,你不能这样啊,你说过要接我入府的啊。” 那男子摇头叹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现在我妻子瞧出了端倪,此时如果被我岳父大人发现我在外养小,丢官是小,就怕丢了性命啊。海棠,听话啊,等风声过了,我一定来接你们娘俩。” 此时,罗子明的府邸内。 一间装饰清雅的房间内,一位气质高贵的年轻女子正在床边全神贯注的绣着什么一幅牡丹图像,在她的身边一位小男孩正在认真的写字,男孩不过五六岁,容貌清秀,和罗子明倒有九分相像。 房间里静得几乎听见针掉下的声音,连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了。 “姐姐,您怎么无动于衷,那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居然勾引老爷,还妄想进府,姐姐,您怎么说也是李大将军的亲妹妹,您就这样任由老爷在外养小?”一直坐在她对面的紫衣女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李玉儿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笑了笑道,“那又如何?紫衣,你也不是不知道,大人他一向风流。索性还未产下半子,老爷断然不会将她领入府的。” “可是……”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紫衣只得只得起身告辞,悻悻地朝自己房间而去。 “霄儿,今天写了多少字了啊?”李玉儿温柔地看着罗天笑。 “娘,孩儿今天都写了两首诗词了呢。”罗霄仰头头,冲她咧嘴一笑。 “真乖。今天先到这儿吧,奶娘,将少爷待下去食点点心吧。”李玉儿叫来奶娘,罗霄高兴地牵着奶娘的手走了出去。 “贱人!”李玉儿脸变得扭曲,撕扯着手中的锦布。 转眼之间,晋城一年一度的科举结束,龙颜大悦,今年出了个文武状元,年仅十五,帝甚是欣慰,着立他为太子太傅。 城东破庙中,李玉儿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掩嘴轻笑,“哎哟,我们美貌的海棠妹妹,怎么这般狼狈啊。” “你!”海棠倔强地抬起头,唾了一口,“我看不起你!” “到现在还嘴硬!居然妄想着去罗府找老爷?还好我发现得及时,差点让你败坏了老爷的名声!那个地方可是你这种贱蹄子能去的?”李玉儿不怒反笑。 “老爷答应过我的,要接我入府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让老爷对我不管不顾!”海棠说着想挣脱钳制着自己的人上去撕扯面前这个女人。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老爷怎么可能为了你不要那顶乌纱。啧啧,看看这皮肤细嫩的啊,难怪老爷流连忘返。”李玉儿捏着海棠的下巴,眼神变得狠戾,“可惜啊,注定了被抛弃。” 李玉儿一招手,原本钳制着海棠的大汉开始脱衣服,看着海棠的眼睛充满了*。海棠往后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们要做什么?” 第二章 命运之轮(二) “出身风尘中的你居然还在这儿装白莲啊,哈哈,尽情享受吧,哈哈。”李玉儿笑得很狰狞,用丝巾捂住鼻子,扫了海棠一眼,拂袖而去。 “滚开!不准碰我!滚开啊……”海棠惊叫着,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两大汉看着,兴趣更浓,迫不及待地覆了上去。 “别朋友,滚开啊,啊……”海棠的叫声慢慢弱了下去,满足的大汉看着瘫在地上的海棠,没有一丝疼惜,穿戴好,还不忘炫耀道:“夫人对我们真的不错呢,好久没遇到过这般可人了。” “可不是嘛。哈哈,老子今天真过瘾呢。” 一大汉伸出脚踢了踢地上的海棠,“哥,她不会死了吧,你看。” 另一个大汉赶紧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惊叫道:“呀,真的没气了。” “没事,反正夫人说了,往死里面整。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弟弟安慰道。 “娘——”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从佛像后面走出来,眼睛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海棠。 两大汉面面相觑,“夫人没说她还有个孩子啊,这般该怎么办啊。” “娘,你醒醒啊,你不要清儿了吗?娘,你醒醒啊……”小女孩抽噎着,摇动着海棠。 “我说小孩,你赶紧离开吧。”哥哥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小女孩侧过头,带着恨意地瞪着他,“是你们杀了我娘!!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小女孩说着从地上捡起根木棍,打向大汉。大汉躲闪不及,被她一棍砸在了脸上。这一棍彻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抓着小女孩的的前襟,将她提了起来,“你敢打我脸?!” 小女孩挣扎着一脚又踢在了他的脸上,大汉气极,将小女孩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女孩抽动了下,血从嘴角溢出,眼睛一翻,变没了声响。 大汉怒气未消,到是弟弟急忙上前查看,“哥,还有气息呢。我们怎么处理?” “扔乱葬岗去。”大汉说道。 大汉一把扛起海棠,弟弟抱起小女孩,将她们扔到了不远处的乱葬岗。四周昏暗阴森,弟弟轻轻将小女孩放在地上,大汉见状,一拳打在了他的背上,“赶紧走。” “可是……” “赶紧走,说不定会有孤魂野鬼出来呢。”兄弟俩很快来开了乱葬岗。 ……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夜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现在已经午夜时分,隐幽的丛林中时而传出几声乌鸦的哀鸣声。 顾清清晰地记得自己张大嘴巴呼吸,那一瞬间的窒息让她晕厥。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昏暗,依稀是在一片荒郊里,半空着还飘着浓雾。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觉得喉咙干涩疼痛,手触碰到了一个硬物,拿起来一看,吓得她赶紧丢掉,身子往后移,刚才那居然是个骷髅头。 空中忽然飘来一点零星的火光,顾清倒吸气,闭着眼抓起手边的东西挥向那靠近的火光。半晌,才小心睁开眼睛,发现手里拿的居然是人的手骨,她赶紧松手,站起身来,定眼一看,周围全是白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她屏息,让自己镇定,小心地在满地白骨中寻找下脚之地,慢慢走出乱葬岗。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很快走出了荒郊,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人烟,也没有建筑,不像是城市中,难道自己被冲到了什么荒岛?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顾清觉得自己身上痒痛难耐,就像有东西在啃噬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她不敢停留,深郊荒岭中,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出没。好不容易见到有火光,顾清加快脚步,来到一寺庙模样的建筑外,这庙还真的很破,但是但是破得恰倒好处。既能漏光漏雨增加野外气氛,又有一方整齐地可以供人暂歇。 顾清推门进去,就有几道视线投到她身上,“又来一个,诺,你自己找位置,这些可是我们的地盘了,你可别打主意啊。” 顾清打量着他们,均是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浑身都散发着恶臭,脸及手全是污垢,他们的衣服似乎一辈子都没有换过,现在已成黑色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些短小得衣不蔽体,像几条破烂的布条拼成的。顾清小心地移动,在一个角落坐下,那里坐了个小男孩,低着头,靠墙坐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就着忽闪忽闪的火光,顾清伸手拍了拍那孩子的背,那孩子转过脸来,看见她的手,大叫起来,“啊——” “怎么了?”顾清问道。 “你的手……”那男孩惊恐地看着她。 “我的手怎么……啊……呕……”顾清这才发现,自己虎口处已经腐烂,甚至有蛆在烂肉里蠕动,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些人冷漠地坐着,盯着顾清看,良久,终于有位妇人递给她一根约三寸长木签的,“孩子,赶紧剔出来吧,来,这里有点药。赶紧涂上。” 顾清感激地点头,接过银针,这才想起那妇人称自己孩子,“大姐,我不小了,我……”忽然停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这手分明只是十来岁小孩的手,她惊慌起来,连忙看看自己的脚,“怎么会……” “这里是?”顾清张口问道。 “孩子,你糊涂啦?唉,这世道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可怜的啊。”那妇人怜悯地摇头。 一开始见他们头发那么长,想着是乞讨者,也正常,现在看来,那妇人也绾发了,就连那小孩也束发了,虽然很散乱,她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带着哭腔问道:“阿姨,不,大婶,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晋城啊,孩子,你从哪里来啊?之前都没见过你啊。”那妇人很好心地回答着。 “我是从西边走过来的,哪里好像是个坟场,有好多白骨,啊……”顾清忽然觉得手一阵绞痛,连忙用木签将肉中的蛆剔出,强忍着痛将腐肉一并去掉,然后敷上妇人给的药,“嘶——” 剔出来的蛆在地上蠕动,刚才还安静坐着的几位,如饿狼般扑过来,吓得顾清缩着脖子往后退。他们争抢着蛆,其中一位身材娇小者眼疾手快,一把塞进了嘴里,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顾清见状“呕”地吐了出来。 是夜,顾清蜷缩着,努力回想着这发生的一切。夜很静,只剩下偶尔柴火燃烧“噼啪”的声音。顾清迷迷糊糊睡了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恍然间见到了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在花园中奔跑,一个美丽的女子靠在一个俊朗的男子怀中,莞尔地笑道,“子明,你看,清儿多么活泼啊。” 那男子嘴角上扬,“清儿很像你呢,这正是我喜欢的。” 画面一转,那女子每夜都孤灯等待着,却不见那男子的身影,“子明……”小女孩从熟睡中醒过来,不解地看着那女子。 “不,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清儿可是你女儿啊……” “清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饿着的,娘去找你爹,你爹不会不管我们的……” “你个贱人,就你这样的身份低贱的人还妄想进府,入宗室,就是痴人说梦……” “不,不要这样对我,滚,别碰我……啊……” 小女孩趴在毫无声息的女子身上,充满仇恨地看着那些人,被其中一人重重摔在地上,顾清猛地惊醒,呼吸急促,胸口处隐隐约约传来痛感。 那个小女孩,难道就是这具身体?自己附到别人的身体里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啊,完全不可思议。柴火早已熄灭,还剩下几缕残烟。黑暗中,顾清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顾清抬头,透过烂瓦看向夜空,有颗星星明亮地闪烁着,“妈,你见到爸了吗?”眼泪“啪嗒”低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一阵凉意。 “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外间传来打更的声音。 “孩子,你可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妇人不知是被顾清的动静吵醒还是因为外面的声音,她窸窣起身来到顾清身边悄声问道。 “顾清,我的名字。”顾清回道。 “咳咳,我就叫你清丫头吧,你叫我刘婶吧。是这样的,我是东郊一个村子里的,回娘家的路上感染了风寒,才在这儿落脚,我看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也不安全,不如你随我回去吧,我那短命的相公死得早,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我们刚好可以做个伴。”刘婶捂着嘴咳了咳,说道。 顾清脑中闪过人贩子的模样,警惕地看着刘婶,刘婶“噗嗤”笑了,“别看你年纪小,到时很警觉,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起了我早夭的孩子罢了,她如果还在,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吧。”刘婶说着偷偷抹泪。 “那……刘婶……我能先葬了我妈……我娘亲吗?她还在乱葬岗。”顾清点头,支吾地说道,顾清想,那和她同样被扔进乱葬岗的女人终究还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娘,她多少也该为这具身体尽了那作为子女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刘婶轻拍她的头,“这是应该的啊,明早我陪着你去,也好让你娘放心地将你交给我。” 第三章 初露锋芒 卯时时分,顾清估摸着也就六七点点左右,刘婶陪着她来到乱葬岗。那晚没有光线,加上自己很害怕,也没多注意当时的情况,在白天来这儿,也能感觉到阴风阵阵。 “清丫头,你可知道你娘在哪儿?妈呀,这么多白骨啊……”刘婶跟在顾清的身后问着,没想到走进乱葬岗,看到满地的白骨和腐尸,吓到了。 “刘婶,你脚下小心,别惊扰了他们的安息。”顾清蹑着脚往前走,她隐约记得当时醒来的时候背后有一棵很大的树,她四处张望,看到西面有棵参天大树,她指了指那方向,“刘婶,那边。” 顾清小心寻找着记忆中的那抹桃红色,却不敢动手翻找。倒是刘婶,她丝毫不在意,动手翻找着,见有完整的衣服直接从尸体上扒衣了下来,“清丫头,你看,这件衣服料子多好啊,我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顾清摇头,那是一件白色的绸缎中衫,忽然瞥见刘婶手中的衣衫的衣角上有多海棠花。她记得前身娘亲就叫海棠来着,她奔过去,“刘婶,这件衣服你从哪儿脱下来的。” “诺,就是这个女子,唉,看模样还很年轻了,生前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呢。”刘婶感叹道。 顾清奔过去,伸出手却僵在半空,犹豫了半晌也不敢去翻那人的尸体。刘婶看不下去了,上前将那人翻了过来。 “清儿,吃饭了,你看娘给你做了什么……” “清儿,来,娘新给你制了件衣服,来,看看喜不喜欢……” “清儿……” “清儿……” 那音容相貌此时觉得异常清晰,这具身子的主人也很悲伤,对不对。 “娘……”顾清张口叫到,眼眶发热,眼泪不自觉留了下来。 见顾清站在那儿流泪,刘婶叹气,将衣服为海棠重新穿上,为她把发丝理好,“清丫头,我们找个地方把你娘埋了吧,你看,已经开始腐烂了,我怕深夜会有野兽来啃噬。” 顾清吸了吸鼻子,与刘婶将海棠的尸身从乱葬岗抬到了附近的空地上。顾清坐在地上喘气,看着海棠苍白美丽的脸上已经长了尸斑,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还有明显的淤痕,顾清眼中闪过恨意,她相信,恶人自有恶人欺,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顾清再一次为她整理衣衫,生前,她是多么爱美的一个女子啊,怎么可以让她这么狼狈地离开。想为她把手指伸展开来,顾清忽然发现,海棠的手掌紧握着什么东西。她有点疑惑,看了眼已经在整理周边杂草的刘婶,敛神,用力将她的手指掰开,一块碧玉从她手中滑落。 顾清将玉拾起,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就是块普通的玉,温润,透亮。顾清没有想太多,将玉佩塞进怀里,就当留个念想,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不能过活了,也能拿去当了换钱。 刘婶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个铁铲,寻了个土壤松软的地方开始挖起来。顾清脱下身上唯一一件完整的外衣,将海棠的头包裹好。 “清丫头,好了。”刘婶吐了口气,来到顾清身边,“我们将你娘安置好吧,她也算有个安身之处了。” 二人花了些时间将海棠埋葬好,顾清不敢树碑,跪在海棠的坟前,轻声说道:“我占了您女儿的身体,以后我就是您女儿,娘,您放心,他们会有报应的,我会好好活着,看着那些坏人遭受他们应得的报应!希望您能转世投胎,下辈子,记得不要在遇上这样的渣男。” 刘婶没有听清顾清说的话,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天色,有点着急,又不好催着顾清走。顾清会意,半刻,起身上前,拉着刘婶的胳膊,“刘婶,我们回去吧。” 感觉到顾清身子有点发抖,说道:“你不冷么?这里晚上夜风很大的,小心着凉啊。” 顾清哆嗦着,说道:“没关系的,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天真该黑了。” 刘婶摇头,从身上脱下外衣为她披上,“穿上吧,别着凉了,我们回家吧,如果你觉得待不习惯你再离开吧,我不会强留你的。” 顾清脸上闪过一丝囧色,“刘婶,我……” “没关系,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天黑前都到不了家。”说着走在前面。 顾清跟着刘婶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赶在天黑前到家。推开房门,简陋陈旧的家什,却也是家的感觉。刘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打了盆水,擦着桌子凳子上的灰尘,“我也是半个月没回家了,你看这灰尘。” “刘婶,我来吧,你休息吧。”顾清挽起袖子,准备去帮她,可刘婶将她挡在身后,“你那么小能做啥,你坐着吧,一会我去烧点热水,帮你把身子洗干净,再给伤口上点药,女孩子,千万不能留疤啊。” 顾清听着,眼眶一阵阵发热,没想到能在异时空遇见这么个好心人。她实在坐不住,便来到厨房,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用打火生火烧水。好在敲打了几次就顺利将火生气,火光映在脸上,浑身都感觉到了暖意。 刘婶没想到顾清能主动干活,很是欣慰。顾清虽然不好意思,还是任由刘婶为自己洗澡,上药。是夜,刘婶拥着顾清睡下,手不停轻拍她的胳膊,就像哄孩子般,顾清笑着进入梦乡。 半夜,顾清感觉到刘婶的体温高得吓人,赶紧起床,接着微弱的月光,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 “怎么办呢?药?哎呀,哪儿找药啊。”顾清记得满地跳。 打开房门,入目的一片田园土地,这上哪儿找大夫啊。顾清拍着自己的头,忽然想起电视剧里演的,用冷水降温,她赶紧跑到厨房打了一盆水,浸透毛巾,敷在刘婶的额头上。 顾清就这样一整夜地为她敷冷毛巾,天亮了,温度还是没有降下去。心里的不安和恐慌越来越强烈,起身准备去找大夫,不想被刘婶抓住了手。 “清丫头。”刘婶小声地叫道。 “刘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能告诉我去哪儿找大夫啊?”顾清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她是带着哭腔在说话。 “丫头,没用的,我这病都拖了快一个月了,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候能在身边陪着我。其实我很自私的,当初带你回来就是想着能有人给我送终,丫头,你别怪我。”刘婶虚弱地说道。 顾清直摇头,“我没有怪你,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抓药,镇上肯定有郎中的,你等着啊。”顾清说着往屋外跑去。 路上拉着人问了去镇上的路,跑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了个药房,“医生,我要买点治发烧的药。”顾清喘着大气说道。 “啥?你说你要啥?”掌柜的探出头问道。 “哦,那……我要买点发热的药,我家里人发烧了,降不下来。“顾清支吾地说道。“你等着啊。“掌柜的说着在纸上写着配方,”荆芥、防风、羌活、独活、川芎、柴胡、前胡、桔梗枳壳、茯苓各散钱、甘草一钱。来,去取药吧。“ “哦,“顾清拿着药房取了药,却没有银子支付,”掌柜的,银子我能先欠着么,等我家里人醒了就来付钱。 “看到没,本店概不赊欠!”掌柜的拿了根木棍指着墙上的木牌说道。 顾清实在没法,只得将从前身娘亲那儿拿来的玉佩递给他,“这块玉佩先抵押在你这儿,等我拿银子来赎回可好?” 掌柜的盯着他手中的玉佩,点了点头,顾清不舍的将玉佩递给他,拿着药往回跑。等她气喘吁吁推开房门,刘婶的手耷拉在床沿上,毫无生气。手中的要掉到地上,散落了一地,她小声叫了一声:“刘婶……” 顾清颤抖着手去拉她手,已经冰冷,顾清跌坐在地上,“不……不……刘婶……怎么办……怎么会……不……” 刘婶就这样走了,就像她说的,有人给她送终。顾清在乡亲的帮助下为刘婶建了牧,立了墓碑,就离家不远。 顾清在整理刘婶的遗物时发现,刘婶有好几亩地,这季候,怕是要到了收成的时候,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她找来纸和笔,在纸上写着,算着。 第二日,她便找来近阁几步远的张嫂。张嫂刚进屋,顾清就端上茶水,“不好意思哈,张嫂,你看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能找谁帮忙,只能麻烦你了。” “哎哟,瞧你说的,大家都是乡邻,互相帮助应该的,再说,你婶生前也没少帮助我们。”张嫂很直率。 “是这样的,我婶她那几亩小麦差不多可以收了,可是我一个孩子也忙不过来。张嫂,不知道现在市场上小麦多少一斤啊?”顾清问道。 “嗯,我记得是两钱银子。”张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这样可行,张嫂你帮我找人直接从地理把麦子买走,每斤我只收一钱三,剩下的就是给请人的报酬。”顾清说道,她双眼盯着张嫂,生怕她拒绝。 张嫂一听,眼睛一亮,拍着胸脯说道:“我觉得可行。行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找人,两日后保证把你婶的麦子卖掉,一份都不会少你的。” 顾清从凳子上站起来,塞给她一块熏得很好的腊肉,“真的?那太感谢你了,以后少不了还要麻烦你呢,这是我婶留下的,你拿回去给张哥下酒哈。” “这怎么好意思呢,太客气了,以后有啥事尽管叫我。”张嫂咧嘴笑着,与顾清又寒暄了会,提着腊肉会自己屋里了。 等她走后,顾清便笑了。 一百斤的麦子,从地里收割,晒干后最多还有七十斤。一百斤湿麦子一钱三一斤,能收入十三两;而张嫂晒干后的只能收入十四两,她还要支付请人花费,算起来,她是亏的。 第四章 被人盯上了 几日后,顾清从张嫂子手中接过银袋,放在手上掂了掂,没想到那么几亩地的麦子只卖了这么点钱,不过听说这里二两银子都能买个媳妇儿了,也算是一笔钱了。 顾清将银子倒出来手上,数了十两银子出来,将剩下的又装进小布袋里,塞还给张嫂,笑吟吟说道:“这是嫂子和张哥的,还有上次我婶出殡借你们的钱。”其实顾清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张嫂帮了自己很多。 “丫头,我可不能要啊,你婶不在了,你一个女娃还要自己过活呢。”张嫂连忙推还回去,“银子你收好,你可以去市集买点米油,剩下的存放起来,要等半年才会有收成呢。” “张嫂,你这样说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呢,不能总麻烦你们啊,你们请人的花费我都没算给你们呢,你再这样说,我以后可不敢麻烦你们了。”顾清不高兴地将银子重新塞给张嫂,“对了,嫂子,要不你陪我去趟集市吧,我得去把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赎回来,顺便再买点米。” 张嫂笑道:“行,下午也没什么农活干,我陪你走一遭。” 张嫂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辆马车,顾清高兴地跳上去,上次跑去集市,脚跟都磨出了血,这下好了。不过坐了一会她便后悔了,乡间小路坑洼不平,一路颠簸,顾清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好不容易到了集市,她跳下牛车,深深地吐了口气,揉了揉生疼的屁股。 这次算是第一次正经地逛集市,有种陈奂生进城的兴奋。街上看到什么都很新鲜,东张西望,兴致勃勃。 张嫂想她年纪小,没怎么逛过集市,笑道:“一会啊,我们可以先逛逛,然后去买需要的东西。” “好哇。哦,对了,我要先去趟药房呢。”顾清这才想起正事,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站在药房门口,她拄着大腿喘气,然后踏进药房,拿了五钱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我来赎回我的玉佩。” “啊?”掌柜的探出头看了顾清一眼,“要想赎回玉佩得二十钱银子才行啊。” 顾清一听就怒了,大声说道:“掌柜的,你欺负我是孩子是吧,明明才五钱的药材,你现在要二十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你!”掌柜的没想到顾清来这招,“我那日好心将药材卖给你拿回去救人,帮你保管着玉佩,怎么就不能收点利息了,早知道我就讲你的玉佩卖了!” “你敢!”掌柜的话彻底激怒了顾清,张嫂见顾清发怒了,连忙拉了拉她,顾清才顾不了那么多,向掌柜的伸出手:“玉佩拿来!” “二十钱拿来!”掌柜的伸手道。 顾清气极,无奈,从荷包中又拿了十五前,“砰”地放在柜台上,“玉佩!” 掌柜的将柜台上的铜板放在手中点了点,然后才将玉佩还给顾清,“拿了玉佩赶紧走,影响我做生意!” “好了好了,就当吃点亏,他们都是这样的。”张嫂安慰顾清道。顾清就是不甘心,白白让那人拿了十五钱去,买米都能吃半月了啊,想想就心疼。 “好了好了,别瘪这个嘴,嫂子带你去逛逛交易市场,特别热闹呢。”张嫂看她不开心提议道,见她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拉着她就往集市跑。 “来来来,新鲜的野猪肉啦,三十钱一斤啦,一两银子三斤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老板吆喝着。 “噗嗤,”顾清笑了。 张嫂不解,“丫头,咋啦?” 顾清摇头,走到哪老板跟前,“老板啊,这野猪肉多少钱一斤啊?” “三十钱啊。”老板见是个机灵的小娃,笑眯眯地回道。 “那我买三斤多少钱啊?”顾清继续问道。 “一两银子啊。” “老板,你一定是欺负我读书少啊!”顾清突然拉下脸说道。 “啊?”老板也很模糊,“小娃,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三斤不是应该九十钱嘛,怎么就一两银子了呢。”顾清无辜地说道。 那老板愣住了,拿出手指在哪儿计算,“好像是的呢?”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四周,“嘘,小娃,这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了,来叔叔给你一钱银子,拿去买糖吃。” 顾清笑着接过那一钱银子,跳着离开了。张嫂还愣在当地,没有反应过来,她快步追上顾清,急忙问道,“诶,三斤不是应该一两银子吗?老板都那样说的呢。” “哈哈,没,那老板看我可爱,就给了我一钱银子呢。嫂子,别想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刚才的不愉快此时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板,我要一百斤黄豆,五百斤大米,还要三百斤小麦,一百五十斤荞麦,赶紧给我装上车,我等着走,老板算一下多少银子。”前方一身军服的人大声对着粮店的老板说着。 “来了来了。”那老板可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大顾客,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拿了个算盘过来,“黄豆一钱五一斤,大米二钱,小麦三钱,荞麦一钱,我算算,稍等。”手上在算盘上拨动着。 “二十二两。”顾清笑着轻声道。张嫂在一旁听得很仔细,她瞪大眼睛,等着那粮店老板发话。 “大人,刚好二十二两呢。”老板摸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丫头,你说的刚好呢,你是蒙对的吧,你……”张嫂说着,顾清已经笑着超前走去。 这么简单,还需要用算盘,想当年在大学,速算竞赛,她可是在三十秒内算出了四十位的运算啊,数字啥的怎么逃得过她的大脑运算。 “大人,您看?”顾清离开后,一青衫男子上前两步,就像盯着猎物般看着顾清离去的身影。 “候叔,刚才那笔,你可比那女孩算的快?”男子眼里满是兴趣。 “老奴惭愧啊……” “候叔,何来的惭愧呢,说不定就是我也没她算得快呢。” 说话的正是今年的文武状元明傑厘,据悉,明傑厘年仅十五岁,十岁那年通过自己的实力考上了大吟朝最高的学府筠子学堂,与皇子朝臣子女一起学习。十五岁就一举拿下了文武两个状元,今上很是欣慰,着立他为太子太傅。不仅如此,明傑厘身材高拔,五官俊美,是晋城无数少女倾慕的对象。 看现在拥在他身边的少女就知道了。明傑厘礼貌的向大家点头,就这一动作引起了少女们的尖叫。 “明大人啊,来,这是我自家养的母鸡,您拿回去炖汤吧。”卖鸡的大婶将鸡塞到明傑厘怀中,冲着他咧嘴笑。 “明大人,这是我家种的白菜您一定要收下啊……” “明大人……” 明傑厘苦笑地看着怀中的母鸡,大白菜,一打鸡蛋,几根大葱…… “谢谢大家的好意,候叔,记得付银子!”明傑厘笑着说道,身侧的候管家示意,从怀中那种钱袋,发给大家。 “我们大人说了,这都是大家汗水换来的,不能白拿,这些银子大家一定要收着。” “明大人真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啊……”街坊们感叹着,目送着明傑厘将手中的东西抱上马车,向他们挥手告别。 这边的喧杂并没影响顾清逛街的心情,只是总是觉得身上有道视线,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想来也没人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感兴趣吧。 “快快快,去近郊找找,看哪儿有优质的翠竹,天黑前必须找到!”顾清经过一家具店,见伙计正不停地忙碌着,有个拿着刨刀的中年男子,光着上身,大声说道。 顾清好奇地探过头看向里面,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张嫂道:“我记得我们村后面不是有好大一片竹林么?” 张嫂踮着脚尖望着被人围着的明傑厘,突然被顾清拽了一下才回过神,“啊,是的呢,是有片竹林,咋啦?” 听到张嫂的回话,顾清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家具店。忙碌的伙计们连抬起头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倒是那个拿着刨刀的男子瞥见了她,放下手中的刨刀走了过来。 “我说女娃子,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要买家具?那也换个时间再来吧,我们现在都没空。”男子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水。 “我能问问你们这是忙着给哪家做家具呢?”顾清问道。 那男子盯着顾清看,“这革命你问来作甚,你赶紧离开吧,小心这里的木块飞起伤到你。” “唉,那没办法了,我家那边可是有一大片翠竹来着,算了……”顾清叹气道,作势离开。 “等一下,“那男子一听连忙叫住她,”不好意思,我们这几天忙着给状元府做家具物什呢,小姐说你们那边有翠竹,此话当真?” “我骗你有何用?“顾清回过身说道,眼中闪着光芒,一脸认真,”只是不知道你们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啊。“男子顺手端了个的凳子,用毛巾擦了擦,”小姐,请坐。“ 顾清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这动作看得那男子一愣,顾清轻轻一笑,“还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呢?” “呃?哦,小姐叫我周大哥就成。” “周大哥,是这样的,我们村子里确实有一大片翠竹林,只是啊,你也知道,村子里都是靠着土地过活,这翠竹林呢,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知道周大哥出个什么价呢?相信状元府给的价格不会低吧。” “这是自然,只要你们的翠竹优良,我们愿出货高价购买。”周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娃还会讨价还价。 “好了,容我回去跟村长商量着,明日回复可好?”顾清站起身,说道。 “那我在这儿等着小姐咯。”周良将顾清送到了门口,伸手叫来一伙计,“去,报告候管家,翠竹的事解决了。” 第五章 狭路相逢 “家具店说那个小女孩主动找上他们说翠竹的事?”明傑厘坐在书桌前,手上玩着毛笔。 “是。”候管家立在一旁回道:“直说明日给回复,价钱什么的尚未谈及。” “她很聪明呢,你猜猜她这次会给我们个什么惊喜呢,我很好奇呢。”明傑厘话音落,顾清的脸已经在纸上生成,“看看,虽然只有十来岁,这双眼睛却精明得很啊。” “大人,明夜已经回来了,已经找到那人的住处,您看……” “候叔,走,我们去看看。”明傑厘放下手中的笔,向外走去。 “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儿?”欧阳空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脸惶恐的守门侍卫。 明傑厘拱手行礼道:“不知道太子驾到,有失远迎啊。” “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今日父皇出宫踏春,我便抽空来看下老师的府邸,这些下人们都是怎么做事的啊,怎么现在状元府还这么简陋啊。”欧阳空看了看四周说道。 “快好了,家具物什这两日便会送达。府里简陋,太子不如随我去近郊走走,此时春花应该开得正浓吧。”明傑厘笑着提议道。 “那感情好啊,老师请!”欧阳空伸手,请明傑厘先行。 二人出府,管家早已为他们备上马,明傑厘跃身上了马,看着欧阳空笑道:“太子,我们二人许久未赛马了吧,今日便一比,朝着东南方,那里有个村子。记得规矩吧。” 欧阳空一听,急忙上马,“当然,输的答应赢的一个条件,老师,今日我可不会让着你的哟,驾!”双腿一夹马肚,马儿便冲了出去。 明傑厘握着缰绳,拍了下马背,跟了上去。 绿树掩映的山村民居,红的瓦,白的墙。村里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长年“哗啦哗啦”的响着。 顾清站在那片竹林前,感受着微风送来的阵阵清香。“村长,我刚才说的您怎么看。” 顾清回到村子,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村长,说明了大致情况,不料村长听了却一脸凝重,“清丫头啊,你觉得可靠么,那片竹林已经经历了几代人,没人动过的。” “村长,你看我们村子,常年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大家日子也不丰裕,我知道您顾虑的时候什么,您相信我,竹子砍了还会再长,我们村子也会富裕起来的。” 存在蹲在路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想着如果遇上什么天灾,村子里的人连饭都吃不上,眼前这个确实是个机会啊。 “咯哒咯哒”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村长闻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走近。 “吁——”欧阳空没注意有人,等他发现,时,急忙勒住缰绳,马儿前蹄跃起,村长吓到了,愣在当地。 顾清见状,连忙上前,将村长推开,眼见着马蹄将要踏上自己的身体。 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只听到马儿一声闷响,马儿上的人坠落到地。顾清一骨碌站起身,等着地上的欧阳空吼道:“你没长眼睛?没看到前方有人还在小道上纵马,伤到人怎么办?!” 欧阳空从地上爬起,“大胆,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怎么对你说话了?你纵马伤人你还有理是吧!”顾清仰着头说道。 “你!”欧阳空一肚子火,身上的疼痛不断传来,还没理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 明傑厘轻轻跳下马,来到欧阳空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哈,我说这位,您老应该问我们村长有没有事吧。”顾清看着明傑厘居然先关心那人,气不打一处来。她扶起村长,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村长,您没事吧。” 明傑厘挑眉,看见顾清眼中闪过惊奇,“不好意思,村长是吧,我们没注意道上有人,您没伤到吧,需不需要去看下大夫?” “老师,我……”欧阳空刚想开口,明傑厘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赶紧授意住嘴。 “哦,原来你是他老师啊,这里是乡间小道,平时连个牛车都很难过得,你们居然在这里纵马,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学生啊。”顾清嗤笑,依旧不依不饶。 “够了!你们也没受伤,你不准对我老师无礼!”欧阳空大声说道。 “我就无礼怎么着?!”顾清大声回道。 明傑厘揉了揉太阳穴摇头,“姑娘,使我们不对在先,这是十两银子,就当我们赔礼道歉了。”说着将银子塞到顾清手中。 顾清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回过身将银子交给村长,“村长,来,银子您拿着,您先回去歇着,竹子的事我们晚点再说。” 村长有点惶恐地扫过明傑厘和欧阳空,不放心地说道:“清丫头,你跟我一块回去吧,上我家用午饭吧,你也懒得回去再弄了。” 顾清摇头,“不用了,村长你先回去吧。” 村长点点头,慢慢地离开了。等村长离开后,顾清这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拿起刚才地上的背篓,准备离开。 “姑娘,等一下。”明傑厘叫住她,闪身来到她跟前,伸出手。 顾清缩着脖子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明傑厘失笑,“你不会认为我要打你吧。” “难道不是。” “噗嗤,我还不至于欺负个小孩子吧。”明傑厘一把拉过她,伸手将她头发的枯叶拿掉,递给她。 看着那个枯叶顾清尴尬地咳了咳,“多谢,我先走了。” “姑娘先留步。”明傑厘再次拦住了她。 顾清火了,一把将背篓甩在地上,“你到底想怎样啊?” 明傑厘苦笑,小小年纪脾气倒是挺大。“我府上正好需要一些嫩竹,我看这里有这么一大片竹林,不知道在下能不能挖点呢?” 一旁的欧阳空一听,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老师,您需要竹子你说声,我找人帮你寻一些名贵的,那……” 顾清白了欧阳空一眼,小声嘀咕着,“有钱了不起啊。” 欧阳空正好看到她的白眼,瞪大眼睛回应着她,要不是老师在这儿他不好发作,不然早就扯过顾清的头发将她暴打一顿了。 “咕噜噜“,此时顾清的肚子忽然发出声响,欧阳空”噗嗤“笑了。顾清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明傑厘,”这里的竹子已经有人定了,你们赶紧离开吧。“说完捡起背篓快步离开。 “要疯了要疯了,怎么可以在帅哥面前这么丢人啊。”顾清想着就觉得丢人。 “哈哈哈。”身后传来明傑厘爽朗的笑声,欧阳空不解地看着他,“老师……” “太子,今日虽然你赢了,可学到了什么?”明傑厘笑着问道。 “老师,学生知错了。”欧阳空瞬间便懂了明傑厘想说的。 “这里虽然离皇宫不远,却鲜少有人来这里,看道路便知道了。这里民风淳朴,风景甚好啊,倒是可惜了这大好春光啊。”明傑厘叹道。 “老师,这是何意?” “你不觉得刚才那小女孩很有趣吗?我想着要不要弄紧府好生调教一般呢。”明傑厘背着手看着田园风光说道。 欧阳空一听,觉得脚底生寒,“老师,她还小啊,您……” “哈哈哈,太子,你多虑了,我只是想着她是个璞玉,需要好好雕琢。”想着顾清罗裙被风带起,腰间似随意打了个结,挂着个玉佩,特别是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还在眼前闪烁着。 明傑厘与欧阳空牵着马在小道上慢慢走着,轻声聊着国策民意。经过水田,看着不断上升水面,明傑厘指着田埂说道:“太子可知这里的水是怎么来的?” 欧阳空仔细看了看,“应该是修了水渠,将水引进田的。” 明傑厘点头,“,如果遇上大雨,水不能很好地排入那边的河里,这里的道路以及房舍都会被淹的。” “老师,那应该怎么办?” “这个就要靠太子自己去琢磨了。”明傑厘笑着朝前走去,欧阳空仔细记下河流水渠的走向,大步跟上明傑厘。 “太子,这春雨季节马上就要来了啊。”在分开的时候明傑厘在欧阳空耳侧轻声说了句,然后闲适地牵着马向状元府走去。 第二日早朝,金銮殿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欧阳空走了出来,跪拜,“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欧阳绎挑眉,期待地看着他说道:“太子还奏何事?” “禀父皇,昨日儿臣岁父皇出宫,无意经过一村落,发现他们修水渠引水入田,却存在一定的隐患。这每年的春雨季节,会连续降大雨,儿臣怕雨水不能良好的排入河中,会淹没道路和房舍,还请父皇派人去近郊查看,寻良策为百姓避免涝害。” 欧阳绎点头,“众爱卿怎么看?” 右相罗子明站出来,“皇上,臣觉得太子所言甚是,趁现在春雨还未来,应该及时解决隐患,不但近郊,全国都应该重视这个问题。” “臣附议!” “臣附议!” 圣旨下:朝廷工部组织全国水利排查,兴修水渠灌溉,要解决一切水利隐患。 圣旨一下,全民拍掌称赞我皇英明。 第六章 手工艺者 村长因为顾清的救命之恩,又为自己争取了赔偿,他对顾清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不再是把她单纯地看做一个小孩子了。 拉着村民开了个会,讨论竹林是否砍伐之事。后来投票决定,听取顾清的建议。第二日,家具店老板带着伙计们便来亲手选择他们需要的翠竹。本来顾清要求按斤付钱,可是苦于无法称算只好作罢,按一根竹子两钱的价格收取。 村长将银子发给每家每户,然后带着大家离开了。 顾清看着他们将竹子的头与根全部砍掉,只留了中间比较均匀的部分。看着满地的枝桠,顾清觉得有点心痛啊,放在这儿干掉,只能用作柴烧。 顾清轻叹着,随手捡起一根竹桠,拿出背篓里的柴刀,随意削着,不觉中将竹子削成了竹条。竹条在她手指间灵活地穿梭,没多少工夫,一只栩栩如生的竹鱼便出现在了她手掌间。 “啧啧,看来还没生疏了。”这都要得益于顾清在大学期间,她不喜欢热闹的社团,便选择了比较冷门的竹工艺社团,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派上用途了。 看着掌中的竹鱼,顾清笑了,背上背篓往家走去。 “诶,清丫头,正找你呢,天色都这么晚了,走上我家吃饭去。”张嫂刚好走到她家门口,见到顾清便拉着她的手往自家房子走去。 顾清也没拒绝,跟着来到她家,碗筷已经摆好,见顾清来了,张大哥赶紧从厨房端出饭菜,“清妹子来了,赶紧坐下吃饭,就等你了。” 看了看桌上的菜,一个红烧鱼,一个青笋肉,一个清炒蔬菜。顾清咬着筷子,问道,“张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弄这么丰盛啊?难道是谁生辰?” “妹子,瞧你说的,还不是为了感谢你帮我们赚得银子啊。不说了,赶紧吃吧,一会菜该凉了。”张哥连忙为她夹了块鱼肉。 “噢。”顾清莞尔一笑,也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张大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口喝着,“许久未饮酒了,今日高兴啊,明天更有力气干活了。” 顾清刨着饭,不是与张嫂搭上几句话。饭后顾清拿出自己编的竹鱼放在桌上,张嫂一看,惊讶地叫了起来,“哇,好精致啊。” “很神奇对不对,如果能染上色就更好了。”顾清托着腮一脸笑意。 “清丫头,这个你哪儿来的?”张嫂问道。 “如果我说是我做的呢?”顾清笑道。 张嫂拿起竹鱼仔细看了看,“丫头,这真是你做的?” 顾清耸了耸肩,“是的。” “你好厉害啊,除了这个,你还会做其他的吗?”张嫂盯着那逼真的竹鱼问道。 “嗯,应该还会很多吧,三言两语也说不完,等我以后做出来给你们看。“顾清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着。 顾清拿来背篓中剩下的竹条,又继续做了几样,蜻蜓,小鸟,马儿……每一样都生动逼真,十分好看。 “你们说,这个拿到集市上卖有人买么?“顾清将做好的东西放到桌上问道。 “肯定能卖的,这些小玩意可以卖给小孩子玩,如果能做出大一点精致的还可以卖给有钱人家做装饰呢。“张嫂仔细把玩着那些小玩意。 顾清一听,瞬间来了精神,一双眸子异常明亮,“张大哥,你明日没事可否帮我削竹条啊,我多编织些小玩意,我们拿到集市上卖可好?” “这个没问题,小意思。”张大哥爽朗地答应了。 接连几日,顾清便与张哥分工协作,张嫂便上山采集染料,午后时光三人便围坐在桌旁,仔细上色。顾清平日里没发现,张嫂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她染色没有一丝瑕疵。张嫂染好一个竹蜻蜓,放在手中给顾清看,“妹子,你看怎么样?” “很好看呢,我们定能赚上一笔,等卖了钱,我们都去置办一身新衣裳。“顾清开心地说道,脑海里全是银子哗哗地流入自家口袋的情景。 张嫂嗤笑,继续染色,顾清倒是闲得乐呵,将精细的手工活交给张嫂负责,自己拿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想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记录下来,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经过三人的共同努力,终于赶在天黑前将所有的手工品都染好色。顾清将染好色的手工品小心摆放在桌上,以便于吹干。 第二日清晨,顾清将手工艺品放在竹兜中,出门去找张嫂的时候发现隔壁村的李小二拉着牛车经过,不时地往她她看。 “李二哥,你要去集市啊?”顾清张口问道。 李小二急忙将牛车调转方向,看了眼顾清手臂上的竹兜问道:“是的呢,妹子可是要去集市,要不要坐我的牛车?” “那敢情好,李二哥,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叫张嫂子。”顾清说着往张嫂家跑去,留下李小二一脸的不情愿,“还有张嫂子啊……” 李小二赶车真的不错,顾清与张嫂坐在牛车边沿,并未感到激烈的颠簸。顾清晃着她的短腿,心情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清妹子,你哼的什么啊,真好听。”李小二侧过头来问道。 “这首曲儿,是我家乡草原上的歌呢,叫天边升起不落的太阳。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顾清的声音不大,可是嗓音很清脆,动听的旋律伴随他们一路。 牛车终于到了市集,顾清挎着竹兜稳稳地跳下车,张嫂也轻松地下车。 “谢谢你啊,李二哥,我们就在这儿下车了。”顾清笑着对李小二说道。 李小二一愣,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问道:“牛车没有颠着你吧。” 张嫂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们俩,笑道:“李小二,清丫头才十岁呢,你想讨媳妇还要等几年呢。” 顾清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了,拉着张嫂就往前走,“张嫂,你说什么呢!” 顾清不知道集市上有没有专门卖手工艺品活着小孩玩物的地方,但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准没错,走过路过的人多,总有人会对她的东西感兴趣的。 “这个时候中街是最热闹地,卖啥的都有。”张嫂说道。 “好的,那我们就去中街。”顾清煞有其事地挽着张嫂,张嫂噗嗤笑了。 中街确实热闹,街边两道都被摆满了,有卖蔬菜的,有卖瓜果的,也有卖各种鸡鸭鱼肉的,还有各种小玩意的…… 顾清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手工艺品一字摆开。这里本是晋城近郊,官员亲属经常来这里避暑,家庭比较宽裕,有闲钱买这些小玩意。 顾清的手工艺品本就很讨喜,又上了颜色,不用她吆喝就有人围过来看。一会穿着比较讲究的的妇人牵着个五六岁的孩童经过。那孩子见地上那些栩栩如生,五颜六色的手工艺品就硬拽着那妇人过来。 那妇人凑上来看了看,忍不住拿起一个竹马摸了摸,“这个好像真的呢,多少钱?” “夫人好!”顾清立马拿出笑脸,热情地介绍道:“这个竹马要十钱银子。您看啊,这个是纯手工制作的,做工精美,细小的地方都磨平了的,小孩子玩也不会弄伤手。” 那妇人见孩子想伸手去拿,立马制止他,开始砍价道:“有点贵了,要不这样,连带这个马车一起,三十钱银子我要了。” “夫人,一分钱一分货啊,这个我们自己做要好几天呢,这些小玩意这晋城怕是只有我们一家有呢。不然这样,您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给你打折,两个一起四十钱,不能再少了啊。”顾清一本正经道。 那妇人一听,点头,摸出银子递给顾清,顾清笑着接过,将竹马和马车递到那孩子手上,不忘摸了摸他的头,“好好玩,以后要什么,姐姐这儿还有很多呢。” 那孩子点点头,开心地跟着那妇人离开。围观的人见状,也纷纷掏出银子购买。 “二十钱,我要个蜻蜓……” “我要这个小凳子……” “我也要一个。” 顾清忙着收银子,张嫂便递物品,二人分工协作,没多久小手工艺品便全部售完。 张嫂坐着休息,顾清默默从竹兜锦布下方掏出个竹筒,她还根据这边的风格加上了挂毛笔的笔架。这可是她花了两个晚上做成的,用的竹条全是打磨过的,特意用石灰烧泡过的,保证它的柔韧性和光泽。另外,她在笔筒上镶嵌了一块竹片,上面用小刀雕刻了笔墨纸砚的模样,制成了浮雕。 顾清小心将它放在地上,有人上前询问,顾清开价十两银子,看的人多,可是却没人出钱购买。 顾清心想着难道开价太高了,他们买不起?可是她花了很多心血的啊,不想廉价卖掉。又等了会,顾清觉得日头已经正空,感觉到了热气,便准备收起回家。 “等一下。“一名男子匆忙跑了过来,顾清记得这个人刚才一下买了好几个手工艺品走呢,出手爽快,也没讲价,也询问过这个笔筒。 顾清看向那人,指着地上的笔筒问道:“大叔,您是要买我这个笔筒吗?” “是的,刚才回去询问我们大人的意思。姑娘,这些手工艺品都是你做的?”那男子问道。 顾清点头,那男子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递给顾清,“这个笔筒我买了,另外,我们大人有请,不知道姑娘可否赏脸?” 第七章 是女子,何须做君子 “大人?请问你们家大人是?”顾清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能得大人青睐啊。一旁的张嫂有点紧张地拉着她的手,“清丫头,我看还是别去了吧……” “姑娘放心,我们大人的府邸就在晋城,我们大人就是今年的文武状元明大人,所以姑娘不用担心。”说话之人正是状元府的管家候远。 “明大人?文武状元?”顾清在脑海中搜索着,好像是有听乡亲们议论来着,自己对八卦消息不感兴趣,自然也没仔细听,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顾清眼珠一转,问道:“不知道明大人找我所为何事啊?” 候远一脸温和的笑,态度很谦逊,“明大人见到姑娘做的这些小玩意甚是喜欢,刚好,府里需要一些书工艺品做装饰,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呢?” 顾清眼睛一亮,随机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知道明大人需要些什么,我手艺简陋,怕是入不得状元的眼啊。” “姑娘何必谦虚呢,就看姑娘做的这个笔筒,晋城上下谁还能再做出第二个啊。如果姑娘不赶时间,就清姑娘过府吧,明府的马车就等在街口。”候远稍稍福身说道。 张嫂惊呼,悄悄在顾清耳边说道:“马车可是有钱人才能坐的啊,坐起来可气派了。” 顾清尴尬地咳了咳,“大叔,那万一我做不出状元郎想要的,他不会怪罪我吧。”好吧,顾清承认,自己还是很胆小。 “姑娘大可放心,我们大人可不是那种狠戾之人。我们明大人向来很爱惜有才之人,相信姑娘不会让他失望的。”候远笑道。 顾清点头,“那我就随大叔走一趟吧。”后来又想了想,对张嫂说道:“张嫂,你先回去,我晚点就回来。如果天黑前我没回来,就麻烦张大哥来接我了。” 候远一直注意着顾清的表情,听她这样一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顾清拿起竹兜,跟着他来到马车边。一旁看马的小役见二楼,立马蹲下。顾清不解地看向候远,“姑娘上马车吧。” 顾清犹豫了一会,才小心地踩上那人的膝盖,踏上马车。马车内设有小几,上面放着两碟精致的糕点。顾清一屁股坐下,确实比牛车那个木板坐着舒服啊。她闲适地靠在垫子上,翘起二郎腿,,拿起个糕点,开心地吃了起来。 候远透过车帘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下巴差点掉下来。他咳了咳,放下卷帘,坐在车厢前,示意马夫出发。 马车“轱辘轱辘“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吃饱喝足的顾清在随车摇晃着,早已进入了梦乡。车在状元府门口停下,候远为难地看着呼呼大睡的顾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明大人可是再三嘱咐,不能怠慢了这个小主啊。 明傑厘在书房内看着皇上给的各种赏赐和封地,这可是他以后的资本啊。听到吓人回禀说人到了,他也没多加在意,只说了句:“请进来吧。” 结果他已经看完了整本账本,也没见人进来。他喝了口水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走出了书房。 “怎么回事?人呢?”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问道。 候远闻声大步跑了进来,一脸无奈地回道:“大人,那姑娘还睡着呢,老奴正愁着要不要叫醒她。” 明傑厘眼神一闪,好哇,敢让爷等着,看我不以怨报怨,“去,将马车从后门赶进府,就等她睡醒了再说。” “是。”候远应声退下,指挥者车夫将马车赶入府内,停在院子里。 时间慢慢流走,转眼已天黑。明傑厘双手抱怀,盯着马车,能清晰地听到顾清的喘气声。忽然“咚“的一声,明傑厘想着终于醒了,赶紧正色,端坐在一旁,拿起书本。 可是等了一会马车里还是没有声响,他面上挂不住了,叫来候远,“候叔,不等了,上晚宴吧,我还不信了。” “哗啦啦。”明傑厘慢条斯理地倒着酒,小口地饮着,不是瞟一眼马车。 马车里,顾清嘴巴砸吧砸吧的,感觉有点口渴。一翻身,“咚”地撞在了马车壁上,她揉了揉额头,皱着鼻子闻着,”好香啊……” 她慢慢爬出马车,见天色已黑,暗叫“不好!“,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也没人叫自己,心里不停地骂自己贪吃贪睡,得罪了状元郎吃不了兜着走啊。 “既然醒了,就出来吧。”明傑厘轻声说道。 顾清刚探出的头立马又缩了回去,“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想想,这可是她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官,还是个大官啊,这一来就算得罪他了吧。 “怎么,还要我过来请你?”明傑厘放大声音,又倒了杯酒,“哎呀,那倒是可惜这翡翠蜜汁鸭啊,闻着都好香,就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顾清吞了吞口水,深呼了口气,摸了摸饿瘪的肚子,不管了,要在五斗米前折腰了。 顾清骨碌地除了马车,跳下马车,然后低着头,在明傑厘面前跪下,“状元大人,小女子错了,小女子昨夜加班制作小物品,今日实在太疲倦了,不想睡了过去,耽搁了您的时间,是小女子不对,小女子下次不干了,我自罚三杯可好?” 说着她抬起头,正准备扑到桌前,一眼看到明傑厘,瞬间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明傑厘口无伦次:“你……你……” 明傑厘转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才转过头,惊讶地说道:“哎呀,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这晚上露水重,别染上了湿气啊。” 顾清一愣,看着明傑厘笑着的眸子,随机匍匐着过去保住明傑厘的小腿,努力挤出了几滴眼泪,哭道:“状元大人啊,小女子错了,几日前,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大人你可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女子啊,小女子来生做牛做马的报答你啊。”顾清是把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全部一股脑吐了出来。 明傑厘看了眼抱着自己腿哭诉着的顾清,她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觉得聒噪。他揉了揉太阳穴,放低声音说道:“行了,你起来吧,我又没怪罪你。不知者不罪嘛。” 顾清一听,瞬间停止了哭泣,借着明傑厘的腿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在明傑厘对面坐了下来,“我就知道状元大人是个好人,怎么会与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是吧。”说着眼睛不停扫过桌上的珍馐,手指已经在颤动。谁说演戏很轻松来着,真的累死她了,刚才吼得太厉害,现在口渴得紧,她盯着明傑厘手中的酒杯,趁他不注意,端起来仰头一口喝下。 “咳咳咳……好辣……咳咳……”辛辣的酒呛得她不停地咳。 明傑厘闭着眼睛摇头,晋城女生的矜持、温婉,在眼前这个女孩身上完全没有体现。这要是被女官见到了,怕是要关进黑屋调教的。 顾清捶打着胸咳嗽着,眼眶中含泪看着明傑厘,“大人,你公报私仇!” 明傑厘撑在桌上的手一滑,“你说什么?我公报私仇?”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不阻止我?”顾清觉得肺都咳疼了,明傑厘的脸在眼前越加模糊,她粗鲁地摸了把泪,“我不就是那时候骂了你们,今天让你等了会嘛,你有必要这样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官。” 明傑厘觉得头都大了,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无理取闹,他到了一杯水递给顾清,“喝吧,喝下去应该会好受点。” 顾清戒备地看着他,将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不会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吧?” 明傑厘强忍着想拍死她的冲动,咬着牙说道:“你可以不喝。” “不,状元大人给我的,我怎么可以不喝,即使是毒药我也要喝下去。”说着将杯中的水一口饮尽,这才觉得喉咙的灼痛感消了不少。喝完后她用余光小心地扫过明傑厘,然后轻轻将被子放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那个,谢谢状元大人。” “刚才谁说着要自罚三杯的,诺,”明傑厘将酒壶推了过去,“我还等着呢。” “啥?”顾清瞪大眼睛,“状元大人,这个不好开玩笑的啊,这酒小女子可不敢再喝了,再喝怕是要闹出人命的啊。”顾清做出欲哭的样子,可怜地望着明傑厘。 “怎么会,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人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可是从你口中说的,可不能枉为君子啊。”明傑厘瞧着她那可怜样,心情顿时变得很开朗。 “那我做小人可好?”顾清觉得她肯定赢不了眼前这个看似谦谦君子,其实很小心样的人。 “别在心里诽谤,忘了告诉你,我可是能读懂人的内心的哟,你刚才可是在骂我?”明傑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把纸扇,“扑”地展开,轻轻扇着。 顾清垂着头,脸已经埋到了胸口处,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明傑厘倒是很耐心地赏着月等着她的下文。半晌,顾清抬起头,已不似之前的沮丧,眼睛很明亮,盯着明傑厘,“状元大人,其实我不用遵从的,因为我本为女子,何须做君子。” 第八章 小人君子 “姑娘说的也在理,你看啊,这月色这么好,怎么好辜负呢。忽然在下诗性打发,想写诗,不知道姑娘能否为在下研磨呢?”明傑厘听她的女子之说,倒觉得有理,不过,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顾清抬起头望了望夜空,夜空中根本没有月亮啊,何来的月色之说啊,唉,这里的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他有心刁难? “可是,人家饿了,状元大人,小女子能不能先吃饱了再给您研磨啊?”顾清盯着一桌子没动过的才要吞了吞口水。 “给你一刻钟时间!”明傑厘丢出这么一句话,起身走到院子中,仰头望着夜空。 明傑厘话音刚落,她立即拿起筷子疯狂地扫着桌上的才,左手拿着个鸡腿,右手筷子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菜。明傑厘在树阴下看着顾清丝毫不文雅的吃相,啧啧地摇头,今晚倒真的让他见识到了。 顾清来这里这么久,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放过呢。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明傑厘仰望着月空,随口说着。 “咳咳,”顾清听着这几句诗,忍不住咳了起来,接受到明傑厘的视线,她急忙摇手,“吃得太快,噎住了,您继续。” “你应该吃得差不多了吧,来谈谈你对我的诗的看法。”明傑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顾清这下是彻底噎住了,她语文本来就不是很好,怎么赏析得来古人的诗句啊,她琢磨了会,“状元大人做的诗自然是好的,只是多了丝思念和怨恨在里面。让人听了未免有点伤感。” “哦?继续!”明傑厘又一把打开折扇,来到顾清对面坐下啊。 “本来就是啊,前面两句明显是站在夜里太久了,露水已经沾湿了衣裳,只是不知道你在望着什么,不只是秋月吧?”顾清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哈哈哈,没想象你还是个心细之人。吃饱了吧,吃饱了我们去书房吧,我此刻有很多灵感,想要全部书写下来,免得明日醒来便忘了。”明傑厘抬步向书房走去。 顾清即使有再多的不怨,也只好跟着他来到书房。管家早已将书房的灯点亮,窗户上落出明傑厘高挺的身影。他慢慢坐下,将纸在桌上铺展开,拿起毛笔,视线却停留在那个新的笔筒上。 竹片虽小,上面雕刻的笔墨纸砚却栩栩如生,他抬起头看了眼一脸不情愿踌躇在门口的顾清,“怎么还不进来?” “状元大人,这深夜孤男寡女传出去了怕是不好吧,有辱您状元郎的清誉啊。”顾清轻轻地踢着门槛,多希望他能放自己回家。 “没事,我可不在意什么清誉。不过话说回来,就你我也没什么兴趣啊。”目光扫过顾清的胸前。 顾清双手抱胸,“你流氓,往哪儿看呢。” 明傑厘失笑:”你就一孩子,能有什么给我看的。赶紧过来给我研磨,不然今晚我们谁的不能睡了。” “哦。”顾清慢吞吞地走过去,拿起墨块,慢慢开始在砚台里磨着。明傑厘拿起毛笔沾了沾,提笔在纸上挥写。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明傑厘下笔流畅,笔精墨妙,行书遒劲自然。 顾清探着头轻轻读着,明傑厘最后一笔稍稍停顿,将笔放在笔架上,将纸拿起来,“来,说说,怎么样?” “状元大人字写得真不错。”顾清拍着马屁,不想却拍在了马背上。 “你说的废话,我说这首诗。”明傑厘剑眉轻皱,顾清立马缩着头,怕他生气,自己又要倒霉了。 “我不识字。”顾清说道。 明傑厘眼角一挑,“你说什么?声音那么小我没听清楚。” 顾清缩着脖子,“状元大人,小女子没怎么读书,怎么能读得懂您的诗呢。” “哈哈哈,姑娘太谦虚了,来,我就给你了机会,给我这首诗提个诗名吧。”明傑厘爽朗一笑,顾清看得一愣,原来男子笑起来也这么好看啊。 明傑厘将笔塞到她手中,顾清很为难,不知道应该写个什么诗名。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声,她正色,提笔,小心落笔,在那诗的右侧写下“月夜”二字。顾清的字虽然比不上明傑厘的飘逸有神,但也不丑。 明傑厘的眸子深得不见底,看着“月夜”二字,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好了,姑娘继续为我研磨吧,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明傑厘说着从书柜一次抱出一大叠文案,提起笔在上面仔细做标注。 顾清安静地立在一旁不停地打着哈欠,明傑厘聚精会神地看着文案,丝毫不受外界影响。顾清见他没注意自己,她慢慢移动身体靠在桌上,手自然地打着圈,开始打起盹来。 夜越来越深,明傑厘终于将手中的文案看完了,这才发现已经睡着的顾清。只见顾清头不停地点着,眉头紧皱,好像睡得并不舒服。明傑厘起了玩心,拿起毛笔在顾清的左右脸上花了三笔,然后在她鼻子上点了一点,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像只小猫。 许是感觉到鼻子上的触感,她伸出手抓了抓鼻子,不想另一只手一用力,将墨汁溅了起来,洒在了明傑厘雪白的衣衫,还有脸上…… “顾清!”明傑厘咬着牙叫道。 顾清正梦着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砸来,忽然听到一声怒吼,她打了个激灵醒来,一眼便见到了满脸墨滴,脸已经扭曲的明傑厘。她急忙凑上去,拿起衣袖为他擦,“状元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您不会也在打瞌睡吧,怎么把墨汁弄到脸上了啊。” 明傑厘咬着牙,“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就是来折磨我的吧。” 顾清委屈状:“状元大人,您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个不是你……”顾清顺着墨滴看去,从他脸到他的前襟,再到桌上,这才意识到时自己犯了错,她赶紧扑过去抱住明傑厘,“大人啊,小女子不是故意的啊,您可别砍我脑袋啊。” 古代的那些昏官不都是自己一个不开心,就会砍人脑袋嘛,她可怕极了,自己还没活够啊。 “出去!”明傑厘强忍着怒火说道。 “啊?哦,我这就出去。”顾清抬起头,听他这样说,那就是不会砍自己脑袋咯,她赶紧向外面跑去。 “在外间候着,一会有事我会随时叫你。”身后传来明傑厘幽幽的声音,顾清只觉得脚底发寒,跑到门口真的不敢在动了。她坐在石阶上,手撑着下巴,看着乌云密布的夜空发呆。 书房内没了动静,顾清干脆靠在柱子上输了过去。夜风微凉,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蜷缩子倒在了地上。朦胧中有人将自己抱起,放在了柔软温暖的被窝中,灌了药,浑身暖暖的,继续睡了过去。 明傑厘看着一脸满足的顾清,轻叹一口气,然后转身吩咐候远,“候叔,小心伺候着。” 候远点头,福身送明傑厘出门上早朝。昨夜明傑厘真是糊涂了,去里间换了衣服,倒把门外的顾清给忘了,要不是习惯的早起,不知道顾清会不会着凉感染风寒呢。明傑厘坐在马车上,轻轻摇头,怎么遇到她自己便失了平日里的冷静了呢,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自己呢。 早朝过后,明傑厘急忙往府里赶。候远在门口迎接,见他下马车,急忙上前禀道:“顾清姑娘已经离开了。” 明傑厘挑眉,“已经醒了?”早朝也就一个时辰,那么嗜睡的顾清,居然醒了还离开了! “张嫂啊,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啊……”顾清特意租了辆马车,赶回家,看到张嫂,直接扑进她怀里大哭道。 张嫂一头雾水,“丫头,咋啦?” 顾清摸了一把泪,“我跟你讲啊,那个状元大人是个伪君子,他报复我之前对他不敬啊,又是让我喝酒,又是写诗,给他研磨,我手现在都没知觉啊,他……他居然还让我给他守门啊,我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着凉了,现在还浑身不舒服啊……” 张嫂一脸的不相信,“不会吧,都说新科状元文质彬彬,谦谦有礼,待人温和,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啊。” “张嫂子啊,你可要相信我啊,你看我着黑眼圈,这眼袋,昨晚一晚没睡啊,还赶着回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顾清指着眼圈说道,想想还是后怕呢,万一那个状元大人心情不高兴了,那不是自己的小命都没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如果真遇上皇帝陛下,还才是真的完了。 张嫂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顾清身后之人,连忙住嘴,伸手扯了扯顾清的衣袖,示意她往后看。 “干嘛?”顾清回过头,瞳孔放大,连忙摆出笑脸,“状元大人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然后很狗腿地跑过去,弯着腰,“您可用过早饭了,要不我去给您买点?” “咳咳。”明傑厘尴尬地咳了咳,好哇,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你居然在背后说我的不是,很好。 “状元大人啊,您看我们这地方简陋,怕污了您这身名贵的衣裳,不如您先回府,有什么事叫个人传唤就行了。”顾清小心地看着明傑厘的脸色,心里想着你赶紧走啊。 “我呢,许久没吃过农家菜了,正巧我也饿了,不如你去烧几个菜吧。”明傑厘哪会让她得逞,他毫不客气地步入顾清的小屋,四周看着。 顾清愣在当地,张嫂推了推她,示意她跟着进去,“我家有酒有肉,我去拿过来,可别怠慢了大人啊。” “不用了,那个君子般的小人,干嘛还给他肉吃!”顾清咬着牙说道。 第九章 交易 明傑厘环顾着这小屋,没有多余的装饰,简陋却也温馨。视线停留在一个屏风前,平常的农户家,鲜少有人用屏风将床榻隔开,可以看得出顾清是个很讲究的人。 屏风以木为框,上裱绛帛,看似普通,难得的是木框上精巧的雕饰。唯一遗憾的就是绛帛一片素净,竟没有添上一笔一画,明傑厘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笔,只能轻叹地在桌前坐下,仔细看着上面的浮雕,眼前好像浮现一个小女孩拿着小刀坐下地上仔细雕刻的场景。 顾清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很不情愿地去厨房将昨天温在灶上水壶提上,摸了摸,还有点温度,也懒得生火烧水了,直接提上水壶进屋。 “状元大人啊,昨夜没有回家,厨房里也没柴火,您就讲究着喝。”语气就像是在说都是你自己不让我回家的,活该你没热水喝。 明傑厘不怒反笑,他拿起水壶往粗陋的杯子里倒了杯水,仰头饮下,问道:“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然呢?”顾清耸了耸肩,一屁股在明傑厘对面坐下,“我父母早亡,婶婶好心收留,不想也病逝了,可能我就是天生的扫把星吧,遇谁谁倒霉。” 明傑厘听着,眼睛扫过顾清的脸,见她一脸无所谓,心里却多了分怜惜,“我刚好差个丫鬟,要不……” “状元大人啊,您还是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粗丫头,什么都不会,怎么能做您的丫鬟呢。”顾清听他这样说,赶紧扑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哭道。 明傑厘苦笑,怎么感觉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意思啊,“好了,你起来吧,被乡亲们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不愿意就不愿意呗,我不会强求你的。” 顾清抬起头,水汪汪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我可不是你嘴里的小人般的君子。”明傑厘凤眼微眯,顾清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额,那是,我们状元大人深明大义,怎么会是小人呢。”顾清扶着凳子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明傑厘说道:“我的午饭呢?” “那啥……大人,小女子家徒四壁的,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您看……”顾清支吾地说道。 明傑厘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走,我们去厨房看看。” 顾清简直是被他拽着去的厨房。冷冰冰的厨房没有一点温度,顾清站直身子,摊开手说道:“诺,你看吧,厨房里啥都没有。” 明傑厘大概看了看,然后将顾清塞到灶前,“生火!” 顾清还想说什么,抬头见明傑厘盯着自己,只好把话咽下去,默默拿起打火石生火。 来这边这么久,顾清觉得自己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用打火石生火完全都是小菜一碟,眨眼间火已经烧得很旺盛了。 明傑厘很满意地看着顾清垂着头默默的烧火。他动作麻利地将灶上仅有的几个土豆洗净、剥皮、切片。然后跃身取下挂在房梁上的腊肉,切下一小块,切成丁,放入烧热的锅里翻炒,再土豆倒进去来回翻炒了会,接着倒了一瓢水进去锅里,盖上盖子焖煮。 看着明傑厘一气呵成的动作,顾清惊呆了,“状元大人,您还会做饭啊,而且,您会武功,能飞天吗?” “笨蛋,我可是文武状元,我之前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做饭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明傑厘笑着说道。 顾清双眼放光地看着明傑厘,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许是听到他话语中的亲昵,她赶紧低下头,看着燃烧着的火光。 明傑厘拍了拍手,“行了,让它慢慢煮着吧,没有米,我们将就喝汤吧。” 渐渐的,香浓的味道飘满厨房。估摸着时候,明傑厘揭开锅,水汽腾起,香味扑面而来,顾清咽了咽口水,看着明傑厘将土豆盛在碗里,“走吧,先吃饭吧。” 顾清使劲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厨房,回到屋里,她结过碗便开始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汤里有腊肉特有额香味,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加下碗便见底了,顾清默默肚子,转而将视线停在明傑厘还未动的碗上。 明傑厘摇头,将碗推过去,“你吃吧,看你饿得。” 顾清抬起头,小心地看着明傑厘,“是你自己不吃的哟?那我吃了哈。”说完端起碗便开吃。 等她吃饱喝足后,顾清抹了抹嘴角,看着一脸闲适地明傑厘,“状元大人,您没有公务吗?” 明傑厘自然听出了她赶人的意思,苦笑道:“本大人很闲,没什么公务,顾清姑娘好像忘了件事吧。” 顾清在脑海里搜索,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嗫嚅地说道:“还请大人明示。” “之前候叔可有说我为什么请你过府?”明傑厘问道。 “好像是说状元府需要一批装饰品吧,可是大人您只要一发话,害怕找不到良匠么?干嘛找我啊?”顾清说道。 “我自有我的道理,怎么样,我给你三百两,我府里所有需要的竹工艺品,时间不限,不知道顾清姑娘可有兴趣?”明傑厘挑眉问道。 听到三百两,顾清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三百两啊,自己都可以买个院子了,就不用住在着简陋的小屋里了,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真是天上掉馅饼儿啊。顾清窃喜了一会,正色说道:“不知道状元大人需要些什么?小女子毕竟能力有限。” “大的家具自然不用你来做,我看你之前做的那个笔筒还不错,手艺精巧,另外,我需要一个大的屏风,呐,可能是这个两倍大,”明傑厘指了指屋里的屏风,“这是我送个皇后的寿辰之礼,木框上需要雕刻富贵牡丹,至于这绛帛,你大可去状元府找候叔拿,这个我比较急,必须在一月之内做完,如果皇后喜欢,另有赏。” 顾清撇过头看着屏风,有点犯难地皱了皱眉头。顾清有点轻度洁癖,不喜欢敞开的空间,所以特意根据之前去观摩竹工艺艺术馆看见的古屏风自己做了个,这可是很费力的事啊,就这么个一米多高的屏风花了她近一周的时间呢,如果大两倍,还要雕上富贵牡丹,确实有点困难。 “状元大人啊,这个有点困难啊,别说一个月之内做好了,就是这木框上的牡丹也得雕个十天半个月啊,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么?”顾清支吾着。 “四百两,其他的暂时不用做,你只要做好这个就行。”明傑厘说道。 顾清愣了一下,“大人,我看您还是……” “五百两,四十天之内完工!” “好的,成交。”顾清眼睛一亮,笑着与明傑厘拍掌,“不过,状元大人,您得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也就是一百五十两。”顾清说着将手掌摊开在明傑厘眼前。 明傑厘一掌拍在她手上,“你先把设计图给我画出来吧,我届时就付你定金。”语罢,他站起身来,“好了,我先走了,希望你尽快把图纸给我。四十天,今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说着,拂了拂衣角,大步离开。 顾清看着明傑厘离开,高兴地在屋里蹦跳,“发财了发财了!” 高兴也是暂时的,想着是要给皇后娘娘祝寿用的,一点都不能马虎。她随即静心下来,脑海中慢慢构架,怎样才能将屏风做得简单又不失华贵。 顾清挽起衣袖,拿起自制的炭笔,小心在纸上画着。“大两倍的话,高2.4米,宽1.2米应该够了。”顾清扭头又看了下自己做的那个屏风,然后一笑,“那我们就来个折叠的,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收起来。” 顾清没学过设计,所以图画得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需要活扣的地方,她特意打了叉,看着满纸的线条,顾清满意地拍拍手,“好了,就凭这个,足以去拿到定金了吧。” 是夜,今上携云妃与太子欧阳空,二皇子欧阳坷共进晚餐。 悠扬的琴音,美好的月色。欧阳绎将云妃拥入怀中,“爱妃的琴艺见长啊。” “多亏了陛下常来我宁溪宫,不然我哪有机会经常弹琴啊。”云妃娇嗔地说道。 欧阳绎很开心,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母妃说的是,如果不是父皇经常陪着母妃,母妃哪有心思好好练习呢。大哥,你说是吧。”欧阳坷问道。 “额,是的呢,云妃娘娘的琴艺可是连宫中的乐师都比不上呢,难怪父皇这么宠爱云妃娘娘。”太子欧阳空说道,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紧紧握拳。 云妃娇羞地一笑,“陛下,皇后姐姐的寿辰要到了呢。” “你看,寡人差点忘了。爱妃,亏你还记得,看来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这次皇后的寿辰就交给爱妃来操办吧。寡人可就拭目以待了。”欧阳绎笑道。 云妃起身跪下,“臣妾遵旨,臣妾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说着不忘看着二皇子会心一笑,这可是难得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第十章 万恶的封建社会 “这是什么?”明傑厘手撑着额头看着眼前鬼画符的图纸,瞥了眼伸出手要银子的顾清。 顾清微微侧头,“图纸啊,来,我给你解释下,你看啊,这个是长,这个是宽,然后呢,这是个厚度,保证不会一脚就坏掉。然后你看这里,这里我计划做个活扣,屏风就可以收放自如了,还有这里,这里……诶,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顾清口若悬河地说着,许久才发现明傑厘盯着自己看。 明傑厘尴尬地咳了声,连忙收回视线,手指在纸上点了点,“那这些符号是?” “啊?”顾清不知道他问的什么,“这些是尺寸啊。” “我说这些歪歪曲曲地符号,”明傑厘指着那些数字,“这些好像不是大吟朝的文字吧。”看向顾清的眼神中带了些探许。 顾清凑过去看了眼,大笑,“你不要告诉我状元大人居然不认识这些数字!” “不止是我吧,这晋城你如果你能找到认识这些符号的人,我这个文武状元让给他来当。”明傑厘微眯凤眼说道。 “咳咳,那就是我咯,我认识啊。”顾清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状元大人是要我去做这个文武状元么?” “呵,你刚才说的话你敢再说一遍?”明傑厘看着眼前一脸灿烂的女子,不,应该说女孩,忽然觉得她得笑容好温暖。 “哈哈,我……我不笑……了……”顾清强忍住笑,“状元大人,那你们怎么表示数字呢?记账都用什么啊?” 明傑厘随手拿起一本账簿,推给她,“呐,你自己看。” 顾清小心结接过,翻开一看,直接呆了,账本上没有一个数字,全是用的大写的,原则上还算不上大写,这些字好复杂,单是“一”都有十几划,“你们平时记账都是这样记得?” 明傑厘点头,“这是账房的伙计做的,每月月初都会将上月的全部账目送过来给我过目。” “你们账房的伙计真累啊。”顾清感叹道,“这些账本如果放在我家乡,也就一个表格的事,那需要这么麻烦啊,浪费纸墨。” “你们家乡?”明傑厘的双眸更深了,“你不是说你住在你婶婶家的?那你的家乡又在哪儿?” 顾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哎呀,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啦。状元大人,这图纸您也看了,那定金……” “自己去账房支吧。”明傑厘盯着那些数字,感觉有点头疼,轻声说道。 “好嘞,那我就不打扰状元大人咯。”顾清听他这样一说,顿时觉得天空都亮了,微微施礼便出了书房。 因为明傑厘事先打了招呼,顾清很轻松便拿到了一百五十两的定金。放在手中掂了掂,还有点重量。准备离开状元府,迎上了候远,顾清笑着福身打招呼,“候叔好哇。” 候远面上一愣,随即笑道,“姑娘好啊,姑娘这是?” 顾清将钱袋拿出来,在候远眼前晃了晃,“来找状元大人要银子了,对了,来,候叔,这是给您的,您辛苦了。”顾清拿了一锭银子塞到候远手上,向他挤了挤眼。 “这……顾清姑娘,这个我可不敢要,您赶紧回去吧,一会日头该上来了,可别沾上了暑气啊。”候远没料到她会给自己银子,他将银子塞回到顾清手上,然后去书房找明傑厘。 顾清愣在当场,还有人不喜欢银子?算了,不要就不要呗。顾清收起银子,步伐轻盈地向外走去。 “大人,太子和二皇子到了。”候远轻轻敲了敲门,禀道。 明傑厘放下手中的笔,又往顾清的图纸上看了看,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你将他们迎到前厅,我随后到。” 候远应声退下,不到片刻,候远又匆忙倒了回来,面露急色,“大人,不好了,顾清姑娘和二皇子在院子里打了起来,这……” “哦?”明傑厘正为心爱的海棠花修剪呢,听候远这么一说,手上没注意,剪下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海棠花。 候远见明傑厘看着手中的海棠花不说话,不禁抹了把冷汗。身为状元府的管家,他怎会不知道明傑厘的喜好,这树海棠,还是从之前的院子移栽过来的,明傑厘亲自施肥浇水,修剪枝叶,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大人,这……”候远垂手退到明傑厘身后,小心问着。 “这倒是难得看到的,候叔,走,我们去看戏去。”明傑厘倒是很期待顾清给他的新惊喜。 候远只觉得脚底生寒,小心跟在明傑厘身后。 明傑厘背着手慢慢走过去,在离他们两丈远的梅树下站定,身子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很悠闲地看着厮打的二人。 “我告诉你,见了本皇子要下跪行礼,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轻视我的?”欧阳轲拎着顾清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顾清身子本来就娇小,欧阳轲已经是少年,比顾清足足高了两个头,她哪儿敌得过啊。她倔强地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盯着欧阳轲看。 刚才她拿着银子,刚走到门口,便撞见了这个不懂礼貌的少年。她习惯性地侧身让他,不想还是被他盯上了。欧阳轲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的,几时有人敢这么忽视他。 “你是何人?竟敢不向我行礼!”欧阳轲侧脸问道。 顾清微微福身,准备跨过门槛离开。欧阳轲本来想放过她,可是在顾清吃力跨过状元府那足有她膝盖高的,低声骂了句:“混蛋!” “站住!”欧阳轲停住脚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顾清叹了口气,转身垂首回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当我是聋子?你说那么大声我会听不见?!” “你听见了还问我干什么?”顾清脱口而出。 欧阳轲剑眉一皱,双眸微眯,走近顾清,“抬起头说话!” 顾清才不会听他话了,一脸的凶相,头都要贴到胸前了,双唇紧抿,就是不抬头。 “哈哈,很好,看来本皇子需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礼仪礼德了。”欧阳轲冷哼,已经忘了他来状元府的目的,他稍微降衣袖挽起,一把将顾清拉到怀里,手用力握着她的手腕。 “你放手!”顾清挣扎着,一不留神一巴掌搭载了欧阳轲的脸上。顾清右眼皮一跳,趁欧阳轲发怒前赶紧跳离他,往状元府内院跑去。 才跑了两步头发就被欧阳轲抓住了,头皮被扯得生疼。顾清咧着嘴唇,咬着牙说道:“放手!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你个混蛋!放手!” “我偏不放!今日本皇子就要好好调教调教你,告诉你女子的三从四德,告诉你以后见到本皇子一定要跪拜!”欧阳轲得意地说道。 “我呸!只有死人才需要别人跪拜!”顾清唾了口,大声说道。 这话被走近的明傑厘听到,脚下踉跄了下,他“扑哧”笑了,却也没有马上上前阻止他们。 “看来你还不清楚君臣之纲啊。作为女子,就该好好待在家,学习针绣,学习怎么伺候以后的夫君才是,出来抛投露面成何体统!” 顾清这下真的怒了,什么叫学习伺候男人?!她按着欧阳轲的抓着自己头发的手,一个回身,一脚踢向他的下身,欧阳轲急忙放手躲避,“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只有妓院里的才需要学习伺候你们这些男人,本小姐不需要!本小姐又不靠你们这些臭男人吃饭!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耽误姐赚钱!” 明傑厘身后的候远惊得长大嘴巴,一个还是小女娃的说出这么惊人的话,任谁听去都匪夷所思啊。候远用余光扫了眼明傑厘,他倒是很平静,只是笑着,那双眸子却深不见底。 欧阳轲也被顾清的话惊得愣住了,片刻,顾清稍微整理了下衣衫和发型,“你要调教人,大可回你的宫里。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完小心往门口移去,走了几步,见欧阳轲没有动静,拔腿就跑。 欧阳轲听到顾清撞在门上的声音,刚想追上去,明傑厘开口了,“二皇子。” “老师。”欧阳轲赶紧正色抱拳行礼。 “让二皇子久等了,刚在书房处理些政务。候叔,在呢没让二皇子在这儿站着,不给二皇子看茶?”明傑厘微怒地冲候远说道。 候远偷偷抹了把冷汗,躬身说道:“是老奴疏忽了,二皇子还请恕罪。” “罢了。”欧阳轲挥手,与明傑厘一起到前厅坐下,接过候远递上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才觉得喉咙舒服了点,问道:“老师,您可知道什么是封建社会啊?” “哦?封建社会?这个臣也第一次听说呢。”明傑厘挑眉,“二皇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一个无知的农家丫头罢了,长得跟乞丐一样,别提了,晦气。”欧阳轲一想起顾清,眼中全是戾气。 明傑厘眸光一沉,这二皇子是个狠角色,顾清那丫头…… 第十一章 皇后寿辰 顾清望着看不到边的高大宫墙啧啧感叹。她很羡慕皇帝,按照每平米五千的均价来算,皇帝的别墅群至少要花好几个亿。若是她有这么些银子,就不会受那些所谓的权贵的欺负,随意挥霍,享受人生了。要知道,她辛辛苦苦,不分昼夜地赶做屏风,才五百两银子,而且现在只拿到了定金。 五百两银子能买多少个平方?顾清郁闷地想起了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卖给顾家小姐夫人的薄衫都标价十两银子,自己卖了刘婶的好几亩小麦都才十三两银子。 可是呢,看看这深宫里,皇帝有着无数的老婆,每个人都住在单独的寝殿里,每个宫里还要配备两个扫地的,两个守门的,一个贴身丫鬟,两个伺候更衣梳洗的,一个倒马桶的……想想,宫里的开支不小,按小侍和丫鬟每月二两月银,每个宫里最起码都要上百两,还不包括日常的用度,啧啧,这就是*的封建社会啊,用老百姓的赋税来养着这么一大堆人。 皇帝其实经营着个企业。皇帝雇佣了若干内侍对后宫进行管理,加上国事,哪样不需要他处处操心。权利大又怎样,还不照样是个可怜人,每日提心吊胆地怕被别人推翻政权,还要担心着自己的儿女不要为了皇位自相残杀。天天想着这些,怕也没有放松心情的一天吧。 顾清暗自盘算着,自己还是赚点小钱,过小富的生活为好,钱多了也不是件好事啊。 “宫牌呢?”守宫侍卫拿着长戟将顾清拦下,“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闲杂人速速离去!” 顾清冷不丁被他的声音吓了跳,她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忘了问状元大人要宫牌了啊。” 顾清往那守宫的侍卫手里塞了点碎银子,笑嘻嘻地说道:“小哥啊,您给通融下,我是给状元大人送东西的,不是闲杂人哈。” 出声的那个人看了眼手中的银子,扫了顾清一眼,将银子放到怀里,冷声说道:“你赶紧离开,明大人早已进宫,他可没吩咐人给他送东西。” “你!”顾清气极语塞,无奈这个世界没有电话,联系不上,她轻叹一声,仍旧笑着说道:“麻烦小哥给通报声行么?就说给皇后娘娘送生辰礼物来的。” “不行!二皇子说了,今日不允许闲杂人入宫,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没有好果子吃的。”那人坚决的拒绝道,说完挺直身子又站回之前的位置。 顾清踮起脚尖伸出头探望,盼望着状元大人能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出来接她。其实这个也只能怪她自己,本来昨日是交货的时间,可她为了追求完美,硬是把屏风上的牡丹花蕊给雕了出来,并仔细上色。昨晚睡得很迟,今早起的就迟,等她坐着状元府的马车来到状元府的时候,明傑厘已经进宫,留下话说让她直接送进宫,明大人怎么就没相国自己从未进过宫啊。 顾清在宫门口踌躇了半天,守宫的侍卫总是盯着她,她浑身不舒服,便来到墙角处蹲下,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这个拿着,记得在上羹的时候将这个放到皇后的碗里。”顾清忽然听到一个男子低闷的声音,四周看了看,将耳朵贴在墙上。 “公公,这个,我……”好像是一个宫女低泣的声音。 “你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里!今晚过后,我会安排你出宫,记住了,一定要放进皇后的碗里。”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天啦,着宫墙之内还真不好待啊,顾清稍微整理了下听来的消息,看来有人要对皇后下毒啊。顾清起了怜悯之心,随后轻轻摇头,自己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只能希望皇后能够走运了。 “顾清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啊,您让我好找啊。”候远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一把拉起她,“你赶紧随我入宫吧,皇后的寿宴已经开始了,都在献礼了,大人正等着呢。” “啊?”顾清脚下踉跄了下,大叫道:“候叔,等一下,屏风还没拿呢。” 候远带着她轻松地经过了宫门,顾清还不忘冲那个守门的侍卫吐了吐舌头。她一路上东张西望隐藏不住自己对皇宫的好奇。看到圆雕镂空雕浮雕完美的结合,他有点手痒,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下,以后也是自己的一技之长,靠这个生计足够了。 候远不时提醒她,“在宫里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要少说话。” “谢谢候叔。”顾清甜甜地笑道。 皇后寿宴设在皇后寝宫毓璃殿。这是后宫中仅次皇帝寝宫龙祥殿的宏伟建筑。白玉石阶之上朱漆宫门大开,宫女与内侍直排到了石阶下方。 候远让她等候在殿外,自己进去给明傑厘报信。顾清感觉心跳加快,想着要见到皇上,她还是有点紧张的。殿内悠长的礼乐声在空旷的殿堂内外久久回荡。 “顾清姑娘,我们大人现在脱不开身,让我把屏风拿进去,您在这儿等我一下,一会我送您出宫。”候远没多久便回来了,轻声对顾清说。 顾清顿时觉得心里有点失落,还想着能见到皇上和他的后宫嫔妃呢。顾清看着候远指挥者宫里的内侍将屏风搬进去,然后听到殿内传出的打赏声,顾清嘟着嘴想着,“银子还没给呢,就自己拿赏去了。” 殿内祝贺声不绝于耳,美食珍馐不停地送进去,顾清看着侍女们不停地从自己眼前走过,默默地吞了吞吞口水,早饭还没吃呢,还真是饿了。 顾清看着送餐的侍女退下,悄悄往毓璃殿门口移了移,小心看着里面的情况。顾清只看到了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织锦缎龙衮服,着紫衣,头发也用根紫玉簪子插了,浑身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那少年忽然看向顾清的方向,与顾清视线对上,他温煦地一笑,顾清连忙收回身子,靠着柱子,轻拍自己的胸口。虽然前世在学校,见过各色的男生,却从未有过今日的感觉,那少年的笑好温暖。顾清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此时,六名侍女端着玉盅从顾清面前走过,她想起听墙角听来的,伸手抓住最后一名侍女问道:“你们端的什么啊?” 那侍女回道:“这是餐后甜羹呢。”说完便提步跟上前面的人,走进了毓璃殿。 “甜羹……”顾清小声嗫嚅道,“这个拿着,记得在上羹的时候将这个放到皇后的碗里。” “顾清姑娘,我们走吧,这寿宴马上快结束了,一会还要游园,如果被其他人撞见你可就不好了。”候远这时候从毓璃殿走了出来,轻声说道。 “候叔啊,刚才你出来的时候皇后可用了甜羹?”顾清问道。 候远耸肩,“姑娘怎么这么问,我也不敢抬头看皇后啊,侍女们倒是把甜羹呈上了。此时怕是该喝了吧。” “候叔啊,你说如果我此时闯进殿里,会不会被砍头啊?”顾清内心很矛盾,虽然很惜命,但是也不想看到人就这样被人害了。 “你说什么?诶,顾清姑娘——“候远尚未反应过来,顾清已经提裙闯了进去。 “等一下——“顾清大喊了一声,毓璃殿门口停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原本热闹地毓璃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候远跟着她进殿,无奈地来到明傑厘身后,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见明傑厘摇头,他便安静地站在明傑厘身后。 无数道视线投来,顾清盯着首席上端着玉盅的皇后。皇后确实雍容华贵,面上温和,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完全没有深宫的闺怨。 “来者何人?”皇上身边的公公尖声问道。 顾清一惊,这才用余光扫视了四周。首先看到的是端着酒杯的二皇子欧阳坷,见他想自己投来不善的视线,她赶紧低头。她能感觉到打分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在看着自己。 明傑厘轻轻一咳,顾清看向他,明傑厘看了眼地上,顾清授意赶紧跪下行李,“民女顾清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欧阳绎靠在龙椅上,俯视着顾清,“顾清,你可知道没有通传,闯进殿惊扰了皇后可是要诛九族的?” “民女惶恐。”顾清伏在地上回道。 “好了,陛下,今日是臣妾的寿辰,就不要迁怒于他人了。顾清,你起来回话吧。”皇后文媛轻声说道,“不知道顾清姑娘闯入殿所谓何事啊?” 顾清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民女听说……” “咳咳“,明傑厘又低声咳了两声,看向屏风的方向。 “老师这是嗓子不舒服?“二皇子问道。 “这气候啊有点干燥,嗓子一直不舒服。“明傑厘浅笑着回道。 顾清在他们说话间看向屏风,恍然大悟:“回皇上,皇后娘娘,明大人托民女为皇后制作寿辰之礼,因为时间仓促,有点瑕疵,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加以完善才能献给皇后。“ “哦?这屏风本宫很喜欢呢,正想说明大人从哪儿找来了堪比宫中的良匠呢,居然是个女娃。本宫看来已经很完美了,本宫特别喜欢这上面的牡丹花呢。“皇后文媛笑着说道。 “花开富贵,唯有牡丹。牡丹花为百花之首,正如皇后娘娘乃天下女子之首,雍容华贵。明大人特意让民女雕上牡丹花正是此意。“顾清垂首说道。 “明大人真是有心了啊。”云妃娘娘突然开口说道。 第十二章 多管闲事的下场 明傑厘浅浅一笑,起身,在顾清身侧跪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当是花中之王,臣只是尽一臣子之心,以祝皇后娘娘生辰之喜。” 欧阳绎捋了捋胡须,欣慰地点了点头,“爱卿有心了,看来寡人真没看错人。太子,记得好好跟老师学习。” 欧阳空一听,起身拱手行礼,“儿臣省得。” “顾清姑娘既然来了,便入座吧,来呀,给顾清姑娘看座。”皇后轻轻扬手,内侍连忙在明傑厘座位边添了个座位。明傑厘起身,顾清谢恩还未站起身,就见云妃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爱妃这是怎么了?”欧阳绎关切地问道。 云妃微扬头,柔弱地说道:“可能刚才没注意多饮了两杯酒。” “母妃平日里可是禁嘴的啊,今日怎么贪杯了呢。”二皇子欧阳坷笑着说道。 欧阳坷的话让席间的视线全部固定在云妃的身上,云妃瞪了欧阳坷一眼,站起身,身子晃了下,欧阳绎赶紧将她揽在怀中,娇羞地说道:“陛下,今日是皇后姐姐的生辰,我也是高兴,便多喝了两杯,看来我还是先回宫里休息吧。” 欧阳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云妃确实有点发热,来人,扶云妃娘娘回宫,好生伺候着。” 云妃贴在欧阳绎怀中,轻声说道:“陛下,姐姐也喝了不少酒呢,我特意让御膳房煮了醒酒的甜汤,你们可都要记得喝,这可是臣妾的心意呢。” 欧阳绎点头,看着云妃的贴身丫鬟将云妃扶出去。顾清垂着头,却看得很清楚,云妃在离开的时候对二皇子欧阳坷笑了笑。云妃确实是个好演员啊,外人见了,也会觉得她跟皇后姐妹情深吧。今日可是皇后的生辰,她却百般抢皇后的风头,啧啧,后宫的争风吃醋今日倒是看了个明白。 宴席到了尾声,欧阳绎端起玉盅小口地喝着甜汤,皇后见状,也端起甜汤,用瓷勺搅了搅,准备喝下。 顾清蹭地站起身,冲到皇后跟前,抢过玉盅,在众人尚未反映过来,一口饮下盅里的甜汤。 偌大的毓璃殿静得听得见众人的倒吸气声。顾清拿着空空的玉盅发愣,看向二皇子欧阳坷,见他一眼的愤怒和不甘,顾清苦笑,二皇子肯定是知道这甜汤里有毒的。 半晌,皇后才从震惊中回复过来,“顾清姑娘,这是……” “咚”,顾清直直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请恕罪,民女口渴了,不想一时冲动,抢了皇后娘娘的甜汤,最该万死,还请皇后娘娘……”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臣的疏忽,还请皇上看在臣的面子上饶了她一次吧。”明傑厘起身将顾清从高台拉了下来,与她一起跪倒为顾清求情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清觉得越来越热,呼吸因体内突来的热浪而变得急促,看了眼握着自己手腕的干净的手,不自觉的,顾清的一双眸子在玄凤的脸上转来转去,不知为什么,觉得今日明傑厘异常的俊美,她甚至想伸手轻触近在咫尺的俊颜。 许是察觉到顾清的不对劲,明傑厘不等皇上发话便拖着顾清离开了毓璃殿,留下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 皇后文媛看着他们离开,温润的凤眸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她伸手拍了拍皇上的手,“皇上,让他们去吧,毕竟还是个孩子吧。空儿,你跟上去看看,就说我很喜欢顾清,留她在宫里陪我一天吧。” 欧阳空点头,抬步跟上了明傑厘。欧阳绎侧目看着皇后,皇后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云妃妹妹今日不舒服,陛下今晚应当去陪着她才是,臣妾看到顾清,忽然想起了我们夭折的那个孩子,如果还在,此时也差不多就顾清这么大吧。陛下就当了却我一个心愿吧。” 皇后脸上染上了一抹哀伤,欧阳绎有点愧疚,轻拍她的手背,“寡人欠你太多。” 皇后摇头,抬头微笑,“百官还在呢,今日大家都要尽心才是。” 毓璃殿丝竹声起,歌舞不断,仿佛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过。 明傑厘拖着顾清走得很快,顾清一路小跑,脚下踉跄了好几下,多亏了明傑厘她才没摔倒。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明傑厘感觉手心传来的温度越来越高,停下脚步,才发现顾清满脸通红,神情恍惚。他伸手去探顾清的额头,手指触到顾清的肌肤更如同触电一般轻微,身体里迅速地涌起陌生的从未体验的感觉。 顾清一双水样眸子在流转顾盼之间荡漾着盯着明傑厘,眼里只有他那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顾清使劲摇了摇头,忙垂下眼眸,慌乱的连退了好几步,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头了。发现顾清的异常,明傑厘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顾清无措地带着哭腔低声道:“喝了皇后的甜汤就浑身不对劲。你说我会不会要死了啊。” 这话清清楚楚的落到明傑厘的耳朵里,他愣了一下,“难道皇后的甜汤……” “我听到有人在皇后的甜汤里下药,我才,呜呜,我这是中毒了么?要死了么?”顾清越想越害怕,身体的燥热让她想撕破身上的衣服。 明傑厘紧紧握住她的手,看了看周围,捂住顾清的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还在宫里呢,可不能乱说话。” “怎么办?我这是怎么了?”顾清发现视线已经模糊了,她拉着明傑厘的手惊慌地问道。 明傑厘用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这丫头年纪尚小,难怪不知道,有些东西是用来诱发*的。” “什么?春药?”顾清大惊,自己才十岁啊,自己的清誉就这样没了? 顾清傻愣在那里,张大嘴巴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了,她现在可是欲哭无泪了!过了一会,顾清狠狠顿足左顾右盼,转身向不远处的莲池跑去。 明傑厘正在欣赏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这么跑过去,有些意外,抬步跟了上去。当他看见顾清头栽进莲池,不禁笑道:“原来还挺聪明!” 冰凉的水已除去了她身上的燥热不安,顾清叹了口气,准备站起身,不想踩上池底的淤泥,脚下一滑,顾清又栽进了吃力,她张开双臂扑腾,“咕噜噜”喝了几口池水,慢慢想池底沉下去。 明傑厘本来双手抱怀看着她,后来见她没了反映,面上一沉,来不及脱掉外衣,直接跳进了莲池。 欧阳空赶来的时候,正好明傑厘抱着不省人事的顾清上岸。 “老师,这是发生了什么?母后说让顾清姑娘留在宫里。”欧阳空赶紧上前,想从明傑厘怀中接过顾清。 明傑厘摇头,“你去回皇后,今日事发突然,我现在必须带顾清回府看大夫,至于毓璃殿的一切,太子,您得看看牢二皇子及云妃,今日顾清算是救了皇后娘娘和太子一名。对了,太子去琉璃店偏远看看,可能此时有个男子已等候多时了。记得,留活口,以后还有用。” 欧阳空一愣,还没理清思路,明傑厘已经抱着顾清大步离开。明傑厘自从当了太子太傅,总是为自己出谋划策,他还是选择相信明傑厘的话,赶紧叫上了几个侍卫一起去毓璃殿。 “你说什么?!”是夜,流云殿,云妃一把将手上的茶杯扔在地上,“居然让文媛那个贱人逃过了?我们安排的那个人也失踪了?” “是。”一袭黑衣的男子垂首回道。 “废物,连一个女子都对付不了,要你们何用!云妃一掌拍在说上,恨恨地说道。 欧阳坷走了进来,示意那黑衣人退下,“母妃息怒,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我好不容易逮着这次机会,陛下又让我拖着,怎么就没有成功呢。“云妃坐在贵妃榻上,一脸的怒色。 “今日不想哪儿冒出了个顾清,还替皇后喝了甜汤。可能皇后察觉到了,我们安排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欧阳坷说道。 “文媛那个贱人才没有那么聪明呢,肯定有人背后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云妃细细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个顾清是谁?” “儿臣查过了,就是个农家孤女。”欧阳坷派人去查过了,顾清确实是个农家孤女,只是怎么会和明傑厘联系上。 “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你赶紧离开吧,必要快来了,我可是发热不舒服,可不能让陛下察觉到什么。”云妃整理了下发髻,起身回到榻上。 欧阳坷点头,轻声离开流云殿。 状元府。 顾清迷糊中紧紧拉着明傑厘的手,心慌、恐惧、不安充斥全身,““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我是不是要死了?” 明傑厘看出了她的惊慌和恐惧,轻声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既然害怕死亡,干嘛还去为皇后喝那杯甜汤?” 顾清张开嘴,却说不出话了,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十三章 皇家几兄弟 “大夫怎么还没来?”明傑厘在顾清的床前踱来踱去,“候叔,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候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道:“还没呢。” 顾清睡梦中,不断传来的窒息,让她陷入了绝望。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与母亲一起坠入河中,喝水吞噬着自己的呼吸和意思。她伸出手紧紧拉着明傑厘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呓语着:“妈,我好怕……妈,别放手……” 明傑厘紧蹙眉心,看着一脸不安的顾清,分明还是个孩子啊。外面传来脚步声,大夫请来了。 “她误食了春药,在池水里浸泡了会,现在怎么样了?”明傑厘问道。 大夫仔细地看了看红豆的面色,然后将手指轻轻地搭在她的脉络上,片刻后,回道:“没什么大碍,姑娘身姿比较弱,许是在池水泡了会,受了寒气,服几服药下去,稍加调理就好。” “候叔,送大夫回去,顺便取药煎好送来。”明傑厘吩咐道。 服过药后,顾清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红晕,明傑厘干脆坐在床边,看了眼紧握自己的小手,实现停留在眉头紧锁的顾清脸上。对于一个孩子来讲,能有这般的勇气实属不易,只是,你确实不该卷进来的。 “大人,五皇子来了。”候远来到明傑厘身边低声说道。 明傑厘收回视线,轻轻将顾清的手放到杯子里,站起身,“他怎么会来?” “五皇子说是来看望顾清姑娘的,老奴见他拿了很多名贵药材。”候远回道。 明傑厘点头,抬步走出房间,候远小心跟在后面,将房门轻轻关上。 五皇子欧阳澈是太子的同母兄弟。因为是皇子中最小的,纯真善良,皇上皇后宠爱有加。只是纯真善良生在宫中,注定了被人欺负,兄弟姐妹没少捉弄他,除了三皇子欧阳烨,对他百般保护。五皇子五岁那年就因下人的疏忽,被野猫抓伤,现在看见猫吓得不行。 欧阳澈无聊地坐着,手掌紧紧握着茶杯,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宫,皇后虽然不放心,但也经不住他的请求,才让亲信的侍卫跟着。 明傑厘大步走入前厅,“不知五皇子来,臣有失远迎啊。” 欧阳澈赶紧站起身,“老师客气了。我就过来看看,希望没有打扰到老师。” “五皇子请坐,听说五皇子是来看顾清的?”明傑厘问道。 欧阳澈点头,“听说顾清身体欠佳,我刚好从母后那儿得了些药材,特意拿过来给顾清姑娘补补身子。”欧阳澈越说声音越小,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红晕。 “臣就替顾清多谢五皇子了。能否问问五皇子,您跟顾清相识么?”明傑厘心下很好奇,五皇子深居后宫,从未与人交往,他是怎么认识顾清的? “没,顾清没见过我呢,昨日在母后寿辰上我才第一次见她,她对我笑来着,老师,您也知道,在宫里没人陪我玩,刚好母后也很喜欢她,我想与她做朋友呢。”欧阳澈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明傑厘浅浅一笑,“顾清要是知道了五皇子想与她做朋友,她定会很高兴的。只是她刚服了药睡下了,怕是不能见五皇子了。” “没关系,等她身子好了我再来吧。老师,昨天我母后本来说要留顾清在宫里的,您怎么带她走了?”欧阳澈小心地问道。 “顾清不小心落水了,臣只是带她回来看大夫。”明傑厘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 “宫里有太医……”欧阳澈的头都要贴到胸口处了。 明傑厘大笑,起身来到欧阳澈跟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五皇子,您记住了,不要将您的心情表露在脸上,您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也不要太相信被人,说不定哪天别人就在背后给你一刀。” 欧阳澈惊得抬起头,“那老师会害我吗?” 明傑厘面上一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可是太子哥哥说,可以相信老师的。”欧阳澈有点委屈。 明傑厘轻叹道:“五皇子,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等你再一点,你就会明白的。” “五皇子,该回宫了。”陪同欧阳澈出宫的侍卫李治在门口福身提醒道。 明傑厘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五皇子,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回宫吧,一会儿皇后该担心了。” “那顾清……” “等她好了,臣自会告诉他五皇子来看过她,会带她进宫谢恩的。”明傑厘说道。 “那好,老师,您可一定要记得哟。我先回宫了。”欧阳澈起身,向明傑厘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明傑厘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顾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醒过来。一睁眼,便瞧见了一旁看账本的明傑厘。 “状元大人……”顾清弱弱地叫了声。 明傑厘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既然醒了,就把桌上的药喝了。” 顾清吃力地坐起身来,没想到明傑厘这么冷淡,鼻子一酸,委屈地哭了起来:“状元大人,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了。” 明傑厘轻叹一声,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将桌上的药端起,来到床前,“分明还是个孩子,你逞什么能啊?” “我……我……”顾清吸了吸鼻子,昨天的恐惧再次袭来,抱着明傑厘“哇”的大哭起来,“状元大人,我差点就死了啊。” “这次就是个教训,下次记得了,别逞能,有些事不是你能阻挡的。”明傑厘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顾清哭了好一会,才静下来,明傑厘将药递给她,看着她皱着眉头喝下,“行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你下床活动下吧。” 顾清愣愣地看着他,“状元大人,是你救了我?” “怎么,想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明傑厘挑眉笑道。 顾清身子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我卖艺不卖身!” “好了,我可没恋童的癖好。”明傑厘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天色已经晚了,你今晚继续在这儿休息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哦。”顾清点头,抱膝做杂床上,看着窗外。 候远带着小姐。”红玉福身说道。 顾清稍显吃惊,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扶起红玉,“候叔,麻烦你跟状元大人说声,我不需要伺候我的人,我自己都是丫头。我已经好了,明天就离开了,不用麻烦了。” “这个你还是自己跟大人说吧,我可是照大人的吩咐做事的。”候远说完,留下红玉便离开了。 顾清拉着红玉的手,说道:“红玉啊,我就一个农家丫头,担不起你来伺候我,既然你来了,你便在这儿待着,反正我明日便离开状元府了。” 红玉点点头,有点羡慕地说道:“小姐,大人对您很好呢。” 顾清摇摇头,“只是我帮了他一个忙罢了。不过他救过我的命,这个恩情确实要还的。” “小姐好厉害呢,还能帮到大人,红玉什么都不会,只能做个丫头。”红玉低下头小声说道。 “哎呀,瞧你说的。对了,我看状元大人很忙呢,红玉姐姐可知道他在忙什么啊,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顾清忽然问道。 “今天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来找大人,好像是来看望小姐您的呢。大人不知怎么的,都没让他们见你,借口说你服药睡下了。”红玉说道。 “二皇子?五皇子?”顾清努力从脑中搜索,却没有一点印象。 “是的呢,而且给小姐带了好多补药呢。” “额。”顾清在桌前坐下,红玉见她在思考着,也没打扰,安静地站在她身侧。 昨日毓璃殿上,那个曾经在状元府遇到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二皇子,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便能看出来。只是,五皇子又是谁?为什么他们对自己会感兴趣? 顾清实在想不通,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她在房间待不住,便踱步到院子里。 初夏夜有薄雾,碧绿的湖面上笼了一层轻烟,氲氲氤氤,飘飘缈缈,好似幻境。喷水池中间是一座假山,假山形状奇特,就像是站立着的几个人,正仰望着夜空。顾清坐在湖边,沉浸在静谧之中。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背后忽然有人说话。 顾清回过头,见少年站在自己身后。她赶紧站起身,往他身后看了看,“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透过月光,见那少年那眉宇之间透着成熟,沉稳中带着狂傲,天生皇族骨子里自带的狂傲,但并不给人一种压力,深沉的双眼好似两条无底深渊,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王者霸气。 “我只是很好奇,五弟居然会对一个女孩感兴趣,特来看看。”那人带着探许的目光扫视着顾清。 “五皇子?”顾清问道,“可是我都不认识什么二皇子,五皇子啊。” “哈哈,没事,早晚会认识的。我叫欧阳烨。”少年爽朗地笑道。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每年九月初九重阳节,陛下都会让太子带着众位兄弟一起登高远眺,赏菊作词,这也是陛下间接给他们出的测试。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今年太子欧阳空多了个年长自己三岁的太傅,这次赏菊他的压力自然更大,可不能在自己老师面前被别人比下去。 一行人以太子为首骑着马,后面跟着两辆马车。前面骑马的五个男子吸引了路上所有人的目光,这也难怪,不仅人儿长的丰神俊秀,连坐下的马儿也是神俊不凡。马车上叽叽喳喳,热闹地不行。 “大哥,我没说错吧,带上一倩定没错,这一路上也不寂寞了。哈哈。”说话的正是三皇子欧阳烨,他爽朗地笑着,不时回过头看向马车。 “是是,就你最宠她,她那公主脾气都是给你惯的!”欧阳空笑着说道。 “皇兄,你们在说我吗?”欧阳一倩掀开车帘,探出个痛,冲着他们喊道。 “哈哈哈哈,正说你呢,你看这天气这么好,也不怕在马车里生霉啊?”欧阳空笑道。 欧阳一倩嘴一嘟,瞪向马车边一声不吭的男子,“还不是四哥,她说女子应该矜持,骑马有损我淑女气质。” 欧阳浩无辜地要摇了摇头,双腿夹着马肚,马儿跑了起来,马蹄扬起了泥土,呛的欧阳一倩直咳,“咳咳咳,四哥,我回去要告诉母妃,你欺负我,哼!”说完放下车帘躲进了马车里。 欧阳浩与欧阳一倩是同胞兄妹,他们的母妃正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云妃。 明傑厘骑着马行于欧阳空的右侧,含笑看着他们打闹。一行人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探路的侍卫返回,跳下马,抱拳说道:“太子,前几日暴雨,前方路面塌了,怕是只能步行上山了。” 欧阳空点头,调转马头,“各位都下马吧,我们步行上山,秋叶,公主就交给你了,你带着她在我们后面上山。” 大家下马,欧阳空侧身,“老师先行。” 明傑厘微微点头,拱手道:“太子,君臣礼仪不可废,还是太子先行吧,微臣想先去下后山,一会与众位皇子汇合可好。” 欧阳空点头:“好的,那我们几兄弟在山顶上等着老师呢,学生许久未一睹老师的风采了,老师千万别让学生失望了。” “太子说哪儿的话,太子请!诸位皇子请!”明傑厘抱拳,待他们出发后,他朝南掠去,眨眼间便到了半山腰处,尚在马车里的欧阳一倩刚好掀帘,看着明傑厘的身形,长大嘴巴感叹“哇”,眼里全是惊艳和仰慕,“六弟,你看到了吗?太傅好厉害啊。” 马车中的男孩没有搭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听说山上的菊花开得格外的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顾清拉着张嫂,很是雀跃,难得遇上重阳节可以上山赏花。 张嫂点头道:“去年我过来的时候,这里的菊花开得美极了,而且五颜六色的,在这之前我从不知菊花有那么多的颜色。” 顾清是个爱花之人,前世在自己阳台就养了各种盆栽,每天她都会去看看,对着花儿说说话。一想到山上有各色的菊花,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想着可以摘一些回家晾干用来泡水喝。 二人顺着山道走上去,未到山顶,顾清选了块山石站上去,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清丫头,你还会写诗啊。”张嫂惊讶道。 顾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这是别人的,我就引用下。” “啪啪啪。真是好诗啊。”山道上慢慢走出几人,一个高挑的锦服男子面容俊秀,笑容可掬,还摇着一把绘花扇子,一股熏香随着扇风飘了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个青色儒衫的男子,英俊挺拔,气度温和。 “小姐这诗做的好啊,现在失礼了,不是有意打扰的。”欧阳空福身说道。 顾清回过身,欧阳空面上一惊,随即恢复正常,“原来是顾清姑娘啊。” 顾清还未来得及开口,欧阳空身后的欧阳,脱口而出:“啧啧,瞧她这身打扮啊,活脱脱一小乞丐,哪会作诗?” 顾清怒极反笑:“你衣衫考究,学识渊博,你倒是做首来听听啊?” 欧阳坷一时语塞,“你哪儿来的小乞丐,别挡本爷的道!” “哎哟,这里只有一条路?大爷,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挡道了,你没脚啊,条条大路通罗马,路本不是路,走的人多了自热就成了路,大爷,您老自己造路去吧。这里可是我们先来!”顾清阴阳怪气地说着,一旁的张嫂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拉了拉顾清的衣袖。 顾清抬起下巴,她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最讨厌别人看低自己,自己即使是个没钱没地位的农家女也要高傲地抬起头。 欧阳空尴尬地咳了一声:“二弟,小姐说的是,路是我们自己走的。我们赶紧上山吧,时候要晚了,老师该要责罚了。”顾清一听,心里有点小激动,几月未见状元大人了,还有点想念呢。那日仓惶离开,都没跟他好好道谢。 欧阳坷本想再说什么,又不敢当着欧阳空的面发作,他瞪了顾清一眼,你等着! 顾清吐了吐舌头,一幅你奈我何的模样,欧阳浩心底的怒气更盛了。 崇华山,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明傑厘穿梭于山林之间,云雾、山林,将崇华山衬得异常神秘。 行至一隐秘处,此处为山谷入口,潺潺的流水将瀑布掩于氤氲的水汽中。明傑厘在满是青苔的山石上站定,半刻,从水帘中跳了出来,衣衫上却没有沾上水珠。 男子白衣如雪,长发如雪,还有那如雪般透明冰亮的双眸,如雪般漠然冷冽的气质,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唯一的黑便是两道入鬓的剑眉。 “空明。”明傑厘轻声叫道。 雪衣男子身形一顿,拱手行礼,“二公子。”声音轻而淡,却带着意思清冷。 明傑厘提气跃下,轻盈如燕,连风都未能掀起他的衣角。他来到雪衣男子身侧,“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爷说,差不多该收网了。期限为五年。”雪衣男子说道。 “呵,老师可否还记得我这个儿子?”明傑厘冷嗤道,“倒是辛苦空明了,还跑这一趟。” 明傑厘说着忽然歪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下闪耀如白玉,“两年未见了,不知道空明的功力怎样了?” 雪衣男子还未回神,但觉手腕一痛。他赶紧敛神,身子往后掠去,在一树梢站定,雪衣飞舞。 “怎么,不愿出剑?”明傑厘挑眉看着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剑,手腕一翻,长剑化为长虹直往雪衣男子刺去。雪衣男子眼中清冷的光芒瞬间化为凌凌冷光,身形快速往左一飘,躲过一剑。明傑厘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第二剑已如影相随,直刺眉间。 雪衣男子避无可避之下,手腕一翻,袖中蓝光一闪,堪堪架住了长剑,剑尖已离眉心不到半寸! 明傑厘大笑,收回长剑,“空明,你跟当初一样,怎么也舍不得出手。只是,如果五年后,老爷让你来杀我,你可会出手?” 雪衣男子从树上跃下,“二公子,我会。” “哈哈,我也信你会,虽然明知不是你的对手,却抱有侥幸心理。你回吧。”明傑厘背过身,眼中落寞一闪而过,提步离开。 雪衣男子眨眼间也消失在云雾中。 顾清拉着张嫂特意避开欧阳坷一行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二人行至半腰处,被那些菊花吸引住。顾清来到菊花丛中,见其中有黄菊、榄菊、白菊,果然是五彩缤纷争相开放。能在这山林中见到这么菊,顾清心情大好,摘下一朵粉菊,放在鼻尖闻了闻,漫步在菊花丛中,闻着清甜淡淡幽香,不禁有点流连忘返。 “清丫头,我们要不要摘点回去做菊花糕?”张嫂问道。 “恩,用这些菊花做糕点,肯定不错。”顾清清脆地笑道。 二人笑着采着菊花,耳畔间好像听到了呼救声。顾清仔细一听,“张嫂,你可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张嫂从菊花丛中抬起头,微微皱眉,“好像是有人在喊呢。” “我们过去看看吧。”顾清禁不住好奇心,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穿过花丛,沿着蜿蜒向上的山间小径,越往上,声音越清晰顾清向上看,见悬在半空的巨石上趴了个少女,惊慌地求救。悬崖边,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紧紧抱着树干,咬着牙坚持。顾清将菊花别在腰间,慢慢爬上去,将那个男孩拉到了安全地带,“你待在这里别动啊。” 顾清看向那少女,泛白的手指和毫无血色的嘴唇说明了她体力早已透支。顾清眨了眨眼睛,探过身子,大声道:“小姐你别怕,我想办法拉你过来。” 第十五章 你是我的谁啊? 顾清小心地慢慢地探出身体,将手伸出去,“来,抓住我的手。” 张嫂在一旁急的跺脚,“清丫头,你小心啊。” 顾清小心地移着步子,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少女,“你别怕,来,慢慢向后移动,来,拉着我的手。” 那女孩低泣着,伸出手去抓顾清的手,在半空中尝试了几次也没成功,便开始大哭起来,“怎么办,我抓不到……” “好了,别哭,你看着我啊。”顾清深呼了口气,将身子又探出了几分,“来抓我的手,别怕。” 那女孩紧紧盯着顾清的手,慢慢将身子靠过来,顾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张嫂见状,急忙上前,拉住那女孩,将她抱到了平地上。顾清叹了口气,向后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竟站到了山崖边,再上前几寸,怕是自己就会掉下了吧。现在想想,有点后怕。 “清丫头,你赶紧过来吧,那里危险。”张嫂催着她。 顾清点点头,拽着树干准备回身,不想此时脚下踩到了一个石块,踉跄了一下,身子往后倒去。 “啊——”顾清大叫一声,手急忙抓住树枝,一旁的三个人看得均是胆战心惊的。 明傑厘往山顶赶,抬头便见到了悬在半空的顾清。他面上一沉,提气跃了上去。顾清见明傑厘出现在眼前,瞬间松了口气,咧开嘴与他打招呼,刚放开手,身子便向后倒去。伴随着一旁人的倒吸气声和惊叫声,明傑厘闪身上前,一个回旋将顾清抱在怀里,远离山崖。 顾清的瞪大眼睛盯着明傑厘,见他脸阴沉地可怕,“咳咳,状元大人……” 明傑厘面上一沉,没等顾清说完,便松开她快步离开。顾清还没站稳,心下一急,赶紧跟上去,“诶,状元大人,你等等啦。” 明傑厘突然停住脚,转过身,顾清没想到他会停下,一头撞在他的怀里。 明傑厘握起她的手腕,“很好玩是吧?” 顾清嘟噜着嘴,小声说道:“我没在玩。” 明傑厘听着这话更加生气:“没在玩?你胆子够大啊,那么高的地方都敢上去。如果不是我恰好经过,你现在怕是已经到阎王那儿报道了吧。” “我……我……”顾清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觉得很委屈,“我说了我不是在玩!” 明傑厘摇摇头漏出嘲讽的笑容:“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去玩啊,那上面多么刺激啊。” 顾清听出了他言语里的疾风,早是一脸的不忿,“我就是爱玩怎么啦?你是我的谁啊?我让你救我了吗?你凭什么在这儿对我冷嘲热讽的!” “你说什么?”明傑厘的脸霎时沉了下来,阴沉地逼近她。 话一出,顾清便知道自己闯祸了,顾清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两步,“那啥?状元大人应该很忙吧,我就不打扰状元大人了。”此时的顾清就像缩头乌龟,根本没了刚才的气焰,她说完,掉头就跑。 明傑厘神情极为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年纪小,胆儿却挺大的。山间小道上石子较多,顾清跑的时候没注意看脚下,踩上了石子,吃痛地咧了咧嘴,回头看了眼明傑厘,只得继续跑。一瘸一拐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明傑厘没有特意追赶她,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顺便帮她捡起被灌木枝刮落的玉佩。 顾清回道刚才的山崖边,冲着那二人点了点头,拉着张嫂便匆忙离开。 “清丫头,怎么啦,诶,别跑那么快啊。”张嫂吃力地跟在顾清身后。 明傑厘来到坐在地上休息的二人跟前,“公主,六皇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的?” 刚才那少女正是欧阳一倩。欧阳一倩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见到明傑厘,她骨碌地爬起来,抱着明傑的手臂,“状元哥哥,见到你真好。” 一旁的六皇子欧阳景不满地看了明傑厘一眼,“明大人怎么把我们的救命恩人给吓跑了?” 明傑厘挑眉,“六皇子的意思是?” “状元哥哥,刚才是我一时兴起想站上那块石头上,感受下迎风而立的感觉。不想实在太高了,上去了就不敢下来了。多亏了刚才那位姐姐呢。”欧阳一倩抱着他开心地说道。 “那你刚才也没向那人道谢啊。”欧阳景呛道。 欧阳一倩侧头白了他一眼,“讨厌。我才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只是她跑得太快,我来不及嘛。”欧阳一倩抬头看若有所思的明傑厘,摇了摇他的手臂,“状元哥哥,一倩会让父皇好好赏赐她的。” “那你知道她姓谁名谁?家住哪儿?怎么感谢别人。”欧阳景冷声道。 “够了!”欧阳一倩放开明傑厘的手,一脸怒气地看着欧阳景,“你不也没道谢吗?干嘛说我!” 欧阳景咧嘴一笑,下巴高抬:“反正我是知道她的。” “好了,你们俩在这儿耽搁了好一会了吧,随我上山吧,太子他们怕是等了许久了。”明傑厘轻声说道。 欧阳一倩赌气走在前方,欧阳景摇摇头,跟在她身后。明傑厘看着手中的玉佩,苦笑道,是我错怪你了。 清清山泉,潺潺流水。山泉水自山隙间涓涓流下,汇聚成清可见底的小溪水,环绕着奇松怪石,依伴着菊花芬芳,饮酒作诗正是时候。 傲霜怒放的菊花丛中有一石亭,亭中坐着几人站着几人。欧阳一倩奔过去,“太子哥哥,我们来了。” “怎么这么晚?”欧阳空起身,“老师怎么也一起的?” 明傑厘冲亭中的几人点头,倒是欧阳景,躲在明傑厘身后,迟迟没有现身。 “六弟?”欧阳坷眼尖,起身将欧阳景从明傑厘身后拉出来,责备地说道:“母后不是说你感染了风寒在寝宫休息,那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下呢?” “二哥……”欧阳景怯怯地叫了声,求助似得看向欧阳空。 “好了,二弟,既然来了,就让他待着吧。”欧阳空说道,随机看向明傑厘,“老师,我和二弟正在对弈呢,不知道老师可有兴趣指导一二?” 明傑厘点头,“正好。” 欧阳空与欧阳坷从新落座。欧阳空放入一粒白子,“不知道这一步能否扭转乾坤?” 欧阳坷随手落下一粒黑子,轻轻说道:“大哥,我看有点难啊。” 明傑厘看着棋盘的形势,笑着道:“也未见得。” 欧阳空蹙眉道:“老师,现在我可是看不出半点生机啊。” “起死回生,置之死地而后已。”明傑厘笑着说道。 “哈哈,多谢老师提点。”欧阳空仔细看着棋局,然后在五黑子环绕中落下一粒白子,棋盘上的千军万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欧阳一倩嫣然一笑,“状元哥哥好厉害呢。” 明傑厘耸耸肩,“倒是我多话了,观棋不语真君子,今日我倒是做了回小人啊。” 欧阳空笑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啊,只是互相切磋。老师不仅文韬武略位居魁首,而且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所不精无所不通,这样的出众男子自然是所有女子倾心仰慕的对象,就是不知道老师会倾心谁呢。” 明傑厘微微一笑,“太子说笑了。”脑中忽然闪过顾清那倔强地脸。“臣眼下可没有成家的打算。男儿当以仕途为重。” 欧阳一倩一听,调到明傑厘跟前,环抱住他,“状元哥哥,等一倩长大了,嫁给你可好?”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欧阳浩伸手将她拉开,出身斥道:“一倩,不可胡闹!” “哈哈,四弟,一倩还小,童言无忌,别这么严肃。”欧阳空笑道,伸手摸了摸欧阳一倩的头,“一倩啊,你现在还小,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我没说笑,我就是要嫁给状元哥哥。”欧阳一倩一脸认真地说道。 “老师,您看……”欧阳空从小就拿这个唯一的公主没辙。 “公主,你还小,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并不是你想就可以的。”脑中不停闪过顾清的面容,不想被皇家的纠缠,就只能坚决点。 “呜呜,状元哥哥不喜欢我。”欧阳一倩一听,伤心的大哭起来,欧阳浩赶紧上前为她拭泪,看向明傑厘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责备。 顾清拉着张嫂跑了一段路后才停下来,张嫂喘着气说道:“我说清丫头,又没人追你,你跑什么啊?” 顾清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还真是不能做亏心事啊。张嫂子,我们的菊花没了……” “没事,我知道前面还有一片野菊的。” 顾清慢慢站起身,说道:“张嫂子,我想去我娘坟前看看。” “你娘?”张嫂从未听她提起过她娘亲,觉得有些惊讶。 顾清点点头,“一会我去采点野菊,路程有点远,如果晚上我不会来,就麻烦嫂子帮我喂喂小花。”小花是顾清在路上捡的野猫,多亏了这只野猫,她一个人住也不那么冷清了。 “清丫头,那你自己小心啊,身上银子带了么?如果天黑前赶不回来,你就去住客栈吧。最近世道不怎么好,很多诱拐少女的。”张嫂子担心地说道。 “嫂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最迟明早就回来的。走吧,我们先下山。” 第十六章 将军大小姐 顾清仔细将坟上的杂草拔掉,将手中的小香炉放到干净的泥地上,轻轻地点燃了三柱香,双手合什盈盈拜倒。仰头望向天空,浓云遮挡,日光微暗,顾清幽幽开口道:“娘,希望我这样叫您您不会介意。今日我在这苍柏之下,向上苍诚心祈求,愿母亲双亲,天上人间快乐无忧。我会承载着您的祝福好好照顾自己。” 顾清抱膝坐在坟前,浅语低泣地说着最近经历的一切。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声音好似女子,尖锐刺耳,说不出的怪异。顾清吃了一惊,向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心生警觉,慢慢向后退着,脑子飞快的转动,藏身于山石之后。 “人呢?你确定是扔在这儿的?”那女子语气中带着怨毒。 “回夫人,是这儿,没错,那日我们兄弟俩将她们扔在这儿没错,可是……” “啪,难道尸体还会自己飞了不成?”那女子一耳光扇了过去。顾清打了个机灵,脚底声寒,那声音,她记得,那日她醒过来,耳边萦绕的除了娘亲的嘶喊声就是女子冰冷残忍的声音。 “给我好好找找,一个角落也别落了。”那女子吩咐道。 顾清缩着身子躲在山石后,看着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搜索着,她冒着身子赶紧离开。 夜色渐渐暗下来,顾清行走在乡间小道上,寒风阵阵,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掏出钱袋,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银子,深叹一声,“银子糊了还可以赚得,现在小命最重要。” 她加快步伐,选了家热闹地客栈住下。简单地用过晚饭后,无聊地在街上漫步。这里属于晋城的闹市,街上人流熙攘,顾清并不担心会遇上那些人。 正想着,一人突然打了个趔趄,手上的糖葫芦碰到了雪顾清的前襟,沾上一丝甜腻的红糖。顾清往后退了一步,见来人不停道歉,她摇摇头,“没关系,我一会回去洗洗就好。” 来人是一位少女,穿着淡绿衫子,脸如白玉,颜若朝华,颊边微现梨涡,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那人黛眉轻皱,“真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注意看路。要不你看这样行么?我家就在前面,不如你去我家换件衣衫吧。” 顾清低头看着衣上的污渍,见她一脸诚意,便点了点头。那少女拉着顾清的手,一边走一边不住地道歉。顾清苦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没关系。” 好不容易到了,那少女指了指门口的牌匾,“诺,这就是我家。” 顾清抬头望去,见牌匾上用烫金大字写着“将军府”,顾清不解地看着她,她莞尔一笑,“进去吧,放心,我爹很和蔼的。” “小姐回来了?”管家听到门口的声响,赶紧出门迎接,“小姐不是才出门去看灯会吗?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叔,你安排人准备浴汤,这位小姐要沐浴更衣。”那少女吩咐道。 “那个,小姐,不用了,我一会回客栈洗就好。”顾清赶紧回道。 那少女拉着顾清直接进府,穿过了庭院,来到了浴室,“来,这是新制的,可能你穿起来会有点大,不过先将就吧。这里面是我爹专门为我打造的浴室呢,你可以泡泡舒缓下。完了我让人准备酒菜,难得遇到我喜欢的人,晚上你就待着这里吧,我们好好聊聊。” 顾清心里在大哭,“小姐,你想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啊。”可是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多谢小姐好意,我看我还是……” “好了,别说了,赶紧去沐浴吧,我在外间等着你。”说罢将顾清推进浴室,放下纱帘。自顾自坐在窗前摆弄着桌上的小玩意。 顾清看了眼垂下的纱帘,那少女就坐在窗前,能清晰看见她的背影。顾清轻叹一声,脱下外衫,解开肚兜,慢慢走入浴池中,热水瞬间驱除了身子的寒意,逐渐暖和起来。 浴室内热气氤氲,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顾清嗤笑,这应该就是大家小姐才能有的待遇吧。自己在那小屋中,还是自己动手做了个浴桶,隔天差五的泡上一会,可是水要不了多久就凉了。忽然无比想念前世的热水器啊。 顾清没多会便好了,费了好大劲才把衣衫穿戴好。披着湿湿的头发掀开纱帘走了出来。 那少女闻声转过头,“呀”地叫了声,扑过来抱住她,“我就说你肯定是个美人痞子吧,长大了指不定迷倒多少晋城男子呢。” 顾清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垂下头,“是小姐的衣服好看罢了。” “才不是呢,”少女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对了,忘了跟你说,我叫李茵,你不用叫我什么小姐,叫我名字就行。” 顾清点头,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 “唉,对呀,我爹去边塞守城了,这将军府平日里就我一个人,多无聊啊,所以我才出府去看灯会的。”李茵趴在桌上手指拨动着竹蜻蜓的翅膀。 顾清有点怜惜地轻拍她的手背,“我也一个人住呢,不过我住的地方很开阔,推开门就是无尽的田园,倒也不怎么无聊。” “真的?那我去你那儿玩可好?”李茵眼睛里放光,又瞬间消失了,“我爹让人看着我,我肯定不能外宿的。” 顾清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忽然瞥见她手中的竹蜻蜓,“这个?” “这个是周叔在市集上买回来的,你看啊,这个编地多么精巧啊。”李茵将竹蜻蜓放在顾清的手上。 “那个……这个好像是我做的。”顾清笑道。 “你做的?”李茵大惊,“不是吧,你小小年纪会做这个?” 顾清耸耸肩,“没办法,生计嘛。” 李茵一把抓住她胳膊,“哇,你太厉害了。今晚我要和你不醉不归!” 是夜,二人就像一见如故的朋友,把酒饮欢,秉烛夜谈。管家周博清晨去找小姐的时候着实吓着了。二人房间门未关,地上尽是瓜壳,酒瓶子横竖倒着,他家大小姐正卧在顾清的腿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 周博看了看四周,急忙进屋,将地上的酒瓶收起来。来到李茵身边,单膝跪着,轻轻摇醒她,“小姐,小姐,醒醒。” 李茵伸手挠了挠鼻子,“干嘛啊,我还没睡醒呢。” “我的小姐啊,将军马上要回府了,您这样被他瞧见了定会受批的啊。”周末着急地抹了把额上的汗。 “哎呀,别烦我,我还要睡会。”李茵一个翻身,直接抱住顾清的腰,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周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眼见着将军李振大步走了过来。 “周管家,小姐还没起?”李振开口问道。 周博赶紧迎了出来,站在李振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昨夜小姐睡得比较晚,眼前还未起呢。” “那让她再睡会,我换身衣衫进宫面圣,等我回来再说吧。”李振说道,便转身回放了。 周博叹了口气,又回到李茵的房间,此刻顾清已经醒了,等她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地的时候,她摇了摇李茵,“茵姐姐,你醒醒啊。” 李茵砸吧着,悠悠醒来,“清妹妹,怎么了?” “你回床上睡吧。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顾清将她扶起,说道。 “别啊,清妹妹,不是说我带我去你那儿玩的嘛。你等等我,我马上洗漱。”李茵打了个机灵,站直身子,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周博。 “周叔,你站在那儿干嘛?” “小姐,将军回来了。”周博轻声说道。 李茵正就着昨夜脸盆里的水洗脸,没有听清,“周叔,你说谁回来了?” “小姐,将军回来了。”周博又说了一遍。 “哐当。”脸盆从盆架上掉了下来,“完了,我爹怎么突然回来了啊。”李茵在跺脚,惶恐不安,顾清见状,拍了拍她的背,“那我先回去了,有机会再带你去见识农家生活吧。” 李茵拉着顾清的手,“清妹妹,过几日我爹走了我就来找你。” 顾清点头,周博叫来个小厮将顾清送出去。在将军府门口,见到了正在整理马鞍的李振。 顾清点头,算是行礼了,抬步离开。 李振见一少女从自己府里出来,也没多顾,只是在顾清离开后,看着顾清的背影,他总觉得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周管家,刚才那个孩子是谁啊。”李振见周博出来送他,开口问道。 “回将军,那是小姐昨夜带回来的,说是在街上遇见,小姐将她的衣衫弄脏了。她跟小姐很谈得来,小姐便留她住了一晚。”周博小心回道。 “恩,小姐交往的人身家一定要清白。” “老奴记下了。”周博弯身回道。 李振跃身上马,往皇宫驶去。 顾清回道客栈,退了房,看了看身上的锦衣,咬牙去了成衣房重新买了套麻布衣裳穿上,这才舒服的往家赶。 第十七章 带着猫逃命 顾清为了犒劳自己,特意买了两个肉馅烧饼,想着自己吃一个半,给小花留半个。她一路走一路啃,过了市集,便是乡间小道,人烟稀少。顾清总觉得身后有人,可是回过头看又没人啊,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回到家张嫂将小花抱过来,顾清接过放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小花,有没有想姐姐啊。” 张嫂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刻还是开口道:“妹子,昨天下午开始就有人来打听你的消息,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顾清大惊,“打听我的消息?” 张嫂点头,“是两个男子,肥头大耳的,问我这里是不是来了个十来岁的女孩。” 顾清想起昨天在乱葬岗前听到的,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张嫂子,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没有啊,你是刘婶的侄女,自然不算外人啊。”张嫂很认真地说道。 顾清展颜一笑,“真是爱死你了。张嫂子,改明我帮你做个摇篮,你跟张哥也应该有个孩子了。” 张嫂一听,脸上红晕涌现,“妹子,你也真不害臊啊。” 顾清与张嫂又打闹了会,才回到屋里,将李茵的衣衫叠好放在柜子里。坐到桌前,拿出自己制作的账本,在支出一栏中写下昨日住客栈,今日卖衣服烧饼的费用,看了看余额,她叹了口气,“离自己远大目标还差得远啊。” 想起张嫂说的话,她还是有点担心,起身来到田间,看着忙碌的乡亲们,她心里才踏实了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黄昏。整个天空都被云彩渲染得一片辉煌,远远铺陈开来,从金到红到紫,最后回归蔚蓝。而田里放满了水,才插上秧苗的田,如一面面镜子一样倒影着漫天的彩霞。 顾清站在田坎上,怔怔看了半晌,这才摸着咕咕响的肚子往回走。回到小屋里,灶上已经放着做好了的菜,想必是张嫂送来的。张嫂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家有猎到了什么野味都会给自己送来,顾清不禁感叹好人啦。顾清笑着把菜热了,煮了锅面疙瘩,草草解决了晚饭。 村里的夜晚很静,屋外只听得到草丛里的虫鸣声。 顾清拨亮油灯,取出笔,沾了沾墨水,开始动笔。凭借超强的记忆力,顾清将这段时间去过的地方绘成了底图,并标注好地点。完了,顾清仔细看着晋城,虽然尚有地方没有走过,这个底图还存在漏洞,不过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皇宫,城门,将军府,状元府,状元……”顾清的手停留在状元府上,想想,好些日子没见过状元大人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生气啊。 顾清起身躺到床上,盯着蚊帐看,细细听着屋外的虫鸣声,以及一旁已经熟睡的小花,忽然很满足与现在的生活。油灯慢慢变弱,最后熄灭,只剩残烟袅袅。黑暗中,顾清的眸子却很明亮,今夜,没有一点睡意。 顾清刚合衣躺下,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睡着。突然听到门栓咯吱在响。顾清睁大眼随意一瞟,窗纸上竟透出一个黑影,吓得她浑身冰凉。她轻声走下床,从枕头下拿出剪刀,猫着身子来到门后,蹲在那儿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你确定是这儿?”一男子低沉地说道。 “没错,我问过了,这人来这儿不久,刚好年纪相仿,应该没错。” “好的,我回去禀告夫人,你盯好了。”说话人很快离开,另一个人也没了动静。 透过门缝,顾清能感觉到有人监视着这屋子,她靠着门坐下,虽然害怕,却没有失去冷静。她轻手轻脚将以前所得银子放入怀中,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衫,背在背上,轻轻抱起熟睡的小花,打开床边的窗户,这可是她特意凿的,没想到今日居然可以用来逃命用。 顾清再一次感谢刘婶,是她将自己带回来,给了自己一个家,又是她将房子建造地这么矮,即使顾清身材矮小,从窗户跳下也不会受伤。顾清打定主意,等她安顿好了,每年清明一定回来好好祭拜刘婶。 顾清才跑出几步,便有人举着火把冲进了自己家,顾清拍拍胸口,拔腿就跑。 “被窝里还有温度,人一定跑不远,给我追!”一黑衣男子大声说道。 几行人举着火把满村的搜人,惊醒了熟睡的百姓,怨声载道。 “开门开门。”黑衣男子用力地拍打着张嫂的门,张大哥从被窝中披了件外衣爬起来,还未走到门口,门就被人踢开了。黑衣人一把拉过张大哥,“你隔壁的小女孩去哪儿了?” 张嫂子吓得缩在被窝里,见自家男人被人拉过去,她赶紧从下床,“大爷,我们也不知道啊。” 黑衣人一脚踢开张嫂,“平日里你们走得不是很近吗?说,是不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张大哥平日里都不舍得动张嫂一根手指的,见张嫂被人踢开,他挣脱那人的手,将张嫂搂在怀里,“我们确实不知道。你们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就不怕别人知道了!” 黑衣人冷哼,“放心,没人会知道的。” 这一夜,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顾清一路沿着官道跑,天亮前便到了晋城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接连住了几日,顾清都不敢出门,拉着店小二问了问,在晋城买个院子要五百两,顾清觉得囊中羞涩啊,就打消了买房的念头。 状元府。 明傑厘负手背立,候远安静地站在一旁。估摸过了一炷香时间,一墨衣男子走了进来。 “大人。”明傑厘转过身,在桌前坐下。 “属下去的时候人已经离去,只是留了两个暗卫在看着。”墨衣男子回道。 “查到是谁的人了?”明傑厘剑眉微皱,问道。 “有两批人,一批好像是左相大人的,另外,”墨衣男子抬起头,顿了下,“好像是李将军的人。” 明傑厘挑眉,“罗相?李将军?我可记得罗相夫人是李将军的妹妹。” 墨衣男子点头,“属下也纳闷,既然是一家怎么会两批人。而且,李将军的人好像要灭口。” “哦?”明傑厘双眸中凌光一闪,“顾清就一农家女孩,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们的。” “属下改装混入罗相的人马中,好像是顾清姑娘身上有件很重要的东西。”墨衣男子继续说道。 “左相胆子倒是挺大,这天子脚下也敢胡来,看来我不得不参他一本啊。”明傑厘冷笑,“候叔,顾清眼下在何处?” “老奴还未找到。”候远垂首回道。 “这个丫头倒是藏得住啊。先由着她吧,等我把事情处理了再把她揪出来。”明傑厘起身,“候叔,给我准备朝服,我得进宫一趟。” 宫内御书房内,欧阳绎正与太子欧阳空谈论着减免赋税之事,大内总管谢经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太子太傅求见。” 欧阳绎嘴角上扬:“他来的倒挺快,叫他进来。” 不多时明傑厘走入御书房,躬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不知道爱卿这个时候进宫所谓何事啊。”欧阳绎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明傑厘。 “臣今早听闻一件事,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听听。”明傑厘说道。 “哦?”欧阳绎挑眉,“爱卿说来听听。” “昨夜,有一队人马深夜骚扰民宅,说是捉拿乱党。可是一夜过去了,也没搜出个人来,倒是怨声载道。他们打着陛下的旗号,说是为陛下办事,不知道皇上是要捉拿什么乱党。”明傑厘直视着欧阳绎,进宫学习到为官,足足有十年光景,他知晓欧阳绎的性情,不喜欢拐弯抹角。 “啪。”欧阳绎一掌拍在檀木桌上,“谁这么大胆,为什么早朝没人提及?!” “臣惶恐。”明傑厘垂首。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欧阳绎冷声说道。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皇后寿辰上忽然闯进来的顾清?”明傑厘问道。 “嗯。”欧阳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要抓的人就是顾清。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说成乱党,至今下落不明,臣真是惶恐啊。” “顾清?那个女娃?皇后前两天还在跟我提及恩。”欧阳绎目光一沉说道。 明傑厘抬眼看向欧阳空,欧阳空授意,“父皇,儿臣对顾清也有印象呢。父皇还记得重阳节儿臣给您的诗么,就是出自顾清之口了,顾清还出手救了六弟和一倩呢,想来也不是他们口中的乱党吧。” 欧阳绎点头,“爱卿可查到了是谁派的人。” 明傑厘扬衣跪下,“是左相。” “哼,他好大的胆子。来人,急诏左相入宫!”欧阳绎怒道。 明傑厘低头冷笑,有些事,越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就偏偏要挖出来,谁让你对我的人动了杀心。 客栈里午睡的顾清不停地打喷嚏,睡意全无,她坐起身,揉了揉鼻子,“谁在背后骂我?!” 第十八章 对着小猫勾勾手指 “罗子明,你好大的胆子!敢欺君!”欧阳绎脸上染上一层薄霜,看着伏在地上的罗子明。 “臣不知,陛下这么说是——臣惶恐。”罗子明吓出一身冷汗,伏在地上回道。 “惶恐?”欧阳绎冷哼,一把将奏折扔向他,“寡人看你倒是镇静地很啊。你自己看看吧,弹劾你的奏折,” 罗子明拾起奏折,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连忙跪倒,“陛下,冤枉啊。” “你此刻还敢喊冤枉?!”欧阳绎手指重重地点了点桌子,将桌上的纸掀起,“来,你给看看,这个是那个村子联名上书,都签字画押的,你还敢说你冤枉!怎么,你觉得你这个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是吧。寡人当初破格封你为丞相,不是让你仗着自己的权利去欺压百姓的。” 罗子明身子微颤,冷汗连襟,怎么也想不到昨夜的事情今天就弹劾的奏章就到陛下手中,连村子里的联名上书这么快能够呈上来,看来是有人盯上了自己。 “来,给寡人说说,那个顾清怎么就成乱党了。寡人也是好奇得很啊。”欧阳绎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靠在龙椅上。 “回陛下。臣接到线板,从邻国潜入了一批奸细,顾清来路不明,臣只是想查查她的底细罢了。”罗子明慌忙道。 欧阳绎见他面不改色,“那罗大人可有查到什么?搞那么大动静,半夜挨家挨户地搜寻,可是查到了什么?” “臣无能,没有抓到她的人,让她跑了,这正好证明她心里有鬼,不然怎会潜逃。”罗子明抬头道。 “是嘛。寡人刚好见过她呢,她就医农家女,父母早亡,连婶婶也病亡了,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邻国奸细了呢。”欧阳绎拿起朱赤笔,开始批奏章。 “臣也是怀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以放过一个。”罗子明低声回道。 “哦?那寡人是该肯定你的作为咯?”欧阳绎挑眉。 罗子明赶紧垂首,“臣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绎继续批奏章,罗子明跪着,不敢发声,就这样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绎轻轻放下笔,看了眼罗子明,假意吃惊,“罗相怎么还跪着啊,快平身吧。” 罗子明有点惶恐地起身,侧身站定,安静地等着欧阳绎发话。欧阳绎从左手边拿起奏折,眉头一皱,“罗相啊,这金州城要挖山建渠,你看派谁去更好啊?” 罗子明眼珠一转,急忙跪下,“臣请缨。” 欧阳绎点头,“罗相去寡人就放心了。记得,要赶在上游洪水冲刷前建好,不能再让老百姓受苦了。” 罗子明磕头,“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行了,明日便出发吧。”欧阳绎活动了下脖子,说道。 “臣告退。”罗子明出了御书房,抬头望了眼被乌云遮住的日光,轻叹一声,陛下虽然没降罪,但是此去金州城,挖山建渠,难度很大,如果不能完成,怕是难逃牢狱啊。 晋城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正午时候。大家都能放下手上的活,进程逛逛。街两边摆满了各类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听着外面的叫卖声,顾清在房间了烦躁地来回踱步。 已经在客栈里窝了五天了,外面也没什么消息,问店小二了,他挠挠头,“没听说过呢。”在房间里,除了吃就是睡,过着猪一样的生活,顾清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顾清无聊地坐在床上抖着腿,伸手去抱小花,可是却摸了个空。她赶紧站起来,将被子掀开,“小花——” 床上没有,顾清有点急躁,“小花,这死猫,跑哪儿去了?”屋子里四处找了找,也没有猫影,找了一圈,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点沮丧:“连你也寂寞了,抛弃了姐姐?” 永易客栈对面,今日新开了家烤鸭店,每每闻着烤鸭香,顾清都忍不住咽咽口水,想冲出去吃个够。 “咚咚咚”,店小二敲门进来,“客官,你怎么还在屋里啊,大家都去对面的烤鸭店尝鲜了。” 顾清垂着脸,“我也想去啊,可是无奈囊中羞涩啊。”顾清随意找了个借口,总不好说自己怕死,只能躲在屋里吧。 “客官,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对面那家烤鸭店呢,今日明大人光临,掌柜的为了吸引更多顾客,说是第一支免费呢,街坊们都跑去了,我们客栈的客人也都在对面用午餐呢。”店小二说着推开窗户,“诺,你看,队伍都排到街角了。” 顾清小心地探出头,看着长龙般的队伍,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回道桌边,沾着茶水在桌上画圈圈。 “诶,客官这是?”店小二取下肩上的毛巾,为她擦了擦桌子,“客官年纪轻轻,怎么总是叹气啊。” “小二哥啊,这队伍这么长,排到我要什么时候去了啊,还是不要去了。”顾清轻叹道。 “明大人一会就来了,你可以跟着他进去啊,反正你看起来也是个小孩子,掌柜的也不会为难你的。”店小二很热情地给她出主意。 “明大人?”顾清那种闪过重阳节那日明傑厘生气的模样,摇了摇头。 “对呀,明大人很少给这些酒家捧场的,你要知道,着晋城有多少人想要明大人给题字啊,你看啊,那烤鸭店至今还没牌匾呢,就等着明大人的笔墨了。”店小二来到窗边,指了指烤鸭店的方向,感叹道。 顾清眼珠子转了转,将水杯“咚”地放下,“小二哥,谢谢你啊,我一会给你带烤鸭回来吃。”顾清激动准备换件外衣,扭头看向店小二,店小二会心一笑,退出了房间,为她关好门。顾清这才笑着脱掉外衫,换了件整洁的衣服,简单输了个公主发型,便出门了。 顾清猫着身子,躲在街口转角处,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等明傑厘现身。 明傑厘早就发现了顾清,他展颜笑着,对身边的候远使了个眼色。候远授意,混入人群中,不消片刻,抱着只黑猫回来。明傑厘笑着接过黑猫,轻抚它的背,黑猫在明傑厘怀中显得很温顺。 人群簇拥着明傑厘往烤鸭店走去。顾清等久了,有点无聊地踢着地面上的石块,知道熙攘的人群将她挤开,她才意识到明傑厘到了。吐了口气,往人群中挤,可是怎么也无法接近明傑厘,她娇小的身躯很快被淹没,顾清吃力地跳起,口中大喊道:“状元大人,状元大人……” 她的声音就人头孱动的人群中就像石沉大海了,明傑厘根本听不见,顾清甚至都没见到明傑厘的脸。 明傑厘虽然笑着,可是眼睛却在人群中寻找顾清,见她被人群拥挤着,眼中闪过丝心疼,好不容易到了店门口,掌柜的迎了出来,“明大人,感谢明大人赏脸啊,里面请!” 明傑厘稍微停顿了下,人群簇拥着,候远见状,大声说道:“大家注意安全,都去排队,别影响了店家做生意。” 明傑厘转过身对着人群笑着点头,人群才慢慢散开。顾清这才松了口气,喘着气抬起头便与明傑厘视线相撞,她赶紧垂下头。 明傑厘轻轻抚摸着黑猫,满眼笑意地看着她。顾清稍微愣了愣,这才将视线投向明傑厘怀中的黑猫身上。 “小花——”顾清开口叫了声。 小花许是听见了主人的声音,从明傑厘怀中探出头,四处看了看,又重新将头埋回去。 “见异思迁的家伙!”顾清嘟囔着,又不好直接上前夺过小花,只能讲怨恨的视线投向明傑厘。 明傑厘嘴角上扬,对着她够冷手指,然后在掌柜的热情招呼下进入到店里。顾清真想掉头就走,自己是小猫小狗么?还对自己勾手指!不过顾清还是 候远并没有跟着明傑厘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顾清。顾清甜甜地笑道:“候叔,好久不见啊。” 候远微笑点头,“顾清姑娘,里面请。” 顾清下巴微抬,在众人羡慕地眼光中走了进去。掌柜的正拿出笔墨纸砚,请明傑厘题字,见她进来,明傑厘将小花扔给她,顾清连忙接住,不忘给他个白眼,万一把小花摔坏了怎么办。 明傑厘笑着执笔,在纸上挥写,不一会,“日月生晖”四个俊逸的字便出在他手下,明傑厘满意地放下笔,拿出自己的印章,在落脚处盖上。掌柜的高兴地叫伙计拿去裱上,笑着问道:“明大人,可否为本店再写个牌匾呢?” 明傑厘回道:“云掌柜,当然可以,举手之劳罢了,只是这店名取什么呢?” 掌柜的也有点犯难,“不如请明大人赐名。” 明傑厘看向顾清,顾清耸耸肩,“看着我干嘛?” “你可不能白吃啊,这个店名你取一个吧。”明傑厘笑着说道。 顾清怎么看明傑厘都像只狐狸,自己就是他的猎物,随时处于危险中呢。她哪儿想得出来啊,随口说道:“就叫晋城烤鸭呗,简单明了。” “云掌柜,你看?”明傑厘砖头看向掌柜的。 “姑娘说的极是,就叫晋城烤鸭吧,这晋城反正只有我们一家。”掌柜的爽朗地笑道。 明傑厘点头,指了指已经干涸的墨台,对顾清勾勾手指,“来,过来,帮我研磨。” 第十九章 小女醉酒 顾清不停地用筷子敲打着桌沿,“叮叮咚咚”的声音弄得明傑厘有点头晕,他按住顾清的手,“行了,你是有多饿!” “我跟你讲,状元大人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就待在客栈里了,也没敢吃好的,顿顿青菜白饭,现在痨肠寡肚的啊。”顾清说道。 明傑厘冷笑:“说得那么可怜,我怎么没见你瘦啊。” 顾清侧头盯着他:“你瘦了好吧,你只是没发现罢了。” “没见你来状元府找我求助呢。”明傑厘终于逮着机会问道。 “那啥……”顾清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麻烦状元大人啊,我……” 正好这个时候掌柜的亲自将菜端了上来,“明大人,让你们久等了。我特意去选了只比较肥的鸭子,你们尝尝,小菜一会就上。” 顾清已经迫不及待咬着筷子,只等厨师上来片鸭。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只是掌柜的一直候在一旁,等着他们品尝。候远上前撕下鸭子背脊放到明傑厘碗中,明傑厘夹起,小口地吃着。顾清长大嘴巴,直接吃? 候远浅笑,撕了个鸭腿递给她,“顾清姑娘,赶紧尝尝。” 顾清尴尬地咳了咳,“谢谢候叔。”然后用筷子夹鸭腿,试了几下,干脆放下筷子,伸手抓起鸭腿直接放到嘴里。烤鸭外酥内嫩,肥而不腻,顾清吃的是大快朵颐。 相比顾清略显粗鲁地吃相,明傑厘倒是斯文很多,他吃了两口便停下筷子,看着顾清问道:“丫头,说说看味道怎么样。” 顾清满口的鸭肉,她闭着嘴咽下才开口回道:“不错不错,肥而不腻。”眼睛却一直盯着盘中的烤鸭。 明傑厘大笑,抬头看向掌柜的,“云掌柜,这可是顾客的意见啊,你也不用招呼我们了,外面的客人还很多呢,你去忙吧。” 云掌柜笑着躬身退下,待掌柜的走后,顾清伸手撕下另一个鸭腿放进自己的碗里,“状元大人,我跟你讲啊,其实烤鸭呢,还有另一个吃法,肯定比这样方便。” “哦?”明傑厘挑眉,“你说说看,是个怎样的吃法。” “我们家乡的烤鸭呢,很出名的,叫北京烤鸭,厨师会把鸭子片成一片片的,就着葱丝,沾点酱,然后用面饼包着吃,比这样吃好多了呢。”顾清说着,真的觉得好怀念啊。 明傑厘眉头微皱,双眸深不见底。顾清上次也提到过她的家乡,可是派人去查了,根本查不到她的家乡在哪儿,加之罗子明对她的欲除之而后快,这更加让人怀疑。 顾清大口地吃着,见明傑厘一脸深沉,她为他斟酒,“来来来,状元大人,今日能遇到你,怎么也得干一杯不是。” 明傑厘沉默不语,顾清轻叹一声,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顾清刚刚将酒杯放到嘴边,被明傑厘用手拦住:“你这是做什么?” 顾清抬眼道:“自然饮酒。” 明傑厘皱着眉将顾清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你会喝什么酒?” 顾清不满地说道:“酒也是水做的,所以喝酒同喝水也没什么区别?谁说我不会喝酒的?” 明傑厘没有理会她,将那杯子远远的放在一边。 顾清不满地站起身,将桌子上的酒坛子抱在怀中:“你不把杯子给我,我就用这个。”明傑厘无奈地笑了笑,最后将杯子还给她。 顾清接过酒杯,“状元大人,我们干杯,能在这里遇见你真好。”说着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却没想到这一口酒喝得太急,顾清竟然喝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傑厘急忙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皱着眉头说道:“不会喝酒还逞强。候叔,我们回府。” 候远点头,去柜台付了银子,明傑厘抱着顾清离开了烤鸭店。出了烤鸭店,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二百年传来人们的议论声,顾清觉得很窘,挣扎着让明傑厘放自己下来,“状元大人,你放我下来,别人看到了多不好的额,有损你名声啦。” 明傑厘冷笑,“我可不怕什么名声呢。”明傑厘紧紧抱着她,大步往状元府走去。 “怎么办?还跟吗?”人群中有两人低头细语,盯着明傑厘离去的背影。 “跟什么跟?没见到是明大人啊。赶紧回去禀告夫人。”二人说着,便从队伍中悄悄退出,快速消失在街角。 回到状元府,顾清吵闹着还要喝酒,明傑厘头痛,只好让他们准备下酒菜。 顾清刚在烤鸭店已经吃饱了,抓着花生米一颗颗往嘴里送,“状元大人,你可喝醉过?” “我从未醉过,因为我要时刻保持清醒。”明傑厘说道,伸手将酒瓶放到自己跟前。 “那多没意思,人生在世,难得一醉啊。”顾清端起酒杯,瞥见明傑厘盯着自己,她嗤嗤一笑,“这回我慢慢喝。” 顾清也没顾得上明傑厘,独自酌着,这几日担惊害怕,没有放松过,这一世,原来自己还是那么害怕死亡,原来,真的要活着才有希望。 明傑厘看着她左一杯右一杯独酌,模样憨厚可爱,也给自己斟满一杯,小口引着。顾清的小脸越来越红,显然已经醉了。明傑厘却期待着她醉了的模样。 两人默不作声,静静地喝起酒来。酒水下肚,浑身暖暖的,顾清打晃地站起身来,指着天上的太阳,“状元大人,你看,月亮都出来了,嘿嘿。” 明傑厘摇头,看来真的醉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顾清摇着头慢慢吐出李白的《将进酒》,“状元大人,我相信我出生在这世上必有我的价值所在,只是,为什么?” 顾清踉跄着走向明傑厘,明傑厘看着她,酒劲上头,步子不稳,起身扶住她,“状元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爸没做过坏事,却遭车撞死了,我妈居然跳河殉情,留下我一个人。不,不对,我娘被人奸杀了,我爹,对了,我爹,我爹是谁,他是谁啊……”顾清依偎在他怀中,说着自己心中积压的情感,嘤嘤地哭泣起来。 虽然不知道顾清在说什么,明傑厘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顾清抓着他的衣襟大哭起来。 明傑厘愣了愣,随即又笑了笑,看来确实喝得到时候了,以往见到她,都是一副乐观坚强的模样,总是将自己伪装成刺猬,可能也只有酒后才会这般孩子模样吧。 候远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明傑厘温柔地抱着顾清,轻声安慰着,他也不敢上前,只好先退下。 顾清哭累了,拿起明傑厘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若无其事地坐下。明傑厘愣在当地,哭笑不得。 “状元大人,我们继续喝。”仿佛酒随着眼泪挥发了部分,意识清醒了,她一把抓起酒瓶,含着瓶嘴猛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明傑厘摇头,也没阻止。 直到最后一瓶酒喝完,顾清才尽兴地抹了抹嘴,扶着桌子站起身,踉跄地跑到院子里,张开手臂唱起来:“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转了两圈觉得头有点晕,“状元大人,这里的花草怎么转来转去的啊?” 明傑厘噗嗤笑了:“丫头,你醉了。” “不!”顾清伸出食指摇了摇,“我才没醉。”顾清在花园中跑着,跳着,叫着。明傑厘安静地坐着,看着。 “咦?”顾清忽然瞥见圆形花坛中娇艳的海棠,她一步步走过去,伸手就摘了一朵,别在耳间,“状元大人,我美吗?” 明傑厘忙着收拾被顾清弄在地上的酒瓶,一时没注意,等他抬起头看着顾清耳上的海棠,眸光一沉,声音不觉冷了下来,“再美也美不过海棠。” “哼,都说人比花娇,可是状元大人你却更喜欢花。”顾清不满,一把将那多海棠花扔在地上。 候远有急事禀报,硬着头皮来到院子,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的海棠花,他觉得太阳穴在突跳,一时都不敢上前了。明傑厘实在坐不下去,径直走到顾清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你该回去了。” 依偎在明傑厘怀中的顾清,闭着眼睛喃喃地说:“是该回家了,我想睡觉可是,我家在哪儿呢……” 望着酣然欲睡的顾清,明傑厘的心中涌上了百种滋味。他是有家也不能归,前尘旧事和现如今的情丝纠结在一起,更是千丝万缕毫无头绪,最后长叹一声,将顾清紧紧地抱在怀中。 明傑厘望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候远,准备将顾清送回客栈,转念一想,大步朝偏院走去,轻轻将顾清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顾清翻了个身,紧紧抱住明傑厘的手臂,“这样真好。” 明傑厘迟疑了下,又听顾清说道:“妈,我要吃油焖大虾。”说着嘴巴还砸吧了两下。 明傑厘愣了下,然后笑了,“你这丫头,怎么一天只知道吃啊。” 第二十章 小猫等着上钩吧 顾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拿着毕业证书,下了飞机,在路上买了大虾,开心地回道家里顾清开门进去,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开门声,探出个头,“清儿回来了?赶紧吸收,准备吃饭了。” 顾清来到餐桌前,一桌子的菜,她伸手夹了菜尝了尝,然后大声问道:“妈,我爸呢?” 罗丽端着汤走出来,“我让他去叫小周了,你赶紧洗手啊,换身衣服,一会他们该到了。” 小周是与顾清青梅竹马的邻居,两人玩的很好,长大了自然被长辈们撮合,他们也乐得,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顾清脸上一红,赶紧进屋换衣服。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聊着天。 饭后小周拉着顾清散步,来到一处房产,小周拉着顾清上楼,掏出钥匙塞到她手中,“顾清,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清点头大笑,“哪有你这样求婚的啊。” 小周将她搂在怀里,“我一直梦想着能有个家,家里有你有我,以后再有个小孩,这样就很满足了。” 顾清闭着眼紧紧搂着小周的腰,觉得很幸福。 等顾清睁眼的时候,却见明傑厘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己。顾清咳了咳,“状元大人——” “梦见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明傑厘冷哼。 “呃,”顾清坐起身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状元大人,我头好痛啊。” “你不是海量嘛。喝了那么多酒,能不头痛?”明傑厘将桌上的碗递给她,“喝了吧,醒酒汤。” “谢谢状元大人。”顾清展颜一笑,接过碗,仰头大口地喝掉。 “既然醒了,我们就来好好算算吧。”明傑厘悠闲地坐下。 顾清赶紧翻身下床,来到他跟前,“算什么啊?” “今日烤鸭店用餐花费了二十两银子,你喝了状元府十二瓶酒,那可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呢,算算一瓶也值十来两了吧。顾清姑娘,给银子吧。”明傑厘拿着个算盘,随意拨动着。 “那啥,状元大人啊,我可没那么多银子。”顾清可怜地望着他,看着不停拨动的算珠,“不用算了,合计一百四十两。” “哦?你自己已经算好了?那就好,来,银子。”明傑厘假作惊讶,摊开手。 顾清在明傑厘对面坐下,双手捧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状元大人,你看啊,我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多银子是吧。我也不喜欢占人便宜,你看能否打个折扣啊。” “我可记得我有付给你五百两银子啊,你都用完了?” “别提了,我住了五天的客栈,每天都要好几两呢,我还留着准备买院子的。状元大人啦,打个折扣可好?”顾清叹了口气说道。 明傑厘从左手边拿起准备好的账本问道:“你会算账么?” 顾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账本只是简单的加减,自己财务科班出身,能有什么问题。 明傑厘和熙地笑道,“太好了。顾清,你过来帮忙核对一下账本吧。如果做的好,我可以考虑下给你打个折扣。” “真的?”顾清问道。 明傑厘点头,“但是,只有两个时辰,到晚餐前如果能对好,不仅银子可以打个折扣,我还奖励你吃油焖大虾。” 顾清一听,不停地点头,“一定完成任务。”她拿起账本翻了几页,然后跑到房里的书桌前拿了几张纸,用笔在上面画上表格。 明傑厘也不打扰,见顾清忘我地画着表格,起身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又看了眼顾清,轻叹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收入,支出,日常损耗,结余,恩,应该就这么几项了。”顾清根据账本上的条目,在纸上绘制了足有一月的收支表。然后根据日子,将每日的收支填上去。虽然有一个月的账目,好在状元府建府还没多久,账目还算简单,就固定的御赐的田地和状元的上供和明傑厘的月俸,支出无外是状元府日常的开支,下人们的月银啥的。边核对,顾清也敏锐地发现一些细微的问题。她都一一记在纸上,以便明傑厘审阅。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在纸上写下最后的合计数,抬起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摸了摸已经饿了的肚子,想起明傑厘说的油焖大虾,她赶紧拿着账本去书房找明傑厘。 书房内,明傑厘手指轻敲桌面,问道:“金洲城的人怎么说?” 明夜道:“正如大人猜测的那样,罗相并没死心。他趁这机会,在收买人心,短短五日,便在金洲城建了个千人的军队,对外称是为了挖山所用。暗地里,还采购了大量火药属下认为,他有反心了。” “可知道是谁在暗里支持他?”明傑厘问道。 “他们行踪很隐秘的,属下也没能查到,不过,属下发现,之前抓顾清的事李将军并不知情。”明夜轻声说道。 来到书房的门口,顾清隐隐约约听到明傑厘鱼人谈话的声音,她踌躇不决的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改变了主意。 不知不觉间,顾清绕到书房的后面,有一处的窗子竟是半开着的,明傑厘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李将军?李茵的父亲? “一切有关系的人都要细细查清楚,不能漏掉任何可疑的线索。”明傑厘清冷的声音传来,顾清打了个哆嗦,靠着墙蹲下来。 “属下知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明傑厘起身,来到窗边,“蹲了这么半天了,不觉得累啊。” 顾清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极为不良的行为,脸倏地就红了,她站起身,她极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本来有话和状元大人说,可看你在忙——后来我无意间走到这,恰好听到你们提到我的名字——” 明傑厘打断她的话:“我问你累不累?” 听他这样一问,顾清还真觉得腿有点发麻,但是她摇摇头,“不累。” “进来。”明傑厘皱眉说道。 “哦。”顾清急忙从地上将账本捡起来,走近书房,将账本递给他,并将些有问题的纸一并递给他,“状元大人,账本我对好了。” 他略微诧异地望着顾清,这些帐目,自己平日最快也需半日才核对完。才一个多时辰,她就完成了,还把一些细微的问题记了下来。明傑厘淡淡一笑,这女子果真不是庸人。 “做得不错,说吧,要什么奖励?”明傑厘挑眉问道。“状元大人,你答应我的,银子打折,还有油焖大虾。” “哼,你记性倒是不错啊。油焖大虾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只是今日没酒给你喝了,我可怕某人再耍酒疯,我心爱的海棠花怕是要没了。”明傑厘特意说到了酒。 顾清窘地脸发烫,“那个,状元大人,我这酒劲还没过呢,头还痛着呢,暂时可不敢喝酒了。” “知道就好。去吃你念叨的油焖大虾吧,今日就在状元府住下,客栈那边我已经让候叔给你退房了,你家小花现在也有了窝,至于其他,明日再说。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的,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明傑厘说道。 “状元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顾清弱弱地问道。 “就字面上的意思。”明傑厘白了她一眼,“你还不去,小心你的大虾被小花吃去了。” 顾清一听,赶紧提步,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状元大人你不去?” “我对海鲜过敏,不喜。”明傑厘叹道。 “那好,那我去了。”顾清这才开心地跑出房间。 看着顾清留下的画着表格填满数字的纸,虽然不是很懂她口中的数字,不过,这样一看倒是一目了然。视线忽然停留在右下角用赤笔画上的笑脸,明傑厘噗嗤笑了,心里因为老爷的命令产生抑郁一扫而空。 顾清看着一大盘红彤彤,鲜嫩可口的大虾忍不住流口水,简单地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起一个熟透的大虾,双眼放光地剥皮,沾了醋将一整只大虾塞入口中。 “小姐,大人对你可好了。今日你睡下后,他就吩咐人去市场上买大虾呢,谁知市场上没有,都是府里的下人们去河里捞的呢。”红玉在一旁为她剥着虾,将虾肉递到她手中。 顾清被噎了下,发现红玉脸上窥探的笑容,直摇头,“别瞎猜,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只是我有帮状元大人做事呢。” 红玉噗哧笑出声:“瞧你急的,这是件好事情,我还要恭喜你呢!” 顾清越发急得跺脚,这可误会到家了,“你看看我这样的,还是个孩子呢,你恭喜我啥啊?” “候管家说了,让我们待你入主子呢。” “候叔开玩笑的呢,你别当真哈。哎呀,你看你弄得我都没胃口了。”顾清看着堆积在自己碗碟里的虾肉,瞬间没了食欲。 “可别啊,大人说了要让你吃的尽兴。”红玉将手中虾肉放入她的碗中,“我不说就是了。” “放着吧,明日我再吃,我去找状元大人说清楚。”顾清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误会,起身便朝书房走去,身后传来红玉的笑声。 第二十一章 账房丫头 夜很静谧,顾清隔着花坛看着书房里的人影,她愣了愣,然后背过身去,自己找他要说些什么呢? 想了想,还是决定明早就离开,不能让被人误会下去了。她下定决定快步走向书房,可是站在书房门口,她傻眼了,刚才不是还有烛光,怎么一下就没了。书房里一片寂静,明傑厘早已离开。 顾清轻叹一声,只好回房间,明日再与他说明。 整晚顾清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安稳,她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梦——黑暗中,她向前摸索,迷茫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耳边是娘亲的嘶喊声和呼救声。她伸手去抓近在眼前的手,却怎么也抓不到,她在黑暗中肚子哭泣。身边好像有人紧紧地拥着自己,“别怕,有我在。”能听到声音,感觉到呼吸,就是看不到那人的脸,坚定的声音使原本有些胆怯恐惧的她安稳了不少,她紧紧抓着那人的手,“别走,就在这儿好吗?”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叹息声,那人慢慢松开手,慢慢走远。 这一瞬间的心慌和恐惧感,让她从梦中惊醒,她缓缓坐起身望着窗棂,所有的情绪仍沉浸在梦中不能自拔。 顾清呆呆地坐在床上,知道红玉敲门进来,“哎哟,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还没起床啊。” 她望了眼院子里洒下的阳光,“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对了状元大人呢?” 红玉古怪的笑了笑,“大人上早朝去了,怕是要中午时分才会回来。” 顾清“哦”了声,她忙不迭地穿着衣服,捧着水简单洗了把脸,结果红玉递来的毛巾擦擦,打开房门正要迈出去候远迎了上来。 “顾清姑娘起了?”候远问候道。 “候叔早啊。”顾清福身行礼道。 “大人早朝前吩咐老奴带你熟悉下府里的情况。”候远说道。 顾清惊诧道:“状元大人说的?可是为什么啊?” “这个大人自有安排。”候远做了个请的姿势,顾清瞥了他一眼,抬步向前走,候远跟在她身后慢慢说道:“状元府新建没多久,陛下的赏赐都还在库房里堆着呢。府里共有下役二十五人,丫鬟二十人,账房先生五人,他们的月银呢都是五两银子一月。陛下赏赐的田园庄园喝酒五百亩,都在近郊,雇佣了人在打理,每月的月钱也是我们这里支出。府里每月开销包括……” “等等,候叔,跟我说着和谐做什么啊,这可是你们内部管理啊,我一个外人知道太多可不好啊。”顾清听得懵了,直接打断候远的话。 “这些都是大人吩咐的,等他下早朝回来了你便知晓他的用意了。”候远笑道。 顾清也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继续听着候远的介绍。大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整个状元府走完,顾清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喘着气道:“候叔,歇息会吧,你不累啊。” 候远笑着摇头,“顾清姑娘你现在这儿休息会吧,大人估摸着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顾清点头,用衣袖扇风,忽然微风吹来阵阵清香,顾清起身,沿着长廊一直往前走,不久,便见一座轩亭建于荷花池上。素雅的白莲绽放着,犹如白玉浮于池中,引人入胜。似有似无的琴声从轩中传来,飘渺空灵,动人心脾。 顾清趴在地上,伸手去捞白莲,手指刚碰到,冷不丁被明傑厘给阻止了,“你还真是不知道怜惜二字怎么写啊。” 顾清差点跌进池里,她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状元大人回来了?” “我还真怕我这府里的花都要遭你的毒手啊。这白莲我好不容易才栽成功的,你可别给我毁了啊。”明傑厘背着手走近,然后沿着木栈道往前走,顾清怯怯地跟在他身后。 池中央有个假山,沿着栈道走上去,假山立了个木亭,木亭的四角各挂了个风铃,在风中摇曳,清脆悦耳。 “来,你上来看看。”明傑厘伸出手拉了顾清一把,“你看看,这里可以看见晋城周边。” 顾清借着他的力站上去,踮着脚尖望过去。 明傑厘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你看啊,这晋城西面环河,只南面是平原,一直走会走到空幽国地界。东面是翠微山,避暑山庄就建在山簏,皇家园林也在那儿。翠微山另一边是无边无际的黑山原始森林,那也是大吟朝和空幽国的国界。晋城只有两道城门,依山临水固若金汤。与空幽国隔了大森林无后顾之忧。这也是大吟朝百年没有战乱的原因。你看,晋城内各区之内茶摊酒肆饭馆星罗密布。商业区里则有烟花柳巷,客商行馆。酒楼客栈、青楼会所、绸缎庄,还有晋河上无数的画舫,晋城市大吟朝最繁华的都市。” 顾清张大嘴巴,“状元大人,你怎么这么了解啊。” 明傑厘一个暴栗敲在她额头,“废话,我可是文武状元。” 顾清揉了揉被他敲痛的额头,“但是,状元大人,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呢?” “好了,接下来,我们谈正事。”明傑厘来到木亭里的石桌前坐下,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也做,那么严肃干嘛。” 顾清绞着手指看着她,总觉得明傑厘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来来,本状元给你分析下,你在逃命吧?”明傑厘开始分析。 顾清点头,明傑厘继续说道:“你无亲无故,居无定所?” 顾清想了想,好像在理,然后点头。 “然后你又很缺钱?”明傑厘挑眉。 顾清摇摇头,然后又点头。 “刚好我府里缺个账房丫头,你来。” 顾清潜意识点头,后来一愣,又摇头,“状元大人,你坑我。” 明傑厘耸耸肩,一脸的无害,“我怎么坑你了呢。” “你变着法子的想要我给你卖命,我才不要呢。”顾清侧过头去,不能被他表象给骗了。 明傑厘嗤笑,“你来我府里怎么就坑你了呢,一来,你有个庇身之所,没人敢在状元府伤害你;二来,这里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总比你露宿街头的好吧;三来,你不是缺银子嘛,只要你做的好,本大人怎么也会给你赏赐的吧,库房里陛下的赏赐不少吧,到时候随你挑就是。” 顾清仔细想了想,感觉他说的也在理,可是就是觉得自己如果答应了就如同卖身给他了,就没了人生自由。 见顾清犹豫不决的,明傑厘眸光一转,“那日去抓你的人现在可还在你那小屋外埋伏着呢,都是绝顶的高手啊。还有那个地方比我府里更安全地,我可是文武状元呢。” 顾清眼皮一跳,往明傑厘那边瞟了一眼,明傑厘趁势继续说道,“我可是有百亩两天和庄园的,银子肯定不会缺,我府里的人自不会亏待。” 顾清往明傑厘身边移了步,“你保证不会公报私仇,折磨我?使唤我?” 明傑厘耸耸肩,“我像那种小人?” 顾清又移了步,弯身凑近明傑厘,“那我的月银?” “你开口就是。”明傑厘笑道,猫儿上钩了。 “那我自己的钱你不准管,也不准克扣我的银子。”顾清眯眼说道。 “没问题。” “那,成交。”顾清一把抓过明傑厘的手,二人拍掌,“你答应了的,可不准使唤我。” 明傑厘爽朗地笑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不对,”顾清忽然想到,“不是有五位账房先生了吗?干嘛还需要我啊。” “我自会安排。”明傑厘起身,顾清紧紧跟在其后,“一会,你先去找候叔支点银子,去买两身衣服吧,你这身衣服跟我出去简直是给我丢人啊。” 顾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觉得没什么问题啊,不过想想能有新衣服穿还是很开心,“状元大人对下下属确实很不错呢。” “银子从你月钱中扣。”明傑厘冷不丁来了一句。 “哦,no,这怎么可以。”顾清大叫。 “你说什么?”明傑厘站住脚问道。 顾清饶头一笑,“那啥,状元大人,您不是应该提供工作服嘛,我那点月钱就不劳您惦记了。” 明傑厘也没多理她,径直回房间换下朝服,顾清没趣地撇了撇嘴,也回房间找小花,跟小花玩了会,红玉通知她去用午餐。 午后,稍稍休息后,候远拿来一套衣服,对顾清说道:“换上这身衣服,一会随大人出门。” 顾清乖巧地点点头,换好衣服,来到府里的大门口。一辆宽敞而华丽的马车已停在外头,片刻,一身湖蓝色的明傑厘缓步走来。明傑厘轻松地跃上马车,向车外的顾清伸出右手。 顾清怔怔地看着眼前手,忽然耳边传来红玉的低笑声,顾清回头白了她一眼。明傑厘眉头一挑,收回手,朝里挪了挪。顾清手脚并用地爬上车,让赶车的张三和门口的红玉目瞪口呆,候远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明傑厘没说他要去哪,顾清也不问。一路上,两人各坐一侧,车厢内一片静默,各有所思。顾清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端起小几上的瓜子开始嗑,还不忘问一句,“状元大人,你要么?” 明傑厘轻叹一声,“你是属老鼠的么? 第二十二章 小子,叫姐 马车轱辘走了好久,顾清已经靠着车身睡过去。明傑厘一直安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顾清的侧脸。 眼前的这个一身是迷,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安静祥和吧,让他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可是,身不由己又该怎么取舍。 顾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她伸了伸懒腰,慢慢坐起身。房里一片昏暗,顾清摸索着下床,推开窗户,天已经黑了。顾清耸耸肩,将油灯点着,这才发现明傑厘坐下桌前冥想。 月隐在云间,淡淡的烛光摇曳。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明傑厘俊逸的脸上,不染轻尘的湖影,如同天边孤寂的冷月,似近在咫超却触不可及。 明傑厘睁开眼睛,两两相望,却相对无言。顾清本想开口问这里是哪儿,为什么来这儿,最终不过定定地望着他。 其实两人不过相识了近一年了,却不熟悉他。但自己独独记得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总能见到他。或许,他是自己来到这陌生的空间,上天对她的补偿。不是说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会给你开一扇窗嘛。 顾清来到明傑厘身边,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他,刚准备开口,突然,明傑厘眼神一凛,伸手揽过顾清,跃出窗口。一声震响,顾清回头,一支羽箭赫然插在刚才她所站之处。箭头几乎没入地板里,可见此箭用力之深。 顾清瞪大眼睛惊呼,明傑厘在墙上借力,几个起落,稳稳落在地上。顾清余光忽然看到一道剑光,以雷霆之势向她刺来!这些人,是来取她的性命?还是那晚的那些人?这身子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等她细想,她伸手环住明傑厘的脖颈。明傑厘冷嗤,凤眼微眯,看准来人,云淡风清的一挥,来人尚未反应,就已然倒在血泊中。 此人一倒,四周轻微的抽气声响起。瞬间,七、八条人影闪现。刀光一亮,竟不发一言,齐齐攻了过来。 顾清大惊,虽不懂武艺,可是明傑厘身上强烈地气势却让她安心。顾清靠在他的肩窝里,静静地看着来人。 不过一瞬,四、五人倒在地上,脖子上均有一致命的剑痕。剩下几人惊恐地退后几步,并未见明傑厘执剑,并肩作战的同伴,瞬间败在一招之下。 顾清只觉腰上的手臂一紧,抬头望向明傑厘,依旧波澜不惊。顾清怔怔地看着他,没有注意到昏暗中又掠出了几人。明傑厘轻轻松开揽在雪泠腰上的手,顾清顺势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双臂,心中涌起淡淡的怅然,脚下踉跄地往后推了两步。 来人大笑一声,一起攻了过来,还没迈出步子,双眼一瞪,身子站定。下一瞬,纷纷倒地。 鬼魅般的身影那些人身后,血沿着剑身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染红脚下的青草。 顾清打了个激灵,怯怯地往明傑厘身边移了移,“状元大人——” 明傑厘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愈发冷峻,那人收起剑,足下一点,眨眼间已单腿跪于司空清身前,“共十人来袭,均是李将军的人马。” 明傑厘微微颔首,见雪泠呆呆地瞅着自己,伸手轻怕她的后背,“回去吧。” 顾清带着略微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跟上他,怔怔地站着。明傑厘走了几步停下,又走了回来,伸手握住她垂下的手。明傑厘感觉到手里的微凉,不由蹙着眉,“有话要说?” 顾清垂着头,不知道她思考什么,再抬头却对着明傑厘泠淡淡地笑着,沉静柔和,如同平静的水面起了涟漪般宁静美丽。她的容貌不是极美,然,这一刻,让人深深地沉溺在这浅笑里。 “状元大人,你不说我不会问的。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顾清漾起一抹浅笑说道。 明傑厘低笑,“我是该说你没心没肺呢?” 明傑厘扫过地上的尸体,“明夜,记得收拾干净。”然后拉着顾清离开。 回到客栈,顾清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丝丝暖意。 刚才听他们来的对话,怕是早已知晓有人会来暗杀,可是为什么明傑厘会带自己来这儿?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留自己在身边就不怕成为他的包袱?一连串的问题,徘徊在顾清的脑海中。 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顾清便起床,简单的熟悉后,打开房门,一眼便见到了艺考在柱子上的明傑厘,“状元大人,早啊!” 明傑厘笑笑,“走吧,带你去见见这晋城最大的画舫。” 顾清一听,双眼发光,“状元大人,画舫上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姐姐啊,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 明傑厘轻叹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赶紧下楼吧,一会人多了你可挤不上去了。” 顾清赶紧跟着他下楼,明傑厘早已叫好了早点,顾清端起粥一口就喝掉了大半碗,明傑厘直摇头,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啊。 这时,一位锦衣少年缓步走入客栈。一袭白衣,绣线衣袍,漆黑的长发简单地竖起,俊颜似笑非笑,眉宇间尽是桀骜不训。他一出现,掌柜一愣,迅速恢复神色,热情地招呼他。一边吆喝着小二倒茶,一边在他身旁转来转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待他落座,身后两人恭敬地立在他身后,身子,严阵以待。锦衣男子对掌柜的热情习以为常,从容而不以为然,这人非富即贵。 顾清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平静的明傑厘,继续埋头啃自己的早膳。只是顾清觉得很奇怪,那少年好生眼熟,而且总是往她这个方向看,顾清撇撇嘴,冲明傑厘使了个眼色,“状元大人,那人——” “吃好了?吃好了我们就走吧。”明傑厘淡淡说道。 见明傑厘起身,那少年也跟着起身,顾清惊得下巴差点撞在桌上。明傑厘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清,一把将她提起,往外走去。旭日东升,街上一派喜庆,人来人往。宽敞的街道两侧,种满了千姿百态的花草,让人应接不暇,行人脸上满是笑意。 顾清很享受这种节庆的氛围,她紧紧握着明傑厘的手,生怕自己被人流挤丢了,好吧,确实被挤丢了。 顾清完全没有想到,晋河两岸会有这么多人,她穿梭在人群中,却怎么也找不到明傑厘,她带着哭腔大声喊道:“状元大人——你在哪儿啊——”娇小的她已经被人流挤到了边缘,脚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她只觉得脚背灼痛,一个不稳,被人流推倒,眼看就要撞上墙壁。 她赶紧闭上眼睛,却没有传来预期的疼痛,只听一声闷哼,头撞上了一堵肉墙。 顾清慢慢睁开眼睛,就见之前在客栈中的那个少年皱着眉在吸气,顾清愣愣地看着他。 “喂,女人,你赶紧起来,你知道你很重诶。”那少年咧着嘴说道。 “哦。”顾清爬起来,扶着墙站定,“那个,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女人,你应该减肥了!”那少年揉着被撞痛的胸膛说道。 “我哪儿胖了?”顾清低头看了看身上,完全是干豇豆一个,身无二两肉,居然敢说自己肥,“不对,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小吧,小子,叫姐,知道吗?” 那少年白了她一眼,“哼,女人,我跟你非亲非故,干嘛要叫你姐。” 顾清怒了,完全忘了刚才是这少年救了他,“叫姐姐!”顾清拽着他的衣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射着丝丝寒光。 那少年一掌打在顾清的手臂上,“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顾清吃痛放开他,“你是人啊,不然还是东西啊。” “你!”那少年大怒,“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可是我救了你啊。” 顾清一愣,随机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想摸摸那少年的头,手却被人用力握住。顾清抬头,便见一黑衣男子黑着脸盯着她,“休得对六皇子无礼!” 顾清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他捏碎了,想开口呼痛,张了几次嘴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不多时她的小脸就惨白得毫无血色。欧阳景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龙青,你赶紧放手。”欧阳景大声叫道,那人一下松开手,顾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欧阳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诶,女人,你没事吧。”欧阳景担心地问道。 顾清颤声道:“他快把我的胳膊拧断了!” 欧阳景抬头责备地看着龙青,“龙青,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没说话,你就不要出手。” “保护六皇子是属下的职责。”龙青垂眉说道。 顾清苦笑,“六皇子,小女子错了。小女子还不是女人,最多也就是个少女。还有,麻烦您下次记得做个自我介绍,否则,下次,小女子的小命怕是要丢在你手下啊。” 第二十三章 开动点小脑筋 “六弟。”一墨衣男子从街转角处闪身过来,身上带来的劲风将顾清掀倒在地。那人来到欧阳景跟来,抓起他的双手,四下打量,“你没事吧,让你跟在我身后,谁让你乱跑了。” “那个,三哥,我没事。”欧阳景有点不用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瞧见顾清瞪着自己,他赶紧将顾清扶起来,“女人,你没摔着吧。” 顾清真想仰头大笑,她咧着嘴笑得很难看,“小女子没事,就是别把皇子给摔了就好。”说着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是你?!”既是肯定又是疑问。 “是你!”顾清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这该我问你的啊,你怎么跟我六弟在一起的?”欧阳烨沉着脸问道。 “你放心,我对六皇子没恶意也没意图,我想说,麻烦你们这个皇子离我远点可好?不然我的小命迟早没了,这边跳出个黑衣人那边又出来个三皇子,你们怕他有事就别放他出来啊。”顾清轻叹道,不忘白一眼欧阳景。 欧阳烨侧目,顾清手腕处的淤青露了出来,他挑眉看向欧阳景,欧阳景有点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欧阳烨轻轻摇摇头,“不好意思,是属下太过莽撞了,姑娘的伤没事吧。”说罢,作势上去替顾清查伤。 顾清往后退了两步,“别,我的伤没什么事,不劳您动手了。”顾清靠着墙壁,忽然听到哗的一声,抬头,眼睑一盆水兜头泼来。顾清紧闭双眼,心里想着:真是祸不单行啊。 欧阳烨一把拉过她的手,侧身闪避,但是她的半边衣摆还是给湿个尽头。欧阳烨不禁蹙眉,往上看去,刚好看到一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出头,“下面怎么有人?” 顾清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我说大叔,你倒水前不知道先看看下面有没有人啊。”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对不住啊。是我的疏忽。”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唉,大叔,你以后得注意点,今日遇上我好说话,虽然只是一套衣服而已,但是,以后还是不要往路上泼水的好。” 欧阳烨有点好奇地看着顾清,刚才还是一脸怒气的,此刻却微笑着说没事,他挑眉,“怎么?难道你要穿这一身的湿衣服在街上走?” 顾清摊摊手,“不然喃?反正一会就回去了,不打紧。” 不想刚还在楼上的男子此时匆忙下楼,来到顾清跟前,作揖道歉:“抱歉抱歉,如果姑娘不嫌弃,便请进来稍作歇息,喝杯茶换洗一下,也让在下陪个不是。” 顾清本想拒绝,欧阳烨先开口了,那男子笑道:“在下姓宁明文,是这酒楼的主人,姑娘,两位公子里面请。” “小女子顾清。”顾清依礼报上姓名,“他们是……”顾清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欧阳烨兄弟。 “在下欧烨,这是小弟偶景。”欧阳烨抢话道。不想他刚介绍完,顾清扑哧笑了,他赶紧瞪了她一眼。也难怪,他们本是皇家人,怎么可以随意透露姓名呢。 顾清跟在欧阳烨身后,举步抬头看去,这高楼上金匾行书“匿水楼”,这楼不若晋城其他建筑,整体就是个棱柱型,三面均面商铺,这地段倒是个四面来客的好地方。顾清四处打量,正好看到门前贴了一张白榜,是主人欲出售这就楼的告示。 顾清指着那告示问道:“宁老板,你这是要卖了这酒楼?” 宁文见她问着,问道:“怎么,姑娘对此感兴趣?” 欧阳烨闻声停住了脚步,顾清见状赶紧摇头,“我一小丫头,怎么买得起啊。” 一行人在酒楼中稍坐了会,顾清便借口离开。与欧阳烨他们分手后,她右悄悄摸了回来。 “宁老板,你真的打算卖了这酒楼?”顾清问道。 宁文虽然很惊讶顾清去而复返,但也认真的点点头,“近一段时间啊,晋城的酒楼生意越发难做了,我呢,想着还是去近郊买个院子,带着孩子过几天轻松逍遥的日子去吧。” “宁老板,这匿水楼开门便可迎接八方客,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得天独厚,竟舍得卖?”顾清还是不太理解。 “姑娘有所不知啊,我的匿水楼其实在楼间建有水渠,还有人工湖,特取名匿水,只是啊,近日来,朝廷推崇画舫,你看啊,今日,客人全奔着画舫去了,这晋城的酒楼哪还有生意啊。”宁文摇头说道。 顾清眉梢淡掠,“我倒不这样认为,此时正买进而非卖出的时候,画舫也是一时风潮,怎会取代酒楼。” “哦?”宁文探寻地看向她,“姑娘何处此言?” 顾清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不知宁老板可愿意与我做笔生意?” 宁文倒是不急着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顾清淡淡啜了口茶,画舫毕竟不是正常的经营,一时的娱乐还可以,怎能长久发展,一来,画舫经营成本比较高,二来,对晋河污染也很严重。朝廷肯定会重视,重振晋城的酒楼。 顾清微微笑了笑,抬头对宁文说道:“吃住行,游购娱,人们出行,总得吃住吧,不得住酒楼?酒楼这种生意啊,在晋城绝不会销声匿迹的,此时只是在低谷,一旦过去了便会迎来高峰。宁老板不如放手一搏,将酒楼稍作修整,相信这匿水楼肯定会有门庭若市那一天。” “姑娘怎敢断言匿水楼会兴盛?”宁文眼中多了丝迟疑。 顾清秀眉一扬,说了个字:“赌。” “赌?”宁文皱眉。 顾清气定神闲轻轻一笑:“做生意,本就一个赌,谁又能保证一定稳赚不赔?生意经营,只要看准了行情,要赢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姑娘又凭什么下注呢?”宁文问道。 顾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凭我这个聪明的脑袋。凭我所知所想。既然宁老板没有自信,不如我们寻个合作方式。我呢,一下子没有那么银子买下你的匿水楼,我每月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租金,你呢,把匿水楼完全交给我打理。此后匿水楼每月的盈利中你抽出五成。换言之,宁老板,你还是老板,而我只是经营管理者。不过呢,这装修的费用还是需要宁老板出。一年后,如果我想买下这匿水楼,宁老板可按当时的市价将此楼卖给我。” 宁文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她说道:“市价?姑娘可知道现下的价钱谁多少?” 顾清嘴角勾起浅笑:“白银十万两。” 宁文不由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要一年赚十万两?” 顾清摇头,“不是十万,是二十万两,还要加上谢老板五成的利润。” 宁文直视顾清,见她双目生辉,笑意清隽,片刻,他站起身,稍微整理衣衫道:“宁某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少见姑娘这般想法的,而且还年纪轻轻,宁某佩服啊。” “宁老板高赞了,只是小女子经历得多了,自然想法也就多了。如果宁老板愿意将匿水楼交给我搭理,愿意赌上这么一把的话,顾清自然不会让宁老板失望的。”顾清秀眉微挑,笑道。 宁文呵呵笑道:“宁某对着赌局动了心,愿陪姑娘赌一把,即使输了,也甘之若饴。还望日后合作愉快。” 顾清潇洒一笑,起身,与他击掌为盟,“宁老板,我呢,这两日便会把酒楼改造的方案和图纸以及五百两银子交到你手上,这装修就靠你了,我呢,也不能每日都来,会偶尔来看看,后面的,我会出个详细的策划交到你手上,如果宁老板觉得没问题便可以实施。” “那行,那我就等姑娘的消息了。”宁文将她送至为门口,看着她离开。 匿水楼,邻水阁中,明傑厘慢慢走到凭栏处,悠闲地看着庭中悠悠转动着的水车,水潺潺在水渠中流淌,声音清脆动人。 “主子。”宁文躬身行礼。 “你觉得她说的可行?”明傑厘问道。 宁文抬眼看了明傑厘一眼,随即回道:“不无道理。与其这样放弃,不如赌一次,可能传统的经营没有突破口,在这晋城里也没有吸引力吧。主子,您看?” “任她折腾吧,她从未令我失望过。”明傑厘拍了拍手,“宁文,银子我出,不过,你要少露面,老爷已经派人渗入晋城了,有些人连我都不知道。这匿水楼对外就称已经转手了。”说完便提步走了出去。 宁文将明傑厘送至门口,小心看了看四周,才将大门关上。 明傑厘踱着步,慢慢往状元府走去。顾清开心地算着自己的银子,算来算去还是差了一百两,根本没注意身后的明傑厘。明傑厘假装没有看见她,从她身边经过。顾清抬头,一把抓住明傑厘的手,“状元大人,真巧啊。” 明傑厘挑眉,“是很巧啊,你刚跑哪儿去了?” 明傑厘不提还好,一提顾清就怒了,“状元大人,你刚怎么没拉住我啊,我差点丢了小命,你可知道?” “哦?”明傑厘回身,“就你这命,还有人稀罕啊?” 顾清微抬下巴,“我这命怎么啦?精贵着呢!” 第二十四章 彼此的生辰 明傑厘盯着顾清灿烂的笑脸,别过头,仰头望着慢慢落下的夕阳,霞光消退在暮色降临山野的茫茫中,峰巅却凝聚着一片彩霞,经久不灭。顾清见明傑厘一脸严肃,收起笑容,学着他看着嫣红的天空。 “今天是什么日子?”明傑厘忽然开口问道。 “恩?”顾清侧目看着他,“什么什么日子?今天是腊月初五了呢。” 明傑厘低吟着:“腊月十五。”忽然大步向前,顾清愣了下,小跑着跟上他。 二人回到状元府,天还未黑尽,明傑厘径直去了书房,顾清悻悻地来到厨房,见刘妈在忙着准备晚饭,便没去打扰,自己在石阶上坐下,陷入沉思。如果不是明傑厘提醒,她或许自己也忘了,腊月初五,是自己前世的生日。这几个月,忙着生存,好像很久没有梦到爸妈了,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会不会责怪自己。 恍惚间,有人来到红豆的身边,“丫头在发什么愣?” 顾清见来人忙道:“刘妈妈,你不是在准备晚饭么?” 刘妈妈白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大人的饭菜我已经送到书房了。就你这小脑瓜,都在想什么啊,我这都几个来回了,叫你也没反应。” 红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过刘妈妈手中的餐盘,“刘妈妈,我饿了,厨房里可还有东西吃?” “小馋猫,看你发呆,给你留着呢,在灶上,你自己去吃,我去看看大人那边还有没有其他吩咐。”刘妈妈宠溺地捏了捏顾清的鼻子。 顾清吐吐舍,抱着刘妈妈亲昵地笑了笑,“还是刘妈妈对我好。”顾清虽然来状元府没几天,不过她与刘妈妈私交甚好,见四下无人,顾清掏出盒胭脂塞到刘妈妈手中,“刘妈妈,这是近日我在街上买的,女人嘛,还是要打扮地美美地,才嫁得出去。” “你个小丫头也不嫌害臊啊。”刘妈妈追着打她。其实刘妈妈年纪并不大,年芳二十五,可惜嫁了个短命的相公,刚生下个儿子,相公便病逝了,刘妈妈只得自己出来赚银子养一大家子。 “对了,刘妈妈,我看今日状元大人有点反常诶,你跟着大人快一年了吧,你可知道?”顾清忽然想起明傑厘阴沉落寞的脸,他一言不发地待在书房里,肯定有点什么事。 刘妈妈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下,轻声道:“我也是偶然听到候管家说起的。大人在两年前救了一个女子,将她带在身边。那女子温婉动人,我也看到过一眼。只是可惜了。今日,其实也是大人的生辰,去年的今日,大人入宫准备殿试,那姑娘在府里为大人准备寿宴,不想大人还未归来,她便坠入河里淹死了。”刘妈妈顿了顿,“候管家也愁,这日后大人的生辰要怎么过,今日,看大人的状态,那姑娘便是大人心中的一道疤了吧。” 顾清轻叹一声:“还真是红颜薄命啊。” “可不是,丫头,你可记住了,千万别在大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啊。这个府里没人知道的。”刘妈妈轻声对顾清说道。 顾清点点头,“刘妈妈,厨房里还有面条吗?我忽然想吃面条了。” “有,你自己去弄吧,我去收拾碗碟。”刘妈妈说着匆忙离开。 顾清叹了口气,难怪今日他会如此反常。她耸耸肩,来到厨房,煎了个鸡蛋,煮了碗面,洒上一点葱花。想了想,将面分成两小碗,端着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一片寂静,明傑厘坐着,轻轻翻看着手中的书。顾清敲门进来,小心地不让面汤洒出来。明傑厘抬头,看着顾清略显笨拙的动作,看着她将餐盘放在桌上,端起满满的面碗,才走了两步就大叫道:“状元大人,赶快帮我接一下。” 明傑厘摇头,起身接过面碗,只见顾清手指赶紧捏住耳垂,“烫死我了。” 明傑厘看着面上飘着的几个葱花,和煎得酥黄的鸡蛋,不解地看着顾清。顾清没多加注意,走到桌前,双手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然后呼噜噜地吃起面来。 顾清吃得很快,三两下就讲一小碗的面吃到肚子里了,在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她满足地抹抹嘴,“哇,好爽。” 见明傑厘盯着自己看,面前的面根本没动,问道:“状元大人,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喜欢吃面。”明傑厘轻声说道。 “状元大人太不给我面子了,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煮的呢。”顾清怎么会放过他,她来到明傑厘跟前将筷子递给他,“你可不能浪费我的心意啊。” 明傑厘接过筷子,却没有动手,“你很闲么?上月的帐都对好了?” 顾清真想拍额头,抱怨道:“状元大人,这都什么时辰了啊,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还有,你这个当主子的怎么都不体谅下属啊。” “哦?我自认会我对你够好了吧,都没给你太多的压力。”明傑厘挑眉看着她,知道顾清下面还有话讲。 “我听刘妈妈将,你今晚都没吃饭呢,我特意去给你煮了碗面条,你赶紧吃吧,一会该坨了。”顾清趴在桌子上,盯着明傑厘。 明傑厘却没有动筷的意思,顾清耷拉着脸,“状元大人,你知道么,今日是我的生辰了,十一岁的生辰。” 明傑厘有点惊讶,“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好让候叔给你准备生辰之礼。” 顾清摇头,“状元大人,你是除了我爸妈以外,我遇到了对我最好的人,我没有其他亲人,只想着能够与你一起吃碗长寿面,虽然面是我自己煮的,但是我也想你能与我分享啊。” 顾清眼眶中有泪花在闪动,映着烛光可是楚楚欲泣。明傑厘有点恍惚,愣了下,起身,将顾清拦腰抱起,吓得顾清大叫了一声,“状元大人,你要干嘛?” “今日不是你生辰吗?走,本大人去给你庆祝。”明傑厘笑道。 明傑厘抱着顾清来到后院,凉亭内早已准备好了下酒菜和一坛酒。明傑厘将她轻轻放下,“难得你的生辰,今日,便再允你醉酒一次。” “状元大人,我才不会醉呢。”顾清嘴一撇,伸手抱起酒坛为明傑厘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斟满,“这酒啊,独酌多没意思,状元大人今日舍命陪小女子可好?” 顾清与他碰杯,将酒杯放在嘴边,酒香扑鼻。杯中琼浆如玉,微带着带点儿冰蓝颜色,酒香清冽,似是撷了山间灵气水中精魂,飘逸悠远透彻清明,未饮已入肺腑。明傑厘执杯笑道:“怎么,不怕我醉了做小人?” “怎么会呢,状元大人,我问过候叔了,他说没见你醉过呢。”顾清又为他斟满。 “饮酒过,伤身乱性,昏聩者为之,人难得便是头脑清醒。”明傑厘眉梢稍挑。 “酒不醉人,人自醉。饮酒,最怕心中有事。”顾清沧桑地说道,“状元大人,总是醒而不醉,岂不无趣?徒有自伤罢了。” “哦?怎么,你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么多感慨。”明傑厘将盏中酒香深嗅,扬眉畅笑一饮而尽。 顾清起身,举头望着夜空的明月,缓缓开口道:“状元大人,我所经历的不一定比你少。” 清冷的月光照在顾清身上,明傑厘忽然觉得顾清就像个梦,虚无缥缈,即使伸手去抓,也抓不住。他紧握酒杯,脑中闪过清娘的笑脸,他摇了摇头,仰头将酒一口饮尽。 顾清见他独饮,握住他的手腕,“酒独饮伤身,我陪你喝。”眸光含笑,顾清以手挽了玉盏,酒入喉,如同一道炙热的暖流直润肺腑,这酒果然是好酒,清澈中性烈无比,饮之回味无穷。 酒之纯冽叫她微微闭目靠了会儿,明傑厘知道她没酒量,不敢让她多喝,只静静看着她,把盏独饮。不知是这酒当真性烈,还是月色朦胧,心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可想可念,只愿此情此景长醉不醒。 中宵月影,朦胧入庭,顾清倒是真的不胜酒力,抚着发烫的脸颊,抱过酒坛一晃,笑道:“状元大人,已经空了,我们都没得喝了!” 夜天凌淡淡一笑,低头看向她:“这不正好和你意?” 顾清摇头,却见候远轻声步入厅内,明傑厘起身道:“险些忘了,我们去看烟花吧!”明傑厘见她步履还踉跄,,一把拉住她:“还能走吗?” 顾清满脸雀跃道:“状元大人,你给准备了烟花?!” 夜天凌无奈笑着,拉着她一起向外走去。 状元府背侧,,候远已烟花安放在草坪中央,随手点上一支香,点燃引线,啸声清锐破入夜空,带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烟火,转而空中几朵花炮首先亮起,层层开放,映照江水山岭。一朵的烟花高高升起骤然爆开数层,金银两色交织,映的四方夜色有如白昼。 烂银碎金,炫耀长空,清晰的照在顾清的脸上。她双手合什似是在默默祷祝,如此淡静,似乎一切尘世喧嚣都寂灭在这夜色之中,在她的宁静之中。 “许了什么心愿?”见顾清那样认真的合什许愿,明傑厘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顾清脸上不知是饮酒的关系还是在烟花的光耀之下,掠上红绯,娇媚动人。她说着,举步跑过去,“状元大人,你可要放烟花?” 明傑厘摇摇头,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顾清从一旁侍卫手中取过香火,笑着准备去点引线。“哧——”的一声,顾清急忙后退,跌坐在地上,火花轻闪,那烟花冲天爆起,星星点点落的四处尽殊芒繁亮,却是那种近看的火树银花。 明傑厘却接过她手中的香火,说道:“小心点。”眼中清光淡淡,一片干净的深黑。 顾清笑着点头,那一夜,顾清将头靠在明傑厘肩上,看了一夜的烟花,酒劲上头,迷糊中,明傑厘将顾清抱起,顾清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颈间轻轻说了句:“状元大人,生辰快乐……” 第二十五章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不同于其他宿醉之人,顾清在红玉来唤之前起身了,她小心地摸到厨房,刘妈妈此时怕是去后院摘菜去了。顾清挽起袖子洗了点豆芽,做了碗醒酒汤,端起碗尝了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端着餐盘往明傑厘房间走去。 “候叔啊,你这么早就起了啊?”顾清见候远站在明傑厘房间外,也不意外,笑着打招呼。 “恩,顾清姑娘起的也早啊。”候远看了眼顾清端着的东西,“顾清姑娘这是给大人送的?” 顾清点点头,“昨夜状元大人喝了不少酒呢,我给他做了碗醒酒汤,他一会不是还要上早朝嘛。对了,大人还没起?” 候远眼珠一转,轻咳了声,“大人刚睡下没多久呢,我想着过会再叫他吧,让他多休息会。”眼睛在顾清身上打转。 顾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候叔,你有事你去忙吧,我去叫大人起床,早朝迟了可不行。” 候远背过身笑了笑,“那就有劳顾清姑娘了。” 顾清吐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她便推门进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明傑厘的卧房呢,房内还没点灯,有点昏暗。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将餐盘放下,然后来到明傑厘床边,别过头小声地叫道:“状元大人。” 依然没人回应,顾清才看向床上,居然没人。她挺直腰杆,“人去哪儿了呢?” 微风徐徐,轻纱曼舞,墨玉池内,明傑厘享受着温暖的澄波碧水,听到外间传来的声响,他浅浅一笑,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流。 顾清站了一会,觉得有点疲了,打了个哈欠,坐在书桌前打起盹来。“哗啦”一声响,顾清赶紧站起身来,分明是里间传来的水声。顾清慢慢向里间走去,水汽氤氲朦胧,一阵热浪扑来。明傑厘背对着他,精壮的躯体一览无遗,长发耷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慢慢滴落在池中。 顾清脑力轰然,赶紧背过身去,僵直着身子,喉咙咽了咽,脸上红晕涌现。明傑厘似乎很乐见她的表现,转过身,踏出浴池。“哗啦”的水声再次传来,顾清忘了离开,她紧闭双眼,却被人从后面抱住,耳边传来明傑厘戏谑的声音:“小猫还喜欢偷看啊?” 顾清“啊”的一声,转过身,见到明傑厘挂满水珠的上半身,赶紧用双手捂住眼,惊慌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明傑厘哈哈笑了两声,回到卧房。顾清等了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睛,透过指缝,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想不到屏风之后,居然还有十来平的浴池,似有流动之声,难道这里有温泉? “怎么,还不出来?”明傑厘爽朗的声音传来,顾清打了个激灵,低着头慢慢走出去。 明傑厘此时已经穿戴整齐,他整理着自己的朝服,看着顾清踱着步走出来,却不敢抬眼,“怎么,地上有银子?” “哪里有银子?”顾清猛地抬头,撞见明傑厘的笑眼,瞬间知道自己被耍了,面上一沉,“状元大人好兴致啊,一大早在这人沐浴。” “怎么?本大人的身材不够好?还是姑娘你看的不尽兴?这般拉着个脸,谁欠你钱了?”明傑厘束好发髻,来到顾清跟前。 顾清别过头,尴尬地咳了咳,“那啥,状元大人我给你送醒酒汤来的,你赶紧喝了上朝去吧,我还有帐要算,就不打扰你了。”说话拔腿就跑。 明傑厘见她落荒而逃,笑着端起碗,一口将里面的汤喝下,上早朝去了。 一个早上,顾清趴在桌上,无聊地拨着算盘。脑中总是闪过明傑厘出浴的样子,虽然只看到了个背,不过说真的,他的身材真的不错,身无二两肥肉,如果是放在前世,就明傑厘这长相,这身材,不知道会引地多少花痴少女追捧啊。顾清手一顿,不对,自己在想什么呢,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账房先生被她弄出的声响影响了,他叹了口气,“我说姑娘啊,你能不能安静点啊,你这噼里啪啦的声音搞得我头昏脑涨的,你看,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我一本都还没记好呢。” 顾清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哈,那您继续,我不打扰了。”说完退出账房,无聊地走到了后院。这个工作还真是轻松呢,又不用按时上下班,不用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拨着算盘过活,乏了可以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饿了,还有点心水果备着,最重要的,还有高薪拿,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倒还是不错呢,闲适。 顾清坐在池边,看着池边已经只剩枝条的柳树,眼珠一转,将鞋袜脱了,将脚浸到水中。冰凉的池水让她打了个机灵,她用脚扬起水,看水激起涟漪,慢慢散开,早上的烦躁此时倒是消散殆尽。 顾清有意躲着明傑厘,午饭便在厨房吃的,吃过午饭,顾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都过去了两天了,匿水楼的改造方案还没出来呢,还得找个借口去给银子。她努力回想着那日所见到的匿水楼的构造,想着怎样才能将其的特色发挥出来。顾清咬着笔杆,这一待就是半天。 刘妈妈端了碗云吞面,敲门走了进来,“丫头,你这待了半天了,晚饭时间都过了,我瞧你还没吃饭,给你煮了碗面,赶紧趁热吃吧。” 顾清闻着香喷喷的云吞面,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完了就直接睡下。闭着眼睛继续构思改造方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顾清忽然张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隔间有点微弱烛光,顾清心里有种奇异的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挠着,让她坐立不安。顾清轻手轻脚打开门。 外月华满地,夜风正是温柔,不忍惊醒梦中人。墙角的玉兰花开得热闹,硕大莹白的花朵向着月亮婷婷摇曳,像是一双双玉手捧着一片月光。顾清背着手,学着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 墙角忽然闪过一个身影,伴随着一身闷哼,重重倒地。顾清戒备地退了几步,抱着柱子小心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扶着墙壁站起身,头发散乱,衣衫狼狈,却丝毫不掩他眼里清冷精锐的光芒。角落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轻他浑浊的呼吸,“是我。” 顾清赶紧跑过去,“状元大人?!”月影花香之中,顾清敏锐地闻到了一缕血腥之气,“状元大人?” 那个高大的影子软软倒下,顾清仓皇去接,他重重地压在她的肩上。一股浓郁的血腥飘到她的鼻端,顾清心下暗叹:“完了,摊上大事了。” 顾清将他身体慢慢平放到地上,起身准备去叫人,不想明傑厘一把拉住她,虚弱地说道:“安静点,扶我回房。” “啊?”顾清懵了,随机吃力地将明傑厘扶起,脚下踉跄了几次才站定,“状元大人,还撑得住吗?”顾清关切地问道。 明傑厘苦笑,“扶我回房吧。” 顾清点头,架着明傑厘往他的卧房走去。才走了几步,前院便传来嘈杂声,明傑厘低沉地说了句,“来不及了。” 顾清心下一惊,赶紧掉头,将明傑厘扶到自己房间,烛光下,他俊逸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身体滚烫,气息微弱。 一阵强烈的感情涌了上来,顾清紧握住他的手,“状元大人,有我在呢。” 顾清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在左肩处,长五寸寸,刀剑所致,创口干脆利落。他一身是血,触目惊心。顾清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血一时止不住,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顾清心脏抽搐似的跳着,强烈的恐慌席卷了她的神智。 明傑厘还有点意识,忽然伸手摸上我的脸,说:“没事。不哭,不哭。” 顾清剜了他一眼,大骂:“谁哭了!有事的是你!”说完背过头抹一把脸。 房间里没有药箱,顾清看了眼已经昏迷的明傑厘,深深吐了口气,用毛巾将他伤口压住,起身跑出房间,去找药。刚跑出几步,就听到有人说:“给我仔细搜,此刻左肩受了伤,跑不远的。” 候远跟在那人身后,“二皇子,这里是后院,就住了些女眷,让人搜怕是不好吧。” “候管家,我的人可是看着刺客逃到了状元府里。此时老师还在宫中,本皇子也是为了状元府的安全着想啊。”欧阳坷大声说道。 完了,刺客?不会就是状元大人吧。顾清赶紧小心地退回房间,吹灭烛灯,不安地守在明傑厘床前。 “开门开门!”没一会,便有人来敲门,顾清手上的毛巾直接从手上滑落,她赶紧捡起来,闻着这一屋子的血腥味,一时不知道该这么办。 “开门!赶紧开门,不开门我们要闯了!”外面的人粗鲁地说道。 “二皇子,这是顾清姑娘的房间,此时怕是睡下了,她的房间门和窗户都关得很牢,刺客也进不去啊。”候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顾清深呼了口气,拉过被子将明傑厘盖住,脱掉外衣,着中衣打开了房门。火把照在她身上,她伸手挡住火光,脸上闪过惊恐,“候叔,这是?”她手上还拿着浸满血的毛巾。 第二十六章 女生的月信 “顾清小姐,这是二皇子,说是状元府进了刺客,他们要搜你房间呢,你赶紧出来吧。”候远见顾清手上浸满血的毛巾,眼睛一跳,只能出声提醒她。 顾清假意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见到欧阳坷,装作很吃惊,双手抱怀,“不好意思,等一下,容我先穿上外衣。”顾清转身,在场的所有人都见到了她身上的血迹。 “等一下。”欧阳坷叫住顾清,“请问顾清姑娘,你这一身的血迹哪儿来的?” “啊?”顾清回过身,不解地看着欧阳坷,“二皇子什么意思?” “来呀,把顾清给我抓起来,进去搜她的房间。”欧阳坷大声喝道,顾清打了个激灵,左右看了看架住自己的两个侍卫。 “二皇子,你什么意思啊?”有侍卫举着火把进到顾清房间,顾清面上一沉。 “说,是不是你窝藏了刺客?”欧阳坷盯着她问道。 “哈哈,二皇子你在说笑么?我十来岁的下孩子,窝藏刺客?还有,你能告诉我刺客长什么样吗?我怎么觉得二皇子在公报私仇呢。”顾清挑眉看着她。 进去搜查的人没多久便出来了,“回二皇子,没人。” “听到了?没人!”顾清扬起下巴看着欧阳坷,“二皇子可以放了我了吧。” “那你说,你这一身的血迹哪儿来的?没见你身上手上啊,还说没有接触过刺客!”欧阳坷见到顾清倔强地脸怒气不打一处来,他抓起顾清的手,指着她手里的毛巾问道。 “这个……这个是……”顾清脸上涌上可疑的红晕,刚才进去搜查的侍卫也低下头。 “怎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是吧。先跟我回大牢再说!你有不能排除的嫌疑!”欧阳坷冷声道。 顾清冷哼,“怎么,二皇子要屈打成招?还是说你们皇家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压百姓!” “你!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到了牢里看你还能不能嘴硬下去!带走!”语落,架着顾清的侍卫便要带她走。 “等一下。”候远上前,躬身说道:“二皇子啊,这顾清姑娘是大人请来的账房丫头,您这样带走我没法跟大人交代啊。而且顾清姑娘胆子那么小,怎么会接触到刺客呢。” “那她这一身血迹怎么解释?”欧阳坷挑眉。 顾清用力甩开架着的自己,“真为你的智商捉急啊,你不知道女生有个月信之说吗?本姑娘长大了,不行啊!” “什么?”欧阳坷一时没反应过来,下面的侍卫有人听明白了,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欧阳坷一个眼神过去,他们赶紧严肃起来。“这跟你长不长大有什么关系?你身上并没有受伤!” “唉,”顾清仰头大叹一声,背过身,指了指屁股的位置,“没见我只有这里有血迹啊,宫里的先生没有叫你们基本的生理知识?这是女生的月信,每个月都会流点血,只是刚好今夜来了,我一个没注意,就弄到了身上,doyouunderstand?” 候远立即反应过来,脱下外套给顾清披上,“咳咳,二皇子,这都是个误会。顾清姑娘没有学过礼仪,失礼之处还望二皇子海涵啊。” 欧阳坷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怒气没地发,脸憋得通红,半晌,拂袖而去。侍卫也跟着他离去。看着他们离开,顾清这才觉得害怕,瘫坐在地上。 “还好姑娘机智啊,姑娘,我家大人?”候远将她扶起,问道。 顾清扶着墙壁,指了指房间,候远赶紧进去,点上灯,惊讶地叫了声。顾清苦笑,刚好她从衣柜中翻出了亵裤,在明傑厘伤口上蹭了蹭,随意扔在地上,包括肚兜,也随意扔在地上。刚才他们进去,怕也是见了地上的东西一时明白过来,才没有发现床上的明傑厘吧。就连屁股上的血也是她情急之下用浸满血的毛巾胡乱涂的,想着能唬人就行。 候远很快拿来药箱,为明傑厘止血包扎,动作一气呵成,看得顾清张大嘴巴,“候叔,你深藏不漏啊,你还是个大夫啊。” 候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走江湖,总要有点生存技能啊。” 顾清不停地点头,“那个,状元大人怎么样了啊?” 明傑厘苍白躺在昏迷不醒,一点知觉都没有了。顾清有点担心,候远轻叹道:“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流血过多,休息几日变好了。” 顾清送了口气,“那就好。” 候远拍拍手,收拾好药箱,看了看窗外,“这天快亮了,姑娘赶紧梳洗下吧,大人暂时不会醒,一会如果其他皇子来,怕还需要姑娘敷衍下了。” 顾清点头,等候远离开后,顾清越想越不对,怎么感觉他在跟当家主母说话一样呢。顾清耸耸肩,叹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迅速地换好衣衫,当然是在屏风后面,生怕明傑厘半道突然醒来。 按照候远的意思,明傑厘受伤的事不能让府中其他人知道,他支开了红玉,将明傑厘送回了他的房间,顾清看着空空的床榻,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明傑厘失血过多,顾清条件有限没办只有兑了红糖水,给他一点一点喂下去。再把熬好的补血定气千金万圣十全大补汤给他灌了下去。每顿给他吃猪肝粥,他还晓得吞咽,问题应该不太严重。 是夜,顾清守在他窗前打盹,明傑厘似乎在呓语,顾清凑近了,听到他哼着“……清娘……” 顾清一愣,自叹道:“叫的应该不是我吧。” 明傑厘继续呓语着:“……小猫……” 一滴冷汗。明傑厘到底在说什么啊。 半夜,明傑厘居然开始发烧了。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拿湿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可是丝毫不起作用。他烧得满脸通红,又在不停呓语,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顾清担心地看着他,这里没有抗生素,不会得破伤风吧。 候远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整天没见到人影,顾清此时好恨自己不懂一点医学知识啊。刘妈妈端来猪肝粥,“丫头,你怎么顿顿吃猪肝啊,这是要补血吗?” 顾清接过餐盘,“刘妈妈,你说这女人月信,流血太多不会比死人啊?”顾清想了想,干脆把月信坐实了。 刘妈妈一惊,“丫头,你来月信了?那是得多注意点啊,免得以后受罪呢。” 顾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回到房间,等刘妈妈离开,她赶紧端着餐盘往明傑厘房间跑去。 “谁?”顾清推门进去,不想里面有人,那人警觉地闪身过来,一把剑横在了顾清颈间,顾清吓了一跳,手中的粥也洒了不少。 “明夜。”明傑厘探出个头,示意他放开顾清。 顾清这就不干了,重重地将餐盘放到桌上,大声说道:“我说状元大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他拿剑对着我了,我昼夜不分地照顾你,陪着候叔演戏,我容易么我?还差点被二皇子抓紧牢里,怎么着,你的人就那么想杀了我啊。” 明夜没想到顾清会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愣在当地。明傑厘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怎么,你想要全状元府的人都知道你在我房里,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已经长大了。” 瞥见明傑厘眼中的笑意,顾清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强调长大两个字,她稍微觉得窘,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她挺直腰杆,“咋啦,我这都因为什么啊?我的淑女形象就这样没了,我不管,反正你要负责。” “好哇,我娶你便是,我堂堂一文武状元,还怕养不起一直小猫。”明傑厘挑眉笑道。 顾清想起他呓语中叫了声“猫”,脸不自觉地红了,她赶紧低头,“谁让你养啊,我才不要嫁给你,嫁给你分分钟被人去了小命。”顾清还不忘瞪了明夜一眼。 明夜无辜地别过脸,明傑厘笑笑,正色道,“好了,明夜,你继续说吧。” 明夜福身,“听云妃的意思,两日后会在马场赛马,邀请了晋城所有的青年才俊。” “哦?”明傑厘用手肘撑起身子,“他们已经发现我不在宫里了?” “皇上应该还不知道,毕竟是他留你在宫中,而且御书房偏间却有一个太子太傅在。”明夜回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明傑厘点头。 “赛马?就你这样?能握得住缰绳么?”顾清惊呼,“伤口会裂的。” 明傑厘慢慢起身,来到桌前,看着那碗已经洒了一大半的猪肝粥,“那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不能告假不去?”顾清问道。 “你说呢?”明傑厘拿起勺子,开始吃猪肝粥。顾清摇摇头叹了口气,在明傑厘对面坐下,“状元大人,我问你,你真的是刺客?” 明傑厘挑眉,看着她。顾清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又开口问道:“状元大人,你是去刺杀皇上?” 明傑厘放下瓷勺,凤眼微眯,顾清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好吧,我不问了。” 第二十七章 人生难得糊涂 顾清不知道明傑厘用了什么方法去参加了赛马,只是听红玉讲,明傑厘还拿了头奖,陛下赏赐的东西已经到了状元府。顾清也没再多问,忙着张罗匿水楼重新开张的事。偶尔问道,红玉只也说最近很难见到明傑厘。 匿水楼中有高阁,台榭错落,顾清坐在靠窗的位置,品着茶,看着热闹喧哗的匿水楼。前后张罗了大半个月,宁文很是能干,即使拿着顾清粗糙的图纸,也能明白她的意图,这匿水楼里外变了个样。夜幕下的城池灯火辉煌,比起白日的壮阔更多出几分神秘的味道, 隐在暗处的热闹格外诱人,时而也会有温暖的感觉。隔着夜色沉沉情景多少会有些不真实,却也正因如此,方使人愿意沉迷一刻,想想看不见的黑暗深处酒醉灯谜。自此处望去,潺潺的流水,不停转动的水车,安逸而宁静,顾清很满足地看着穿梭于各个角落的服务员。 除了开始一段时间打点布置和人员培训外,生意步入正轨后顾清并不经常来,这匿水楼主事者仍是宁文。 “顾清,你还没回去?”宁文笑着将一件纯白披风搭在我肩上,轻声问道。 顾清笑着摇摇头,“这段时间辛苦宁大哥了。”自从二人合作开始后,她便改口称之为宁大哥。 “这还多亏了你的主意呢,你看,这才十日不到,已经将装潢的银子赚了回来。”宁文笑道,“对了,今日贵宾室来了客人,执千金包了整个四楼。” “哦?”顾清来了兴趣,“宁大哥,你可知道是谁?” 宁文摇摇头,轻叹道:“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戴着斗笠,不过呢,瞧她那身衣服,定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管她是是谁呢,能给银子就是大爷,宁大哥,记得嘱咐下面的人,一定要服侍好了。”顾清心底最喜欢这种花钱买开心的主。 “这是自然。”宁文笑了笑,坐下与顾清一起品茶。 忽然听到堂前有吵闹声,楼中管事快步找来,说道:“宁爷,请您上楼去看看,楼上的夫人怕是喝多了几杯,此时哭闹了起来。” 顾清皱眉,宁文起身轻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去看看,你坐会赶紧回去吧,一会改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顾清点点头,看着宁文拾阶而上。杯中的茶已经淡了,她仰头一口和尽,起身,准备离开。灯火阑珊处怵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形,顾清揉了揉眼睛,“不会吧。” 她跟着那道身影上了四楼。四楼是她专门设计的贵宾招待室,这里烛光如昼,纱幔随风摇曳,此时却多了分暧昧的气息。隐约传来女子低泣的声音,气息略带不稳,却是柔媚入骨,“你站住,我就这般让你讨厌?” “怎么?现在觉得我冷淡了,当初是谁宁愿假死也不远多等我一刻?你要见我,我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地?”说话的,是一个慵懒带笑的嗓音,含着漫不经心的冷,低低沉沉地在空气中萦绕不绝。顾清躲在柱子后,这声音她怎会不知道是谁。 那女子娇嗔地埋怨道:“我说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又何须冷言相向?” 那男子的声音依旧清冷的,“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这样出来,一会被他发现了,你可怎么办?。”虽是问话,却并无半分担心在其中。 而那女子的声音则有恃无恐,“不会,我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别对我这么冷淡,我整天面对着冷冰冰的宫墙,心里已经很难受了,我一直念着你,却只能在朝堂上看上你一眼,偏你又不肯常进宫……” 顾清想起身离开,并无意撞见他人的秘密,这么惊人的故事,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来这个时空一年多了,早已让她知道明哲保身才能生存。此时此刻,趁他们无暇他顾之际,应该赶紧离开。 “清娘……”顾清刚迈出去的脚定在原地,明傑厘梦中不止一次喊过这个名字,顾清一阵失落。 “当年是我不对,可是,我本是皇妻,一时贪玩出宫我怕并不后悔,我好恨没在正确是时间遇见你,那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能忍心看你伴他左右,不能将你推进火坑啊……”女子大哭。 顾清一步步走近,透过纱窗,看见明傑厘将那女子拥入怀中。原来溺水身亡是假,明明是个皇妻,却红杏出墙,只是明傑厘他…… 顾清吐了口气,已经听到了不该听到了,也见到了不该见到的,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被人灭口了呢。顾清想着,转身就看见了一脸阴沉的明夜。顾清欲哭无泪,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顾清咧开嘴笑了笑,扬起手,“嗨——” 明夜双唇紧抿,只是看着她,双眸深不见底。顾清小心地看了看他手上的剑,然后擦着墙壁试探地移了一步,见明夜没有反应,又移了一步。顾清深呼吸,拔腿就跑。 明傑厘低沉嗓音适时地再度响起,“现在可以回去了?”顾清不知怎么地就停下了脚步,藏身于楼道转角处。 那女子不知为何心念着的男子忽然又这般冷漠,半晌无语。明傑厘本也无意征得她的同意,轻轻拍手,明夜走进房间恭谨地立在一旁,并不言语。 “明夜,送她回去,顺便,取回我要的东西。”伴着他淡淡的吩咐,明夜便送那女子离开。顾清见许久没有动静,想是该走的人已然离开。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缓慢却精准地向顾清所在的方向移来。 “出来吧。”明傑厘清冷的声音传来,顾清屏住呼吸,没有动。这个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怎么,小猫还需要我抓你出来?”明傑厘声音抬高,顾清只得硬着头皮,慢慢现身。 “状元大人好啊。”明清似笑非笑地打着招呼。 明傑厘双手抱怀,笑眯眯地看着顾清,“没想到你这只小猫不仅爱偷看,还爱偷听。” 顾清连忙摇手,“状元大人,你误会我了,我才没有偷看偷听呢,是你们……”顾清急忙捂住嘴,支吾地说道:“我就恰好路过啦。” “恰好经过?你今日不是告假说身子不舒服在房里休息?你来解释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傑眉梢微挑。 “那啥?我睡了半天就好多了嘛,然后就待着无聊,也馋了,就说来逛逛,刚好看到这里生意这么好,就进来咯。”顾清一脸无邪地笑着。 “那你吃过了吗?”明傑厘问道。 “啊?”顾清没反应过来。 明傑厘叹气,一个暴栗砸在她的额头上,“你不是说你馋了?我问你吃了没?” 顾清摇头,摸了摸肚子,“还没来得及吃,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走吧,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回去好好给我反省。”明傑厘撩着衣摆潇潇洒洒便下了楼。 顾清松了口气,连忙跟上他。 在一个临街的包厢坐下。明傑厘翻开菜单,开始念:“翡翠鸭、珍珠豆腐、玛瑙红豆、乌鸡凤骨汤……”这些菜名还是顾清想的呢,尽管如此,她听着还是直咽口水。 等着菜肴上来的时间也是很煎熬,顾清低着头,自顾自地玩着水杯。明傑厘笑而不语,看着街上的灯火和粼粼的水面。 “那个……”顾清最怕可怕的沉默,她支吾地开口,明傑厘收回视线,盯着她,她又很没骨气地低下头,“状元大人,那个……” “想说什么就说,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忸怩了。”明傑厘轻叹道。 “那个……”顾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睛不安地四处浮动。好在这时小二把菜送了上来。 顾清一看,装菜的盘子还算精致,就是小了点,菜零零总总地摆满一大桌子,顾清咬着筷子,可怜地看着明傑厘,“状元大人,我可以吃了么?” 见明傑厘点头,她赶紧动手。菜肴色香味美,很合口味,顾清吃得不亦乐乎。 明傑厘斯文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她狼吞虎咽,叮咛一句:“慢点,当心噎着。” 明傑厘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顾清注意到了他唇边的笑意,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拨弄着碗里的菜。 明傑厘慵懒的嗓音再度响起,“我可以问问你听到了多少,看见了多少吗?? “咳咳,”顾清捂住嘴,嘴里的菜差点喷了出来,她在明傑厘的注视下,艰难的咽下菜,“那个,状元大人,我能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见到么?” “这个话你信么?”明傑厘挑眉,伸手将她嘴角的菜汁擦掉。 顾清惊讶地看着他,忘了把嘴巴闭上,明傑厘摇头,将她下巴抬起,顾清这才闭上嘴,“那个,状元大人,其实我很胆小的,我就小命一条的。” “猫不是有九条命?”明傑厘嗤笑。 “咳咳咳,我就一小女子,状元大人,你可听过难得糊涂啊,有时候太清醒,太聪明,往往活不久的,我此刻就很糊涂呢。”顾清撇着嘴说道。 第二十八章 难民求生存 顾清回到状元府后,安安稳稳每日上班下班,总好像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也不敢造次。明傑厘好像比之前更忙了,几次在院中遇到,他身后都跟了朝中大臣,一边走一边商量着正事,顾清也只好悄声退下。 这日,顾清刚从房间里出来,便撞见了二皇子欧阳坷,他将顾清从头到脚扫视了下,冷哼道:“身为女子,不学习刺绣烹饪,歌舞琴棋,整天打扮成小子,不知道你娘怎么教你的。” 顾清不以为然,笑道:“二皇子殿下,您不知道小女子幼小丧母啊,谁来教导我。再说,你说的那些每个女人都会,我即使不会也没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嫁进什么豪门贵族。” “你!”欧阳坷被她的话噎住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一旁的明傑厘不自在地咳了咳,顾清暗地里好笑,拂了拂裙摆,扬长而去。在账房中坐了一小会,她便坐不住了,这状元府朝中重臣,今上的各个皇子最近跑得很勤,不知道是不是朝中除了什么事,她心里好奇地猫咪又复活了,心里痒痒的。 顾清找到候远,说要出府,候远一脸的不放心,顾清抱着候远的胳膊,央求道:“候叔,我保证,一会就回来,反正状元大人不是在忙么,他也无暇顾及到我的。” 候远思量了半晌,点点头,又嘱咐了她几句才放她出府。顾清站在状元府门口,伸了个懒腰,忽然瞥见斜对面包子铺的老板不是瞥向她。顾清装作没看见,走过去,“老板,来两个包子啊。” 那人望了她一眼,急忙装了两个包子给她。顾清拿起包子便走了,完全忘了付银子,不过那人似乎也没在意,视线固定在顾清身上。顾清加快脚步,几下便转过了街角,又小心地探出头望了望,拍拍胸口,“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来到状元府半年有余,憨吃酣睡,涨了好几斤肉,这张小脸蛋也终于圆润了起来,顾清在胭脂摊前照着镜子,老板大婶热情地问道:“小姐这么天生丽质,如果在扑上点胭脂想必就更美了。” 顾清点点头,笑道:“谢谢大婶,不过我年纪还小,现在用怕是不好,等我再大一点一定来买。” 那大婶也不生气,“小姐再大点,怕是要迷倒晋城好多男子呢。” 顾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向老板打了个招呼,开开心心地走开。走着走着,不知怎么走到城门,顾清抬头看看天色,还早,想着回去看看张嫂子他们。 “这位姑娘要出城?”一旁的老头子抽着旱烟问道。 顾清踮起脚尖望了望,“夜夜,这前面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堵在门口啊,今儿不给开城门啊?” 那老者将烟头在石头上拍了拍,“别提了,北方闹雪灾,冻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啊,外面的都是逃出来的,进不了城,斗都挤在外面。” “不放他们进来?”顾清问道。 “如果几个几十个还可以,你看看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哪敢放进来啊,晋城没有那么多的收容之所啊。”老者叹道。 敢情明傑厘他们最近就在愁这事儿。顾清摇头,盯着自己手中的包子,平日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忘了有人还在忍饥挨饿的人。 顾清退到一边,忽然看到一小孩子顿在墙角,嘴唇乌紫,双手抱膝,不停地哆嗦着。顾清连忙走上去,蹲着下身子,“小妹妹。” 那人身子一抖,惊恐地看了眼顾清,向后缩了缩。顾清伸手将包子递上去,“你饿了吗?拿去吃吧。” 那小女孩摇摇头,往后退了退,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顾清手里的包子。顾清叹了口气,拿出包子,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你看,没毒,你拿去吃吧。” 那小女孩一把抢过,直接塞进嘴里,眼睛不停地瞥着顾清。顾清轻拍她的后背,“你慢点吃,别噎着了。”顾清取出身上的一点碎银,塞到她手中,“这点钱,你拿着,可以去买点衣裳和吃得,赶紧回家吧。” 小女孩摇头,坚决不要她的银子,顾清苦笑,“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看向城门,顾清意会,“你家人暂时进不来,你一个人要怎么过活?听话,银子拿着,你放心,朝廷会很快让你们家人团聚的,会给你们个安身之所。” 小女孩似信非信地点点头,顾清心里一下沉重起来。别人天寒挨饿,自己却锦衣玉食,瞬间没了出城的心情。她又安抚了下小女孩,大步朝状元府走去。 回到状元府,顾清一直坐立不安,眼前总是浮现那个小女孩透澈可怜的眼神。顾清在明傑厘书房外徘徊,书房门紧闭,她也不能闯进去,只能等候在外面。好不容易等他们出来,顾清立即迎上去,欧阳坷扫了她一眼,随机与大臣说这话离开。 等他们都离开后,顾清提裙进了书房。明傑厘正伏案写着什么。顾清探过去,“状元大人,你也在愁难民的事?” 明傑厘放下笔,抬眼看向她,“你今日出府了?” 顾清心虚地吐了吐舌,然后正色道,“这难民来了有几日了,总是不要他们进城也不是办法啊,这天气虽然转暖,但是看他们衣衫单薄,难免会冻出病来啊。” 明傑厘放下手中的东西,身子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顾清。顾清没理会他,继续说道:“就这样放任风餐露宿可不是办法啊。人类生存最基本的一项需要就是吃和穿,当人民吃不饱饭,穿不暖的时候,必然会对朝廷产生不满情绪。放任这种情绪酝酿下去,最终会导致爆发。人民就会起来推翻这个朝廷,解决自己的基本生存需要的同时,要建立一个有利于己的新政权,就是造反啊。”顾清端起一旁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你以后朝廷会没想到这点?”明傑厘冷笑,“你没出城,你不知道外面挤了多少难民,如果放任他们进城,会影响到整个晋城的安治。这批难民是边境的南蛮一族,他们进城难免会抢劫城里的百姓。是,他们现在在挨饿挨冻,可是,你用你的小脑瓜想想,他们是百姓,城里的就不是,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 顾清一愣,明傑厘说的也在理,“状元大人,那朝廷准备怎么办?” “大吟朝有规定,妇孺不能参与朝政,你不会不知吧。”明傑厘眉梢一挑,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陛下准备募捐,你那荷包最近好像鼓了不少嘛,要不要捐点出来呢?” 顾清往后一所,按住自己的钱袋,“状元大人,我这点碎银子就不劳您惦记了。”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 “今日,北方的难民逃到了晋城,堵在城门口,众位爱卿可是想出了良策?”欧阳绎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扫视着下方垂首的文武百官问道。 “回陛下。”左相罗子明上前一步,“听闻附近县城也都不让他们进城。这些都是边境的牧民,很多还是祁国那边过来的。臣以为不能贸然放他们进城。” 欧阳绎点点头,礼部尚书李文杰走出队列,“启禀陛下,这难民在城外已经足有五日了,虽然立了春,可还是天寒地冻的,若不好好安置,臣怕难民会群起而反啊。” 下面的百姓皆附议,“是啊,如果真的反了那可怎么办啊……” “放他们进城也不是,不放他们进城也不是,那你们说要如何处理。”欧阳绎空冷的声音让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坷儿,你来说说看。” “父皇,儿臣倒觉得罗相说的有道理。他们从边境而来,不知他们中可潜伏有祁国的细作,不能贸然放他们入城。晋城上万的百姓,可不是儿戏。他们几百民众,可以将他们赶至西南贫瘠一代,让他们自己谋生。”欧阳坷看了眼罗子明,说道。 欧阳绎手一顿,看向欧阳空,“太子,你怎么看?” 欧阳空福身,“父皇,儿臣认为,这需要从长计议,不过眼下,朝廷可以先为他们搭建临时的帐篷,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短时间为他们提供粮食。他们中不乏身强力壮的男子,可以应征入伍,妇孺可以为他们开垦天地,让他们能在近郊生存下来。这样也不至于会威胁到晋城的百姓。” 欧阳绎摆摆手,欧阳空退回,垂手等着欧阳绎发话,“太傅,这件事你怎么看?” 明傑厘目光一沉,感受到聚集在身上的目光,他回道:“陛下,臣以为二皇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不免会寒了他们的心。陛下治国,为的是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西南地区是贫瘠,那也是朝廷监管不力,怎么能将他们赶至那边,增加当地的压力。臣以为,太子说的在理。能用之人自当善用,偌大的大吟朝还怕养不活几百难民?国库不够,还有我们做臣子的。陛下,臣愿拿出臣一年的俸禄,帮助那些难民。” 欧阳空起身,“父皇,儿臣也愿意拿出东宫一半的用度用于接济灾民。” “陛下,臣……”百官皆附议,罗子民见状,也上前,捐了一年的俸禄。 欧阳绎满意地点点头,“众爱卿有心了。寡人也应该起个带头作用才行。后宫这几月的吃穿用度皆减半。” “陛下英明!”百官跪下行礼。 第二十九章 与君谋 礼部很快就颁发了皇榜。顾清挤在人群中看着皇榜的内容,啧啧地称赞道:“陛下还是很英明的呢。” 很快,城门外便搭建好了十几个搭帐篷,侍卫们搬来了几百斤粮食。难民们有序地领取粮食,回到帐篷,搭火煮饭。顾清清悄悄跟着明傑厘,穿梭在各篷帐间,见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劳动人民就是淳朴善良,点滴之恩都记在心头。说什么他们是边境蛮夷,就像是民族歧视般,他们也都是善良的老百姓罢了。 可是,明傑厘明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借口说什么城里多了外族人,要多加提防,便不让她出门了。顾清软磨硬泡了好久,他依然不松口,整日待在府里,顾清有时都怀疑,他不用上朝么? 好不容易逮着陛下宣他入宫,顾清就换了一身布衣,从侧门溜了出去。 “顾清姑娘,你来了?”一位夫人一见到顾清,热情招呼道。 顾清走上前,摸摸了她身边小女孩的头,笑道:“马大婶,小雨这两天气色好多了呢。” “还多亏了顾清姑娘呢。”马大婶从凉棚里端出一盘水果。 “看来最近你们也宽裕了啊。”顾清毫不客气拿起个苹果便吃起来。 马大婶笑了笑,“可不是,姑娘给了银子让我们在这儿做个小生意,还交我们做馄饨和油果子,生意还真不错呢。” 顾清点点头,“举手之劳罢了。对了,怎么没看到马大叔?” 马大婶轻叹道:“不知咋的就感染上了风寒,这不卧床休息呢。” “看大夫了没。”顾清问道。 马大婶苦涩地摇摇头,“这晋城的医馆都不让我们进门呢,唉,能让我们进城已经很感激了。” 顾清怒火中烧,一拍桌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马大婶赶紧制止她,“嘘,小声点,我怕他们会赶我们出城呢。” 顾清叹气,这都是什么世道啊,这是*裸的歧视。顾清稍微问了问马大叔的情况,然后亲自到药方为他抓来药,“马大婶,你别担心,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顾清又在街上逛了会,本想回状元府,才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什么,欣喜地跑到了匿水楼。 “顾清,你怎么来了?”宁文从柜台走出来,倒了杯水递给气喘吁吁的顾清,“怎么跑得这么急?” “宁大哥,今日匿水楼生意如何啊?”顾清猛灌了口茶问道。 “如你所见,热闹着呢,对了,这是近一月的账本,你看看。”宁文说着从掌柜的那儿拿来账本。 顾清大致浏览了一下,满足地点点头,“宁大哥,这一月的银子,你的那五成能下月一起给你么,我最近缺银子。” “顾清,你要做什么?”宁文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嘿嘿,我想开个医馆。”顾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一年之期还未到啊,你这是要从匿水楼退出?”宁文问道。 顾清连忙摇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见有些百姓看不起病嘛,想着开家医馆,赚了他们的银子,总要回馈点给社会呀。” 宁文点点头,“那五成算我的,你一小姑娘都有这心思,我堂堂七尺男儿也该做点表率。” “那敢情好啊。”顾清咧嘴笑道,“我就先谢过了。这两日我便去看看,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也不招摇。这匿水楼只能多辛苦宁大哥了。” “瞧你说的那么见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宁文打从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小姑娘。 顾清在匿水楼简单地吃了点,看看时辰,抹抹嘴准备离开。宁文见她欲离开,起身拉住了她,顾清不解地看着他,“宁大哥,怎么啦?” “我发现门口有可疑的人,不知道是盯上了谁,为起见,你还是从后门离开吧。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宁文小心地看着不停有人经过得大门。 “哎呀,宁大哥,没事的啦,谁会盯上那个我啊,劫财劫色丢轮不到我啊。”顾清笑道。 “还是小心点为好。” 顾清只好听他的,宁文派了个小厮跟着她,在离状元府没多远的地方,那小厮便自觉离开了。顾清觉得奇怪,好像自己没有说过自己住在状元府的吧。 顾清耸耸肩,大步向状元府走去,她直接从大门走进去,守门的侍卫见她,微微点头,顾清报以微笑。才踏进院子,她朝明傑厘扑去。 明傑厘从宫里回府里,跟预想中的一样,顾清早已没了踪影。他仔细地修剪着那株海棠。上次失手减掉的那桠海棠,已经长出了新的皮。天气渐渐回暖,这海棠到了三月也该开花了吧。 “状元大人——”顾清一把拉住他的手,明傑厘手中的剪刀再次剪下了一截树枝。 明傑厘叹了口气,挣脱顾清的手,冷声道:“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顾清站直身体,撇撇嘴,在凉亭里坐下。明傑厘用毛巾擦了擦手,“又出去了?” 顾清白了他一眼,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明傑厘笑笑,在身边坐下。夕阳下飞鸟归林,暮色余光落在心头有种暖暖的感觉,顾清看着明傑厘俊朗的侧脸,有一瞬的失神。 明傑厘侧头,二人正好对视,顾清就像做坏事被人发现了,赶紧低下头,尴尬地咳了咳,“那个,状元大人,你最近都不忙?” 明傑厘摇头,正好候远进来通报说太子来了,他拍拍手,起身去迎接。顾清赶紧喊住他,“状元大人,我有事请教你。” “说。” “我能不能给你借点银子?” 明傑厘盯住我她:“需要多少?” 顾清伸出手掌,明傑厘挑眉:“五百两?” 顾清摇头,明傑厘嘴角微扬,“五千两?” 顾清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点了点头。明傑厘那双漂亮的凤眼严肃地瞅着她,然后他伸出手,在顾清额头上敲了一下:“小姑娘啊,水灵灵啊,耍心机啊,你还嫩了点……” 顾清摇头,见明傑厘提步准备离开,她跟在他的身后,“状元大人,你就借给我吧,以后从我每月的月银中扣就好了。” “你一个月月银才十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完?还是说你准备赖上我了?”明傑厘笑得很奸诈。 “不是,你听我说嘛,我准备开个医馆,为寻常百姓看病啦,诶。状元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顾清追着明傑厘,来到了大门口,欧阳空正好进门,她声音赶紧放低。 “老师,顾清姑娘。”欧阳空拱手行礼。 明傑厘点点头,“太子怎么这个时候来我府上啊。可是有什么事?” 欧阳空苦涩地点点头,又看了眼顾清,才缓缓开口道:“我母后今日又病倒了,太医说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了。” 明傑厘轻拍他的后背,“有些事只能听天命,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迅速成长起来。陛下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你要给陛下一个定心丸,那个皇位才会属于你。” 欧阳空点头,“多谢老师提醒。” 顾清对这些前朝后庭的事并不感冒,她无聊地在一旁踢着地面。半晌,明傑厘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顾清抬头,“你没让我走啊,再说,你还没答应我呢。” 欧阳空展颜一笑,“刚才进门的时候听闻姑娘准备开个医馆?” 顾清点头,“可是我手头银子不够,状元大人又不愿借给我。” “哈哈,姑娘心怀天下,怎么也得支持啊。这样吧,你说你现在缺多少银子,我来出吧。也算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了。”欧阳空说道。 “太子真是宅心仁厚啊,将来一定会是个明君的。”顾清笑眯了眼,吐了吐舌,“那我对外就说这事太子的仁举可好?” 欧阳空一愣,明傑厘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点小聪明啊。”明傑厘将欧阳空请到前厅,落座后,他轻声说道:“顾清今日倒是提醒了我。陛下喜欢仁政,如果太子出资办医馆,倒是个不错的建议。舟能载舟,异能覆舟。民意尚能影响人易。不管云妃多么受宠,二皇子狠戾众所周知,太子反行其道,正好。” 顾清眸光中转出一抹清澈的笑容,她侧头看着明傑厘,说道:“状元大人,我发现你确实不是徒有其名啊。” 欧阳空起身,向明傑厘福身,“学生先谢过老师,谢过顾清姑娘了。” 明傑厘眼底不着痕迹的逸出丝淡笑,未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方道:“开药房这事先不能招摇,以免找来事端。顾清你不是兴致很高?这事就交给你了,缺银子去东宫要去!” “这是自然。”欧阳空笑道,“顾清姑娘找个人报个信,我自当派人将银子送来。” 顾清没想到银子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她开心地耸耸肩,“太子放心,还有状元大人在嘛。” 静谧的夜中木樨树悄然招展,绽吐了枝叶芬芳带着些蛊惑似的迷离。明傑厘将太子送走后,站在顾清房外,窗户上映出她的剪影,不知何时开始,心中的愧疚感已经开始发芽,而且越长越茂。 第三十章 红鸾阁的电灯泡 招工启事:千现急需药童两名,男女不限;大夫两名,男女不限;小厮若干,男女不限。 明傑厘皱着眉头,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文字,“你这是?” “看不出来吗?招工启事啊?一会拿去往告示栏一贴,自然会有人找上门的。我就搬个凳子桌子往哪儿一坐,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医馆开起来了。”顾清嘿嘿笑道。 明傑厘直摇头,“这个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认识吧,被人都看不懂,怎么来?” 顾清仔细看看招工启事,“没有啊,我觉得我写得很好啊。”顾清白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悬挂在书房内的月夜图,不是嫌弃我字写得丑么,干嘛还裱好挂起来。 明傑厘一把将她拉过,执笔眨眼间就重新写了一份,拿开镇纸,吹了吹,“给,拿这个去吧,才不至于丢我的脸。” 顾清不情愿的接过,虽然确实写得很好。稍作收拾,顾清便来到闹市街区,将招工启事贴在告示栏上,取下背着的便携式的凳子,往哪儿一坐,翘着个二郎腿,等着。 不时便围了很多人,看着招工启事上的内容,以为中年男子大笑起来,“这也太滑稽了,药童、大夫、小厮,都男女不限?妇女不是应该好好待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娃看家吗?难道还出来抛头露面?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些上街买菜的妇女笑着点点头,顾清听着,冷嗤:“这位大叔,谁说女子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你看看这街上,不乏有女子在卖东西养家,也有很多女子在富贵人家做佣人,怎么,他们为什么出来,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家的男人根本养不活家?什么叫抛头露面了,我们医馆正当买卖,是为了给百姓看病的,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那男子不想顾清会这么说,一时没了语言,跺了跺脚,悻悻地离开。顾清笑笑,“大家好啊,我们千芝堂开张在即,无论老少,无论性别,只要有能力者,我们高薪聘请。” 围观的人拍掌称呵,开始有人上前询问具体情况。顾清抽出另一个凳子,让那人坐下,“大哥,懂医术吗?对医学感兴趣吗?想不想学啊?” 顾清将那人的基本情况记录在本子上,“大哥,这样啊,您先回去等通知,如果聘用你,会派人到你家通知你的。下一个!” 顾清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面试,插空数了数,已经有八个人了,可是还没有大夫来应聘。顾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吐了口气,扯开笑容,低着头,准备开始记录,“大哥姓甚名甚啊?” “欧阳澈。”来人回道。 “哦,欧阳澈,请问您懂医术吗?”顾清未反应过来,继续问道。 “平常小病不在话下,偶尔一些疑难杂症也难能药到病除。” “哇,真的?”顾清赶紧在他名字旁边打了个五角星。“那家里有几口人啊,平日里可需要你赚生计?” “家里,有兄弟姐们六人,我不需要养家。” 顾清很满意地点点头,又在他的名字旁打了个五角星,“介意加班吗?医馆大部分时间都得有人才行啊。” 那人顿了下,顾清抬起头,一眼便撞进了欧阳澈笑着的双眸中,她长大嘴,“你……” “我除了早朝,爹交给我的任务,平日里也没啥事,加个班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欧阳澈笑道,那笑容如和煦地阳光,瞬间让周围微暖了起来。 顾清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那啥……我们千草堂……那个……”顾清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时,一顶惊蛰奢华的轿子停在了人群外,一只仿佛白玉雕琢的纤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皎洁如明月般的面容来,肌肤细腻雪白,温润如玉。容长脸蛋,目若水杏,瑶鼻檀口。盈盈下轿,只见那年轻女子身段婀娜,乌发如云,青绢绣裙华美精致。人群开始骚动,然后自动给她让出路来。 顾清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瞥见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她欢呼地跳起来,跑过去拥住那女子,“茵姐姐,你怎么来了?” 李茵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一愣,“你不是专门过来找我的?” 李茵尴尬地吐了吐舌,“还说呢,那日我派人去请你,结果发现你人早就离开了,问邻居也说许久未见过你了,你这段日子都跑哪儿去了?” “那个,嘿嘿,一言难尽啊,对了,你来这儿做什么?”顾清问道。 李茵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看向欧阳澈,欧阳澈无奈地摇摇头,顾清瞬间明白了,拉着她的手,“那个三……”李茵手突然用力,顾清马上改口,“欧阳公子,这里人多,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详聊?” 欧阳澈点点头,站起身,顾清匆忙收起招工启事,然后将凳子收好,背在背上,李茵吃惊地看着她,虽然见她动作粗鲁,可是却不讨厌,反而很喜欢,她帮顾清整理好背上的凳子,“清妹妹,这个凳子也是你做的?” “对呀,特意为了今日招工做的,想着携带方便。”顾清笑笑。 李茵挽着她手臂,“你找个时间帮我也做个东西吧,人家生辰要到了,你得好好给我做个生辰礼物。”李茵口上说着,眼睛却瞥向欧阳澈,似是在对他说一样。 欧阳澈就像没听见似的,手上摇着扇子,就像一翩翩公子,吸引着路边无数少女的芳心。顾清摇摇说道:,“茵姐姐,你放心啦,我一定做个让你满意的生辰礼物。” 李茵开心地拉着她说东道西,欧阳澈在前方带路,走了好一会,欧阳澈站定,用扇子指了指,“就这里吧。” 顾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下巴再一次差点掉在地上,“红鸾阁?” 李茵微怒,她拉着顾清,“清妹妹,这种地方我们可不能去。” “这个……”顾清看向欧阳澈,“三……欧阳公子,请问你这是何意啊?” “没什么,只是刚好遇到了熟人,你们要不要进去啊?不去我可进去了?”欧阳澈挑眉。 李茵气极,“你怎么可以这样?又要扔下我?” 欧阳澈耸耸肩,径直走了进去。顾清进退两难,见欧阳澈已经被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引进去了,她侧头看向李茵,见她楚楚欲泣,顾清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我们也进去吧,虽然是烟花之地,只要有银子还不照样吃饭喝酒。” “可是……”李茵犹豫着,眼睛一直盯着里面。 “哪有那么多的可是,走吧,不是还有我在嘛。”顾清拉着她的手,往红鸾阁走去。 “哎哟,稀客啊,两位妹妹,你们上这儿是?这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啊。”才走到门口,胭脂厚粉味便扑鼻而来,顾清尴尬地躲开迎上来的姑娘,“那个姐姐,我们找人的,我们主人都在里面呢。” “哦?不知道二位妹妹的主人是谁啊?”顾清盯着那人的脸,厚厚的一层粉,她脸颊一动,顾清很清晰地看见粉都脱落了一些。 “那个,欧阳……欧阳公子,刚进去的那位公子跟我们一起来的,他就是我们主子。”顾清嘿嘿笑道。 那人脸上一愣,柳腰一扭,“欧阳公子?行吧,你们跟我来。” 顾清拉着李茵艰难地穿过红鸾阁拥挤的大堂,拾阶而上,来到了相对雅静的包厢。那人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叫了声:“秋娘。” “进来。”那人打开房门,对顾清二人说道:“他们都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然后退下。顾清一愣,随即抬步走了进去。李茵浑身僵硬,定在门口。片刻间,珠帘轻挑,一位女子走了出来,顾清见此姝眉不画而黛,唇不点儿朱,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二位这是?”秋娘好奇地看着顾清,掩嘴笑道:“红鸾阁可没男倌,你们二人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顾清面上有点过不去,“我们不找男倌,姐姐,欧阳公子可是在这儿?” 秋娘问道:“不知你们找哪位欧阳公子,这里面可有好几位啊。” 李茵拉了拉顾清的衣袖,“清妹妹,我们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来都来了。”顾清一把拉过她,与秋娘错身,直接闯了进去。 原本谈笑饮酒的众人皆是一惊,除了欧阳澈,一脸的狐狸笑容。顾清咧着嘴,朝欧阳坷、欧阳澈,欧阳烨干笑了两声,又朝对面的明傑厘尴尬地笑了笑:“几位——皇子——好!状元大人——好!”欧阳澈露出新奇好玩的表情,明傑厘吃惊之后,愣了一会就恢复如常,之后就慢慢衍变成满脸的愠怒,“你能解释下你为什么在这儿?这什么地方,是你一清白姑娘能来的?!” “坷哥哥,烨哥哥好哇。”李茵慢慢冒出头,小心地打了个招呼。 “哈哈哈,”欧阳坷猛地笑了起来,“我道说今日三弟身后怎么没人了,这也难怪了。” 顾清将李茵推倒欧阳澈身边坐下,然后小心地立在明傑厘身后。 “我说这两位妹妹怎么会来红鸾阁,敢情都是你们招来的啊。”秋娘缓步,来到欧阳坷身侧,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二公子,还是你好,没有带人来,不然奴家可不干。” 那娇嗔地声音让顾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明傑厘瞥了她一眼:回家再给你算账! 顾清瞪回去:谁怕你啊。 第三十一章 皇子公主?我可不敢用 “这位妹妹怎么不坐啊?”秋娘问道。 顾清干笑两声,还未来得及回道,欧阳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可是侍女,哪有资格与我们同坐。” 李茵不安地看向顾清,顾清笑了笑,没有说话。顾清站了好一会,觉得腿有点酸了,怯怯地往后退了退,悄悄取下背上的凳子,安静地坐了下来。 他们用餐的桌子本就高大,顾清坐下后,便不见了她的身影。顾清靠着脚凳,直接睡了过去。桌上的人忙着喝酒谈笑,也没人注意,倒是欧阳澈无意间看见,噗嗤笑了。李茵顺着他的视线看来,也是展颜一笑。 明傑厘直叹气,“倒是我平日疏于管教了,连基本礼仪都不懂。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傑厘踢了顾清一脚,顾清惊醒,“状元大人?” “赶紧起来,该回府了。”明傑厘沉声道。 顾清骨碌站起来,秋娘掩嘴笑道:“这位妹妹倒是可爱得打紧。” 顾清不好意地挠挠头,向在座的福身,提步跟上明傑厘。欧阳澈放下手中的酒杯,“二哥,四弟,那我也先送李茵会将军府。你们玩得尽兴。” 李茵有点惊喜,向欧阳坷行礼跟着欧阳澈离开房间。欧阳澈刻意放慢了脚步,出了红鸾阁,看着顾清离去的方向。“你是回府还是跟我去找老师?” “啊?找明大人吗?”李茵问道。 这是晋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卖货的,杂耍的,说书的,唱曲的,闲逛的,热闹非凡。 顾清当然没有机会凑这个热闹,明傑厘不知在生什么气,一只大手如同铁箍一般圈在她的手臂上,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明傑厘迈出一步,她就必须跟上三步,一开始没有觉得怎样,但到后来就吃不消了。此时此刻,她早已浑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顾清用力地挣扎了几下,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可是她那一点力气如牛毛入海,一点作用也没有,最后她只好作罢。 顾清斜睨着明傑厘那棱角分明如刀削般的侧脸,小心翼翼地低声央求:“状元大人——别走的这么快好不好?” 明傑厘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着。顾清深深吐了口气,直接蹲了下来。明傑厘这才转头看着她。顾清脸上堆满笑容,说道:“状元大人,那个,可不可以先放开您的手,这拉拉扯扯的,在大街上是不是有些不好看?” 明傑厘冷笑道:“怎么?你觉得你一未笄的女子进出洪暖阁就好看?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顾清嘟噜着小说说道:“我本来就不想嫁人。” “你说什么?大声点!”明傑厘喝道。 “嘿嘿,我说我知道错了,状元大人。”顾清笑眯了眼,回道。 明傑厘轻叹一声,放开顾清,大步往状元府的方向走去。顾清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他前脚踏进状元府,欧阳澈及李茵后脚就到了。 “老师。”欧阳澈拱手道。 “三皇子怎么来了?”明傑厘挑眉问道。 “李茵见过明大人。”李茵福身行礼。 “你们这是?”明傑厘不解地看着二人,欧阳澈还没回话,顾清喘着气回来了,“状元大人,我回来了。诶?你们怎么叶也在啊?” 李茵尴尬地笑了笑,“状元哥哥,一倩来了!”门口又传来欧阳一倩的声音。明傑厘觉得头大,今日事怎么回事啊,难伺候的主怎么都集中在这一天来啊。 “诶,茵姐姐。”欧阳一倩跳着进来,一把抱住李茵。李茵宠溺地笑了笑,“一倩妹妹怎么也来了?” 顾清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想逃离这不是皇子就是公主的地方。明傑厘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人是你招惹来的吧。” 顾清直摇头,“我跟他们都不熟!” 明傑厘咳了咳,正色道:“都别站着了,进去用茶吧" “那个,”顾清心里想着,三皇子他们都来状元府,如果当着明傑厘的面说道招工的事怕是不好,暂时不能让外面的额人知道明傑厘也参与其中,黄子健,朝中大臣间都是明争暗斗,万一落人口舌可不好。她干笑了两声,“三皇子和公主找大人定有什么事,小的先去做事呢。” 欧阳一倩一脸迷茫,她拉着李茵,“茵姐姐,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啊,反正三个他们的事我们也插不上手。” 李茵看向欧阳澈,欧阳澈摇着手中的纸扇,没有说话。一时间有点冷场,顾清轻叹一声,“要不这样吧,小的知道一家还不错的酒家,我带公主和李小姐过去,三皇子跟我家大人商量事情吧。”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正好去见识顾清口中不错的酒家。”欧阳澈说道,双眸如同平静的湖面。 顾清看到温婉的李茵眼里迸射出幽怨的光芒。欧阳一倩很雀跃地拍拍手,“三哥一起去?当然好哇。茵姐姐,我难得出宫,我们今日好好玩玩。” 顾清心中的苦水没地方倒,她等恶劣明傑厘一眼,后者无事般笑笑,“既然如此,你们便一同去吧。一会我还要进宫一趟,就不陪你们了。” 顾清早在心中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她尴尬地咧嘴一笑,带着他们往匿水楼走去,反正他们不缺钱,正好可以赚一笔,不赚白不赚。顾清示意宁文为他们安排了个雅间,正好临河,推开窗户,微风带着春草的芬芳扑面而来。 顾清斜坐在太妃椅上,不亦乐乎地嚼着一块五香牛肉干,矮几上摆放着瓜子花生果脯和一大堆新巧的点心。李茵见她那样,不禁笑了起来,“这晋城的女子,怕只有你会这般不注重举止了,倒也自在。” “茵姐姐,你要不要也试试?你们那样正襟危坐的,腿迟早会抽筋的,你说是吧,欧阳大幅。”顾清鼓出口中的瓜子壳,问道。 “确实,长时间盘腿而坐,会导致腿学医不通畅,确实容易抽筋。”欧阳澈不以为然回道。 “真的?”李茵看向欧阳澈,然后试探性地将腿伸直,拉着裙摆将腿盖好。 “顾清,你早上招工的可当真?”欧阳澈正色问道。 顾清赶紧坐直身体,“差点忘了,当然啊,你以为我说着玩的啊。千芝堂已经建好,药材也已经放好了,就等大夫了。” “那就说好了,我没政务的时候就去千芝堂坐诊,至于诊金,你不会给我,我也不欠拿点银子。”欧阳澈一把展开扇子,轻轻摇着。 “清妹妹,那我也要来,我可以帮你们打打下手什么的。”李茵赶紧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去。”欧阳一倩见匿水楼什么都好奇,刚从外间看完水车,听他们在说着什么,赶紧开口道,生怕错过什么。 顾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叹道:“我说公子小姐们啊,千芝堂是医馆不是什么玩乐的地方,你们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干过粗活啊。” “顾清,瞧你说的,你能做的我们当然能做。”李茵坚定地说道。 “就是就是,茵姐姐,还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做得?”欧阳一倩附和道。 “请问你们认识药草?会使用铡刀?能搬得动一筐药材?会煎药?会使用称来称药?”顾清也不怕打击他们。 “这……”李茵有点迟疑,“不会,我们可以学的啊。” “我们医馆看病的都是寻常百姓,并不像你们接触的那些彬彬有礼,他们会很粗鲁,会喊爹骂娘,甚至会出手大人,你们也能忍受?”顾清继续说道,并不夸张,顾清曾经在医院中,听到一大汗因为人受不了病痛,在病房内大喊乱骂。 李茵和欧阳一倩均是一愣,半晌,李茵怯怯地问道:“不会吧……” 顾清一副信不信由你们的表情,她转向欧阳澈,“三皇子,您觉得我说地可夸张?” 欧阳澈点点头,“我见过更甚的,直接拾了个石块朝我砸来,还好我眼疾手快一针下去便让他昏迷了。” 欧阳一倩其实并未弄清楚李茵他们要做什么,听欧阳澈这样一讲,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个,茵姐姐,这么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李茵瞥了眼一脸平静的欧阳澈,叹了口气,“不,我要去,整日待在将军府,也没能学点什么,不如趁机好好学习医学知识,将来说不定会有用的。” “这……”欧阳一倩虽然害怕,可是她也很好奇,想着有自己三哥在,还可以派侍卫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那我也要参加。” “你确定云妃娘娘会同意?”欧阳澈猛地来一句,顾清正在喝水,一口喷了出来,水弄得桌上都是。 “不好意思啊。”顾清赶紧拿起毛巾擦桌子,欧阳一倩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顾清看在眼里,“三皇子说的对,你贵为公主,陛下和云妃娘娘那么宠爱你,怎么舍得你来受苦呢。” “不,我自会想办法说服我母妃的,我要跟三哥还有茵姐姐一起。”欧阳一倩一脸的坚定。 “我说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苦*哭无泪,“你们一个皇子,一个公主,一个将军小姐,我哪儿敢用啊,就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第三十二章 omg,能别捣乱了么? 日前春时几场雨后,竹林里齐齐的冒出几多嫩芽,细翠的清爽的破开了黑土,如今有力的伸展着。顾清喜欢竹子的那份清傲和幽静,千芝堂内院内种了一片竹子,就种在井边。 顾清将刚晒好的草药放在欧阳一倩身边,欧阳一倩正吃力地蹬着铡刀,切着药草,见顾清又端来一栏,她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多啊……” 顾清耸耸肩,“别急,慢慢来哈,我去前面看看。” 欧阳一倩脚上一用力,铡刀直接卡住了。她小心看了看外间,见没人注意,她起身,手握着把柄,用力地将铡刀抽出来,重新放好。一脸不情愿地重新坐下,揉着酸痛的小腿,继续铡药。 千芝堂外队伍排了很长,都是闻讯赶来看病的百姓。李茵子啊门口放了一个大盆,入门的人要先净手,这是顾清提议的。李茵立在一旁,为洗完手的人递上毛巾,“来,进去吧,在一旁等会啊。” 欧阳澈正在为一位妇人诊脉,他上下检查了一番,问道:“大婶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就是一大早上吐下泻的。”那妇人面色确实发黄,眉头紧皱。 欧阳澈检查了她的舌苔,问道:“吃了什么?” 那妇人苦笑:“草根树皮粥。这年月,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欧阳澈点点头,“大婶,你这是吃错东西了,肠胃无法消化草根树皮,记得多喝水。我给你开两幅药,你拿回去煎服,记得草根树皮尽量少吃。”欧阳澈说着从桌下的锦盒中拿出点碎银子,“这点银子你拿去买点米面吧。” 那妇人有点惶恐,连忙跪倒,“真是活菩萨啊,谢谢你啊。” 欧阳澈连忙将她扶起,脸上从未有过的沉重,“大婶,赶紧去拿药吧,身体好才能干活。” 一旁抓药的东子,看向欧阳澈的眼神中满带敬佩,他双手接过欧阳澈写的药方,有条不紊地抓药,仔细包好,用细绳系好,递给那大婶,“大婶记得按时服药哟。” 顾清在门口站了会,为排队的人倒上杯热水,然后站在欧阳澈身侧,有病人需要,就帮忙搭手的递上绷带什么的。忙了一上午,排队的病人还有好几位,顾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来到门口大声说道:“各位,现在已到晌午,大家不如先回家吃饭,完了再过来,我们欧阳大夫也需要稍微休息休息。” 李茵也朝他们笑了笑,排队的人慢慢散去,李茵叹了口气,吹了吹胳膊,“清妹妹,不想第一天就有这么病人啊。” “广大的给贫困和苦难逼迫得无路可走人民群众们,没有银子,根本看不到病。没到开春季节,疾病蔓延,不知道好多人死在美的看病上啊。”顾清摇头叹道。 李茵听着阵阵心酸,她果断拿出身上的银子,塞到顾清手里,“这点银子你先拿着,改天我让管家再送点来,那些看不起病的百姓太可怜了。” 顾清愣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背,“跟你讲过了吧,你们从小锦衣玉食,寻常百姓的生 活了解到的确实不多。” 内院的欧阳一倩好不容易铡完要,苦着脸垂着酸疼的腿,端着切好的药材走了出来,“三哥,累死我了。” 顾清赶紧上前接过簸箕,递上一杯水,“公主,喝口水,歇会。” 欧阳一倩接过水杯,一屁股坐在欧阳澈身旁,顾清来不及提醒她,“哗啦”原本在椅子上分类装好的药草全撒在了地上。顾清一把将欧阳一倩拉起来,欧阳一倩手中的水也洒了出来,浇在药材上。欧阳澈原本一边在开着药方,一边配着要,不想被欧阳一倩一屁股给破坏了,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欧阳一倩委屈地瘪嘴,楚楚欲泣:“我不是故意的……” 顾清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公主,没关系啊,来,你还是到井边去休息吧,我们这里收拾好了一起去匿水楼用餐。” 欧阳一倩踉跄着回道井边,小心看了看,坐在井沿上,小口地喝着水。没多久,便觉得无聊,干脆提起脚晃荡着,还悠闲地哼起歌来。 顾清趴在柜台上,整理着今日来看病的资料。她用炭笔制了个病人名录,方便以后查阅,以及病症的整理。李茵凑上前,看着她的表格也觉得新奇,“清妹妹,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顾清没来的及抬头,直接将手边另一个本子推过去,“这是今日药草的使用数据,你照着上面的做好登记,以便我们及时补充药。” 李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本子看了看,依葫芦画瓢地开始记录起来。欧阳澈整理好桌子,抬头看着认真的李茵,嘴角不禁笑了笑。 千芝堂一片静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欧阳一倩实在坐不住了,在宫里,有宫女太监陪自己玩,这里要干活,还没人陪自己玩,着实无聊。她等了很久,也没见人进来叫自己去吃饭,她向后用力准备起身,却忽略了她正坐在井上的事实。欧阳一倩身子重心往后仰,直直跌向井中。还好她伸出手撑住了身子,双手紧紧抓着井口,她带着哭腔,小心地叫道:“三哥——茵姐姐——快来救救我啊……救命啊……” 欧阳澈闻声跑了出来,见状噗嗤笑了,李茵跟着跑出来,在欧阳澈身边停下,微微一愣,也掩嘴笑了起来。欧阳一倩欲哭无泪,“三哥,你们快救救我啊,我快撑不住了,三哥……” 顾清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关上本子,整理了裙摆,才跑了出来,“怎么啦?发生舍命事了?这……噗嗤……”顾清看着横贯在井口的欧阳一倩也禁不住笑了,“公主,你这是怎么弄得啊?”她赶紧上前将欧阳一倩扶起,还不忘白了欧阳澈一眼,“赶紧过来帮忙啊,如果真掉下去了怎么办?” 欧阳澈上前,伸手揽住欧阳一倩的腰,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欧阳一倩眼眶里含满了泪水,脸上惊恐未定,憋着嘴,“三哥,我要告诉母妃,你欺负我!” 欧阳澈苦笑,“我说一倩啊,如果你告诉了云妃,那你就不能再出宫了,随便你,反正我最多被云妃数落一番。” “你!”欧阳一倩瞪着欧阳澈,扫过一旁忍住笑的李茵和顾清,她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腿不停地蹬着,开始大哭起来。顾清被她突然的大哭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公主啊,你别哭啊,我们没有笑你的意思,只是你以后得注意点,万一今日我们都不在,万一你真掉下去了怎么办啊。” 欧阳一倩吸了吸鼻子,看着顾清还稚嫩的脸,其实算起来,她跟顾清年龄差不多,可是顾清身上却透着成年人的成熟和坚强。顾清拿出衣袖为她擦了擦泪水,“好了,赶紧起来吧,如果被其他人见了,堂堂公主还在地上打滚大哭,说出去多没面子啊。” 欧阳一倩愣愣地点点头,拄着地面准备站起来,不想身体在半空打了个晃,身子朝铡刀倒去,欧阳一倩手直接按上了刀刃上,欧阳澈闪身一把拉住她,可是还是晚了,手已经被划破,鲜血涌了出来。欧阳一倩直勾勾看着手上涌出的血,直到下一刻尖锐的疼痛涌来,她才大哭起来,“哇,好痛啊,三哥,好痛啊,流血了……” 欧阳澈眉头一蹙,拿出手巾帮她按住伤口,另一支手遮住欧阳一倩的眼睛,“别怕,三哥在呢,一会就没事呢。” 欧阳澈拉着欧阳一倩来到外间,他向李茵使了个眼神,李茵点头,伸出手替换掉欧阳澈的手,遮住欧阳一倩的眼睛。欧阳澈用清水将伤口洗干净,顾清在一旁看着,倒吸了口气,伤口很深,血在不停地涌出来,她悄声说道:“赶紧止血啊。” 顾清声音虽轻,可还是被欧阳一倩听到了,她哭着问道:“三哥,伤口很深?血还在流?怎么办……” “别怕啊,没事的,三哥这就帮你包扎,一会就没事了啊。”欧阳澈温柔地安慰道,“东子,金疮药。” 东子赶紧从欧阳澈的医药箱中拿出个药瓶,“公子,给!” 欧阳澈用牙扒开瓶塞,“一倩啊,你最喜欢哪个哥哥了?”欧阳澈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顾清抱住欧阳一倩的身体。 “我最喜欢三哥了。”欧阳一倩回道。 “那三哥对你好不好?”欧阳澈已经将药瓶对准了伤口。 “三哥对我很好,可是茵姐姐也喜欢三哥,一倩不能跟茵姐姐抢的,啊——”欧阳一倩天真无邪地说着,一阵尖锐的痛感袭来,她大叫一声。 欧阳澈握紧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好了好了,血已经止住了,三哥会用最好的药,不会留下伤口的。” 李茵放下手,脸上不知何时涌上了红晕。顾清不怀好意地冲她挤了挤眼,李茵脸更红了,娇羞地低下头。 欧阳一倩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包扎好的手,“三哥,回去母妃肯定要责罚我的,怎么办?” 顾清真想拍脑门,她轻声对欧阳一倩说道:“公主啊,你回去就跟你母妃说你不小心受伤的,最好是陛下在的时候说,你母妃肯定就不会责怪你了。” 第三十三章 毒死人了? 欧阳一倩受伤后,被云妃娘娘强制留在宫里,不准她再出宫,千芝堂变得有点安静起来。欧阳澈好像真没什么政务要忙,整日待在千芝堂,甚至有时晚上也留宿在千芝堂里,顾清不得不佩服他的敬业。 默许顾清开医馆后,明傑厘也没再让她整日待在状元府内,除了月初对账,顾清大部分时间都在千芝堂,空闲时也向欧阳澈学习一些基础的医药知识,她现在能认出五十种中草药,可得意了。 天气回暖后,疾病开始肆无忌惮地蔓延,就这半天,就有数十人前来就诊,症状都是发热,呕吐。欧阳澈在接待完最后一位病人,净手,朝埋头整理档案的顾清说道:“这两日发热的病人比较多,可能跟天气回暖有关,要不我们熬制预防药吧。” 顾清抬起头,竖起大拇指,“欧阳大夫,你这个提议不错。” 他们说干就干,不时便抬来大锅,欧阳澈配置了预防发热的集中药材,大火熬制了两个时辰,然后搬到千芝堂门口,顾清敲了敲桌面,“各位乡亲父老,我们千芝堂为各位准备了预防疾病的预防汤药。没病的人喝了不会有害处,你们也不会因为接触牲畜而染病,每人现领一碗,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 路过的街坊领居以及闻讯而来的百姓一次领取,“姑娘真是好人啊,千芝堂真是好啊,药便宜不说,大夫的医术还高明呢。”一位老妇人端着药碗站到顾清跟前,她伸手拉起顾清的手,“姑娘,你会有好报的。” 顾清笑笑,“我们也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大家造福利,这都是朝廷出的力啊。” 大家都点头,将碗中的药喝掉。一大锅药没多久便见底了,欧阳澈查看了下药柜中的存量,对顾清说道:“药已经不够了,有味药我需要去山上采,千芝堂你就先看着。” 顾清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早点回来。”欧阳澈背着背篓便出门了。 转角处,一农民打扮的男子一脸矛盾,时不时看向身后。一锦衣男子沉着脸:“怎么?后悔了?” “不是,你答应过的,一定照顾好我的老母和妻儿。”那人一脸悲壮。 “我说道自然说道。今晚便有人讲一千两银子送到他们手中。”锦衣男子拍了拍他的呗,转身消失在街尾。 农民打扮的男子低着头,来到千芝堂门口,沉声说道:“请给我碗汤药吧。” 顾清正与东子说笑着,听他这样一说,微微一愣,“不好意思,药已经没有了。” 那男子抬眼看了眼锅,“这里不是还有点么,我今早起来喉咙便觉得不舒服,而且头痛腹泻的,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牲畜身上的疾病。” 顾清眉头轻蹙,“这样啊,那好吧。”欧阳澈此刻也不在千芝堂,只好先给他预防汤药。顾清用长勺仔细从剩余的药渣中盛了点药汤,递给那男子,“来,只有这么点了,你可以进来稍微等会,我们大夫一会就回来,让他给你诊断下。” 那男子面上一怔,眼神中有点恍惚,他咬牙仰头将药喝下,然后在顾清的指引下在千芝堂右侧的诊断室坐下。他紧紧握住药碗,看着不停忙碌的顾清,面上闪过一丝后悔。 惊变,突起。 “啊……”那男子倏然捂着肚子,一脸扭曲,双眸瞪得如圆铃般,疼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具…… 千芝堂门口说笑声顿时停住。顾清和东子唰唰地站起来,跑进诊断室,顾清见状,深凝眉心。 “大哥,大哥……你醒醒,这是……”顾清的声音颤抖着。 千芝堂堂内台下一片死寂。那男子脸色扭曲,瞪大眼睛看着顾清,浑身抽搐着,忽然伸直身子,断气了…… “这……”堂内一片惊慌失措,“这死人了……得赶紧报官啊……” 顾清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朝着她涌过来,“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这里出什么事了?”没多久边有官兵赶来,围观的人群赶紧退出千芝堂,为首的侍卫来到诊断室,见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男子和一旁恍惚的顾清,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闹出了任命?这里主事的谁?” 店里的伙计面面相觑,顾清缓缓站起身,轻声说道;“是我。” 为首的侍卫冷冷地指着顾清,“来人啊,把千芝堂的负责人给我抓起来。” “官大哥,”东子站出来,“这不关我们小姐的事啊,这么多人喝了这个药也都没事的啊。”公子指了指站在千芝堂外围的街坊百姓。 “罗大人到!”外面忽然传来声音,罗子明好奇地看了看人群,“这里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赶紧上前迎接福身行礼,“见过左相大人。这千芝堂刚出了命案,属下正准备将千芝堂的负责人抓起来呢。” “哦?这青天白日之下,怎么就发生了命案?”罗子明慢慢走进诊断室。顾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全是厌恶之色,她心下了然,怎么会这么巧。 “这铁证如山,这位姑娘既是千芝堂的负责人,自然脱不了关系,在事情没有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恕本本官只能秉公办理委屈姑娘了。” 罗子明说得正气凛然,顾清神色一沉,没错,铁证如山,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她无话可说,可是他们分明是有预谋的,盯准了店里只有她一人的时候来。 顾清慢慢站起身,侍卫上前准备押她走,李茵跑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东子朝她使了个眼色,李茵直接闯了进去,“原来是姑父,你们这是?顾清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她?” “哦,茵儿怎么来了?”罗子明朝她笑了笑,“姑父今日刚好在街上走,听闻这里出了命案便过来看看,这不,准备将这位姑娘带回去审问呢。” 李茵大步上前,抱住顾清,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清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他来要求给他碗汤药,喝了酒浑身抽搐死了,那么多人喝了都没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茵叹了口气,轻拍她的手背,“放心,不会有事的,他是我叔父,我会让他多照顾的。” 跪求你改心中有苦说不出啊,看刚才他的样子,分明是是冲自己来的,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顾清看着李茵凑在罗子明耳边悄声说着什么,完后,李茵朝顾清安心地笑了笑。 衙门里,仵作正在给那男子检查死因,那已经摔破得药碗也被带回官府,作为呈堂证物,李茵一行人在大堂中等着他们给个说法,究竟他是为何而死。 罗子明也冷冷地坐在厅上,县官郭庭坐在上方,一脸惶恐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厅上鸦雀无声。 仵作验尸之后证实郭翼是中毒身亡,当场死亡,而那个药碗里,却是有毒药,只是暂时还查不出是什么毒。 李茵一听这消息,眉头拧得死紧,东子踌躇了一会,转身离开了衙门。顾清其实也很诧异,她的药肯定不会有毒,儿这个男子与自己也从未谋面过,不至于来陷害自己吧,而且是用自己的生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变得复杂起来,仵作亲自用银针试过那药碗中残留的药渣,银针果真变成黑色,证实有毒。 顾清益发沉默,抿唇不语,“大人,这药我是从同一锅中盛出来的,如果有毒,为什么那么多百姓喝了没事?再说我跟这男子素未谋面过,我又为什么要害他,这对我没什么益处啊。我千芝堂才开没多久,我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郭庭点点头,一旁的罗子明咳了咳,他赶紧正色道:“这个本官自会查明。可能只有委屈姑娘在老钟待上几日了。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能放人” 顾清冷笑,“大人,这根本就不关顾清的事,为什么关着我?” “一切按照规矩办事。”林寻口气无一丝转圜余地。 李茵赶紧拨开人群闯了进去,她扑通跪在顾清身边,“郭大人,这顾清开千芝堂是为了广大的扑通百姓。您这把顾清关起来,千芝堂要怎么办?百姓上哪儿看病去!”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在公堂之上喧哗!”郭庭怒拍惊堂木。 李茵站起身,冷声说道:“我是谁郭大人不必问。这顾清不能关,我以将军府的名义保证,如果需要传唤她作证,顾清自会来衙门。” “将军府……”郭庭有点惶恐地看了眼罗子明,罗子明瞪了他一眼,随即出声责备道:“茵儿,这是衙门,不得胡闹!” 李茵面上一沉,“姑父,你……这……” 罗子明向她使了个眼神,李茵赶紧住嘴,不安地站在顾清身侧。李茵就是单纯啊,顾清垂眼冷笑,心中在想着怎样才能脱身。 找状元大人?不行,明傑厘的官没有罗子明大,根本无法与他斗的。 找太子?太子是谁啊,会管一个小丫头的命? 第三十四章 什么玉佩? 府衙牢房中,顾清被关一间只有一扇小窗的牢房。 阴风阵阵地地底不断地吹送,虽是五月月天,牢房却非常阴冷,空气中飘散着腐朽和发霉的味道,刺得鼻尖难受。她捏着鼻子将地上的竹席铺好,往上面撒了写相对干净的稻草,对着小窗盘腿坐下。 顾清细细回想着整件事的经过,十分不对劲,那男子真是喝了那碗药才死的?光线透过小窗射进来,顾清有一瞬迷了眼。 顾清闭着眼,等适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状元大人可知道自己出事了?倏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参见左相大人!” “顾青姑娘,那人死得突然,本官也是逼于无奈,请你放心,衙门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罗子明温文有礼地道,声音略带歉意。 顾清凝眸,沉声问道:“左相大人,请问那人的死因是什么?” 罗子明扫了一眼顾清,道:“仵作已经验过了,是中毒而死的,而且已经证实,药里含有剧毒。” “不可能的,我没做过!”顾清立即反驳,“左相大人,那碗药是我亲手盛的,大家都是一起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喝了中毒。”顾清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左相大人,您特意屈尊降贵来牢房,该不会专程来告诉民女,让民女相信衙门真的会还我一个清白吧?” 罗子明神色一怔,心里暗暗诧异,她有一双非常透彻的眼睛,被她静静看着,让人感到心里任何的想法都瞒不过这样的眼睛,轻易地被人看穿。这点出于意料之外,他还以为,他这个养在外面的女儿是不经世事的孩童。顾清不认识他是应该的,虽然他很爱海棠,可是,他心底也知道他不可能把海棠接进府的,他们俩的孩子也从未对其他人说过,改名顾清,从母姓,罗子明也只有在暗处看过顾清,顾清根本没见过这个爹。 “是吗?”顾清缓缓一笑,清雅而淡静,眼光透彻,“这污秽之地,小心伤了您的贵体!” 出事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大半天,眼看天都要暗下去,如果他在牢中对自己使用手段,即使丧命,他也大可对外称自己是畏罪自杀的。顾清心中只盼着明傑厘能早点来看看自己,那样还有一丝生机。 罗子明沉默,眼光定定地看向她顾清毫无畏惧地回视,浅笑问道:“左相大人,您若有别的事,请说无妨,何必拐弯抹角?” “本官呢,喜好收藏古玉,听闻姑娘身上有一块上好的玉佩,不知道姑娘可否割爱,让给本官呢,本官定出高价,另外,姑娘也能走出这大牢不是。”罗子明缓缓开口道。 “确实很有诱惑力啊,可是怎么办,左相大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玉佩啊,如果要有的话我早拿去当了,还能买个院子,过几天富人的生活恩。”顾清笑着回道。眼睛扫过腰间,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好像很久都没见过玉佩了,她没有表现出来,此时不能给敌人任何击退自己的机会。 “你娘生前没给过你一块玉佩?”罗子明紧接着问道。 “左相大人认识我娘?顾清挑眉,随即面上表情一转,悲愤地说道:“我娘多门美丽的女子啊,可是她……她……有为夫人竟然让两个大汉骑在我娘身上……我躲在石像后面,我只听见我娘……她在大叫,后来……后来就没气了,然后那两个大汉还打我,将我扔在了乱葬岗,都是尸体……白骨……然后我被人带走了……”顾清眼神迷离,如哭般说着,她忽然跳起身,抱住罗子明的腿,“左相大人,你认识我娘?那你要替我娘报仇啊,她死得好惨……” “你……你刚说有位夫人?”罗子明忘了玉佩,震惊地问道。 顾清一脸惊恐,“夫人……是美丽的夫人……她穿着红色的衣服……” 罗子明敛神,“姑娘误会了,本官怎么会认识你娘呢。牢里湿气重,姑娘请保重!”罗子明眉梢温和,拂袖而去。 看着匆匆离去的罗子明,顾清坐下冷笑,她在赌,赌罗子明对她娘的感情,如果他心里有娘,他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种子,夫人?哼,很好猜不是,他不是很看重丞相之位,看他要怎么处置他的结发妻子。 顾清不适地咳了咳,恶劣的环境刺激她气管,有些堵塞,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吸进去很多灰尘,怕是明日咽喉会更加不舒服吧。 傍晚,衙差送来晚饭,不知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不像其他牢房的饭菜又冷又硬,饭菜都是热的,还有一碗鸡汤。顾清望了眼放下饭菜没有离开的衙差,她从头上拿下自己唯一的头饰——银钗,一一试过,然后递给那位衙差,“小哥,这个你拿着吧,我身上也没其他值钱的了。” 那衙差没有动,半晌,他转过身,低声说道:“是我。” 顾清抬起头,直接笑了出来,“状元大人,你怎么……” 明傑厘赶紧捂住她的嘴,沉声说道:“你想把外面的人都引进来?” 顾清渣眨眨眼睛,明傑厘才放开他,“说说,怎么回事?”明傑厘从她手中接过银钗,对着锁一阵弄,眨眼间锁便开了,明傑厘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状元大人,你好厉害啊。”顾清感叹道。 明傑厘白了她一眼,“说吧。” 顾清觉得没趣,她坐下,缓缓道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来的时候药差不多都没了,他说自己很难受,非要我给他一碗药。我想着他不舒服,让他在诊断室等着,等三皇子回来给他诊治,不想半盏茶时间,他就倒地,腿一蹬,就这样死了。” 明傑厘眸光一沉,“你怀疑左相?” “你怎么知道?”顾清问道。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引起他的疑心,我能看不出来?”明傑厘说道,眼中闪过凌厉之色。 “哦,对了,状元大人,你可见过我的玉佩啊,我之前就挂在腰间的,怎么就不见了。”顾清这才有时间顾及自己的玉佩,罗子明在找这个玉佩,说明肯定对他很重要,只要有玉佩在手,就不怕他能威胁自己。 明傑厘避开她的视线,“你的东西我何时见过啊。对了,你可能会在这里呆上几日,你放心,我已经嘱咐过这里的人了,除了这睡的地方差了点,其他的还是跟外面一样。”明傑厘扫视了牢房的四周,最后将视线停在小窗上,“这里还能看到月亮,还是很浪漫的呢。” 顾清一掌拍在他背上,“状元大人,要不你也进来住住?要浪漫怎么也不能一个人浪漫啊。” 明傑厘干笑两声,走出牢房,将牢门重新锁上,“你安心呆着吧,我的人,没人能动的。”说话提步离开,很快便消失在昏暗中。 顾清嘟噜着,“什么叫你的人啊,说的那么暧昧……” 夜里比较难熬,冷风不停地从地底窜出,冷得人瑟瑟发抖,十二月酷寒也不过如此。稻草虽然干燥,却不是很干净,偶尔有老鼠和蟑螂爬过,特别的吓人。 顾清虽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除了刚醒来在乱葬岗,也从未委屈过自己。大牢的环境如此恶劣,本就不太舒服的身体很快就对环境产生反应,有些发高烧了,身体卷在一起,时冷时热,阵阵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湿了衣裳。 “左相大人,要不放了顾清吧?今日太子已经派人来说了,反正她也跑不了的……”郭庭婉言建议,额上冷汗阵阵,上头坐的男子明明温和成熟,而他却感到几分森冷之感,有些后悔答应他办这事了。 “郭大人,这才过半日上你就怕了?”罗子明的声音沉沉的,略有薄怒。 郭庭一抹额上冷汗,“左相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这大牢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啊,什么虫鼠啊,而且没有被子,也五月夜晚很良的,万一顾清冻出病来,太子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罗子明清茗一口香茶,眉梢略挑,“别做一个太子,又一个太子的。当今最受宠的是谁?那是云妃娘娘,有云妃娘娘,你觉得太子能顺利继承大同,二皇子才是天命所归,所以,郭大人啊,你可别站错队了。” “左相……”郭庭为难地喊一声,他一小小县官,不说将来谁继承大统,就是眼下得罪了谁也得前途就无望了。 “郭大人,明太傅来了。”师爷轻声来到郭庭身边,禀道。 “明太傅?”郭庭从椅子上站起来,罗子明挑挑眉,“郭大人别忘了本官说的。”说完朝内院走去。 郭庭整理衣衫,赶紧出去迎接,拱手道:“明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郭大人太多礼了,我今日回府才听闻我府内的账房犯了事被郭大人给抓起来了,所以特来问问。”明傑厘云淡风轻地笑道。 郭庭一惊,“不知道明大人的账房是?” “正是今日被抓进来的顾清!” 第三十五章 我的人,可是能动的 牢房中,阳光暖和地照进来。顾清缓缓醒过来,阳光赶走了一身冰冷,她脸上血色尽失,十分苍白,发丝略微凌乱,弱小的身子在牢房中一夜,感觉迅速清减一圈,下巴都尖细得吓人。李茵心疼地拥着她,把欧阳澈为她配置的药喂她吃下。顾清艰难地咽下去,朝李茵笑了笑,李茵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对不起,让你待着这种地方,那该死的的郭庭,居然没给你安排个特殊的牢房,看我怎么收拾他。” 顾清摇摇头,“是我身子不争气,他们也没苛待我。” “怎么可以让你这样委屈啊。”李茵抹了把眼泪,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给顾清披上,“一会就好了,明大人昨夜找过郭庭了,一会再审后,你放心,有我们在,肯定没事的。” 公堂上,罗子明依旧听审,坐在郭庭的右侧。郭庭惶恐不安地看了眼左侧的明傑厘,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抓起惊堂木一排,“升堂!” 所有人都跪下,“带疑犯顾清!”师爷大声说道。 明傑厘眉头不悦地皱了下,师爷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两步,立在郭庭身侧。 李茵扶着顾清来到公堂之上,一脸的不忿,“来者为何不贵?”师爷又站了出来,厉声问道。 李茵冷哼,“怎么,郭大人就是这样对待疑犯的?先不说顾清是不是清白的,牢里连个棉被都没有,如果人被冻坏了,染上了病,死在牢里,郭大人怕也不会知道吧。” 郭庭有点茫然,“李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会看啊。要不是我今日去牢里看看,顾清怕已经昏迷不醒了吧。”李茵等了郭庭一眼,恨恨地说道。 “茵儿,这是公堂,不得胡闹。”罗子明出声喝止道。 李茵跺了下脚,“叔父!” “赶紧退下!”罗子明说道。李茵嘟噜着,站在顾清身边,没有退下。 “嫌烦顾清,为何不跪下!”师爷再次厉声问道。 顾清冷冷一笑,“所谓跪舔跪地,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背负着嫌犯的头衔下跪?” “你!”师爷气极,还未来得及发作,明傑厘嗤笑一声,郭庭赶紧向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心有不甘地退下。 “顾清,本官问你,下药毒死人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郭庭问道。 “大人,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顾清苍白的脸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怎么,您是准备把罪名强加到我头上?!” “咳咳,本官在问你话呢,你只要照实回答就行。”郭庭尴尬地咳了咳,说道。 “该说我的昨日我已经说了,你们衙门不是会去查清还我个清白的嘛,查得怎么样了啊?”顾清提高声音说道。 郭庭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罗子明,这昨日根本没有详细去查那人的死因,现在公堂纸上,当着众百姓的面,要怎样圆场。罗子明可以避开他的视线,将视线投向明傑厘身上,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明傑厘很满意顾清今日的表现,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疼。他一直看着顾清,怕她坚持不了多久,身子已经开始晃了。 “那个,证据确凿,那人就死在千芝堂里,在喝了你给的药。你还有什么话说?”郭庭心下一横,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郭大人,您可懂药理?”顾清挑眉问道。 “本官对药理一窍不通。”郭庭沉声问道。 顾清扫了眼公堂之上的人,对明傑厘对视上,明傑厘赞赏地点了点头。顾清低咳了声,正色说道:“我们千芝堂虽开张没有多久,但是也未许多百姓看病抓药,从未有问题。此次熬制的药,也只是为预防流行病的蔓延,那么多街坊邻里喝了多没事,为什么就那人喝了中毒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有人议论,“是啊,我和我家当家的都喝了,也没事啊。” “对呀,我们也都喝了,这怎么回事啊……” 顾清很满意群众的反应,她继续说道:“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是预谋的!” 人群中开始喧闹起来,“预谋啊,这人真的是……” “谁那么狠心啊,一条人命啊……” “啧啧,谁知道呢……还陷害人……” 罗子明咳了咳,郭庭赶紧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顾清转过身向公堂外的群众鞠躬,微笑地继续说道:“当然,他确实是喝了我的药死的,可是,死因却不是因为我的药。所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的药本对人无害,为什么他喝了就中毒了呢?很简单,他在来千芝堂之前定是服了什么与千芝堂的药相克的东西。至于这个东西是什么,就得劳烦仵作开膛破肚了。” 罗子明敛神,垂眼,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郭庭一惊,连忙看向罗子明,明傑厘坐不住了,站起身,“郭大人,案情我想顾清已经说得很明了了,如果这衙里没人能查出那人中毒的真相,不放上奏陛下,让大理室来查,只是,陛下想来不留无用之人,郭大人自己想清楚了。本官倒不介意替你执笔上奏。” 郭庭赶紧起身拱手,“下官惶恐啊。” “行了,赶紧判案吧,一会我的小账房除了点什么事,郭大人你可担待不起啊。”明傑厘说地很清楚,郭庭能听得出他委婉的威胁之意。 罗子明缓缓站起身,“郭大人,既然案情已经说清楚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放人就放人吧。本官还要进宫,先离开了。”说完抬步往衙外走去。 郭庭愣愣地看着罗子明离开,脸颊抽了抽,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在案桌前,“千芝堂顾清涉嫌毒杀议案,经县衙多方调查,查无此事,无罪释放。”扬手,重重地将惊堂木拍在桌上。 公堂之上静悄悄的,倘若不是场合不对,顾清和李茵会当场笑出来。 明傑厘慢慢走向顾清,忽然停住脚,“只是这凶犯,郭大人可别放过了。” 郭庭福身,“这是自然,下官恭送明大人。” 顾清看着明傑厘慢慢走近,他的身影却变得模糊,顾清自觉地头脑昏眩,眼皮沉重,双腿无力,身子摇摇欲坠。顾清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傑厘的脸,她笑了笑,最后陷入混沌之中。 明傑厘伸手接住顾清,将她拦腰抱起。李茵担心地看着顾清,“明大人,清妹妹这……” “李小姐不用担心,你还是先回将军府吧,等顾清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明傑厘沉着脸说道。 郭庭也上前,关心地问道:“顾清她……她没事吧……” 明傑厘冷笑,“郭大人,你最好祈祷顾清没事,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我的人,可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郭庭额上直冒冷汗,没想到这个太傅大人还是个护短的主,想起他昨日里说的,他心里完全没底了。 昨夜明傑厘安静地做了好半天,瞥了眼内室尚在动的纱帘,挑眉问道:“郭大人,除了我还有客人?” 郭庭手中的茶杯一抖,“明大人说笑了,这都这么晚了,哪还有什么客人啊。” “那就好。”明傑厘嘴角上扬,“郭大人,我这账房丫头,可没吃过什么苦,郭大人可得多加照顾才是啊。” “这是自然啊,我给她安排了个环境比较好的牢,定让她待着舒服。”郭庭说道。 明傑厘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撩起衣摆,将腿翘了起来,“郭大人,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最近呢,伴在陛下左右,我听陛下提起说要重整六书,设左右两相,郭大人你猜猜看陛下想任谁做右相呢?” 郭庭一愣,明傑厘笑道:“瞧把你唬的,陛下眼下想让太子临政,有意让太子独挡一面,只是啊,这女人如衣服,天下美貌年轻的女子数不尽,即使是枕边人,转瞬也会被抛弃的,郭大人,你觉得呢?” 郭庭点头,“太傅大人说的是。” “相信郭大人也明白明某所说的。顾清主持着状元府的财务工作,我可不想她在牢里待上那么几天,然后回来给我罢工。这个案子到底怎么来的,郭大人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明傑厘笑道。 郭庭面上一僵,不知该如何回应。明傑厘站起身,“明日我会来听审,说不定啊,这案子不知怎么也会传到陛下那儿去,那样,牵扯进来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郭大人自己斟酌吧。” 郭庭呆坐了一晚,完全忘记了去牢里看看顾清,不然也不会此时这般难做。 明傑厘面如秋霜,扫过郭庭,“郭大人,你等着听参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明傑厘凑到郭庭耳边,“千芝堂是太子授意开的,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向陛下解释吧。” 等郭庭抬头,明傑厘已经抱着顾清离开。李茵冷言看着他,问道:“我姑父跟你说过什么?你要这般对待顾清!” 郭庭语塞,“这个……李小姐,本官审案……相爷没说什么啊……你看……” “够了!”李茵打断她,“郭大人,这个县官是过得太舒服了吧,好吧,本小姐会给你找点事做的。” 第三十六章 算我欠你的 顾清浑身都瘫软在棉被里,沉入梦乡。隐约有人为自己盖好辈子,又有人讲自己扶起,喂了药。 顾清的睡梦中很不安生,梦里刀光血影。一下是远处射来的利箭,一下是被毒死的男子,一下是绝望凄厉的哭喊的娘亲。顾清在梦里头晕目旋,寒冷又恐惧,不停奔跑,可是那些刀光和惨叫一直紧随身后。 顾清跑得满头大汗,忽见前面出现一道光,赶紧冲上前去。光线之中,站着一个人,赫然是罗丽。 顾清大叫,伸出手:“妈,救救我。” 罗丽摇摇头,淡漠地看着她,说:“清儿,就你的人在你身后呢。我们在不同的空间,我怎么救你?” 顾清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当场。罗丽转身,渐渐消失在光芒里。顾清来不及多想,一边喊着“妈”,一边拔腿追过去。 突然之间,一股的力量从后方压了过来,我的腰上一重,整个人被压倒在地,肺里的空气一下被挤光。顾清大力地挣扎,艰难地扭过头,看见一脸狐狸笑容的明傑厘,“小猫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清甩了甩头,这是梦?她张大嘴巴呼吸,猛地惊醒。 睁眼,便见明傑厘拿着自己的外衣,低头一看,自己仅着了中衣,一只袖子还穿在自己身上,她又惊又怒:“你你你——” 明傑厘没想到顾清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他脸颊跳了跳,沉声说道:“抬手!” 顾清一愣,乖乖地抬起手臂,明傑厘顺利将她外衣脱下。顾清双手抱胸,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明傑厘起了玩心,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我瞧着小猫还是有点姿色,在考虑要不要吃了呢。” 顾清严重闪过慌乱,她骨碌坐起身,往里面缩了缩,苦着个脸,“状元大人,您饶了我吧。” 明傑厘玩味地看着顾清的表情,步步紧逼,俊脸已经凑到顾清耳边,“你放心,本大人会很温柔的。” “啪——”顾清抬起脚一脚踢了过去,直接踢在了明傑厘的脸上,“卑鄙无耻!下流!” 明傑厘一张俊脸已经气歪了,两眼冒火,一手按住她,一手不知道抄起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就在顾清屁股上一阵狠抽。 顾清条件反射,哇哇大叫。这厮居然打她,他居然敢打她屁股! 明傑厘边抽边骂:“叫你乱来!叫你不安分!叫你不信任爷!叫你踢爷的脸!” 顾清本能地一边挣扎一边鬼哭狼嚎:“杀人啦!救命啊!迫害啦!非礼啊!” 明傑厘一愣,随机挑眉笑道,“你叫啊,再叫大声点,到时候爷就可以直接纳你入府!” 顾清拼命瞪他,憋出两眼泪水,“你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好汉!” 明傑厘噗嗤笑了,放开她,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如果不是你睡觉不安分,给你喂药都要洒你一身,早知道就不好心为你换衣服了,让你直接穿着满是汤药的衣服睡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顾清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这才发现明傑厘手中的衣衫上有褐色的药渍,她尴尬地笑了笑,“那个,状元大人,我错了嘛,不该误会您老人家!” 明傑厘气急败坏,领导者的形象全无,插着腰骂:“我简直要被你气死!”顾清很配合地啜泣几声表示忏悔,心里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感谢状元大人的救命之恩的。 欧阳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顾清咧着对对他笑道:“欧阳大夫好久不见啊。” 欧阳澈面上一愣,随即笑道:“顾清,感觉怎么样啊?” 顾清跳下床,来到欧阳澈跟前,笑眯眯地说道:“三皇子,你怎么知道我会生病啊,还让茵姐姐给我带药,对了,你让茵姐姐带给我的h话真的能唬人呢。” 明傑厘干咳了一声,眼角扫到明傑厘玄墨一样的脸,顾清赶紧把笑容收了起来。这么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闹腾过猛的原因,突然觉得有点冷,头也在发晕。 “可查出了中毒原因?”明傑厘问欧阳澈。 “此事怕跟罗相脱不了干系,那男子家里本很贫困潦倒,忽然间有了银子,还买了院子,不得不引人怀疑啊。”欧阳澈回道。 顾清在床边坐下,可是依旧觉得大地在旋转倾斜,而且有股寒气一直从后背往四肢大脑灌去。 他们还在说话。 “人现在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了。”欧阳澈冷声说道。 “他们也够聪明的,只是我怕闹到陛下那儿去……” 怎么看他们的影子也在倾斜?顾清疑惑地摇了摇脑袋,打了一个哆嗦。可是眼前却在发黑。她按住额头,实在是头晕得厉害。顾清闭上了干涩的眼睛,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迷糊中感觉到他们两个都围了过来,有人摸她额头,有人把她的脉。然后被放好盖好被子,身体又像漂浮在宇宙中一样。由内而外升腾的热度和无休止的晕旋让我非常难受。我很快就又昏睡过去。这次睡过去,没有再走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迷糊中来欧阳澈的声音:“她受了风寒,这两日怕是收到了惊吓,也累了……” 明傑厘轻叹一声:“倒也为难她了……” 后面他们说什么,顾清再也没听见,醒来的时候是早上。鸟儿已经枝头吱吱呀呀地唱歌,外面阳光明媚。房间里没人,顾清觉得呼吸有点沉重,全身是汗。她打了个呵欠,披着衣服推门出去。 沐浴在阳光中,觉得神清气爽,就是神身上黏糊糊的,有点不舒服。顾清又站了会,然后去后厨,里外看了全,刘妈妈也不在,她便提了只木桶去井里打水。她将木桶扔进井里,待木桶装满水,便用力往上提。 “顾清姑娘,我帮你吧。”不远处正在洗马的罗华跑了过来,“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提得动啊。” 顾清笑笑,“谢谢罗华哥。” 罗华将水在地上放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娘说了,女孩子比较柔弱,要出手帮助的。” 顾清点头,“大妈说的好啊,罗华哥,你去忙吧。” 罗华跑了两步,又返回来,从怀中摸出把桂圆塞到顾清手上,“这是我娘给我的,你拿点去吃,很甜的呢。”他低着头说完就跑开了。 顾清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桂圆,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走桃花运了么? 顾清吃力地将水搬回房间,倒在浴桶中,想着这五月天,洗冷水应该没多大问题吧,这个点明傑厘应该上朝去了,反正没人。她将房门反锁好,迅速地脱掉衣服,钻进浴桶里。冰凉的感觉让她打了个激灵,此时正验证那句广告词:透心凉,心飞扬。 顾清还是小觑了冷水的温度,这井水本就比自来水凉的。顾清三下将身上的汗渍洗掉,用毛巾将身子擦干,直接钻进被窝,好一阵,身体才暖和起来。 “咚咚咚,顾清小姐,你在吗?诶,门怎么锁了?”外面传来红玉的声音。 顾清急忙将衣服穿好,跳下床,打开门,“嘿嘿,红玉找啊。” 红玉往屋里瞧了瞧,“顾清小姐,你在屋里做什么啊?干嘛锁门啊?” 顾清真想翻白眼,她顿了顿,“我刚才在沐浴呢。” “哎呀,那你怎么不叫我给你提水啊。”红玉一惊。 “没关系,我自己去井里打的水。”顾清拍拍她的肩膀。 “什么?你用的冷水?!你风寒刚好,怎么可以用冷水,大人知道了该骂我了!”红玉说着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了。 “安啦安啦,我身子没那么弱,我不说,大人又怎么会知道呢。”顾清将她拉在桌前坐下,“来,这个桂圆可甜了,你尝尝。” 红玉吸吸鼻子,学着顾清的样子小心吃了一颗,眼睛瞬间一亮,“真的很甜诶。” “对了,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都没见着你的人。”顾清一边吃着一遍问道。 红玉一拍脑门,“我怎么给忘了。顾清小姐,太子来了,在前厅呢,说是来看你的。” 顾清蹭地从板凳上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说着就往前厅跑去。 “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您驾临,有失远迎啊。”顾清拱手说道,大步走近欧阳空。顾清心里弱弱地佩服自己,你看看吧,跟着明傑厘久了,也开始打官腔了。 “顾清,你的病可好了?”欧阳空关切地问道。 欧阳空倒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笑笑:“你辛苦经营医馆,还让你喊冤入狱,真不好意思。” 顾清敲他面上有丝疲惫之色,也没说什么,只轻松说道:“记着你欠我一份人情好了。” 欧阳空双手抱在胸前笑问:“怎么还?你说。”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你先欠着。”顾清回道。 “行,便是欠你的,”欧阳空爽快说道:“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不要随便用,我轻易不答应别人要求。” 顾清凤眸斜飞,一脸的不以为然:“太子殿下倒是别忘了就是。” 欧阳空点头,“这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清愣愣地看着他,所谓天子之资,怕就是这份坦诚和自信吧。 第三十七章 这是要私奔的意思? 在经历过毒害事件后,顾清安分了段时间。她每日待在府里,鲜少出门,每日就抱着小花,这里逛逛,哪里坐坐,连喜欢的银子都没了吸引力了。 御书房内,欧阳绎一脸肃穆,“近日来北海海盗猖獗,出航的船只均会被打劫,肆无忌惮烧抢商船,掠夺物资,这全是地方呈上来的奏折,均是怨声载道,好几十个渡口都被迫停止了。” 欧阳空眼中闪过冷色,“他们太猖狂了,必须地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才行。这船商不能出海,很多产业都会受影响。父皇,儿臣以为应当出兵剿灭海盗。” 欧阳绎敛神,手指轻点桌面,“北海是海盗的天下,虽然朝廷养有海军,但是对东海不熟悉,海上作战我们已经失了先机。” 明傑厘点头:“确实,海盗们常年活动在北海上,朝廷的官兵适应的是陆地作战,即使是海军,也缺乏实战经验。北海在千里之外,群岛连绵千里,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领地所在。此外,北海本属于大吟朝辖区,祁国的海军也常年在海岸活动,贸然出兵可能会全军覆没,祁国也会趁虚而入。” 欧阳绎眉头紧蹙,“如果放任不管,怕是码头渡口都要关闭了。” “那老师您怎么看?不能让他们继续猖狂下去了。”欧阳空看着明傑厘,希望他能提出好的解决方法。 “明爱卿,你说说看。”欧阳绎说道。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可以派人深入北海。海盗之所以常年在北海上抢劫,也是为了生存。海上物资匮乏,如若朝廷能给出个解决之法,让海盗与朝廷和谐相处就是了。”明傑厘浅声说道,“作为交换条件,朝廷完全可以答应定期提供粮食,药材,海盗们只要好正北海航线的安全就可以了。” 欧阳绎点点头,“可是这要派谁去呢?” 明傑厘掀衣跪下,“臣愿前往。” “爱卿这是……”欧阳绎有点犯难。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五岁便进宫学习,幸得陛下抬爱,为太子太傅,也没能为朝廷效力。臣幼时曾随父亲出过海,途径北海,对那边有一定的了解。再者,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派谁去都不适合。”明傑厘义正言辞地说道。 欧阳绎叹了口气,“此去危险重重,稍微不慎,连命都没了,寡人可不想失掉一个栋梁之才啊。” 明傑厘福身磕头,“还请陛下准许。我们不能不顾沿海百姓的生计啊。” “你起来吧,容寡人考虑考虑。”欧阳绎起身,负手背过身去,望着御花园内玩闹的嫔妾,眉头更深了。 两日后,欧阳空带着密旨来到状元府。 书房内,明傑厘跪倒,“臣接旨。” 欧阳空将明傑厘扶起,“老师,此去多加保重。父皇允诺的,等你平安归来,您即为右相。” 明傑厘拱手,“多谢皇上的隆恩,臣定不负所托。” “老师,准备何时出海?”欧阳空问道。 “五日后吧,我要去船坊选船只,北海风浪大。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要做好详细的计划安排。”明傑厘回道。 欧阳空点点头,“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顾清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头也回来了。这日,她跑进书房,本想吓吓明傑厘。她蹑手蹑脚地摸进书房,却见明傑厘埋头在画着什么。 她悄声走到他身后,踮着脚瞧过去,分明是一张地图,“状元大人,这是?” 明傑厘抬起头,面色有点沉重,“你怎么还没睡?”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灯,光线很暗,烛火摇曳着,在明傑厘眼中闪烁。顾清凑近,仔细看了看他绘制的底图,“状元大人,这地图好像不是大吟朝陆地的底图啊。”顾清曾仔细看过大吟朝的版块底图,与明傑厘的根本不一样。 明傑厘仔细将底图收起来,用绳绑好,轻声说道:“刚好你来了,我要出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好好待在状元府里,尽量少出府。在状元府里没人敢伤害你,在外面我可不敢保证。” 顾清蹲在身,手放在桌上,问道:“状元大人,你要去哪儿?要去多久?我能跟着去吗?” 明傑厘眸底闪动,“如果我说去了有可能会丧命你也要去?” 顾清一愣,反问道:“明知道可能会丧命,状元大人你为什么要去呢?” 明傑厘噗嗤笑了,他伸手揉了揉顾清的头发,“行了,夜深了,赶紧回房吧。” 顾清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摇摇头,“状元大人,其实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讲,兴许我可以帮到你的。” 明傑厘浅浅一笑,“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可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怎么长大啊。”顾清吼道。 明傑厘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还说不是孩子,赶紧去睡吧,一会被府里人看到你深夜在我房里,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顾清白了他一眼起身回到自己房中,明傑厘分明有什么事,不然也不会那么严肃。辗转一夜,天刚亮,顾清便起床,跑到明傑厘房外。明傑厘穿戴整齐打开门,就见顾清蹲在地上画着圈圈。 “这么早,你蹲在我房外做什么啊?”明傑厘轻声走过去。 顾清抬头,站起身来,见明傑厘一身清爽,“状元大人这是要出门?” 明傑厘点点头,顾清讨好似的跑到他身边,“带上我可好,我许久未出府了。” 明傑厘哭笑不得,“我这是去上早朝,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顾清缩了缩脖子,摇摇头,“那状元大人早去早回啊。” 明傑厘转身轻叹一声,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惯例的早朝结束后,欧阳空跟在明傑诶里身后,小声问道:“老师,可都安排好了?明日就要出发了啊。” 明傑厘点点头,“太子不用担心,一切臣都已经安排好了。” 欧阳坷不解地看着他们二人,刚才的话分明传到了他的耳中。明日明傑厘要离开?要去哪儿?这事可是父皇授意的?难道父皇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一些列的疑问在脑中盘旋,百思不得其解。 逸云殿内,云妃正闲适地品着茶,翻看手中的书。 “母妃。”欧阳坷大步走了进来。 “坷儿,母妃可是告诉过你,凡事戒躁,你这又是怎么了?”云妃没有抬头。 “母妃,你听我我说啊。”欧阳坷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书,“我今日听闻太傅要离开。” 云妃面上一僵,“那又怎样?” “此事太子知晓,那肯定是父皇的意思。母妃,你说父皇是不是对我起了疑心啊,太傅分明要去做什么事,早朝时我就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欧阳坷说道。 “陛下派他去做什么事自有陛下的用意。你不知道也好,你好好做你的皇子,等母妃找准机会,定会将皇后和太子一并铲除掉。”云妃手握紧,严重闪过冷意,“行了,你也别疑心太多,母妃自有打算的。” 欧阳坷轻叹道:“母妃,听宫人说你父皇已经好几日没来您宫里了,您是怎么回事啊,不把父皇栓住,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云妃站起身,来到窗前,“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这后宫啊,永远不缺美貌年轻的女子,更别提感情了,我跟陛下十几年的夫妻情谊,也不低那些狐媚子的一声娇嗔。” 欧阳坷从背后抱住她,将头放在她的肩上,“母妃,别难过了。” 云妃拍了拍他的头,“母妃没有难过,帝王之家本就无真情,母妃早已没了期盼。现在,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属于你的,母妃定会为你争取,抢也要抢过来。” 状元府内,顾清子啊房间里来回走动,越想越不对劲。她拿出包袱,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忽然听到明傑厘回府了,她一股脑将包袱藏在被子里,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明傑厘正与候远说着什么,见顾清出来,他向候远使了个眼神,候远便福身退下。 顾清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状元大人,你何时离开啊?” 明傑厘挑眉,“你问这个干吗?” “我好去送你啊。”顾清装作无所谓。 明傑厘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回到了房间,顾清撇撇嘴,“小气,不说拉倒。” 次日,状元府里静悄悄的,顾清像个贼一样溜进明傑厘的房间,房间里一片冷清,她在心里咒骂他。她赶紧朝大门跑去,结果一看,房门口翩翩而立着的,可不就是明傑厘明大人吗? 他穿着简便利落的蓝色家常衣。没有了往日长袍博袖,身材修长匀称,宽肩窄腰,浑身清爽,十分舒服。他倚在门上,双手抱怀,笑着看着顾清。 “咳咳,状元大人,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嘿嘿。”顾清尴尬地笑了笑。 “我在等你呢。”明傑厘爽朗的声音传来,丝毫看不出昨夜他一夜未眠。 他将我的手握住,一把拉过来,抱我进怀里。我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放开。明傑厘带着顾清出了状元府。那时候已经可见天边的鱼肚白,树上有早起的鸟儿开始歌唱,隔壁王知府家的狗起得早,也汪汪叫着。顾清呼吸着清冽的空气,倒是有种出门旅行的新鲜感。抬头望着北方的天,那朦胧如水晕开般的蓝色,心中勾勒一片苍茫无垠的大草原。 侧目看着明傑厘,怎么有着连夜私奔的感觉呢? 第三十八章 出海遇风暴 街上还没人,明傑厘拉着顾清闪进了一个巷子,顾清惊奇地发现那里停了辆马车,她看了眼明傑厘,明傑厘只笑没有开口。二人上了马车,顾清由一开始的雀跃道昏昏欲睡,明傑厘看着她的头是不是撞上车身,他摇摇头,伸手将顾清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车轮轱辘转着,马车很快就到渡口,几位船手已经在渡口准备好,篷布已经拉上,顺着风势调整好。明傑厘轻轻拍了拍顾清的脸,“醒醒,已经到了。” 顾清悠悠醒来,嘴砸吧着,跟着明傑厘下车,还不忘将小几上的点心带上。 明傑厘指了指水上的船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清踉跄了一下才站定,张大嘴巴看着水面上随着风浪摇动着的船,不,其实可以称为舰船,只能用壮观看来形容了。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海面,海风迎面扑来,顾清打了个激灵。 “状元大人,我们要出海?”顾清咽了咽口水问道。 “如你所见。海上风雨飘渺,你现在可以跟着马车回状元府。”明傑厘看着她,说道。 顾清垂下头,再抬头,已是神色淡然,灵秀的眼光依然坚韧,并无动摇之色,“既然状元大人都能去,我也能去,刚好可以见识下大海的风采。” 明傑厘凤眼微眯,“如果真上了船,就容不得你后悔了,到时候别哭爹喊娘的。” 顾清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哭爹喊娘过了?你别小看我。”说罢,一笑而过,踩着甲板上船。 明傑厘又跟着那几个身强力壮的船手交代了几句,随即上了甲板。顾清刚坐下,就开始翻她的包袱,“在哪儿啊,我记得我带了的啊。” 明傑厘一声不响地在她身侧坐下,“你在找什么呢?” “等一下,我真的记得我带了的。”顾清哪儿顾得上啊,将包袱中的衣服一一拿了出来,从肚兜,亵衣到外衫,再到鞋袜,明傑厘嘴角微微抽动,福身将她的衣服拾起,沉声说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哇,找到了。”顾清将那东西拿在手上,高兴地递到明傑厘眼前,“就是在这个!” 明傑厘叹了口气,“就一根银针?” 顾清点头,将那银针在头上反复地摩擦,明傑厘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知道你在干吗?万一针插进脑袋里怎么办!” 顾清愣愣地看着他,还真没看见过明傑厘发火呢,她咧嘴笑了笑,“放心,不会的,你看着哈。” 顾清拿着针不停在头发上摩擦着,然后用棉线拴在针的中间部位,挂在一个支架上。针在半空中旋转着,针尖最后指着一个方向,没有再转。顾清高兴地拍手,“成了!状元大人,这是一个指南针了,有了这个我们就不至于会在海上迷路了。” 明傑厘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帆上的指向标,再看看扔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顾清,他扬手,船手们便松了船锚,扬起风帆,船开始缓缓驶动。明傑厘并不懂航船,船上的水手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风帆需要水手来起落篷、顺着风力风向调整等,靠个人掌控极难。海上风力有变,水手降下篷布,调整好,这才安稳地朝着风向标上的的方向行驶。 这是顾清第一次出海航行,第一次看见偌大的北海。从小生活在河边,顾清却天生怕水。她紧紧握住栏杆,海风不停迎面打来,清清凉凉,很舒服。蔚蓝的海水,蔚蓝的蓝天,海天一色,接天无穷碧,宛如一块巨大的蔚蓝宝石。美得纯净,美得大气,有种气势磅礴的壮丽。今天风和日丽,海上风光明媚,可流顾清身体却微微有些颤抖。 船身不停摇晃,没多久顾清便觉得胸闷头晕。她扶着船舱,走近舱内,从外看黑色的船,里面确实十分的华丽,淡蓝色的丝幔,雕花的樟木桌椅,地上铺着厚厚的印花地毯,壁上挂有山水诗画。 明傑厘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顾清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在他身边坐下。一个浪打过来,船身剧烈摇晃,船舱门噗通关上了,船舱内暗了下来。明傑厘身子分毫未动,半晌,一颗夜明珠从他衣袖中滑落,落在了软榻之上,瞬间眼前光华灿烂,驱走了一室的幽暗。 顾清惊喜地拾起夜明珠,放在手心,感叹道:“哇,这么大颗夜明珠可是从东海龙宫取来的?” 明傑厘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你说的东海龙宫在哪儿?” 顾清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说了你也找不到的。” 门被轻轻推开,穿上的水手手提了个墨玉盒进来,走至房中,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顾清猛地扑了过去,伸手将菜端了出来,“正饿了呢,谢谢啊。” 明傑厘摇摇头,朝着那水手说道:“有劳了。” 那人垂首,“大人请用,这是刚从海里打来的鱼,正鲜呢。”然后离去,轻轻拢上门。 顾清没顾得上明傑厘,一人开吃起来,等她吃饱喝足后,才发现明傑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打了个嗝,然后躺倒榻上。顾清静静地平躺着,微闭双眸,时间悄悄流逝,只有那海风偶尔拂过,船身摇晃,却也是静谧的,似怕惊动了榻上已经熟睡的人。 明傑厘站在甲板上,白茫茫的大海,无边无际,看不到方向,辽阔,空旷,海水扑打船身,发生催促人心的击打声,远处,白雾缭绕,如一层厚厚的神秘面纱。夜幕慢慢降临,水天相接处似有风雨袭来。 “能躲过这场暴风雨吗?”明傑厘问道。 正操作着船舵,焦急地说道:“我正在让船偏离航线,希望能躲过,不过,大人,你还是得多好心理准备。” 明傑厘点点头,“北海多大浪风暴,等这场暴风雨过了便是风平浪静,我们也就能顺利到达北海岸了。”风越来越急,呼呼地刮着,明傑厘觉得说话都有点费力了。 帆手正在调整帆的方向,风夹带着雨不停袭来,他身子在半空着晃着,风帆怎么也不能按希望的停住。明傑厘面上一沉,脚尖一点,在甲板上借力跃了上去,“抓住了!”二人合力将风帆定住,乌云滚滚压来,风刮地更猛了。顾清直接从软榻上摔倒了地板上。她吃痛地扶着桌子站起来,一个浪打来,船身剧烈摇晃,她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顾清慢慢爬出舱,用力抓着门,大叫道:“状元大人——” 风雨在怒吼,这样的海,她是陌生的,陌生到身子忍不住颤抖。海水打在脸上,让她睁不开眼睛,“状元大人,你在哪儿啊——”顾清吼道。 明傑厘哪里听得见,除了浪的声音就是呼呼地风声。他与帆手吃力地将风帆固定住,跃身,站在甲板上,低头便看到了趴在甲板上的顾清,他怒道:“你怎么出来了,赶紧进去!” 顾清欲哭无泪:“这是怎么啦?” 明傑厘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是吼道:“赶紧进去,暴风雨马上就来了!” 顾清听到他话中的严重性,踉跄着站起来,谁知一个足有两丈高的浪直直打来,将顾清掀倒在甲板上。顾清吐出嘴里苦涩地海水,在甲板上挣扎着。明傑厘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没事吧?” 顾清摇摇头,眼神却惊恐地看着明傑厘身后更高更大的浪,“状元大人,小心啊——”她的声音淹没在巨浪中。甲板上已经浸满了海水,顾清馄饨中紧紧拉着明傑厘的手,张口呼吸道:“状元大人……” 倏然船身猛烈一阵摇晃,接而一阵剧烈的震动,顾清脸倏地苍白起来,不会是触礁了吧…… 不得不承认,顾清确实长了张乌鸦嘴,掌舵的水手惊慌起来,“大人,触礁了……” 因为和明傑厘挨着,顾清很清晰地看见明傑厘眼中闪过的锐气,他紧紧将顾清搂在怀里,“弃船!” 顾清此刻真的后悔了,不是后悔跟着明傑厘出海,而是后悔自己太多弱小,无法帮助明傑厘,只能眼睁睁成为他的累赘。 水手们开始收拾必要的东西,放下皮筏艇。顾清挣脱明傑厘的手,匆匆地跑下船舱,脸色大变,船体已经严重断裂,已经漏水,海水渗透进来,整个船舱的水都没过膝盖,正大量地涌进来。她将夜明珠放入怀中,又奖包袱紧紧拴在身上,才跑出船舱。 船身再一次剧烈的摇晃,似要把船上的人狠狠地抛入海中,架子上瓢盆茶具等零碎物品哐啷哐啷地掉下来,高层上所有的物品都砸下来,一阵兵荒马乱。顾清一阵措手不及,被狠狠地抛出,额头和船板一阵猛烈的撞击,顾清只感觉脑海里一片不正常的哐啷作响,触手一片湿润,撞伤了,鲜血溢出…… 明傑厘一把将她拉起,在她耳边说道:“抱紧了!” 顾清环住他的腰身,紧紧抱住,脑袋贴在明傑厘怀中,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船失去了平衡,依旧在剧烈摇晃,顾清几乎都站不稳,船身已经开始倾斜,明傑厘当机立断,抱着顾清噗通一声跳进海里。 第三十九章 岛国人民 太阳升到正午,炙热的阳光从苍穹泻下,在海面上洒下一层金光。海风扑面而来,炙热中夹着海的味道,壮阔,威严,还有残酷! 顾清吐出了一口海水,悠悠醒来,入目的是无边的海面和鸟语花香的世界。蔚蓝的天空中,相嵌着一朵朵洁白无瑕的云朵。它们没有线条,就像只用颜料渲染一般,相互混合着。在微风的吹拂下,犹如绵羊似的在蔚蓝的草原上奔跑着。在遥远之处,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座青山,夹杂着水的氤氲,更显神秘。在微风中,一只只五彩缤纷的蝴蝶伴随着柳丝一起舞蹈;一颗颗火红般的桃树更是为着光彩夺目的春天增添了几分秀色与生机。那灼灼如火、皑皑如雪的花儿竞相开放,散发出阵阵芳香。 顾清慢慢站起身,顾不上身上湿透的衣衫,张开双臂孩子般跑过去,感受着阳光、空气、花香和潺潺的流水。小桥流水人家,是不是就是这番景象,活生生一副油彩画。忽然想起海子的那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忽然竹林深处冒出一面黑色的旗帜,一颗巨大的骷髅头,旗帜是黑的,骷髅头是白的,骷髅头上斜划一道血色痕迹,看起来更加恐怖血腥。顾清往后退了一步。一行人慢慢从竹林中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长刀,自看见顾清后,一片叫嚣,奔腾,激越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 顾清脑中闪过“海盗”二字,虽然看过加勒比海盗,可是这真遇上了,她也很害怕。血腥、残酷的恐惧紧紧地抓住流苏神经,尽管她已经努力地平缓呼吸,减缓心脏跳动的频率,依然脸色苍白,牙齿打颤。 这是人之常情,大陆任何人面对这群恶贯满盈,凶残勇猛的海盗都会害怕,她不知道明傑厘此刻身在何处,她只知道,她双腿颤抖都麻痹了,僵硬了。 他们眼光凶狠,狰狞,瞪着流苏,仿若饿了很久的野兽,想要把她吃得尸骨无存。不管男女看上去都非常有攻击力,血腥中带着野蛮,嗜血中带着彪悍,把大海的力度和残酷完美地结合。 顾清不住地往后退,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他们的皮肤都很黝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顾清退回到海里,海水已经漫过腰,她惊恐地叫了声:“不要过来!” 一行人退到两边,一女子把玩着匕首走了过来。顾清敛神,难道这女子是海盗王? 那人嘴里嚼着什么,衣服不羁模样,她来到顾清跟前,这才发现,她比顾清足足高了一个头。那女子弯下身,看着顾清的眼睛,“啧啧,还是个美人坯子呢,嘿嘿嘿,你们有福了。”那女子转头对身后的人戏谑地说道。 顾清叹了口气,“我说,海盗王,你这是在侮辱我?” 那女子惊喜地挑眉,“哎哟,小小年纪自尊心倒是挺强的啊。”说着用剑鞘挑起顾清的下巴,顾清扭头,那人笑得更换了,“嗯,合我胃口,我喜欢。”她笑着一把搂住顾清的肩膀,对着身后不停起哄的人大声说道:“这可是我的了,你们就别垂涎了。” 顾清挣脱着,却是徒劳。真搞不懂,同样身为女子,为什么她可以这么高大,这么孔武有力啊。 那女子将顾清带回了他们的营地,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山寨。那人将她关在小屋里,还不忘嘱咐她安心待着,晚点回来看望。 顾清坐在地上休息,透过竹子缝隙看着外面的情景,这里环境很优美,空气也透着海水般的咸湿,只是这里感觉并不富裕,难道是因为常年住在海岛上?可是,即使是自给自足也不至于住这种竹屋啊。 突听到林边一阵阵山歌飘来。她骨碌站起身,出声喊道:“有人吗?” 歌声一停,不多时林间出现一位少女,十来岁的年纪,一副机灵样,张望了一下就走了过来,透过缝隙瞄进来。顾清冲她一笑:“你是这里的人吗?” 少女一呆,然后就笑了,两个梨涡又圆又深,可爱之极,“对呀,姐姐诶怎么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顾清大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少女,“妹妹怎么称呼啊?” “我叫红豆。”那少女浅浅一笑。 顾清又问道:“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红豆一惊,“姐姐不知道这是哪儿?这可是北海漂亮的离岛。” 顾清秀眉一皱,离岛,这名字…… “姐姐怎么被关在这儿啊,一会儿红豆去找安姐姐,让她放了你。安姐姐是离岛最厉害的呢。”红豆一脸崇拜。 “你是说那个手上随时拿着个匕首,眉间有道伤疤的女子?”顾清问道。 红豆点头,“安姐姐对我可好了,她脸上的疤还是因为就我才留下的呢。安姐姐可厉害了,能一个人驶船是海上,每次出去都能带好多东西回来呢,有吃的,有好玩的……” 顾清面上一沉,看来他们还真是海盗。红豆见顾清没声响,还以为她不自己唠叨,“姐姐,对不起啊,我一说起安姐姐我就没个不停,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赖啊。” 顾清尴尬地笑笑,“怎么会,我也很喜欢听英雄的故事呢,听你这么说,你安姐姐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了。” 红豆使劲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背上的背篓中拿出个鲜红的果子,从门缝递进来。顾清趴在地上,慢慢将果子掏进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口就要了一大口,酸酸甜甜,很爽口,顾清将嘴里的果肉咽下去说道:“谢谢红豆妹妹。” 红豆摇头,“不客气的,姐姐,你先在这儿待会,我去找安姐姐,让她来放了你。” 红豆站起身,顾清赶紧叫住她,“红豆妹妹,不用了,我就先待着,你安姐姐很忙呢,对了,”顾清取下脖子上的银链子,通过门缝塞出去,“来,这个给你,你拿着,谢谢你陪我聊天。” 红豆摇摇头,“不用客气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虽然很漂亮,但是我不能要的。” 顾清莞尔一笑,“这个我还有呢,就当我给你的纪念品,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呢。” 红豆皱着眉想了想,“好吧,如果下次再见到你,我就还你给可好?” 顾清失笑点点头。红豆背着竹篓跳着离开了,顾清靠着墙面坐下,深深的悲凉与无力感升了起来,闭了闭眼,“状元大人,你在哪儿啊?” 离岛腹地,有一片草原,草原中央树有一高台。高台木桩上此时绑着一男子,正是明傑厘。安离拿着匕首轻轻滑过明傑厘的俊脸,“怎么?还是不愿?” 明傑厘苦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还请姑娘自重。” 安离就像听到了个大笑话般,手轻抚明傑厘的脸,然后顺着脖子向下,最后停留在他的心脏处,“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跟我打,赢了,我便提供船只让你离开,输了,你就留下当我的夫君,这很困难?” 明傑厘苦笑不得,“姑娘,我是个正经的商人。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儿戏。而且,我也说了,我不会武功,跟你动手就想鸡蛋砸石头,我这不是找死嘛。”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孙子!”安离收回手,一拳打在他的腰上,明傑厘吃痛地眉头紧皱,“没武功你能平安地飘到岸上?没武功,你能在我数十壮士下全身而退?!”安离黝黑的脸此时更黑了。 安离伸出手臂,一旁的人递上一根长鞭。她接过,手一抖,长鞭在地上一声响,扬起了不少尘土。“反正你不是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明傑厘看着她高高地扬起手,长鞭如蛇般蜿蜒地向自己扑来,明傑厘认命般闭上眼睛。 “安姐姐。”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却听到一声清脆地声音。 明傑厘缓缓睁开眼睛,见一少女直接向安离奔过去,撒娇似的抱着安离的胳膊,“安姐姐,今日我在林中采到了不少果子呢,你看。” 安离蹲下身,伸手为她擦去额上的汗珠,“红豆,姐姐在这里有事呢,你先回去可好?” 红豆天真地点点头,从背篓中拿出个果子,塞到安离嘴里,“安姐姐,你尝尝。” 安离宠溺地笑笑,意思地咬了一口。红豆发现了被绑在树桩上的明傑厘,她沉着脸,来到明傑厘跟前,“你是坏人!”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明傑厘苦笑,“小妹妹,哥哥不是坏人。” “如果不是坏人,安姐姐怎么会绑着你!”红豆指着明傑厘说道。 明傑厘失笑,他看向安离,安离有点不安地看着红豆,他随机浅浅一笑,“小妹妹,哥哥不是坏人,只是哥哥惹你姐姐生气了,你赶紧回去可好?哥哥还有事跟你姐姐商量呢。” 红豆怯怯地看着他,然后附身从背篓中拿出个果子,踮着脚喂给明傑厘。明傑厘笑着摇头,忽然瞥见红豆颈上的链子。他眸光一转,一口将果子吞掉,说道:“小妹妹,你这项链很漂亮呢。” 红豆低头拿起项链,“我也觉得很漂亮呢,是一个姐姐给我的。那个姐姐也很漂亮。” 第四十章 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顾清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经过的人。有嘴里骂着脏话的大汉,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衣衫褴褛玩闹的孩子。顾清怎么觉得自己就像被所在深闺中的怨妇,只能透过铁栏看着外面的世界。 天色渐渐暗下来,顾清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抱膝坐着。海岛上,昼夜温差大,白日里太阳将衣服烘干了,可是这到了晚上,海风吹来,阵阵凉意。顾清蜷着身子,这注定是个难熬的夜。 “咚咚,吃饭了。”有人敲了敲竹门,讲一个碗放在地上。借着月光顾清见是个荞麦做的窝窝头。顾清从小便不喜欢吃粗粮,看窝窝头那颜色,更没食欲了,只是在这环境下,只能将就了。 顾清伸手去推门,结果,除了发出“吱呀”一声响,便没了下文,她欲哭无泪,拍打着竹门,“大哥,你倒是先把门打开把饭给我了再走啊……” 当然回应她的只有鹧鸪的声音。顾清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慢慢从门下方的缝隙中伸出手去,可是还是够不到。顾清将衣袖挽起,一点点向那个窝窝头靠近。还好门是竹门,还能往上抬一点。眼看着手已经碰到碗了,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只大黄狗。大黄狗在窝窝头上嗅了嗅,顾清叫道:“去,那是我的饭!去!” 大黄狗绕着窝窝头转了几圈,还挑衅地看了眼顾清,俯身一口将窝窝头叼在嘴里。顾清抓狂了,“你个死狗,给我放下,那是我的!” 大黄狗摇摇尾巴,前蹄踩在顾清的手上,撒着腿就跑开了。顾清锤着地,“连一只狗都要欺负我!” 所谓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说的真的没错。顾清愤怒地将手伸回来,不想没注意门面多出来的竹签,手背上刮了长长的一个口子,学慢慢渗出来。顾清捧着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鼻子发酸,“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知何时,空地上架起了铁锅,装着不知啥玩意儿烧着火,火势还越来越大。顾清脸紧贴着竹门,想着能有人记起她。顾清看着安离在众人的拥护下来到火盆边,身边跟着一人,定眼一看,不是明傑厘又是谁!好你个明傑厘,我在这儿忍饥挨饿,你居然跟海盗王都混熟了! 安离手一扬,见两壮汉抬着一头已经剥干净的全羊上来,然后搭了个架子,将羊放在火上烤。不时便有香味传来,顾清人在不在咽了咽,心下更是问候了明傑厘的祖宗八代。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顾清灼热的视线,明傑厘向顾清所在的地方看过来,也只是一瞬,继续与安离谈笑。有人在安离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她小心高举火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场中间的篝火台。随着她郑重地将火把伸向柴堆,霎时间,一股明亮的火焰腾空而起,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火焰越燃越旺,像一匹奔驰的骏马,又像迎风飞舞的凤凰。随着火势仰天望去,黑色的天幕上,一弯新月高挂在天际,和这篝火交相辉映,人群瞬间热闹了起来。 孩子跳出大人的怀抱,开始在平地上飞奔,少女信男们也手拉手开始起舞。 火势越来越大,噼啪作响。安离似在给明傑厘介绍这里的民族风情,他们离得很近,说话都是耳语的,顾清看得牙痒痒的,早已忘却手上的疼痛。安离做了个请的姿势,明傑厘笑笑,跃上高台,结果安离抛过来的长剑,用剑从羊身上薄薄地切下片片羊肉。顾清只见过明傑厘用过一次剑,他剑术了得,一刻钟便将羊身上的肉切好,片片羊肉的厚度几乎相同。安离笑着冲他点头,人群开始起哄,安离举起酒碗,“今日迎来尊贵的客人,我们举杯共饮!” 红豆从人群中挤进去,上前拉着安离的衣袖,“安姐姐——” 现场比较喧闹,安离没听见,继续与族人寒暄着。红豆急得跺脚,她抱住安离的胳膊,大声叫道:“安姐姐——” 安离俯身,“红豆,你怎么来了?” 红豆指了指顾清所在的地方,“安姐姐,那里面还有个姐姐,你能不能先把她放了啊,都关了一天了。” 安离顺着红豆的手看去,恍然,她附在一男子耳边说道:“去把早上那姑娘带出来!” 顾清看着那壮汉黑着脸走过来,她赶紧朝里面缩了缩。“砰——”门被重重地推开,他指着地上蜷坐着的顾清说道:“你,出来!” 顾清摇摇头,低下头。那人把顾清当做俘虏般,丝毫不客气,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拖着她来到空地。人群安静下来,那壮汉一把将她扔在地上,重新站到安离身侧。 安离上前两步蹲下身,将顾清的头抬起来,“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有个美人等着我。” 身后的红豆不安地扯了扯安离的衣袖,小声说道:“安姐姐……” 安离放开顾清,站起身,红豆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姐姐,你没事吧。”红豆还不忘瞪一眼刚才扔下顾清的壮汉。 顾清摇摇头,抬起头看了眼明傑厘,明傑厘不漏痕迹地摇了摇头。顾清敛神,抬眼直视安离。 安离挑眉一笑,“真是有意思啊。红豆居然让我放了你,你说怎么办呢,要不我勉强收你为童养媳吧。” 安离的话差点让顾清栽倒,安离很满意顾清脸上的表情,她转头看向明傑厘,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顾清顿时觉得三条黑线压过,她干咳了两声,“那啥,我没听错吧,童养媳?还是给你?”顾清不觉得在这个时空已经有同性恋之说。 安离一把搂过明傑厘,咋一看,才发现安离跟明傑厘身高差不多,顾清很想上前问她:姐,你吃什么长大的啊? 安离挑眉,“当然不是给我啊,给我这位兄弟。” 明傑厘面上一僵,尴尬地说道:“我可没那爱好,她还是个孩子。” 安离拍拍他的肩膀,“又没说现在,等几年她肯定是个美人,到时候你就勉为其难地收了呗。” 明傑厘摇头,“等她长大了我都老了。” 顾清在一旁听着,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能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安离侧目,冷笑,“你是我的俘虏,你觉得你有发言权?” “俘虏不是人啊?”顾清抬头挺胸,踮起脚尖,努力与安离平视,“你可听说过人权?无论老少贫贱,众生平等,他们享有人生自由权,即使你是统领,也不能个人决定别人的生死!” 安离收回手,抱在胸前,看着顾清。顾清咳了声,继续说道:“你拼什么决定我今后的人生,士可杀不可辱,你不如杀了我!” 明傑厘偷偷叹了口气,这丫头怎么就沉不住气啊…… 安离冷哼,“怎么办,杀了你我觉得怪可惜的。” 红豆上前挡在顾清面前,“安姐姐,你说过你不会杀人的!” 安离脸上柔和起来,“红豆,听话,让张妈带你回去可好?放心,姐姐答应过你的,不会杀人的。” 红豆似信非信地看着她,想了想,摇头,“不,安姐姐,我要陪着这个姐姐,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安离脸上染上一层秋霜,冷声道:“张妈,带红豆回去,看着她,别让她再跑出来了!” 红豆撇撇嘴,“安姐姐,你不能伤害这个姐姐的。” 顾清真心喜欢红豆的,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头,“你赶紧回去吧,你安姐姐只是跟我开玩笑呢。” 张妈带着红豆离开,顾清叹了口气,转身,提步向之前的竹屋走去。 “你去哪儿?”安离问道。 顾清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回牢房啊。” 安离冷嗤,“洪叔,带她去真的牢房!” 顾清进了牢房,觉得和之前那个竹屋比相比,一个五星级宾馆一个是肮脏的街头。牲畜粪便的臭气冲得她有点睁不开眼睛。在竹屋下面,隔着牛圈,阴暗潮湿。角落里有堆枯草算是床,她看着草上居然还有蟑螂在爬,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地是泥地,一脚就踩在泥浆里,顾清想哭,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左右看了半天,终于退到牢房的木栅栏处,这里算是最干爽的地方了,慢慢坐下来。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也暗了下来,想来他们也都回去了吧。她用手碰了碰木栅栏,有手臂粗,后退两步深吸口气飞腿劈下,腿震得疼。顾清龇牙咧嘴吸着气走近了细看,栅栏纹丝不动,木质好得很。她沮丧地揉着腿坐下,靠着栅栏闭眼欲睡。这安离怕是真把她当俘虏来对待了吧。 过了会儿,耳朵里听到了“吱吱”声,她想起了耗子。这里有耗子很正常,没有理会。“吱!叽——”耗子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阿萝一抖睁开眼,吓得汗毛根根竖起。几步开外不知何时钻出一只猫正在吞食一只肥耗子。她再也忍不住,跳起来抱紧了木栅栏。 她想起自己可爱的小花,它从未食过老鼠,平日里都是她吃什么,小猫就吃什么的。不是说猫都吃鱼的吗,怎么改吃老鼠了…… 明傑厘睡梦中忽然惊醒,睁开眼睛,眸子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刚才分明听到了顾清的尖叫声。 第四十一章 小土豪,走起 红豆一大早便去看顾清。安离不放心,跟了过去。推开门见顾清窝在一角的稻草堆上,香梦正酣。安离勾唇一笑,看来还真不能小瞧她!不过,现在她的小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稻草,身上的衣服更是无一处干净。 明傑厘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见她酣睡模样,浅浅一笑,忽然瞥见她额头上的小青包时,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这丫头很明显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红豆蹲下身,随手捡了一根稻草,轻刮顾清的脸蛋。 顾清睡得正香,用手搔了一下脸颊,喃喃地道:“小花乖,放心,姐以后不给你吃老鼠?” 明傑厘眉头微皱,老鼠……看了看牢房里,昨夜尖叫声怕就是因为老鼠吧。 明傑厘伸出双指用力在顾清的脸上一挟。顾清立即醒了过来:“谁这么讨——”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时,把最后的字给咽了回去,“状元……咳咳……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安离面无表情地问:“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顾清睡眼朦胧地摇了摇头,“安大王,要是你,一晚上与老鼠赛跑,还要目睹猫儿吃老鼠的血腥场面,你能睡得好?” “你这是在怪我的意思?”安离挑眉。 顾清扶着木栅栏站起来,看着身上的污渍,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又回到小乞丐模样了啊。红豆轻轻摸了摸顾清的手,递上毛巾,“姐姐,拿去擦擦脸吧。” 顾清感动地热泪盈眶,“红豆,你太好了。” 安离面无表情地将毛巾夺过,“不用擦了,一会还会脏的。” “什么意思?”顾清问道。 “洪叔。”安离叫了声,昨夜那壮汉赶紧上前,“洪叔,我们不知要挖山造陆嘛,这给你个劳动力,你可要好好盯着她做活。” 顾清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你说什么?挖山?你看我着细胳膊瘦腿的能做的来?” 红豆点头,“安姐姐,你就放过顾清姐姐吧。” 安离蹲下身,帮红豆绑好辫子,“红豆,安姐姐跟你讲,我们有我们的生存之道,我们离岛养不起吃白饭的,所以,必须要自己动手才有粮食,懂了吗?”安离只有面对红豆才这般温和有耐心。 红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趁安离没注意,她瞪了咬牙切齿地瞪了明傑厘一眼,明傑厘浅笑,顾清心中更生气了。 安离吩咐完便带着红豆离开,明傑厘稍作停顿也跟着出去了。候叔黑着一张脸,递给顾清一个背篓和小铁锄,“走吧。” 顾清无奈,将铁锄放进背篓中,跟着洪叔走出了牢房。外面空气很清新,又恢复了白日的鸟语花香。 所谓的挖山造陆,安离肯定是想将离岛扩大吧,只是她视乎忽略了,这是海上,就离岛上那么一点山,能填多少陆地出来。洪叔将顾清带过去的时候,已经有数十的族人已经在干活了。男子*着上身,用力地挥锄,妇女们就蹲在不远处,将他们挖来的石块凿小。叮叮咚咚的声音不停传来,洪叔轻轻推了推顾清,顾清脚下踉跄了一下,转头白了他一眼。 顾清慢慢走过去,朝一妇女笑笑,那人没有搭理她,只顾着凿石头。顾清叹了口气,望了眼已经被挖了一角的山,真是可惜了,上面还是花草树木呢。她找了个角落,蹲下,拿出铁锄,开始挖。这里已经被人将大块的石头挖去,只剩些松软的泥土。顾清将翻出泥土的草根什么的理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靠这个为生了。因为在千芝堂跟欧阳澈学习了一些药草知识,顾清能辨别哪些药草治什么病,她小心将树根以及药草放进背篓中。 太阳渐渐升高,温度也越来越高,顾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到地上休息。猛地被闪了眼,顾清以为是阳光太烈,自己眼睛发花,她闭上眼睛,在睁开,明显有道金色的光芒在闪烁。顾清顺着光芒看去,惊喜地发现一块镶有金子的石头。 顾清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背过身,用衣袖仔细将那石头擦赶紧,乖乖啊,居然有食指甲那么大块的金子。顾清瞬间来了力气,她继续挖,每块石头都检查一遍,惊喜地发现这里不仅有金子,还有银呢。 顾清仰天大笑一声,正在劳作的族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顾清赶紧捂住嘴。看来真的要发财了! 海岛本就是地壳运动形成的,经历过成千上百年,这里自然会形成矿石。顾清很好奇,这离岛真是个宝藏啊,不知道还有些什么矿石。她站起身,来到凿石头的人群中,拾起几块他们凿成小块的石头,上面都有或多或少的金银,难道他们不知道? 顾清假作惊讶地说道:“大妈,您看,这石头上面有金色的东西呢。” 那大妈瞥了一眼,“都是石头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顾清一愣,这…… “大妈啊,这离岛上可有土地啊,你们平时吃的粮食都是自己种的还是买的啊?”顾清蹲着身子,也照着他们的样子凿石块,边凿边问道。 “我们的粮食都是安大人从海上带回来的,我们这里只有那小块地,可是都种不出粮食的。”那大妈头也没抬说道。 “噢。”顾清点头,他们吃的是粗粮,穿的是麻布衣裳,住的也只是竹屋,这些东西怕都是安离在海上抢来的吧。 “对了,大妈,你们岛上可有大夫?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顾清问道。 那妇女手上一顿,瞬间恢复正常,“生病了是海神给的惩罚,都扔进海里的。” 顾清在消化听来的消息,心底产生了一计,不过还需要明傑厘配合才行啊。 另一边祠堂里,安离跪在祖宗令牌前,诚心祷告。她双手在额前合十,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明傑厘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安离起身后,他才随安离走出祠堂。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安离问道。 明傑厘笑笑,“这是你们的事,我又何须多问。” 安离停住脚,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顾清是跟你一起被吹上岸的,为什么你不开口为她求情?” “早知道瞒不过你的。顾清没经过事,让她多吃点苦也是好的。”明傑厘上前两步,站在安离身侧,“其实,你们完全可以离开岛上,去陆地生活的。” “我们的祖先在这儿生活了上百年,我们怎么可以抛弃这里。”安离轻叹道。 “可是你也知道,你们过得不好。北海离岛资源毕竟有限,而这里土地贫瘠,根本无法种出粮食,只靠烧抢商船,也维持不了多久。为何找寻一种让你们活下来的方式呢!”明傑厘说道。 微风拂过海面,记起了涟漪。安离紧抿双唇,“我也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是,生为离岛的领袖,我必须为族人考虑。” “所以你从未告诉过族人你是怎么得来那些粮食,麻布,甚至牲口?那些陪你出海的人,有些没能回岛,那你又要怎么向族人交代?”明傑厘步步紧逼。 “那是海神对族人的惩罚。”安离回道。 “不,那是你自欺欺人罢了!你也害怕死亡,你也害怕失败!” “够了!”安离冷声说道,“你真以为你很了解我?很了解我的族人?我们要怎样,何须你一个外人来掺合!” “附近海域也有百姓,如我们大陆上普通的百姓一样,渴望和平安宁的生活,一定不愿意看见海上海盗盛行,四处烧抢商船,如果最终引起官府围剿,你们也将失去平静的生活。”明傑厘放眼望着海面,风更大了,海浪也大了。 “你是朝廷的人?!”是疑问也是肯定,安离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他。 明傑厘无害地笑了笑,“你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杀了顾清!” “你不会,不然你也不会救我们,顾清不省人事并不代表我也没了意识。”明傑厘说道。 安离叹了口气,连明傑厘一语击中,脸色难看起来,抽出佩刀,指着明傑厘的眉心:“如果知道你是朝廷的人,我根本不会救你们!” “可是你还是救了。”明傑厘脸上没有一丝的松动,他紧紧盯着安离,“朝廷不可能放任你们肆虐不管的,如果朝廷出兵,你们又有几成能赢的把握?你们有大炮?有武器吗?士兵够吗?” “闭嘴!”安离恼羞成怒,将佩刀伸向明傑厘胸口,明傑厘的前襟已经划破了,“朝廷有把握的话就不会派你只身前来了,朝廷对你也不咋地啊,让你来活活受死!” 明傑厘闭上眼睛,“你此刻便可以一刀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安离冷声道。 明傑厘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待着安离的下一步动作。海风越来越大,乌云慢慢涌过来,海浪跳起拍打着海岸。安离一直拿刀对着她,风吹乱了她的一头黑发。涨潮了,海水不停地漫来,已经浸湿了他们的鞋,安离盯着明傑厘平静的脸,没有发现一个足有两人高的海浪在慢慢接近。 明傑厘一把抓过她的手,带着她朝高处掠去。安离以为明傑厘先出手了,手腕一动,刀插进了他的左肩。明傑厘抱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肩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让他蹙眉。 第四十二章 跟我做生意吧 顾清想了许久,看了看洪叔也不在,背起背篓,轻声离开。走在路上,她不停琢磨着要怎么跟明傑厘说明自己的用意。顾清并不知道明傑厘此行是有皇命在身,不然她可不敢打着大赚一笔的念头。 顾清先是回道之前的竹屋,虽然已经快到晌午了,还未有一点炊烟。她低头嫌弃地看了看身上的泥土和污渍,便朝着海边走去。走近,便见明傑厘一把抱过安离在地上滚了两圈,避开打过来的海浪。 顾清一下愣住,忽然冷光闪现,难以置信地看着安离手中的刀刺向明傑厘。 “你为什么不躲?”安离冷着脸,看着捂着伤口的明傑厘。 明傑厘鬓角的头发被那安离的刀削去少去,满头乌发立即散落下来,“非你本意,我又何须出手伤你。” 安离扭过头,不去看他肩上不停渗出的鲜血。顾清大步抛过来,一把抓住明傑厘的胳膊,“状元大人,没事吧,来,给我看看。” “状元?”安离闻声看向她,随后盯着明傑厘深不见底的眸子问道:“文武状元明傑厘?” “在下不才。”明傑厘笑道。 顾清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明傑厘痛的咧嘴,“现在知道痛了?” 安离有点愧疚,斜眼撇过明傑厘的伤口,却听顾清叨道:“真的是,好心救你,你居然还反给了一刀。” 明傑厘无奈笑笑,只听安离说道:“岛上伤药已经用完了,这……” 顾清撕了块相对干净的里衣,绑住他左肩处的动脉,将背上的背篓一把甩在地上,将里面的草根药草一股脑倒在地上,在里面翻找,也不枉絮絮说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你只能被丢进海里喂鱼了。” 安离倏然厉喝,“你知道些什么?”声音又急又怒,十分震惊,他们离岛上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到大陆之上。这是所有人的共知,海上是他们的天下,是他们的王国。如果让族人知道是因为岛上资源匮乏,才放弃那些生命,会引起哄乱的。 顾清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她朗声说道:“即使你刻意隐瞒,可是还是有族人知道,被其他族人知晓那是早晚的事。” “你!”安离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顾清背对着她蹲着,握着刀的手渐渐收紧,却撞见明傑厘空澈的眼中。安离顿时觉得手脚被束缚住了,顾清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动手,因为她鲜少伤人性命,不想自己双手沾上鲜血。 顾清从挖来的药草中选出几样,在海水中洗净,放入口中慢慢地嚼。这新鲜的药草比熬制后的汤药还苦涩,她皱着眉将药嚼碎,吐出来,敷在明傑厘的伤口上,血瞬间止住了。顾清叹了口气,扑到海边,用咸涩的海水漱口,“呸呸”将口中残留的药渣吐掉,“状元大人,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你的胳膊只有废的份!” 明傑厘浅笑不语,看着她一阵忙活,将自己包扎好。安离惊讶地看着地上一堆野草草根,没想到居然有药效。虽然只见欧阳澈为病人处理伤口,顾清还是学得有模有样的,最后打了个蝴蝶结,不忘将蝴蝶结理理,然后满意地拍拍手,“好了。” 顾清将明傑厘扶起来,来到安离跟前,“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他的伤口必须进一处理。” 安离敛神,冷声说道:“离岛的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来到离岛的人自然也没有能离开的可能。” 顾清眉头微皱,“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一定要离开,就只能被扔进海里喂鱼咯?” 安离没有回答,不过看她的表情,顾清已经明白。 顾清将明傑厘扶起来,让他站到阴凉处,她来到安离跟前,从怀中拿出她仔细除掉石头部分的金矿石和银矿石,放在手心,伸到安离眼前。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安大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顾清问道,她踮着脚尖,以致身子有点摇晃。 明傑厘凤眼微米,瞬间便明白了顾清的用意。他安静地立在一旁,没有开口。 安离看了看,“不就是普通的石头么?” 顾清额间滴下一滴冷汗,“你再看看呢。” 安离脸上染上一层秋霜,“顾清,你耍着我玩呢?” 顾清收回手,恬静浅笑,如一朵春风中的雏菊,绽放出自己安然的风华,芊芊玉指着辽阔的海域说道:“大海就像巨大的藏宝库,等着我们去挖掘。你带领着你的族人在岛上生活,可是连最基本的生计都很困难,你们也从未走出北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可知,就这些你口中所谓的石头,在千里外的陆地上,很多人疯抢,就这么一小块也要好几十两。当然,你们不会知道,金子和银子是什么。在陆地上,就这么一块金子购买几十担粮食了。” 安离不信,“你少在这儿故弄玄虚。” 顾清轻叹道:“要不你以为你们抢劫的那些商船为什么要冒着被海浪吞没的危险也要航船。他们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银子。北海浸透是祁国,祁国边境常年闹饥荒,商人们栽着粮食和布锦销给那些百姓,从中盈利。” “即使没有金银,我照样可以让族人生存。”安离冷声说道。 “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安大王,你为何何不寻找一个更好的方式,让岛民和海盗们过得更好的生活。你们烧抢商船为了什么?真是为了征服欲,为了杀戮?恐怕最大的原因就是获得物资,过得更好,不是吗?”安离脑袋中不停搜索者能够征服对方辩友的论点。 者能够征服对方辩友的论点。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安离眸光沉下来,感觉耐心已经到了尽头。 “这些金银是我在你们挖山的地方发现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离岛上很有可能藏有丰富的金银矿,甚至翡翠等。”顾清叹道。 安离挑眉,顾清继续说道:“这些矿石你们完全可以开采出来,卖给外面的人,来获取物资。” “你就不怕你把这些告诉我然后我会杀人灭口?”安离问道。 “你听我说完。”顾清将凌乱的头发扎起来,艰难地在脑后绾了个髻,继续说道:“北海延绵有数百个小岛,这些群岛藏金埋银,如果传出去,定然会引起别人的觊觎,经常会发起小规模海战,妄图想侵占这里,身为离岛主人的你,一味追求平静生活的离岛肯定不愿这种事情发生吧。所以,你不会也不能杀了我们,你们最好的就是跟我们合作,实现共存双赢。” 顾清叹了口气,一下子说这么多,都有点渴了。安离沉默,发丝在海风中飘荡,潇洒刚硬,脸上露出属于一个领袖的冷静睿智,似乎在思考着顾清的话,又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冷顾清说得不错,他们在海上抢劫商船,最大的目的就是掠夺物资,维持所有人的正常生活。离岛几乎与世隔离,甚至与邻岛都鲜少来往。多半岛民一生都在岛上生活,从未踏足大陆,这儿已经有上百年的根基,一直靠着自给自足的供给模式生活,最近十几年已经出现捉襟见肘的困境。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安离问道。 “因为我是个商人。”顾清嘻嘻笑道,见安离看向明傑厘,她摇摇头,“你不用管他,财政大权我说了算!” 顾清忽略明傑厘投来的视线,她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会组建一支船队,搭建北海离岛和大陆之间的桥梁,建立友好通商关系。离岛所需的生活物资,我们全力提供。我还开了家医馆,里面的药以平价向你们提供药材,定期会派大夫到岛上义诊。这个应该是你们急需的,我们可以提供药材和大夫,让岛民远离疾病痛苦,离岛上的人口数量就不会只减不增了。而且呢,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为我们提供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我们会给予相应的报酬。这个呢,虽然短期不能实现,我回去后就会着手准备创立船厂。相信状元大人会举双手赞成的吧。” 顾清朝明傑厘挤挤眼睛,明傑厘眯着凤眼,盯着她,点点头,“这个我倒可以保证。如果离岛有金银矿山的消息传出去,大陆无数觊觎奇珍异宝的人就会从四面八方朝大海而来,离岛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顾清说的这已经足够让安离心动,有了与大陆连接的桥梁,离岛的岛民假以时日,定能融入大陆,改变离岛封闭之状,再有物资,药材源源不断运输而进,解决他们两大难题,顾清的提议紧紧地抓住了安离的心。可以看得出来,安离很佩服明傑厘的,有他的保证无为是吃了颗定心丸。 明傑厘看着安离说道:“你何不听听现在局势所趋。朝廷已经有意出兵剿灭海盗,以绝后患。不管是你们离岛,还是其他岛上,都不会对你们猖獗之势置之不理。到时候,不仅你们会丧命,也会殃及无辜岛民。这是你愿意看见的么?” 第四十三章 状元大人成右相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安离突然问道。 “有,很多人都说过!”流苏浅笑答道,“不过我也知道聪明的人死的越早,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很惜命的。” 明傑厘略带复杂地眼神扫过顾清云淡风轻的脸,安离静立着,深深地凝望着流苏,眼前的少女有不同于她年纪的沉稳,满是污渍的衣裳沐浴在海风中,发丝随风而动,格外清秀干净,眼神如此坚定而透彻,诚挚得看不出真伪。 顾清见他们二人均盯着自己看,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明傑厘笑着上前,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泥土擦去,“你现在就是个小花猫。” 顾清轻轻拂开他的手,明傑厘手将在半空。只见顾清看着安离说道:“安大王,你可以想想嘛,你们反正都要将那山挖掉填海,白白将那些矿石扔进河里,为何不开采,化为财富?我们来开采,利润对分,你们也能受益,我们也能在药材和请大夫,船队之间的亏损,这可是无底洞啊,未来十几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这方面的开支会越来越大,你们平白受惠,自然要回馈,没错,我们是在交易,在谈条件,我的资本是不足,可并不代表我会吃哑巴亏。” 安离一扫眼中的温和,走近流苏面前,一字一句道:“倘若你违背刚刚其中一条……” “行走江湖讲的就是诚信,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一来我也想要赚钱,自然不会违背双方的协定。”顾清坚定地说道。顾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下紧绷的肩膀,看来成功了。顾清朝明傑厘露出胜利的笑容。 安离缓缓伸手,掷地有声,“绝不反悔?” 顾清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单掌一击,看着安离爽朗一笑,“绝不后悔!” 明傑厘淡笑不语,仰首凝望苍穹,灵秀的眸子划过一道淡淡的担忧。 安离将族人全部聚集在一起,简单说了说顾清的提议,洪叔不安地看了顾清一眼,“岛主,她能信得过吗?毕竟他们是朝廷的人。” “顾清,你来说吧。”安离将球抛给顾清。明傑厘正拉着顾清,想提醒她此事的风险性,她一脸不耐烦地也没听进去,恰在这时安离叫她,她开心地跑了过去。 明傑厘摇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望了眼正耐心给岛民们解释的顾清,她想的实在太简单了,如果这北海群岛上有金银矿山的消息传出去,不仅江湖上的人会哄抢,就是朝廷怕也不会漠视吧。她许诺安离不是不可以,离岛上的造船技术确实比大陆上的好,他也能为岛民提供基本物质,可是这金银矿石要怎么运出去,经过渡口,肯定会被陛下知晓,到时候,别说是顾清了,就连自己的项上人头都难保啊。 “诶诶诶——你干嘛啊,没见我正跟他们说着呢。”顾清一脸不满地看着明傑厘,“不能等我说完?” 明傑厘看了眼安离,将顾清拉过背对着他们,“你凡事能不能先给我商量下?” “怎么啦?我看你刚才也没反对啊。”顾清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这不是事态紧急嘛,没见她要杀我们啊。” “你觉得她真能杀了我……们!”明傑厘咬牙。 顾清点点头,将明傑厘眯眼,她赶紧摇摇头,“她肯定杀不了你,可是我就危险了啊。” 明傑厘真想一巴掌拍死她,“你觉得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死出海?陛下派我来的,你觉得陛下的用意是什么?” 顾清嘟噜着嘴,“陛下派你来,不影响我做生意啊,我们互不干涉不就行了。” “傻!平日见你脑筋动地蛮快的,怎么这个时候就转不过来了?”明傑厘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顾清何时见过明傑厘这样对她说话啊,知道他肯定生气了,赶紧缩缩脖子,明傑厘沉声说道:“陛下早已经盯上海盗了,先不管在被海上有多少海盗,这安离他们肯定是,你认为陛下会放任他们继续肆掠?还有,即使是他们不在海上抢劫商船了,开发这所谓的银矿银矿,你有自信将这些东西运到陆地上?经过渡口朝廷会不查?我看你这人头是不想要了吧。” 顾清愣了下,小心问道:“应该不至于吧……” 明傑厘白了她一眼,“你在夸下海口的时候没想过这些问题?北海本是大吟朝管辖地,这岛上的岛民,一切资源都是属于朝廷的,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顾清一愣,遭了,真把这茬给忘了。顾清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啊……我都答应他们了……如果反悔,安大王不会真杀了我吧……” “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这样,早晚会惹出大祸的,不,你已经惹下大祸了!”明傑厘皱着眉说道。 顾清一把抱住明傑厘的胳膊,“状元大人,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来世做牛做马地来报答你……” 明傑厘摇了摇头,拉开顾清的手,走向安离。明傑厘在安离耳边说了什么,安离看了眼顾清,然后带着明傑厘去了祠堂。 “父皇,老师都去了十日,还没有消息,不会是……”欧阳空瞥了眼埋头批奏折的欧阳绎。 欧阳绎在奏折上仔细做好批注,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放到右手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父皇,儿臣想去渡口看看。”欧阳空躬身说道。 “去吧。顺便将寡人的圣旨带去。如果明爱卿平安归来,当众宣旨吧。”欧阳绎将抽屉中早已拟好的圣旨递给欧阳空。欧阳空一惊,随记敛神接过圣旨,“儿臣领旨。” 约摸一个时辰,明傑厘一脸轻松地和安离走出祠堂。顾清赶紧迎上去,“状元大人,你们……” 明傑厘瞪了她一眼,她赶紧闭嘴,跟在明傑厘身侧。 “真的不需要我亲自送你们回去?”安离说道。 明傑厘摇头,“航线我已经记牢了,只是有关开采及物资补给之事,可能会耽搁几天。我回去后会立即禀报陛下,如若今后北海能恢复平静,陛下自然不会忌惮你们,你们也可以上岸感受陆地是上的良辰美景。” “那安离在这儿恭候明大人的再次光临了,愿我们合作愉快。”安离微笑道,嘴角飘出浅浅的梨涡。 顾清没有问之前跟他们一起来的人去哪儿了。明傑厘坚持自己驾船回程,她也乐得自在。一路上风平浪静,海风徐徐吹拂。 顾清站在甲板上,闭着眼感受着海风。她扶着栏杆,冲着平静的大海大喊:“啊——”。碧海蓝天,白云胜雪,罗裙飘飘,青丝飞扬,女子仰首,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整片辽阔的大海,感受大海的辽阔和寂寥。明傑厘负手而立,玄色长袍,包裹这一具刚劲有力的身子,挺拔,高大,背影冷峻如铁,站在岸上,如君临天下的霸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土,强劲的王者之风从他身上溢出,强硬到海风无法忽视他的锋芒。 夕阳西斜,淡淡的余晖在海平面上铺上一层绚丽的金光,波光潋滟,空茫的大海辽阔无际,如一张绝世地毯,横铺在海平面上,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晋河渡口,欧阳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海面上,冷峻沉默,深邃如海,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看见明傑厘帆船出现在视线里,欧阳空大步上前,紧紧握住手中的圣旨。 船慢慢驶近,顾清立在船头,已经换过的一身水浅紫色罗裙在海风中飘扬,三千青丝随风飘动,飘逸而温雅,灵秀的背影如同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她笑着朝岸上的人挥手,“我们回来了——” 欧阳空噗嗤笑了,视线最后固定在明傑厘身上。他们二人上了岸,欧阳空拿出圣旨,“太子太傅明傑厘接旨——” 明傑厘扬衣跪下,“臣明傑厘接旨。” 一旁的顾清还在兴奋中,见明傑厘跪下,她愣了愣,跟着明傑厘跪下。 周围的百姓也都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太子太傅明傑厘,清正廉明,文武双全,智勇兼备,襟怀坦白,尽心教导太子,寡人深感其心,特着其为右相,赐免死金牌一枚,良田百亩,钦此!”欧阳空将圣旨递给明傑厘,“恭喜老师,不,应该是左相大人。” 明傑厘轻轻一笑,结果圣旨,又看了眼圣旨,福身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欧阳空伸手将明傑厘扶起,“老师,您辛苦了。” 明傑厘拱手,“太子,臣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太傅了。您不必再叫我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欧阳空说道。 顾清还没缓过神来,怎么出了一趟海回来,状元大人成了右相大人了?良田百亩啊……顾清在脑中不停地计算,这以后状元府每月的收入至少要增加一倍啊,如果算上开矿的……不,得让状元大人给自己涨工资。 明傑厘干咳了两声,一把将顾清拉起来,顾清冲着欧阳空尴尬地笑了笑,“太子好哇。” 欧阳空在顾清身上扫了扫,“老师,顾清姑娘怎么跟着您出海了?” “一言难尽。太子,我先随你进宫回禀皇上。”明傑厘摇头,然后转头对顾清说道:“你一个人能回状元府把。” 顾清使劲点头,“状元大人,您先去忙您的吧,我自个儿回去。” 第四十四章 放弃挣扎了 明傑厘进宫述职,顾清先去千芝堂看了眼,欧阳澈和李茵都不在。顾清摇摇头,看来自己不在,他们都松懈了。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本想去匿水楼看看,想想有宁文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便坐上状元府的马车回状元府。简单梳洗后,她便扑进想念已久柔软的被窝,不时便进入了梦乡。 李茵在将军府里,无聊地坐在书房内,在纸上胡乱涂写。近侍诗画敲门走了进来,“小姐,听说明大人他们回来了。” 李茵放下笔,挑眉,“真的?” 诗画肯定地点头,“太子在渡口宣旨,明大人现在是右相了呢,晋城都传遍了。” 李茵从椅子上跳起来,将脚上的鞋踢掉,一边脱掉外衫,“快,帮我梳妆,我要出府。” 李茵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吩咐道:“诗画,你去叫管家给我备马,我要去清妹妹骑马出城去,这几天真把我憋坏了,我爹也知道怎么想的,让我学诗词歌赋……” 诗画噗嗤笑了,“小姐,你这般模样被将军看到了,铁定要被骂的。” 李茵尴尬地咳了咳,“诗画……” “小姐,诗画闭嘴,诗画什么都没说过。”诗画低笑,手指灵活地将李茵的头发束好,“小姐不是要去骑马么,诗画给你弄个辫子怎么样?” 李茵点头,“行,你快点啊!” 李茵飞也似的跑离了沉闷的将军府,子啊将军府门口,看着管家准备好的两匹马,她敛神想了想,“管家,你将马牵到城门,我一会就过来,我先去状元府找清妹妹。”说着踏上将军府的马车,示意车夫可以出发了。 顾清正梦着自己枕着金块,大口吃着烤全羊,忽然身上一凉。她嘴砸吧砸吧着,不忘伸手擦了擦嘴角。眼见着有人端着叫花鸡走过来,顾清正伸手呢,就被突来的力道给弄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谁啊,干……茵姐姐?”顾清揉了揉眼睛,“茵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李茵一把将她拉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回来了也不知道来找我!” 顾清被她摇得有点头晕,“那个……茵姐姐,你别摇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李茵不好气地说道:“这全晋城都知道明大人出海归来后,被陛下擢升为右相了。明大人在哪儿。你自然在哪儿啊。” 顾清迷糊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对了,茵姐姐,你找我什么事啊?” 李茵拿过屏风上的顾清的衣裳,为她穿戴好,“走,我们出城骑马去,我这几天可憋坏了,你得陪我。” “就不能换个时间么?我刚出海回来啊,我们遇上了风暴,还遇到了海盗,还差点被杀了,我这刚睡下呢。”顾清拉着李茵的手,“茵姐姐,你容我休息两天可好?” 李茵摇头,“正好我们去的路上你跟我好好讲讲你们的经历,我好生羡慕呢。” 顾清欲哭无泪,在李茵的拉拽下,勉强爬上了将军府的马车,窝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敷衍着李茵的好奇心。 “咚咚”,车夫轻轻敲了敲车身,轻声说道:“小姐,前方是二皇子。” 李茵掀开车帘,探出头:“坷哥哥。” 欧阳坷展颜一笑,“茵妹妹怎么也在?你要出城?” 李茵点头,一把将顾清拉过,“清妹妹这不是回来了嘛,想着说跟清妹妹出城骑马去。” 顾清冲着欧阳坷干笑两声,看见罗子明,笑容僵在脸上,“二皇子……左相……大人……” “我们也正要出城,不如同行吧。”欧阳坷说道,“茵妹妹,你真是胡闹,若将军知道了,肯定要罚你的。” 李茵瘪嘴,“坷哥哥,你可不能告诉我爹。我一个人待在将军府着实无聊啊。” 欧阳坷宠溺地笑了笑,李茵放下车帘,见顾清一脸凝重,“清妹妹,想什么呢?” 顾清难看地一笑,“茵姐姐,我真的很累呢,我能不能不去骑马了啊,我这小身骨都要散架了。” 李茵瞪了她一眼,“好啦好啦,都出来了,你就当陪陪我。” 顾清心里苦水泛滥啊,外面这两个人,都想要自己的小命啊,要怎么应付啊…… 他们很快出了城,出了城,李茵就像放了缰绳的马儿,她翻身跃上马儿,对着顾清莞尔一笑,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大家闺秀模样,多了分英气。 顾清站着摇头,“茵姐姐,你骑吧,我实在没力气。”李茵点头,握着缰绳,腿夹马肚,马儿吃痛跑了起来。 郊外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罗子明走到顾清身侧,看着渐渐远去的李茵和欧阳坷,“听闻你跟着明大人一起出海的?” 顾清不动声色地向前慢慢走去,抬头看着天空,说道:“这里的天空没有海上的蓝,罗相知道为什么吗?” 罗子明摇头,“还请姑娘明示。” “因为啊,海很蓝很纯净,没有纷争,没有陷害,很纯粹。这里啊,靠近晋城,却有很多污染,再燃比不过海上。”顾清缓缓说道。 罗子明一愣,他垂下眼睑,思量着,顾清继续说道:“罗相可知,我们这次出海,经历生死。其实今日看到你我就像在,如果我和状元大人就此回不来了,是不是高兴地人多过伤心的人呢。” 顾清蹲下身,摘了朵野花,“想必罗相还记得海棠吧。月孤庭风,春寒未了怯园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深院细雨中。”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罗子明惊诧,急问道。 顾清将野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左相大人那么激动干嘛,你不是早已经猜到了吗?” 罗子明一把掐住顾清的喉,“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顾清冷笑,咧嘴笑了笑,“左相大人,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可是你要的东西却没在我身上。” “怎么可能,那么重要的东西海棠除了给你还会给谁?”罗子明有点惊慌,手掌用力,顾清已经感觉到呼吸有点困难,“赶紧将玉佩交出来!” “你即使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顾清吃力地说道,“只是可惜了,你……支持二皇子,陛下却属意太子……状元大人是……太子太傅……” 罗子明一把将她放开,“右相?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咳咳咳……”顾清不停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罗子明扭曲的脸,“我只是可怜我娘……” 罗子明面上一僵,脸上慢慢柔和,“我是真心待海棠的……” “真心?”顾清冷哼,“哈哈哈,左相大人居然跟我讲真心?你不觉得很讽刺?我娘求你带她入府的时候你的真心呢?我们食不饱腹的时候你的真心呢?我娘被人侮辱丧命的时候你的真心又在哪儿?” 罗子明惊慌地向后退了两步。顾清长得很像海棠,让他一瞬间闪了神。顾清这般质问自己,他却无从反驳。他与海棠第一次见面是在街上,海棠微笑着在街边看胭脂,罗子明那个时候还只是个侍郎,怀才不遇让他一度很颓废。见到海棠,让他又有了希望。虽然第二次见面他强要了海棠,海棠在怀里哭得梨花带泪,让他心疼,允诺她一生。并将自己最为重要的玉佩交给她做定情信物。 可是谁知,皇上的赐婚,仕途的如意让他不得不接受别人塞给他的宦官小姐,用来权衡各自彼此的力量。渐渐也对海棠冷淡起来,只是想不到她居然会惨死,这让他一度很是自责和愧疚。 罗子明质问过李玉儿。李玉儿是陛下赐婚,身为大将军的胞妹,确实为罗子明的仕途带来了更多。可是她蛮横自私,自命清高,从未把罗子明放在眼里,对于李玉儿,罗子明没有丝毫的夫妻之情。罗子明还清晰地记得李玉儿嘲讽的表情,“怎么就一个低贱的丫头你那么心疼舍不得,如果事情传到了我兄长那儿,你认为我兄长会放过你?!” 自己虽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是却处处受制于人,就因为自己的出身。罗子明怒极一耳光扇过去,李玉儿冷嗤,“别忘了,一朝损俱损,你和我兄长那档子事,如果真被泄露出去,我们谁都跑不了。” 罗子明这才醒悟,那个关系到自己仕途、小命的玉佩还在海棠身上,他一把拉过李玉儿的胳膊,“快说,海棠你们怎么处置的,人呢,现在在哪儿?” “死了!扔乱葬岗了!”李玉儿冷声说道。 罗子明一把将她扔在地上,“你做的好事,可能我们真的要俱损了……” “清儿……”罗子明试探地叫了声。 顾清浑身鸡皮疙瘩起,“别这样叫我,我担不起啊……” “清……顾清……你愿不愿意回左相府,让我做补偿……”罗子明说道。 顾清冷笑,“左相大人,你此时叫我回府,不怕丞相夫人发难?我娘已经不在了,你现在说补偿有用?” 第四十五章 皇后娘娘来了 顾清借口头痛便回城了,回道状元府,候远一眼便瞧出了顾清的反常,只见顾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脸晚饭都没出来吃。 今日在出宫之前,见罗子明神色匆匆进宫,明傑厘特意在宫里多待了点时间。不就欧阳空神色凝重地从御书房走出来,见立在凭栏处的明傑厘先是一愣,随机有点犹豫地上前,“老师……” “罗相进宫所谓何事啊?”明傑厘直截了当地问道。 “老师,罗相……罗相说……这事,罗相说顾清是他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想请父皇颁旨将顾清领回左相府。老师……这……这可是真的?”欧阳空迟疑地说道。 明傑厘将视线投向这层叠起伏的宫廷别院,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欧阳空大惊,按耐住心中的好奇心,他看着一脸肃然的明傑厘,“老师打算怎么做?” 明傑厘像没听见般,看着远方,半晌才整理衣衫,“太子,臣先出宫了。” 欧阳空点点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明傑厘离开。 明傑厘回府后,候远一边为他宽衣,一边说道:“今日李茵小姐来了,将顾清带出去了,顾清回来面色很不好,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明傑厘眸光一沉,微微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顾清和衣躺在床上,四肢冰凉,从未有过的彷徨。今日算是跟罗子明摊牌了,只是那块玉佩,去哪儿了,必须要找到。今日如果不是他来招惹自己,她也不会沉不住气。脑中又闪过海棠被两个壮汉压在地上,嘶喊声……顾清使劲摇头,伸手抱住头,眼前不停闪过海棠最后绝望的眼神,她坐起身,紧咬着嘴唇,不,怎么可以放过他们! 夜很凉,明傑厘负手站在莲池边,池水深处傲然的孤峰,千万年寂静,倒影里唯有一色揪人心肠的清冷,默默无语的独在天地间。他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请求,所有的一切都隐在自己心底,无声亦无息。 顾清被梦惊醒,睁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明傑厘,“状元大人……” 明傑厘缓缓抬眼,就着微弱的月光,顾清看到他脸冷若冰霜,明傑厘看着她没说话。顾清掀开被子,起身倒了杯水,待喉咙的干涩减缓后,她重新坐到床上,“状元大人,你怎么在我房间啊,这大半夜的……啊……” 明傑厘突然将她揽入怀里,沉重的气息打在脖颈间,顾清有点惊慌,“怎么啦这是……” “告诉我,”明傑厘手掌压着她的头,在她耳边沉声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清一愣,稍微挣扎了下,“状元大人……” “为什么要把一切挑明,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漩涡……如果你回到左相府,那样我就真的保护不了你了……”明傑厘叹道,顾清安静地听着,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明傑厘的肩上。 “对不起,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过得太安逸……我娘她死得很惨……我经常梦到她,梦到她死前那一幕……我努力过,但是我忘不了……我不能让那个女人逍遥地活着……我要报仇……状元大人,我要报仇,你知道吗?!”顾清越说越激动,哽咽着。 明傑厘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其实,我可以……” 顾清摇头,“这是我的事,不能依靠别人,状元大人,你为我做了够多了……” “你可知道,罗相今日已经禀明陛下,说你是他女儿,明日圣旨将会下来,你就要回到左相府,左相夫人是李大将军的胞妹,是李茵的姑姑,也是诰命的一品夫人。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怎么对付她。罗相共有无名姬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明傑厘不知哪儿来的怒气, 顾清点点头,“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回去?”明傑厘蹭地站起身,“你不知道罗相是二皇子阵营的?你不知道我是太子党的?你不知道陛下一直盯着我们这些大臣,你这不是正好送给他一个牵制我们的借口?!” “我,没想那么多的,状元大人,我……”顾清忽然有点惊慌,她看着明傑厘,昏暗中,明傑厘却越来越模糊,仿佛伸手都抓不住,“状元大人,对不起……” 明傑厘叹了口气,上前重新将她拥住,顾清哭得像个小孩,“状元大人,对不起……” “好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何曾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可惜你还太小了。”明傑厘眼睛闪烁着,他很怕顾清卷入皇位争斗中会受伤害,还有,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愿意跟着自己离开。 左相府的马车第二日一大早便停在了状元府门口。一些好奇的百姓纷纷站在街对面,小声议论着。候远打开门将罗子明迎了进去。 明傑厘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前厅,见罗子明进来,他赶紧起身,拱手,“左相大人。” 罗子明拱手还礼,“右相大人,打扰了。” 明傑厘做了个请的姿势,“左相大人言重了,请坐。” 罗子明落座,抬眼瞥见明傑厘眼下的青色,浅笑道:“右相大人昨夜没睡好?今日气色不佳啊。” 明傑厘揉了揉眼角,“这不刚回晋城,承蒙陛下厚爱,擢升为右相,这接下来的日子怕也没有做太子太傅的时候闲适了吧。” “右相大人说的是啊。”罗子明点点头,朝四下看了看,“清儿……还未起?” 明傑厘无奈地笑了笑,“顾清她随性惯了,好在她能按时完成工作,不然,我可饶不了她。” “说来惭愧,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尽到当爹的责任。好在现在找到了,今后我定好好补偿她,教她学习诗书礼仪,以后可不能在陛下或者皇子面前失了礼仪才是啊。”罗子明笑道。 明傑厘敛神,沉声道:“左相大人这是准备送顾清进宫?” 罗子明一愣,没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眼珠一转,说道:“嘿嘿,怎么会呢,陛下知晓我寻回了女儿,定会让我带进宫面圣的,顾清这么随性,也难免会冲撞了圣颜不是。” “陛下已经见过顾清了,皇后还很喜欢呢,这不,皇后下了懿旨,让我带顾清进宫呢,顾清今日怕是不能回左相府了。”明傑厘笑道。 顾清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明傑厘这样说,她闪身,躲在门后。罗子明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我昨日从宫中回来怎么没听说……” 明傑厘啜了口茶,“罗相,你这是在质疑皇后?” “不敢,只是……”罗子明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相信罗相也知晓,六皇子很是喜欢顾清,总是嚷着皇后将顾清接到宫里。这不,顾清跟我出海有十日了,一回来,将军大小姐就马不停蹄地来找顾清了,这六皇子就不干了。罗相你也知道,陛下皇后很宠爱六皇子的,皇后也无奈啊,只得让李公公来传旨了。我就等顾清起床带她进宫呢。” 顾清心里窃笑,这状元大人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啊,皇后的人哪儿派人来宣旨让自己进宫啊。 罗子明心里思慎着,见明傑厘那样,根本无从分辨他话的真假。半盏茶后,候远福着身走近来,在门口瞥了眼顾清,径直走了进去,轻声说道:“大人,皇后的凤撵已经到了。” 罗子明一惊,赶紧站起身。明傑厘轻轻放下茶杯,“罗相随我去门口迎接吧。” 罗子明点头,顾清闻声,赶紧闪身进一旁的厢房,皇后怎么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明傑厘福身,皇后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凤撵,扫了眼明傑厘身后的罗子明,“罗相也在啊。” 罗子明福身,“皇后万福。” “今日状元府还真是热闹啊。这六皇子啊,昨夜嚷着要见顾清,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这一大早啊,就来求本宫了。本宫拿六皇子真没办法,刚好想出宫散散心,顺道来看看顾清,接她入宫。”文媛扫过院中的众人,“顾清呢?” 明傑厘赶紧回道:“顾清昨日出城骑马,似染上了风寒,这个时候尚未起呢。” “哦?”文媛挑眉,“行了,本宫去看看吧。你们不用跟着了,这小女孩啊,有时候还是很脆弱的。”文媛抬步,“明大人不给本宫带路?” 明傑厘点头,为文媛带路。罗子明眼色复杂地看着离去的众人,这超出了自己预期,不过,这也多为自己留了条后路,顾清受皇后的喜爱那也是好事。 顾清躲在厢房内,看着明傑厘带着皇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心下一急,可是罗子明还在门外,又不能此刻直接走出去不是。想了想,她在厢房内翻出丫鬟的衣服,换上,推开门低头走了出去。 顾清快步跟上明傑厘,走在最后,她拉了拉候远的衣服,候远回过头,微微一愣,随即轻咳了一声,明傑厘闻声侧头,一下就与顾清对视上。他扬起嘴角笑了笑,“皇后娘娘,不如臣先带您去后院看看吧,这顾清啊,想必也差不多起了,一会我让候叔让她来候远可好?” 第四十六章 送我回左相府吧 有了明傑厘打掩护,顾清很快跑进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换好,躺在床上。后来又想到什么,她翻身起来,吃了点燥热的药,照了照镜子,脸开始发红发烫,嗓子也变沙哑了,然后拧张湿帕子搭在额头上,哼哼唧唧半死不活地地躺在。 外面一阵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明傑厘说:“娘娘,就是这里了。” 男女有别,明傑厘在人前也得注意,其余男子更加不方便进去。红玉打开门,静立在一旁,文媛点头,进了房间。顾清闭着眼,轻轻咳了咳,文媛拿出丝巾捂着鼻子,“顾清,你可有不舒服?” 顾清装作虚弱,慢慢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了……” 文媛赶紧按住她,“你身子弱,就不必多礼了,躺着吧。这茵儿也确实胡闹,你这刚从海上回来,还未修整,怎么可以带你出城骑马。” “咳咳,不怪茵姐姐的,是我没注意,染上风寒。娘娘,多谢您来看我。”顾清说道。 “还不是我那六皇子,吵着要见你,不过你今日也别进宫了,本宫一会便叫御医来给你看看。”文媛一脸关切地看着顾清说道。 “谢谢娘娘!” “好了,你休息吧,本宫先回宫了。”文媛为顾清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见文媛出来,罗子明赶紧迎了上去,“皇后娘娘,小女……” 文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你这个当爹的也是失职,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流落的?她这般年纪要自己生存,多么不易啊。” “是是是……”罗子明福身。 “她就有点发热,休息两日就会痊愈的,顾清今日就不用随我入宫了,罗相,我看今日你也不用接她回府了。”文媛说道。 罗子明一愣,他不想皇后会开口这样说,“小女已经叨扰明大人太久了,这不身子不爽嘛,我这个坐爹的夜正好尽点责任,将她接回去好好照顾……” 文媛面上闪过不耐,“你是没瞧见顾清那可怜样,她现在的身子怕经不起折腾。” 罗子明赶紧福身,“是,臣知道了。只好再麻烦明大人几日了。” “罗相不用客气的,这顾清说起来还是我府中的人,照顾她是应该的。”明傑厘轻笑道。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让顾清好好休息,本宫也回宫了。”文媛将手搭上李公公的手背,轻声说道。 “恭送皇后娘娘。”明傑厘拱手说道。等文媛离开后,罗子明也跟着离开了。 西郊左相府,李玉儿正吃着莲子羹,看着下方一脸不忿的几人,“咋啦,今日你们怎么都聚在我这儿?” 左下方的红杏用手肘捅了捅紫衣,紫衣白了她一眼,随即说道:“姐姐,你真同意让老爷将那贱人的女儿接回府?” “老爷的意思,还需要我同意?”李玉儿挑眉,“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我们依赖着老爷,以后什么贱人这类的话不准在让我听到,否则家法处置!听到没有!” 紫衣面上一僵,“姐姐可别忘了,当初她娘是怎么勾引老爷的,如果她进府,指不定会怎样讨好老爷呢,那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或许你们忘了,即使她进府,也要叫你们一声姨娘不是?”李玉儿冷笑一声,“你们有这个顾虑还不如想着怎么给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那样你们还怕什么?” 李玉儿的话就当给他们当头一棒,谁不想剩下个一男半女的,可是这左相府,除了李玉儿,其他的都没所出,这里面的的症结她们怎么可能不清楚,当着李玉儿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点头称是。 顾清在他们都离开后才出房间。明傑厘坐下水榭边,水光将他的脸映得异常光亮。顾清在他身后站定,二人沉默了许久。直到顾清觉得腿有点酸了,才在明傑厘身侧坐下。 “状元大人,你一向不是很爱惜海棠花的吗?你这是?”顾清瞥见了他手中的一枝海棠惊讶地问道。 “花再美,你再爱惜,它也有凋谢的那天。”明傑厘轻声说道。 顾清将脚泡在水中,“状元大人,我今年十二岁了,再过三年才及笄了。”顾清说道。 明傑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侧头看着她。顾清莞尔一笑,如沐春风,“等我及笄,状元大人都二十了,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丞相夫人了吧。” 顾清忽然觉得有点伤感,她仰着头看着天空,“状元大人,我不可能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要自己去长出翅膀飞翔。你有你需要完成的使命,有你需要保护的人。” 明傑厘始终觉得,顾清有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或许与她从小的遭遇有关吧,听她这样说,可能她早有离开的念头了吧。 顾清苦涩地笑笑,“曾经,我的梦想是赚很多的钱,带着爸妈去周游世界,看看名山明水,过过逍遥的日子。可是后来,爸没了,妈也没了,甚至娘也没了,却冒出个什么爹,真是滑稽啊。原本想着赚点银子,买个院子,自己好好过活,慢慢老去,等到了天上,是不是就能见到爸妈了呢,我们一家又能重逢了……” “其实你不必勉强。”明傑厘说道。 顾清笑笑,“没有勉强,只是忽然觉得与其这样赖活着,不如顺着心意去。”她看着明傑厘,“状元大人,可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帅呢。” “有,你不是刚说过。”明傑厘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对。”顾清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状元大人,你送我回左相府吧。” 明傑厘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平静的水面。顾清挑了挑眉毛,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回到脸上:“不过呢,在我走之前,状元大人,你得给我结算工资,还有离岛开矿的也要算上我的那份,年底给我分红。” 明傑厘简直哭笑不得,“说你是小猫还真没错。” “我从来不会吃亏的。虽然我回了左相府,他们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不,我要把左相府弄得鸡飞狗跳,最好是我来当家,那样我就可以从中吃点油水,顺便查查我这左相爹到底有没有贪污受贿啥的,哈哈哈。”顾清一想到罗子明以后要是得知自己引狼入室,悔不当初的模样就觉得解气。 明傑厘眸光一闪,嘴角上扬,“怎么办,我虽然舍不得你走,却不得不放你走啊。” 顾清白了他一眼,“群殴这可是羊入虎口,这哪天如果我那左相爹要是欺负我了……” “你可以离家出走,来投靠我,带着左相府的账簿。”明傑厘顺势将话接下。 “那如果等我及笄了,我爹要把我嫁给谁家的公子……” “哼,他敢!到时候我直接找陛下赐婚,丞相夫人可比那些什么王妃啊,夫人的当着舒服吧。”明傑厘狡诈地笑道。 “美的你。我才十二岁啊,你想老牛啃嫩草,不怕塞牙啊。”顾清没好气地说道。 “老牛就喜欢吃嫩草,我牙口好,怎么会塞牙呢。” 顾清起身,抱膝坐着,“不过这二皇子好像也盯上我了,这可咋办捏?” “放心,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在。” “可是呢,我无意间发现,这状元府的账……”顾清瞥见明傑厘微眯眼睛,她赶紧住嘴,冲着明傑厘干笑。 “看来真的只能将你嚼碎吞进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了。”明傑厘笑道。 “看来真的只能将你嚼碎吞进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了。”明傑厘笑道。 这状元府虽然建府才一年多,不过这每月的进出帐达几十万两。明傑厘丝毫不避讳,将一切的账簿都给她看过,除了田园和度假山庄,商业涉及众多方面,客栈、酒楼、绸缎、木材,甚至有铸剑厂,这在大吟朝可是很避讳的呢。虽然只是顾清的猜测,可是这每月最大开支就是购买生铁,顾清并不觉得一个状元府需要近十万两的生铁。而且,状元府每月有一笔不明的收入,顾清曾偷偷问过账房先生,他们说这是陛下每月给明傑厘的赏赐。顾清心底冷笑,你们好天真啊…… 进了晋城,几条道路便分开来,东往状元府,西往左相府。状元府的马车慢慢向东行驶。顾清着实无聊,便出了马车,跃上马,她悠哉笑着高高扬眉,神情中颇有些漫不经心认命的模样。明傑厘摇头,由着她,自己安静地坐在马车内。 顾清开心的扬鞭,马儿吃痛跑了起来,“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哈哈哈……” 明傑厘放下手中的书本,嘴里轻声重复着她刚说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顾清没心没肺地笑着,不时冲着经过的院子里读书的孩子挥手,似乎并没有为今后的一切担心。 左相府听闻消息,罗子明领着众夫人在门口迎接,似在向全世界表明,他很重视这个女儿,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盘算着利用的这个人,却将他以及整个左相府都带入万丈深渊。 第四十七章 好戏这才刚开始 “夫人……夫人……”青衣见李玉儿似乎在出神,便轻唤了几声。李玉儿回过神,抬头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青衣看到她笑了,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每日服侍在她身边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自己又要受罚。现在她终于笑了,这应该没事了吧? 青衣拿出檀木梳仔细的给李玉儿梳着头发,又轻声道,“夫人,刚才老爷派人来说了,顾清小……姐……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了,让您和其他姨娘去门口候着。” 李玉儿敛了敛眼皮,面上一沉,美丽的眸子闪过冷光。青衣心惊,手上没注意,扯到了她的头发,李玉儿微微皱眉,青衣赶紧跪下,“夫人,青衣错了,青衣……” 李玉儿瞥了她一眼,轻声道,“行了,起来吧,给我准备衣服,一会迟了老爷怪罪下来那就好办了。” 青衣赶紧起身,为李玉儿绾发。然后从衣柜中拿出件新的桃红色锦衣。李玉儿侧目扫了一眼,“青衣,换湖绿色那件吧。” 青衣点头,“是。”重新从衣柜中拿出湖绿色的衣衫为李玉儿穿上,然后搀扶着她想门口走去。 “姐姐今日还是一贯的明艳动人呢。”紫衣浅笑道。 “老爷呢?”李玉儿问道。 紫衣脸上闪过得意之色,“老爷此时正在沐浴更衣,姐姐也是知道的,老爷啊,有时候也不分时候的,妹妹我啊只好尽心伺候着。” “行了!”李玉儿一脸的不耐烦,“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紫衣妹妹啊,你得多提醒老爷,石榴裙下风流,可别误了大事才是。” 红杏掩口低笑,紫衣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罗子明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紫衣赶紧贴上去,“老爷,你可来了。” 罗子明拂开她的手,来到李玉儿身侧,“夫人,顾清马上便到了,我们出去吧。” 李玉儿冷嗤,将手放到罗子明手掌中,二人往外走去。紫衣气得脸通红,红杏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也出去吧。” 转过街角,便看到了左相府。顾清从马背上下来,钻进马车,“状元大人,一会你就不用下马车了,我自己应付就行了。” 明傑厘点头,塞给她一把精致娇小的匕首,“这个你拿着,防身用。” 这把匕首八寸来长,金玉为鞘镶着七彩宝珠。顾清爱不释手地左右看了又看,“状元大人,谢谢你!” “这个从你的月钱中扣!”明傑厘冷不丁来了句。 顾清立马拉下脸,“状元大人,你不能这么小气的……” 明傑厘没理她,伸手稍稍挑开车帘,说道:“罗相还是很在意你的嘛,你看他们都在门口等着迎接你呢。” 顾清冷笑两声,“还不是看我生的美丽,有利用价值呗。” 马车慢慢停下,顾清整理了下衣衫,准备下马车。明傑厘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玉佩在我这儿。” 顾清一愣,然后莞尔一笑,提着裙摆吓了马车。明傑厘坐在马车内,听见罗子明说道:“清儿,爹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顾清静静站着,抬头看了眼“左相府”三个大字,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顾清还真是受宠若惊啊,还劳烦左相大人和众夫人亲自来迎接。” 李玉儿见到顾清,眼里快速的闪过一抹精光,但下一秒便嘴角含笑的迎了上来,“瞧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出来迎接你的归来不是应该的嘛。不是说你病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看着李玉儿那熟悉的眉眼,顾清的身子几乎就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这个杀人凶手,她凭借自己是将军的妹妹,凭借着自己是正室,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甚至残忍地将娘亲侮辱致死。刺客却惺惺作态地关心自己。顾清在心底冷笑,往后的日子还长呢,走着瞧。 李玉儿感觉到了顾清身子的颤抖,她眼眸深处有幽光在闪烁,待想说什么,却忽听到罗子明说道:“清儿,回来就好,日后爹定好生补偿你。” 顾清掩嘴咳了咳,罗子明赶紧让人为顾清披上斗篷,“清儿,你身子弱,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 顾清点头,视线去看向状元府的马车。罗子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示意管家打赏。管家塞了袋银子到车夫手里,“辛苦了,劳烦你回去跟明大人说,改日我们大人再登门感谢他。” 车夫点头,随机驾着马车离开。罗子明拉过顾清的手,“我们进去吧。”顾清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理了理额发,却忽听到有车轱辘声传来。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近了一看是状元府的马车,顾清也是一愣。等马车停下,红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红玉向罗子明福身行礼,“见过左相大人。” 罗子明一脸疑问地看着顾清,顾清摇摇头。顾清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红玉笑笑,回道:“大人说你习惯了我的服侍,这几日身子又不好,特让我跟过来照顾着。”红玉又转身对着罗子明说道:“左相大人,我们大人说没有事先跟您讲,有失礼之处还望左相大人海涵。” “明大人太客气了。”罗子明尴尬地说道。 众人的视线都在顾清身上,顾清浅浅一笑,“这日头大了,众位夫人也进府吧。” 罗子明面上一僵,朝紫衣他们使了个眼神,他们一脸不忿地甩手进了府。顾清挽上李玉儿的胳膊,李玉儿身子一僵,随即恢复笑容。顾清甜甜地说道:“大夫人给我的感觉好像我娘啊,美丽又温柔。” “可惜我没见过你娘。”李玉儿干笑一声。 “那是好可惜呢,不过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我娘。左相大人,你说是吧?”顾清把矛头抛向罗子明。 罗子明正在思量着明傑厘派人来的用意,忽然听到顾清叫道自己,他抬头,见顾清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他笑道:“是啊……” 李玉儿内心五味杂陈,又不好当着顾清的面发作。李玉儿说道:“老爷特意让人收拾了棠园,知晓你喜欢海棠,特意买了好几株名贵的海棠种着,你去看看?” 顾清笑着点头,“那敢情好啊。” 罗子明仔细看顾清素净的打扮,叹道:“在外哪有在家好啊,瞧瞧,我左相金那能这般寒碜!夫人啊,嘱库房好生捡些首饰做了,另外你们几个就帮忙新置些衣裳。” 李玉儿笑道:“那是当然,老爷,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棠园里,一棵开得正茂的海棠还立院中。屋里的摆设全是新的,不乏贵重物品,不难看出罗子明讨好的心思。推开房门走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几上的琴。顾清走过去,手指在琴上拂过,脑中闪过娘亲以前在海棠花下谈情的情景。 李玉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喜欢这个房间,“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叫人重新修整。” 顾清摇头,“没有,我很喜欢,这里与我之前住的地方相比简直是天堂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我娘在海棠花下教我弹琴的模样了。”顾清说着用余光扫过李玉儿,见她脸上笑容僵住就满足了。她哪会弹琴啊,她就是要时不时提起娘亲,让这个杀人凶手寝食难安。 “你娘已经不在了,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今后啊,我和其他姨娘都是你娘,都会好好疼爱你的。”李玉儿说道。 “娘——”罗霄从外间跑了进来,“听下人说府里来了姐姐,是真的吗?” 顾清来到罗霄跟前,蹲下身,“大夫人,这是您儿子?” 李玉儿赶紧将罗霄拉到自己身边,“这是霄儿。霄儿,还不叫姐姐,这是你的清姐姐。” 顾清笑了笑,从怀里摸出支笔,这是她出海前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笔,跟钢笔的原理类似。她将笔放到罗霄的手里,“这支笔姐姐送你了,你是罗家的长子,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壮大罗家才是。” 罗霄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笔,顾清拿起笔,打开笔帽,在自己手掌中写了个“罗”字,然后盖上,“没墨了就来找姐姐,姐姐给你加墨水进去。” 罗霄眼中闪过惊奇,转瞬即逝,他抬眼看了看李玉儿。李玉儿轻抚他的头,“姐姐给的你就收下吧。” 罗霄点头将笔握在手中。顾清站起身,“大夫人也不用太照顾我,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自己慢慢整理就行。” 李玉儿点头,“那我先带霄儿回去了,有什么缺的和不满意的直接跟管家说就行。” 顾清笑着送李玉儿离开。回道房间,直接扑到床上大笑,“哈哈哈哈,真是解气啊。” 红玉无奈地摇摇头,顾清将红玉拉过来一起躺在床上,“怎么样,我今天演的好吧,你看那几个姨娘脸都气歪了,我才不要搭理他们呢,哈哈。” “是是。”红玉起身整理房间,顾清就坐在床上指挥,看着不顺眼的直接让红玉给撤了,好戏这才刚开始,从今日开始这左相府怕是没有安宁之日了。 第四十八章 开始笼络人心 一大早,顾清就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好不容易舒舒服服睡着新床单盖着新被褥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奇高的状况下,想懒会床还被吵醒?她仔细一听外面的声音,好象还送什么衣服的人。顾清伸伸懒腰,深吸一口气,尚未梳洗。红玉打开门,叉腰黑着地看着门前的那些人,“你们干嘛呢?” 声音戛然而止,顾清一身清爽地走出来,对着那些人笑了笑,“你们这一大早的干嘛啊?” 李玉儿身边的青衣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说道:“小姐,夫人今早让绣娘过来,说要给小姐量体制新衣,我这正带着绣娘在候着呢。” 紫衣的丫头看眼色也急忙上前,顾清见她抱着个首饰盒,她微微福身道:“小姐,我们紫衣夫人看您昨日的装扮也没啥首饰,特意让我给您送些过来,说是这相府的千金怎么也得打扮贵气点。” 顾清示意红玉手下,“夫人们的心意顾清都收下了,还请各位姐姐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家夫人,顾清一会去给他们请安。” 紫衣的丫头一听,一溜烟跑了,倒是青衣一直候着。顾清将众夫人送来的东西就收到房内,然后叫青衣带着绣娘进屋。绣娘仔细为顾清量了尺寸,问道:“小姐喜欢鲜艳的花色还是淡雅的啊?” 顾清淡淡一笑,“淡雅点的吧,最好能绣上海棠花。” 绣娘点头,“放心,一定让小姐放心。成衣两日后便可送过来,还请小姐耐心等待。” 青衣带着绣娘没多久便离开了,顾清随意扎了个马尾,挽起袖子,便开始清点东西。“红玉,这个,还有这个,都拿去换钱,存到银号。”顾清指了指几样东西。忽然她瞥见一串紫水晶手链,戴上试了试,很满足便没有取下来。 “小姐,这么多东西我们要怎么收拾啊。”红玉问道。 “看着平日里需要用的留下,其他的全部换银子。这年省,还是银子最把稳。”顾清将那些东西一一看过,然后无聊地坐在床上。 红玉忙了好一会,才将那些东西收拾整齐,她坐到桌前,喝了口水,“小姐,都这个时辰了,你不用去给左相还有夫人请安?” 顾清冷笑,“他们可受不起我的请安,不用去,我本就不懂什么礼数,我量左相他们也不会说我的。” 红玉点点头,“那倒是。对了,差点忘了,大人说明日太子河二皇子他们均会来左相府,让你做好准备。” “他们来做什么?”顾清的眼珠转了圈,“红玉,你帮我梳妆吧,尽量简单点,我们去给我左相爹请安吧。” 红玉不知道顾清怎么又要去请安了,她按照顾清的要求给她梳了简单的发髻,没有任何装饰。顾清找了一件梨白色的牡丹对衫,顾清喜欢穿这种清雅型的衣服,而且这些清雅型的衣服也很衬她那纤弱纸片人似的身子。 前厅,罗子明正与李玉儿用早餐,显然,昨日,罗子明宿在李玉儿房间。顾清盈盈走过去,福身,“左相大人早,大夫人早。” 罗子明点头,“清儿怎么不多休息会,还没用过早餐吧,坐下一起吃吧。” 李玉儿放下筷子,说道:“青衣,那不去给小姐添副碗筷。” “不用了。”顾清叫住青衣,“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红玉一惊,这顾清在状元府的时候早餐不管多晚可是都要吃的啊,她这又是在演哪出? 罗子明低咳一声,“早餐多少还是要吃的,不然很伤肠胃的。你看你的身子,弱不禁风,就是没有良好的饮食习惯。红玉,赶紧去给小姐盛碗小米粥去。” 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觉得罗子明是个慈父吧,顾清心底冷笑,在李玉儿身边坐下。红玉结果青衣手中的碗,然后放在顾清面前。顾清拿起瓷勺,手上的水晶手链刚好撞倒瓷勺上,发出了清脆地声音。 李玉儿看过来,见她手上的水晶手链,一阵愣神。罗子明咳了一声,她才恢复过来,埋头继续喝粥。她的反常顾清看在眼里,随意喝了几口粥便放下了,罗子明也没在说什么。 紫衣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哟,都在啊。”她迈着莲步走到罗子明身边,“我还在屋里等老爷一起来用餐呢,感情老爷已经用过了啊。” 罗子明拍拍她的手,“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等我的?” 李玉儿用手巾擦了擦嘴角,接过青衣递来的漱口水,简单的漱口。紫衣扭着她的小蛮腰,“可是老爷你不是答应妾身的嘛,我当然要等着老爷了。”紫衣身子晃了晃,直接跌进罗子明的怀里,“老爷,妾身有点头晕。” “可是因为没有用早餐?”罗子明关切地抱着她,“走吧,我陪你回院子去吧。”罗子明揽着紫衣,“夫人,紫衣不是很舒服,我先送她回院子了。” 李玉儿点点头。顾清轻叹啊,这一大早的,就看到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顾清打了个激灵,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啊。 顾清一直看着罗子明带着紫衣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她收回视线,对李玉儿说道:“大夫人,这左相府我还不熟,能否借你紫衣一用,让她带着我逛逛这左相府可好?” 李玉儿抬起头,浅笑,“这没什么不可的,你身子弱,可不能在外面待太久。青衣,好生伺候着小姐!” 青衣微福身,“奴婢知道了。” 顾清起身福身,“那顾清就先告退了。” 青衣带着顾清大致熟悉了整个左相府。左相府总共有八个院子,李玉儿的是临水园,紫衣的是紫藤园,还有杏园,棠园,梅园,梨园,蝶园。罗子明除了去个夫人园里,就是在自己的金腾阁里。看园名,顾清深深觉得罗子明很爱花。 顾清在水榭稍坐了会,她看着一脸不安地青衣,“青衣,平日里你都做什么了?” 青衣一惊,身子一抖,“奴婢就伺候大夫人。” 顾清站起身,拍了拍她的手,“你不用怕我的,放轻松。” 青衣赶紧跪下,“小姐,您就饶了我吧。” 顾清一头雾水,她伸手去拉青衣,衣袖滑落,顾清看到了她手臂上狰狞的伤疤,“这是怎么弄得?谁那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青衣赶紧抽回手,支吾地说道:“没有……是……奴婢不小心烫伤的……” 难怪她这般战战兢兢的,顾清重新坐下,看着低着头的青衣“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红玉,将三皇子给的伤药给青衣,身为女子,身上怎么可以有伤疤。” 红玉从怀里拿出药瓶,递给青衣,青衣惶恐地看着顾清,“小姐,奴婢这不敢要啊……” 顾清拉下脸,一把将药瓶塞进她的手里,“有什么敢不敢的!带着伤你能做好事?只能无休止地被责罚。” 红玉叹了口气,将青衣扶起来,“我们都是做下人的,小姐对我就很好。你好谨慎些,别惹主子生气才行啊,受罪的可都是你自己啊,你爹娘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一提到爹娘,青衣就开始抽泣,“谢谢小姐。我爹娘都生病了,我才出来当丫鬟赚点银子,许久没回家了,不知道爹娘最近怎么样了……” 顾清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假山后有人。她敛神,沉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错!” 青衣怔住,连红玉都吓了一跳。顾清朝红玉使了个颜色,红玉授意,移动身子挡住了假山那边的视线。顾清扬起手朝青衣扇了过去,“啪”一声响,“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刚回府就可以无视我,别忘了,我可是相府千金!” 青衣怔怔地看着顾清,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些话。顾清用余光扫了眼假山出,确定没人后才吐了口气,将青衣扶起来,“一会回去,如果大夫人问道,你就说你猜了我的裙角,被窝责罚了,懂了吗?” 青衣摇头后又点头,顾清给了点碎银子给青衣,“你找个借口回去看看爹娘吧。” “这个,使不得,小姐,被大夫人知道了我会被打死的……”青衣不安地说道。 “不被她知道就行了啊。”顾清摇头,“记住,今日我责罚了你,回去,大夫人肯定不会在罚你的,说不定还会奖赏你呢,记住我说的话!” 青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到棠园,顾清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姐,你为什么要帮青衣,她可是大夫人的人啊。”红玉迫不及待地问道。 “以后就会是我的人,我安插在大夫人身边的眼线。小姐我这是在笼络人心。”顾清洋洋得意地说道。 “噢。”红玉反应过来了,“小姐很聪明呢。” “他们已经有人在暗地监视着我,我不弄出点事还真对不住他们啊。”顾清突然说道。 “小姐准备做什么?”红玉挑眉问道。 “至于要做什么那是下一步的事,眼下,你拿着这串手链去千芝堂找三皇子,记得要亲手交给三皇子,就说我请他看看,这手链有没有什么猫腻。”顾清敛神说道。李玉儿望着这手链出神,说明她是识得这个手链的,肯定有什么问题的。 第四十九章 装可怜?我也会 “今日小姐都问了你什么?你都说了什么?”李玉儿斜靠在太妃椅上,修剪着指甲,问道。 跪在地上的青衣一震,伏在地上小心回道:“小姐就问了相府的大致情况,各个夫人在什么园,奴婢照实说了,其他的奴婢什么都没说。” “那她为什么要责罚你,啧啧,看你这脸肿的。”李玉儿叹道。 青衣身子哆嗦着,脸上这一巴掌还是她从棠园回来,李玉儿一个不悦赏的呢,这个时候刚好。她按照顾清说的回道:“奴婢一个不留神踩上了小姐的裙角,小姐摔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李玉儿莞尔一笑,“你哪儿做错了啊,做的很好,本夫人该赏你才是。” 青衣抬起头,惶恐地看着李玉儿。李玉儿瞧着青衣红肿的脸,“行了,你下去休息半日吧,去药房拿点药膏涂涂脸。” 青衣回道:“谢谢夫人。夫人,我有个请求……”她小心地开口。 “说吧,如果合理本夫人会准的。”李玉儿此时心情很好。 “他们捎话来说我爹娘病重,奴婢想回家看看,”青衣说道,看李玉儿翻身坐起来,她赶紧说道:“我傍晚一定回相府。” “行了,去吧,顺便去账房支一两银子,给你爹娘也买点东西回去。”李玉儿说道。 青衣心里有点惊慌,她不知道李玉儿说的会不会反悔。李玉儿来到书桌前,拿起笔便在纸上挥写,片刻,见青衣还跪着,她停下笔,“你不是要回家吗?还跪在那儿干嘛?” “哦。”青衣赶紧起身,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她拍了拍胸口,没想到小姐说的居然是真的,大夫人不仅没有罚自己,还放自己回家。 青衣简单收拾了下,准备从后偏门离开。左相府,除了主子,下人们都只能走偏门的。红玉早已经等在门口了,见青衣过来,她塞给她一些药材,“这是小姐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补品,你拿着回去熬给你爹娘喝。” 青衣点点头,“红玉姐姐,替我好好谢谢小姐。” 两日后,欧阳空与欧阳坷如约来到了左相府。平日里,顾清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的。那日红玉告诉她,太子河二皇子会来左相府,她怎么可以放弃这么好个机会啊。她身子本来就羸弱,加上饿了一整天,顾清看起来脸色菜百,毫无生气。 太子和二皇子还未到,李茵倒是先到了。李茵经常来左相府,她直接跑进了棠园。顾清正在喝甜汤,如果不稍微补充点,她生怕晕过去错过了好戏。 顾清愣愣地看着李茵,“茵姐姐,你怎么来了?” 李茵大步走近,“好哇,你居然不告诉我,我说我怎么跟你这么投缘,原来你本来就是我的妹妹啊。” 顾清微微一笑,“这不是还没机会嘛。” “这下好了,我多了个妹妹,我也就没那么无聊了。”李茵摇着顾清,顾清觉得一阵眩晕。 红玉见状,赶紧说道:“李小姐,我们小姐这几日身子不舒服……” 李茵赶紧放开她,上下看了看,“哪儿不舒服?你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 顾清苦涩地摇摇头,“我这流落在外间的相府千金,才进府,尚未适应啊……” “你的意思是府内有人欺负你了?”李茵一怒,拍了下桌子,“姑父真的太过分了。你稍等,我去找我姑姑去。” “茵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来找姑姑?”李玉儿在花园中撞见一脸怒气的李茵,“哟哟,这是谁欺负我家大小姐了。” “姑姑,我问你,顾清回道左相府,为什么人愈发清瘦了?”李茵直接问道。 李玉儿一愣,敛神,“你之前就认识她?” “是啊,认识有段时间了呢。”李茵回道,“我刚去看了顾清,她脸色苍白,人也清减了不少。” “茵儿,你这是在质问姑姑?”李玉儿冷声问道。 李茵赶紧低下头,拉着李玉儿的手,“茵儿不敢,茵儿只是担心,姑姑,你是当家主母,你得多照顾点顾清啊。” 李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茵儿,顾清刚回府,谁敢给她委屈受啊,别说姑父饿了,就是姑姑我也不会允许的。” “那我就放心了。”李茵依偎在李玉儿怀里笑了笑。 “夫人,太子和二皇子来了。”管家走近说道。 “什么?太子和二皇子?老爷眼下可在府上?”李玉儿一惊。 “回夫人,老爷出府去了,不过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行,你去讲他们请到前厅,我稍后就来。”李玉儿吩咐道。管家应声退下,李玉儿拉着李茵的手,“随我去前厅?” “还是不要了吧,我去看看顾清,得找个大夫给她看看才行。”李茵回道。 李玉儿叹了口气,“行,记得,不能胡来。” “茵儿知道。姑姑你快去吧。” 李茵搀扶着顾清来到水榭。此时已经进入深秋,不免有点凄凉。不吃东西,身体里的能量就不够,一阵风吹来,顾清打了个寒战,觉得从脚到头是一阵寒意。李茵担心地看着她,“清妹妹,没事吧,要不我们回屋里吧。” 顾清放眼看去,已经看到了欧阳空绣着祥云的衣角,她扬嘴一笑,“屋里闷,还不如坐这儿透透气呢。” 欧阳空一行人慢慢走近,顾清忽然叹道:“忽然很想念以前与娘亲一起漫步的时光。” 李茵拍拍她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会苦尽甘来的。” 顾清点点头,准备站起身,不想起得太急,身子晃了晃,直接跌进了水里。 冰凉的湖水不停灌进身体里,入水钱,顾清看见欧阳空朝她奔了过来。顾清张开双臂,紧闭双眼,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沉向湖底。有人“噗通”跳进水里,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出水面。重新找回呼吸,顾清艰难地吐出两口水,睁开眼睛,“状元大人……”便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欧阳空抱着顾清回道棠园,着急赶回来的罗子明看着一脸凝重地欧阳空也是一愣。欧阳坷脸色复杂地看着离去的人,他没有跟着去棠园。他看了眼罗子明,“罗相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罗子明垂首,“二皇子知晓臣的衷心的。” 欧阳坷冷冷一笑,“罗相不跟着过去看看?不然他们会以为你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关心女儿。” “多谢二皇子的提醒,臣这就过去。”罗子明向欧阳坷拱手行礼,然后朝棠园走去。 “大夫,怎么样?”李茵焦急地问道。 红玉给顾清换下湿透的衣衫时,趁不注意往顾清嘴里塞了片参片。大夫仔细诊脉后,说道:“小姐这是营养不良引起的,平日里忧思过重,饮食又没跟上,身子比较虚弱,老夫开几服药给小姐姐好好补补。” “罗相,大夫的话你可逗听清楚了!”欧阳空冷声说道,“虽然顾清之前在老师府里做工,可是老师从未委屈过她,你看这才几日,好好的一个人就成这副模样了,你要怎么向老师交代!” 罗子明垂首,“是臣疏忽了……” “疏忽?你不是口口声早父皇面前保证要补偿这个女儿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欧阳空站起身,“如若我今日适时出现,顾清岂不是淹死了也没人知晓?” “茵儿不是在……”李玉儿开口说道。 欧阳空冷言扫过李玉儿,“我回宫便禀明父皇去,既然你们不爱惜她,不如将顾清接到宫里,母后一直想要个女儿,不如让母后认顾清为干女儿。” “这使不得。”罗子明上前,“太子,小女身子弱,可能还未适应相府的生活,臣一定仔细照顾着。” 顾清咳了咳,李茵赶紧上前,“清妹妹,你醒了?” 顾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围在自己床前的人,“你们这是……太子?” 欧阳空点点头,“感觉怎么样?老师今日有事没来,我刚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顾清朝他笑笑,“谢谢太子。” “老爷——”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罗子明闻声跑了出去,一把将惊恐地紫衣抱在怀里,“怎么啦?” 紫衣颤抖的手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猫,“死猫……” 顾清手一抖,红玉跑出去一看,也叫了声,赶紧跑回来,看着顾清犹豫着,顾清抓着她的手,“可是小花?” 红玉点点头,顾清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小花……红玉扶我起来……” 欧阳空制止她,“你要做什么?” “外面的猫是小花……我的小花啊……”顾清激动地说道。 欧阳空面上一沉,“你好好躺在床上,如果真是你的小花,我定为你讨个公道。” 一旁的李玉儿一惊,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交握,眼睛看着脚尖,没有说话。顾清摇头,“是谁杀了我的小花!我一定绕不过他!” 红玉也是一脸怒色,小花刚才还好好的,转眼怎么就被人扔下来摔死了呢? 第五十章 只是忽然想你了 顾清挣扎着下床,红玉搀扶着她,来到屋外,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和血肉模糊,她身子打晃了下,握着红玉的手不断收紧,脸上已经染上寒霜,“红玉——” “小姐。”红玉看着她。 “把小花埋了吧。”顾清别过头,忽然瞥见转角处的衣角,她给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点头。一个闪身便将掠了过去,将角落的人抓了出来。真没发现,红玉也是有武功的啊。 红玉将她扔在地上,那女子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见过太子,见过老爷。” “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在干吗?”罗子明厉声问道。 那人身子一震,惊恐地回道:“我……我……” “你不是紫衣夫人的丫头清荷吗?”李玉儿突然开口说道。 清荷猛地抬起头,李玉儿上前,问道:“你不好好在你的紫藤园好好待着,跑棠园来干什么?” “回夫人,紫衣夫人身体不适,让奴婢来请老爷,奴婢看太子在,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紫衣回道。 李玉儿扫了罗子明一眼,他不自然地低下头。顾清盯着清荷,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奴婢来了有一会了,就在……就在太子抱着小姐回到棠园的时候来的……” “那你可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顾清紧接着问道。 清荷眼睛闪烁着,忙低下头,“奴婢……奴婢没看到什么人……” “是吗?”顾清冷嗤笑,“伸出你的手!” 清荷一震,缓缓伸出手,顾清一把抓住,冷声说道:“那你告诉我你手上的猫哪儿来的!” 罗子明上前一巴掌扇在清荷的脸上,“说,猫是不是你摔死的!” 清荷伏在地上,“老爷,不是我,奴婢没有摔那只猫的,老爷,您要相信我……” 顾清脑袋一阵眩晕,红玉拿来麻布将小花包裹好,见顾清身体在摇晃,她赶紧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欧阳空叫了她一声,“你还是回房休息吧,这里,罗相自会查明的。” 顾清摇头,“小花跟我相依为命,我才来相府几日,就有人待不住了……” 顾清摇头,“小花跟我相依为命,我才来相府几日,就有人待不住了……” 罗子明一听,赶紧喝道:“管家,去把紫衣夫人给我带过来!” 管家应声去紫藤园,红玉搬来椅子,让顾清坐下,他们都等着紫衣。紫衣很高兴,老爷可是很少白日里要见自己呢。她还特意打扮了下,管家催促了几次,她还一脸地不开心,“你催什么啊,一会要是老爷不高兴了,受罚的还不是你!真是的!” 可是管家带着她朝棠园走去,她心里有点不安,老爷怎么会在棠园见自己啊,不是应该在金腾阁的吗?走进棠园,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的清荷,她上前,“老爷这是……” “啪——”罗子明一耳光扇过去,“清荷是你的丫头吧,说,是不是你指使清荷将清儿的猫摔死的?” 紫衣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罗子明,眼泪唰地就出来了,“老爷,你居然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清荷,你自己说!是不是紫衣夫人指使你干的?”李玉儿开口道。 清荷抬起头看了眼李玉儿,然后匍匐着来到紫衣身边,“紫衣夫人,你要救救我啊,我真的没有摔那只猫,我……” “老爷,你也听到了,清荷说她没有做过。再说,不就一只猫,大不了我重新买一只给她不就行了,用的了这般兴师动众的。”紫衣一脸的悲愤。 “是吗?”顾清站起来,缓缓走到紫衣跟前,“怎么办呢,如果我将你的手砍了,再给你接上,你看行吗?” 紫衣被她的话怔住了,她看着顾清冰冷地脸,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退,抱住罗子明的腿,“老爷,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清荷,对了,清荷,你说啊,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啊……” 清荷摇头,“老爷,真的不是奴婢做的,是……”清荷小心看了李玉儿一眼,李玉儿面上一沉,她赶紧说道:“我没做过的啊……” “那你解释下,为什么你手上会有猫毛?”红玉开口到。 “这个……奴婢刚才一直在这里,猫向我扑过来,奴婢就把它推开了……真的,奴婢没有摔它……”清荷哭着说道。 顾清觉得头痛,她起身,“红玉,给我收拾下,我要回趟状元府。” 罗子明一听,赶紧阻止,“清儿,你这是……” 顾清冷笑,“放心,过几日会回来的。” 欧阳空说道:“罗相,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顾清在相府却真的受了委屈。这里也不适合她养病,回状元府调整下也是好的。希望罗相能在这段时间好好处理家事。这下人不尊重主子,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罗子明躬身,“臣明白。”罗子明转身对着地上的紫衣说道:“将紫衣夫人带回紫藤园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紫藤园一步!” “老爷,你怎么可以禁我的足啊……都说了跟我没有关系的……”紫衣不依,平日里,罗子明是最宠爱的自己的,他怎么这样对自己。 “还有清荷,既然你说不出是谁摔死了猫,也不承认是你做的,那你就在牢中,等找到了真凶,自然会放了你。管家,带走!”罗子明喝道。 顾清冷眼看着一切,红玉从房间里出来,扶着她,“红玉,我们走吧。” 罗子明问道:“我已经让管家准备好了马车……” “不用了,左相大人的马车我不敢坐,只是,如果没人愿意看到我,左相大人就不应该接我回来。”说完便离开了。 罗子明面上一僵,等他们都离开了,拉下脸,坐下。李玉儿冷冷一笑,“你看你的好女儿,这般肆无忌惮,老爷,你确定她会听你的话?” 罗子明瞪了她一眼,“夫人,风凉话就不要再说了。如果不把玉佩拿到,我和将军都死无葬生之地!” 马车轱辘转着,顾清安静地坐着。欧阳空取过毛毯替她盖上,“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太子,罗相支持二皇子,而状元大人支持你,你说我应该站哪边呢?”顾清轻轻一笑。 “你不需要站哪边。属于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我也不强求,我可不希望我的皇权路要牺牲别人。” 顾清点点头,“太子,我有没有说过,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欧阳空笑笑,“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哈哈,虽然卷入你们的争斗非我愿,但是,既然我答应了状元大人,我定会帮助你的。”顾清笑道。 “老师都告诉我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左相府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难为你了。”欧阳空轻叹道。 “怎么会呢,我就是要让左相府不安宁,今日只是个开始,虽然小花是个意外,不过,这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顾清面上一冷,“太子,你就在前方放下我吧,我想去千芝堂看看。” 欧阳空点头,顾清下马车后,叹了口气,走进千芝堂。千芝堂还是一如的热闹,欧阳澈正忙着给病人诊治,见顾清进来,他冲她点点头。诊治完那位病人才起身,“你怎么过来了,你这脸色怎么这般不好啊。来,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顾清坐下,将手递过去,欧阳澈温暖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顾清瞬间觉得冰凉的身体也温暖起来。欧阳澈凝神,“你这几日都在干吗?精神不济,体内虚寒,瞧你的黑眼圈,都没怎么睡吧。” 顾清点点头,“在哪里,每日都做噩梦,根本睡不着。” 欧阳澈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顾清的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点,可是他从没有亲口问过顾清。顾清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三皇子,有没有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慢慢死去的药?” “你要做什么?”欧阳晨表情凝重,“顾清,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能伤人伤几。” “我有分寸,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有备无患罢了。”顾清说道。 “药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你不能用来伤害自己。”欧阳澈坚定地说道。 “多谢了。”顾清站起身,准备离开。 欧阳澈追了上前,递给她一个瓷瓶,“这里面是安神的药丸,你入睡前就着茶水吃半颗,有助于睡眠的。” 顾清点头,将瓷瓶放到怀中,冲他莞尔一笑,“谢谢欧阳大夫。” 顾清回到状元府的时候,明傑厘在宫里还未回来。顾清一人站在水边,感受着阵阵凉意。夜幕慢慢降临,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天空。明傑厘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外衣。 顾清转身抱住明傑厘,“状元大人……” 明傑厘轻拍她的后背,“夜凉,别着凉了。” 顾清吸了吸鼻子,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色位置,明傑厘宠溺地笑着,“受委屈了?”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你了……” 第五十一章 谁说我什么都不会 顾清在状元府好几日,罗子明也没急着接她回相府。但是,总有人见不得她清闲。 这日顾清刚起床,红玉便急匆匆走了进来,“小姐,外面有传旨的公公,说今日云妃娘娘邀皇亲国戚朝中大臣的内眷赏花聚会。” “我也在内?”顾清指着自己说道。 红玉点点头,“那位公公还等着呢,小姐,你得抓紧啊。” “急什么急,云妃娘娘就不能提前一点通知啊,临时通知也得给我个时间准备不是。”顾清没好气地说道,这摆明了是鸿门宴。 顾清坐到梳妆台前,红玉结果梳子,“小姐,我听说啊,这云妃娘娘有意为三皇子选妃呢。” “三皇子?”顾清一愣,“不是还有二皇子吗?” 红玉摇摇头,手指灵活地在发间穿梭,“小姐,要不我帮你把额发盘起吧。” 顾清点头,其实自己还是长了张鹅蛋脸的,因为婴儿肥,加上刘海,脸看起来很圆,这样把额发盘起来,将整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倒也不错。 “小姐,今日晋城的贵公子几乎全部在邀,你也可以看看,为日后做打算啊。”红玉低笑。 “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顾清不以为然,“我才十二岁,还早着呢。” 今日暖阳高照,正是明媚大好天气。候远已经为顾清准备好马车,顾清简单地用完早餐便出门了。刚走到状元府门口,就看见李玉儿慢慢走下马车。顾清微微福身,“大夫人怎么过来了?” 李玉儿打量顾清,淡蓝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罗裙,细细用银线绣上了含苞待放的梅花,婷婷玉立,瓜子脸玉容淡定,可爱却不失冷艳。她满意地点头,“今日云妃娘娘邀请,你可是相府千金,怎么能坐状元府的马车呢,老爷让我来接你入宫的。” 想起昨日接到通知说要入宫赏花,李玉儿便很激动。顾清不是自恃清高么,常年待在乡野,肯定不懂什么宫廷礼节,云妃娘娘最看不惯的就是畜生乡野却妄作清高的人,顾清这样不正好撞上枪口上。顾清在宫里受罚就与自己无关了,她如果向云妃娘娘求情,还能为自己赢来贤良淑德地美名,一石二鸟。 顾清瞧李玉儿一身打扮,素朴典雅,却也不失富贵。与她特意梳了朝天髻,一身暗金福字绣花裙,插上了金质牡丹团花,攒珠步摇,环佩叮当。 顾清敛眉,“是顾清想得不够周全,多谢大夫人提醒。” 李玉儿拉过她的手,“走吧,一会真要吃了,可不能在云妃娘娘面前失了礼节啊。” 顾清点头,与她一起上了马车。顾清正襟端坐,强忍住不去看车外的景象,不能给李玉儿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李玉儿眼底冷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顾清心里在呐喊流泪,马车足足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停下。在李玉儿的注视下,她一直规规矩矩坐着,顾清想当是在练瑜珈,可是下车的时候腿还是有点血脉不通,踉跄了一下。顾清赶紧扶住马车,李玉儿朝来接他们的公公笑了笑,然后瞪了她一眼。顾清就当没看到,稍微活动了下腿才站到李玉儿身边。 二人跟着公公走进了大门,又有软桥候着,抬着她们进去。走了半个时辰,顾清觉得自己早上用的玉米粥就快被颠出来了的时候,终于到了。 听传报罗相夫人到,云妃娘娘笑着站起来迎接。李玉儿上前,与云妃寒暄起来。顾清敛目垂眉,难道她俩原本关系就很好? “不是说相府千金也来了?”云妃忽然提到顾清,顾清赶紧上前两步,“见过云妃娘娘。” “生地还真是标致啊。”云妃浅笑。 李玉儿掩嘴低笑,“可不是嘛,跟她娘长得很像,我们大人可宝贝这个女儿了。” 云妃的眼睛不停在顾清脸上打转,“听说你之前是住在状元府的?” 顾清一愣,忽然想起那夜在匿水楼偷听到的,云妃应该没有发现自己才对啊。顾清回道:“回云妃娘娘,是,小女之前在状元府记账。” “哦?你还懂算数啊……” 正在说话间,只听得外间宣礼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空气中有若隐若现的幽香袭来,一袭盛装的文媛挽着欧阳绎,雍容华贵走过来。她今日穿了明黄色牡丹烟纱碧霞罗,胸前是宽片玫红锦缎裹胸,纤腰款摆间,绣了金丝凤凰的软烟罗逶迤散开,明艳亮丽。顾清用余光清晰地看见云妃眼中闪过的嫉妒。 今日欧阳绎气色很好,他笑着扫过庭中的众人,“都起吧。今日事云妃的宴会,大家可以随性点,尽兴才好啊。” 云妃的头上,除了金镶玉步摇,她迈着莲步来到欧阳绎身侧,娇嗔问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欧阳绎展颜一笑,还未回答,欧阳空、欧阳空、欧阳澈,还有明傑厘说笑着走过来,在场的少女们一阵骚动,如若能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做梦都能笑醒了。 云妃忽然想到什么,凑到欧阳绎耳边说着什么,只是,这云妃娘娘虽是对着天子娇花解语,可她那柔媚入骨的眸光,却一直似有若无地飘向顾清所在的方向。 待欧阳空他们走近,欧阳绎笑着说道:“明爱卿,那顾清可是相府的千金,你之前居然敢招她为小工啊。” 明傑厘说道:“不知者不罪啊。放在眼下,我可不敢也用不起啊。” 顾清垂下羽睫,掩住眸中笑意,而明傑厘则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唇边忽而勾起一个看似有些带坏的弧度。顾清暗自警觉,他却已经走了过来,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还不见过陛下?” 顾清赶紧福身行礼,“顾清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欧阳绎说道。 顾清一愣,缓缓抬起头,看着欧阳绎。欧阳绎点点头,“模样生得还不错,这罗相有福啊。好在还小,再大点,这左相府的大门怕是都要被提亲的人挤坏吧,哈哈。” 文媛轻轻一笑,“陛下,与其把这么精灵的人儿留给别人还不如……” “陛下,”顾清赶紧说道,“顾清还小呢……” 众人皆是一惊,没料想到顾清会出扣打断皇后的话,有些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等着看皇后怎么惩罚她,这些人中当然包括了李玉儿。 李玉儿拉着顾清跪下,“皇后娘娘,顾清刚回相府,还不懂礼数,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文媛微微有摇头,“你们都起来吧,今日这么好的天气,都应该开心才对。我很喜欢顾清,看着就心疼。以后记得多来宫里陪陪我。” 顾清福身,“顾清记住了。” 皇上和皇后在场,大家也有点拘谨。云妃索性将宴席摆在了花园中,丝竹声响。云妃端起酒杯,“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明傑厘坐在右方,云妃侧身与欧阳绎饮酒时,眼睛正好盯着明傑厘。明傑厘浅笑着看着顾清,这让云妃很气愤。 “陛下,听说礼部尚书夏大人的千金善乐器,不如让助助酒兴怎么样?”云妃说道。 下方的夏之琦一听,赶紧走出席位,欧阳绎点点头。立时便有宫女奉上新的玉笛,夏之琦接过,也不多说什么,轻放到唇边径自吹奏起来。笛音清丽,每一个音符都精妙无双,绝非可以用语言来形容它的美,而连贯起来,更如九天仙音一般,人间难得几回闻。 席间的每个人都在欣赏佳人吹笛,唯独明傑厘。他慵懒带笑的气息拂在我的耳畔,“接下来便是你了,可做好准备了?我可是很期待呢。” 顾清白了她一眼,正好看到云妃投过来的视线。顾清赶紧低下头,端起酒杯。 夏之琦笛声罗,现场想起了掌声。云妃看向顾清,顾清微微叹息,她终究是不肯让我好过。云妃拍手道:“这夏小姐这笛子吹得确实不错。我都望尘莫及啊。今日相府千金也正好入宫,不如也吹奏首曲子助助兴?” 顾清尚未来得及应对,已听得李玉儿微笑道:“娘娘,顾清生在乡野间,这才回府,音律怕是不懂啊。” “不过是讨个风雅罢了,顾小姐不会不赏脸吧?陛下您说是吧?”云妃直接忽视掉李玉儿的话。李玉儿用手肘捅了捅顾清,她倒是很乐见顾清丢人现眼。 欧阳绎上看着云妃呵呵一笑,“爱妃所言甚是。” 天子既已发话,又岂敢不从。顾清不由感叹云妃此招很高明,扯上了陛下,如若她不遵从,绝对有人拿此事说事,自己也会招来别人的鄙弃。 顾清缓缓起身,微微福身,瞥了眼一旁的乐师,她走过去,“师傅,借你琴一用。” 顾清抱过琴,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上,纤指微抬,抚上琴弦,一个个的音符自她的指尖响起,最初,无可避免地有略微的凝涩,却终于如幽涧泉水一般,慢慢流畅起来。 第五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清想象自己身在山林中,潺潺的溪水,清脆的鸟鸣,鸟语花香,正是她追求的宁静。食指滑下最后一个音符,顾清缓缓睁开眼睛,见众人的视线都固定在自己身上,她有些无措起来,恰这时,右前方传来一阵孤零零的掌声,打破了满室的沉寂。顾清抬眼看去,明傑厘的面上带着丝温和笑意,目带赞许地看向我,轻轻鼓掌。 就像是被他的掌声惊醒一般,大家纷纷拍掌。欧阳坷沉着眼,瞥过顾清因弹奏而流血的手指。欧阳澈自然也瞧见了,他起身,来到顾清跟前,将琴放到地上,轻轻拉起顾清的手,从怀中摸出伤药给顾清涂上。顾清尴尬得笑了笑,“谢谢三皇子。” 云妃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眸光一转,她轻轻拍了拍欧阳绎的胸膛,“陛下,这清真是个可人儿,就是小了点。你看啊,今日这么多名门闺秀在,坷儿也老大不小了,不如……” 欧阳绎捋了捋胡须,“爱妃是想给坷儿纳妃?” 云妃楚楚欲泣,“臣妾平日里很少关心到坷儿,坷儿跟我也不熟络,他都十八了,也到了纳妃的年纪,总要给他找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好好照顾他,以弥补臣妾对他的亏欠啊。” 欧阳绎点点头,扫视了下方正襟危坐的小姐们,轻声问道:“爱妃属意谁啊?” 云妃眼睛一亮,他凑到欧阳绎耳边说道:“陛下你看夏家小姐怎么样?” 欧阳绎看向夏之琦,微微点头,“倒是温婉。” 云妃觉得有戏,展颜一笑。欧阳绎右侧的文媛一直浅笑着,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过去。她看着顾清回到席位上,与明傑厘低头细语。文媛说道:“陛下,您看顾清跟明大人是不是很配啊。” 云妃面上一僵,顺着文媛的视线看过去,明傑厘正温柔地替顾清剥虾。欧阳绎点头,“就是顾清年纪太小了点。” “哪儿小了啊。臣妾当年入王府的时候就比顾清大那么一点,那个时候陛下还是王爷呢,在外征战,臣妾独守空房整整两年呢。”文媛掩嘴低笑。 欧阳绎拍拍她的手背,叹道:“那个时候真的委屈你了。” “臣妾甘之若饴。”文媛看着欧阳绎的脸,轻声说道。 云妃怎么能够容忍别人这么忽视她,她咳了声,“夏小姐,来,让我好好看看。” 夏之琦赶紧起身,盈盈走到云妃身侧,福身行礼,“云妃娘娘。” 云妃拉过她的手,“陛下,这夏小姐我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欧阳绎转过脸,看了看夏之琦,“爱妃如果真的觉得合适的话,你做主便是。” “那臣妾就做主了。”云妃低笑道,看着夏之琦问道:“夏小姐,你可有心仪之人?本宫给你做主。” 夏之琦脸一红,眼睛看向明傑厘,随即低下头。云妃叹了口气,“夏小姐心仪明大人?” 夏之琦脸都要埋到胸前了,半晌才点点头。云妃冷冷地笑了笑,“明大人风流倜傥,又位居右相,晋城女子怕都倾心于他吧。” 云妃又向明傑厘看过去,“行了,你过去跟明大人敬酒吧,看明大人的意思。如果明大人对你也有意,本宫倒是很愿成人之美的。” 夏之琦一愣,抬头看了眼云妃,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小心来到明傑厘桌前。明傑厘抬头看了她一眼,“夏小姐?” 顾清叹了口气,刚才云妃眼中的嫉妒她看得很清楚,这般把夏之琦推过来又是个啥意思啊。顾清低着头,啃着刚才明傑厘夹给她的鸡腿,让明傑厘自己去处理他自己招来的桃花。 夏之琦看了顾清一眼,见顾清动作粗鲁,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她眼中闪过嫌恶。待看向明傑厘时,眼中却全是柔情,她端起酒杯说道:“明大人,之琦敬您。” 明傑厘平视着前方,没有起身,夏之琦尴尬地举着酒杯,“明大人这是看不起之琦?” “夏小姐怎么会这么说。只是在下认为,这酒我还是不喝的好啊。”明傑厘眉梢轻佻,仰头将杯中的酒饮下。 四周议论声起,夏之琦愈发觉得无地自容,明傑厘这显然不给自己台阶下。云妃讥讽地扫过明傑厘,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拒绝。 “明大人,之琦可有得罪过大人,让大人这般讨厌?”夏之琦敛眉问道。 顾清噗嗤一笑,手中的鸡腿滑落,砸到了盘子上,酱汁溅在了衣衫上。她微微皱眉,用手巾擦了擦。抬起头,发现夏之琦幽怨地看着自己。顾清咳了咳,“夏小姐这是?” “你怎么这般不懂礼数?相府千金就这般不注意行为举止?”夏之琦皱着眉,厌恶地说道。 顾清冷嗤,“我怎么样好像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吧!” 夏之琦讥讽地一笑,“也是,听说你娘可是风尘女子呢,教出来的女儿是不是也如她一般,那般不知廉耻地勾引……” “啪——”顾清站起来,重重给了她一耳光,然后端起茶杯,唰地将水泼到夏之琦脸上,水顺着发丝慢慢滴落。夏之琦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清,手颤抖地指着她,“你……” 宴席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他们俩。顾清走出宴席,来到夏之琦跟前,凑到她耳边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相府千金,你一四品尚书女能跟我比!”顾清伸出衣袖,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还有,你爹没有教过你,逝者为大,礼部尚书就是这样教导你侮辱他人的?!” 李玉儿赶紧起身,拉过顾清,“你在做什么,赶紧给夏小姐道歉。” 顾清撇开她的手,她径直走到欧阳绎面前,跪下,“陛下,扰了您和娘娘的兴致是顾清的不是,还请陛下恕罪。可是,夏小姐出演辱我娘在先。”顾清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吸了吸鼻子,“我娘确实不是什么名家小姐,可是对我来说,娘亲怀胎十岁生下我,养育我长大,最后不得善终,我不怪罗相,也不怪谁。我回左相府,并不是我稀罕这么一个相府千金之名,而是想为我娘争得一个名分。夏小姐出言侮辱我娘,做女儿的无法容忍。” 云妃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照你所说,还是夏小姐的错,夏小姐应该向你道歉?” “是!”顾清坚定地说道。 欧阳绎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清,“顾清,你行为确实有失妥当啊。”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敢问罗相可曾养过我?!”顾清抬起头直视欧阳绎,“何必用一贯的标准来要求我?” 下方的女眷们倒吸气,这顾清胆子真大,谁敢与陛下对视,还敢质问陛下,这不是摆明了不要脑袋了嘛。 夏之琦身子摇晃着,狼狈地站着受着别人的眼光,她看了眼明傑厘,两眼一翻,便向明傑厘倒了下去。明傑厘却没有伸手扶住她的意思,明傑厘身旁服侍的公公赶紧上前扶住夏之琦,“陛下,娘娘,夏小姐晕过去了。” 云妃沉着脸,“将夏小姐送到偏殿,让御医看看。” 李玉儿赶紧跪下,“陛下,娘娘,是臣妇没有教导好,还请陛下,娘娘责罚。” 欧阳绎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行了,都起来吧,今日之事就这般算了,罗夫人,顾清年纪尚小,你回去转告罗相,等顾清过了十二岁生辰就送她入宫吧。暂代修仪一职,随侍永乾殿。” 欧阳绎话落,云妃大惊,“陛下你这是……” 欧阳空在听到欧阳绎话的那一瞬间,温润的眼中先后掠过千百种情绪,眉间明显的紧起一道皱纹,他见顾清在发愣,出声道:“顾清,父皇如此恩典,还不赶紧谢恩。” 顾清抬眸望向明傑厘,他那道复杂的目光在她注视中一晃而过,只余下淡淡的微笑。顾清悄无声息的蹙了蹙眉心,翻手为云,覆手是雨,这便是九五之尊吧。李玉儿赶紧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顾清垂眉说道:“顾清可再向陛下讨个恩典吗?” “你说。”欧阳绎挑眉看着她。 顾清缓缓抬起头,“进宫前我能不能不回左相府?” 李玉儿一惊,她沉声说道:“你在说什么呢?” “哦?”欧阳绎好奇,“你本是罗相的女儿,为什么不愿回左相府。” “陛下不也知道,我本生在外面。大吟朝不是有规矩说修仪要三十才能出宫。我想在入宫前在我娘坟前伴青灯,为我娘超度。”顾清说道。 “陛下。”文媛起身,来到顾清身侧,将顾清扶起来,“念在顾清一片孝心,不如请陛下下道旨意,让罗相将顾清娘亲的灵位安置在罗家的祠堂中,让她也能在罗家有个名分。” 顾清没想到皇后会为自己说话,虽然她心里很不愿娘亲的灵位放到罗家的祠堂中,不过,这也是娘亲生前的愿望吧,想要有个名分,自己不在被外人指指点点。李玉儿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阻止。她看向云妃,云妃也是一脸的愤懑。 欧阳绎想了想,“东科,去左相府传寡人旨意。顾清娘亲的棺木择日修葺,灵位迁至罗家祠堂。” 欧阳绎身后的东科点头,“是。” 第五十三章 祠堂起火 是夜,顾清回到左相府,在后院遇见了罗子明。顾清看到罗子明脸都在抽动,她点头道:“左相大人。” 罗子明嘴角抽了抽,“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你抽个时间去讲你娘亲的墓修葺一下,也别丢了相府的脸面。至于你娘亲的灵位,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明日便请高僧将灵位请到祠堂。” 顾清点头,“我替娘先谢过左相大人了。” “清儿——”罗子明见顾清欲离开,赶紧叫住她,“今日陛下让你生辰后进宫的事……” “左相大人想说什么?”顾清挑眉问道。 “那个……我想问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我好让人准备……”罗子明支吾地说道。 顾清苦涩地笑了笑,“左相大人,您可是我爹,您怎么会不知道我生辰呢?” 罗子明一怔,“这个……” 顾清冷声说道:“就不劳烦左相大人了,这么多年也没过过生辰,不过也罢。”说完便径直回到了棠园。 顾清坐在床边,望着夜空点点星光,忽然开始在夜空中寻找最亮的星星。不是都说人死了就会变成颗星星,守护着爱的人,娘,你会保佑我的是吧,即使我入宫,伴君左右? 顾清再次站到海棠的坟前,坟分明有人经常来看着,也没有长杂草。顾清四周看了看,深茂的林木,,偶有鸟雀鸣叫,也带着几分落寞之意,其实,让娘亲安息在这个宁静的地方也是好的,远离了那些无端的纷扰。 顾清在那青边黑底的墓碑前齐齐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长久地以额抵地,林间的鸟儿也停止了啼鸣,似在默默看着她长跪于墓前。一阵山风拂过,顾清站起身来,她伸手抚上墓碑,手指运力摩挲着墓碑上的字。 “小姐,老爷吩咐要将夫人的墓扩建,您看要不要先将夫人的棺木移起?”管家躬身问道。 顾清摇头,“不用了,也不用扩建,就这样吧,让我娘安静地安睡吧,别去打扰她。”顾清洗了洗鼻,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感性了。 管家点头称是,然后安静地立在一旁。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顾清才慢慢起身,伸手再次拂过墓碑,叹了口气,“管家,我们回去吧。” “清妹子?”忽然有人惊叫道。 顾清闻声看过去,“张嫂子!” 张嫂子大步上前,拉住顾清的手,“你这段时间都跑哪儿去了,我们可担心你出点啥事。你婶的地啊,大伙都帮你种着呢,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顾清浅浅一笑,“谢谢张嫂子,我暂时就不回去了。” 张嫂子看了眼管家,然后将顾清拉到一边,“你没出什么事吧?这一年多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看了眼张嫂子臂间的竹篮,里面都是些祭祀的物品,“张嫂子,这段时间都是你来帮我娘上坟的?” 张嫂子叹道:“我想着你不在,就偶尔过来看看,帮着锄草啥的,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你了。” 顾清很感动地握着她的手,“谢谢张嫂子。” “瞧你说的,那么见外作甚。对了,你现在住哪儿啊,你婶的房子还好好的呢,你要回来住我就给你收拾出来。”张嫂子爽朗地说道。 顾清拿出钱袋,塞到张嫂子手里,“嫂子,这个你拿着,家里还要你帮忙给看着点。说不定我哪天就回来了呢。” 张嫂子也没推托,“行,那我收着,给你留在那儿,等你回来再给你。” 顾清与张嫂子又寒暄了会才道别。顾清在街上随便逛了逛,管家一直跟在身后,她也没理,知道傍晚时分才回到左相府。 他们已经用过晚餐,顾清毫无胃口,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回房。 “清儿,”罗子明叫住她,“你娘的灵位我已经放在了祠堂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清停住脚,点点头,便朝祠堂走去。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到所谓的祠堂。 祠堂内点着两盏红烛,烛光摇曳着。堂内有一小小楠木供案,上面供奉着罗家的列祖列宗。顾清长久地凝望着供案摆着的灵位,娘亲的放在靠右最边缘的位置。“顾海棠”三个字很是刺眼,这便是娘亲的名字吧。顾清泫然欲泣,走到供案前,拜伏于地。想起过去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娘亲的音容笑貌,顾清又忆起自己的慈祥的母亲,既伤心又惆怅。 顾清眼中含泪,温婉一笑,不知从何处涌进一缕风,室内烛火齐齐一跳,明明暗暗中,顾清似看到母亲正微笑望着自己。就在这时,香案后的幕帘呼地腾起火苗,借着风势,一阵猛涨,转眼就窜上了房梁。 顾清一惊,赶紧起身,大叫:“起火了——救火啊——” 火舍不断上窜,顾清看了眼案上的灵位,她脱下外衣,将左右的灵牌全部放入衣服上,抱着那些灵牌跑出祠堂。闻声赶来的下人们不断地取水灭火。罗子明衣衫不整地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的?!” 顾清跌坐在地上,努力回想着刚才一切,蜡烛好好地立着,火明明是从供案后面冒出的,可是,没见到可疑的人啊。李玉儿也急忙赶过来,她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罗家的列祖列宗还都在里面供奉着啊,这可怎么办啊,冲撞了祖辈可怎么办啊?” “清儿,你说说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罗子明问顾清。 顾清摇摇头,讲怀中的灵牌放到地上,“火突然就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玉儿上前揪住她的衣领,“你怎会不知道,刚才你不是一直在祠堂里的吗?我看是你对老爷心生不满,才故意烧了祠堂吧。” 顾清抬起头瞪着李玉儿,“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玉儿冷笑,“顾清,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回到了相府就真的是相府千金了,这里,你连那些姨娘都不如!” “是吗?那你拼什么怀疑是我烧了祠堂,大夫人,请问,我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顾清冷嗤,“是的啊,我本就不是什么相府千金,是他,你们的老爷,非要跑笔下面前说我是她女儿,要接我回府。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个地方!” 罗子明面上一沉,“好了,夫人,别闹了!” “难道不是?刚才就她一个人待在祠堂里,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着火了呢?”李玉儿咬着不放,“老爷,你不可以偏袒,你可别忘了,这里面还供奉着罗家的列祖列宗。” “哗啦啦,”顾清将衣衫中的灵牌一股脑全倒在地上,“都在这里呢。” 顾清拾起海棠的灵牌,防在怀里,“左相大人,你当初要接我回府确实是个错误。可是,我顾清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今日之事,我说过,不关我的事就是不关我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明日我便会入宫,因为,今日就是我十二岁的生辰。呵,真是讽刺啊,倒是真的给我送了个大礼啊。” 火还在噼啪烧着,房梁轰地坍塌下来,发出的巨响让李玉儿身体一震。她眼中的怒火就像燃烧的火焰般浓烈。她咬牙说道:“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你都有摆脱不了的嫌疑。老爷,这个事必须查清楚!” 罗子明看着坍塌的已经被烧得面无全非的祠堂,脸色凝重,“清儿,你真的没有看到是是谁放的火?” 顾清冷笑:“如大夫人所说,当时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在。” “老爷你可听到了,她自己都承认了。当时就她一个人在,不是她还会有谁!”李玉儿等着顾清。 顾清无所谓地耸耸肩,抬头望着夜空那轮明月。忽然想起去年今日,与明傑厘一起饮酒谈欢,共度生辰。今夜,你是否还会难过地一个人躲起来? 棠园外,一黑衣男子,慢慢摸到水榭,轻轻下水,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到了后山。拿出藏在树上的衣衫换好,看了眼火光中忙碌的众人,满意地笑了笑,朝山上走去。 状元府书房内,此时还灯火通明。候远垂首站在一旁,明傑厘问道:“东西可送到了?” 候远摇头,“属下去的时候,正好左相府祠堂着火,一片混乱,也不敢马然现身,便回来了。” “祠堂起火?”明傑厘低吟道,“可看到顾清了?” “我藏身在隐秘处,隐约看到顾清小姐从祠堂跑出来。相府的下人们都出动了,我怕暴露行迹,便回来了。”候远回道。 “那她暂时应该没事。”明傑厘看着手中的书信,“一会你去城门接个人吧。” “大人这是要接谁?” “是位女子,约莫比我矮几寸,皮肤黝黑。接到她将她带到匿水楼,说我明日自会去找她。”明傑厘沉声说道。 “属下明白了。对了,明日顾清小姐可是要进宫了?”候远忽然想到,便开口问。 “看情况,可能要推迟几日了。对了,派个人给太子捎个口信,让他小心云妃。”明傑厘侧目看了眼一旁的锦盒说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第五十四章 我不要脸? “来人,将小姐带下去。”罗子明敛神说道。 顾清冷笑,“怎么,左相大人也认为是我放的火?” “清儿,你先回你房间待着,哪儿也不能去。待天明后查明起火原因一切就分晓了。”罗子明说道。 顾清看了眼想上前带自己走的人,她讥讽地说道:“还真是我的好爹啊。我才回来多久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过呢,我相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因为,这个左相府我再也不想踏进了!” 李玉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如果真是你放的火,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是吗?”顾清挑眉看着李玉儿,“只是可惜了茵姐姐,她可知道你这个姑姑是这般冷酷无情之人?” “要是你有机会再见到她再说吧!”李玉儿恨恨地说道。 顾清回到棠园,都懒得点灯,直接和衣躺在床上。今日姨娘们一个都没有来,或是怕又引火上身吧。顾清努力回想着,她记得刚进祠堂的时候有问道一股刺鼻的桐油味道,自己并没多在意。现在想想,怕是有人早已预谋好的。桐油遇火既燃,火势当然无法控制了。只是是谁点的火呢,当时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啊。 顾清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她坐起身,将海棠的灵牌放在桌上,趴在桌上慢慢睡了过去。朦胧中,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她一个惊醒,拿起灵牌屏息小心躲在帷幔后面。 只见一身墨衣的人从窗户轻轻跳了进来。她打量了房间,蹑手捏脚地走到窗前,凑近。顾清举起灵牌向那人砸去,那人反应迅速地反身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是我。” 顾清定眼一看,噗嗤笑了,放下灵牌,在桌前坐下,“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不肖之徒呢。” 那人也在桌前落座,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她又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这个地方真难找,你房间四周怎么都是人啊。” 顾清苦涩笑道:“生活不易啊。” “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这般委屈求全的人啊。”那人笑了笑。 天际开始泛白,顾清看着安离,“你怎么会来的?”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昨日可是你的生辰?明大人让我给你送生辰礼物来了。”安离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只锦囊递给顾清。 顾清接过,打开,是一直银手镯。顾清戴上手试了试,便摘了下来。安离很好奇,“戴着多好啊,干嘛摘掉?” 顾清摇摇头,“我本不喜这类饰品,带在身上还是个累赘。” 安离挑眉笑笑,“明大人让我带话给你,乾坤方圆,另有玄机。” 顾清皱眉,不明白明傑厘是个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深究,就听到外间传来开锁的声音,顾清示意安离赶紧躲起来。 安离不愿,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干嘛要躲藏起来。顾清四周看了看,这里除了床就是桌子,根本没地方躲啊。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顾清指了指床底,悄声说道:“快下去!” 安离一脸的不情愿,顾清连忙压着她将她推倒了床底,然后放下床单遮住,自己则躺到床上假寐。 “你居然还睡得着!”李玉儿尖锐的声音传来,她走到窗前停下,安离能看到她绣花鞋上沾上的灰尘。刺鼻的烟粉味传来,安离忍不住鼻子发痒。 顾清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大夫人怎么这么早啊,这鸡都还没打鸣啊。” 李玉儿一把将她拉起来,“敢情大小姐忘了昨晚的事了?今早已经派人查了,火就是从案桌上着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讲?” 顾清赤着脚来到桌前倒了杯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大夫人,你是怎么肯定火是从案桌上起的呢,你可有亲眼看到?” 浓烈香粉气味让桌子底下的安离呼吸一窒,皱着眉头暗暗叫苦。实在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但即使这样还是觉得刺鼻的香味越来越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畅,鼻头越来越痒。李玉儿见顾清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脸上更加狰狞,刚想发作,却听到有人“啊欠”一声打了个喷嚏。 这声音不大不小,李玉儿听得真真切切,立时愣住,“这房间里还有人?” 顾清摊摊手,“哪儿来的人啊。” “刚才分明有声音的。”李玉儿怀疑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拉着脸看着顾清,“你现在还能笑出来,一会看你怎么给自己脱罪!” “我说大夫人,你怎么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啊,我到底在哪儿得罪你了?”顾清问道。 “哼,你没有哪儿得罪我了,你不该长了张跟那贱人一样的脸。我看着就恨不得撕烂你的脸。”李玉儿恨恨地说道。 顾清撩起额发,挂到耳上,厉声喝道:“所以你就找人侮辱我娘?” 李玉儿一愣,随即垂下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我就开个玩笑。”顾清展颜一笑,“只是可惜了,我已经找到防火之人了。只好让大夫人失望了。”顾清轻轻笑道。 李玉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不对,她根本找不到放火之人,一定是她在戏弄自己! 安离安静地听着,有一阵脂粉味传来,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这次声音很大,顾清心里暗暗叫苦。李玉儿顺着声音,掀开传单,“你!给我出来!” 安离慢慢爬出来,站在顾清身后。李玉儿奸打量了安离,随即诈地一笑,“我说呢,你年纪轻轻这般不知廉耻,居然在房间藏了一成年男子。你娘倒是教的好哇。” 顾清和安离均是一愣,安离刚想解释,顾清拉住她的手,“是啊,我不藏个人在,我连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这般不知廉耻!容我告诉老爷,看你还能在相府待得下去!”李玉儿说完风一般地离开了。 看着李玉儿跑开,顾清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她打量着安离,确实像男子。安离比一般的女子要高很多,此时又是一身墨衣,头发束在脑后,咋一看就是个成年男子模样。 安离一脸无奈,“你还笑得出来!” 顾清咳了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呐,”安离将怀中的小地图递给她,“这是明大人画好给我的,我就照着地图找来的。哦,对了,我来的路上发现后山树上有夜行衣,地上也有人的足迹,我呢,就顺着足迹找了过去。你猜怎么着,真让我抓到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他从后山绕了圈,又回到了这里。他应该是这里的人吧。” 顾清眸光一凛,“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找机会陷害我的。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 “当然,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对了,我与他交手的时候还从他身上得到了这个东西。”安离说着将东西放到桌上。 “钥匙?”顾清拿起来,思考着,“府里有钥匙的除了大夫人,便是管家了。一定是这人拿着钥匙早我之前进入了祠堂,然后在案桌上涂上桐油,趁我没注意点着案桌后院逃离现场。” “老爷,我可没胡说,不信你自己看。”顾清与安离正说着,李玉儿带着罗子明便闯了进来,顾清赶紧将钥匙收起来。 “老爷,你看,就是她,她可是从顾清的床底爬出来的,啧啧,跟她娘一个德行!”李玉儿瞪着顾清,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顾清镇定地坐着,安离就站在她身后。罗子明看了眼安离,“清儿,这个你怎么解释,她是怎么到你房间的?” “如大夫人所说,她是从我床底爬出来的。”顾清耸耸肩。 罗子明嘴角抽了抽,“清儿,为夫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顾清敛眉冷笑,“左相大人,这一大早的,大夫人就到我房间里,我还想着你们已经查明了祠堂起火的缘由,这个时候怎么又对我房里的人感兴趣了?” “清儿,你要知道,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这要是传出去了,你房间里藏了个男子,以后你要怎么在晋城立足啊。”罗子明说道。 顾清瞥了他一眼,“左相大人,你是怕我丢你的脸吧,怕传出去了你在文武百官面前抬不起头吧。” “没教养的东西!居然敢顶撞老爷!”李玉儿上前便想给顾清一巴掌,安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李玉儿吃痛地咧嘴,“你给我放开!” 顾清拿出那串钥匙,放在李玉儿眼前晃了晃,“大夫人,这个可眼熟?” 李玉儿一愣,“这是我的钥匙,好啊,你居然敢盗取我的钥匙!老爷,我说过吧,她就是一只白眼狼,带她回来干嘛,还不如让她在外面饿死!”李玉儿恶狠狠地说道。 “哈,大夫人恶人先告状还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啊。”顾清冷笑一声,“左相大人,这相府是大夫人当家。大夫人会把钥匙放在显眼的地方让我去偷?这可是那放火之人仓促间掉落的,正好被这位给捡到了。大夫人,我想,应该跟左相大人解释的是你吧。钥匙一直都是你在保管,怎么会掉在了后山?” 第五十五章 后院起火殃及池鱼 “大夫人,我想,应该跟左相大人解释的是你吧。钥匙一直都是你在保管,怎么会掉在了后山?” 李玉儿没料到顾清会有钥匙,她瞥了眼门口站着的侍卫,沉声说道:“钥匙自然在我屋里锁着的。” “那这串钥匙怎么解释?”顾清挑眉问道。 李玉儿的瞳孔骤然缩紧,“谁知道你哪儿弄来的,说不定还是他,”李玉儿指着安离,“他随意弄来陷害我的呢。我就说你是个白眼狼,居然伙同外人来陷害我!老爷,你得为我做主啊。” 罗子明眉头紧皱,他一直盯着安离,半晌才看向顾清,“清儿,你还是先解释下你房里为什么会有个男子吧。” “哈,”顾清冷笑一声,“左相大人不知道昨日是我的生辰?明大人派他给我送生辰礼物,这也不行?” “如果是明大人的人,大可走大门,为何要藏在你床底。”罗子明步步紧逼。 安离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大人,不是我不想走大门,是你大门狗太多了,我又不想失手伤了他们,才迫于无奈翻墙进来的。” 罗子明冷言扫过安离,厉声喝道:“深夜闯入私闺本就无理了。你大可送了东西就离开,为什么要停留!不知道清白对以为姑娘来说是多么重要?!”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翻墙进来,就碰不到从这里溜出去的黑衣人,也就不会发现是谁放的火!”安离嘲讽地说道,还不忘看了眼李玉儿。 “你说你看到了纵火之人?”罗子明问道。 “当然。我还跟他交手了,这串钥匙就是从他身上掉下的。”安离说道,“我也纳闷啊,我怕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呢,啧啧,顾清啊,我看啊,这里你还是别住了,今日是放火,如果你没及时跑出来,是不是现在我看到的就是你的尸骨了呢。” 李玉儿一急,“你可别血口喷人!” 顾清挑眉,“大夫人,没说你呢,看你急的。” “够了!”罗子明喝道,“清儿,你房里藏人就是不对!至于是谁放的火我自会查明!” “这位大人,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纵火之人就是这府里的人,这还有什么可查的呢?不是大人你想包庇犯人吧。”安离低笑道。 “这个自然不需要你提醒,我自会公正办理。”罗子明沉声说道。 顾清注意到门口左侧的侍卫眼神有点恍惚,不时朝这边看过来。顾清伸手拉了拉安离的衣袖,示意她看过去。安离顺着视线看过去,冷哼,“我本不想管闲事的,可是……”说着李玉儿觉得眼前一花,安离已经掠过去。门口的侍卫见状,连忙后退,与安离打了起来。 顾清急忙跑出去,此时安离腿压住那人,朝顾清一笑,“还好我动作快。” 李玉儿面上一慌,躲避着那侍卫的视线。罗子明沉着脸,“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相府,容不得你胡来!” “左相大人,”顾清上前看了看那人,“这位便是昨夜纵火之人。” “大人,小的冤枉啊,我昨夜可是一直在府里的。起火时我还帮忙救火呢。”那人挣扎着说道。 李玉儿不安地看了罗子明一眼,说道:“是的呢,老爷,昨夜起火时他就在我身边帮忙救火呢,他怎么会纵火呢。” 罗子明仔细看了看那人,问道:“管家,他说哪个园的?” 管家福身道:“回老爷,他是梨园的门丁。” “梨园?”罗子明低吟,“我记得梨园没有主子的。” “老爷,瞧你这记性。你上月初不是刚接回来一位姨娘,叫涟漪呢,她就住在梨园的。”李玉儿眼珠一转,上前拉住罗子明的胳膊说道。 “涟漪?”罗子明沉思着,“既然这样,你昨夜为什么会在祠堂?” 侍卫回道:“昨夜小的刚好和其他人换班,就听到祠堂起火了,小的便跑了过去,帮忙救火了。小的真的冤枉啊,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放火啊。”那人说道,挣扎着,奈何安离压着他,他无法动弹。 “你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你说你参与了救火?”顾清冷声问道。 那人点头,顾清噗嗤笑了,罗子明皱着眉看向她,顾清说道:“昨夜下人们忙活了一夜,火才扑灭没多久,请问你怎么有时间去沐浴更衣?” 那人身上衣服整齐干净,没有一点烟灰及水渍。顾清抓起他的手,“啧啧,看看,你这手比我的都还干净啊,这像是刚救完火的手?” 那人一愣,随即说道:“小的比较爱干净,火扑灭后赶紧回房洗漱。” “是吗?”顾清冷哼一声,“那请你告诉我,你写上的泥土哪儿来的?左相府都是石板,最多就有点灰层,哪儿来的这么多泥土。你可别告诉我你昨夜救了火顺便去花园浇花去了!” 那人看向李玉儿,然后垂下眼睛。罗子明凛眼,脸上早已染上秋霜,他一脚朝那人踢了过去。安离闪身,罗子明正好踢在那人的胸上,他冷声喝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 那人赶紧跪下伏在地上,“老爷,真的不是小的做的啊,你要相信小的啊……” “那清儿刚才说的那些,你怎么解释?” “这个……”那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喂自己开脱。 “左相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桐油的味道啊。这便是起火的根源。他应该是拿着钥匙在我之前进到祠堂,然后趁我不注意点燃后那些幔布,加上桐油,火势便不可收拾了。”安离闻了闻手,一脸嫌弃地说道。 那人伏在地上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李玉儿上前,“老爷,钥匙我可是一直放在身边的,不知道他怎么拿到的,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罗子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她往后缩了缩,“他是梨园的,不知道是不是……” “管家,去把梨园的主子给我带过来!”罗子明喝道。 罗子明带着他们来到前厅坐下,安离一脸悠闲地喝着茶,径直拿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李玉儿不甘心地做了会,然后起身,“老爷,我去看霄儿起了没,如果看不到我他会闹的。” 罗子明点头,“你去吧。记得把霄儿照顾好。”他罗家就罗霄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放在心尖的。 李玉儿微微福身,便从顾清面前离开。走出门时刚好遇到管家带着涟漪走了进来,李玉儿脸上一僵,眼中闪过惊慌,因为她看到了涟漪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这让她已经平静的心又忐忑起来。 涟漪从她身边走过,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她没有多做停留,快步回到了自家院子。 顾清抬起头,看到涟漪,她觉得很熟悉。她盈盈上前福身,“大人,你找我?”是大人,而不是老爷。顾清好奇地打量着她。 罗子明点点头,“昨夜你在梨园都做了什么?” 涟漪轻轻一笑,“还能做什么,就绣绣花,看看书。” “他你可认识?”罗子明指着地上的侍卫。 涟漪侧头看了眼,淡淡地回道:“回大人,我不认识。” 罗子明一掌拍在桌上,“他可是你园里的,你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涟漪黛眉轻皱,“大人,我入府也就月余,我都没出过梨园,除了身边的丫鬟秀锦,其他的人我可都不认识。” 顾清强忍住笑,就差为她拍手称和了。罗子明敛目,“他是你园里,昨夜放火烧了祠堂,你这样说你是不知情了?” “祠堂烧了?”涟漪一惊,“我怎么没听说啊?我刚起管家就来了,我可什么消息都没听到啊。” “你自己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罗子明叹了口气,看着那侍卫问道。那侍卫抬起头看了眼罗子明,随即伏在地上,“老爷,没有人指使我,昨夜小的……小的老母生了重病,需要看大夫,可是没有银子,小的就想说去祠堂偷点祭祀物品拿去当了换取银子……不想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顾清看着那侍卫,叹了口气。安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罗子明喝道:“那你方才为什么不承认!” 涟漪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大人,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就先回梨园再睡个回笼觉。” 安离手中的绿豆糕啪嗒掉在了地上。顾清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左相大人,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也先回棠园了。” 涟漪与顾清对视了眼,她眼角微扬,顾清轻轻一笑。率先抬步离开。安离大步跟上她,却见顾清在院子里停下,“怎么啦?” 顾清没有说话,她看着涟漪提裙走了出来。涟漪微微一愣,朝她走了过来,“小姐这可是在等我?” 顾清点点头,“涟漪夫人,之前我们可认识?或者说我们可见过?” “为什么这么问?”涟漪问道。 “就觉得你很熟悉。”顾清笑道,“我们应该见过吧。” “你猜!”涟漪莞尔一笑,“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再告诉你吧。” 安离一头雾水,顾清点头,“那我在棠园等着涟漪夫人。”说完拉着安离便朝棠园走去。 涟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低声说道:“海棠,你的女儿长大了……” 第五十六章 你为什么总送我武器啊 “顾清,我说这才多久没见啊,你怎么这般窝囊了啊。”安离一屁股坐在床上,戏谑地说道。 “怎么,你有意见?”顾清挑眉。 “不敢!”安离摇手,她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忽然想到什么,骨碌坐起来,“对了,你上次说的方案怎么还没做好?” 顾清欲哭无泪,“别提了,回来就没轻松过。我这两日尽快做好。你怎么会来晋城的啊?可是离岛上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呢,”安离坐到顾清身侧,“红豆说想你了,我又不好贸然带她来,就先来看看咯。” 顾清一想起红豆,脸上便扬起了笑容,“还别说,我也怪想她的,改明我给她买点东西,你给她带回去吧。” 顾清和安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顾清其实在等,等涟漪来找自己,可是眼见着天都暗下来了,却等来了明傑厘。 “小姐,老爷让你去前厅。”管家敲门进来说道。 顾清点头,“行,我马上就过去。” 顾清与安离交换了个眼神,不知道罗子明又在作何打算。安离丝毫不避嫌地跟着顾清来到前厅,进门便看到了明傑厘。 “明大人?”安离先开口了。 顾清微微一愣,朝着明傑厘一笑,然后坐下。罗子明干咳了两声,“清儿啊,明相想邀你去等会,你看……” 顾清抬头看向罗子明。明傑厘现在是右相,而且又是太子党的,罗子明应该不会对明傑厘这般客气吧。她点点头,“既然状元大人相邀,顾清自然要赏脸才是啊。” 明傑厘凤眼微眯,他起身向罗子明拱手,“那我就带顾小姐先去了。晚点必会送她回相府的。” 罗子明也起身,“明相请。” 明傑厘带着他们来到匿水楼,安离第一次上陆地,对各种都很新奇,顾清边让红玉带着她到街上转转。匿水楼背面便是晋河,明傑厘早已让人准备好了小舟,他们在匿水楼上坐了会,明傑厘便揽着顾清的要从窗户跳下,在顾清的惊呼声中稳稳落到了小舟上。 顾清不解地看着明傑厘,明傑厘笑笑,示意她坐好。顾清听话地坐下,手紧紧扶住船身。明傑厘开始撑船,船慢慢划开水面,顺着河流慢慢向前移动。天色已经暗下来,放眼望去,能看到岸上点点的烛光。 明傑厘放下船桨,在顾清身边坐下,柔声说道:“昨日你的生辰,没来得及给你过,今日补给你。” 顾清心里顿时觉得很温暖,她侧头看着明傑厘。他举头望着夜空,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异常温和。顾清吸吸鼻子,“谢谢你,状元大人。” 明傑厘轻笑,“去年你不也陪我过了个生辰吗?” 顾清将头枕在他肩上,“你是这里对我最好的一个人,真的谢谢你!” 明傑厘伸手轻拍她的头,轻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顾清伸出手,“这个是你送给我的。” 明傑厘拉过她的手,“这个可有玄机,可不是一个单纯的手镯。” “我知道啊,安离已经告诉我了。”顾清摘下手镯,放到明傑厘手中,“那你现在告诉我怎么用。” 明傑厘摇头苦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发现了……” 顾清瞪了他一眼,他没有再说下去。明傑厘拿起手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将手镯对着火,“你看。” 顾清看过去,发现银子子上居然有好几个孔,她不解地看着明傑厘,“这是做什么用的?” “别急。”明傑厘吹灭了火折子,将它放在船头,“看好了!” 明傑厘将银镯子重新戴回顾清的手上,对着船头的火折子,轻轻按动桌子上不起眼的花蕊,“噌噌”从银镯子中射出几根银针,直接将火折子钉在了木板上。 “哇——”顾清惊叹道,“好厉害!” 明傑厘得意地挑眉,又按动了下,只听轻轻的“咔擦”一声后,又飞射出几枚银针。顾清长大嘴巴,“bravo!太不可思议了!” 明傑厘低笑,“这个你收好,这里面总共有一百枚银针,每次课发出五枚。如果你遇到危险便可使用。你看这个紫色的,如果真遇到特别危险的时候,你可先按动这个,再发射银针,这是剧毒,见血封喉。慎用,别伤到自己。” 顾清仔细翻看着手镯,明傑厘看着她兴奋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半晌,顾清将手镯藏到衣袖中,问道:“状元大人,你怎么总是送我武器啊。上次是匕首,这次是手镯。”顾清从靴筒中拿出匕首,“你看,我都好好收着呢,以备不时之需。” 明傑厘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虽说猫有九条命,可是你太天真,真怕你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顾清嘟噜着嘴,“我哪有天真啊……状元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像昨晚,我不是就不在吗?我不可能随时都在你身边,过几日你还要入宫,宫里深似水,还有更多的危险潜伏着。你必须学会好好保护自己。”明傑厘一脸凝重地说道。 顾清这才发现明傑厘不似往日般明朗,她问道:“状元大人,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好保护自己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你要离开去哪儿?” 明傑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别多想,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他越是这样说,顾清心里越怀疑。明傑厘不时边将小舟驶回岸边,候远已经准备好马车,“你回去吧。” 顾清不安地看了眼明傑厘,然后踏上马车。马车轱辘转着,很快便回到了左相府。罗子明一直坐下前厅,神色复杂地看着顾清走过。“管家,派人给我盯着小姐,盯好了,她每日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我要清楚的知道。” “是。”管家应声退下。 顾清回道房间,红玉已经回来了。红玉正在为她整理床铺,见顾清进屋,她赶紧迎上去,“小姐,你可回来了。热水已经烧好,你要不要先沐浴?” 顾清摇头,“安离呢?” “安小姐去大人府上了,说是有事商量。”红玉取下顾清头上的素玉簪,一头黑丝散落下来。 “安小姐可有说过什么?” “她没说什么啊……好听听安小姐说大人又要出海了……”红玉说道。 顾清颔首,明傑厘不说自有他的打算,只是自己怎么这般不安…… 辗转一夜,一睁眼便迎来了让她入宫的圣旨。罗子名带着李玉儿及其他姨娘在前院,见顾清来了,连忙说道:“清儿,赶紧来接旨。” 顾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跪下,“顾清接旨。” 常侍公共东科展开明黄的锦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罗氏之女顾清天姿聪敏,通慧灵淑,知书达理,德才兼备,行事有度,深得朕心,着其暂代修仪一职,随侍永乾殿,钦此!”随着这一连串的赏赞之言,顾清听着,心底越来越不安。罗子明眼中的窃喜和李玉儿的幸灾乐祸她全看在眼里。 “顾小姐,接旨吧。”东科轻声说道。 顾清垂首接过圣旨,缓缓道:“顾清领旨谢恩。” 东科收起了宣旨时的严肃,笑道:“恭喜罗相,恭喜顾小姐。” 罗子明已经起身,“公公请里面稍作,清儿稍作整理便与公公一同进宫。” 东科点头,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前厅。罗子明见顾清还在出神,他叹了口气:“今后你将伴在君王侧,言语举止都要万分上心才是啊。” 顾清直低垂着双眸,紧紧握着手中的圣旨。在外人看来,这是陛下给的天大的恩典,只是伴君如伴虎,陛下这是想用自己牵制罗子明还是明傑厘?明傑厘又要出海,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另有隐情? 罗子明低咳两声,伸手拍了拍顾清的肩膀,“清儿,想什么呢?” 顾清回过身,低沉地说道:“我在想进宫后该如何。” 李玉儿浅笑,“宫里可不比我们相府,由你胡来。进宫后就把脑袋栓在腰带上,慎行慎言便是。在陛下身边,可别忘了你还是罗家的人。” 罗子明赞许地看了李玉儿一眼。顾清心里冷笑,她颔首,“我去收拾东西了。” “小姐,你怎么了?你不想进宫?”红玉看着顾清坐在床上发呆,问道。 顾清苦涩地一笑,“这可是莫大的恩典,我怎么不愿。” “那你……”红玉不解。 “只是入了永乾殿,便没了在宫外的自由,红玉,你回状元府吧,不用跟着我进宫。”顾清说道。 红玉一惊,赶紧跪下来,“小姐,大人说了,你是我的主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宫里不必状元府,甚至不必相府,稍微不慎就会掉脑袋的。”顾清轻叹道。 “即使是龙潭虎穴,小姐能去,我自然能去。”红玉坚定地说道。 顾清摇头,低笑道:“好吧。从今以后,我们俩只能相依为命了。” 第五十七章 进宫侍君 清晨时分,寒气透过窗户浸入屋中,顾清叹了口气,大正宫早朝肃穆的礼钟已然隐隐传来,比朝阳更早揭开了天际的曙光。看着手中的旨意,既然已经踏上此路,便没有瞻前顾后的理由了。顾清慢慢将手中圣旨收好,再抬头时,太极殿巍峨处落日余晖的云光,缓缓映入了她一抹淡定的微笑。翠瓦叠金,琉璃碧檐,在晨光中连绵起伏,如同琼楼仙宇,庄严而高不可及。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莲花烛台上着数支明亮的烛火。顾清坐在铜镜前任侍女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挽起,镜中映着张清素面容,光华淡淡。身后两名侍女小心的将宽阔的丝帛锦带替她系好,“小姐,好了。” 顾清不太适应地动了动,长发扯得头皮有点痛,长发沉沉的向后坠去,叫人随时随刻都仰起脖颈,她习惯性去拂耳发,手指却僵在半空。 红玉笑道:“小姐穿这身衣服,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顾清暗叹了口气,对着铜镜拍了拍脸颊,看着镜中一笑,她随着那严谨的衣领挺起身子:“走吧。”转身随早已候在外面的内侍往欧阳绎日常起居之处,内侍宫娥都比其他地方更肃严,人人谨慎有度,使得这偌大的宫殿十分安静沉肃。内侍引卿尘入内,东科安见了她,低声说道:“陛下正与大臣议论朝事,小姐候着便是。” 东科语中所表示的友好卿尘听得十分清楚,以后共事之处甚多,东科随侍欧阳绎多年,顾清亦知道他的份量,微笑道:“多谢东常侍提点。” 东科福身,掀了锦帘,恭声道:“陛下,顾清小姐来了。” 顾清屈膝行礼:“顾清参见陛下。” 顾清看着一旁金丝楠木长案上放着小山似的奏章,微有些错愣。领了旨走到长几旁坐下,随手翻看,心里喟叹。她敛了心神,她一边挑拣紧要的奏报,一边抽纸润笔列了纲要附上。欧阳绎伸手,顾清急忙递上分奏折,“淮成大役?” 顾清颔首,“淮成地区瘟疫四蔓,数月不消,顾清以为百姓为重。” 欧阳绎点头,仔细看过奏折上的内容,眉头一紧,将奏折“啪”地拍在桌上,“这都已经死了近万名百姓,御医署在干什么!” 顾清急忙垂眉跪下来,“陛下息怒。” 东科急忙去御医署请掌管张军荣太医。张军荣大步走入永乾殿,伏地跪下,“陛下……” 欧阳绎将奏折扔过去,“你看看,你们御医署平日里都在做什么。淮成大役,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为什么还没控制疫情!” “臣惶恐……臣与御医署的太医们在研究药方,可是……”张军荣支吾地说道。 “可是什么?说!”欧阳绎的声音铿锵有力,顾清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陛下,此次瘟疫染者头疼身痛,咽喉肿痛,高热昏愦,不知人事,十死*,而最可怕的是其扩散迅速,传染性极强。御医署至今也未找到根治的法子。”张军荣伏在地上说道。 “朝廷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去,限你们两日,再拿不出方法,你们都去给那些百姓陪葬!”欧阳绎说道。 张军荣惶恐地退下。顾清接过东科递上的参茶,“陛下,喝口茶,息怒。” 欧阳绎叹了口气,接过玉盅,看了眼顾清,“这事你怎么看?” 顾清垂头敛神,“陛下,女子不能参与政务。” 欧阳绎低笑一声,“奏折你都看过了,寡人准许你发表自己的意见。” 顾清微微福身,“顾清虽然没亲眼见过瘟疫是个什么情况。据张太医所说,此次疫情扩散传染,虽然暂时拿不出根治的方法,但是可以控制。” “继续说下去。”欧阳绎浅饮了口茶,示意顾清继续。 “疫情既已发生,御医署只治不防是以才始终控制不下,应该先将疫区封锁,身在疫区的百姓亦要严令禁止群聚,以免疫情继续蔓延。此外,已死的病人要妥善处置,最好是火化,以断瘟疫之流窜。”顾清说道,“之前顾清在千芝堂,就煎过预防的药。为染上疫情的人可以熬制预防的汤药,防患于未然。” “千芝堂是你办的?”欧阳绎侧目看着她问道。 顾清微微点头,“不过是太子殿下出的银子。顾清只是帮忙打理。” 顾清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重新放到欧阳绎面前。欧阳绎思量半晌,点头道:“就照这个意思。东科,替寡人拟旨,着户部划拨三十万两太仓银,开局散药,广施救治。情况如何,每日寡人知道。” 顾清福身,“顾清提淮成数万百姓谢陛下。” “起来吧。千芝堂办的好,太子也用心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一切以天下百姓为重。”欧阳沉声说道。 “谢陛下。” “陛下,”东科将写好的圣旨放到长几上,欧阳绎浏览过,拿出玉玺盖上。东科小心收起圣旨,“陛下,已经过了午时了,您看是在哪儿用膳?” 欧阳绎稍作思量,放下手中的笔,“去云妃宫里吧。” 东科赶紧伸手扶住欧阳绎,“陛下起驾流云宫——” 顾清垂首等欧阳绎离开后才放松紧绷的身子,不经意间,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活动了下脖子,起身往玉政殿走去。红玉候在门口,见顾清出来,她迎上去,为她披上披风,“小姐,天凉了,小心着凉。” 顾清朝她感激一笑。去玉政殿必要经过御花园。顾清与红玉缓步走着。不时便听到传来清脆的笑声,顾清微皱眉头,谁这般大胆,在宫里嬉闹。 “二皇子,你可那好了,之琦要射了……”夏之琦拿着沉重的弓箭,拉满弓,努力去对准欧阳坷手上的苹果。 今日,夏之琦像以往般进宫给云妃娘娘请安,云妃拉着她的手,“之琦啊,本宫很喜欢你,不如给我做儿媳妇可好?” 夏之琦心中一阵窃喜,虽然不能嫁给文武全才的明傑厘,当个皇妃也会不错的。她娇羞地点点头,回道夏府,夏大人很欣慰,“云妃娘娘既然开口了,那你常去宫里走动。二皇子也很不错,说不定我们夏家还能出个皇后呢,哈哈,我的好女儿啊。” 夏之琦听父亲这般说,也对今后充满了希望。这日,她进宫,刚好看到欧阳坷在练箭,“噌”一支箭擦着自己的额发飞过,正中红心。夏之琦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大嘴巴,一脸崇敬地看着欧阳坷,“二皇子,您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于是乎,便出现了刚才那一幕。欧阳坷自然知晓云妃的打算。有了夏大人的支持,自己在朝中的支持者更甚,到时候就不用忌惮欧阳空了。欧阳坷将苹果扔给一旁的侍卫,来到夏之琦身后,握住她的手,“看好了,弓要拿稳,对准箭靶,就像这样,右手再放开。”箭飞出去,打在箭靶上。 其实欧阳坷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能感受到隔着衣衫传来的欧阳空的体温和他的气息。夏之琦红着脸,直直盯着箭靶上的箭。欧阳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啦?” 夏之琦回过身,莞尔一笑。“没什么,谢谢二皇子。之琦自己来试试看。” 夏之琦重新取了支箭,放在弓上,用力地拉满。忽然瞥见花坛后渐渐走近的顾清,她眼中闪过戾气。她转头看向欧阳坷,“二皇……”却发现欧阳坷眼睛望着顾清,她沉着脸,将箭对着顾清走来的方向,“二皇子,我要放箭了……” 红玉正与顾清说着午餐的菜单,猛地抬头便见掠来的箭,她急忙将顾清推开,自己没来得及闪身,箭射入她的左肩。她身子一震,然后慢慢滑落。顾清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血从红玉的肩上慢慢渗出来。她赶紧爬起身,抱住红玉,“红玉,你怎么了?” 面对这突变,顾清的胸口蓦然一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拿着长弓的夏之琦和一脸漠然的欧阳坷。狠狠地闭上眼,纤指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 不敢再有丝毫迟疑,顾清迅速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红玉身上,又拿出手巾按在红玉的伤口处。红玉已经昏过去,脸色苍白。顾清抬头,冷声道:“可否请二皇子帮顾清叫御医?” 欧阳坷自顾清走近院子便一直看着她,丝毫没注意箭怎么朝她射过去。看见顾清冰冷的脸,他敛眉走近,“已经有人去叫了。” 顾清低头轻拍红玉的脸,“红玉,醒醒,别睡过去。” 欧阳坷掀开披风,“我给她看看伤势……” “不用了!”顾清挥开他的手,重新将红玉盖上。从怀中摸出止血的药为红玉涂上,又拿了片参片放到红玉口中。然后起身冷声问道:“二皇子,你不应该给我解释下吗?” 第五十八章 你惹到我了 “二皇子,你不应该给我解释下吗?” 红玉伤口的血是止住了,可是肩上的箭还得拔出来。欧阳坷看着她,没有说话。御医很快来了,东科不知怎么知道了,随着御医一起过来的。顾清满脸担忧的看着怀里的红玉,“太医,快,给红玉看看。” 太医叫来两个侍卫,将红玉抬到了玉政殿。顾清跟着他们,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来到夏之琦跟前,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夏之琦脸上。 夏之琦难以置信地看着你,“你又打我?!” “打你算轻的。我告诉你夏之琦,如果红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她陪葬!”顾清沉声道,复又看向她手里的长弓,“这弓是二皇子的吧,怎么?二皇子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草菅人命?” “你说什么呢,你……”夏之琦心下一急,有点后悔,怕二皇子怪罪到自己身上。 “你闭嘴!”顾清打断她的话,冷冷地看着欧阳坷,“二皇子,世人皆道你残暴,顾清今日算是见识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欧阳坷问道。 “是!”顾清回道。 “你竟敢这么说二皇子,你太无礼了,二皇子,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夏之琦来到欧阳坷身边,恨恨地说道。 “夏小姐,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修仪,品阶比你高!不对,比你爹夏大人都要高,怎么,你很想有人参你爹一本?我不介意让我左相爹帮忙!”顾清睥睨地看着夏之琦,“夏小姐,记住,你惹到我了,今日不管是你有意还是无意,你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顾清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夏之琦打了个寒颤。她往欧阳坷身后挪了挪,怯怯地说道:“我即将是皇子妃,到时你照样向我行礼!” “哦?皇子妃?二皇子眼光不错啊!那等你真成为皇子妃再说!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当不成,您说是吧,二皇子。”顾清冷嗤。 顾清的话欧阳坷听着很讽刺,他眉头一皱,“夏小姐,退下!” 夏之琦不满,又不敢当着欧阳坷的面发作,她只好悻悻地出宫。回到夏府,夏之琦跟夏大人提及,夏大人直接给了她一耳光,“胡闹!你怎么这般糊涂啊!” 夏之琦很委屈,在宫里,顾清当着二皇子的面给了她一巴掌,她忍了,怎么回到夏府,父亲还要打自己,她哽咽着,“爹,女儿到底哪儿做错了,顾清凭什么那么嚣张,女儿就是看不过去嘛……” “愚蠢!顾清是什么身份,先不说她是左相千金,就是太子还有明相,谁不是对她百般袒护,你怎么可以去招惹她的。她现在是修仪,伴君左右,一句话就能把我丢了乌纱帽啊,你怎么这般糊涂啊……”夏大人叹道。 玉政殿,红玉吃痛地醒过来。顾清拉着她的手,担心地问道:“红玉,现在感觉怎么样?” 红玉虚弱地一笑,“小姐没事就好。” “说什么胡话呢,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啦?以后不要这般莽撞,要保护好自己。”顾清白了她一眼。 红玉点点头,顾清替她掖好被子,“你在睡会吧,我先去永乾殿,晚点再回来。” 顾清来到永乾殿才得知欧阳绎去了御书房,她赶紧朝御书房走去。东科立在门口,见顾清来,向顾清使了个眼神,低声说道:“几位皇子在里面呢。” 欧阳空与欧阳坷分立在欧阳绎的良策,下方是三皇子欧阳澈和六皇子欧阳景。欧阳绎看着手中的奏折,顾清轻声走到他身侧。转眼间她和欧阳澈交目相视,欧阳澈微微一笑,顾清点头。欧阳绎干咳了声,顾清赶紧停止了脊背,敛神垂目。 欧阳绎听着各位皇子所报,不时相互交流。顾清立在龙阶玉璧之旁,目光通过窗户投向殿外遥遥可见的一片晴冷天空,月眉淡扬,她脸上露出一丝渺远的微笑。 东科为欧阳绎上茶,经过顾清身边,轻轻碰了下她,顾清这才回神。顾清微微打量过去,自身侧看去,欧阳空、欧阳澈与陛下倒颇为相似。倒是欧阳坷,更似云妃。顾清私下觉得,欧阳空与陛下行事也很像,能人善用,行仁政,却又不失沉冷善谋,风行果断。如果将这江山交给欧阳空,会出现另一个盛世吧。 大约一个时辰,他们议事结束,纷纷起身。顾清垂首退了一步,欧阳绎伸手揉了揉太阳,东科立刻奉上参茶。欧阳绎接过饮了一口,道:“最近总觉精力不济,看来寡人真的老了。以后这些事,你们兄弟要多商议着办。” 欧阳澈笑道:“父皇正当盛年,如何言老?” 欧阳景也收起往日的稚气,淡淡笑道:“儿臣还有许多事情需听父皇教诲呢。” 欧阳绎招招手,“景儿,过来。” 欧阳景跑过去,欧阳绎将他拉到怀里,“景儿何时都这般高了……” “母后说,身为欧阳家的男儿,不能太软弱。母后每日都监督我读书、习字和练武。父皇,你看,景儿的身子强壮了不少。” 欧阳绎低笑,拉着欧阳景的手,起身,“你们母后辛苦了,走,随父皇看看你母后去。” 好一幅一幅父慈子孝图。 东科随欧阳丽去了毓璃殿,顾清留下来收拾奏折和批书。等她整理好,叹了口气,抬头却见欧阳澈还坐在那儿,“三皇子,你怎么没走啊?” “听说昨日宣旨,就是这般?让你进宫为修仪?”欧阳澈问道。 顾清看了看四周,“三皇子,这里是御书房,顾清送你出宫吧。” 欧阳澈挑眉笑笑,“那行。” 顾清走在欧阳澈后面,方迈出御书房,她便感到一道极其强烈的目光落在身上,抬头处与明傑厘四目相对,他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只是沉默着看着她。欧阳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顾清咧嘴一笑,“状元大人何时进的宫啊?” 明傑厘没有说话,抬步向前走去,顾清赶紧跟上。 “你可愿意?”明傑厘突然问了简短的四个字。 顾清抬眸一笑:“愿意。”其实顾清差点说:爱过…… 明傑厘负手前行,沿着白玉龙阶缓步,在连池边停下,放眼望着水面,许久道:“在陛下面前需谨言慎行,亦不要轻易反口。遇迁调录用之事要格外小心,陛下对此甚为忌讳。空闲时可翻看历来的奏疏,相信会有帮助,记得多听、多看、少言。” 顾清听着他话中嘱咐,点头不语。 明傑厘又道:“在陛下身边不是轻松差事,自己要当心身子。” 顾清苦笑道:“整日地站着,就一个字,酸啊……” “红玉的伤势怎么样了?”明傑厘问道。 “你知道了……”顾清叹了口气,“忽然发现,我很不讨喜啊,如果红玉不替我挡那一箭,我是不是就这样没命了呢……” “说什么胡话呢。”明傑厘阴沉着脸,“记得我跟你说的,照顾好自己。” 顾清颔首,冲他莞尔一笑,“放心啦,你不是说我是猫么,我可有九条命的,没那么容易就over了。” 明傑厘已经习惯了从她口中听到些不懂的词,他沉默了半晌,“我要离开段时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事可去找太子,他自会帮你。还有,如果你需要银子,便去找候叔吧。” 顾清摇头,“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状元大人,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记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明傑厘眼中的苦涩一闪而过,“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啊?”顾清没听清楚,“状元大人,你刚说什么?” 明傑厘微微摇头,“没什么,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晚上陛下还需要你在一旁服侍呢。” 顾清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明傑厘看着顾清离去的背影,望着莲池站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慢慢出宫。他没有上马车,让候远先回府,他漫步在街上,不自觉地来到了千芝堂。 欧阳澈正在配置药房,制作药丸。见明傑厘进来,“老师怎么来了?” “就过来看看,三皇子这是在?”明傑厘看着欧阳澈手中的药丸。 “这个啊,是我照着医术做的,有让人产生幻觉的效果,不过还没试过呢。”欧阳澈笑笑,将要安慰你放进瓷瓶中。 明傑厘四下看了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千芝堂。东子端着什么东西从内堂走出来,明傑厘看过去,见是一手链,他建筑东子,“这是谁的?” 东子微微福身,“回大人,这是顾清小姐拿来让三皇子看看的,说怀疑这手链有什么不妥之处。” 明傑厘敛神,拿起手链,对着灯光看了看,“行了,你下去吧,我拿着去给三皇子。” “三皇子,这个手链你可发现了什么端倪?”明傑厘问道。 欧阳澈从药炉上抬眼,看了眼手链,脸色大变,“老师,快放手!” 第五十九章 潜在的危险 欧阳澈从药炉上抬眼,看了眼手链,脸色大变,“老师,快放手!” 明傑厘赶紧放下手链,敛神问道:“怎么回事?” 欧阳澈起身,用手巾将手链包起来。明傑厘在药炉边坐下,欧阳澈将手链收好,重新坐下,叹道:“这手链用剧毒泡过的。” 欧阳澈说着从一旁的瓷瓶中拿出颗药丸,在水中泡散,用毛巾浸湿,递给明傑厘,“老师,赶紧擦擦手吧。这毒很厉害的,会通过皮肤慢慢渗进血液中。” 明傑厘接过毛巾,仔细擦了擦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澈耸耸肩,“这是几日前红玉拿来的,说顾清有点怀疑,让我给看看,我也是这两日闲下来才发现的。如果长期佩戴,毒会慢慢攻入五脏内附,到时候,就是神仙转世也没辙了。” 明傑厘看着手中隐隐约约的乌紫,半晌,他才开口道:“这个先不要告诉顾清。”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与红玉说了,她是你的人,她自然知晓该怎么做。”欧阳澈说道。 玉政殿,顾清坐在红玉床前,双唇紧抿。眼睛扫过地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红玉染满鲜血的衣服,眼中闪过寒光。顾清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扫把星。先是自己爸妈,相继离开,后来来到这时空,第一位亲人死在眼前。好心的刘婶收留,也病逝了,连红玉也因自己受伤。凡是与自己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伤害,看来,自己还真是扫把星转世啊。 “咳咳。”红玉轻咳了两声,顾清连忙凑上去,“红玉,感觉怎么样,还痛吗?” 红玉轻轻摇头,“小姐,红玉没事。” “怎么会没事。来,将药喝了,已经放凉了。”顾清将她扶起,慢慢喂她喝药。 红玉皱着眉头将药喝下去,顾清赶紧塞了个蜜枣到她口中,“你放心,这个仇我会给你报的!” 红玉猛地抬头看着顾清,“小姐,其实不用……这都是红玉应该的……” 顾清看着她,见她眼眶含着泪,她轻叹道:“傻瓜,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你要懂得珍惜。记住,你不是我的下人,轮年龄我还应该叫你声姐呢。谢谢你替我档下那一箭,这个恩情,顾清记下了。但是,我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她夏之琦别让我逮着了,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红玉破涕为笑,“小姐,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大人见到了,又该说你了。” “他还敢说我!我现在可是一品的修仪呢,收拾个小丫头还是可以的。行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有其他人来照顾我的。”红玉得意地说道。当个修仪还是不错的,陛下还特意拨了个丫鬟伺候,这福利真心好啊。 “顾小姐,夏之琦小姐来了。”新来的丫鬟落菱禀道。 顾清噗嗤一笑,朝红玉挤了挤眼,“这么快就送上门了。容小姐我看看去。” 红玉哭笑不得地看着顾清离开。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她瞪着眼睛望着屋顶,纠着眉头。 “夏小姐?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顾清坐在椅子上,瞧着二郎腿,端起茶杯,小口地喝着。 夏之琦站着,见顾清不雅的坐姿,眉头微微一皱,她福身轻声道:“昨日之琦失手伤了你的丫头,今日特带了些名贵药材来看看,不知道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哦?夏小姐这般客气啊。可是怎么办呢,昨日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何来失手一说?”顾清挑眉,将夏之琦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 “顾小姐说笑呢,之琦第一次射箭,用力不当,不知道箭会射向你们的……”夏之琦低着头说道。 “呵,”顾清冷嗤,“夏小姐昨日的趾高气扬去哪儿了?是不是还需要我给你行礼啊,二皇子妃……” 听出顾清语中的讥讽之意,夏之琦让自己冷静,她抬头,微微一笑,“昨日,是之琦失礼在先,之琦给顾小姐赔礼了。” “我还真受不起二皇子妃给我赔礼道歉啊,只是啊,我家丫头呢,在我眼里并不是个丫鬟,她的吃穿用度可都是跟我一样的呢,在相府就没差别对待,我待她为我的姐姐。她现在卧床养伤,昏迷不醒,我这个当妹妹的心里啊,说不出的滋味,我就怕万一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顾清说道。 夏之琦一听,赶紧跪下来,“还望顾小姐原谅之琦的莽撞……” “哎哟,夏小姐怎么跪下了啊,这个我可受不起,落菱还不赶紧将夏小姐扶起来。”顾清假装很震惊,看向夏之琦的视线中却冷如寒冰。 落菱应声上前将夏之琦扶起来,夏之琦垂首,“谢顾小姐。” “夏小姐啊,我呢,不是宰相,心里不能撑船。听闻之前皇后娘娘寿辰,一切采买可都是夏大人负责的呢,不巧我前几日刚看了那笔账单,我倒是不巧发现了些端倪……”顾清拿了可葡萄扔进嘴中,然后将核吐到手掌中,云淡风轻地说道。 夏之琦猛地抬头看着顾清,眼中将信将疑。顾清眉梢轻挑,“宫里的一切用度都有固定的来源,就拿锦布来说,以往可都是晋城金良绸缎庄直接供应的,夏大人倒好,皇后寿辰所做的新衣绸缎可都是从江南某绣装购的,这不得不怀疑夏大人的用心啊……” “父亲大人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夏之琦坚定地说道。 “是吗?夏大人的每月的俸禄也就五百两,外加十亩田地。可是据我所知,夏大人总共去了十位姨娘,这每位姨娘的每月的吃穿用度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就夏小姐这身衣服,少说也要五十两,我可不认为就靠那点俸禄可以让你们锦衣玉食。此外,夏大人好像很喜欢赌呢,昨夜在天香赌坊可就输了近千两啊……”顾清啧啧摇头,“真是大手笔啊……” 夏之琦扑通跪下,轻咬下唇,“顾小姐,请放过家父。” “咦,我可没那个闲情去陷害谁,只是刚好被我知道了。”顾清叹道。 夏之琦盯着顾清,眼中多了一丝冷意,顾清耸耸肩,“夏小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好怕怕的。” 顾清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夏之琦跟面,半蹲着看着夏之琦,“我只想告诉你,你真的惹到了我了,刚好我又是个小心眼的人。你不是说我以后要给你行礼么?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顾清上下打量着夏之琦,“你很漂亮,只是可惜了这双美丽的眼睛肿多了份野心。” 顾清抬起夏之琦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去陛下面前打小报告的。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早晚会撞见鬼的。” 夏之琦脸上终于有点松动,看着顾清的眼睛闪烁着,“顾小姐,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放过我爹?” “放过?”顾清站起身,“夏大人打的好算盘啊。前方战乱,夏大人采买的军粮,以次充好,他忍心啊。”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夏之琦有点惊恐。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饱读诗书的夏小姐不会不知道吧。”顾清沉声说道。 顾清双手抱怀来到门口,看着院中凋零的景色。又入冬了呢,树叶都应枯黄飘落。夏之琦一直跪着,半晌,她转头,看着顾清的略显弱小的背影,她小声叫了声:“顾小姐……” 顾清回过身,舒了口气,回到椅子上坐下,“其实,要我不说也不是不可以。” 夏之琦眼中一亮,“夏小姐有什么要求?” “近日来淮成大疫,陛下很担心,已经决定派人前往淮成,不知道夏大人敢不敢主动请缨呢……” “瘟疫可是要死人的……”夏之琦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清冷冷一笑,“是,瘟疫会死人,夏大人以次充好的时候可想过前线为我们守卫家园的将士!” “这……” “行了,明日早朝,陛下便会议淮成大疫的事,我就期待夏大人的表现了。我可是替相府捐了一千两银子用作救济淮成的百姓。”顾清冷声说道。顾清端起茶杯,余光扫过夏之琦,她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如果夏之琦还理解不了,就活该她倒霉了。 夏之琦发愣,她此刻有点后悔,后悔不该不招惹顾清,没想到顾清请君入瓮,此刻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了。顾清说的那些她不敢肯定,但是也不能不信,就像爹说的,顾清在陛下跟前随意说一句,按照陛下多疑,必会查到他们夏府,如果真存在顾清说的那些,别说是丢了官,就是整个夏府都会没命的。 半晌,夏之琦抬头,顾清已经离开,她跌坐在地上。落菱上前,将她扶起,“小姐说了,让夏小姐回府。” 夏之琦苦涩地笑了笑,她拂过落菱的手,踉跄地朝外走去。落菱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放下,将桌上的瓜壳收拾好,便退了下去。 “小姐,夏小姐,已经离开了。”落菱在院中碰到了坐在花坛上发呆的顾清,她小声禀到。 顾清微微颔首,“落菱,你不用伺候我了,你下去休息吧。对了,麻烦帮红玉把药煎好。” 落菱一惊,“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吩咐就好了,落菱受不起您的那声‘麻烦’啊。” 顾清低笑,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下去吧,不用在我面前这般拘谨的。” 第六十章 你是哪根葱? “二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箫煦一脸的迫切,“父皇都下旨让你回去了,我真不明白,这里有那么让你留恋?” 明傑厘负手站在窗前,沉声说道:“他是因为没人继承他的皇位吧。” 箫煦脸上一僵,静无言反对。明傑厘说的很对,大皇子箫鸣上月发兵夺宫,被现场诛杀,放眼看去,能继承王位的也就这位一直在外的二皇子了。祁国国主箫峰这才下旨命明傑厘即日回宫。 “可是,二哥,除了你朝中还有谁啊。父皇已经立你为太子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箫煦一脸的不解。 “那个位置我不想要,随便一个有责任心的都能做好那个位置,不一定需要我。”明傑厘说道。 “二哥,你……” “状元大人——”箫煦还没说完,顾清叫着闯了进来,毫不拘束,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下,端起明傑厘的茶杯猛灌了一口茶。 箫煦脸色一沉,盯住顾清看了半晌。顾清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顾清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许久后,还是箫煦先没了耐心,上下打量了顾清几遍,冷然地勾唇,语带嘲讽,“不是说大吟朝盛产佳人,如今一看,不过尔尔。” 顾清一掌拍在桌上,“你哪儿来的?你算哪根葱啊!” 箫煦手上的书本啪嗒掉到了地上,愣了下,看着叉腰的顾清,“你……” 顾清白了他一眼,转身来到明傑厘身后,低声问道:“状元大人,这小子是谁啊,这般无礼。”边说还不忘瞥了眼箫煦。 明傑厘慢慢回过身,“箫煦,你先回房吧。” 箫煦不甘心地瞪了顾清一眼,顾清自然回瞪回去。箫煦刚站起身,候远便大步走了进来,福身道:“大人,陛下诏你立即入宫。” 明傑厘看了顾清一眼,敛神便走了出去。顾清怔在原地,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我说丑女人,你怎么还不走,还想赖在这儿?”箫煦挑眉说道。 顾清听他这么说,冷笑一声,斜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望着他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清楚你跟我二哥是什么关系,不过这大半夜的跑来找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吧。”箫煦目光鄙夷。 果然是来找楂的,顾清在心里暗叹一声,脸上保持笑眯眯的模样,她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声音清脆有力,“那么,你说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在说你二哥跟我狼狈为奸喽?” 箫煦的脸色瞬间更沉,瞪了顾清一眼,目光阴冷决绝,“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跟我二哥到底什么关系?”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不会是为了当上……”箫煦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住口。 顾清正等着他说下去,见他忽然停住,“我很好奇,你家二哥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你倒是说说啊。” “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箫煦下结论道。 不要脸?顾清正要喝入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尴尬地擦擦嘴角,她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我,“呃,请问一下,你几岁?” 箫煦没料到顾清会问及到他的年纪,他房子啊桌上的手捏紧成拳,眯了眯眼,褐色的瞳孔收紧,沉默许久,讥诮地说道:“怎么?你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顾清一愣,随即笑了,“我说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 “你!”箫煦渐渐愤怒,“你少用欲擒故纵的方法吸引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对你这种丑女人不感兴趣!” 顾清直摇头,“你不禁有妄想症,还是个自大的孔雀呢。” “被我说中了吧。”箫煦得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开始悠闲地喝茶。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顾清干脆地承认,笑容不改,“不过呢,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多大。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那就是我不是女人!我才十二岁,瞧你应该年长我吧,所以,请爱护幼小。” 顾清眼珠转了转,玩上了兴致,继续不怕死地挑衅,“明傑厘是你二哥,那如果你二哥喜欢上我了,然后我又嫁给他为妻了,你是不还是应该叫我嫂子呢,长嫂如母,你说你刚才那些是不是对我的不敬!”身子往前一凑,笑意更盛,嚣张地拉长了尾音,“怎么办,你现在要不要先叫声来听听呢?” 顾清看着眼前这人的怒气已濒临爆发,相信只要再往上倒一滴油就能让他发飙了,唇一勾,正要讲话,却听见了声,“顾清,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是候远。 屋内高涨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箫煦低下眼,很快收回自己的怒火,他应该发觉了自己的失控,理智地站起身,面色已然寻常,走出去,对上候远的眼,“既然候叔你有话要说,那我先行离开,待会儿见。” 目送箫煦离开,顾清耸耸肩,“候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候远轻咳了两声,“顾清小姐这么晚来状元府可是有什么事?大人入宫了,临走吩咐说如果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我说。” 顾清摇摇头,“今日刚好休息,就想着出宫走走。对了,刚才那小子是谁啊,他可是状元大人的弟弟?” “是大人的弟弟,据说是从老家来的,家里出了事,这才来找大人的。”候远回道。 顾清颔首,点点头,“既然状元大人不在,那我回相府看看吧。”说罢准备离开。 “顾青小姐请留步。”候远叫住她,“如果顾清小姐没其他事,状元府这两月的账本还没看呢,眼见着这要重新建右相府了,大人吩咐这账必须明朗才行啊。”候远小心扫过顾清。 顾清回过身,“侯叔,我现在可是替皇上做事的啊,已经不是状元府的账房丫头了!”顾清有点生气,好哇,人都走了还想着让她给他做事,这算盘打得好啊。 “大人说了,如果你想要回玉佩,那你的卖身契就永远在状元府。”候远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清语塞,“他这是在威胁我?” 候远福身,没有回答。 外间走来账房先生抱着一摞账本,慢慢走进来放在桌上,“这是上月的账本,这月的过几日才能送过来。” 顾清咬牙,一屁股做到椅子上,“我这宫里没日没夜地看奏折,看传记,看人文的,好不容易休息半日,还不能消停,天啦,我怎么这般命苦啊!” 候远低笑,“厨房已经为你准备好宵夜了,一会便送过来。那我们就不打扰顾清小姐看账本咯。” 候远说着,关上房门,与账房先生退了出去。 顾清无语地看着那一摞的账本,叹了口气,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杯,猛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让她精神一震,瞬间来了精神,任命地拿起账本开始看。 看着看着,顾清眉头便皱了起来。明傑厘在她面前丝毫不避讳,这些账看似做得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的。顾清不知道明傑厘到底作何打算,购买生铁,做兵器,如果被陛下发现了,可是要诛九族的。顾清很纳闷,难道这是陛下授意的,不然明傑厘有那么大的胆子? 顾清摇摇头,他们的事自己也管不着。她迅速地翻看账本,夜渐渐深了,烛灯摇曳着,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 箫煦摸到顾清房间外,探着头看向里面。伸出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眯着一只眼看向里面。顾清很认真地低着头,偶尔皱下眉头,偶尔活动下脖子,偶尔翘起腿斜躺着,不过眼睛都没离开过账本。 “你不睡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冷不丁传来明傑厘低沉的声音,能感觉到他声音中的疲倦。 箫煦猛地回头,“二……” 明傑厘赶紧捂住他的嘴,“嘘……” 箫煦眼睛眨巴眨巴,点点头,明傑厘这才放开他。箫煦吐了口气,轻声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偷看的时候。”明傑厘没好声地说道,提步离开。 箫煦小跑两步跟上他,“二哥,那个女人是谁啊?” 明傑厘没有回答,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箫煦跟了进去,见明傑厘脱下外衣,他赶紧接过,“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般尊敬她啊,她一个丑女人,凭什……么……” 接收到明傑厘杀人的眼神后,他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明傑厘在桌前坐下,给箫煦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箫煦在他对面坐下,等着明傑厘发话。 “明日你便回去吧。”明傑厘说道。 箫煦跳起身来,“我今天才来,你就要赶我走?” 明傑厘叹了口气,“我说过,我暂时不会回去。” “你就这般留恋这里?还是说这里有你割舍不下的人?”箫煦忽然想起之前顾清说的话。明傑厘眸光闪烁,他不自在地别过头,箫煦看在眼里,表情就像自己受到了背叛一般,“二哥,你不会真看上那个丑……那个女人了吧?” “箫煦,大吟朝和祁国即将开战,我是领帅。你现在明白了?” 第六十一章 一切只在不言中 顾清直到天际开始泛白,才疲倦地睡过去。猛地惊醒,她坐起身,微微整理衣衫,打开房门。候远正端着早点走过来。顾清迎上前,伸手抓起个馒头,放在嘴里,模糊地说道:“候叔,已经晚了,我就先回宫了。账本在房间里,麻烦你一会儿拿给状元大人。”说完便小跑着离开。 看着顾清的背影,候远微微摇头。 箫煦在顾清离开没多久也离开了状元府。明傑厘一脸凝重地看着长几上的账本,候远立在他身侧,“大人,今日不用早朝?” 明傑厘点头,拿起账本翻阅。忽然想到什么,他敛眉说道:“候叔,你去查查左相夫人,也就是李将军的妹妹,看她平日与什么人交往密切,她是不是与罗刹国的人有接触,记得,要谨慎,不能让人发现了。” 候远点头,走了两步又返回来,福身道:“大人,昨日夏大人来访,您又进宫了。好像是与夏小姐有关。” 明傑厘嘴角微微上扬,“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夏大人那边我自有主张。” 明傑厘一人安静地坐在书房内,朝中也并非无人,为何陛下还是钦点了他领兵出征?明傑厘勾起唇角,眼中却是冷淡如常,看来已经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现如今天下安定,而陛下却圣体日益衰弱,若是太子安分循矩、素无过失,那么极有可能直至圣上驾崩,都能稳居东宫的明黄宝座。二皇子一直觊觎太子之位,加上云妃百般受宠,更是让他权益之心膨胀。虽说他狠戾残暴,朝中也不乏支持他的官员,以罗子明为首。而若要东宫易主,非重罪不能行。又或是逼宫…… 太子应该也知晓了二皇子的野心,眼下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顾清匆忙赶回宫,却没有早朝,她打着哈欠回到玉政殿,躺在榻上便睡了过去。 之后日子过得极为平静,顾清本来就喜欢宁静,如今因为要照顾红玉的缘故,陛下又重新拨了两个小丫鬟服侍她的日常起居。夏之琦又来过两次,送来上好的金创药和补品,顾清是照单全收,也不给好脸色。几日后,红玉便基本痊愈了,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不会风过了无痕。 太子这两日总爱往玉政殿跑,只是闲散地与我对对棋,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直到今日。太子下棋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顾清执白棋,在左下角落下一子,“太子殿下,你输了。” 欧阳空叹了口气,“是我技不如人。” 顾清见欧阳空的神色中带了些不同于往日的严肃,不由得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欧阳空轻轻一叹,“你可知,夏小姐这两日宿在二皇子府?” 顾清一愣,随即点头。早在这之前,就听红玉说起过。“太子可是在担心什么?” 欧阳空缓缓起身,放眼看向院子里,“今日有消息传来,夏小姐已经有了身孕。” 顾清一惊,“这怎么会?” “你也怀疑是吧。可是二弟一口咬定孩子就是他的。父皇的旨意刚才已经下来了,五日后完婚。”欧阳空苦涩一笑说道。 顾清一阵沉默,欧阳空继续说道:“夏大人官四品的礼部尚书,这对于二弟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老师不日便将领兵出征,这一去,至少要三月,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的,不知道我这个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否。” 欧阳空话中难掩他的担忧,可是顾清的思想却停留在他说的明傑厘要领兵出征上。顾清披上外套便往外跑去,留下欧阳空悻悻地站在那儿。 状元府内,明傑厘正在清点副将名单。顾清用力地推开门,冲着明傑厘奔了过来,“你要出征?!” 明傑厘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是不是要领兵出征?”顾清基本是用吼的。 明傑厘起身,拉着她来到桌前坐下,“是,明日就将出发。”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顾清盯着明傑厘的眼睛。 “你这不是也知道了。”明傑厘轻轻一笑。 “啪。”顾清一掌拍在桌上,“请问这能一样?如果不是恰好今日太子来玉政殿,那不是你离开了我也不知道!” 明傑厘看着满脸怒气的顾清,他将怀中的玉佩塞到顾清手中,“这是你的东西。放好了,别再丢了。” 顾清看着手中的玉佩哭笑不得,见顾清沉默,明傑厘亦是不开口,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满室静然。顾清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开口,“我能跟去吗?” 明傑厘挑眉,“你说呢?”他笑了笑,眼光里带着些暖意,“你安心在宫里待着吧。” 顾清赌气,“行行行,你去吧,去做你的将帅!” “战场岂是儿戏。小猫儿,等我凯旋!”明傑厘将顾清揽入怀里,下巴放到顾清头上。 顾清没有挣扎,不由得顿下声音,微垂羽睫,暗自深深吸气,再抬头面上微笑平静一如往昔,“状元大人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此番征战必能全胜而返……” 明傑厘落了笑,眸光淡淡,片刻之后,重又笑起,依旧是好看的弧度。顾清轻拍他的背,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状元大人,我等你归来…… 明傑厘出征那日,欧阳绎亲劝饯行酒,鼓动三军,“寡人与晋城百姓等你们平定乱军凯旋而归!” 明傑厘淡淡地笑着接了过去,却并没有喝,而是潇洒地翻身上马,单臂高举金杯,纵马巡过身后整发的三军,扬声道:“只解沙场为国死,必当马革裹尸!” 明傑厘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将酒杯扔在地上,“不破乱军,誓不归还!” 在列三军之中,大半以上皆是曾经经历过浴血沙场的七尺男儿,此刻听闻了他这一席话,无不情绪激昂,大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架势。“誓不归还!誓不归还!誓不归还……”一时之间,三军将士齐声高呼,声声饱含着披肝沥胆的忠诚和誓死追随的决心,震动云霄。 顾清站在城门上,看马背上明傑厘白羽铠甲的身影,这是我她未见过的一面,天生贵胄,豪情万丈,却偏又风姿惊世。如果是放在三月后,她定会后悔此刻没有上来拉着他。 顾清扫过照样站在城门上的欧阳坷,他依旧是戏谑地笑着,眉目间亦波澜不惊。 “太子,城门上风沙重,我们回府吧。”夏之琦小鸟依人般靠在欧阳坷怀中,娇嗔地说道。 顾清翻了个白眼,要撒娇你也要看清场合,这陛下还在呢。果不其然,顾清看到了回身的欧阳绎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不满。 夏之琦就像没有察觉,她高扬着下巴同情地看着顾清,“这明大人这一去少说也要三个月,顾小姐如果无聊,可来二皇子府找我。” 顾清客气地微笑点点头,心里却说着:鬼才会去找你! 顾清目送着他们离开,迎风立在城门之上,风扬起了她的黑发。军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接下来三日,顾清跟着礼部忙着准备二皇子的婚礼。毕竟时间太紧,要筹备的又太多。是夜,顾清泡在浴桶中,仰头苦笑,“又不是我的婚礼,我干嘛这般拼命啊……”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红玉挑帘走了进来,为顾清天添上热水。 “红玉,你说状元大人他们都走了快五日了,这个时候到哪儿了?”顾清将身子靠在桶身上,闭着眼让热水缓解全身的酸痛。 红玉想了想,“他们此时怕已经过了淮成,应该到了淮洲境内了吧。” 顾清闭着眼睛冥想,她生在和平时代,从未见过战乱。战场上刀枪无眼,稍微不慎就会断胳膊断腿的,想想还是觉得害怕,可惜这里没有电话,不然还能每日让明傑厘报个平安啥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落菱的声音急急地由远处奔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慌张。。“小姐……小姐……” 红玉赶紧走了出去,压低声音问道,“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落菱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呢?我有急事找她……” “小姐在沐浴呢,你稍……” “落菱,这是怎么啦?”顾清无奈披上浴袍走了出来,“火烧眉毛了?” 落菱见顾清出来,噗通跪下,拉着顾清的衣袖哀求道:“求小姐救救我妹妹。” 当看到她的面颊上挂着的泪时,顾清忙将她拉起来,一面帮她擦眼泪,一面问:“你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起来,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一边胡乱地抹着眼泪,一边目带惊慌地看着顾清:“方才二皇子府的春兰托人传话给我,说我妹妹病了。小姐,你也知道明日便是二皇子大婚之喜,在皇家,这般喜事如果府里有人生了病,是要被扔到乱葬岗的啊……小姐,我现在好担心,家里除了我跟我妹妹相依为命,已无其他亲人了啊,小姐,求您救救我妹妹啊……" 第六十二章 铤而走险(一) “小姐,我现在好担心,家里除了我跟我妹妹相依为命,已无其他亲人了啊,小姐,求您救救我妹妹啊……” “好了,你先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二皇子府看看。”顾清一面帮她拭泪,一面柔声安慰道。 落菱抽泣地点点头,复又使劲摇头,“小姐,二皇子府已经戒严了,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小姐,你能进得了二皇子府,你带我去看看可好……我真的很害怕……” 见顾清沉默不语,落菱一边哭泣着,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清。顾清叹了口气,二皇子府,她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踏进去一步。 “红玉,将落菱带下去,给她收拾下。”顾清说道。 落菱一听,以为顾清拒绝她,她眼中的光芒沉了下去,泪水涟涟,跪下磕头道:“小姐,我求您了……” 顾清无奈的摇头,拿出手巾给她擦泪,柔声道:“你这样跟个泪人一样,怎么随我去二皇子府?” 落菱一愣,而后破涕为笑,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洗漱,很快就好。” 顾清赶紧着人去准备礼品,他们明日大婚,空手去难免会落人口舌,样子还是要做做的。红玉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她替顾清掀开马车车帘,“小姐,一切小心。” 顾清微笑不语,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落菱跟在马车旁,神情中的的焦虑和急迫还是很明显。顾清凑到车窗,低声说道:“一会到了二皇子府,记得,收起你的担心,一切有我呢。” 落菱会意地点点头。马车一路前行,入了宫门,没多久便是二皇子府。下了马车,便有人一路引导行至前厅。顾清刚落座,便有一眉目清秀的婢女上前奉茶,“顾小姐请稍坐,皇妃马上便来。” 顾清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暗地里轻轻握了握落菱的手,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 顾清坐了好一会,有点坐不住了,她问道:“二皇子可在府上?” 那婢女摇头,“礼部地正在与二皇子商讨婚礼细节呢,此刻不在府中。” “那夏小……不,二皇子妃眼下可是没空?没空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顾清作势起身,落菱面上一急,顾清瞪了她一眼,她只好垂首安静地站着。 “顾小姐,您再坐会,奴婢再去请。”那婢女快步走了出去。 顾清端起茶杯,杯中茶香四溢,举杯刚准备入口,便见刚才那婢女搀扶着夏之琦步入前厅,仪容华贵。顾清起身,“夏小姐。” 夏之琦面上一顿,转而一笑,“顾小姐,有礼了。” 她径直走到上方坐下,“明日才是大婚之日,顾小姐怎会今日前来?” 顾清重新落座,“明日宾客众多,夏小姐又有孕在身,必定应接不暇,顾清便今日过来给夏小姐……哦,不,瞧我这记性,是给准二皇子妃道喜。” 夏之琦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顾小姐太客气了。” “这都是应该的,以后还要仰仗二皇子妃,你说是吗?”顾清轻轻一笑,“落菱,还不赶紧将礼品奉上。” 落菱原本看到夏之琦身后没有她妹妹的身影,忧心似火,恰好顾清出声提醒她,她急忙回神,将礼物递上。 “夏小姐,这是我平日里手机的玉如意,希望你这二皇子妃以后的生活也能称心如意。”顾清说道。 夏之琦结果,将玉如意拿在手上仔细打量着,“之琦就先谢过顾小姐了。” 顾清轻笑,端起茶杯,作势喝水,不想茶杯打翻了,茶倒了一身,“呀……这个……”她站起身,想将身上的水渍抖掉。顾清今日穿了件素白的套衫,此刻却是茶渍斑斑。她皱着眉头地看了夏之琦一眼,“夏小姐,你瞧我,这般不小心,今日便不多留了,顾清就先告辞了。” 不待夏之琦开口,顾清已经抬步往外走。落菱急得跺了跺脚,赶紧跟上顾清。 “顾小姐,等一下。”夏之琦叫住了她。顾清背对着夏之琦得逞地一笑,复又黛眉微皱地转过身,“夏小姐还有什么事?” 夏之琦来到她跟前,“顾小姐如果不嫌弃就在皇子府更衣吧,我新制了几套衣衫,尚未穿过。秋水,去,给顾小姐准备沐浴更衣。” 顾清尴尬地笑了笑,“这多不好啊,我看我还是……” “一会若是被陛下瞧见了你这般模样,指不定要受罚的。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后院,换了衣衫你再回玉政殿吧。” 顾清点点头,“那就叨扰了。”顾清朝落菱使了个眼色,她赶紧上前扶住顾清,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后院。顾清缓缓脱下外衫,将她递给落菱,然后吩咐道,“落菱,你去浣衣房将衣衫洗净吧。” 落菱点头,“奴婢这就去。” 二皇子府的婢女拿出新的衣衫为顾清换上。顾清张开双臂,看着那人收拾。半刻,她问道:“你叫什么?” 那婢女手上一顿,随机恢复正常,“奴婢紫薇。” “紫薇啊,嗯,好名字。对了,我记得二皇子府有位叫落西的,你可认识?”顾清问道,“我之前来二皇子府,见她机灵可爱,着实喜欢呢。” “回小姐,落西姐姐生病了,此刻在柴房呢。”紫薇颔首回道。 衣服穿戴服帖,顾清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她怎么会在柴房呢,可有大夫给看过了?” “这几日皇子府内忙得人仰马翻的,也没人关心一个丫头。我也是偶然去柴房才见到落西姐姐的,她病得好像很重……”紫薇越说声音越轻。 顾清敛目,看来落菱说的没错。放任这样,等婚宴过去,怕落西早已玉损了吧。“好了,紫薇,你能不能去浣衣房找我的婢女,我要准备回宫了。” 紫薇福身,“小姐,您稍等。” 顾清悠闲地坐下,端起茶杯,看着紫薇离开,她赶紧放下茶杯,在门口仔细看了看外间的情况,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柴房在哪儿?”顾清拉着以为拿着喜烛的女婢问道。 “在那边。”那女婢指了个方向,然后便小跑着离开。 顾清嘿嘿笑了笑,垂着头,往那女婢指的方向走去。二皇子府内,大家都忙着,没人有空驻足来怀疑顾清。顾清摸到了柴房,透过缝隙往里面看,见有一粗布衣服的人躺在稻草上,没有一点生气。 顾清拧了拧锁,有点着急,“这锁怎么开得啊……” 顾清琢磨了半天,怕紫薇回来找不到自己,那个时候夏之琦那边也说不过去。顾清从头上拔下一银簪,在锁芯捣鼓着,“啪嗒”,居然开了。 顾清四下看了看,轻声走进柴房。她跑到落西身边,落西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干裂,呼吸很微弱。她将落西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落西,你醒醒。” “你们快点,赶紧找找顾小姐……”外间传来一阵骚乱。顾清一惊,赶紧来到门口,看着外间奔跑着的下人。她重新跑到落西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吊命用的药丸,塞进落西的嘴里,一抬她的下颚,“落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们来接你。” 顾清将落西轻轻放在地上,小心走出了柴房,刚走出了几步,便迎上来寻她的紫薇。她赶紧掉头,“顾小姐——” 紫薇大步追了过来,“顾小姐,你都去哪儿了啊,让我们一阵好找啊……” 顾清干笑两声,“我刚就随便走走,这二皇子府真大啊,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紫薇,你可找到了落菱啊?” “落菱在门口等着顾小姐。顾小姐,请,紫薇带您过去。”顾清点头,在紫薇的带领下出了二皇子府。 见顾清出来,落菱赶紧迎了上来,“小姐,你可见到我妹妹了?” 顾清敛神,向落菱使了个眼色。顾清回过头冲门口的紫薇微微一笑,然后上了马车。马车行了一会,顾清便让落菱上了马车,“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啊?” 落菱脸上全是急迫,顾清轻叹道:“我看到落西了,在柴房,也没人照顾……”落菱一听,眼泪马上便流了下来。 顾清赶紧拿起衣袖为她拭泪,“你能听我说完吗?” 落菱吸了吸鼻子,直勾勾地盯着顾清,等着她继续说。顾清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落西暂时不会有事,我给她喂了药。” “那小姐,我们要怎么才能将她带出来去看大夫啊?”落菱迫不及待地问道。 “明日不是二皇子大婚嘛,我们混在人群中,应该也没人注意,到时候让红玉将落西带出来。你不用太过担心的,不会有事的。”顾清轻声说道,虽然说是在宽慰落菱,其实她心里也没底的,毕竟明傑厘不在。 落西的卖身契在二皇子府,如果将她带出来,被发现了可是要浸猪笼的。可是,顾清看了眼满脸期待的落菱,她又不能什么也不做。 马车轱辘地行驶着,夏之琦从街角走出来,看着远去的马车,“爹,明日我成亲,我要她死!” 第六十二章 铤而走险(一) “小姐,我现在好担心,家里除了我跟我妹妹相依为命,已无其他亲人了啊,小姐,求您救救我妹妹啊……” “好了,你先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二皇子府看看。”顾清一面帮她拭泪,一面柔声安慰道。 落菱抽泣地点点头,复又使劲摇头,“小姐,二皇子府已经戒严了,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小姐,你能进得了二皇子府,你带我去看看可好……我真的很害怕……” 见顾清沉默不语,落菱一边哭泣着,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清。顾清叹了口气,二皇子府,她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踏进去一步。 “红玉,将落菱带下去,给她收拾下。”顾清说道。 落菱一听,以为顾清拒绝她,她眼中的光芒沉了下去,泪水涟涟,跪下磕头道:“小姐,我求您了……” 顾清无奈的摇头,拿出手巾给她擦泪,柔声道:“你这样跟个泪人一样,怎么随我去二皇子府?” 落菱一愣,而后破涕为笑,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洗漱,很快就好。” 顾清赶紧着人去准备礼品,他们明日大婚,空手去难免会落人口舌,样子还是要做做的。红玉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她替顾清掀开马车车帘,“小姐,一切小心。” 顾清微笑不语,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落菱跟在马车旁,神情中的的焦虑和急迫还是很明显。顾清凑到车窗,低声说道:“一会到了二皇子府,记得,收起你的担心,一切有我呢。” 落菱会意地点点头。马车一路前行,入了宫门,没多久便是二皇子府。下了马车,便有人一路引导行至前厅。顾清刚落座,便有一眉目清秀的婢女上前奉茶,“顾小姐请稍坐,皇妃马上便来。” 顾清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暗地里轻轻握了握落菱的手,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 顾清坐了好一会,有点坐不住了,她问道:“二皇子可在府上?” 那婢女摇头,“礼部地正在与二皇子商讨婚礼细节呢,此刻不在府中。” “那夏小……不,二皇子妃眼下可是没空?没空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顾清作势起身,落菱面上一急,顾清瞪了她一眼,她只好垂首安静地站着。 “顾小姐,您再坐会,奴婢再去请。”那婢女快步走了出去。 顾清端起茶杯,杯中茶香四溢,举杯刚准备入口,便见刚才那婢女搀扶着夏之琦步入前厅,仪容华贵。顾清起身,“夏小姐。” 夏之琦面上一顿,转而一笑,“顾小姐,有礼了。” 她径直走到上方坐下,“明日才是大婚之日,顾小姐怎会今日前来?” 顾清重新落座,“明日宾客众多,夏小姐又有孕在身,必定应接不暇,顾清便今日过来给夏小姐……哦,不,瞧我这记性,是给准二皇子妃道喜。” 夏之琦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顾小姐太客气了。” “这都是应该的,以后还要仰仗二皇子妃,你说是吗?”顾清轻轻一笑,“落菱,还不赶紧将礼品奉上。” 落菱原本看到夏之琦身后没有她妹妹的身影,忧心似火,恰好顾清出声提醒她,她急忙回神,将礼物递上。 “夏小姐,这是我平日里手机的玉如意,希望你这二皇子妃以后的生活也能称心如意。”顾清说道。 夏之琦结果,将玉如意拿在手上仔细打量着,“之琦就先谢过顾小姐了。” 顾清轻笑,端起茶杯,作势喝水,不想茶杯打翻了,茶倒了一身,“呀……这个……”她站起身,想将身上的水渍抖掉。顾清今日穿了件素白的套衫,此刻却是茶渍斑斑。她皱着眉头地看了夏之琦一眼,“夏小姐,你瞧我,这般不小心,今日便不多留了,顾清就先告辞了。” 不待夏之琦开口,顾清已经抬步往外走。落菱急得跺了跺脚,赶紧跟上顾清。 “顾小姐,等一下。”夏之琦叫住了她。顾清背对着夏之琦得逞地一笑,复又黛眉微皱地转过身,“夏小姐还有什么事?” 夏之琦来到她跟前,“顾小姐如果不嫌弃就在皇子府更衣吧,我新制了几套衣衫,尚未穿过。秋水,去,给顾小姐准备沐浴更衣。” 顾清尴尬地笑了笑,“这多不好啊,我看我还是……” “一会若是被陛下瞧见了你这般模样,指不定要受罚的。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后院,换了衣衫你再回玉政殿吧。” 顾清点点头,“那就叨扰了。”顾清朝落菱使了个眼色,她赶紧上前扶住顾清,在婢女的带领下来到后院。顾清缓缓脱下外衫,将她递给落菱,然后吩咐道,“落菱,你去浣衣房将衣衫洗净吧。” 落菱点头,“奴婢这就去。” 二皇子府的婢女拿出新的衣衫为顾清换上。顾清张开双臂,看着那人收拾。半刻,她问道:“你叫什么?” 那婢女手上一顿,随机恢复正常,“奴婢紫薇。” “紫薇啊,嗯,好名字。对了,我记得二皇子府有位叫落西的,你可认识?”顾清问道,“我之前来二皇子府,见她机灵可爱,着实喜欢呢。” “回小姐,落西姐姐生病了,此刻在柴房呢。”紫薇颔首回道。 衣服穿戴服帖,顾清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她怎么会在柴房呢,可有大夫给看过了?” “这几日皇子府内忙得人仰马翻的,也没人关心一个丫头。我也是偶然去柴房才见到落西姐姐的,她病得好像很重……”紫薇越说声音越轻。 顾清敛目,看来落菱说的没错。放任这样,等婚宴过去,怕落西早已玉损了吧。“好了,紫薇,你能不能去浣衣房找我的婢女,我要准备回宫了。” 紫薇福身,“小姐,您稍等。” 顾清悠闲地坐下,端起茶杯,看着紫薇离开,她赶紧放下茶杯,在门口仔细看了看外间的情况,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柴房在哪儿?”顾清拉着以为拿着喜烛的女婢问道。 “在那边。”那女婢指了个方向,然后便小跑着离开。 顾清嘿嘿笑了笑,垂着头,往那女婢指的方向走去。二皇子府内,大家都忙着,没人有空驻足来怀疑顾清。顾清摸到了柴房,透过缝隙往里面看,见有一粗布衣服的人躺在稻草上,没有一点生气。 顾清拧了拧锁,有点着急,“这锁怎么开得啊……” 顾清琢磨了半天,怕紫薇回来找不到自己,那个时候夏之琦那边也说不过去。顾清从头上拔下一银簪,在锁芯捣鼓着,“啪嗒”,居然开了。 顾清四下看了看,轻声走进柴房。她跑到落西身边,落西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干裂,呼吸很微弱。她将落西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落西,你醒醒。” “你们快点,赶紧找找顾小姐……”外间传来一阵骚乱。顾清一惊,赶紧来到门口,看着外间奔跑着的下人。她重新跑到落西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吊命用的药丸,塞进落西的嘴里,一抬她的下颚,“落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们来接你。” 顾清将落西轻轻放在地上,小心走出了柴房,刚走出了几步,便迎上来寻她的紫薇。她赶紧掉头,“顾小姐——” 紫薇大步追了过来,“顾小姐,你都去哪儿了啊,让我们一阵好找啊……” 顾清干笑两声,“我刚就随便走走,这二皇子府真大啊,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紫薇,你可找到了落菱啊?” “落菱在门口等着顾小姐。顾小姐,请,紫薇带您过去。”顾清点头,在紫薇的带领下出了二皇子府。 见顾清出来,落菱赶紧迎了上来,“小姐,你可见到我妹妹了?” 顾清敛神,向落菱使了个眼色。顾清回过头冲门口的紫薇微微一笑,然后上了马车。马车行了一会,顾清便让落菱上了马车,“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啊?” 落菱脸上全是急迫,顾清轻叹道:“我看到落西了,在柴房,也没人照顾……”落菱一听,眼泪马上便流了下来。 顾清赶紧拿起衣袖为她拭泪,“你能听我说完吗?” 落菱吸了吸鼻子,直勾勾地盯着顾清,等着她继续说。顾清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落西暂时不会有事,我给她喂了药。” “那小姐,我们要怎么才能将她带出来去看大夫啊?”落菱迫不及待地问道。 “明日不是二皇子大婚嘛,我们混在人群中,应该也没人注意,到时候让红玉将落西带出来。你不用太过担心的,不会有事的。”顾清轻声说道,虽然说是在宽慰落菱,其实她心里也没底的,毕竟明傑厘不在。 落西的卖身契在二皇子府,如果将她带出来,被发现了可是要浸猪笼的。可是,顾清看了眼满脸期待的落菱,她又不能什么也不做。 马车轱辘地行驶着,夏之琦从街角走出来,看着远去的马车,“爹,明日我成亲,我要她死!” 第六十三章 铤而走险(二) “去将军府。”顾清说道。 落菱半道下车会玉政殿,红玉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马车转道去了将军府。站在门口,顾清叹了口气。 将军的管家福身迎了上来,“顾小姐。” “茵姐姐可在府里?”顾清问道。 “小姐正在闹脾气了,顾小姐来得正好啊。”管家将顾清迎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将军这几日都不让小姐出府,将军在府里。” 顾清感激地朝管家微微一笑。管家在李茵的房门口停下脚,轻轻推开房门,“顾小姐,请。” 李茵听到门口的动静,将手中的抱枕扔过去,“我说过,别来打扰我!” 顾清刚踏进去,伸手接住迎面而来的抱枕,苦笑不得,“茵姐姐,你这是在生谁的气啊。” 李茵闻声抬起头,面上一喜,拉过顾清的手,“清妹妹,你怎么才来啊?” 顾清白了她一眼,“也没见你想我啊。” 李茵拉着顾清在榻上坐下,撇着嘴,“今日你怎么又空过来啊?我爹不让我出府,我哪儿也去不了。” “明日不是二皇子大婚么,李将军应该要去参加吧,这种日子李将军应该会带你出席吧。”顾清说道。 李茵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忘了,那……那三皇子他们应该都会去的吧……” 顾清叹了口气,“茵姐姐,既然你钟情于三皇子,为什么不请皇上赐婚?” 李茵面上闪过一丝落寞,“三皇子他并不喜欢我,只是……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顾清一愣,不对呀,据她所见,三皇子应该是喜欢李茵的,才会各种维护她,唉,只是当局者迷啊。 “好了,茵姐姐,别不开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顾清轻拍她的肩膀,“明日二皇子大喜,你可准备好了新婚贺礼?” 李茵摇头,“我爹会准备的,明日……明日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神伤……” “茵姐姐,你不能这般怯弱啊,如果你真的认定了三皇子,为何不与她说明?女追男隔层纱,你要有勇气将这层纱捅破才行啊。”顾清都为她着急,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明日不去,营救落西的事怕就无法进行了。 “可是……”李茵有点犹豫,顾清拉着她的手,鼓励地看着她,“茵姐姐,有我在呢。” “好吧。”李茵点点头,“那我一会去与我爹说说。” 顾清与李茵又说了好一会话她才起身道别离开。李茵送她离开,刚走出房门,就见李振负手站在院中。顾清一愣,李茵正色上前,轻声叫道:“爹。” “你不是不出门的吗?今日怎么……”李振慢慢转身,看见李茵身后的顾清微微一愣,“这是?” 李茵连忙将顾清拉上前,“这是姑父的女儿顾清,也是我的表妹。” 李振直直看着顾清,顾清垂着头,福身行礼道:“见过李将军。” “你不是在陛下身边为修仪吗?”李振问道。 “回将军,是的。今日陛下无事,便让我休息。”顾清轻声回道。 李振收回视线,“我也听你姑父说了,难得你们姐妹感情好,茵儿,你闲时便多带着顾清四下走走,多与她说说这宫中的规矩,在宫中一切都身不由己,记得要谨慎克己。” 顾清点头,“将军说的是。” “行了,你这是要回宫是吧,我让管家给你准备马车。”李振说道。 顾清微微抬头,“写将军,不用了,我的马车就在门口呢。” 李茵上前,小声询问道:“爹,明日二皇子成婚,我能去看看吗?” 李振侧目,看着李茵,“忘了为父说的了?” 李茵眼眶微红,“爹,你为什么要逼我……” 顾清有点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见李振沉着脸,“周大人的请旨奏章已经交到了陛下手中,周凡年轻有为,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爹……”李茵眼泪夺眶而出,她微微摇头,“你从不问我喜不喜欢,我喜欢三皇子有错?娘亲死得早,你从未管过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却要将你的想法强加给我!” 顾清努力在消化听来的消息,周凡?御前侍卫总管?军部尚书之子? “你怎么就不明白爹的良苦用心啊……茵儿,三皇子不适合你……你以后便会知道的,听爹的话,好好待在府中。”李振冷声道。 李茵站着流泪,眼睛不甘心地看着李振。顾清干咳了声,“那个李将军……茵姐姐,这个……” 顾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振看向她,她赶紧站直身子,说道:“李将军,明日二皇子大婚,反正你也会去的,不如让茵姐姐一起去看个热闹,总是憋在府中也不是个事啊。三皇子此时人身在淮成呢,陛下让她随御医去了疫区,明日应该赶不回来的。” 顾清暗地里握了握李茵的手。李振似信非信地看着顾清,顾清悻悻一笑,“明日周公子肯定会在的,李将军,这可是茵姐姐与周公子见面增进了解的好机会啊。”顾清侧头看着李茵,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茵姐姐,你不接触又怎么会知道那人适不适合呢,你尝试着去了解可好?” 李茵猛地抬起头,将顾清使了个眼色,她愣了会,才点头。“这不就是了。”顾清笑了笑,“李将军,你放心,明日我也在的,我会在茵姐姐身边的。” 李茵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振,李振叹了口气,点点头,“那你明日便去吧,记得好生打扮下。” 顾清使劲点头,“这个将军放心,明日我早点来,我亲自给茵姐姐打扮可好,别说是那些庸脂俗粉了,就是那新娘也比不过我的茵姐姐。” 李茵自然知道她言下之意,她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李振见状,也当是小女儿家的娇羞,欣然地同意了。 李茵将顾清送至门口,顾清轻拍她的手背,“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顾清回道玉政殿,落菱已经将晚膳准备好。简单用过晚膳后,顾清端着参茶来到永乾殿,欧阳绎正伏在桌上批着奏章。顾清将茶奉上,“陛下,您先歇会吧。” 欧阳绎闻声抬起头,放下笔,结果茶杯,“今日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来了?” 顾清轻轻一笑,将他面前已经批好的奏折收起来放在一旁,“陛下还未休息,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自顾自己玩乐。” “哈哈。”欧阳绎爽朗一笑,“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奉承的话,不过寡人听着也舒服。” 顾清垂手站在一旁。欧阳绎挑眉,“有事?” “没事。”顾清回道。 “没事就帮我念奏折吧。”欧阳绎斜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是。”顾清恭顺地回道,拿起手边的奏折,轻轻展开,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怎么还不念?”欧阳绎沉声问道。 顾清敛神,轻声回道:“军部尚书为其子求娶李将军之女李茵。” 欧阳绎沉思了半刻,开口道:“准!” 顾清一愣,脱口而出:“陛下……” “怎么?”欧阳绎微微睁眼,“你可是觉得不妥?” 顾清急忙跪下,“陛下,顾清有个请求,还望陛下成全。”顾清心里也没谱,欧阳绎既然已经准了,说明他还是觉得将军府与军部尚书联姻还是可观的。 “起来说话吧。”欧阳绎坐起身子,手撑在桌上,“说说看。” “陛下,或许您不知,其实,李小姐钟情于三皇子。”顾清豁出去了。 “哦?”欧阳绎挑眉,“我怎么没听澈儿提过。” “陛下,今日顾清去了将军府,李小姐与顾清说了她的小女儿心思。只是,顾清也怕只是李小姐的一厢情愿。陛下,不如暂时不赐婚,给李小姐和三皇子一个机会可好?”顾清小心地看向欧阳绎。 欧阳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寂静的空气让顾清有点心慌,这万一陛下不答应,旨意赐婚,那这要怎么收场啊…… “三皇子可去了淮成?”欧阳绎突然问道。 “回陛下。三皇子此时怕已经踏上回晋城的路上。淮成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顾清垂目答道。 欧阳绎很欣慰地点点头,“寡人怎么没有发现澈儿志在救死扶伤呢,倒是苦了他了。” “陛下劳心天下,三皇子自然是能体谅的。能有这般心怀天下的皇子,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顾清轻声说道。 风吹进永乾殿,烛灯摇曳,顾清急忙关上窗户。欧阳绎盯着那本奏折,思量着什么。顾清为他茶杯里添上热水,安静地立在一旁。 “顾清,明日你随寡人去二皇子府观礼吧。”欧阳绎说道。 顾清微微福身,“是。” “三皇子明日何时能到?”欧阳绎缓缓起身,缓步往殿外走去。 顾清跟在他身后,“三皇子申时时分便能到晋城,陛下,您看需不需要派人去迎接?” 欧阳绎摇头,“不用,替我拟旨吧。大将军李振之女李茵,贤良淑德,温婉有礼,着配三皇妃,敕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奉旨完婚。” 第六十三章 铤而走险(二) “去将军府。”顾清说道。 落菱半道下车会玉政殿,红玉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马车转道去了将军府。站在门口,顾清叹了口气。 将军的管家福身迎了上来,“顾小姐。” “茵姐姐可在府里?”顾清问道。 “小姐正在闹脾气了,顾小姐来得正好啊。”管家将顾清迎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将军这几日都不让小姐出府,将军在府里。” 顾清感激地朝管家微微一笑。管家在李茵的房门口停下脚,轻轻推开房门,“顾小姐,请。” 李茵听到门口的动静,将手中的抱枕扔过去,“我说过,别来打扰我!” 顾清刚踏进去,伸手接住迎面而来的抱枕,苦笑不得,“茵姐姐,你这是在生谁的气啊。” 李茵闻声抬起头,面上一喜,拉过顾清的手,“清妹妹,你怎么才来啊?” 顾清白了她一眼,“也没见你想我啊。” 李茵拉着顾清在榻上坐下,撇着嘴,“今日你怎么又空过来啊?我爹不让我出府,我哪儿也去不了。” “明日不是二皇子大婚么,李将军应该要去参加吧,这种日子李将军应该会带你出席吧。”顾清说道。 李茵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忘了,那……那三皇子他们应该都会去的吧……” 顾清叹了口气,“茵姐姐,既然你钟情于三皇子,为什么不请皇上赐婚?” 李茵面上闪过一丝落寞,“三皇子他并不喜欢我,只是……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顾清一愣,不对呀,据她所见,三皇子应该是喜欢李茵的,才会各种维护她,唉,只是当局者迷啊。 “好了,茵姐姐,别不开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顾清轻拍她的肩膀,“明日二皇子大喜,你可准备好了新婚贺礼?” 李茵摇头,“我爹会准备的,明日……明日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神伤……” “茵姐姐,你不能这般怯弱啊,如果你真的认定了三皇子,为何不与她说明?女追男隔层纱,你要有勇气将这层纱捅破才行啊。”顾清都为她着急,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明日不去,营救落西的事怕就无法进行了。 “可是……”李茵有点犹豫,顾清拉着她的手,鼓励地看着她,“茵姐姐,有我在呢。” “好吧。”李茵点点头,“那我一会去与我爹说说。” 顾清与李茵又说了好一会话她才起身道别离开。李茵送她离开,刚走出房门,就见李振负手站在院中。顾清一愣,李茵正色上前,轻声叫道:“爹。” “你不是不出门的吗?今日怎么……”李振慢慢转身,看见李茵身后的顾清微微一愣,“这是?” 李茵连忙将顾清拉上前,“这是姑父的女儿顾清,也是我的表妹。” 李振直直看着顾清,顾清垂着头,福身行礼道:“见过李将军。” “你不是在陛下身边为修仪吗?”李振问道。 “回将军,是的。今日陛下无事,便让我休息。”顾清轻声回道。 李振收回视线,“我也听你姑父说了,难得你们姐妹感情好,茵儿,你闲时便多带着顾清四下走走,多与她说说这宫中的规矩,在宫中一切都身不由己,记得要谨慎克己。” 顾清点头,“将军说的是。” “行了,你这是要回宫是吧,我让管家给你准备马车。”李振说道。 顾清微微抬头,“写将军,不用了,我的马车就在门口呢。” 李茵上前,小声询问道:“爹,明日二皇子成婚,我能去看看吗?” 李振侧目,看着李茵,“忘了为父说的了?” 李茵眼眶微红,“爹,你为什么要逼我……” 顾清有点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见李振沉着脸,“周大人的请旨奏章已经交到了陛下手中,周凡年轻有为,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爹……”李茵眼泪夺眶而出,她微微摇头,“你从不问我喜不喜欢,我喜欢三皇子有错?娘亲死得早,你从未管过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却要将你的想法强加给我!” 顾清努力在消化听来的消息,周凡?御前侍卫总管?军部尚书之子? “你怎么就不明白爹的良苦用心啊……茵儿,三皇子不适合你……你以后便会知道的,听爹的话,好好待在府中。”李振冷声道。 李茵站着流泪,眼睛不甘心地看着李振。顾清干咳了声,“那个李将军……茵姐姐,这个……” 顾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振看向她,她赶紧站直身子,说道:“李将军,明日二皇子大婚,反正你也会去的,不如让茵姐姐一起去看个热闹,总是憋在府中也不是个事啊。三皇子此时人身在淮成呢,陛下让她随御医去了疫区,明日应该赶不回来的。” 顾清暗地里握了握李茵的手。李振似信非信地看着顾清,顾清悻悻一笑,“明日周公子肯定会在的,李将军,这可是茵姐姐与周公子见面增进了解的好机会啊。”顾清侧头看着李茵,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茵姐姐,你不接触又怎么会知道那人适不适合呢,你尝试着去了解可好?” 李茵猛地抬起头,将顾清使了个眼色,她愣了会,才点头。“这不就是了。”顾清笑了笑,“李将军,你放心,明日我也在的,我会在茵姐姐身边的。” 李茵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振,李振叹了口气,点点头,“那你明日便去吧,记得好生打扮下。” 顾清使劲点头,“这个将军放心,明日我早点来,我亲自给茵姐姐打扮可好,别说是那些庸脂俗粉了,就是那新娘也比不过我的茵姐姐。” 李茵自然知道她言下之意,她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李振见状,也当是小女儿家的娇羞,欣然地同意了。 李茵将顾清送至门口,顾清轻拍她的手背,“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顾清回道玉政殿,落菱已经将晚膳准备好。简单用过晚膳后,顾清端着参茶来到永乾殿,欧阳绎正伏在桌上批着奏章。顾清将茶奉上,“陛下,您先歇会吧。” 欧阳绎闻声抬起头,放下笔,结果茶杯,“今日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来了?” 顾清轻轻一笑,将他面前已经批好的奏折收起来放在一旁,“陛下还未休息,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自顾自己玩乐。” “哈哈。”欧阳绎爽朗一笑,“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奉承的话,不过寡人听着也舒服。” 顾清垂手站在一旁。欧阳绎挑眉,“有事?” “没事。”顾清回道。 “没事就帮我念奏折吧。”欧阳绎斜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是。”顾清恭顺地回道,拿起手边的奏折,轻轻展开,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怎么还不念?”欧阳绎沉声问道。 顾清敛神,轻声回道:“军部尚书为其子求娶李将军之女李茵。” 欧阳绎沉思了半刻,开口道:“准!” 顾清一愣,脱口而出:“陛下……” “怎么?”欧阳绎微微睁眼,“你可是觉得不妥?” 顾清急忙跪下,“陛下,顾清有个请求,还望陛下成全。”顾清心里也没谱,欧阳绎既然已经准了,说明他还是觉得将军府与军部尚书联姻还是可观的。 “起来说话吧。”欧阳绎坐起身子,手撑在桌上,“说说看。” “陛下,或许您不知,其实,李小姐钟情于三皇子。”顾清豁出去了。 “哦?”欧阳绎挑眉,“我怎么没听澈儿提过。” “陛下,今日顾清去了将军府,李小姐与顾清说了她的小女儿心思。只是,顾清也怕只是李小姐的一厢情愿。陛下,不如暂时不赐婚,给李小姐和三皇子一个机会可好?”顾清小心地看向欧阳绎。 欧阳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寂静的空气让顾清有点心慌,这万一陛下不答应,旨意赐婚,那这要怎么收场啊…… “三皇子可去了淮成?”欧阳绎突然问道。 “回陛下。三皇子此时怕已经踏上回晋城的路上。淮成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顾清垂目答道。 欧阳绎很欣慰地点点头,“寡人怎么没有发现澈儿志在救死扶伤呢,倒是苦了他了。” “陛下劳心天下,三皇子自然是能体谅的。能有这般心怀天下的皇子,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顾清轻声说道。 风吹进永乾殿,烛灯摇曳,顾清急忙关上窗户。欧阳绎盯着那本奏折,思量着什么。顾清为他茶杯里添上热水,安静地立在一旁。 “顾清,明日你随寡人去二皇子府观礼吧。”欧阳绎说道。 顾清微微福身,“是。” “三皇子明日何时能到?”欧阳绎缓缓起身,缓步往殿外走去。 顾清跟在他身后,“三皇子申时时分便能到晋城,陛下,您看需不需要派人去迎接?” 欧阳绎摇头,“不用,替我拟旨吧。大将军李振之女李茵,贤良淑德,温婉有礼,着配三皇妃,敕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奉旨完婚。” 第六十四章 都是野心惹的祸 “大将军李振之女李茵,贤良淑德,温婉有礼,着配三皇妃,敕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奉旨完婚。” 看着手中明黄的圣旨,顾清却是担忧多过高兴。历来功高震主,李振也算开国元老了,可以说大吟朝的大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欧阳绎不会不忌惮他,如此赐婚,倒是君心难测啊。 在许多人的期盼下,迎来了黎明。顾清来到夏府宣旨,在夏之琦房间中,夏夫人拉着阮心瑜的手,眼泪似已经止不住。阮心瑜双眼微红,似已有泪,只是不住道:“母亲快别这样,女儿怎么承受得起。” 顾清不由浅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夏小姐是进宫为皇妃,又不是上刑场,应该高兴才是。” 夏夫人拿出手巾,擦了擦眼泪,“倒是让顾小姐见笑了。” 夏夫人为夏之琦戴上盖头,夏之琦跪拜道:“女儿去了!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女儿定当谨守妇德,尽心侍奉二皇子。”说罢,拜了三拜,夏夫人忙将她扶起。 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伤感起来。顾清上前,扶着夏之琦的手,向夏夫人微微颔首,“夏夫人放心吧。” 顾清搀扶着夏之琦上了车,渐渐远离夏府。 喜娘将夏之琦背进了二皇子府,跨过火盆。欧阳坷沉着脸,握着红绸的一端,与夏之琦并排立于殿内。欧阳绎与文媛坐在首位,云妃坐在欧阳绎身侧,双眼含笑地看着这一对新人。 夏之琦随欧阳坷跪下,口中说道:“臣妾夏之琦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见过云妃娘娘!”只听得欧阳绎道:“平身吧。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不必如此多礼。” 在热闹声中拜过了天地,夏之琦便被送入了洞房之中。顾清借口称去看新娘子,便退了出来,留下一堂的喝彩声。进了园子,花树被灯光照映,路面荧光闪动,在夜晚却象座谜宫。凭借那日的记忆,顾清来到后院一暗处,红玉闪身出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顾清低声问道。 “回小姐,人我已经找到了,只是,这前后门都有重兵守着,根本出不去啊。”红玉皱着眉说道。 忽然角落里走出一人,红玉急忙拉着顾清躲在阴影下。顾清敛目看去,心下有了主意。她凑到红玉耳边说道:“你将人带着,从后门出去,我去引开那里的侍卫,记得,要快,将落西带到状元府去。” 红玉点头。顾清微微整理头发,盈盈走出去。 “三皇子。”顾清开口叫道。 那人转过身,“顾清?你怎么在这儿?” 顾清展颜一笑,“三皇子,几日不见,你倒是清减了许多啊。前殿里闷地慌,我出来透透气。” 欧阳澈点头,仰头看向夜空,“在这歌舞升平的夜里,又有几人是开心的呢。” “三皇子这是在感慨啊,可是有心事?”顾清想起那圣旨,敛眉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物是人非罢了。”欧阳澈垂眼叹道。 “三皇子,不如,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顾清眼珠一转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欧阳澈一改刚才的落寞说道。 二人往最近的侧门走去。守门的侍卫见到他们,赶紧福身行礼。顾清向后看了眼,微微点头,与欧阳澈出了门。刚走了两步,顾清又倒回来,轻声说道,“我的侍女喝多了,在后面呢,小哥一会记得帮忙给送上马车。”说着塞了锭银子给那人。 那人含笑点头。顾清跟上欧阳澈,走过拐角处,红玉扶着落西来到门口,“小哥,我们是顾小姐的侍女,她贪杯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小哥,您看……” 那人点头,“需要帮忙吗?顾小姐已经吩咐过了,你们赶紧离开吧。” 红玉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小哥。”她扶着落西大步离开,转过街角,她将落西背在背上,往状元府奔去。 顾清与欧阳澈找了个酒家坐下,随意叫了几个下酒菜。欧阳澈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顾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够了,你这样喝很伤身体的。” 欧阳澈的眼神已经迷离,他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他们的野心要强加到我的身上,我只是想过个闲散的生活也不行?” 顾清四下看了看,沉声道:“三皇子,你说什么呢?” “顾清,这次去淮成,我很不想回来,那里风景秀丽,人间无双,人们也很朴实。虽然遭受了瘟疫,可是他们却没有抱怨,积极向上,那种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是……”欧阳澈纠着眉头。 “可是你听到李茵要嫁给别人了,你便回来了!”顾清说道。 欧阳澈抬头,自嘲一笑,“是啊,李将军想将她嫁给周凡。李将军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父皇肯定会有所思量,可是,父皇应该也会同意吧……” “三皇子,顾清说句不该说的话,明明你喜欢茵姐姐,你为什么不与陛下说呢。”顾清冷声道。 “顾清,你在父皇身边有些日子了,你会不了解朝中的局势?父皇本已忌惮李将军在朝中的威信,我本无意太子之位,若与李将军府结姻,父皇肯定会对我有所怀疑。”欧阳澈叹道。他拿过酒杯,斟满仰头饮下,眉头紧皱。 “可是你有为茵姐姐想过吗?茵姐姐她不知道你的心意,如果她听李将军的话,嫁给了周凡,你们俩人从此就只能是陌路了,你于心何忍啊。”顾清轻叹道,“茵姐姐今晚也来了。” 欧阳澈猛地抬眼,“不是说她被李将军禁足了吗?” 顾清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很关心她的啊。” 欧阳澈就像捣蛋被发现了般,不自在地别过头去。顾清低笑,“好了,我们出来有点时候了,我们回去吧,还有惊喜等着呢。” 二人回到二皇子府,前殿里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顾清与欧阳澈交换了个眼神,往新房走去。 李茵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见欧阳澈过来,她赶紧背过身,将不安和不舍藏在昏暗之中。顾清明显察觉到欧阳澈脚下一顿,她用胳膊捅了捅欧阳澈,示意他过去。顾清抬步走进新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新房内,欧阳坷用喜称挑起新娘的盖头,夏之琦娇羞地抬起头看了眼欧阳坷。欧阳绎与文媛坐在一旁,倒是云妃,她上前,拉过夏之琦的手,将手上的翠玉手镯戴到夏之琦的手上。 “这可是我入宫的时候陛下赏给我的呢。日后啊,你可要好好伺候坷儿,母妃也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云妃笑着说道。 在场的有人倒吸气,云妃这是在给世人展示,她很看重这个儿媳。 夏之琦起身准备行礼,云妃赶紧制止,“你可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的可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孙,这些虚礼就免了吧。陛下,您说臣妾说的可对?” 欧阳绎浅浅一笑:“爱妃所言甚是,免了吧。” 夏之琦微微福身,“谢父皇,母妃。” 欧阳坷与夏之琦喝过合欢酒后,云妃便挽着欧阳绎的手,“陛下,*一刻值千金啊,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回宫吧。” 顾清见状,撇过文媛,见她一脸平静。忽然想起手中的圣旨,顾清上前,福身道:“陛下,还有圣旨未宣。” 欧阳绎点头,“宣旨吧。” 顾清颔首,慢慢展开圣旨,“三皇子欧阳澈,大将军李振之女李茵接旨——” 院中沉默的二人均是一震,赶紧上前跪下接旨。顾清看了李茵一眼,向她微微点头,沉声道:“大将军李振之女李茵,贤良淑德,温婉有礼,着配三皇妃,敕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奉旨完婚。钦此!” 在场的人,最震惊的是云妃,她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会给三皇子赐婚。她看向一脸温和的文媛,这对于太子,无疑是如虎添翼啊。 “李小姐,接旨吧。”顾清看着愣住的李茵,出声提醒道,将圣旨递过去。 李茵缓过神,看了眼一旁的欧阳澈,脸上却没有一点兴奋和激动。欧阳澈垂着头,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澈儿,怎么啦?还不赶快接旨。”文媛开口道。 欧阳澈抬眼,与欧阳绎的眼睛对上,“父皇,儿臣……” 李茵苦涩一笑,伏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娘娘,恕李茵抗旨,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顾清一惊,“茵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李茵垂眉敛神,“陛下,臣女深知配不上三皇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寡人已经下了圣旨,哪有收回的道理。”欧阳绎沉下脸,“皇后娘娘很喜欢你,你为何不愿?” 李茵转头看向欧阳澈,眼中全是不舍和无奈,“陛下,臣女已经答应周大人的提亲,一女不能嫁二夫。” 李茵的话一阵喧然,怎么会,明明昨日还在努力挣扎,怎么过了一晚事态便如此发展了。 昨夜,她本想找李振表明自己的心意,刚走到书房,就听到李振宇罗子明在交谈。 “二皇子的禁军已经在城外了,就等前线战败的消息传来了。”罗子明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一定要小心谨慎,二皇子成亲倒是个很好的幌子。”李振说道。 “周大人那边怎么说?” “我就怕茵儿……” “三皇子不是还未回晋城,应该没事的。” “我就怕陛下不答应周大人的奏折啊,不然们的棋就无法走了……” “这件事可不能被茵儿知道了,我怕……”李茵捂住嘴,瞬间就明白了所有。 “既然如此,便罢了吧。皇后,我们回宫吧。”欧阳绎轻叹了口气,与文媛离开。 云妃紧跟在他们身后,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她与欧阳坷对视了眼,笑颜如花地离开了。 第六十五章 昭然野心 那日赐婚,几家欢喜几家愁。 欧阳澈虽然没说,可是顾清将他眼中的伤心和失望看在眼里。李茵什么也没说,一路沉默。顾清将她送到将军府门口,她只说了句,“我不配!” 顾清只能叹息,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冬至那天,天气异常阴冷。顾清缩在被窝中,接过红玉递来的暖炉,“小姐,你怎么这般怕冷啊。” 顾清牙齿打颤,“红玉啊,可是要下雪了?” 红玉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刮来,“小姐,这天气阴沉着,可能快要下雪了。” 顾清颔首,“状元大人都去了一月多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前线打仗,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一切都透着诡异。 “小姐,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刚罗相派人传话,说让你今日回相府。”红玉一边拿出衣衫一边说道。 顾清抬头看了眼她手中的袄裙,微微摇头,“这种天气出门,要死人的……” “呸呸呸,小姐,你说什么呢。”红玉将她拉起来,替她把衣服穿好,“李茵小姐和李将军也去了左相府。” 顾清眸光一沉,“走吧,我们也去凑热闹。”李茵这几日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她无从问起,这正好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左相府,管家将她带到后院,顾清四下走了走,来到罗子明书房前,门口守着一个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斯文干净。只是感觉着他的呼吸吐纳,就能知道这是一个练家子,“左相大人在里面吗?” 那人的表情冷漠,看了顾清一眼,正要开口说话,罗子明就从里面传出声音来,“郭可,门外是谁?” “大人,是小姐。” 罗子明沉默了会儿,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顾清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憔悴无神的李茵。顾清走近书房,反手将门给锁上,“左相大人这是在与将军商量什么呢,这般神秘。” 李茵闻声抬眼,复又低下头。顾清上前,“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瞧你,才几天,都瘦了。” “清儿,你坐下吧。”罗子明开口道。 顾清回头看着他,再看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振,“左相大人,你今日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罗子明抬头盯着顾清,“你在皇上身边,对于茵儿的婚事,陛下为何迟迟没有扮旨?” 顾清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们就这么盼着把茵姐姐嫁给那个周凡?周大人是军部尚书没错,他能为你们的宏图大业锦上添花,可是,你们想过茵姐姐的感受么?!” 李振闻声抬起头,看着顾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将军,”顾清仰头作了个深呼吸,再低头时双眸狠狠抓住李振的目光,“你知道茵姐姐喜欢三皇子?” “……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又为何要逼茵姐姐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李振皱起眉头闭上眼,单手抚额,薄唇抿得很紧很紧,许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叹气,“这是她的选择。” 李茵抬起头,支吾了半天,“清妹妹,我爹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是我负了三皇子……” “茵姐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顾清盯着李茵,李茵不自在地别过头。 李茵沉默不语,顾清捏紧双拳,她不是没有过猜测,今日见他们,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顾清敛眉沉声道:“是因为二皇子的野心亦或是李将军的野心?” 罗子明蹭地站起来,“顾清,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 “尊严有那么重要吗?”顾清闭上眼,迟疑了会儿,还是睁开眼,盯住李振,继续说完了后半句,“或者应该说,皇位有那么重要吗?” “乓!”,他罗子明案而起,桌上的茶杯也被他震落,碎成一地,“我让你闭嘴!” 空气几近凝固,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可是,顾清还是吸了一口气,反正已经说出口了,“我是说,李将军你想要皇位,对不对?” “……”李振抬头盯住我,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顾清,你很聪明。” “可是我宁愿自己很笨!”顾清回道。 顾清来到李茵跟前,轻声道:“茵姐姐,你不好应该成为他们勃勃野心的牺牲品,三皇子对你很伤心,你这样做伤了他的心。” 李茵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如果爹与陛下开展,我又有何立场立于他身侧,得到他的宠爱……” 李茵的眼泪让顾清心疼。罗子明轻轻拿出腰间的佩刀,看着顾清的后背犹豫着。李振安静地坐着,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罗子明举起佩刀,慢慢走近顾清。顾清自然能察觉到有人在走近,她看着李茵的眼神变得惊恐,她冷冷一笑,“左相大人,如果这一刀下来,那你和李将军通敌卖国地证据就会呈到陛下手中。” 罗子明一愣,“你说什么?玉佩……你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顾清慢慢站起身,“不然我怎么保住我的小命。”顾清从罗子明手中拿过佩刀,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刀刃,“只是左相大人,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女儿,一朝损俱损这个道理居然都不知道,你这丞相是怎么当来的啊。” 罗子明双目暴睁,怒气骤涨,目光如凶猛的狮子般瞪着顾清,见到顾清毫不示弱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闭上眼,一言不发,慢慢地,他散发出的气息趋于平缓。 “你们要做什么,我管不着,我在意的只有我的小命。只是,左相大人,李将军,你们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能赢这场战争,二皇子也不是能随意任你们摆布的主。”顾清缓步来到桌前,看着桌上的书信,随意拿起一封看着,“啧啧,即使二皇子能逼宫成功,还有太子在,朝中局势,太子党可要比二皇子党厉害啊。” “如果我说我有人相助呢。”李振挑眉。 “你说祁国还是罗刹国?”顾清眉梢微扬。 “你还知道些什么?”李振沉着脸问道。 “我只知道,有人在我身上用了罗刹国的毒。左相大人,如果你想我死,当初就不该让我回左相府。”顾清冷声道。 李振一惊,看向罗子明,“怎么回事?” 罗子明摇头,“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是玉儿……” “真是胡闹!”李振沉声道。 “是我的疏忽。”罗子明垂手说道。 李振站起身,负手站在窗前,“顾清,你很聪明,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只是,你到底是站哪边的?”李振说的很轻,却饱含威胁之意。 “我哪边都不在。”顾清说道,“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于你们的计划,我不知也不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 “你倒是撇的很干净啊。”李振爽朗一笑,“只是,你已经进局,哪有退出的道理。” 顾清一愣,“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明大人此时在前线生死未卜,你与他关系甚密,就不关心他?”李振挑眉说道。 “状元大人吉人自有天相。”顾清敛眉,余光扫过李茵,见她神色复杂,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夜凉如水,明傑厘负手立于军帐之外,仰头看着那轮残月。忽然一阵极轻微的窸窣之声,明傑厘迅执起腰上的剑,闪身上前喝道:“什么人?!” “是我。”来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朦胧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一片祥和。 “空明,你怎么来了?”明傑厘收起剑,转过身。 “二公子,老爷让你回去。”空明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明傑厘冷冷一笑,“空明,这一天还是来了。两国即将开战,你让我这个将帅此刻背离自己的军队?我可做不来。” “老爷身子已经快不行了,二公子又何必这般执着。”空明轻叹道。 “空明,老爷子与二皇子,亦或者李将军有盟约吧,只是,置这十数万的将士为何地啊,为了他们的利欲熏心,就罔顾生命?这般得来的江山要来何用!”明傑厘沉声道。 “二公子,你知道我只听命于老爷。”空明一脸平静地说道,只是一头的银丝和明亮的眸子在月下越发刺眼。 “这一仗还未输,他又何必紧紧相逼。”明傑厘苦涩一笑,“孔明,你回去吧。” 空明的目光在明傑厘身上流转,微风清凉,拂过面颊,他忽然想起那年,明傑厘拉着自己的手,眼中全是惊恐之色,“空明,我不要离开。” 那时的明傑厘还是骄傲张扬却又心底善良的小皇子,自己授国主的吩咐照顾着他,将幼小的他送到了祁国,十几年过去了,此刻的明傑厘却让自己望尘莫及了。 夜色中,明傑厘身上的盔甲隐隐反射着银光,他的面容如雕像般沉着稳重,双眸中灼灼的光芒穿透黑暗,射向祁国方向。夜一片寂静,将士熟睡的呼吸声隐隐传来。 “二公子,多保重。”空明敛目说道。 明傑厘回过身,扫过空明透彻的双眸,“空明,我们战场上见。” 第六十六章 我能相信你吗? “茵姐姐,不如你到我的房间坐坐,他们要谈的事情,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忙。”顾清淡淡的话语响起,李茵抬眼看她,顾清平和地回视她,不言语,也不催促,眉目淡静。 “那也好,茵儿,你随顾清去吧。爹一会叫你。”李振开口道。 李茵挣扎着,终是什么也没说点点头。顾清便上前挽着她的手,“茵姐姐,走吧。” 李茵随顾清起身向门外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她的房间。这里罗子明还为她留着,只是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温度。房间里只有顾清与李茵,有着如同曼佗罗一样的气息。 “茵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顾清率先打破宁静。 李茵矛盾着,“果然瞒不过清妹妹,还是让你看出了端倪。” “到底怎么回事,姐姐倒是说啊,别让我跟着着急啊。”顾清心中有点不安。 “明大人这都去了月余,可有消息传来?”李茵淡淡一笑,问道。 她的话语虽轻,但顾清却明显地感觉到其中必然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开口答道:“边疆远阻,书信难托,我尚未收到什么消息。” “清妹妹,其实明大人有送书信回来,只是被人劫了。”李茵轻语道。 “茵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清看着她,视线一眨不眨地锁住她的眼。 “这几日,爹总让我与二皇子妃走近。前日,我去二皇子府做客,她很隐晦地告诉我,她有在二皇子府的书房内看见明大人写回的书信。” “既是很隐秘的事,二皇子怎么会让她知晓?” 李茵闭了闭眼,“你也知道,她之前倾心于明大人。今日你也见到了,他们不想让明大人活着回来的。” 顾清心内震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茵姐姐,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李将军,现在又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茵垂眸,半晌之后才似有似无地笑了下,却并没有回答顾清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二皇子能取得哪些书信,在军中必定安插了耳目。加上……爹爹与罗刹国……我偶然听到的消息,罗刹国的人已经混入我军的,你也知道罗刹国善毒,我怕……明大人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落入了里应外合借刀杀人的圈套。” 顾清缄默不语,只是深深看她,而与我对视良久后,她终是自嘲般地笑起来,“清妹妹,忠义两难全。爹只有我这命个女儿,我又怎能背弃于他……” 顾清强自按下种种翻涌的情绪,看着李茵,“茵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茵轻轻摇了摇头,“我娘去世得早,爹常年在外征战,他的野心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都自欺欺人罢了三皇子……终究这就是我的命……” “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清妹妹,至少,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幸福。虽然你还小,可是我看得出来,明大人很在意你,你也很在意明大人。”李茵看了顾清半晌,淡淡开口道。 顾清起身拥住李茵,“茵姐姐,谢谢你,只是,你也要幸福才是。” 顾清很快离开了相府,回到玉政殿。马车上,顾清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出分毫,依旧得体地微笑着,应对着一切。只是,自己的内心却十分清楚,怀疑,忧思在身体里滋长。心不在焉地用过晚膳,又随意地翻了会儿书,但是却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红玉只当是顾清白日里太累了,催促着服侍我上床睡了。 夜凉如水,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细的雨声,顾清却了无睡意。明傑厘凡事都很周密,唯一也是致命的缺点就是太信任手下的人,如果李茵说得没错,二皇子或者是李振他们的人安插在他身边,那他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顾清忽然想起那日在城门上,看明傑厘白羽铠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边,贵胄天成,风姿优雅,这难道竟会是最后一面? 自古英雄都是:明枪易躲,而暗箭难防。不外乎就是八个字--里应外合、借刀杀人! 顾清感到疲倦,却依旧清醒,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冷汗透衣。 顾清起身,从书柜中翻出有关罗刹国的典籍看起来。她执笔将有关于毒的信息摘录下来。虽然自己不是很懂毒,但是欧阳澈懂啊,将罗刹国惯用的毒找出来,再配置好解药,以备万一。 不知过了多久,红玉推门进来,看见顾清伏案的身影,不免有些惊讶,“小姐,你这么早起来在写些什么?” 顾清将最后一笔落定,抬眼看了看窗外朦胧的晨色,这才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写了一宿。 就是热水洗了把脸,“红玉,走,跟我出宫。” 不等红玉反应,顾清已经踏出了玉政殿,红玉只好大步跟上。 千芝堂内,东子刚打开门,正在清扫,见顾清火急火燎地赶来,面上一惊,“小姐,怎么这般早?” 顾清踏进千芝堂,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口凉水,打了个激灵,温安东:“欧阳大夫呢?” 东子一脸迷茫,“小姐,欧阳大夫不会这么早来的。” “小姐,这个时辰,三皇子应该在早朝。”红玉在顾清耳边轻声说道。 顾清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红玉,走,回宫!” 红玉看着顾清匆忙的背影哭笑不得,“小姐,你等等我啊。” 顾清在金銮殿外徘徊着,迟迟不见退朝。好不容易听到殿内回荡的“退朝——”,顾清从石阶上跳起身,候在门口,等着欧阳澈。 “三皇子……”顾清看见欧阳澈的身影,轻声叫道。 欧阳澈正与欧阳空低声说着什么,见顾清,微微一愣,缓步走了过来,“我说今日你怎么在早堂上,怎么跑到殿外来了?” 顾清向欧阳空一笑,“太子早啊。” “顾清,你这一大早可是有什么事?”欧阳空调侃道。 顾清吐了吐舌,“太子,一会有点事还需要你帮忙,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三皇子,太子,一会见。”顾清说着拉着欧阳澈的胳膊便走。 来到人少的地方,顾清摸出自己摘录的纸张给欧阳澈,“三皇子,这上面的毒希望你尽快配出解药,我急着要。” 见顾清一脸凝重,他扫视了下上面的内容,神情严肃起来,“这些你要来干嘛?” “你别问了,给你一天时间,解药可都能配出来?如果能给我点这些毒那是最好不过了。” 欧阳澈盯着顾清,“顾清,你要知道,这些毒很狠的,就这兰荷,只需一点,混入水中,就能让一个成年男子两天内暴毙而亡,且查不出死因。” 顾清敛神,“这个我清楚,但是三皇子,请相信我,我不是用来害人的。” 欧阳澈看着闪烁的眼睛,“我相信你。今天给你配出来。” “谢谢。”顾清由衷地感谢,不仅是欧阳澈为她配置解药,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信任。 顾清与欧阳澈一起出了宫,欧阳澈去了千芝堂,顾清去了匿水楼。 “宁大哥。”顾清直接走到了掌柜处,宁文正埋头写着什么。 宁文抬头,“顾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进宫了吗?” 顾清叹了口气,“我有事请你帮忙。” 宁文将顾清带到一安静的厢房内,为她倒了杯水,“啥事?慢慢说。” 顾清喝了一大口水,“现在匿水楼账上有多少银子?” 宁文一怔,然后起身去拿来了账本,“账上有近八十万两。” “我现在需要挪用这笔银子,宁大哥,在保证匿水楼正常经营下,能拿出多少?”顾清沉声道。 “至少可以拿六十万两。不过,顾清,我能问一下,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么?”宁文问道。 “我急需采购一批粮食和药材。”顾清回道。 “行,我明白了,我一会便去钱庄兑银子。”宁文也没有多问。 “谢谢宁大哥。对了,宁大哥,你可有信得过的兄弟,最好是身手好点的,我要去趟淮洲。” “顾清,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淮洲正两军交战,你此时过去,无疑是自寻死路。”宁文沉声说道。 顾清抬眼看着宁文的眼睛,“宁大哥,你是明傑厘的人吧?” 宁文面上一愣,“你怎会这么问?” “或许说,这匿水楼之前也是状元大人的吧。”顾清缓缓起身,“我看见了你与他的眼神交流,说你们不认识,任谁都不会不相信。” “顾清……” “宁大哥,状元大人有危险,我军也有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管。”顾清轻叹道。 “我明白了。我与你同去。我尽快将事情安排好,什么时候出发?”宁文说道。 “明日一早。” “行。明日我会带着兄弟佯装成商队,在城外等你。一切需要的药材而后粮食,我去买,你身在宫中,周围都是眼睛,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宁文提醒道。 “就这么说好了,宁大哥,一切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宫搭理其他的事。”顾清微微福身,离开了匿水楼。 东宫,欧阳空眉头轻皱,手指不停地点着桌面,“你要离宫?” 顾清点头,“陛下那儿只能拜托太子帮我说说了。” “你要去找老师?”欧阳空问道。 “是。”顾清鉴定地回道。 “顾清,老师临走前将你托福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样我怎么向老师交代?” “太子,状元大人为什么会领兵出征,你应该也有底。我不能看着状元大人就这样有去无回。” 欧阳空叹了口气,“我竟然还不如你的胸襟,实在惭愧啊。顾清,你去可以,只是要万般小心。父皇那边我会与他说你染上了天花,需要卧病修养。” “顾清先谢过太子了。太子,记得,要小心二皇子,小心李将军。”顾清离开前,在欧阳空身侧低声说道。 第六十七章 此行淮州 天渐亮,顾清摸索着起床,换好衣衫,将长发束在脑后。摸了摸胸口处的玉佩,“娘,你要保护我。” 推开门,一看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红玉,顾清一愣,“红玉……” 红玉闻声,骨碌站起来,“小姐,你去哪儿得带着红玉啊。” 顾清呵呵笑了笑,“红玉啊,我不去哪儿,就出去走走。” “大人说过的,小姐是我的主子,主子去哪儿,红玉就要跟去哪儿,小姐,你不能抛下我。”红玉扫过顾清背上的包袱,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顾清头疼地看她,当下故意沉下脸来不理她,佯装生气,此行着实辛苦,真的没必要拖着她。 红玉沉默半晌,眼睛发红,却还是一脸的毅然决然,“小姐,你骂我也好,不高兴也罢,旁的事情我都会听你的,只这一件,却是我要坚持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要与你分开。” 红玉还是一脸倔强地看着顾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姐,红玉知道你这次必然不是去玩的,不然你不会不带着我。红玉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即便,即便你执意不要我去,我也会想方设法地偷偷跟在你后面的!” 顾清半晌无语,一颗心辨不出是喜是悲,只觉酸涩一片,“红玉……” 红玉呆呆地看着顾清,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怯怯地开口道:“小姐,你真的不要红玉了?” 顾清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气,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即便是想方设法,也要偷偷跟在我后面的吗,这会儿又哭什么呢?” 红玉自然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松动,随即破涕为笑,“小姐,你肯带我去了是不是?” 顾清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你呀,要是我不带上你,指不定还会给我添些什么乱子呢。不过我可先同你说明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这次可不是去玩的,一路上会很辛苦的,或许还会有危险,你及早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才不呢,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顾清调皮地一笑。 “你说呢?”顾清白了她一眼。 红玉赶紧从花坛中拿出藏在花丛中的包袱,随后回道顾清身边,接过他背上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小姐,我们走吧。” 正与红玉说笑间,忽然听到轻轻一声敲门声,顾清抬眼看向天空,与红玉交换了个眼神,连忙跑过去,打开门,“宁大哥。” 宁文看了眼顾清身后的红玉,“这是状元大人之前的侍女。” 宁文点头,“我不放心,来接你们。” “东西都准备好了?”顾清敛神问道。 “你放心。走吧,一会天该亮了。”宁文凝神说道。 宁文集结了八个人,他们推着板车,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般的商队。不知道宁文怎么与人交涉的,居然与一商队汇合在一起。领头的是一位叫廖爷的男子,虽然这样或许会放慢一两天的脚程,但却无疑是最稳妥的做法。淮州边远,且不提,对于路途,有很多的不熟悉,难免会走冤错路。单但就这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马贼强盗而言,如若不是像廖爷这般熟门熟路地应对交涉,究竟耽误了多少行程还都不知道,或许,连命都会保不住。 这一路行来,也有七八日了,不知道此刻,淮州之中的明傑厘是否安好。想到这儿,顾清不由得有些心绪不宁,不过这一路上,她多方留意,却也并未听闻主帅有恙的消息,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我说小哥啊,你们此番去淮州是作甚啊,我瞧你们运的是药材呢。”廖爷笑道,“前方就要到淮州境内了。” 宁文与顾清交换了个眼神,“廖爷啊,我们此番去淮州,还不是为了发财啊,你也知道,两军交战,伤亡有点重,肯定需要药材的,廖爷,你应该懂我吧。” 廖爷咧嘴笑了笑,“懂,肯定懂。” 顾清吐了口气,如今眼看淮州在望,顾清是真心感谢他在这一路上的看顾,也暗地里庆幸宁文的同行。这样想着,不由得转头诚挚地开口道:“这一路上能遇到廖爷,蒙您多加照拂,实在是三生有幸,多谢了!” 廖爷看了顾清一眼,“小兄弟,你太客气了,出门靠朋友嘛。” “廖爷说的事。”顾清拱手道,顾清作男装,商队的人皆以为她是大家的公子哥,还跟了个丫头。 商队的人质朴豪爽,顾清与他们也相处地很融洽。过了淮州城门,廖爷笑着对宁文说道:“宁小哥啊,我们还要去邻村送东西,就不与你们同行了,在此别过。” 宁文拱手:“这一路谢谢廖爷的照顾了。” 与他们道别后,宁文与顾清来到一较冷清的客栈。顾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赶紧上前斟茶,“各位大爷要吃点什么?” 顾清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问道:“小二哥,这淮州不是在打仗么?战况如何啊?” 店小二谈了口气,“这位公子,你也看到了,这打仗啊,让我们都无法做生意了。不过,尚未有消息传来。这城里的百姓都很纳闷呢,祁军呢就驻扎在三百里外,好像在等待出兵的时机。” 顾清与宁文交换了个眼神,宁文低咳一声,“小哥的意思是这门一个多月来,两军尚未交战?” “可不是嘛。”店小二拿下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落在桌上的水渍,小心看了眼掌柜的,附身小声说道:“不过,我听说这两日便会开展了,整个城里都很紧张。公子们要小心点啊,看你们拉载着物品,淮州城的生意可不好做啊。” 宁文点头,“谢谢小哥。给我们小二上饭菜吧,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 “好嘞,马上就上来,请稍等。”小二爽朗地去后间。 顾清看着宁文,宁文安慰地轻拍了下她的背,“我们先住一晚,大家都需要休息,明日我们再去打探消息,看主子在哪儿。” 顾清点点头。一行人简单用过饭后,回到房间。顾清推开窗户,居然发现天空开始飘雪。顾清伸出手,接住雪花,看着它慢慢在手心融化,心中的忧郁也似乎少了许多。 一夜浅眠,顾清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街上的积雪更是如堆云积絮,人扫都扫不过来。冰冷彻骨的风猛地灌了进来,顾清打了个哆嗦,赶紧关上窗户,穿上棉袄。 顾清洗漱完后,来到隔壁宁文的房间。站在门口,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顾清轻轻敲门进去,“宁大哥,我进来了。” 宁文正守在药炉,锅里的药正咕噜滚着,“宁大哥,你这是生病了?” 宁文抬头看了顾清一眼,“这是给你熬的,我昨日便见你在咳,这里比晋城更冷,我怕你身子熬不住。” 顾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宁大哥。” 宁文叫煨罐中的药到处,用勺子稍加搅拌,递给顾清,“赶紧喝了吧,身子也能暖起来。” 顾清接过,微微点头,仰头将要喝下,“很舒服呢。” “那就好,收拾下,我们去军营,我打听到主子在北边。”宁文收拾着药炉轻声说道。 顾清点头,回到房间。红玉端着热水进来,“小姐,你都起来了?” 顾清白鹅岭她一眼,“你居然比我晚!” 红玉干笑,“我这一不留神就睡过头了,小姐,先洗漱吧。” 顾清没理她,坐在铜镜前,将头发竖起,“红玉,一会我要去找明大人,你就在这里待着。” “小姐,我还是跟着去吧,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顾清起身,伸手抚上红玉的脸。“这小丫头长得还不错,要不就从了爷吧。” 红玉面上一红,“小姐,你说什么呢。” “你看我啊,我男装没人能看得出我是女子,你这样出去,万一敌军入侵,被他们抓去了可怎么办啊。”顾清揶揄道。 红忧心忡忡地看着顾清:“如果仗真的打起来了怎么办?” 顾清苦笑:“逃命呗。” 红玉愁眉苦脸:“我看过那么多史册传记,破城亡国的女子一旦被擒,等待她的命运真是生不如死。小姐我如果落入到祁国人手里,一定立刻自刎。” 顾清直翻白眼,踮着脚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保命最重要,知道吗?还自刎呢,你以为你是烈士啊!” 红玉连忙笑笑,“我知道了,小姐。” 顾清在棉袄外套了件浅灰的衣衫,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回头对红玉说道:“你哪儿也不要去,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们找到状元大人,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红玉点点头。顾清与宁文带着两人,在大街上走着,脚踩在雪上嘎吱响。 “快起来!仗打起来了!”那呐喊和惊叫声似真似幻,只有传到鼻端的火硝气息才是最真实的。 顾清一愣,看着不断从身边跑过的人,她伸手拉住一位妇人,“大姐,这是怎么啦?” “小哥啊,你还是赶紧回家躲起来吧。祁军攻进来了……” 第六十五章 受困 “小哥啊,你还是赶紧回家躲起来吧。祁军攻进来了……” “小哥啊,你还是赶紧回家躲起来吧。祁军攻进来了……” 事情真的这么严重了,战争要打起来了?顾清尚未回过神,那人已经跑开,有人擦着顾清的身子跑开,顾清一把抓住宁文的手,“宁大哥……” 宁文敛神,“先不要乱,我们赶紧去找主子吧。” 顾清点头,跟着宁文往前走。顾清努力避开仓惶间逃命的人,秀眉紧皱。半路上遇到前来接头的明傑厘的亲兵王东,他严肃地看着顾清说道:“小姐,祁军一直不出兵,明大人非常担心,便出城探军情去了,至今未回,祁军又在此时出兵攻城……” “那军中此时水主阵?”顾清急忙问道。 “是副将阮元。”王东垂眉回道。 “此人怎样?”顾清接着问道。 王东犹豫了下,看了眼宁文,支吾着没有说话。顾清皱眉,“有什么直说,他也是状元大人的人。” “属下其实一直很怀疑我军中有奸细,小姐也知道,大人用人不疑。此次大人出城刺探军情,除了俩副将,便没有其他人知晓了,左副将已经跟在大人身边五年了,自然不是他,唯一的嫌疑便是阮副将了。祁军也不会瞅准大人不在的时候出兵。”王兵眼中寒光毕现。 “现在城里有多少兵?”宁文问道。 “不足八万。” “祁军?” 王东叹了口气,“十二万……” 见顾清和宁文沉默不语,王东说道:“小姐,你先离开吧,如果大人知道你在城里,会很担心的。” 顾清冷嗤,“前提是他能平安回来再说!祁军已经在城下,我能去哪儿?!” 王东一怔,尴尬地笑了笑,“小姐,那接下来怎么办?” 顾清看向宁文,宁文凝神,“我们去城门看看吧。” 王东一听,立马急了,“不行,祁军正在城下,我们去不是送死?” “总比在这儿等死的好啊。”顾清沉声道,说完抬步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王东叹了口气,跟上顾清,边走边与顾清将淮州城的大况:“淮州城里有近两万的百姓,以农民居多。少数富商,看眼下的情况,也都逃离了淮州。这城里的百姓,田地可都在城外,如果这站持续十日以上,这粮食怕是不够的。” 顾清双唇紧抿,宁文问道:“那城中药材可够?” 王东摇摇头,“我们都月余为出城过了,怎么去采买啊,万一遇上个疫病啥的,淮州怕是真的完了……” 城还未破,可是满大街尽是惊恐奔走的百姓,丢弃的物件随处可见,到处有哭喊爹娘的孩子。雪虽已经停了,可是刺骨的寒风依旧强劲,吹得人摇摇欲坠。顾清低头迎着寒风走着,每踏出一步,心就越凉一点。 王东带着顾清来到城门,有侍卫拦住他们,“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这位大哥,我们求见阮副将。”王东拱手道。 那人看了眼王东身上的军装,“阮副将正在城门上,祁军来袭,他正指挥我军抗衡,你们赶紧离开!” 王东沉着脸,还想说什么,顾清拉过他,“算了,我们先离开吧。” 王东一脸迷茫,也没说什么,跟着顾清离开。回客栈的路上,顾清一直沉默不语,王东小心地用余光瞥向顾清,最后小步移到宁文身边,低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放弃了?” 宁文抬头,“勉强是不行的,那人分明不会让我们去见阮元。” “哦。” 快到客栈的时候,红玉匆匆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顾清问道。 红玉喘着气说道:“小姐,刚客栈的伙计都喊着肚子痛,脸色蜡黄,已经有人晕过去了,请来的大夫说是城里的水源被人投了毒。” 顾清只觉得脑袋里轰地炸开了,她拔腿便往客栈跑去。大夫还没离开,顾清抓着他,问道:“大夫,你可知这是什么毒?严重吗?怎么解?” “老夫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毒,不过还可以控制,只是城里现在药材根本不够,我怕……”老先生一脸的沟壑此时因皱眉更深了。 顾清眉头紧皱,“药材不是问题,我进城的时候带了足够的药材。” 老先生就差老泪众横了,“老夫代淮州的百姓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顾清也没空去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她跟着老先生一个个去看病人,详细询问症状,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百姓,顾清眉头皱得更紧了。红玉一直跟在顾清身边,顾清稍作休息间,对红玉说道:“让全城百姓停止饮用水源的水。” 红玉一惊,“那他们喝什么啊?” “老天不是都在帮我们吗?外面积雪够厚,让他们煮雪为水吧。” 红玉点头,转身便跑开了。王东上前,“小姐,那我做什么?” “你去找几个人,去水源边看看,周围的雪有没有染上毒。另外,切断水源,尽量不要让有毒的水流到下游。”这一路由东向西,顾清大致了解了淮成的地里构造。他们所处的正是上游,投毒的人直接将毒投在上游的河里和井里,下游的自然也会接着受害。 顾清敛目,收起药箱起身,脑袋一阵昏眩,身子摇晃了下。老先生赶紧扶住她,“你没事吧,还是休息下吧。” 顾清摇摇头,“我没事,老先生,我们去下一家吧。” 老先生再加上城里的大夫使劲浑身解数照顾病人,累得两手发软两脚发虚,都还照顾不过来。好在危难时刻,众人一心,许多百姓自发前来帮忙熬药发药,分担了许多负担。 接连几日,顾清都没来得及打听城外的战况。顾清回到房间休息,睡得非常不踏实。被子薄,床又冷,四面都灌风。病人的哀鸣声和家属哭泣声不断传进耳朵里来,让她觉得犹如身在地狱一般。虽然闭着眼睛,可是还是觉得眼冒金星,身子仿佛在一个虚无的黑暗空间里不停旋转。 好不容易稍微睡踏实一点了,红玉推开门,顾清猛地惊醒。顾清只觉得头疼欲裂,就像里面有人拿着锤子不停的敲打,动作一剧烈,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红玉关切道:“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顾清勉强一笑,“没事。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祁军要好有意拖战,每日总是会派骑兵前来叫阵,然后又迅速退去,这是在扰乱我军的军心啊。”红玉沉着脸说道。 顾清叹了口气,“那阮副将怎么指挥的?” “提起阮副将就来气,他完全没有出兵抵抗的意思,就一直让士兵们守城。士兵们也是怨声载道。” 顾清觉得胸闷,捂着嘴咳了咳,红玉担心地上前,“小姐,你折腾这么些日子,人黑瘦了一圈,憔悴了不少,你哟啊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顾清摇摇头,“我们的粮食药材还有多少?” 红玉迟疑了下,“病倒的人越来越多,城里的粮食基本已经没了。当初我们为了不引人注意,将一般的粮食放在了城外,就我们手中的,怕也撑不过三天。” 三天…… “小姐,我觉得在水里下毒的根本就是城里的细作所为,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啊。”红玉一脸的担忧。 “宁大哥偷偷出城了,可有小心传来?”宁文前夜趁夜色偷偷出了城,也不知道这两日情况如何了。 红玉摇头,“他还没有回来。” 顾清吐了口气,状元大人,你又在哪儿…… 正说着,有侍卫推门闯了进来,“将她给我抓起来!” 两侍卫上前,将顾清架起。顾清冷冷地盯着刚说话那人,“官爷,你这是干嘛?” 那人冷哼,“我们怀疑你在水中下毒,祸害淮州百姓。” 红玉一急,挡在顾清面前,“这位官爷,我家公子这几日可是免费提供药材,一直忙于照顾病人,你们居然倒打一耙,说我公子下毒?!” 那人一把将红玉推开,上前将顾清的头发打散,“还公子呢,女扮男装就是可以隐瞒身份,意图不轨,给我带走!” 顾清没有说话,看着地上的红玉摇摇头。侍卫驾着顾清来到城门上。顾清望着依旧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低到谷地,冷成寒冰,指甲不觉掐进肉里。 祁军适时敲响了战鼓。软院握着顾清的手,将她推到城墙边,“看看,他们要攻城了呢。” “为什么不开城门迎战?”顾清问道。 “那就正好随你意了?”阮元讥讽一笑,“你一进城我便注意到了,没想到你心肠这般歹毒,居然至淮州两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顾清身上的冷汗一直没有停过,太阳一抽一抽地跳。耳边的战鼓声一下一下似乎都敲在我的心上。顾清觉得这里氧气越来越不够,耳边阮元的声音变得荒芜飘渺。她抬起头,看着阮元闪烁的眸子,“状元大人在哪儿?” 阮元一愣,顾清又问了句,“明傑厘在哪儿?” 第六十九章 我知道你在等我 阮元一愣,顾清又问了句,“明傑厘在哪儿?” 顾清看着阮元,轻轻开口,“祁军经常在边境盗掠,可是阮副将如今这么做,难道不是在无意中做了祁军的帮凶吗?置置这万千边民于何地?” 阮元的目光变了变,沉声道:“边患已解,阮某此行只为二皇子,又与万千边民何干?” “是吗?”顾清将视线投向城下,“阮副将,那城下的这些祁兵又是怎么回事呢?” 顾清说话之间,阮元面上的神情一直阴晴不定,他看顾清良久,却终于只是缓缓一笑,“怨不得二皇子叮嘱我说顾小姐聪明绝顶,万不可小视,这一番话说下来,真是情理俱在,闺阁女子能有这般魄力,果然是不让须眉。只可惜董阮受命于二皇子,只能对不起顾清小姐了。” 阮元停了停,踌躇片刻,方再开口道:“阮某此行就为明大人的性命。至于这淮洲的百姓,自然会有一众将军勇士奋力抵抗祁军的侵袭,这点,就不劳顾小姐费心了。” 顾清还欲再说什么,顾清他们都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远眺。城下叫嚣的祁军和瑟瑟风中的我军,唯一清醒的怕只有那怒吼的寒风。 顾清能感觉到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不断收紧,她看过去,阮元双唇紧抿,肃穆地看着远处。顾清看过去,是由远而近的厮杀。修罗场般的撕杀。那是战场。硝烟中一个个手持兵器近身的战士,是刀撞击起火花,是利刃砍进里的闷响,是战马的嘶鸣,是呼啸的狂风和遮天蔽目的黄沙。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战场,顾清的腿发软,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摇摇欲坠。眼里的世界已经成了赤红色,我军的朱黑战旗和祁军青白战旗纠结在一起,横飞的血肉,喷溅的血液,断裂的肢体,士兵痛苦的喊叫和垂死的挣扎。这才是最最真实的战争。不殊荣,不是名誉,而是用鲜血和生命换取来的别人的胜利。 明傑厘银白的盔甲坐在一匹黑色骏马,配着手里的雪亮大刀,他眼睛已经盯着城墙上的顾清,身侧的敌军纷纷倒在他的刀下。明傑厘勒住缰绳,调转头,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上面的血慢慢滴落,在雪中越发刺眼。“祁国男儿们,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杀别人的亲人,抢别人的财物,难道忘了家中的亲人?难道你们还想埋骨他乡吗?” 阮元已经怒不可遏,反身从身边副将处抄来一把长剑,架在顾清脖子上,“明大人,看好了,这是谁?” 明傑厘悠闲地转身,仰头看着阮元,“你直接给她个痛快吧。今日,我要你跪着求我进城!” 顾清差点笑出声来,也只有明傑厘会在兵临城下的时刻这般轻松吧。 阮元用力将剑抵在顾清的喉上,顾清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和慢慢渗出的血。她依旧微笑着盯着明傑厘。 祁军只有一个骑兵队,只五千人,哪儿敌明傑厘英勇骁战地两万骑兵。没多久,剩下的几百祁军纷纷缴械投降。明傑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沉声道,“我放你们好回去,记得与你们国主说,大吟朝不是能随便侵犯的!” 祁军落荒而逃,顾清就差为明傑厘拍手称和了。明傑厘的亲兵们有次序地收拾着战场,将尸体焚烧了。阮元冷着脸,“明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啊,也难怪大皇子能在太子位置上坐这么久。” “阮副将,我们各为其主,只是,你不该这般愚忠,置这万千的百姓于不顾。”明傑厘冷声说道。 “就如你说所,我们各为其主。太子优柔寡断,并不一定会是好的治国之才。”阮元敛目盯着明傑厘。 “二皇子狠戾,视人命为粪土,就是个好的治国之才?”明傑厘挑眉反问。 阮元忽然仰天而笑,笑声浑厚悲怆,“自古忠孝难两全,忠与义,亦同此理。若非二皇子的知遇之恩,便不会有今日的阮某,我就算负尽天下人,也断不会负了他!纵然最后不能为二皇子出去太子的左膀右臂,我拼死也要为他除了这问鼎途上的最大障碍!” 顾清冷冷看他,“为了你的愚忠,便要千百无辜的士兵百姓陪葬,你就不怕背上千古骂名吗?” 他激狂而笑,“阮某但求对太子殿下问心无愧,又担这些虚名做什么?” 明傑厘看着顾清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顾清低头不再说话。明傑厘跃身,脚踩在马背上借力,登上了城墙。城墙上的士兵看着明傑厘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纷纷往后退。阮元拉着顾清后退了几步,“你不要过来,否则顾小姐就会烟消玉殒了。” 明傑厘定定看着阮元,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问:“事到如今,阮副将还要垂死挣扎?明某倒是很好奇,阮副将居然有勇气说出''问心无愧''四个字?” 阮元魁梧的身子陡然一震,却只是硬声道出一句,“等过了今日,阮某便以性命谢罪于淮洲上下就是了。” 顾清心内沉沉一叹,知他的观念已然根深蒂固,重新将视线移向明傑厘身上,唇角,不自觉地带出一抹不为人知的苦笑。 明傑厘挥手,有人从城里将城门打开,骑兵们纷纷踏进城里。阮元见形势骤然之间急转直下,情急之下忘了控制力道,那锋利的刀刃便在我颈项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其实,顾清没有感觉到疼。在风雪中站了这么久,整个身子已经僵冷而麻木,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疼痛。 骤然阮元手中的刀面,一路流淌着,竟然滴落在了脚下的雪里。点点滴滴,红白相映,犹如新梅傲雪凝香,煞是夺目。 阮元大概也没想到会伤了顾清,一惊之后松了手上的力道,但那把刀,却依旧架在她的颈上。 顾清闭了闭眼,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明傑厘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 明傑厘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顾清,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了惯常的漫不经心,却蕴着我从未见过的外现阮氏一门,灭尽九族!” 曜之言字字千钧、掷地有声。淮洲城城楼上下,包括阮元在内,都不自觉地面色一变。 尚未等阮元反应过来,他已经毅然果决地横刀,砍向阮元身侧的士兵。猛地收回大刀,将背对着阮元等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王者姿态发出军令,“一干乱党,杀无赦!” 阮元脸色大变,“明傑厘,你比我更狠!” “我说过,邀你跪下求我!”明傑厘冷声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阮公子呢。” 明傑厘拍手,有侍卫架着个男子上到城墙。顾清瞳孔倏地变大,“廖爷?” 明傑厘上前,左手握住他的命门,右手将他脸上的胡子扯掉,分明是一二八年华的少年。阮修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顾清心理了然,她一路而来,从晋城到淮洲的一路照应,根本就是一个局。顾清还一度认为能够遇到廖爷这样的仗义之士而庆幸不已,看来原来是自己太过天真了。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吧。 “阮副将,怎么,你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吧。啧啧,真是可惜了,他在井里下毒的时候刚好被我的人抓到,阮副将,怎么办呢,我是所么不忍心啊。”明傑厘一脸的可惜和不忍心。 “爹……”阮秋低声叫了声。 “闭嘴!”阮元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阮秋垂下头,明傑厘摇头,“阮副将,何必这般苛刻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阮元抬头,“明大人,有话请直说。” “我手里呢,是你的独生儿子。而你手里呢,是左相千金,陛下亲封的修仪,我们做个交换可好?”明傑厘眉梢微挑地冲顾清笑了笑。 顾清甩了个白眼过去,这个时候还有这闲情。 “哈哈哈。”阮元仰天大笑了两声,“明大人,你为何不说她对你也很重要呢,这个筹码我可舍不得放手。” “阮副将可别忘了,左相是二皇子的人,如果你杀了他的女儿,你确定左相和二皇子不会心生间隙?”明傑厘面上一沉,凤眼微眯,顾清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阮元一愣,阮秋说道:“爹,我们还是放弃吧……” 阮元怒瞪他,“你闭嘴!”阮元将顾清往自己身边拉近,“明大人,等二皇子荣登大典,左相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是吗?”明傑厘讥讽地一笑,“那阮副将赶紧下手吧,我还能将她的尸首给左相带回去。” 阮秋挣扎着,看着阮元手上的剑和不断滴落的血,“爹,你别执迷不悟了,顾清为淮洲带来了粮食和药材,不然我们早撑不下去了。爹,你可不能成为千古罪人啊……” 阮元沉着脸,“我已经箭在弦上了,明大人,你赶紧让你的人退出淮洲,不然,顾小姐只能与那些将士陪葬了。” 阮元紧紧握住手中的剑,顾清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她朝明傑厘苦涩地笑了笑,闭上眼,等着上天的安排。忽然,阮秋从明傑厘手中挣脱出来,撞向阮元。阮元没想到阮秋会有如此动作,身子直接坠下城楼。 阮秋趴在城墙上,看着血泊中的阮元,纵身跳了下去。顾清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抓住了,别放手啊……” 阮秋太看看着她,“对不起……” 顾清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 阮秋是一成年男子,顾清根本抓不住,她看向明傑厘,“状元大人,赶紧过来帮忙啊……” 明傑厘缓步上前,握住顾清的手,片刻,阮秋从手中滑落,顾清不敢置信地看着明傑厘,“为什么?” 明傑厘叹了口气,“即使把他救起来,他也活不下去的。” 顾清拼命地摇头,“不……不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疲倦如潮水一般眼看就要将她淹没了。 顾清脚下踉跄,一阵昏厥,明傑厘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对不起……” 第七十章 我居然把你弄丢了 “你醒了?”看顾清睁眼,明傑厘关心地问道。 顾清扫了眼站在窗前的人,除了明傑厘,红玉也在。红玉见顾清醒来,赶紧端了碗参汤,“小姐,来,先把这碗汤喝了。” 顾清勉强坐起身来,端起碗仰头大口喝下,随后又躺下来,翻身,背对着明傑厘。红玉尴尬地端着碗,看着脸色平静的明傑厘。 明傑厘示意她出去,红玉又看了眼顾清,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明傑厘坐到床边,轻叹道:“你可是还在怪我?” 顾清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去忽视明傑厘的存在。 见顾清没反应,明傑厘继续说道:“阮秋失手将他爹推下城墙的,内心的谴责能让他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再者,阮元本是叛乱者,本已无法活命。阮秋苟延残喘,只会生不如死。” “可是那时一条人命啊。”顾清坐起身,盯着明傑厘,“状元大人,你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阮秋也算救了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眼前死掉,我怎么能接受得了。”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忘了?”明傑厘眉头微皱,看着顾清略显苍白的脸和紧皱的眉头,他心里莫名的心疼。 顾清低下头,“或许,从我踏出晋城那一刻起,便没了回头的机会了。” “好了。”明傑厘将她涌入怀里,“以后,你不用为我担心。” 顾清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热,眼泪奔涌而出,仿佛这些日子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明傑厘无奈地抚上她的头,轻声安慰着。 这几日的奔波忙碌,顾清基本没有休息,她哭了会便又睡了过去。明傑厘看着睡熟中的顾清,脸色凝重,沉默了会才起身离开房间。 “宁文。”明傑厘负手站在院中,“这几日可有其他发现?” 宁文拱手回道:“主子,祁国有人一直在潜伏在淮州城,属下不敢擅自行动,着人盯着呢。” 明傑厘点头,“派两人好好保护顾清,你随我出城。” 天色渐晚,明傑厘与宁文骑马出了城。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中回想。 顾清又梦魇了。 虚无缥缈的雾色中,伸手不见五指。顾清一直走着,却见不到一个人。顺着一道光线走去,母亲微笑的脸又露了出来。顾清惊喜地跑过去,才跑了两步母亲已经消失不见了。顾清大喊着,却没人应答。雾越来越冷,顾清双手抱怀,努力让自己清醒。走了好久,眼前出现一片空地,雾也慢慢散去。看见一个背影,顾清奔过去,“状元大人……” 明傑厘转过身,笑着张开双臂,尚未等顾清跑过去,身边擦过意妙龄女子投入到明傑厘的怀抱里。明傑厘宠溺地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女子娇羞地子啊他怀里笑着,声音如铃铛般清脆。倏地,那女子眼神一转,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直捅进明傑厘的心脏。 顾清惊呼,眼里全是明傑厘不敢置信地表情。看着明傑厘缓缓倒下,那女子转过身,狰狞得逞的表情,手中拿着尚在滴血的匕首。顾清瞪大眼睛,捂住嘴,拿着匕首的分明就是自己…… 顾清猛地惊醒,大口地喘着气。房门吱呀打开,顾清转头看过去,王东端着东西走了进来,见顾清已经起身,他面上一惊,随即笑了笑,“小姐,好在已经醒了,赶紧用膳吧。” 顾清掀开被子,来到桌边,看了看桌上的小菜,“王东,谢谢你。” 王东笑笑,微微福身,“小姐客气了,我先出去了,你用完膳赶紧歇着吧。” 顾清点头,看着王东离开,才将视线收回。她呆呆地坐着,还在想着刚才的梦境。手无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半晌,她使劲摇了摇头,端起碗,将那碗瘦肉粥吃掉,再重新躺回床上。 顾清直直地盯着屋顶,眼皮慢慢变得沉重,直到陷入一片混沌中。朦胧中有人将自己身体抬起,然后是一片明亮刺眼的光芒,最后是黑暗。顾清一直以为自己在梦境中,迟迟未醒来。 “说,人去哪儿了?!”明傑厘暴喝,“我离开前还在,怎么回来了人就没了?” 红玉身子瑟瑟发抖,她跟在明傑厘身边有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明傑厘这么生气。“大人,小姐一直都在房间……” “人呢?现在去哪儿了?”明傑厘就像失去了理智般,心里越来越不安。 “我一直守在门口的,只离开了一小会,小姐应该不会自己离开的……”红玉低着头小声说道。 “主子,都找遍了,没见到顾清小姐。”宁文回道。 明傑厘凝神,凤眉紧皱,小猫儿,难道我把你弄丢了…… “大人。”王东神色匆匆赶过来。 明傑厘侧目,“你刚去哪儿了?” “回大人,我本在城里巡逻,听到小姐失踪的消息,便赶了回来,可有找到小姐?”王东垂眼回道。 明傑厘转过身,上下打量王东,“已经出动了所有人马去找了,还没有消息。” 王东似松了口气,“那属下也去找找。” “去吧。”明傑厘说道。 “派人盯着他。”看着王东跑开的背影明傑厘沉声对宁文说道。 “主子,你怀疑他……”宁文刚才已经注意到明傑厘的眼神不对,他也不免多看了王东几眼。 明傑厘点头,“我们谁也没说顾清失踪了,王东一来便说顾清失踪了,不得不引人怀疑。” 一旁的红玉恍然大悟,“对,我记起了,我本来要给小姐送晚膳的,刚好王东来了,他说大人找我有急事,我离开了会,将晚膳交给了他……” 红玉看着明傑厘的双眼已经染上寒霜,声音越来越小。她心虚地埋下头。明傑厘冷声道:“在外寻找的人手不用撤回,宁文,你亲自去,跟着王东,看他都去哪些地方了,我不信他能将顾清一直藏着。” 顾清悠悠醒来,入目的是一片黑暗。她伸出手,触摸到冰凉的墙壁。她缩回手,抱腿坐着。她只觉得浑身软弱无力,回想着之前的一切,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还是梦境。 “啪嗒。”落锁的声音,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让顾清睁不开眼睛,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走近。适应了会,顾清努力睁开眼睛,“是你!” “对不住了,顾小姐。”王东将手上的餐盒递上去,“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呆几天了。” “你究竟是谁?”顾清盯着王东,“你伪装了这么久,到底有何目的?” “难怪晋城的人都在传顾小姐聪明。我自由我的目的,只是不方便告诉顾小姐罢了。”王东收起往日的恭顺,“你只要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就行了。” 顾清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戒备地看着王东,“你是祁国人?亦或是罗刹国人?投毒是你做的?” 王东耸耸肩,“顾小姐,你不用猜了,到你应该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晓。”说完转身将们锁上,黑暗再度袭来。 顾清欲哭无泪,这分明就是个铁做的密室,只有从缝隙中流动的空气,王东是有多么重视她啊,难道要自己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面? 不过想到要保存体力,顾清还是摸着将食盒里的食物吃进肚里,然后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大人,找到了。”宁文有点兴奋地奔进明傑厘的书房。 “在哪儿?”明傑厘从书文里抬起头,问道。 “西郊一树林里的一个密室里。”宁文微微皱眉,“密室使用提皮做的,上了锁,属下怕惊动他,所以并没有出手。” “查出他的身家底细没有?”明傑厘缓缓起身。 宁文从怀里拿出一信封,双手递上,“王东,是晋城近郊一农户家的儿子,可是我们的人去查得时候,乡邻都说他在一年前便去世了,所以,这个王东肯定是冒名的。具体身份还未查出。” 明傑厘冷哼,“别以为顶着别人的名号就查不到他是谁了,你暂时不要有动作,他会来找我的。” “那顾清……”宁文有点犹豫。 “只能先委屈她了。”明傑厘有点不自在地将视线固定在那个牛皮信封上,他都能想到,顾清知道自己利用了她跳脚的模样。 “属下明白了。”宁文应声退了下去。 明傑厘来到窗边,看着院中的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在寒风中摇曳,最后不堪寒风的蹂躏,在半空中回旋然后落到地上。明傑厘叹了口气,这天是越发的冷了,他的小猫已经过了十四岁生辰了,快了…… 是夜,明傑厘没有掌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半晌,他缓缓开口道,“外间冷,你还是现身吧。” 王东拍掌,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我就知道躲不过明大人得眼睛。” “说吧,你是谁?你劫走顾清有何目的?”明傑厘沉声问道。 “见明大人这模样,我能以为自己押对宝了吗?”王东毫不客气地在明傑厘对面坐下。 “我说过,谁敢动她一根头发,谁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十一章 关心则乱(一) “我说过,谁敢动她一根头发,谁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我天生不怕威胁。”王东戏谑地笑了笑。 “是么,可是,你的主子怕是会急得跳脚吧。”明傑厘嘴角上扬,“说吧,你的目的。” “明大人就是爽快啊。”王东站起身,“我主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不要支持太子登基。” “哦?”明傑厘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让我来猜猜,你的主子是谁。你们既不属意太子,也不属意二皇子,这朝中上下,怕只有三皇子了吧。” 王东收起嘴角的笑容,眼睛微眯,沉默了片刻,“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明大人。” 明傑厘起身,推开窗户,寒风呼呼地刮着,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飘落,“下雪了……” 王东一愣,随机明白他说的什么,“明大人放心,顾小姐我会照顾好的。” 淮洲西郊一山林里,此时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刮过树枝,雪飘落在地上的声音。顾清靠在冰冷的墙上,身子瑟瑟发抖,从未这么冷过。她紧紧抱着身子,偶尔头顶传来声响,她便抬头看去,入目的却只有黑暗。 “哐当。”铁门从外面打开,顾清闭着眼,半晌才睁开眼睛。王东抱着床被子,拿着灯笼,慢慢走下来,“顾小姐,可还好?” 顾清牙齿打着颤,“你说呢?” 王东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将被子盖在顾清身上,“很快就能放你出去了,你再委屈下。” “滚!”顾清怒瞪着王东吼道。 看着顾清乌紫的嘴唇有丝不忍,“顾小姐,我也没有其他办法,等事情办好后,随便你怎么惩罚。” “那如果我说我要你的命呢。”顾清冷声道。 王东看着顾清的眼睛,半晌才缓缓回道:“如果你真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顾清鄙夷地嗤鼻,“那我不是和你一般的人了?小姐我不屑与你为伍!滚吧!” 王东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听到上面传来声响,他凝神,又看了顾清一眼,然后走了出去。顾清抱腿坐着,好在被子有给了她温暖。预想的声响并没有传来,或许他忘了上锁? 顾清小心地摸过去,顺着台阶慢慢走上去。越往上走,能感到风在吹进来。她窃喜,将耳朵贴上铁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顾清犹豫了许久,才伸手用力地将铁门推开一个缝隙,在确认外面没人后,才将铁门推开,爬出了洞口。 雪还在不停地下,顾清打了个哆嗦。这里是一个山林,黑暗中根本无从辨别方向,顾清躲到一大树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哎呀,我到底往哪儿走啊……” 顾清怕再逗留一会,王东中途返回怎么办,她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往南面跑去。 “人呢?”明傑厘站在雪地上,看着眼前打开的铁门,问道。 “明大人,顾小姐就在下面呢。”王东指了指地窖,然后跳下身去,没一会,便抱着一女子上来。那女子穿着与顾清一样的衣服,她的脸埋在被子中,看得不清楚。 王东来到明傑厘面前,“可能太冷了,明小姐已经晕过去了,是我的疏忽……” 宁文上前,“主子,小心有诈。” 明傑厘摇摇头,伸手温柔地接过那女子。不对!熟悉的幽香没有传来,一股陌生感油然升起。司明傑厘尚未反应过来,一把尖锐的匕首便用力地刺向他! 一掌挥开那女子,匕首划开了司空清的衣襟,在胸前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 “主子!”宁文惊呼一声,气红了双眼,寒光一闪,已倒地的女子立时气息全无。 宁文眼见司明傑厘胸前的伤口逐渐变得灰黑,心下暗叫不好。“王东,你好卑鄙!” 王东怯怯地一笑,“没办法,面对文武状元,不得不使点小手段。” 宁文扶住明傑厘,“主子,可还撑得住。” 明傑厘凤眼微眯,面上染上寒霜,“顾清呢?” 王东嘴角的笑一僵,“她自然在安全的地方。” 明傑厘挥开宁文的手,一步步来到王东跟前,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怎么办,三皇子想要抱住的大吟朝江山,我不防毁给他看看。” 王东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明傑厘站直身体,讥讽地扬起嘴角,“就这点毒,还想困住我,你们还是轻敌了。” “宁文。”明傑厘沉声叫道,“五日后班师回朝,记得给陛下稍消息,我们大获全胜,陛下定会让几位皇子前来迎接,至于三皇子,我倒是很好奇他会作何反应。” “是。”宁文应声。 王东盯着明傑厘平静的眸子,如湖底深不可测。“明大人,你可是不管顾清的死活了?” “我记得顾清曾经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死有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如果她能为江山社稷牺牲,也是死得其所了。”明傑厘轻声说道。 王东语塞,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女子一言不发。明傑厘复又看了眼王东,“只是可惜了你那可爱的双生子啊。宁文,我们回去吧。” 王东一惊,抬起头,明傑厘一行人已经离开。 走出树林,明傑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宁文赶紧上前扶住他,“主子……” 明傑厘摇头,“赶紧回去。” 宁文将手指搭在明傑厘的手腕处,内息纷乱,分明已经中毒,刚才只是在撑…… 宁文看向身后的树林,与手下交换了个眼神,飞快地携明傑厘离开。回到临时的府邸,宁文将明傑厘轻轻放到床上,将伤口处的衣衫减掉。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好烈的毒! 明傑厘眉头紧皱,宁文叹了口气,“红玉,取盏灯来。” 红玉讲烛灯拿过来,宁文将小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咬牙将伤口处的腐肉剔除。明傑厘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红玉开始抽泣。宁文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捂住嘴。 宁文处理好伤口,给明傑厘喂了颗解毒丸。这毒他从未见过,根本不知从何解起。他起身,手掌握紧,身为属下,居然让自己的主子在自己眼前手上,着实不应该。 顾清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摔了多少跤,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雪水湿透。她浑身发抖地往前走着,好在天已经慢慢泛白,顾清看到了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她喜出望外地奔过去,用力扣了扣门。 “来了!”一个中年女子打开门,看见顾清蓬头垢面的模样,吓了一跳。 “闺女,你这是怎么了?”边说着,侧身让雪泠进屋。 顾清尴尬地一笑,“我昨夜迷路了,雪越下越大,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妇人怜惜地拉过顾清的手,“呀,怎么这般冰冷。”她又摸了摸顾清的衣服,“瞧你,这衣服都湿了,来,赶紧进屋,我给你烧桶热水,家里没有什么好衣服,你就将就我的穿吧。穿着这衣服,不冻坏才怪呢。” 顾清感激地点点头。简单的梳洗后,顾清躺在被窝中,终于能感受到温度了,顾清差点哭出来。夫人端着碗热汤走进来,“闺女,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就煮了碗姜汤,你赶紧喝下,暖暖身子。等我家那位回来,便能有野味吃了。” 看着妇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顾清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谢谢大婶。” 妇人在床边坐下,看着顾清,“闺女,你从哪儿来的啊?” “大婶,我从淮州城里来的,对了,大婶,你可知道怎么去淮洲城里啊?”顾清满脸期待地盯着妇人。 “城里?”夫人一惊,“这里离城里有几十里路呢,你是怎么走来的啊?” 顾清抓了抓脑袋,“我也知道,迷迷糊糊地就越走越远。”她总不能告诉这位大婶,自己是被人劫过来的吧。 “走了一夜?”夫人心疼地抚上顾清的头,“要不你先睡会,等雪停了,我带你回去吧。” 顾清点头,倦意涌上来,她打了个哈欠,缩进被窝里,没一会便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声响,顾清起身,披了件外衣来到门边,好像是妇人的丈夫回来了。 “夫人,我们暂时不要出门了。”那男子深沉的嗓音传来。 “怎么啦?” “外间在传说我军的将帅遇刺了,已经快不行了,我怕祁军趁这个时候又来进犯。唉,这念年头,最怕的就是战事……” “扑咚……”顾清身子没站稳,直接在了门上。 夫人跑了进来,推开门见到地上的顾清,赶紧将她扶起,“闺女,这是怎么啦?” 顾清精神恍惚地任由她将自己扶起,脑中全是刚才那男子的话。 那男子也跟着进来,见到顾清也是一惊,“夫人,这是……” 妇人将顾清扶回床上,“这闺女迷路了,我便让她暂时在我们这里休息。” 顾清直直地盯着那男子,“刚才你们说谁遇刺?我军的将帅可是明大人?可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七十二章 关心则乱(二) 顾清直直地盯着那男子,“刚才你们说谁遇刺?我军的将帅可是明大人?可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男子叹了口气,“听城里传出的消息,明大人中了毒,快不行了……” 这突来的噩耗如雷电一般击中顾清,失魂落魄地连连摇头,“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中年男子叹气道:“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我有个表弟就在明大人的军中,”话落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姑娘,你也别伤心,所谓生死各有命……” 顾清心痛地弯下腰,最后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眼泪汹涌而出,“怎会这样?我才离开多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夫人拉过男子,“当家的,这闺女就是从城里出来的,你看能不能送她回去啊,看她这般伤心,可能与那大人也有关系的……” 中年男子看着失魂落魄的顾清,直叹气,“再缓缓吧,外面雪这么大,都这个时候了,天黑前也赶不到,明早再说吧。” 是夜,妇人人担忧地看着顾清:“闺女,你不如休息了吧,这已经很晚了。” 顾清个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身体里有根刺扎得一抽一抽的疼。月光映着白雪,分外明亮。 顾清对妇人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觉得很不安。” 妇人笑着安慰我:“关心则乱。明大人贵人多福,有天神保佑,不会有事的。” 顾清心里忐忑不安,笑得非常勉强,“为什么我没在他身边,我离他为什么这么远?” 顾清基本是睁着眼睛迎接黎明的。中年男子特意去找了辆马车。顾清感激地与夫人告别。马车疾速向淮洲城驶去,将她和明傑厘的距离逐渐缩短,再缩短。顾清掀开车帘,终于远远望到了淮洲城巍峨的城墙。 顾清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男子将马车停下,“我们不能随意进出城的,姑娘,你自己多保重。” 顾清跳下马车,“谢谢大叔。” 她深呼了口气,抬步往城门走去。守城的侍卫许是见过顾清的,他连忙打开城门,“小姐,请。” 顾清冲他感激地点点头,厚重的门打开的一瞬间,顾清似乎又看到了母亲在笑着冲她招手。顾清抬起头遮住刺眼的光芒,脑袋一阵眩晕。她扶住墙壁,努力让自己镇静。一步步往明傑厘的府邸走去。 路上遇人擦肩而过,顾清的身子踉跄了下,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她眉头一皱,心口发疼。她扶着石栏,耳边却传来议论声。 “听说了吗?今日将帅府传出消息,明大人的毒解不了……” “可不是嘛,真的是天妒英才啊……” “这全城的大夫都去看过了,都束手无策……” …… 顾清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她眼睛已经放空,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向前方,模糊中好像看到了红玉的身影。她张口呼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中越来越混沌,身体慢慢下滑,“小姐?”耳边传阿里红玉的声音,她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中。 将帅府内,顾清猛然惊醒,坐起身,发现自己处在一陌生的房间里。低头见身上依旧是原来的衣衫,隐约感觉到门外有人。她跳下床,赤足奔向房门,打开后撒腿往门外跑去。 顾清脑海中的声响,往一处不停地跑。不顾赤着的脚被路上的石子刮破了皮,身上的衣裙凌乱不堪,一心想到他的身边…… 推开门,不理会房内众人惊讶的目光,双眼直直地瞅着床上躺着的人。 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床榻之上,紧闭的双眸,苍白的脸色,略微发青的唇,安静地躺在那里。 雪泠一步一步走近,泪眼模糊,抚上清消瘦的脸庞。 “小姐,虽然暂时不能祛除主子身上的毒,不过现在已经压制下去了。”宁文急急地解释道,“小姐,你脸色很不好,先去休息吧。主子服了安眠的药,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的。” 顾清摇,明眸未从明傑厘身上移开一丝一毫。红玉拍拍宁文的肩膀,两人遣了周围的人,一起离开。 顾清掀开被子,躺到他身侧,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安心地闭上眼,靠着他沉沉睡去…… 脸上有温热的触感。明傑厘的俊颜近在咫尺。他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挑起顾清的一缕发丝,浅笑地盯着她看。 顾清愣了半晌,这才发现二人的姿势是多么暧昧,脸上红晕毕现,让原本的病容添了不少红润。 “你跑哪儿去了?”明傑厘视线往下一扫,这才发现她衣衫,轻声问道。 顾清摇头,只是直直地看着明傑厘。明傑厘叹了了一口气,用被子细细裹着她,拥在怀里。顾清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啜泣。明傑厘轻拍她的后背,“什么时候这般爱哭了?” 半晌顾清抬起头,扒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胸口处的包扎的伤口,有少量血渗出来,脸上一片肃穆。 “小猫儿,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的,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明傑厘低笑道。 顾清瞪了他一眼,随机大哭起来。明傑厘有点手足无措,本想是缓解下气愤,不想适得其反。他拥住顾清,“好了,没事的。” “你的毒真的没事么?”想起之前听到的话,顾清担忧地问,一边偷偷拿起明傑厘的衣袖擦了擦鼻涕。 “没事,不用担心。”轻抚着顾清的后背,明傑厘淡淡说道。 “可是,他们说着毒无解……”顾清吸了吸鼻子。 明傑厘抓住顾清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顾清望着他的眸里没有一丝迟疑,点点头,埋首在他的肩窝,紧紧地回抱着他。 感觉到她的不安,明傑厘细碎的吻落在她额头、眼角、鼻尖,而后印在唇上。顾清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温柔的接触,温暖的气息,顾清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闭上眼小心地回应。 明傑厘看着怀中熟睡的顾清哭笑不得,可能没有那个女子能在接吻的时候睡过去吧,谁叫顾清不是一般的女子呢。明傑厘轻柔地将粘在她睫毛上的发丝撩开,轻抚她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才醒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身边一片冰凉。顾清掀开被子跳下床,四处看了看,有点着急,“状元大人……” 明傑厘端着餐盘走了进来,见她赤着脚,眸底一冷,“地上凉,怎么不穿鞋?”明傑厘将餐盘放到桌上,将顾清懒腰抱起,放到床上,为她穿好鞋,然后拉着她来到桌前坐下。 明傑厘端起一碗小米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喂到顾清嘴边。顾清愣了下,张口吃下。 顾清眼睛看向他的伤口位置,“你的伤口没事吧?” 明傑厘摇头,“没事,不动用内力就没关系的。” “那毒……可知道中了什么毒?”顾清秀眉一皱,问道。 “只可惜我没学过医啊,宁问文说应该是罗刹国的毒……”明傑厘话还没说完,顾青已经风一般地跑开了。半盏茶时间,顾清喘着气跑回来,怀里抱着一堆的瓶瓶罐罐。 明傑厘不解地看向她,“这些都是?” “解药啊!”顾清说道,开始一瓶一瓶地看,“这些是我临走前找三皇子给我配的解药,你看看,有没有可以用的……” 明傑厘看着忙碌着的顾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来之前,三皇子……他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顾清头也没抬,“他什么也没跟我讲啊……状元大人,你看看,这个可是解药?”顾清拿起一个瓷瓶递给明傑厘。 明傑厘接过,凝神敛目,拉过她的手,“不用忙活了,一会给宁文看看,他自会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我刚好需要的解药。” 顾清拍了下脑袋,“对嚯,我怎么给忘了,宁大哥懂医术的。” 顾清又跑开了。看着桌上已经凉掉的饭菜,明傑厘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宁文被顾清从药房拖了过来,“宁大个哥,你看看,这里面可有状元大人的解药?” 宁文看着桌上的一堆解药,愣神了,“顾清,这些你都哪儿来的啊?” “你先别问了,你赶紧给看看,这里面全是罗刹国常用毒的解药,说不定就能找到状元大人需要的呢……你看看这个是不是……” 宁文结果顾清递过来的瓷瓶,扒开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摇了摇头。顾清立马递上另外一瓶。 宁文拿着一黑色瓷瓶闻了闻,摇头将瓷瓶放下,复又想起什么,重新拿起来闻了闻。倒了些在茶杯里,溶在水中。宁文用手指沾了点到手背上,又闻了闻,顾清满脸期待地盯着宁文,“如果我没弄错,应该就是这个了,顾清,真有你的啊。” “真的?”顾清从凳子上跳起来,“状元大人,那你赶紧服下啊,你的毒就能解了。” 宁文摇头,“还是再等一下,容我先找个试验一下更好点。” 明傑诶点头,“宁文,你下去吧。” 宁文脸上的愁容也消失殆尽了,他轻轻一笑,收起瓷瓶,关上门离开了房间。明傑厘将顾清拉倒自己腿上,“小猫儿,你又立功了,我要怎么奖励你呢。” 顾清咽了咽,“状元大人,你能直接给我银子吗?” 宁文刚走到院中,就听到明傑厘一声暴喝。他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去试验解药吧,他们俩的事还是不管的好。 第七十三章 回城 来年一月,明傑厘整军回朝。队伍放慢了脚步还是一步步接近了晋城。遥望城楼围住的那方天地。明傑厘叹了口气,手臂一伸,揽过顾清与他同骑,挥鞭打马离开了队伍。 宁文没有吭声,一扬手,队伍停了下来。 顾清与明傑厘痴痴看着慢慢落下的一样,明傑厘突地笑了:“小猫儿,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离这儿不远的村庄吧?” “是的呢,那个时候太子好生嚣张,不过好在他没有与我计较,否则,我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顾清依偎在他怀里轻笑道。 “对不起……”明傑厘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间,顾清轻轻摇头。 “我知你不想再回来。清儿,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出来好所有事,我带你去浪迹天涯可好?”明傑厘说道,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知道你的无奈,我名义上还是罗相之女,怎么也不能拜托晋城,拜托那座皇宫。状元大人,随我去看看我娘可好?” 明傑厘一愣,心里有些发苦,却爽朗地笑起来,“我早该去了。走啊吧,让他们再多休息会。” 明傑厘扬鞭,马儿吃痛跑起来。海棠坟前,顾清静静地跪着,明傑厘在顾清身侧跪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顾清吸了吸鼻子,“娘,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见你,他是状元大人呢,女儿在他身边,你大可以放心……娘,女儿以后不会常来,你会怪我吗……” 看着碑上的字,顾清对罗子明的恨意更甚,“状元大人,如果二皇子一党真的要谋反,罗相,你大可不必手下留情的……” “好了,别说了。”明傑厘将顾清扶起来,“那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安安心心长大,等着成为我的夫人可好?” 顾清侧脸,看着挑眉而笑的明傑厘,心中的郁闷倒是少了不少,“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明傑厘低笑,“你不嫁给我那你要嫁给谁啊,我们可是有了肌肤之亲的,如果你不愿,那我只好上左相府提亲,罗相肯定会说‘你赶紧把我那不肖女娶走吧’,哈哈……” “你还说!”顾清脸上涌现红晕,追着要打他。 明傑厘转身,一把抱住她,“清儿,我好怕这只是个梦,等我们回道晋城,发现这都是梦境该怎么办?” “状元大人,我好像回到那个时候,我只是你的账房丫头,那该多好啊。” 明傑厘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陛下应该还等着呢。”现实终归还是现实,任你怎么逃避,它还是在那儿,等你去面对。 回到晋城后,顾清带着红玉离开了大部队,回到状元府,她不想那么快就回宫,或者是回左相府去面对那些虚伪的人。 大军在城外扎营,明日陛下亲临犒军。 翌日,内廷军和京畿司一早便封路戒严了,全程百姓就围在道路两旁,等着一睹我军的风姿。匿水楼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一大早,匿水楼已经门庭若市,所有的包厢都被订了去。 顾清带着红玉废了好大力才挤进去,好在宁文给她事先预留了个雅房。 大街上人满为患,城门附近都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京中出动了数千京畿卫清出开阔大道,沿途设明黄华盖,宝扇羽幡,天家威仪泱泱浩荡,御林军自神武门高台层层林立,甲胄鲜明,锐气逼人。 大军在城外整装待命,十万战士兵不能同时进城,是只有五千骑兵随明傑厘面圣。 顾清细细的品了口茶,回味悠长中望着窗口出神,想像一会儿大军入城不知是什么壮观场面,期待时竟略有些自己都不明所以的紧张。 过不多时,只听远处一声金鼓擂动,鼓声威严动如雷鸣,沉沉响彻四方。随着金鼓隆隆,一道低沉的号角声仿佛自天边响起,城门缓缓开启。 一时间满城的喧闹像是突然被抹掉,整个晋城蓦然安静,陷入肃穆之中。 万众翘首,遥望一方,随着威沉的铁蹄声,脚下大地震颤,碧空之下一面金色大旗跃然高擎,其上明绣九爪蟠龙神形威怒,昂首腾云,猎猎于长风之中。 军容肃整,军威严穆,众人能清晰听到整齐划一的步伐落地,震动着的晋城。 顾清不由得起身站到窗前,她握着窗棱的手一紧,身子向前倾了下,这段时间一直相随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顾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花痴起来了。 大军行政神武门,明傑厘右手轻挥,高处只见数列玄色齐齐变动,战甲声锐,铿锵如一,所有战士几乎在同一瞬间翻身下马,行军礼,振声高呼:“吾皇万岁!” 欧阳绎欣慰地点头,“众将士辛苦了,来,上酒!” 早已准备好美酒的随侍赶紧为将士们斟上酒,欧阳绎高举酒杯,“寡人敬众将士一杯,为你们的凯旋!”说完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众将士也端起酒杯,纷纷干了杯中的酒。明傑厘拱手,“陛下,臣为这万千将士讨个恩德可好?” 欧阳绎挑眉,“明爱卿请说。” “将士们在外已数月,可否让他们返家与家人团聚几日?”明傑厘朗声说道。 “准了!” 将士纷纷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欧阳绎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将士们有序退下,欧阳空上前,有点激动,“老师,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太子这段时日可好?” 欧阳空稍稍犹豫,“老师,这一路辛苦了,学生在匿水楼准备了酒席为老师接风洗尘。” 明傑厘点头,看向欧阳空身后的欧阳坷和欧阳澈,他拱手行礼,“二皇子,三皇子。” 欧阳坷面上一愣,随即说道:“明大人辛苦了。” “为人臣子,忠于其司,谈不上辛苦。”明傑厘说道。 “老师说的是。”欧阳坷面上闪过不自在,“老师,请吧,这里人多,我们去匿水楼。” 欧阳澈静立在他们之后,沉默不语,看向明傑厘的眼神多多了考究。明傑厘微笑着,看着欧阳澈身后的李茵,眸底凌光闪过,“看来这段时间,三皇子已经佳人在怀了。” 李茵听到明傑厘提到自己,猛地抬头,撞进明傑厘的眼中,随机地下头,看着脚尖。欧阳澈侧身,挡在李茵的身前,“明大人……” “三皇子,多亏了你的解药,不然我可没命回来了。”明傑厘笑道。 欧阳坷一惊,不解地看向欧阳澈。欧阳澈垂眉,“只是碰巧罢了……” “老师,你中毒了?”欧阳空大惊,“现在怎么样?” 明傑厘耸耸肩,“小毒,已经解了,算是虚惊一场吧。” 一行人很快来到匿水楼。宁文此刻就是匿水楼的掌事。他亲自迎出来:“见过几位殿下,楼上雅厅,略备酒水,文请移步楼上。” 几人随他转去楼上,欢声笑语渐渐淡去,楼高风轻,空气中越发有了几分清凉。 顾清看着他们进来,侧身躲在帷幔之后。所谓物是人非,便是这样吧。 李茵跟着他们上楼,走在最后面。顾清见他们都进了厢房,伸出手将李茵拉了过来。李茵惊叫,顾清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茵姐姐,是我!” 李茵抬眼看着她,点点头,顾清这才放开她,“清妹妹,你怎么在这儿?”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也是,明大人既然回来了,你肯定在他身边的。” 顾清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拉着李茵在桌前坐下,“茵姐姐,你与三皇子是怎么回事,刚才我看到……” 李茵眼中闪过落寞,“我离家出走了……” “这是为什么啊?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说放弃了,你这样,将军他……”顾清有点着急。 “澈……三皇子他说不能让我独自承受委屈,他会争取的……”李茵低着头。 “争取?争取什么?皇位?” 李茵大惊,抬起头,“清妹妹,你在说什么?!” 顾清叹了口气,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三皇子的,但是她从三皇子给她的解药里面找到了明傑厘的解药后,倒是释怀了,“茵姐姐,跟你说实话吧,我去了淮洲,而且,经历了很多事,差点没命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居然跑去淮洲了,你都经历了什么啊……”李茵根本无法想象,顾清这小小年纪,哪儿来的勇气去战区。 “如果我说我差点死在三皇子的人的手中,你会相信吗?”顾清盯着李茵的眼睛。 “三皇子他怎么会……不会的,三皇子不会这么做的……”李茵不在然地别开眼睛。 “茵姐姐,你看你自己都不自信。虽然我不知道三皇子要做什么,不过至少他最后还是救了状元大人,可是,”顾清拉过李茵的手,“茵姐姐,你想过你们的以后吗?如果三皇子与将军对立,你要怎么抉择?” 李茵的眼泪唰地流出来,她拼命地摇头,双手抱着脑袋,“你别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 第七十四章 我是你姐姐 “茵儿……”欧阳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大步进来,将李茵拥入怀里,看向顾清的眼神中带着不悦,“顾清,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茵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三皇子,你真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够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顾清轻叹道:“有些事,是天命,不可违,你又何必让茵姐姐两难。” “你知道些什么?”欧阳澈此刻的申请就如同面对侵入时候的狼,浑身都是刺,对顾清的话很是警觉。 顾清摇头,站起身,走至门口停下,她回头,“三皇子,其实我还应该感谢你的,至少你最后手下留情了……” 等欧阳澈抬头,顾清已经离开。他轻拍李茵的背,温柔地安慰着低泣的李茵。 顾清好不在意地走近雅厅。在座的抬首看向她,明傑厘微笑颔首,“过来坐。” 顾清福身向欧阳空欧阳坷行礼,然后盈盈来到明傑厘身边坐下。欧阳空低笑,“老师,看来有好事了啊。” 顾清瞪了明傑厘一眼,垂下头,一脸的娇羞。明傑厘爽朗地笑道:“可不是,就等她及笄了。” 顾清的头都要埋到胸口处了。不得不说这封建社会害人啊,女子十五就可以嫁人了,过了十八就算剩女了。这要放到二十一世纪啊,十五的还算早恋啊。好在顾清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五岁了,不然,铁定吓得晕过去了。 欧阳坷从顾清进门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不语,只顾独酌。欧阳空很怕冷场,他端起酒杯,“老师,学生敬你一杯。” 欧阳坷作势举起酒杯,明傑厘微笑,举起酒杯,“那我先干了。” 话音刚落,顾清一把夺过他的酒杯,“状元大人的就我替他喝了。”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明傑厘都没来得及阻止。辛辣的酒入口,顾清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睁开眼睛,见欧阳空和欧阳坷都愣愣地看着自己,她擦了擦嘴角,“你们怎么不喝啊?” 欧阳空干笑两声,喝下杯中的酒,“顾清还真是女中豪杰啊,这酒可是父皇御赐的佳酿啊,酒很烈,顾清,你还是慢慢喝的好。” “这不是没办法嘛,。”顾清以手撑头,随口道:“你们这般一杯杯的,状元大人哪受得住啊,他身上伤刚好不久……” 明傑厘淡淡道:“顾清,莫扫了大家兴致。” 顾清摇头,嘟着嘴住口不说。 欧阳空他们却早已听到,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问道:“老师受了伤?” 明傑厘无奈点头,夜欧阳空接着问:“何人所为?祁军中还有能上到老师的人?” 明傑厘微一点头:“一点小伤,早已无碍了。顾清是关心则乱,大惊小怪罢了。” 顾清不满地看着他,余光扫过欧阳坷,“当初是谁中毒差点就一命呜呼了?难道是我?” 欧阳空大惊,“老师还中毒了?” 欧阳澈刚好走到门口,他身形一顿。李茵不解地看向他,他微微一笑,“进去吧。” 顾清替她将凳子拉开,“茵姐姐,坐这里吧。” 李茵缓步走过去坐下,一脸的关切,“刚听你们在说明大人受伤中毒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清看向一旁正准备坐下的欧阳澈,说道:“要怪只能怪状元大人太自负了呗,太轻敌了,活该他受罪。”顾清没好气。 明傑厘无奈地摇摇头,“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提了。晚点我还要入宫呢,所以就以茶代酒吧。”明傑厘端起茶杯。 欧阳空起身,“老师,这趟真的辛苦你了,还受了伤,好在祁军已经退兵,父皇等会好好奖赏的。” 明傑厘忽然挑眉看了眼顾清,笑得很奸诈,“我倒是真的要向陛下讨个旨意。” 顾清真的想找个洞钻进去,状元大人有必要表现地这么明显么。李茵也一改愁眉不展的脸,低笑地拉过顾清的手,“清妹妹,恭喜啊。” 欧阳澈双唇紧抿,眼睛从未离开过李茵。忽然见顾清看着自己,他冲她苦涩地一笑,“还真是要恭喜顾清呢。” 一行人慢慢散去。明傑厘与欧阳空一同回宫,顾清闲得无聊,在街上漫步。红玉并没有跟着她出来。许是刚才那一杯酒的酒劲上来了,顾清觉得脸发烫,脑袋有点晕晕的。 街上行人众多,顾清觉得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走不稳。经过一转角处,一小男孩迎面撞了过来,将顾清撞倒在地。 顾清吃痛地爬起来,那小男孩已经跑开,后面有一壮汉在追,“你给我站住!” 顾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他们跑开的背影,摇了摇头,“难道刚才那男孩是小偷?”顾清赶紧检查了下身上的钱袋,还在,还好。 顾清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那壮汉暴喝的声音,“让你跑,敢打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你放开我!”顾清继续往前走着,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熟悉呢。 顾清不喜欢看热闹,因为往往这种热闹的地方,总会有人受伤,还是别去的好,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你放开我,不然,我让你死无葬生之地!”男孩在壮汉的手中挣扎着。 “哎哟,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啊。”壮汉抓着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男孩的腿在半空着扑腾着。 “放开他!”人群中爆出这么一句话,壮汉左右看了看,也没瞧见人。顾清艰难地挤进人群中,冷声道:“我说放开他!” 壮汉附身,一脸好奇地盯着顾清,“小姑娘,是你在说话?” “你是耳朵不好使?”顾清敛眉冷声道,人群中有人笑出了声。 顾清冷哧,“你知道你手上这人是谁?” “不准你说!”男孩尖叫道。 顾清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他可是左相的公子。” “左相……”壮汉低吟,“那又怎样?” 壮汉脸上挂不住了,“凭什么你让我放开他我就得放啊,他冲撞了我,难道我不应该惩罚他?”壮汉一脸的戾气。 “那又怎样?!大叔,你是不知道左相有多么宠爱这个公子啊。先不说其他的,他可是将军的外甥啊,你是有几个头够他砍的啊。”顾清怪声怪气地说着,“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公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左相追究起来都是要命的啊……” 围观的人被顾清生动的表情逗乐了。壮汉有点犹豫,“那他冲撞了我怎么算?” 顾清真想拍脑就这么晕过去,“你直接去左相府不就得了,左相大人还能少得了你的?” 壮汉觉得顾清说得在理,慢慢将罗霄放下。罗霄瞪了顾清一眼,准备跑开。顾清延眼疾手快地拉着他的衣领,“站住!” 罗霄回头愤怒地盯着她,“谁要你多管闲事啦!” 顾清苦笑,“你就这么回去,你不怕大夫人责怪?”顾清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便,“你看你,现在就是个小花猫。” “要你管!”罗霄还是一脸的不屑。 “嘿,”顾清急了,“我要是不管你,你今天被人打死了也没人管你!”顾清手叉腰,忽然觉得四周安静了下来,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离开。” 顾清拉着罗霄来到人少的地方,将他按在墙上,“小子,我告诉你,你以为我想管你啊啊,你娘将你保护地这么好,如果你出个什么事,那她该怎么办?” 一说起李玉儿,罗霄抬起头看着顾清。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不舍,“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子,我可是你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弟弟被人在大街上欺负吧。”顾清轻叹道。 “那个,我没有欺负他。”一旁的壮汉出声道。 “你闭嘴。”顾清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拿出手巾为罗霄擦了擦脸,“虽然我不喜欢左相府,可是呢,你是我弟弟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容不得我否定。” 罗霄有点嫌弃地躲开她的手巾,“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擦。”说着,抬起衣袖擦了擦脸。 顾清满脸笑容地拍了怕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行了,赶紧回去吧。” 罗霄不安地看着顾清,顾清皱眉,“还有什么事?” “你不……不一起回去?” 顾清失笑,“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可是……”罗霄看向顾清身后的壮汉。 顾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壮汉无辜地眨眼,“我一直在这儿啊,你不是说让我去左相府吗?” 顾清真想翻白眼。她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拿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壮汉展颜一笑,接过银子,“谢谢小姐。”语落便大步离开。 “你干嘛给他银子!”罗霄一脸地不满,“是他先招惹我的。” “行了!”顾清沉着脸,“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大夫人该着急了。记得,宁愿吃点亏也不要取逞能。等你有了那个能力你再去,到时候我不会再拉着你。” 罗霄看着顾清,她明澈的眸子闪烁着。或许顾清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会对罗霄产生多大的影响,以致十年后,罗霄一身战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第七十五章 岁月静好 “你不与我一起回去?”罗霄看着他。 顾清点头,“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罗霄沉着脸,“你刚才不是说你是我姐姐吗?那为什么我的家就不是你的家呢?” 顾清蹲下身,帮他拂去身上的尘土,“霄儿,你不小了,你自然应当知道我的出身,你娘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去给她添堵呢。” “可是……”罗霄眼睛飞快地转着,“可是我一个人回去我要怎么解释我身上的上?”罗霄撩起衣袖,一块乌紫出现在眼前,“你看,我娘要是发现了,我要怎么解释?” 顾清叹了口气,“你是罗家的男儿,如果这个你都解决不了,将来怎么独挡一面。”顾清站起身,作势准备离开。 “少爷。”不远处传来管家的声音,顾清一惊,提裙准备跑开,不想罗霄拽着她的衣袖不放。顾清瞪着他,“放手!” 罗霄摇头,看着走近的管家,顾清敛神,“你给我记住了!” 管家上前,“少爷,夫人在找你呢,大……小姐?”管家看到顾清,微微一愣。 顾清咬牙切齿地等着罗霄,“管家好哇。霄儿你赶紧将他带回去吧,身上都弄脏了,赶紧回去洗漱吧,别让外人看到了。” “小姐,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一起回府吧,刚才老爷还提及说让我去宫里请您回府呢。”管家恭顺地说道。 顾清挑眉,“左相大人找我?” 管家点头,“老爷说有要事相商。” 顾清叹气,瞥了眼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走吧。” 回到左相府,顾清进行了简单的清洗,刚踏出房门,管家垂手候在一旁。顾清眉头皱得死紧,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彻底摆脱罗子明。只听管家恭敬道:“小姐,老爷让你去祠堂。” 顾清只得浅笑道:“好。我这就去。” 随管家到了祠堂,他便知趣地关门退了下去。我四下张望,看着案桌上摇曳的烛火,当下定了定神,慢慢地走进去。 罗子明独自站在亭中,双手负在腰后,祠堂内昏暗的关心和闪烁的烛火,他的背影竟有两分清冷。光轻咳了一声,轻声道:“不知道左相大人唤顾清来有何事?” 阮罗子明回过头来望我,淡然道:“跪下。”顾清只得依言跪在铺垫上。罗子明在也在顾清身侧跪下,一双眼隐有利光,深遂难懂。只听他又道:“清儿今日过得可好?” 顾清淡淡一笑,说道:“左相大人何必问我?我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你不是很清楚吗?” 阮罗子明忽然笑道:“清儿这是何意?爹爹关心你,你倒是卖起关子来了。” 顾清朝着海棠的灵牌做了一揖,冷然道:“关心我?不敢当。左相大人的关心,顾清承受不起。” 阮罗子明眯了眯眼,道:“清儿,你应该明白为父的苦心。你既已知道我们谋划的事,还能置之事外?明傑厘不倒,二皇子就会有所忌惮,将军就没有出兵的理由。” 顾清轻笑道:“左相大人的野心怕是比李将军的还大吧,你真的能甘心屈于他之下?” 阮罗子明眼现利光,沉声道:“既为父不知道清儿在说什么。” 顾清淡然道:“左相大人说什么,顾清也不明白。” 阮罗子明冷冷道:“不明白?清儿你那么聪明怎么不明白,你何必要帮着太子呢,他眼里不一定能容得下明傑厘。” 顾清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怨气,脱口道:“这个不是左相大人能操心的事,左相大人还是担心罗家的一族吧,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罗子明微微一怔,站了起来,却没说话,顾清冷哧道:“这朝中,嘴精明的要输陛下,左相大人真的觉得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罗子明大惊。 顾清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就左相大人这点胆识,那皇位只能望尘莫及罢了……” 罗子明一愣,眼中闪过一分狼狈,不安道:“你这是何意?我你在陛下身边那么些时日,陛下可说过什么?!” 顾清淡淡一笑,:“你认为陛下为什么把我放在他身边?难道不是为了牵制你?他还会向我透露什么?陛下唯一算漏的怕就是这个吧,我顾清对于左相大人来讲,怕是连这府里的狗都不如吧。” 罗子明一震,居然笑道:“清儿这说的哪里的话,你可是相府千金……” “呵,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顾清冷冷一笑。 罗子明思半晌方道:“海棠向来温婉,你怎么这般性情,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顾清就像听道多大一个笑话般,“左相大人真的说笑了。如果你几岁便目睹娘亲被人侮辱致死,然后被人扔进乱葬岗,每天过着食不果腹,还要想着怎么维持生计,你也会如我这般的。” 罗子明叹了口气,“罢了。” 顾清缓缓起身,“左相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先离开了。” 罗子明双手合十,闭着眼,对着灵牌作一揖。半晌,睁开眼睛,眼中闪过冷意。起身,顾清已经离开。 他缓步行与院中,负手仰头望着夜空。 “爹……”罗霄不知何时来到罗子明身后。 罗子明转身,满脸慈爱地看着罗霄,“霄儿怎么还没睡?” 罗霄小跑两步,来到罗子明跟前,“爹,你在想什么?” 罗子明微微一笑,蹲下身,将罗霄拉到字跟前,“霄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罗霄想了想,“我想像姐姐一般,自有自在,无拘无束地生活。” 罗子明敛目,“你见过清儿了?” “爹,姐姐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住呢?”罗霄天真地问道。 “霄儿。”罗子明拉着他来到石桌前坐下,“霄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和使命。你是罗家的长子,所以你要肩负起罗家的荣辱兴衰。” “可是……可是娘教导霄儿学习诗书礼仪,天文地理,霄儿觉得并没什么用啊。” 罗子明叹了口气,“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霄儿,你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学习,以后你自会知道用处的。” 罗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寂静清冷的大街上,顾清满屋目的地走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顾清追着自己的身影跑着,半晌才喘着气停下来,双手叉腰,指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吼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跑?” 顾清仿佛听见头顶有乌鸦“哇哇”地飞过。顾清愣了愣,随机噗嗤笑了,“真是被自己给蠢哭了。” “你也知道你蠢啊……”头顶飘过爽朗的声音。 顾清展颜,抬头,看向坐在屋顶的明傑厘,“状元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怎么能发现你居然这么蠢呢。”明傑厘低笑,起身跃下房顶。 顾清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 明傑厘拉过她的手,眸光一沉,“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他将顾清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内,顾清挑眉,“不然哪有你表现的机会啊?” “淘气!”明傑厘将顾清拥入怀中,低声问道,“你回左相府了?” 顾清叹了口气,微微点头,脸上染上落寞,“状元大人,我们离开这儿可好?” “好。”明傑厘毫不思考地回道。 顾清瞬间觉得心里很温暖,“状元大人,谢谢你……” “笨蛋,该我谢你才对。”明傑厘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不过呢,你不应该再叫我状元大人了。” 顾清抬头,“那我应该叫什么?” 明傑厘嘿嘿笑道,“难道你忘了,我已经是右相了啊。” “右相?”顾清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我今日已经向陛下请旨,等你及笄,我就迎娶你过门可好?”明傑厘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不好。难道你说娶我就要嫁啊。你那么老,我还这么年轻,我多么委屈啊,而且你都尚未求婚,我才不要嫁给你呢。”顾清撇着嘴说道。 “你不嫁给我那你要嫁给谁?全晋城的人可都知道你随我出海然后千里去淮洲寻我,我看谁还敢要你!”明傑厘爽朗地笑道。 “不害臊!”顾清白了他一眼。 明傑厘轻叹一声,“真希望时间能过的快一点。” 顾清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很雀跃地说道:“那我不是要成为丞相夫人了,以后那些百官的夫人见到我都要向我行礼了?” “那是自然啊,是不是觉得还不错啊。”明傑厘奸诈地笑道。 “那我要做个米虫,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反正我是当家的,银子都归我管!”顾清想想就觉得开心。她要肆无忌惮地挥霍青春! “都依你……”明傑厘低笑,此刻无比地满足。 月光将二人依偎的身影拉的很长。夜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犬吠声。夜空中,有颗明亮的星星划过天际。顾清抱着明傑厘的胳膊,二人缓步行于道上,天地之间,似乎没有人能去打扰。夜静地很美好。 第七十六章 顾家有女初长成 某日早朝,罗子明下朝后,留在了金銮殿内。欧阳绎有点好奇得看着他,“罗爱卿这是有事与寡人说?” 罗子明拱手,“陛下,小女顾清下月就及笄了,臣想接她回相符,为她举办及笄礼。” 欧阳绎颔首,“寡人准了。” “谢陛下。” 欧阳绎身侧的顾清一愣,自己都差点忘了。 顾清五日后回到左相府,李玉儿仪态端庄地坐在高堂,身旁站着紫蝶,和几乎可以忽略的罗子明的小妾。 顾清缓步走进前厅,那几位女士脸上都带着友好的笑容齐看着她,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顾清,下月你就满十五了,老爷交代让我给你准备及笄礼,你可有什么要求?”李玉儿和气地说道。 紫蝶也浅笑着上前挽住顾清的胳膊,“恭喜小姐要成年了。” 顾清这才想起,古时候女子,似乎正是十五岁成年。之后,就可以谈婚论嫁了。顾清侧脸看着紫蝶,干笑一声,“紫蝶夫人,谢谢啊……” 李玉儿说道:“及笄是大礼,不可马虎。刚才我与几位姨娘商量着,决定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你也要做几身新衣服。下午御衣局会上门来给你量身。你及笄的事皇后娘娘也很重视,特意嘱咐了御衣局。” 紫蝶笑道:“大夫人,可不是嘛,小姐一直在外间,以前那么可怜,这次把及笄礼举办隆重点,也好补偿一下啊。” 李玉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准备,也都做两套新衣衫,可别丢了左相府的脸。” 紫蝶掩嘴而笑,“这个是自然。” 顾清在旁边一直干笑。李玉儿瞥了眼顾清,“顾清,你呢,这几日也别出府了,我会让嬷嬷教你一些礼节,免得到时候失礼……” 就这样,一直到生辰前一天,顾清都没有机会出去。夜里,顾清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隔间有点微弱烛光。她心里有种奇异的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挠着,让我坐立不安。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门。 外面寒蝉高悬,月华满地,夜风正是温柔,不忍惊醒情人梦。墙角一株海棠开得热闹,向着月亮婷婷摇曳,像是一双双玉手捧着一片月光。 “可是在思念着谁,睡不着?”顾清抬起头,墙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状元大人?!”顾清一惊,大步跑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说,在宫里我还能每日见上你一面,你这回左相府就把我这个右相大人给抛弃了?”明傑厘说道。 顾清噗嗤笑了,“我怎么问道一大股醋味呢,好酸啊……” “哼。”明傑厘扬起下巴,顾清被他逗乐了,“状元大人,你这深更半夜的,有损我的清誉啊。” “没事,我倒是想让罗相见着,我就省了上门提亲了。”顾清闲适地在石桌下坐下。 “你还真是……”顾清一瞬间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了。 “谁在那儿!”忽然传出声响,顾清朝明傑厘使了个颜色,“赶紧离开啊。” 明傑厘坐着没动,浅笑地看着她。顾清急的跺脚。她顺着声音走过去,“是我。” “小姐。”那是巡视的侍卫,他拱手,“老爷说后天便是小姐的及笄礼,府里要加强巡逻,确保万无一失。” 顾清点头,“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小姐,外边晚霜重,还是早点回房歇息把。”侍卫一直低着头。 顾清朝明傑厘的方向望了眼,他已经离开了,顾清有点落寞,“行,那我回房了。” 第二日,新衣服做好送来了,色彩明丽,料子轻盈,顾清倒有几分爱不释手。 这几日,紫蝶偶尔来棠园,陪顾清下下棋,送点什么新鲜瓜果点心。她每次都精心打扮过,好像要比顾清比下去的模样。 说真的,顾清还真有点同情这深院中的女子。每日的争风吃醋,还不一定能得到宠爱。在这府里,得不到宠爱就没有立足之地,连下役都可以忽视你。 就这样,顾清的十五大寿终于到了。 顾清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由李玉儿亲自监督着梳洗打扮。 顾清被迫穿上一件大红色的礼服,然后在梳妆镜前坐下来。顾清看着紫蝶夫人拿着镊子一步步走近。 “你要干嘛……”顾清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紫蝶捏着镊子凑近我的眉毛,左手抱住顾清的后脑勺,然后猛地一拔。顾清发出惊天动地地惨叫声。 罗霄刚好在外面,他急忙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顾清仰头长啸说:“我快死了!” 李玉儿拍了顾清一下,说:“霄儿,这里没事,你去看你的功课去把。。” 顾清真想哭:“疼死了,别修了。我觉得自然就是美啊。” 李玉儿板着脸:“别胡闹。”然后一把按住顾清。紫蝶的手继续动着。顾清觉得自己简直就像砧板上的一块猪肉,被人按着然后除毛。顾清干脆放开嗓子呼天抢地地乱吼乱叫,疼得眼泪直流。顾清以前觉得把,自己的眉毛长得还可以,杂毛不多,眉形还是好看的,所以每次就观望着寝室里那些女生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隔三岔五修剪一次眉毛。 到底姜是老的辣,任顾清鬼哭狼嚎,紫蝶下手丝毫不手软。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般。好不容易修剪完毕,顾清觉得自己就像死过一回,满背是汗。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玉儿已经拿起眉笔为她描眉扑粉抹红,戴上首饰。最后一帮人七手八脚给她整理好衣服,这才勉强告一段落。顾清还没来得及看镜子,就被众人拥了出去。 隔着帘子往外望,大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大都是顾清不认识的的文武百官。罗子明今日一身朱玄朝服,坐在高堂,李玉儿也换了一身紫金红命妇朝服,仪态端庄地坐在他身边。一个显眼的位子上还端坐着一个凤冠紫袍、风韵犹存的贵妇,居然是皇后娘娘。顾清记得李玉儿有提起过,皇后娘娘是此次仪式中的正宾。 罗子明向皇后娘娘微微福身,起身致辞,说了一番场面话,然后仪式正式开始。 紫蝶陪着走进场,罗子明满意地点点头,紫蝶娇羞地一笑。接着就开始了一长串行礼,下跪,解头,梳头的动作。 李玉儿起身为顾清梳头,完后把梳子放到席子一边。顾清还以为完了,兴奋地抬起头来。紫蝶一手又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 皇后娘娘这时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洗了个手,然后又与罗子明李玉儿互相客气一番。 李玉儿指挥着我转了一个方向,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文媛站了起来,开始为顾清梳头。 文媛弄了好半天,也很用力,顾清觉得自己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半晌,终于弄好了。然后加笄,一插就插到她头皮,立刻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清心里暗暗感叹,好在这笄是玉而不是银做的,不然说不定真要命丧在这里。 红玉将顾清扶起来,悄悄塞给她一张帕子。顾清感激地擦了擦满脸汗水。仪式告一段落,顾清需回房间换了一身常服,这是之前李玉儿告知她的。因为大早起来就没吃东西,现在饿得肚子里打鼓,看到桌子上摆了糕点,伸手便就去拿。 不想紫蝶夫人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她一把抓住顾清:“等一下,接下来是三拜。” 顾清只能在心里哀号: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 就这样,等把所有的礼节都行过一遍后,都已经是下午了。回到院子里,顾清往床上一倒,几乎不醒人事。 这算领教了古礼的繁杂冗长拖拖拉拉没事找事纯粹自虐,红玉却还很高兴:“小姐,咱们的及笄礼是最最隆重的,你是没瞧见那些夫人眼中的羡慕啊。” 顾清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是当然。罗相打的好算盘啊,他要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女儿成年了,那些青年才俊或者有意拉拢他的人可以行动了。妈的,干吗不干脆拿个锣鼓在街市口敲一锣喊一嗓子?” 红玉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姐,你小声点,一会要是被皇后娘娘听见了就完了。” 顾清直翻白眼,“不等皇后娘娘惩罚,我都要被饿死累死了。” 顾清趴在柔软的被子上,连哀鸣的声音都发布出来了。门吱呀被打开,又被关上。顾清也懒得管,反正他们都在前厅忙活着招呼可人,谁有那个闲心关心自己啊。 不对,好香啊。顾清慢慢转过头,见明傑厘端着餐盘站在那里。顾清猛地起身,头上的簪子啊,饰品啊,瑶瑶玉坠。顾清扶着自己的脖子,“状元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啊?” 顾清盯着明傑厘手中的那晚面,咽了咽。明傑厘无奈地摇摇头,“我让红玉给你备着的,赶紧吃吧。” 那是一碗香喷喷的云吞面,顾清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完后满足地抹了抹嘴,“好饱……” 明傑厘来到她身后,轻柔地将她头上的簪子和发套。顾清的一头的黑色散落下来,映着柔和的烛光,明傑厘看得出神。顾清伸手将遮住眼睛的发丝撩开,起身,摊开手掌,“状元大人,你的及笄礼物呢?” 第七十七章 所谓的及笄礼物 “礼物?”明傑厘摇头,“我忘了准备了。” 顾清不相信,她盯着明傑厘,“状元大人,不应该啊。” 明傑厘嗤笑,“娘赶紧准备下吧,一会你还要去宴席的,皇后娘娘还在呢,可不能失礼了。”说完便踏出了房间。 他轻轻关上房门,站在院子里,看着盛开的海棠和窗纸上映出的影子,想起欧阳绎的话,“云妃有意让顾清为太子妃。” “老师。”打断了明傑厘的思绪,他转过身,“二皇子。” “老师可有兴趣与我喝两杯。”欧阳坷晃了晃手上的酒瓶。 明傑厘做了个请的姿势,“请!” 两人在棠园中凉亭坐下,映着淡淡地湖光,小酌起来。 “二皇子,今夜怎么这么有兴致啊?”明傑厘淡淡地问道。 “因为今夜的猎物很吸引人。”欧阳坷举起酒瓶喝下一大口笑道。 明傑厘眼神似乎往欧阳坷瞟了瞟,笑道:“猎物再怎么吸引人,猎人可别忽视了其他猎人设下的陷阱才是啊。” 欧阳坷轻轻勾起一抹笑:“只要不是无功而返便心满意足了。” 明傑厘冷笑,“二皇子,云妃娘娘打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陛下怎么会让罗相千金位太子妃,除非他真的不想要这江山了。” 欧阳坷霍地站起来,“明大人,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传到父皇耳中,下场是怎么样?” 明傑厘将目光投向湖面,“二皇子,在淮州你已经失了机会,如今我安然回来了,你认为我还会放任你伤害我的人?” “顾清如果嫁到天家,会更好的牵制于你。父皇现在已经开始依赖你,足以说明他已经老了,已经力不从心了。但是精明如父皇,他会毫不忌惮你?” “我只要将太子推上皇位便是会了,其他的,”明傑厘收回视线,直直地看着欧阳坷,“我何须考虑那么多。” 欧阳坷嘿嘿一笑:“看来明大人似乎还不知情,我已经向罗相相提亲,罗相欣然同意,只待顾清及芨便上门迎娶。” “罗相当然会同意,只是怎么办呢,我前日已经与陛下提及求娶顾清之事,陛下也同意了。”明傑厘沉默会儿展开笑容道:“看来不止我想娶顾清啊,一女不嫁二夫,这罗相难不成想脚踩两条船?” 欧阳坷盯着明傑厘的脸,见他坦荡荡地与自已对视,看不出半点心虚,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素闻罗子明狡猾城府极深,如果他将顾清嫁给明傑厘,将来不论谁登基,他都坐收渔利? 明傑厘见他沉默不语,“不过呢,不管罗相想把顾清嫁给谁,也得看顾清的意思不是?顾清可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主啊,相信与顾清接触过的,都了解她的性格。” “我自然不会委屈了她。”欧阳坷凝神看着手中的酒瓶。 “你待顾清也不过如此,你既疼她,难道让她委曲妾室?二皇子可别忘了,二皇子府内还有为刚生产的二皇子妃”明傑厘沉声道。明傑厘的眼睛看向顾清的房间处,顾清换好衣衫正好打开房门。明傑厘起身朝她走过去。 欧阳坷看着明傑厘的背影,不由得轻叹一声,难道自己走错了棋…… “状元大人,那是谁啊?”顾清望向凉亭,见有人独自坐在那儿,问道。 “赶紧去前厅吧,皇后娘娘等了很久了。”明傑厘挡住她的视线。 “哦。”顾清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眼明傑厘,“状元大人,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怎么会,别胡思乱想。” 顾清似信非信地看着他,突然皱眉问道:“你喝酒了?” 明傑厘苦笑,“我保证只喝了一杯!” 顾清瞪着他,“哼!” 二人前后脚进入前厅,文媛正与李玉儿闲聊。见顾清进来,她朝顾清招了招手,“顾清,来。” 顾清一愣,随即挂着微笑盈盈走过去,福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文媛亲昵地拉过顾清的手,“本宫第一次见你还是在毓璃殿呢,这一眨眼都成小姑娘了,看来我们真的是老了。” 李玉儿低笑,“皇后娘娘风韵犹存啊,臣妇还记得第一次随兄长进宫进到皇后娘娘的情景呢。” 文媛轻叹一声,“这时光如梭时候真的。你那时候进宫,本宫还只是太子妃,一转眼,都成家生子了,空儿都快二十了。” 李玉儿假装一惊,“太子都二十了?这不经意间都这般年纪了啊,皇后娘娘,可为太子选好了太子妃了?” 顾清抬头,见李玉儿笑着看着自己,她赶紧低下头,李玉儿的话里分明包含了其他用意。 文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叹道:“可不是,陛下也在着急,放眼晋城的百官千金啊,本宫倒真没寻得一个合适的。” 顾清悄悄退到文媛的身后安静地站着。李玉儿瞥了顾清一笑,用手巾掩嘴一笑,“这朝中上下,能够配得上太子怕很少。” “本宫只想为太子寻一温婉贤惠的,能够照顾太子的,本来本宫倒是很喜欢李茵的,只是……,唉,罢了……”文媛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顾清一愣,皇后娘娘这是默认了三皇子与茵姐姐俩的事? 李玉儿也跟着叹了口气,“只能说我们家茵儿没那个福气罢了。” 明傑厘正与一官员饮酒闲谈,也感受到这边压抑的氛围,他假装不经意间扫过顾清,顾清正低着头,绞着衣袖。 “明大人,我们喝酒。”明傑厘身边的一官员为明傑厘斟酒,好像心中也有郁结之事。明傑厘回过神,与他碰杯,饮酒的间隙看向顾清。正好顾清抬眼与他对上,顾清撇嘴。 李玉儿看了眼有点伤神的文媛,她示意侍女上前为文媛换了杯热茶,“皇后娘娘也别太过忧心了。老爷呢,一直不知道海棠在外生了个孩子,以至于顾清在外面一个人,吃了很多苦。老爷一心想要补偿,可是呢,父女间难免会有间隙,老爷便让我多用点心。”李玉儿说这不忘看一眼顾清。顾清真想翻白眼,这李玉儿还真是说话都不用打草稿的啊。 “皇后娘娘,你也知道清儿呢,与太子他们比较相熟,如果皇后娘娘不嫌弃,可让太子纳顾清为侧妃,太子也好有人照顾。”李玉儿低声说道。 顾清大惊,李玉儿说什么?侧妃?这个居然都让她想得出来! 文媛也是一惊,“侧妃太委屈……” “皇后娘娘,顾清能够服侍太子是她生来的福气。”李玉儿说道。 “这个要看顾清的意思……”文媛有点为难。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让顾清为太子妃,这样,罗相就会支持太子了,那个皇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只是,文媛朝明傑厘看过去,明傑厘正与罗子明谈笑着。 顾清早想发火了。她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听到文媛将球抛给自己,她上前两步,径直在文媛面前跪下,“皇后娘娘,顾清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文媛一惊,她看向李玉儿,李玉儿也是一脸的迷茫,“你起来说吧,本宫自然不会勉强你的。” “谢皇后娘娘。”顾清站起身。 李玉儿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过你已经有心意之人啊?” 李玉儿还真是很拼啊,在皇后娘娘面前做出了一个后妈都很难做到的关切。顾清心中冷笑,她垂着头,低声说道:“我还没找到机会说啊……” 文媛浅浅一笑,拉过顾清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好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敢情在她眼里,自己刚才的样子是在害羞?! 忽然前厅安静了下来,顾清抬头看过去,原来是欧阳空走了进来。百官纷纷行礼。欧阳空直接来到文媛跟前,“儿臣见过母后。” 文媛笑着说道:“不用多礼。” 顾清只得福身:“见过太子。” 欧阳空温煦地笑了笑,“顾清,今日可是你的及笄礼,不用这般多礼。” “基本的礼节还是要的。”李玉儿起身,“太子请入座。” “不用了,时候也不早了,父皇让我来接母后回宫的。”欧阳空看着顾清说道。 顾清躲避着欧阳空的视线,文媛将一切看在眼里,“时候确实不早了,行吧,本宫先回宫了。” 李玉儿与顾清赶紧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太子与皇后娘娘离开后,百官也都慢慢散去。顾清将明傑厘送至门口,“状元大人,我说罗相怎么想着把我嫁给太子啊?” 明傑厘耸耸肩,“应该是云妃娘娘的意思才是。” 顾清一愣,“云妃娘娘?” 明傑厘点头,“放心啦,谁也抢不走你的,你注定只能是我的。” 顾清脸一红,“我只是我自己的,你赶紧回去吧。” 明傑厘低笑,“右相府快要建好了,你找个时间看看去吧,看需要怎么装潢。”这语气就像是在对当家主母说的,就像是,房子我已经买好了,要怎么装修按照你的喜好来! 顾清有点窃喜,她白了明傑厘一眼,“你赶紧回去吧,罗相还等着审问我呢。” 第七十八章 七分往事 果然,顾清被罗子明叫去了书房。 书房森严,烛灯高悬,谢罗子明一张儒雅的老脸被这光从上往下一照,皱纹毕现,顾清恍惚中又回到了之前。 罗子明一声喝:“跪下!” 顾清一愣,望着罗子明暴怒的脸,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也不管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废话。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拒绝皇后的!”罗子明怒不可遏,好不容易,能与东宫扯上关系,这对以后的行动有很大的帮助,可是,顾清居然拒绝了! “罗大人,左相大人,好像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吧。”顾清屁股坐在小腿上,仰头看着罗子明,“我好像从未说过我要当什么太子妃吧?” “胡闹!你可知道,一朝为太子妃,你将来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多么荣光的事。”罗子明瞪着顾清说道。 才一会,顾清就觉得双腿发麻,她微微移动了下腿,慢慢坐到地上,动了动发酸的脖子,“左相大人,你怕是为了你的仕途吧。” 罗子明怒地吹胡子,他杨起手,顾清睁大眼睛,仰起头。罗子明手颤抖着,眼睛里只有倔强的顾清。顾清直直盯着罗子明,“你打啊!” 罗子明的手擦过顾清的耳朵,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檀木桌应声而碎,顾清大惊。 “你刚在皇后面前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可知道,今日明大人向我提亲了?”罗子明叹了口气说道。 顾清面上一喜,但是看到罗子明阴沉的脸她赶紧收起即将扬起的嘴角,垂着头等着他进一步的话。 “可是我没有答应。”罗子明沉声道。 “为什么?”顾清脱口问道。 罗子明狠狠剜她一眼:“我们罗家就没出过你这样不知礼数野之人!” “左相大人,这不能怪我啊,我生在乡野,娘也去世得早,没人教我啊。”顾清没好气地说道。 罗子明一愣,消了一点气,他板着脸说:“你虽然在外面长大,但是也不小了。既然现在你回到了相府,你自然应该以罗家的兴衰荣辱为重。” “可是,左相大人,我只是个女子罢了。”顾清撇了撇嘴。 “你可别忘了,你身体流着我的血!”罗子明瞪着她。 顾清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左相大人好像需要我时时提醒你,我娘是怎么死的!” 罗子明看向她,“你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因为那是个噩梦。”顾清冷声道,“每天夜里,脑中全是娘亲狰狞的脸和嘶吼的声音,左相大人,你觉得我能轻易忘掉?!” 罗子明感觉眼皮在跳,“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今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那左相大人,关于我的婚事,您是怎么考虑的呢?”顾清挑眉问道。 罗子明白了她一眼,“怎么,你就这般急着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左相大人,你也不想等我人老珠黄了才嫁吧,那样左相大人的脸上也没光彩是吧。”顾清嘿嘿笑道。 “罢了。”罗子明深叹了口气“你赶紧回房吧,时候不早了。” “左相大人,顾清就先退下了。”顾清浅笑,微微福身便退出了书房。 夜微凉,顾清站在水榭中,看着湖面粼粼水光和月亮的倒影,心情从未如此的平静。多少个夜晚,在梦魇中惊醒,一身的冷汗,挥之不去的尖叫声。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顾清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想到明傑厘的,她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状元府内,明傑厘走到湖边,折下一株睡莲,那抹白色,怎么看也是抹不去的轻愁。明傑厘手指一挑,花飞散开区,点点打在水面,泛起涟漪,片刻便消散开去。明傑厘淡淡开口道:“空明,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么一天。” 雪衣男子双唇紧抿,衣袂在风中飘动,“二公子,我只忠于老爷。” “是啊。”明傑厘轻拍手叹了口气,“空明,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我才五岁。” 雪衣男子颔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正蹲在墙角,看着眼前为了一个馒头在哄抢的乞丐们,愣是忍住没有上前。明傑厘就是这个时候经过,等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不抢?不然你可要继续饿肚子了。” 空明抬起头看着明傑厘一眼,“我不需要!”语气坚定。 小明傑厘似乎很佩服空明,他让是从买了几个肉饼给空明,随口问道:“你的家人呢?” 空明眸底移动,是啊,他的家人呢?他要怎么开口说他本是名家之后,又怎么开口说自己一门前日刚被午门斩首了…… 将空明没有回答,明傑厘上前将他扶起来,“你应该比我大吧,如果你没有家人,你随我回去可好,与我做个伴可好?” 空明看着明傑厘闪烁的双眸,点点头。 后来空明才知道,明傑厘时祁国的二皇子,当今国主的儿子。可是这个二皇子似乎并不受宠,在与明傑厘相处的两年里,国主从未出现过。平日里除了侍卫丫鬟再无其他。 后来国主找到了他,“我将把二公子送走,你到我身边可好?”他的语气很温和,就像父亲生前的语气,十岁的空明忍不住想哭,那个瞬间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个男子正是自己的杀家仇人。 于是空明跪下,“好!” 明傑厘离开祁国那日,空明躲在大树上,看着明傑厘被人带走。后来,老爷将他送去学武功,他说:“如果你的伸手不能成为最好的,那么,你就无法为你的家人报仇!” 空明大惊,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吃尽了苦头,练成了一身的本事,在祁国,鲜少能有对手。后来,老爷让他去大吟朝,他说:“空明,记住了,你的主子只能是我,如果哪日你能杀我了,你便回来,我一直等着你。” 空明摇头,他并不清楚老爷的用意。来到大吟朝,他见到了明傑厘,那个神采飞扬放浪不羁的文武状元。当他站到他的面前,明傑厘浅浅一笑,“空明,好久不见。” 空明其实一直在等待,等着明傑厘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去送别,问他过得可好。可是明傑厘似乎很清楚自己的来意,“空明,老爷说了什么?如果哪日我们对立,你可要与我为敌?” “我只忠于老爷。”空明回道,正如此时他淡淡说的。 明傑厘身叹了口气,“这边事情尚未处理好,我暂时不能回去,老爷那边你回去与他说吧。” “二公子,老爷说你也不小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老爷已经为你……” “不用他为我考虑了。空明,我们这么多年只见过几次,你应该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何必多此一举,老爷那边你如实报就行了。”明傑厘打断他的话。 起风了。风刮过湖面吹过来,扬起了他们的发丝。一阵沉默之后,明傑厘仰头看着夜空,“我的人,不要动。” “你的人,我不会动。”空明淡淡地说道,“只是,二公子,我不说,老爷不一定不知道。” 明傑厘凝神,“谢谢!” “老爷有意与大吟朝和亲。”空明突然说道。 明傑厘微微一愣,“和亲……”他陷入思绪中,等他回过神,空明已经离开,望着寂静的夜,明傑厘眉头微皱,看来要加快动作才行…… 睡梦中的顾清感觉身上一凉,她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状元大人——” “嘘!”明傑厘低声道。明傑厘随手拿起件披肩,裹在顾清身上,抱着她三下便出了左相府。 顾清尚未回过神,“状元大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明傑厘抱着顾清跃上马背。顾清双手紧紧环住明傑厘的脖子,马儿在黑夜中奔驰。 不知跑了多久,顾清在明傑厘怀中又睡了过去。明傑厘温柔地将顾清抱下马背,环在怀中,看着东边的天际慢慢泛白。 顾清慢慢醒来,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状元大人,这是哪儿?” 明傑厘低笑,“什么动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顾清不解地看着他,“真有这种动物?我怎么不知道啊?” 明傑厘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看,太阳要升起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顾清这才发现他们坐在山顶上。顾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放眼向东望去,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挂着一片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它不那么浓重,也不那么清淡。光线很柔和,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逐渐扩大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红色的锦缎。乍一看,黑夜还似乎强大无边,可一眨眼,晨曦就成了深蓝色了。 顾清将头靠在他怀里,看着渐渐升起的红日,低声道:“状元大人,你的家在哪儿?” 明傑厘俯首看向她,“有你的地方便是家。” 顾清窃喜,“可是万一我的家不在这片土地上呢?” 明傑厘挑眉,“看来小猫儿是野惯了,需要好好调教才行啊。” 顾清低笑,随机凝神说道:“状元大人,如果哪日我离开了你,你要记得来找我,因为我是个路痴,根本找不到回来的路。”顾清很怕这一切只是个梦境,梦醒了,一切便会消失。 明傑厘抱着顾清的手略略收紧,“放心,如果你真的走丢了,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来找你便好。” 第七十九章 受封郡主 太后九十大寿,因为太后常年居于青山寺内深居简出,这一回宫,所以格外隆重些。晋城各坊华章异彩贺仪隆重,欧阳绎为母后祈福纳寿,特地下旨大赦天下。四海一片升平,普天同庆。 当晚太后赐宴玉溪宫,宫中燃起无数盏琉璃灯,光华炫彩,碧檐金阑和太池中的倒影相互辉映,恍如瑶池琼筵。 雕栏玉刻的石柱旁每隔数步便有侍女手捧云鹤宫灯,整个玉溪宫光如白昼。不时有宫娥鱼贯出入,托玉盘,执金杯,袅娜长裙飘洒而过。脚步轻盈,带着酒香芬芳清冽。 殿前舞伶长袖善舞,婉转多姿,轻扇约飞花,白绫绕梁柱。一曲华美的歌舞毕,百官齐声恭贺太后福寿绵长。 欧阳绎正同身旁的欧阳空说话,忽然听到太后叫道:“空儿。” “孙儿在。”欧阳空站起身来应道,“皇祖母有何吩咐?” 太后轻轻一笑,双眼有点迷离,“想想,已经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你了,都长这么大了。” 欧阳空幼年在玉溪宫长大,痛太后的感情甚笃。欧阳空跪在太后跟前,“是孙儿不孝,应该多去看望皇祖母的。” 太后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要怪你父皇,总是让你忙于政务,瞧瞧,现在连个枕边人都没有。” 太后随后扭头对欧阳绎说道:“你也是个做父亲的人,家国天下,儿子的事你也要掂量着啊。” 欧阳绎点头,“是儿子疏忽了。” 这是顾清第一次见到太后。她侍立在欧阳绎身边,突然看到罗子明向她递了个眼色。顾清当然知道罗子明的用意,她当下垂眼,假装没有看到。 罗子明气得瞪了她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太后扫视了筵席中的人,凑在皇后耳边轻声说道:“皇后,你可有看中的人?” 一旁的云妃看在眼里,他与罗子明交换了个眼神,当即会意,她俯身在太后之旁,耳语了几句。太后闻言抬起头,看向欧阳绎身侧的顾清,戏谑地说道:“皇后,这近水楼台,太子怎么还没有得到月啊。” 文媛面上闪过为难之色,她看向顾清,只见顾清低着头,她轻拍太后的手背,“母后,这位是罗相千金,我们还是得问问罗相的意思不是。” 听到皇后提到自己,罗子明起身出了宴席,“太后,陛下,小女从小养在山野,不懂礼数,还望太后和陛下不要怪罪。” 欧阳绎颔首,“罗爱卿起来吧,顾清做得很好。” 顾清实在是站不住了,她敛衣俯身,对欧阳绎和太后叩拜行礼,“顾清见过太后,园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走近点,让哀家看看。”太后眯着眼,向顾清招手。 顾清一愣,文媛冲她笑了笑。顾清赶紧起身,来到太后跟前,“好个俊俏的女儿。”太后蔓延赞赏地对罗子明说道,“罗相好福气啊,膝下的儿女个个出落得非凡。” 如果太后不把自己和罗子明连在一起,她会觉得太后真的在称赞自己。 罗子明笑答道:“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臣等不过是得了您的庇佑罢了。” 太后微笑点头,她拉过顾清的手,“清丫头,今日哀家生辰,你可愿意满足哀家一个心愿?” 顾清盈盈拜倒,“太后有什么吩咐。” 太后慈祥地打量她,轻叹道:“陛下,你看顾清这么知书达理,这样的好女子到哪儿找,不如我们与罗家要来做媳妇如何?” 顾清大惊,蓦然间有数道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她手一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欧阳绎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母后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道空儿……” 欧阳绎话未说完,欧阳空已跪下打断了欧阳绎的话,“皇祖母,孙儿已有意中人了。” 玉溪宫内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安静中,没有任何人说话,太后也突然停住没有再继续。短暂的沉默瞬间消失,文媛满是担忧地看了欧阳空一眼,“空儿,怎么没听你向母后提起过?” 欧阳空凝神,看了眼跪在身侧的顾清,“皇祖母,孙儿与顾清只是兄妹之情,何况孙儿心中有他人,对顾清很不公平,还请皇祖母怪罪。” “也罢,算了。”太后轻叹道。 顾清松了口气。一旁的欧阳景来到太后身侧,抱着她的胳膊道:“皇祖母,罗相这才寻回女儿没多久呢,您如果给嫁了,这叫罗相怎么舍得?” 本来凝滞的气愤随着他风趣温润的声音顿时一松。太后慈祥地看了眼欧阳景,“景儿,你与顾清也相熟?” 顾清的头压得更低了。欧阳景挑眉一笑,“顾清救过孙儿的命呢。” “哦?”太后看向顾清的眼神中好奇心更重了。云妃依偎在欧阳绎的怀中,浅笑道:“母后若是真喜欢顾清这丫头,不如留她在您身边伺候着。” 顾清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太后问顾清:“丫头,可愿意?” 罗子明说道向顾清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太后娘娘疼她,这是小女的福分。” 顾清沉默了片刻,心中涌起百般一缕,可是在微笑中我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她恭恭敬敬地对太后叩拜,“顾清年轻不懂事,日后还请娘娘多加教诲。” 顾清随后站在太后身边,转眸看到明傑厘的侧脸,以及那微扬的嘴角,心下便静了下来。方才那一瞬的惊怕、彷徨,在看到他的笑容便消失殆尽。 翌日,玉溪宫懿旨下:罗相之女顾清封为怀玉郡主,以玉溪宫御女职随侍太后。 “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道我这到底是好运还是背运。两位殿下可别忘了送份大礼恭贺罗相千金受封君子。”顾清觉得手上的圣旨很沉重,她拉着个脸看着一旁微笑着的欧阳空和欧阳澈。 “也总比你嫁给我为妃的好吧。”欧阳空打趣道:“我可怕老师提刀灭了我啊。” 顾清点头,“那倒是,不过,”顾清挑眉,一脸的狐狸像,“太子,你心中之人是谁啊,需不需要我帮你从中撮合啊?” 欧阳空干笑两声,“行了,不跟你贫了,我回宫去了。” 看着欧阳空离去的背影,顾清转身看向欧阳澈。欧阳澈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嘛?” “三皇子,你不趁太后寿辰,赶紧求个懿旨,你总不能让茵姐姐一直等着吧。”顾清叹道。 “顾清,茵儿她不愿。”欧阳澈苦涩地笑了笑,忽然瞥见明傑厘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枝下,他敛神,“她如果知道你受封郡主也会替你开心的。” 顾清叹了口气,“三皇子,劳烦你替我转告茵姐姐,我并没有怪她。” 欧阳澈盯着顾清的眼睛,随机点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准备下入宫吧。” 等欧阳澈离开后,顾清展开圣旨又看了看,那个朱红的印章在阳光下一场耀眼。忽然一片阴影罩下来,顾清抬头,随机笑了笑,“状元大人,我当郡主了呢。” “很开心?”明傑厘挑眉。 顾清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不是很开心,虽然离开了陛下身边,可是又到了太后身边。太后已经九十高龄了啊,我也怕的。” “昨日在玉溪宫我没见你怕啊。”明傑厘低笑道。 “你还说,你怎么不出来帮我解围啊,没见罗相一副要卖女求容的表情啊,万一陛下真的下旨赐婚,真要我嫁给太子怎么办?”顾清剜了他一眼。 “因为我知道陛下不会下旨赐婚的。”明傑厘回道。 “你怎么知道?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顾清将圣旨塞到明傑厘手中,双手叉腰问道。 明傑厘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小脑袋想那么多干嘛。对了,差点忘了,下月我们将搬入右相府,之前状元府的那些账本……” 顾清白了他一眼,夺过圣旨,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到没,我明日就要进宫了,哪有时间给你看账本,你请的那些账房先生都吃素的么,不用干活的么?” 说完,用力狠狠地踩了明傑厘一脚,然后飞快地跑开了。明傑厘看着顾清落荒而逃的背影,渐渐收起笑容,双唇紧抿,看着已经只剩残枝的海棠树,深深叹了口气。 是夜,左相府。顾清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左相大人,你们这是给我送行么?” 罗子明为她夹了筷子菜,“虽然你没能嫁给太子,不过在太后身边,也是我们罗家莫大的恩宠了。” 顾清有点嫌弃地看了眼碗中的菜,“左相大人,有话请直说。” 罗子明有点温怒,李玉儿向他使了个眼神,轻拍他的手臂,“顾清啊,你爹呢还是为你着想的。你说你这进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府,这不特意嘱咐我准备这顿家宴。” “娘,姐姐要去哪儿?”一旁的罗霄问道。 李玉儿宠溺地抚过他的头,“霄儿,姐姐这是要进宫呢,以后会很少回来的。” “可是姐姐为什么要进宫啊?”罗霄继续问道。 “这个……霄儿,你也知道,姐姐已经成年了,早晚要嫁人的……哎呀,我都在说什么呢,霄儿,你好好吃饭,大人的事你少管。”李玉儿有点气急了。 顾清为罗霄夹了个鸡腿,“霄儿,你可要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姐姐呢是去工作赚钱养家呢。”顾清不坏好意地看了眼罗子明,“以后这罗家啊,还得靠你呢,记住了吗?” 罗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章 几曾相识 皇宫对于顾清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当她以怀玉郡主的身份踏入这深帏宫墙时,少了份怨天尤人,多了份心安理得。 顾清稍微花了点时间将一切收拾妥当,换上御女的服装,来到太后的寝宫。她轻轻拉开纱幔,低声道:“太后,已经辰时了。” 太后慢慢睁开眼睛,伸出手,顾清赶紧扶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太后迷离地望了眼窗外,“看来真的老了,都忘了时辰了。” 顾清为太后披上外衫,“太后,时辰也不算晚呢,刚好可以去御花园中晒晒太阳,吸收下大自然的精气。” “你倒是个可人儿。”顾清为太后穿戴好后,拧了条热毛巾为太后擦拭脸。 简单用过早膳后,顾清便扶着太后来到花园内。 “太后,您看,牡丹花开得多好。”顾清指着一朵盛开的娇艳的牡丹花说道。 太后面上略显疲倦,她微微点头,“确实开得很好,这满园的花草就像你这般,正是怒放的时候啊,可惜,我们老了……” 顾清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正巧,云妃抱着琴走了过来。“臣妾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 云妃微微福身,看了眼顾清,随后说道:“母后,今日祁国使臣来了,陛下吩咐我抚琴助兴了。” 太后点头,“那你赶紧去吧,别扫了使臣的兴。” “是。”云妃回道,擦着顾清的身体离开。走了两步,云妃侧头,眼中闪过算计。 顾清见太后累了,便扶着她来到水榭,拿着蒲扇为她扇风,“太后,要不我们回吧,这日头也上来了。” 太后摇头,“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顾清颔首,安静地站在她身侧。没一会,欧阳空、欧阳坷匆忙地走过,顾清连忙问道,“太子,二皇子,何事这般匆忙?” 闻声,欧阳空停住了脚步,走了过来,“孙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睁开微闭的眼睛,“空儿,怎么走得这般急?” 欧阳空叹了口气,“父皇正在接见祁国的时辰,听闻他们百般刁难,父皇便让我们兄弟去金銮殿。” 顾清凝神,这祁国在淮洲之战中败给了我军,此刻居然还嚣张地在大吟朝的土地上发难?! “太子,明大人不在殿内?”顾清问道。 欧阳空摇头,“老师今日去了地方……” 太后叹道:“清丫头,你随他们去看看吧,他们送我回玉溪宫便好。” 顾清微微福身,“是。” 顾清随欧阳空来到金銮殿内,此刻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她小心站到欧阳绎身后,扫了眼下方的使臣,眼中闪过惊诧,那不是状元大人的弟弟…… 箫煦也看到了顾清,他微微颔首,“尊敬的陛下,不知道可解了刚才的谜题?” 欧阳绎示意欧阳空、欧阳坷坐下,“祁国使臣可否重新诉说下题目呢?” 箫煦含笑起身,“是这样的,有位男子住在一所简易的院子里,院子有三间平房,每两间之间用纸糊的隔屏隔开,每间房当中的屋顶上分别安装一吊灯,这男子住在中间的房间。后来,他因为一件杀人案早到衙门的怀疑,关键之处在于,巳时,他是否一个人在家。这位男子一口咬定他一个人在房间,另外两间房间的人也都分别说那个时候,隔屏上的确只有一个人影。但诉讼师却断定他是在撒谎,为什么?”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中。顾清冷哼,这种题目都是初中时候的题吧,顾清犹记得好像是堂物理课上老师有提到过。 欧阳绎扫了眼欧阳空,“太子,你怎么看?” “父皇恕罪,儿臣尚未想出答案。”欧阳空在箫煦的注视中尴尬地说道。 “坷儿……”欧阳绎看向欧阳坷。 欧阳坷连忙起身,“父皇,你也知道,平日里我最不喜这种推理了。” 箫煦轻轻一笑,“看来大吟朝并非卧虎藏龙啊。” 箫煦的话一落,欧阳绎的脸色沉下来,他扫过殿内垂着头的文武百官,温怒地手指轻点桌面。云妃一直坐在欧阳绎身侧,见顾清进殿,她不屑地冷笑。此时,她眼珠一转,凑到欧阳绎耳边轻声说道:“陛下,顾清……” 欧阳绎看向顾清,“你可知道答案?” 顾清一愣,忽然瞥见箫煦得意的笑,她福身道:“顾清恰巧知道答案。” 祁国的使臣均是一惊,特别是箫煦,一脸的不相信。地下传来议论声,顾清颔首,上前两步,挺胸收腹,“这种问题何须我们大吟朝的百官来解。使臣大人,既然房中只有一盏灯,那么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影子,根本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侧的隔屏上。如果两侧的隔屏上同时出现一个人的影子,那么房间里面自然不会只有一个人,可以断定房间里面有两个人或两个人以上。” “你怎么知道的?”小心微眯双眼,盯着顾清问道。 “这个很简单啊,物理上的光线折射原理。”顾清很得意地朝他笑了笑。当然,他们是不会知道什么是光线折射原理的。 箫煦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地重新坐下。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顾清,顾清垂下头,退到欧阳绎身后。 欧阳绎满意地点头,“各位使臣可还有话说?” 箫煦起身拱手,“尊敬的陛下,看来大吟朝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区区一个侍女都能有如此才气。在下着实佩服。” “使臣谬赞了。”欧阳绎说道。 箫煦并没有重新落座,他扫过云妃那双美丽的眸子,眼睛里分明有算计和嫉妒。他垂首说道:“陛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欧阳绎抬眼,“使臣说说看。” “在下想让刚才这位侍女带我一览这大吟朝巍峨的宫殿?”箫煦看向顾清。 顾清一惊,瞪了他一眼。箫煦就当没看到。欧阳绎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纠正使臣一个错误,顾清不是什么侍女,她是左相千金。至于带你游览皇宫,这要看顾清自给儿愿不愿意。” 殿内的百官视线都聚集在顾清身上,顾清无辜地一笑。欧阳绎凝神,“顾清,你可愿意?” 顾清深呼了口气,感受到箫煦略带威胁的眼神,她点点头,“顾清定会好好陪着使臣的。” “行了,那你随使臣先下去吧。”欧阳绎淡淡说道。 箫煦很绅士地侧身让顾清先行,云妃含笑地看着他们离开,她依偎进欧阳绎的怀里,“陛下,你有没有发现顾清与这使臣大人很般配呢?” 欧阳绎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与你讲了,顾清你就不用惦记了。” 云妃不满的低下头。刚才他们俩的互动她可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应该认识,如果顾清与祁国的人有勾结,那么…… 云妃眼中的凌光一闪而过,随即笑颜如花地为欧阳绎斟酒。 御花园内,顾清看着脚下的铺砖,都是用鹅卵石铺成的,想想,这得花费多少人的汗水才能铺成这么几十里蜿蜒的小道啊。 箫煦见顾清一直沉默不语,他向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有序地退下。 “你就没话对我讲?”箫煦率先打破沉默。 顾清脚下一顿,她站定转过身来,“祁国使臣?” 箫煦一脸无辜的点点头,见顾清上下打量自己,问道:“怎么啦?” “啧啧,看起来真不像,说说,你在祁国是什么地位,皇子?大臣?”顾清敛神,其实从看到箫煦那一刻起,她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箫煦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猜到了。”顾清咧嘴笑了笑,“使臣大臣,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箫煦白了她一眼,“别以为你解了一个题就很了不起了,跟我哥比……” “打住,你好意思嘛,我一个女生诶,你干嘛跟我比?”顾清说道。 “你!”箫煦气急,仿佛自己一贯的温和在顾清面前就会离家出走般。 顾清带着箫煦一路走着,来到莲池便站定,轻叹道:“我记得有次状元大人在这河里救了我呢。” 箫煦没有接话,看一脸严肃的顾清,他选择沉默。 顾清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记得状元大人与我说过,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可是怎么办呢,那些什么秘密总是自己跑到我的面前,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没人会伤得到你。”箫煦淡淡地说道。 “你们男儿无谓就是什么家仇国怨,我就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罢了,可是他们就是不放过我啊,就因为我知道点什么,就因为我的左相千金身份。”顾清放眼望着水面,微风掀起了淡淡的涟漪。 “如果让你离开这儿呢?”箫煦忽然问道。 顾清缓缓转身,“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祁国?你确定那里会比这里好?” 箫煦心虚地躲避着顾清的视线,“或许吧。” “你是状元大人的弟弟,我不想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我最讨厌的就是做决定。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想背负着骂名离开!”顾清缓缓说道。 从地方匆忙赶回来的明傑厘刚走近,就听到顾清这么一句话,他怔在原地,没有上前,刚才的担心此刻却化作了苦涩。 第八十一章 祸起云妃(一) “你不想知道我此次来大吟朝的目的?”箫煦看着沉默的顾清说道。 顾清慢慢将视线收回,“一切与我无关。” “如果我要是说与你有关呢?” 顾清秀眉轻皱,“你什么意思?” “过两日你便知道了。”箫煦耸耸肩,忽然瞥见了明傑厘,他移动了脚步,挡住了顾清的视线,“如果我哥与我一起回去了,那你作何打算?” “这里才是我的家……”顾清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两日后,欧阳绎在金銮殿大摆宴席,百官携内眷觐见,祁国使臣箫煦也在被邀之列。 玉溪宫内,顾清正在为太后整理着装,轻笑道:“太后,您看看,是不是容颜焕发的啊。” 太后望着铜镜有点发愣,半晌,她回过身,拉过放在自己肩上顾清的手,“丫头,你去金銮殿候着吧,我老了,就不去了。” “是。”顾清微微福身。 “红鸢。”太后叫了声。红鸢是太后身边的侍女,伺候太后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红鸢上前,“我在呢,太后。” “去,将清丫头好好打扮下,她可是我的怀玉郡主,可不能失了脸面。”太后说道。 红鸢应声,向顾清做了个请的姿势。顾清颔首,跟着她来到了偏殿。要她以郡主的身份亮相人,顾清有些不安,总觉得太过招摇。 香汤沐浴后,宫女给顾清披上了七宝琉金玉凤裙。这是大吟朝公主夏季朝服,桃红的轻纱底子上用金线与宝石缀成的一只凤在身后展翼,七条凤尾飘在罗裙上曳地三尺。步行之间,玉凤栩栩如生,呼之欲飞。顾清还未绾发,顾宫女们眼睛便直了,轻笑道:“郡主真美!” 顾清脸一红:“你们取笑我了,我还是做原来的装扮好。” “不行!”红鸢笑着把她按坐在镜前,“太后可是说了,您可是大吟朝的郡主,特别是在祁国使臣前更不能失了体面。” 金銮殿内又开百席。女眷们则候在了御花园,陛下皇后入殿。 申时,钟乐齐鸣,欧阳绎携皇后驾到。百官叩首,箫煦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和期待。 欧阳绎微微一笑:“今日宴请百官及祁国使臣,是为祁国的使臣接风洗尘。寡人很欣慰看到和平盛世,希望以后不再有战乱,天下太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起身叩首。 文媛俯到欧阳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欧阳绎浅笑,与文媛交换了个眼神,“差点忘了,寡人不日前,新封了为郡主。太后与皇后甚是疼爱,今日也要大家见见。传旨,有请怀玉郡主!” 内侍高呼:“宣怀玉郡主入殿!” 候在外间的顾清微微一愣,不想云妃拉住了她的手,“我们一起进去吧。” 顾清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随着呼声,云妃执顾清的手缓步走进金銮殿内。他们二人一人着暗红玉凤朝服,一人着桃红玉凤裙。烛光照耀下,两只凤凰翩然起舞。云妃国色天香,气度不凡。顾清却是明媚动人,丽质天生。只见她梳了朝天髻,乌发间插了一只衔珠金凤,光洁的额头,秀眉楚楚,玉雕的容颜上一双剔透琉璃眼光华转动一室灯火黯然失色。抬步之间,罗裙飘逸彩凤欲离裙而飞,转眸抬头,缨络轻摇,环佩叮当声声夺走了满殿的目光。 上百人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众官眼中满是惊叹。罗子明也有些发怔,眼前晃过海棠的娇颜。欧阳坷也怔住了,有些嫉妒起明傑厘来。 箫煦微张着嘴,呼吸已被夺走。精心装扮后的她美丽得不似凡间女子,难怪啊,这样的女子也难怪兄长……箫煦心驰神遥恍惚着,不由看向明傑厘。 明傑厘垂眉,眉头微皱,握着酒杯的手不断收紧。 转眼间云妃已执手与顾清走来,她们对子离一礼,顾清轻声道:“见过陛下!” 欧阳绎很满意百官的反应,他微笑着扬手,“起身入座吧。”他笑着走下王座,扶起二人,牵着云妃回到了座位。顾清在右下方坐下,正好在明傑厘的对面。 欧阳空盯着依偎在欧阳绎怀里的云妃,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满。文媛轻轻摇头,欧阳空这才敛神垂下头。 “尊敬的陛下,”箫煦突然起身,打断了丝竹礼乐声。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箫煦拱手,“尊敬的陛下,祁国以和为贵,想与大吟朝缔结百年之好。” 明傑厘猛地抬起头,凤眼微眯。箫煦扫过殿了众人。欧阳绎放开怀中的云妃,“继续说下去。” “我出使大吟朝,国主有圣旨,想与大吟朝缔结姻亲。许太子妃一位,不知尊敬的陛下可满意?”箫煦忽视明傑厘警告意味的眼神,垂首说道。 云妃面上一喜,说道:“陛下,这不正好吗?这样就可以避免战乱了。” 皇后文媛黛眉微皱,“可是陛下的公主只有一倩……” 云妃猛地意识到什么,她急忙说道:“一倩年纪尚小,陛下可以从百官中选一名妙龄女子封为郡主……” 云妃可以强调了郡主二字。下首的顾清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箫煦听见他们在议论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尊敬的陛下,怀玉公主才貌双全,正好可配我国的太子。” 话音落,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顾清大惊,看向他,她现在才恍然明白箫煦那日所提及之事。明傑厘依旧安静地坐着,手指抚摸着杯身。 “陛下,臣妾也觉得怀玉郡主可以。她本是罗相千金,如今又是怀玉君子,知书达理,如果嫁与祁国太子为太子妃,那不是正好?”云妃兴奋地说道。 文媛凝神,盯着欧阳绎。欧阳绎习惯性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陛下,”文媛轻声说道:“罗相才寻回女儿没多久,怎么忍心将她嫁到千里之外的祁国,从此妇女怕是没机会再见了。再者,母后她老人家很喜欢顾清,也习惯了顾清的陪伴,如果就这样让顾清去祁国和亲,母后她老人家定会伤心的。” 云妃不满地瞪了文媛一眼。 欧阳绎手上一顿,“使臣大人,你先入座吧,至于和亲之事,再做商议。” 箫煦回了神,长袍一甩对顾清一礼:“郡主,箫煦失礼了。” 顾清微笑还礼:“使臣大人多虑了,素闻四殿下勇猛异常,武艺超群,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箫煦一愣,没想到顾清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欧阳绎也是一惊,“原来是四殿下啊。” 箫煦无奈拱手,“尊敬的陛下,请原谅我没有如实相告。” 欧阳绎摇头,“四殿下本是出使我大吟朝的使臣,本无隐瞒一说。只是寡人怠慢了才是。” “陛下客气了。”箫煦看向一旁静静独酌的明傑厘,眸光一转,“我在大吟朝就有耳闻贵国的文武状元骁勇善战,他带领的骑兵战胜了我军,久仰大名,今日得一见,在下可有那个荣幸与之一战呢?” 殿内哗然。 明傑厘缓缓起身,行与箫煦身侧,拱手道:“陛下,臣接下祁国四殿下的战帖。” 在明傑厘走近的时候箫煦也感受到了明傑厘冰冷的眼神,他一震,垂首立在一旁。顾清埋头低笑,箫煦这是在自找苦吃,没见明傑厘一身的寒气啊,箫煦这下有的受了。 欧阳绎捋了捋胡子,“好,寡人准了!” 顾清倒是很期待。二人定在五日后在皇宫马场一决高下。 夏之琦坐在欧阳坷身侧,从顾清进殿那一刻,她看向顾清的眼神中满是嫉妒和不屑。一曲歌舞后,夏之琦起身,“父皇,今日祁国使臣都在,素问怀玉郡主德艺双馨,儿臣斗胆请郡主能否抚琴一曲。” 顾清生在乡野,自然不会什么琴棋书画。她就是要看她在百官以及祁国使臣前丢脸。云妃赞赏地冲夏之琦笑了笑。欧阳坷拉下她,“不得胡闹!” 箫煦也满脸期待,“郡主可赏脸?” 顾清莞尔,一个个还真是等着自己丢脸啊。她盈盈起身,向欧阳绎福身行一礼,“那顾清就献丑了。” 侍女奉上琴,顾清在琴前坐下,伸手调了两声琴音,一曲《化蝶》凄凄然从手指中泄了出来。哀怨辗转,重重叠叠。他们自然没有听过这首曲,这还是自己在参加社团时,无意走进了茶文化社团,一时对古筝产生好奇,便花时间学了这首她钟爱的《化蝶》。 文媛不知不觉泪已满腮。待到琴音飘散,方拭了泪笑道:“公主好琴艺,竟叫本宫失仪,如此夜宴当欢乐为好,罚公主三杯酒可有异议?” 众人从刚才的琴声中缓过神来,云妃干咳一声,“皇后娘娘说得对,这哀怨的琴声倒真与今夜这宴席不搭,该罚!” 顾清颔首,端起酒杯,“顾清确实该罚。”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她余光扫过明傑厘继续说道:“这首曲子叫《化蝶》,讲的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厮守。最后二人化为一双蝴蝶,双影双飞。” 文媛用手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故事倒是感人至深。” 顾清跪下,“陛下,我不愿和亲!” 第八十二章 祸起云妃(二) “大胆!”云妃大怒,她指着顾清喝道:“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确实,朝中上下,有谁敢忤逆陛下。顾清挺直身体,直直地看着欧阳绎,“陛下,尚未许诺祁国使臣,顾清只是在陈述我的观点。” 这无异于实在与云妃抗衡。云妃怒极,“你!” “够了!”欧阳绎不耐烦地瞪了云妃一眼,“你先退下!” “陛下我……”云妃有点委屈。 “退下!”欧阳绎喝道。 “是……”云妃瞪了顾清一眼,缓缓离开金銮殿。 殿内气氛很奇怪,百官都在观望,没人敢出声。半晌,欧阳绎开口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四殿下,寡人日前已经答应将顾清许配给明爱卿了。” 顾清大惊,她看向明傑厘,后者一脸的无奈,仿佛在说:谁让你沉不住气的? 箫煦一愣,随即回道:“是在下的疏忽,差点坏了别人的好事。” “关于和亲之事,寡人自当给祁国一个好的答复。”欧阳绎沉声说道。 “那我先谢过陛下了。”箫煦起手拱手行礼。 大堂内各怀心思,这个夜宴也失了兴致。百官携眷纷纷退下后,欧阳绎开口道:“顾清,你去送一下明爱卿吧。” 顾清福身,“是。” 顾清行与明傑厘身侧,双唇紧抿,一直沉默。宫门近在眼前,明傑厘停下脚步,“你可在怪我?” 顾清摇头,“状元大人,你确定你要娶我?” 明傑厘凤眼微眯,直直地盯着顾清略显疲惫的脸,轻声问道:“怎么了?” “祁国……”顾清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明傑厘猛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顾清挣扎着,“别人该看见了……” “反正你是我的人,别人看见了就不会再惦记了。”明傑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用考虑其他的,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 “可是……”顾清想到箫煦,想到和亲,想到战乱,脑子一片混乱。 “清儿,”明傑厘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学着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不要说了,我脑子很乱……”顾清双手抱着头,慢慢蹲下。 明傑厘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凌光。今夜月很圆,月光洒下,顾清刚好躲在明傑厘的身影下。半晌,顾清慢慢抬起头,“状元大人,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说对不起。”明傑厘脸上全是心疼。 顾清只顾摇头,“我该怎么办……”顾清现在忽然能理解李茵当时的矛盾和痛苦。 明傑厘将她揽入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哐当。”云妃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居然敢于我做对!” “娘娘息怒。”一众的丫鬟全跪在地上,惶恐地看着云妃。 “息怒?一个野丫头居然敢公然忤逆我!她是活腻了!去,把二皇子给我叫来!”云妃吩咐道。 一丫鬟就像地了大赦般起身大步走出了逸云殿。 “母妃,找我来有什么事?”欧阳坷进殿就发现跪在地上的丫鬟,“可是她们没有服侍好?” “你坐下。”云妃抬头看了眼欧阳坷说道,脸上的怒气尚未消散。她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大声喝道:“你们还跪着干嘛,还不退下!” 丫鬟们纷纷起身关上房门退下。 “你也看到了,今日顾清在你父皇面前是多么地嚣张。”云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欧阳坷没有接话,云妃白了她一眼,“五日后祁国的四殿下与明傑厘一较高下,一定要让明傑厘输!” “母妃,父皇那日肯定会去观战,您还是不要……”欧阳坷剑眉轻皱。 “活该你被欧阳空压着!”云妃面上一沉,“你不是经常去马场的吗?你提前做点马脚,没人能够发现的,顶多是个意外。”云妃提醒道。 欧阳坷敛神,“母妃,你又想做什么?上次在淮洲,已经让老师……明大人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这次可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就你这般犹豫,怎么能成大事!”云妃喝道,“这次,非但要明傑厘输,我还要他的命!看顾清还能怎么嚣张。” “母妃,你打算怎么做?”欧阳坷抑制住心中的不安问道。 “我自有打算,你就好好看着吧。” 五日后,欧阳绎带着云妃前往马场观战。顾清瞧着明傑厘身着绯红色的紧身衣,锦带抹额长发束于脑后,带着一队侍卫骑马过来,远远望去威风凛凛。 反观箫煦,一袭银白色宽袍锦衣,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晒太阳。 东科轻咳了一声,大声道:“今日祁国四殿下与明相比试,根据陛下的要求,二人在马上一决高下,谁脚先落地算谁输!” 明傑厘看了眼箫煦,一扬缰绳,慢慢来到箫煦身侧,低声说道:“点到为止,我可不想让你受伤!” 箫煦摇头,“二哥,我从未与你比试过呢,你不用让着我!” 明傑厘一愣,随即敛神纵马与他拉开距离。顾清有点紧张,立在龙辇旁,双手绞着。 明傑厘长剑出手直指箫煦,森然道:“有多少本事便使出来吧,不要怪不手下留情。来吧!” 箫煦缓缓拔出短剑:“请!” 明傑厘长剑画出一道光环,腾身跃起,脚在马背上借力,一剑刺了过去,剑气如山岳般的气势朝箫煦压去。箫煦微微一愣,轻哼一声,短剑挥出点点寒芒,空中双剑相交发出点点轻响。 顾清不懂武功,根本瞧不出名堂,只觉得他们都身轻如燕,能够挂在马上交手,只能感叹他们都是高手啊。 不过顾清还是很担心,毕竟刀剑无眼。手心已经冒汗,不然瞥见明傑厘凤眉一凛,她紧盯着他。发现马儿开始躁动。顾清大惊,“怎么回事?” 云妃冷冷一笑,“看来明大人这武状元确实有点名不副实啊。” 顾清眸光一沉,紧紧盯着明傑厘。 明傑厘也发现了,马儿是他亲自从马厩中挑选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这马开始躁动,他根本无法操纵它。箫煦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妥,短剑直直向他刺过来。顾清屏气,能够听见剑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 明傑厘翻身跃上马背,俯身躲过一剑。箫煦眉梢一挑,手腕一翻,向明傑厘胸前刺去。 阳光下,箫煦的箭泛着紫光,难道剑上有毒? 顾清大惊,她大步上前,“小心……” 许是被顾清的一声惊叫影响,箫煦的剑锋擦过明傑厘的耳边,一缕发丝慢慢飘落。明傑厘跃下马,拱手道:“我输了。” 箫煦勒住缰绳,跳下马,拱手道:“承让!” 顾清大步跑过去,一把抓住箫煦的手腕,看着他手中的箭,咬着牙说道:“你卑鄙!” 箫煦一脸的无辜,“怎么了?” 顾清转身,仔细擦看了明傑厘的耳朵,还是伤到了。 她赶紧拿出手巾擦了擦他耳朵上的血渍,然后从安徽楚摸出解毒的药丸塞到明傑厘口中,“赶紧吞下去!” 明傑厘愣了愣,“怎么了?” 明傑厘的嘴唇开始泛紫,顾清都要哭出来了,她转身一耳光狠狠地扇在箫煦的脸上。 箫煦也发现了明傑诶的不对劲,他支吾地说道:“干嘛打我……你……” 明傑厘刚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阵眩晕,胸口发闷,张口吐出一口黑血。随着周围人的惊呼声,顾清回过头,急忙抱住明傑厘摇摇欲坠的身体,“状元大人,你不要吓我啊……” 欧阳绎赶紧吩咐道:“快叫御医!” 云妃坐在龙辇上,看着因为明傑厘晕倒而忙碌的人,纱幔后轻轻一笑。 “母妃,你做了什么?”欧阳坷不知何时来到龙辇便,低声问道。 云妃掩嘴而笑,“我只不过派人在马蹄上动了手脚,然后派人摸入箫煦的房间,在他的佩剑上上了毒罢了。” “母妃,你这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争?”欧阳坷皱眉。 “怎么会呢,箫煦可是祁国的四殿下,陛下怎么会对他下手。”云妃敛眉,“不过呢,说不定祁国还正好需要个出兵的借口呢。” 欧阳坷看着明傑厘被御医抬走,还有发愣的箫煦,“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妃浅浅一笑,“你只要知道,那个皇位是属于你的就行。” 顾清跟着御医,她一路紧紧抓着明傑厘的手,右眼皮一直在跳,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强烈。 屋里已经准备好,明傑厘被轻放在榻上,有御医上前立刻为他把脉。 顾清急道:“他是中毒,赶紧解毒啊!” 一个胡子灰白的老者对顾清说:“郡主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明大人得。您先去隔壁等等吧。” “我要在这儿陪着他!”顾清吼道。 那老者一怔,欧阳空开口了,“李御医,就让她在这儿待着吧。” 顾清抹去脸上的泪痕,瞪了那老者一眼。可是等他们解开明傑厘的衣服,顾清一看,眼睛又模糊了。毒已经沿着血管蔓延至胸口了。 顾清跌坐在地上,忽然有支手伸到自己面前,顾清吸了吸鼻,抬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三皇子,你救救状元大人!” “我会尽力!”欧阳澈的一句话,却似承诺。 第八十三章 你威胁我?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箫煦大叫道,“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关到了这里……” 想他祁国的四殿下,怎么能屈身在这种地方,着实是对他的一个侮辱啊。 顾清不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径直在他对面坐下,环顾了四周,“这里不错啊,比牢里好多了。” “如果你喜欢,欢迎你进来住,我让给你可好?”箫煦皱眉说道。 顾清摇头,“你仔细想想,短剑一直在你身边,怎么会被人做了手脚?” 箫煦无辜的耸耸肩,拿出腰上的短剑,放在桌上,“我哥怎么样了?” 顾清拿起短剑,慢慢拔出,剑上的毒已经被擦掉,“他不会有事的。” “昨天我很早便睡下了,这把剑是我父……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送我的,我很珍惜,一直放在身边的,即使是睡觉也会放在枕边的。”箫煦努力回想着。 “那中途可短剑可离身过?”顾清将剑插回剑鞘,手指拂过上面的纹理。 “没有……”箫煦努力回想着,“对啊,我沐浴的时候是将短剑放在屏风后面的。” 顾清敛神,“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不对啊,殿里都是我带来的人。”箫煦说着,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看向顾清,正好与顾清对上,“不会吧……” 顾清起身,双手抱怀,“在晋城,你可知道你们的人有哪些?分别在什么位置?” 箫煦凝神,“我只知道一部分,哥应该知道的比我多一点,有些是父亲自己安排的,我们也无从得知……” 箫煦对顾清没有隐瞒,因为他看得出来,顾清对兄长很上心。 顾清垂眉细想,不对,肯定有个地方漏掉了…… 校场中,欧阳坷手持长鞭,冷言看着躲闪的众人。墨衣一闪,校场中央多了一道深深的鞭痕。欧阳坷慢慢收回长鞭,冷声道:“一群无用的东西!” 回眸,见顾清正望着他,垂眸掩去眸里阴狠,欧阳坷缓步走过去,“找我有事吗?” 顾清望向他身后身上均有挂彩的士兵,“二皇子的练兵之道顾清还真是第一次见啊。” 欧阳坷眼神一凛,“我手下的病,如果都接不住我的鞭,那他们着实无用。” “是么?”顾清秀眉微皱。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欧阳坷接下手套,抬步离开校场。 顾清大步跟了上去,“你知道吗?状元大人他……他的毒无解!” 欧阳坷猛地停下脚步,“你说什么?无解?” “是。众御医和三皇子都束手无策,那毒根本没人见过。”顾清说着用余光观察着欧阳坷的表情。 欧阳坷眸光一闪,“那你怎么不陪在他身边?”说着继续往前走。 顾清站在原地没动,扑通跪了下来。欧阳坷剑眉一皱,转过身,盯着顾清,“你这是做何意?” “二皇子,求你救救状元大人。虽然我知道,你很想除掉他,因为他是你踏上那个位置的阻碍。可是,二皇子,只要你放过他,我保证,我会看着他,你们想做的事我们不会插手……”顾清一肃穆地说道,楚楚欲泣。她在赌,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欧阳坷肯定知道些什么。 欧阳坷上前两步,在顾清的跟前蹲下,沉声道:“我有时还是很不舍,为什么你不是我的人。可是,在淮洲我没能成功,我便不会再出手。明大人中毒确实与我无关。” 难道自己猜错了? 顾清仰头望着欧阳坷,他身上的寒气逼人。欧阳坷站起身,“你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给他解毒。” “客户四……可是御医都没有办法……”顾清开始低泣。一直以为是二皇子下的手,现在看来确实不是,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顾清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无措。 欧阳坷背过身,“好好想想,当日都有谁在场。”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顾清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当日还有谁在场……陛下?不会是陛下的。当日除了陛下、二皇子,以及一干的侍卫,还有谁来着?对!云妃! 逸云殿内,云妃正拿着紫砂茶壶在煮茶,她闭着眼闻着阵阵的茶香,满足地笑了笑。 “娘娘,怀玉郡主来了。”侍女低声禀道。 云妃慢慢睁开眼睛,端起娇小精致的茶杯品了口,缓缓开口道:“叫她进来吧。” 不一会,侍女便领着顾清来到房内。顾清福身行礼,“顾清见过云妃娘娘。” 云妃抬眼看着她,“起身吧,坐。” “谢娘娘。”顾清在云妃的对面坐下。云妃拿起紫砂茶壶,替顾清到了杯茶,“尝尝,这可是今年新进的龙井,用冰山泉水煮的,可香了。” 顾清垂眉,端起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低声道:“确实很香,看来娘娘很懂茶。” 云妃低笑,“本宫哪儿懂什么茶道啊,也就随便煮煮。” “就不知道这里的茶与祁国的相比,哪儿的更香呢。”顾清何可口茶淡淡地说道。 云妃淡淡一笑,“自然是家里的好啊。” “我记得祁国的四殿下此次出使,带了不少的茶饼。陛下这般宠爱娘娘,不知道可有赏赐,顾清没见过世面,倒还真想尝尝。” “不巧,本宫这儿正好有几并,我让人给你包一并,一会你记得拿回去。”云妃垂眉拿着木勺在紫砂茶壶里拌着。 二人沉默起来,顾清有点着急,频频用余光扫过云妃。云妃一直浅笑着,半晌,她放下手中的木勺,“郡主可是有话对我说?” 顾清心里咒骂自己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她干咳一声,“云妃娘娘,可否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云妃一惊。 “明人不说暗话。”顾清放下手中的茶杯,“如果状元大人真死了,你怕也不好向祁国的国主交代吧。” “郡主说的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糊涂啊。我一介女流,哪儿懂什么毒啊,再者,我为什么要向祁国的国主交代什么啊?明大人的毒无解啊?”云妃一脸的无辜。 “云妃娘娘,我似乎没说过状元大人的毒无解吧?”顾清囧囧地盯着云妃,“娘娘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毒无解?” 云妃轻叹一声,收起脸上的浅笑,“这般演戏好累。”她稍微活动了下脖子,“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你大可去向陛下说明啊。” “你们想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想状元大人好好地活着。”顾清垂着眼,睫毛在她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不是很早就发现我与明大人有联系,干嘛现在才来找我?”云妃挑眉问道。 “怪我太过天真。居然天真的以为你会念及旧情,不会伤害状元大人。我低估了以为做母亲的心。”顾清低声道。 “你果然聪明。”云妃浅浅一笑,“不过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很快。” “云妃娘娘,你要杀我早动手了,又怎会等到现在?”顾清反问道。 “哈哈,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是我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栽培你。”云妃笑道。 “不用云妃娘娘费心了。”顾清阴沉着脸,“我只想知道,状元大人到底中了什么毒?” “放心,那东西要不了明大人的命,我只是希望自己手上能有点儿筹码跟你们继续商谈。”云妃将紫砂茶壶从炉上拿下来,意态惬然,望了顾清一眼,她也懒得卖关子,直接抛出答案,“这种药是我命人秘密制造的,解药只有我才有,所以,你也不用指望从哪里得到解药了。它杀不了人,但是会让人上瘾,没到月圆之时病发一次,发作的时候无比痛苦,除非继续服食,或者是吃下解药。” 上瘾?就是,毒品的意思吗?或者还有什么不同? “我已经找人试验过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云妃笑了一笑,只是那抹笑意未曾到达眼底,“怀玉郡主,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你能提前想通当然最好。带着明大人回到祁国去。这里的一切不再与你们有关。但是,若一个月到了你们还未离开,恐怕就要毒发了。那个时候如果你不忍心看着明大人那般痛苦也可以来找我,不过我想,等你看到明大人毒发时,你肯定会来求我的。” 云妃望了眼顾清冰冷的黑色瞳孔,“相信我,毒发时的痛苦比你想像中更为难熬,我实验过的,那些成年男子都忍不过去的。” “谢娘娘提醒。”顾清垂下眼睫,站起身。 顾清现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那解药呢?” 云妃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解药自然也只有我有咯!只要你答应离开,解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不用了。”顾清转身离开,“一个月才发作一次,这频率已经很低了。只要熬过每个月毒发的那段时间就行了。”顾清继续往前跨出门外。 “呵呵。”云妃低沉的笑声传了出来,见顾清回头,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态度是全然的自信,瞳中得意之色若隐若现,“郡主,我等着你一个月后来找我。” 第八十四章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顾清离开逸云殿之后,云妃那张仿佛胜券在握的脸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能让人上瘾的毒药,顾清皱眉叹息,这还真是有够讨厌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毒发的时候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况。最糟糕的局面就是控制不住理智,不过以明傑厘的心智,肯定会让人把自己捆起来,然后关到空无一人的房屋里吧。 顾清回到偏殿,被告知明傑厘已经被送回了状元府。顾清与太后说了声,便来到状元府。这里异常的熟悉,顾清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宫里的清新。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明傑厘房间,看着床上昏睡的明傑厘。候远带着人悄悄退下。明傑厘此时嘴唇上的乌紫已经退掉,换以苍白。顾清轻轻抚上他的脸,“状元大人,怎么办……” “清儿,”明傑厘慢慢睁开眼睛,伸手环住顾清的脖子,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怎么哭了?” 顾清挣扎着抬起头,盯着他光滑的下巴,“状元大人,你中毒了……” 明傑厘勉强一笑,“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躺在这儿。放心,死不了。” 顾清皱眉,从云妃那儿惹来的怒气还未完全收敛,“你就不会关心一下自己吗?身上都已经中了奇毒,你怎么还一脸的无所谓?” 明傑厘微笑,“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啊。” “……你打算怎么办?”顾清鼻子发酸,“这毒根本无法解,要怎么办?” 明傑厘无奈,薄唇微抿,一阵冲到嘴边的咳嗽生生压下,“既然无解,急也没用,看我的小猫儿,都要成小花猫了。” 顾清吸了吸鼻,白了他一眼,“那你躺着,我着急有什么用!” 明傑厘手臂撑着,坐起身来,“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顾清哇地大哭起来,明傑厘手忙脚乱地安慰她,“怎么哭了……你不用担心……我不难受的……哎呀,别哭了……” 顾清抓着他的衣襟擦了擦鼻子,瞥见他胸口处,愣住了。明傑厘不解,低头看了眼,连忙把衣服拉拢,“别看了,我可是会害羞的。” 蔓延至胸口处的紫色并没有消失。顾清凝神问道:“云妃是祁国人?” 明傑厘整理着衣衫,“你知道了?” “这毒就是她下的,好狠的心,居然借箫煦的手!她说这毒会上瘾,如果不服用解药,在月圆之夜,你会……你会很难过的……”顾清轻咬下唇说道。 “说起来,还是我们欠她的。她幼小便来到了晋城,经过艰苦的训练和残酷的额选拔才被送进宫里的。她的初心改变,也在我的意料中,毕竟,她只是个女人,她有自己的孩子,她肯定会为自己孩子做打算。”明傑厘轻叹道。 “她可是一心想害你,你还替她说话!”顾清没好气地说道。 明傑厘看着她,“你去找她了?” “不然呢,看着你等死?”顾清白了他一眼。 “她说什么了?”明傑厘敛神问道。 顾清起身,来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明傑厘,轻声说道:“她让我们离开,远离晋城,不要在管皇位之争。” 明傑厘眸底深不可测,他冷哧,“她以为就靠这毒就能让我离开?她好像忘了,我才是主子。” 顾清不解的看着他,“状元大人,什么意思?” 明傑厘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顾清的头,“好了,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顾清皱眉,嘟囔着,“我又不是狗,干嘛总是摸我的头,发型都乱了……” 明傑厘低笑,“你当然不是狗,你是小猫儿……”顾清瞪了他一眼,跺脚,然后跑出来房间。明傑厘缓缓收起笑容,脸上被严肃取代。候远推门走了进来,低声叫了声:“大人。” “你去匿水楼将宁文叫来,我有事找他,记住,不要让人发现了。”明傑厘凝神说道。 顾清并没有离开状元府,她坐在海棠树下,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之前在互联网上看到过的一切有关于戒毒的方法,或许能用得上。 因为明傑厘中毒,陛下特许在府内养病,箫煦因为有祁国的文书,欧阳绎不得不放他离开。 几日后,顾清服侍太后睡下后,匆忙出宫来到状元府。一进状元府便觉得不对劲。候远迎了上来,“小姐,大人他……” 顾清急忙赶至明傑厘的房中,正好看见一侍卫跑出房间,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绊倒在阶前。 顾清喝退众人,急急推门入内。 宣室中垂帘四落,光线幽暗,只有丝缕月光穿过透雕璃纹的窗户洒在迎面一地玉瓷碎片上。顾清猛地恍然,今夜是月圆…… 明傑厘强撑着身子站在案桌前,听到声音霍地扭头,身形摇晃,面无血色,唯一双眼睛红丝密布,暗处狂乱的神情骇人,呼吸急促。 但他却看清来人是顾清,哑声喝道:“别过来。” “状元大人,”顾清急步上前,明傑厘挥手便将她推开:“出去,离我远些。” 顾清冷不防被他推开数步,脚下踩得碎瓷纷纷乱响,险些撞上桌角。顾清站定,她不管他阻拦,扑过去伸手抱住他:“状元大人,你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很快会没事的。” 明傑厘扣住她的肩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骨头都捏碎,手却一直难抑,声音嘶哑几难分辨:“听话,出去,我会伤到你……快出去。” 顾清紧紧抱着他不放,咬唇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明傑厘眼底尚存一丝清醒,死死盯住顾清的眼睛,幽暗中只见她透彻晶亮的眸光,倒映出那几近崩溃的神志。身体里似有万箭攒心,利刃附体,似洪水猛兽四处冲撞,似万蚁噬骨剧痛难当,但能见这熟悉的眸子,黑暗中只剩这一双清湖般的眼眸,微凉的暖,让他凭着残余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至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清本拗不过他的力气,她双手紧扣。不料明傑厘紧抿的薄唇猛地牵动,突然大口鲜血喷溅而出,伴着他剧烈的咳嗽落上她衣襟,染红了顾清梨白的衣衫。 顾清手上身上尽是他的血,随着这鲜血的涌出,明傑厘身子虚弱的倒下,再无力支撑。身边长案翻倒,玉瓶碎,金盏裂,砸落一地狼藉。 顾清勉励扶他至榻前,明傑厘脸色惨白不似活人,唇间血色更见惊心,紧攥的双拳几要将骨节捏碎,那痛楚煎熬直到心尖,痛得她鲜血淋漓。 “状元大人,对不起6我没能为你要到解药……只有忍过这一时,没有就这么一天,我陪着你,一定能熬过去。”顾清将他扶在怀中,和他说话,温暖他冰冷的身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咬着唇咽下,不让泪水滴下来。 明傑厘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张开眼睛,看着她。他竟自唇边狠狠抿起一抹薄笑,声音低微,却不肯示弱半分,“没事,没有什么……是我熬不过去……” 夜深沉,晓风寒,灯影落。一身白衣之上血迹宛然,分外刺入眼目。顾清坐在院子里,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响也无,只剩残冷的月光和自己低低的呼吸,顾清抬手抚过面颊,没有泪水,反而是一缕青涩的苦笑,透过微凉的指尖落了下来。 房内地上满是狼藉,帷幔低垂,榻上的人已昏沉睡去,隔着如烟的罗帐,疲惫而安静。 夜去得很快,顾清在冰冷的石阶上坐了一夜。黎明悄然而至,候远见到顾清时一愣,”小姐,你赶紧回房洗洗休息会吧,大人如果醒来见你这般,会心疼的。 顾清从膝间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候叔,我该怎么办?” 候远叹了口气,为她披上披风,盖住了白衣上的血渍,“小姐,你做得很好了。” 明傑厘知道午时才醒过来。顾清换了衣衫坐在明傑厘房中,拒绝了前来打扫的内侍。候远推门进来,轻声道:“小姐,三皇子来了。” 顾清吐了口气,“我去看看,候叔,麻烦你为状元大人擦拭身体,换套干净的衣衫。” 候远点头。顾清起身慢慢走了出去,欧阳澈负手正看着花坛中的海棠。 顾清来到他身后,“三皇子……” 欧阳澈转过身,“老师可还好?” 顾清点点头,“过了月圆之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对不起,是我无能……”欧阳澈说道。 顾清抬眼看着他,“三皇子,你可做过后悔的事?” 欧阳澈与顾清清亮的眸子对上,“有,但是却无法后悔。” 顾清抬手摘了朵海棠花,轻叹道:“花再美也有凋谢的一天,还不如趁早摘下把玩。” 欧阳澈眼神一沉,他分明看到了顾清手上的淤青。他一把抓过顾清的手,顾清手上的海棠花掉落在地上。顾清皱眉,“三皇子,你这是干嘛?” “为何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欧阳澈撩起她的衣袖,指着手臂上的淤青说道吼道。 “三皇子,你抓疼我了。”顾清挣扎着。 忽然瞥见倚在门口的明傑厘,她赶紧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明傑厘阴沉的脸,顾清定在原地,直直地看着明傑厘,半晌才开口道:“状元大人……” 顾清白玉般的手臂上的淤青是那么的刺眼,明傑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怒气,转身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第八十五章 求婚 “砰”一声响,顾清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 欧阳澈轻叹道:“顾清,如果……” 顾清摇头,“三皇子,谢谢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状元大人的毒真的无解……” “对不起,终究没有帮上忙。”欧阳澈有点自责。 “这不怪你,”顾清深呼了口气,抬起头,笑着说道:“没事,这个月已经撑过去了,会好的。”顾清其实也是自我安慰。 顾清将欧阳澈送出去,回到院子,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呆。 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雨丝。顾清仰着头,任凭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房门突然“吱呀”打开,明傑厘冲了出来,轻轻一声叹息,黑色的瞳孔深邃无奈,脸上的表情复杂万分,令人琢磨不透,“清儿,你就不能让我少担心一点吗?就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顾清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明傑厘,“状元大人……” “……好,我知道了。”明傑厘揉了揉顾清湿润的发丝,望着又开始渐渐下大的雨丝,他没办法地叹气,动作温柔,可目光异常坚定,“清儿,我不想看到你这么折磨自己。” 顾清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状元大人,我好害怕……” 明傑厘轻拍她的背,“放心,我不会倒下的。”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然后落在地上肆意飞溅,噼啪作响。顾清眨眨眼,雨水顺着发丝滑落,一滴一滴跌至地面,倏然展颜笑道,“状元大人,我们也算一起经历过风雨了吧?” 明傑厘一愣,还真是不习惯她变脸的速度,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是啊,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雨。” “不是说风雨过后有彩虹吗?状元大人,你说会有吗?”顾清问道。 明傑厘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轻叹道:“今日怕是没有彩虹吧瞬间消失在雨帘中,“淋雨不好。” 顾清揉了揉鼻子,“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明傑厘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顾清回道房间,拿出毛巾为她擦拭头发。顾清夺过毛巾,自己胡乱一同擦,餐后将毛巾扔给明傑厘,“状元大人,我要回宫了,太后该找我了。” 明傑厘颔首,“我让候叔送你。” 顾清点头,侧目瞥了眼他,微微一笑,然后飞快地离开了明傑厘的房间。 房门关上那一瞬间,明傑厘跌坐在地上,他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脸色白地吓人。 顾清飞快地奔玉溪宫,太后正在用膳。太后放下手中的玉盅,“清丫头,你这儿怎么弄的啊,瞧你一身,都湿了,赶紧去换身衣服。” 顾清尴尬地挠了挠头,“太后,您先歇着,我一会便过来。” 顾清脱下湿透的衣服,慢慢滑进浴桶,温暖的水瞬间击退了冰冷。顾清将头埋进水里,憋气,半晌才冒出头来,伸手擦去脸上的水珠,窒息的感觉好难受…… 夜来雨一直未停,淅淅沥沥,清凉的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刮进来,吹到顾清的脸上。昏睡着的她醒了过来,闻着这清新的空气,原本的不适倒是消散了些。 她呆呆地坐着,觉得脑袋里空空,耳中只有淅沥的雨声。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顾清回过身,只听红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睡了吗?” 顾清起身打开房门,红玉一直是睡在自己外间的,此时神色惊慌。顾清淡淡地问道:“红玉,怎么了?” 红玉犹豫了会,说道:“小姐,大人……大人又病倒了……” 顾清踉跄了一下,红玉赶紧扶住她。顾清皱眉,声音都在发抖,“我们赶紧出宫……” “小姐,这个时候宫门已经关了。”红玉急忙说道。 “宫门关了……”顾清双眼空洞,猛地想起什么,大步来到床前,拿出枕头下面的令牌,“这是太后给我的,肯定可以出宫的。”说着便往外跑去。 红玉赶紧跟上去,不忘为顾清拿了件披风。他们很快出了宫,状元府的马车一直候在宫门前。马车在雨中飞驰,没多久便到了状元府。等不及红玉撑伞,顾清直接冲进了雨中。 看着明傑厘的房间就快到了,顾清脚下放慢了速度。房内灯火通明,烛光在闪烁着,她紧绷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轻松起来。靠近房门,顾清屏住呼吸,却意外地见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站立在门口,身影很是熟悉,可却摇摇欲坠的样子。顾清连忙推开房门,果然是明傑厘。 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呼吸急促。他全身的衣物都已经透湿透湿,瞳孔几乎快失去了焦距,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亮了一亮,可又立刻黯淡下去,声音疲惫无力,“你怎么来了?” “状元大人!顾清我紧皱双眉,忍不住拉高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明傑厘惨白地一笑,“我现在好像一废物……” 顾清扶住他的手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很高,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惊道:“状元大人,你发烧了!” 明傑厘拉下她的手握在手中,低声说道:“没事。” 顾清扶着他来到床边坐下,明傑厘皱着眉看着顾清身后的候远,“谁让你把她叫来的?” 顾清示意候远出去,他白了明傑厘一眼,“生病的人还动气,难怪他们不放心了。” 顾清拧了条毛巾搭在明傑厘的额头上,“赶紧躺下吧,七尺男儿,不就淋了个雨么,怎么就病倒了呢……”顾清碎碎念,明傑厘的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顾清以前不觉得,之前总是听寝室的在讨论星座,说处女座爱唠叨,挑剔啥的,自己还据理力争来着,想她顾清在寝室可是最安静的一个。如果让寝室那一伙人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不知道会怎么嘲笑自己呢。 许是刚才勉强起身用尽了力气,明傑厘没一会便睡了过去。顾清看着明傑厘的睡颜,眼中全是心疼,她紧紧握着明傑厘的手,趴在床边,慢慢睡了过去。 明傑厘醒来,外面已经放晴,能够听到鸟儿清脆的鸣叫声。顾清在后院摘菜,这里还是她无聊时开垦出来的,种了些绿色蔬菜。候远急匆匆奔过来,垂首道:“小姐,大人已经醒了。” 顾清猛地起身,雨后的泥土很滑,顾清脚下踉跄了下,直接摔倒了泥土上。顾清苦笑,手中尚举着竹篮,“还好,还剩了点。” 候远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顾清尴尬地笑了笑,将竹篮递给候远,“候叔,麻烦你让厨房熬点青菜粥,状元大人胃口肯定不好。” 顾清一路小跑,来到明傑厘房间,到了榻前忽地停住,痴痴望向云帷之后。 明傑厘倚在枕上,半合双目,面色如雪更添削瘦。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顾清,唇角慢慢带出一丝笑容。顾清一步半跪在床边无声地抱住了他,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将脸埋在他微凉的怀里。 明傑厘吃力地抬手抚上她的肩头,哑声问道;“雨不是停了吗?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顾清抬头,“我刚在后院摘菜呢,一会做给你吃可好?” 明傑厘低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好。” 顾清接过侍女手中的毛巾,仔细为明傑厘擦脸和手,她忽然觉得很满足,不是说陪伴才是最深情的告白。 “状元大人,我来照顾你可好?”顾清仰着头,满脸的期待。 明傑厘看着顾清眸底自己的倒影,双唇紧抿,没有接话。 顾清觉得无趣,她瘪了瘪嘴,“怎么,这般不愿?” 明傑厘叹了口气,“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的吗?顾清,你看着我。”明傑厘双手捧着顾清的脸。顾清一愣,明傑厘可是很少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她直直地看着明傑厘的眼睛。 “清儿,我不想你因为同情我就要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明傑厘的女人怎么可以这般委屈!”明傑厘低哑的声音,在顾清听来却异常动听。 明傑厘低咳了一声,“放心,宁文已经去帮我找解药了,我会回到那个风流倜傥的文武状元,入住右相府时便是我迎娶你过门之时。” 明傑厘明明说得很深情,顾清却忍不住想笑。每个女人都会有幻想,幻想着自己爱的人能够给自己个浪漫感人的求婚,给自己一个梦幻的婚礼。 顾清莞尔一笑,“状元大人,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明傑厘一愣,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吧。” 顾清不干了,她站起身,双手叉腰,“什么算是吧!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啊。” 明傑厘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小猫儿,好好的气氛就被你给毁了……” 好像是……顾清尴尬地咳了咳,重新坐到明傑厘的身边,依偎在他怀里,“状元大人,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怎么这般患得患失起来了?不像我的小猫儿啊。”明傑厘轻抚她的头。 “我们家乡说的成亲是结婚。”顾清忽然说道,“我却很喜欢你们说的成亲。” “结婚?成亲?”明傑厘不是很明白顾清想说什么。 “成亲,即是成为亲人。状元大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第八十六章 成亲=成为亲人 顾清总是状元府和宫里两头跑,这日太后拉着她,“清丫头,你瞧你,这么憔悴,别来回跑了,你尽心去照顾明大人吧,哀家这里不缺人的。” 顾清面上一红,“多谢太后……” 太后低笑,“还是年轻人好啊……” 顾清感觉都抬不起头了,太后都发话了,顾清自然是遵命的。她收拾了简单的行礼,直接搬到了状元府。候远贴心地将她的房间移至明傑厘房间的旁边。 顾清好好睡了觉,神清气爽地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负手站着的明傑厘,她奔过去,从后面抱住明傑厘,“状元大人……” “咳咳咳,”一阵干咳,顾清这才发现一旁还站了个男子,她窘地垂下头,一溜烟地跑回了房间。身后传来低笑声,“我说师弟啊,你家娘子真有趣,哈哈……” 明傑厘看过去,大喜过望,与他在书房中中呆了一天方才出来。 顾清靠在门上,听到那人的笑声,顾清顿时觉得双颊发烫,“状元府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小姐,”红玉敲门,“你在房里吗?” 顾清猛地拉开门,望了眼,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了,这才叹了口气侧身让红玉进屋。红玉端着刚做好的糕点,散发出阵阵香味,顾清顿时觉得肚子饿了,她抓起一块菊花糕,“红玉,刚才那人是谁啊,我都没见过。” 红玉微微一愣,“小姐,你是说大人的师兄苏冷公子啊?” “清冷公子?”顾清被噎住了,不停地咳嗽,红玉赶紧地上一杯水。顾清顺了那口气道:“我怎么没听说过状元大人有位什么师兄啊。” “大人幼时在空山习武,苏冷公子便是大师兄,此人善毒,大人此次把他请来,就是为了解毒的。”红豆说道。 难怪状元大人那日说不用担心,会没事的,原来他早做了打算,就自己白担心。 直到傍晚,顾清盯着紧闭的书房门,一阵心慌。她咬着手指,一点的风吹草动她都会一惊一乍的,直到明傑厘浑身清爽地推开门走了出来。 顾清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苏冷跟在明傑厘身后走了出来,一脸的调侃之意,“弟妹这是信不过我?” 顾清面上一红,垂着头。明傑厘低笑,“师兄,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在开宴为你接风。” 苏冷顿时觉得无趣,“行行行,我走,不耽误你们谈情说爱。”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把扇子,摇着扇子慢慢离开。 等他离开后,顾清才缓缓抬起头,抱着明傑厘的胳膊,着急的问道:“到底怎么样了?毒真的解了?” 明傑厘点头,“还没祛清,这毒得慢慢来。” 顾清眼前一亮,“那就是能解咯?哇,太好了。” 明傑厘明朗地一笑,“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吧。”明傑厘忽然凑到顾清耳边,目光深沉,“我等着娶你过门呢。” 顾清脸上红晕涌现,脸都要垂到胸口了。突然听明傑厘这样说,她还是有点不适应。 明傑厘看着娇羞的顾清很满足,他将顾清揽入怀中,“小猫儿,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为我掉一滴眼泪。” 明傑厘毒解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云妃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这居然让他躲过了。” 欧阳坷坐在一旁,“母妃,我们还是放弃吧。” 云妃瞪了他一眼,“你这般怕事,怎么能成为九五之尊?!” 欧阳坷沉默,他本有很大的抱负,本想与欧阳空正面竞争。可是这一路走来,云妃用了多少手段,甚至连自己娶妻都要听她的安排,他觉得好累,为什么她要将她的野心强加到自己身上? 一侍女奉上茶,然后小心地退下。云妃端起茶杯,凤眉一皱,喝到:“站住!” 侍女身子一震,赶紧跪下,“娘娘……有什么吩咐?” “水这么烫,你叫本宫怎么喝?”云妃厉声道。 侍女下意识地用手轻探茶壶,立即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手,却不想云妃一把抓住她手,将她的手按在茶壶上,侍女吃痛的咧嘴,“云妃娘娘饶命……” “哼!”云妃将侍女掀在地上,“贱婢,活该你一辈子为奴!” 侍女伏在地上,“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啊……” 欧阳坷眼神一凛,“退下吧。” 侍女抬起头看了欧阳坷一眼,“奴婢……奴婢先退下了……”她慢慢地后退,基本上是用跑地出了逸云殿。 云妃不满地瞪了欧阳坷一眼。 礼部正在准备明傑厘的入职仪式。因为明傑厘的请旨,欧阳绎同意在下月十五那日,明傑厘与左相府迎娶顾清过门。 因为有了皇上的旨意,顾清这几日都待在左相府,李玉儿和紫蝶都围着她转,给她讲授大婚之日应该注意的事项,以及为她制新衣。 罗子明笑脸如花地看着院中彩礼,很满意地笑道:“右相果然大手笔啊。” 罗霄从房间里读书出来,看着满堂地的贺礼,“爹,这些是什么?” 罗子明笑道:“这是你姐夫给的聘礼,我们家要办喜事了。” 罗霄似懂非懂,“爹,你是说姐姐要嫁了?” 罗子明敛目看向罗霄,他很奇怪,一向孤僻的罗霄,怎么会关心起顾清来了。“霄儿,你姐姐已经成年了,哪有一直待在府里的,早晚要嫁人的。” 罗霄点点头,“爹,我明白了,霄儿跟师傅去习武了。” 罗子明很欣慰地点点头。 大婚当日,罗子明从明傑厘给的聘礼中拿出一部分,作为顾清的嫁妆。当罗子明命人将嫁妆抬到府外,围观的百姓皆羡慕不已,感叹这么丰厚的嫁妆,罗子明很享受别人的赞美。 迎亲队伍刚拐过街口,罗府的下人便放起了震天的鞭炮。而在鞭炮声中,顾清穿着凤冠霞帔,由着红玉的搀扶迈出了罗府大门口! 明傑厘今日骑在一匹进贡的高头大马之上,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倒是将他整个人衬得丰神俊朗,颇有些朗艳独绝,世无其二的意味。这样的明傑厘,自然会惹来更多的女子对他的注目。 罗子明拱手,“明相,小女就交给你了。” 明傑厘跃下马,抱拳还礼,笑得极为灿烂,“岳父大人。小婿定会好好爱护清儿的。” 罗子民点头。喜娘缓缓放下红幔,将顾清与哄闹的一切隔断。喜乐声中,花轿被人抬起。明傑厘骑上高头大马,他的后侧是花轿,而两侧则是由两百多个统一穿着的侍卫护着。花轿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群相貌极佳的宫女太监。 迎亲的队伍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皇城里绕了一圈,其阵势可谓是十里红妆。顾清坐在花轿里,倒是生出了恍然。 花轿最后终于停在明傑厘的新府邸——右相府,顾清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右相府。明傑厘下了马,仪仗摆开,傲然的来到花轿边。 红玉掀开轿帘,将顾清搀扶出来。喜娘拿来红绸,塞到顾清手中,另一头则由明傑厘牵着。新郎新娘各自执着红绸的两端。 明傑厘用红绸牵着顾清,顾清跨过马鞍、迈过火盆,再经过一系列的繁琐事项后,最后终于与他并肩而立的站在大厅中央了。 明傑厘的父母均不在晋城,所以他们拜高堂时只是对着空空的上位行了礼而已。而等到夫妻对拜时,明傑厘俯下身,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的扬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明傑厘盼了好久,终于等到她长大,他的小猫,以后只能自己欺负。 “礼成,送入洞房!”礼官高声一呼,明傑厘丢掉红绸,将顾清拦腰抱起。 他的举动,惹得厅里一众人的大笑,他们就没有见过这么心急的新郎官。苏冷在一侧,笑得很狐狸。 明傑厘抱着顾清来到了他们的新房。平日里明傑厘的人缘就很好,百官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前来观礼的不在少数。 明傑厘将顾清轻轻放到床上,拿起喜称挑开慢慢挑开她盖头,顾清清秀娇俏的脸庞便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明傑厘平日里只觉得她可爱,但在看到她精致妆扮过的小脸后,目光还是忍不住一窒,眼里有惊艳的眸光闪过。 其他人都纷纷恭喜明傑厘能迎娶美娇娘而归。苏冷掏出一瓷瓶,“师弟啊,师兄呢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个呢是师兄研制好久才做出来的,就当大婚礼物了,师兄可是为你着想哟。”说着,还不忘挑挑眉。 明傑厘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无奈地摇摇头,却见顾清一脸好奇地盯着苏冷手中的药。明傑厘赶紧伸手遮住她的双眸。 苏冷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见明傑厘脸已经沉下来了,他赶紧闪人。至于其他人,他们说是来闹洞房的,也不好占用他们二位新人独处的时间,他们也找了借口很快的离开了。 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后,顾清忍不住,就直接开口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啊?” 她说话时,一双乌黑湛亮的眼珠炯炯发光,明傑厘在她的眼瞳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明傑厘双眼深沉,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一会你便知道了。” 说着手一挥,窗幔落,灯影层叠,人影颤动。 “状元大人,我们还没喝合欢酒呢……”接下来的话就被明傑厘堵在唇舌中…… 第八十七章 新婚第一天就来了情敌 洞房花烛夜,明傑厘极尽温柔,顾清不知不觉中也沉溺其中。天明时醒来,一夜竟无梦。明傑厘将顾清拥在怀中,睡得正熟。顾清张开眼仔细地看他,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细地看他。见他眼睫微动,似要醒了,顾清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却听见他在耳边轻笑:“小猫儿,还装睡?” 顾清紧闭着眼睛,没有动。明傑厘忽将翻身将顾清压在身下,叫道:“如若再不醒,为夫可就要……” 顾清吓得赶紧张开眼叫道:“醒了醒了!这不是已经醒了嘛。” 明傑厘替她将被子改好,笑颜看着她。昨夜的记忆立时涌上心头,顾清羞得只能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看他。 顾清打着呵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扭着脖子坐起来。不忘小心谨慎地拉着身上的绸被。 卧室里的帘子还合着,只有几束耀眼的白光从缝隙里透射了进来,照在褐色华丽的地毯上。顾清抓了抓头发,还有点不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明傑厘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又将她拉回到自己的怀里。慵懒地蹭了蹭她的头。 顾清笑了笑,翻过身去,趴在那人怀里拱了拱,“状元大人,不用上朝吗?” “夫君。”明傑厘低声道。 “嗯?”顾清不是很明白。 “我说你应该改口叫我夫君。”明傑厘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顾清有点不适应,“夫君”二字在嘴里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明傑厘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陛下特准我三天假,让我好好在家陪陪新嫁娘子。” 顾清咯咯笑,忽然肚子一阵响,她委屈地说道:“夫君,娘子我饿了……” 明傑厘很喜欢这声“夫君”,他展颜一笑,“好像侯叔他们已经在外候着多时了把。” 顾清皱眉,拉开绸被,准备起床穿衣,猛地盖上被子,怎么忘了此刻两人都未着寸缕!她不满地瞪了一脸奸诈笑着的明傑厘。探出手努力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明傑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将顾清抱起,顾清羞得只能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明傑厘将顾清抱到屏风后面,此刻热气氤氲。顾清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你啊。”明傑厘将顾清轻轻放入浴桶中,水没到胸口,顾清便放松了许多。“你先泡会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多泡泡身体会舒服点。”明傑厘俯身在顾清耳边低声说道。 见他如此细心,顾清心一宽,当即开启了玩笑:“如果在府里建一处温泉就好了。” 明傑厘眸光一沉,道:“那又有何难?只要清儿喜欢,为父建一处便好” 顾清愣了愣,低下头道:“不必了,我是开玩笑的。何必兴师动众?相爷这般宠我,就不怕别人说我是红颜祸水?劳民伤财……?” 明傑厘轻柔地抬起顾清的脸来,柔声道:“我说过,我的女人配拥有世间最好的,我要宠谁,天下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又能奈我何?” 顾清只得叹息道:“状元大人……” 顾清忽然想到,这里的男子三妻四妾很寻常。她心一沉,不由得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他,低语道:“状元大人……”忽见他神色一顿,不由立即改口道:“夫君……你只会宠我吗?” 明傑厘蹲下身,与她平视着,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你在担心什么?” “你看左相,他有五房夫人……陛下的更是数不胜数6如果你……”顾清支吾地说道。 明傑厘温柔地吻上顾清的朱唇,顾清睁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明傑厘温暖湿润的唇慢慢离开,“小猫儿,我明傑厘此生唯你。” 顾清吸了吸鼻,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谢谢你!” “傻瓜。”明傑厘低声道,“水差不多要凉了,我让红玉进来服侍你更衣吧。” 红玉很快帮顾清梳洗妥当。从今日起,顾清便着少妇装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顾清很自恋地笑了笑。 红玉掩嘴偷笑,“小姐,哦,不,应该叫夫人了,你真美……” 顾清白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不过,好像是不错呢。”一旁在整理着装的明傑厘听到也禁不住摇摇头。 早膳很快端了上来,都是顾清爱吃的菜。顾清一直认为,自己年纪还小,尚在长身体阶段,能吃则吃,吃成了人生一大乐趣。明傑厘很快吃完,也不收筷,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吃,时不时帮她夹点菜。 侯远走了进来,附在明傑厘耳朵边说话。 “什么事?”顾清咬着筷子问道。 “吃你的饭吧,没什么事。”明傑厘起身走了出去。 看他的表情,分明是有什么事。顾清很快刨了碗里的饭,悄悄跟了上去。 “明哥哥,你怎么可以娶了顾清也不娶我?”许久不见的欧阳一倩怎么来了? 顾清躲在柱子后面,瞥见了欧阳一倩身侧的欧阳景,他一脸的鄙夷何不屑。 “公主,臣已经大婚,还请公主回宫吧。”明傑厘沉声道。 “我不!我可是大吟朝的公主,你怎么可以这般无视我!我要让我父皇降你的职!”欧阳一倩眼睛瞪地很大,一脸的委屈和不满。 顾清以为自己藏地很好,不过还是被眼尖的欧阳一倩发现了。顾清悻悻地走向他们,明傑厘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你怎么过来了?可吃饱了?” 顾清无奈地摇摇头,欧阳一倩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了,就是没有流下来。欧阳一倩上前拉开他们,“你们不要站这么近啦!” 欧阳景叹了口气,一副我不认识她的表情。顾清愣愣地看着欧阳一倩,“公主……” “你闭嘴!”欧阳一倩吼道,然后幽怨地望着明傑厘,“明哥哥,顾清哪儿好了?她有我好看?有我身份尊贵?你为什么娶她而不娶我?” 听着欧阳一倩的话顾清就不干了,她阻止正想开口明傑厘,她上前一步,盯着欧阳一倩,“哎呀,没办法啊,我长得丑,身份还这么卑微,可惜我夫君就是看上我了。” “这个呢,我家夫君知道就行,我干嘛要告诉你!”此时的顾清就像没有长大的孩子,跟欧阳一倩在赌气。 “你!”欧阳一倩语塞,“你何德何能啊?” “那公主你又何德何能啊?”顾清反问。 “你!本公主从小饱读诗书,你呢,生在山野,你识字吗?”欧阳一倩一脸的鄙夷。 顾清眯着眼笑了笑,欧阳景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公主饱读诗书?” 明傑厘自然知道顾清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无奈的摇摇头。顾清轻轻一笑:“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公主未免太自大了吧。” “不然我们来比比啊,如果你输了,那就让明哥哥把你休了!”欧阳一倩很自信地说道。 “公主,你好狠的心啊,我们昨日才成亲,你今日就要夫君把我休了?”顾清失笑。 “你敢不敢比!”欧阳一倩维抬下巴。 顾清看向明傑厘,明傑厘倒是衣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顾清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公主想比什么?” “为了不显得我欺负你,我们一人出一题。”欧阳一倩说道。 “没问题,只是如果公主输了呢?你要怎么做呢?”顾清挑眉。 “本公主才不会输呢!”欧阳一倩就像受到了多大的侮辱般吼道。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如果本公主输了,那么……那我从此不再踏进这右相府半步!” “好。公主一会别哭鼻子说我以大欺小便好。”顾清一脸的轻松,转头对明傑厘说道:“夫君,看戏不用搬张凳子来么?” 顾清的闲适彻底激怒了欧阳一倩,“你别太得意!” 顾清耸耸肩摊开手,一脸的‘我没有啊’。 “公主请出题吧。”顾清接过红玉递上来的凳子,一屁股坐下,然后说道。 欧阳一脸眸光一澟,“为了不显得我在欺负你,就出个对子吧。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顾清轻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小说上看到过呢,她张口而出,“土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欧阳景禁不住拍手称贺:“对得好!” 欧阳一倩怒瞪了他一眼,“再来,红面关,黑面张,白面子龙,面面护着刘先生。” “咦,你们也读过《三国》?”顾清问道。 欧阳一倩以为顾清对不上来,嗤笑道:“刚才那个让你蒙对了,这对你要怎么对?” 顾清真想拉着欧阳一倩做下思想工作,是不是皇家的人都这般嚣张和自以为是啊,她轻叹道:“奸心曹,雄心瑜,阴心董卓,心心夺取汉江山。” 欧阳景点点头,“对的还算工整。” “你到底是谁的弟弟啊!”欧阳一倩冲欧阳景吼道。 “公主,你已经出了两题了,该我了吧。”顾清说道。 “只要我回答出你的题,那我也不算输!”欧阳一倩瞥了眼一旁的明傑厘沉声说道。 “其实呢,我的题很简单,我会给你出一串的数字,只要你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得出最后的总和便算你赢,如何?” “放马过来吧。”欧阳一倩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公主,听好了,你们俩也来算算,看谁算得又快又准。”顾清扫过一旁看热闹的明傑厘说道,“五七,六二,三八。四气,一五,二十,*,七九,二六,三四……”顾清其实都忘了自己到底说了多少,不过答案已经在她脑中。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喘了口气,盯着欧阳一倩,“计时开始!” 第八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欧阳一倩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听到她说“开始”顿时就慌了,她求助地看向欧阳景,后者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欧阳一倩气得跺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清已经喝了两杯茶了,“公主,怎么样?” 欧阳一倩左右不适合,不知所措地站着,顾清缓缓站起身,欧阳一倩往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顾清真适合哭笑不得,只是觉得坐久了不舒服,起来活动下。听欧阳一倩这样说,她一步步走近,欧阳一倩脚下踉跄,跌坐在地上。顾清俯视着她,她瞪着顾清,突然“哇”地哭了起来,“我要回去告诉母后,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说完爬起来,掉头就跑。 顾清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真的还是孩子啊……” 欧阳景来到顾清面前,“昨日你大婚,没来得及参加,这是送你的成亲礼物。”欧阳景说着将一小锦盒塞到顾清的手中,大步跑去追欧阳一倩了。 “真是,这小子,送个礼物都这般别扭。”顾清自言自语地说道。 明傑厘接过锦盒打开,顾清一看,里面镶了一层碧玉,中间是指姆大一朵绿色的小花,顾清惊叹了一声:“好漂亮。” 明傑厘低笑一声,“你可算捡到宝了。” 顾清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啊?” 苏冷这个时候恰好从外间回来,见明傑厘手中的东西,闪身上前,从明傑厘手中夺过锦盒,“这是雪莲花,能解百毒的。你们哪儿来的,我找了许久了呢。” 听苏冷这么说,顾清赶紧夺过来,“这是六皇子送我的大婚礼物。”她瞪着苏冷,一副‘这是我的东西,你想都别想!’ 苏冷苦笑,“这雪莲花要用玉养着才能保功效不失。对了,这玉,等服了这花,玉可以佩戴在身上,也有一定的解毒功效。” 顾清似信非信,“这般神奇?” 苏冷耸耸肩,“信不信由你咯,不过,如果你不要……我倒是不介意勉为其难地手下,哈哈。” 顾清赶紧将锦盒收起来,放在怀中,扭头便离开了。看着顾清离去的背影,明傑厘与苏冷相视一笑。 明傑厘与苏冷在海棠枝下坐下,“怎么样,晋城?” 苏冷一脸的兴奋,“晋城确实比空山繁华啊,对了,我刚还遇到了一位奇女子呢。” 明傑厘见他眼中的惊艳,打趣问道:“是谁这么有魅力,能让我们流连花丛中的苏冷公子另眼相看?” 苏冷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无意间走到了你之前所在的状元府外,就见那女子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徘徊。我便上去盘问,接过她误以为我是……咳咳,直接动上手了。” 明傑厘低笑,“你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你再笑,你信不信我眨眼间便让你笑不出来。”苏冷食指微动,明傑厘赶紧敛起笑容。 “那后来呢?”明傑厘问道。 “自然时候……不相上下,然后她便离开了,我在想,她会不会是你们认识的呢。”苏冷用余光扫向明傑厘。 “你说说看,她……” “顾清!你给我出来!”明傑厘的话还未说完,边听门外传来一阵喊,明傑厘苦笑,“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 苏冷一脸的不置信,“没这么巧吧……” 顾清闻声从后院泡了出来,迎上去,很亲昵地抱住她,“安离——” 安离一脸的怒气,将顾清推开。顾清瞪着眼睛,一脸的无辜,“怎么啦这是?” 安离双手抱怀,“你还好意思说,你成亲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顾清一愣,随即求助地看向明傑厘,“状元大人……” “怎么是你!淫贼!”安离眉头紧皱,看着苏冷问道。 顾清不解地看过去,她干笑一声,“那个,安离啊,这是……” 顾清还未来得及组织安离,突然传来苏冷低沉的声音:“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 安离冷嗤,“我跟踪你?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苏冷敛眉,嘴角维扬,“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被我的美貌所吸引,肯定是……”苏冷还未说完,安离已经随手摘下一海棠枝扔了过去。 苏冷眼疾手快地接住,“女人,不能温柔点?” 安离眼光一闪,身形一晃,直向他扑去。苏冷张开双臂连忙施展轻功往后退,但是他还是被安离逼到了墙脚,苏冷无奈地一笑,身子一转跃上了屋顶,轻叹道:“我说女人,我没怎么着你,搞的我跟你杀父仇人一般……” “你个淫贼,还敢说没对我做什么,看我不剁了你的手!”安离在树干上借力,飞身上了屋顶。顾清赶紧跑过去,仰头看着他们,喊道:“你们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啊!” “谁要跟他好好说啊。”安离冷声道。脚下一跺,瓦片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顾清看着满地的碎片心疼不已,“这是才装好的房子啊……你们别给我拆了啊……” 苏冷听到这话,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正色道:“姑娘,可能在下是有错在先,在下给你赔不是很了可行?他们可是新婚燕尔啊,我们这样在他们家闹是不是很失礼啊。” “除非你将自己一只手剁下来!”安离冷声道。 她的眼里只有那只拿着纸扇的手。清早,她来到状元找顾清,却不想状元府只留了一看门老翁。在打听到顾清已经成婚的消息,她很愤怒,居然没人通知她!忽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安离擒住那人的手,将那人摔倒在地,“说!什么人!” 那人正是苏冷。苏冷没料到安离的力气这么大,他忙叫痛,“姑娘,在下只是路过,见你在这儿徘徊了许久,只是想问问罢了……哎呀,我手快断了,赶紧放手啊……” 安离似信非信,半晌才放开手,拍了拍手,沉着脸道:“记住,别随意搭讪!” 不过苏冷好像忘了疼,他见安离已经背过身,连忙跃起,从背后一把将安离抱住,却不想安离这般身高,双手正好覆在安离的胸前。 在碰到她的瞬间,安离浑身僵住了,苏冷还很不怕死地轻轻捏了捏,这对安离来讲是多么大的侮辱。她用力挣开苏冷的双臂,面如寒霜,“你死定了!” 苏冷很无出息地拔腿就跑…… “姑娘,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啊……”苏冷欲哭无泪,求助似的看向明傑厘。 明傑厘伸出食指,苏冷先是一怒,最后只得无奈地点头,“都依你!” 明傑厘满足地笑了笑,俯在顾清的耳边低语着,顾清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仰头说道:“安离,这是明傑厘的师兄苏冷公子,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啦,你们下来再说,外面的人都看着呢。” 安离盯着苏冷,苏冷连忙点头,“姑娘,真的是在下无心之失,不然这样,我愿意负责娶你为妻可好?” 苏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安离冰冷地扫过苏冷,苏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啥,姑娘,那个……如果你不愿……我这手还得用来给他,”苏冷指向明傑厘,“我还要给他解毒呢,如果剁了,我还怎么救死扶伤啊……姑娘是明事理的,姑娘能理解吧……” 苏冷小心翼翼地往房檐移动,见安离没动作,他赶紧跃下,来到明傑厘身侧。 顾清摇摇头,“安离,你也下来吧。” 安离迎风站着,今日她一身素锦,风扬起了她的衣袂和黑发。顾清看在眼里,轻叹道:“哇,好仙气啊……” 明傑厘与苏冷都没听懂,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半晌,安离一个旋转,跃下,在顾清跟前站定,“看你的面子,今天暂时饶了他!” 顾清很感动地点头,跟在她身后,“安离,你怎么会来得?红豆可好啊?我怪想她的?还有……” 没料到安离忽然停下脚,顾清头装上安离的背,她吃痛地揉了揉鼻子,“好痛……” 安离转过身来,阴沉着脸,“为什么成亲这么大的事不提前通知我?” 顾清还庆幸着她忘了这茬,听安离又提起,她呵呵笑道:“那啥……状元大人他……哎呀,就是有那么点原因嘛,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是我错了……” 安离望向不远处的明傑厘,“明大人,恭喜啊,虽然有点晚了。” 明傑厘拱手,浅笑道:“多谢,改日我和顾清再好好摆宴将功补罪可好?” 安离一脸戾气地扫过苏冷,对他嗤之以鼻。安离从怀里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这颗是我无意间在海底找到的,比明大人之前的那颗还要大点,就当送你们的新婚礼物吧。” 苏冷眼睛一亮,上前,眼睛紧紧盯着这颗夜明珠,“这是我见过最大的一颗……” 安离收手,苏冷面上闪过失望,“姑娘……” 见他们,顾清真适合苦笑不得。她看向明傑厘,见明傑厘一脸的狐狸笑容地在他们二人剑穿梭,顿时明白过来,嘴角扬起一丝狡诈的笑容。 安离将夜明珠塞到顾清手中,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顾清一把拉住她,“都说了设宴为你接风了,我这才成亲,也没什么朋友,刚好可以与你说说体己的话。” 顾清朝明傑厘挤了挤眼,明傑厘授意,“是啊,我与师兄出去准备,你们许久未见了,好好聊聊吧。”说着拉着一脸迷茫的苏冷离开。 第八十九章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女子 “走,我带你去看看这左相府,我昨日才进府,都还没来得及看看呢。”顾清拉着安,见安离还是一脸的冷清,她轻叹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但是呢苏师兄不是个坏人,你就原谅他吧。” 安离颔首,继续沉默,顾清也没料到安离这般固执。候远束收立在一边,“夫人,这边,我为您带路。” 候远很自觉地将称谓改了,顾清脸上微微一红,“那就有劳候叔了。” “夫人,这边是大人的书房,大人书房旁边的是……是账房,之状元府的账本全在里面。”候远淡淡地说道。 顾清脸颊一条,没有说话。候远看了她一眼,递上一串钥匙,继续说道:“这是账房的钥匙……” 顾清沉着个脸收下,继续往前走,候远赶紧大步跟上,他们穿过一翠竹林,来都候远,铺面而来的清香,让他们精神一震。 “这是大人特意让人挖的,说是夫人喜欢莲,我已经叫人在收集莲子,明年就能看到了。”候远浅笑着说道。 顾清心中一暖,她放眼望去,这里的构造其实与状元府差不多,湖上修有栈道,湖心立有一凉亭。顾清拉着安离奔过去,激动地双手倚在凭栏上,深深呼了口气。 安离一直都注意着顾清,顾清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她将视线投向湖面,忽然有点羡慕顾清。 红玉很贴心地端来水果和点心,“小姐,你们稍加休息下吧,吃点水果和点心。” 顾清一屁股坐下,拿起已经洗干净的葡萄扔到嘴中,“嗯,好甜,安离,你也来尝尝。” 安离转身,轻轻摇头。顾清起身,来到她身侧,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肩上,低声说道:“其实,我觉得我太幸福了,怕这些都只是梦。梦醒时分,好怕一切都消失掉。安离你要不也找个人来照顾你吧,照顾你的岛民,这样你就可以卸下你肩上的担子,好好做一回小女人。” 安离眸光一沉,“我不需要。” 顾清也没再说下去,桌上的精致的水果和点心瞬间也索然无味了,顾清回到桌前坐下,看了眼红玉,红玉赶紧上前,“小姐。” “去看看状元……明大人回来了吗?”顾清低声说道。 红玉应声退下,候远又抱着一摞东西过来,顾清沉下脸,只觉得头痛,“候叔,我昨日才成亲啊,你到时候让我休息几天啊。” “夫人,大人说了,今日你就是当家主母,这些理应由你管。”候远淡淡说道。 接受到安离的目光,顾清敛神,怎么感觉有点炫耀的意味啊。顾清起身,“候叔,这些东西你先放到书房里面去吧。对了,着人整理一间客房出来。” 候远无声退下,顾清轻声道:“安离,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很大。” 安离点头,顾清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她猛地转身,“安离我们也出府吧,我正好有事。” 安离一脸的无所谓。 “就这样决定了。”顾清拽起安离的手就往外面走去,迎面遇到红玉,顾清也没停住脚,“一会他们回来了,就说我们有事先出去,一会便回来。”红玉尚未回过神,顾清他们已经走远。 顾清也没要马车,她大步朝前走着,安离默默地跟在身后,直到看到“千芝堂”三个字。她犹豫了会才提步踏入千芝堂。 “这位姑娘,你是看病还是抓药啊?”东子热情地迎上去。 安离看向顾清的方向,只见一锦衣男子往顾清手中塞了一个瓷瓶,她赶紧上前,从顾清手中夺过瓷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拔开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她眸光一沉问道:“明大人可知道?” 安离这两年与上岛的大夫那儿学到了不少药理和医术,所以她能大致分辨出瓷瓶中的时候什么药。 顾清垂着眼,拿过药瓶放在怀中,“安离,你不懂。” 欧阳澈也是一惊,“老师不知道?” 顾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皇子,你就当帮我个忙,不要告诉他可好?” “不行,这药你还给我,老师知道了非劈了我不可。”欧阳澈摊开手沉着脸说道。 顾清后退几步,“不要!三皇子,记得不要告诉状元大人!”说完拔腿就跑。 “这位姑娘,”欧阳澈看向安离,“你应该与顾清相熟吧,你记得提醒她,这个药不能频繁服用……” 欧阳澈尚未说完,就接收到安离冰冷的目光,他将后面的话活活咽了下去。安离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顾清跑得很快,安离费了好大一会才追上她。她闪身到顾清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顾清震惊地看着她,喘着粗气。 “顾清,这事你应该与明大人商量,不然他会多想的。”安离沉声说道。 顾清躲避她的视线,别过头,“安离,我根本开不了口。我自由分寸的。” “这药中含有麝香,不能经常服用的,否则你会很难受孕的。”安离厉声说道。 顾清一惊,嗫嚅道:“我知道……我只是……安离,我才十五岁,我不想这么快就有孩子。适当的时候我会与状元大人说额。”顾清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跑开了。 安离叹了口气,半晌才朝顾清跑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有见到顾清,安离还以为顾清跑太快已经回到右相府了。安离来到右相府,明傑厘正与苏冷在对弈,听到脚步声,明傑厘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稍微等一会便能开宴了。” 苏冷用余光瞥了眼安离,手上的棋子一抖,随意落到了位置。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那是致命的一招,他伸手向悔棋,明傑厘低笑着抓住他的手,“落子不悔啊。” 碍于安离在一旁,他也不好发难,只得咬牙忍下。他们一局棋下完天已经暗下来,安离看着明傑厘将棋盘收起,问道:“顾清在房里?” 明傑厘手上并没有停下,“她不是与你一起出去的吗?我没见着她回来啊。” 安离心生不安,她说道:“我与她……起了点争执,她先跑开了……她没回府?” 明傑厘手一顿,倏地站起身,眉头一皱,“候叔,顾清可回来了?” 候远正在摆宴,他抬起头回道:“我没见夫人回来啊。” 明傑厘凤眼微眯,苏冷站起身,“这天色已晚,安离……安离姑娘,你回忆下,你们刚才是在哪儿分开的?” 苏冷的话音刚落,明傑厘从他们眼前掠了出去。苏冷叹了口气,“安离姑娘,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候远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聚集府中的侍卫,均出门去寻找。 明傑厘出了门,直接跃上马,手掌重重地拍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地向前奔驰。没一会,马儿停在千芝堂外,他大步踏进去,东子正在打扫,见明傑厘进来,很吃惊,“明大人……” “顾清可来过?”明傑厘沉声问道。 “下午来过,没一会便走了,怎么啦?”东子被明傑厘冰冷的目光震住了,手紧紧握着扫帚。 明傑厘敛神,转身出了千芝堂,留下一脸茫然的东子。 明傑厘纵马来到匿水楼,此时匿水楼人声鼎沸。宁文见是明傑厘,赶紧从柜台前出来,带明傑厘来到一安静的地方,“主子,你怎么来了。二皇子他们都在呢。” “顾清可有来过?”明傑厘问道。 “没有啊,今日我一直都在,顾清要是来了定会来找我的啊。”宁文也是一脸的茫然,“顾清不见了?” 明傑厘凝神点点头,“我想可能是出事了,你现在让进城,不对,让宫里的线人找找,看顾清是不是在宫里。” “属下马上去办。”宁文俯首。 顾清悠悠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她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湿透了,入眼是一片黑暗,隐约有风吹进来,顾清打了个哆嗦,好冷…… 顾清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她避开安离往右相府跑去,在一拐角处,忽然有人从背后保住了她,用毛巾捂住她的嘴巴。顾清只觉得刺激呛鼻,没一会便失去了意识。 顾清真想大哭,昨日才成亲,今日便被人掳了。上天都给安排了什么样的人生啊。 最近她很低调,没得罪什么人啊。要说得罪,也就欧阳一倩,她不至于吧,她还那么小,只是情窦初开。 顾清摇摇头,脑中混沌一片。不过她确实低估了欧阳一倩。 “母妃,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欧阳一倩担心地望了眼墙上云妃的画像。 云妃闲适地品着茶,“放心,那个密室只有母妃一人知道,论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的。” “可是,母妃,父皇知道了……”欧阳一倩其实很胆小的。 “放心,有母妃在呢。你忘了,顾清是怎么样羞辱你的?她抢了你的明大人不说,还当着明大人得面设计羞辱你,这口气母妃怎么能咽得下。”云妃眼中寒光毕现。 欧阳一倩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她点头,“对,我不会放过她!”她现在活脱脱与云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九十章 云妃的秘密 “咚——”顾清摸索着站起身,不想一头撞在了墙壁上,她痛得咧嘴,伸手揉了揉额头。顾清扶着冰冷的墙壁,小心摸索着往前面走去,风是那个方向吹来的,自然有风,那必有出口。顾清的脚慢慢移动,生怕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 顾清走了好久,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额头上微微冒汗,忽然,前方有微弱的光,顾清大喜,急忙跑过去,才跑了两步,就被绊倒了。顾清吃痛地坐在地上,手碰到一东西。她试探地摸了摸,然后拿起,感觉是根棍子,她深处另一只手,估摸着那东西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赶紧将那东西扔掉,身子往后推了推。 是白骨…… 顾清本想站起来,可是心中的恐惧蔓延全身,她手脚无力。后退的时候脚有蹬到社么东西,只有骨碌滚动的声音传来,顾清吓得尖叫,双手捂住耳朵。 又一阵风吹来,越加阴森可怕。 顾清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继续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顾清小心地不去触碰地上的那些东西,她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试探后才下脚。 终于看到了光线的来源,顾清叹了口气,走过去,走近后,顾清顿时睁大眼睛,一屋子的金银财宝。 顾清看到周围是石头墙壁,潮湿,生有青苔,有股怪异的霉气。墙壁上有两盏壁灯,在灯光下,那些隐隐珠宝更是璀璨。 一时间古琴吧的腿有点发软,一屋子的金银珠宝然后四下打量那些古玩珠宝。它们大多都蒙了一层灰,结着蜘蛛网,明明价值,却被收在这发霉腐朽。这些的主人还真没惜香怜玉之心。 顾清呢喃:“似乎都可以听到它们在哭泣呢……”恰好黑暗里一阵阴风吹来,她寒毛倒立。 忽然一声响,顾清回过头,颈间传来一阵剧痛,便没了意识。 顾清被冰凉的水惊醒,四周黑沉沉的一片,甚至什么也看不见,可怕的静谧中流动着久不见天日的尘土气息。顾清一惊,乍然坐起,自己这是在哪里!不远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恶毒中交缠着嫉恨。顾清警觉心起,心中暗怯,向后移去。 一声火褶子响,上方突亮的火光照亮了顾清周遭的视野,这是哪里!潮湿的石壁,污浊的泥土,狭小、令人窒息的空间,竟好似一个洞穴! 顾清脸上一白,一转眸,顾清看见了一位戴着惨白面具的女子。顾清下意识地向鞋靴摸去,便听到森冷刺耳的笑声,“你在找什么,是这个么!” 顾清抬眸看去,她手中拿着的正是明傑厘送她的匕首。顾清惊恐地看着她,“你是谁?” 戴面具女子缓缓走近,“这东西削铁如泥,不知道削起你的脑袋瓜是什么样!” 顾清向后躲去,咧嘴笑了笑,“我的脑袋自然没有铁那么硬。” 看到顾清脸上的笑容,戴面具女子愣了愣,“事到如今还能笑得出来,你当真不怕死吗?” 顾清强壮镇定,无奈地叹口气,“现在怕还有什么用!我人已经在你手上了。” 戴面具女子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顾清抬眸看向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让我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戴面具女子嗓音陡转变为另外的一种声音,这声音入到顾清耳中竟然异常熟悉,“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云妃?”顾清心下一沉。 戴面具女子掀去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美丽精致的脸。顾清怔怔地看着她,“真是你,云妃娘娘。” 云妃俯下身,端详顾清,“怎么?没有想到会是我?” “只是云妃娘娘,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掳我,你就不怕被陛下知道?”顾清问道。 云妃笑了笑,“这个呢,当然不能被陛下知道啊,你难道没有发现那密道中的白骨?”云妃面上一惊,俯身在顾清耳边,阴森地说道:“那些可都是与我争宠的后宫嫔妃,陛下不也没发现么?” 顾清直觉得脚底身寒,“云妃娘娘,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云妃掩嘴笑了笑,“我怕……我好怕……你可知道这是哪里?这正好在逸云宫下面呢,我没晚都睡在她们的尸骨上……呵,有时候陛下也在,哎呀,那我和陛下风雨之事不就都被他们听去了,天啦,我以后还要怎么见人啊……哈哈……” “你已经疯了……”这么恐怖的事,她居然当玩笑在说。 云妃笑得天花乱坠,“可是陛下最喜欢我了。” 顾清咬着唇,心里不停地呼唤明傑厘,眼下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云妃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忘了告诉你了,今夜陛下要来呢,你正好可以学着点,怎么样才能让男人更加宠爱自己。” 顾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摇摇头,“我想我不需要……” 云妃低笑,“哎呀,马上就要天黑了,陛下都要来了,我得赶紧去准备了。”云妃说着留给了顾清一个曼妙的身影。 顾清蜷缩着,心里想着明傑厘怎么还不来。想想周围有无数的白骨和冤魂,顾清就越发觉得阴森恐怖。 右相府,明傑厘又惊又急,额头青筋暴起,恼怒至极。明傑厘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一掌将桌子劈一个四分五裂。 候远、红玉听到动静,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屋里面的场面,谁也不敢开口,悄然站在门外。安离暗叹一声,查看了一下他的手,“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我们眼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掳走了顾清。” 明傑厘静了静心神,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不能乱,凝神思索种种可能。这个时候宁文匆忙间走了进来,“主子。” “怎么样?”明傑厘连忙问道。 宁文扫了眼安离和苏冷,然后低声道:“宫里说没有顾清的箫煦。” “这就奇了怪了。”苏冷皱眉,“安离姑娘说她们并没有间隔多久,而且我们也去那条道路上看过了,确实有挣扎的痕迹,这才几个时辰啊,他们断不会将顾清带出城的啊。” 安离看向玄凤,“现在要做的是搜查晋城每一户每一个角落,直到把顾清找出来为止。” 明傑厘紧锁眉头,“不能惊动了陛下。如果顾清真的被藏在晋城的某一角落,只怕这样做是有害无益,容我再想一想。” 明傑厘负手背对而立。安离早已失去耐性,冷言道:“都到了什么时候,哪容你再想!” 一句话引来明傑厘怒目而视,眸光危险骇人,苏冷赶紧拉下安离,“晋城我们都不熟,相信师弟会有办法的。” 明傑厘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宁文,你着人去查查看,今日傍晚时分谁出了宫,谁又进了宫,带着什么东西,越详细越好!” “是。”宁文应声退下。 “师弟,你还是怀疑与皇宫有关?”苏冷敛神问道。 “最近二皇子倒是收敛了不少,我就怕云妃狗急跳墙。朝中想拉拢的大臣不在少数,我昨日刚成亲,今日便有人动手,十有*与皇位争斗有关。”明傑厘冷声道。 苏冷点头,“那我们要做什么呢?” 明傑厘凝神,“师兄,你应该已经很熟悉皇宫了吧?” 明傑厘的话引来安离的注目,苏冷苦涩地叹道:“说吧。” “只能劳烦师兄跑一趟了。如果顾清真被掳进了宫,他们必然会有所动作。师兄,你只需去帮我探探云妃的寝殿,里面肯定有猫腻。”明傑厘说道。 “师弟啊,”苏冷欲哭无泪,“你这是让我登堂入室啊?” “你不是很喜欢做梁上君子的?”明傑厘挑眉。 是谁说他这个师弟很善良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苏冷无奈,只得点头,但是还是不忘提条件,“我要那颗夜明珠!” 明傑厘冷笑,“夜明珠在顾清身上,你找到她自己问她要呗。” 苏冷只得认栽地垂头离开。安离一脸平静,“那我呢?” “你就先在府里等消息吧。”明傑厘抚上额头,“老天总爱与我开玩笑。” 顾清抱膝坐着,此刻她是又冷又饿,谁说的密冬暖夏凉的?顾清真想扇那人一耳光。顾清摸了摸咕咕叫叫的肚子,忽然碰到一硬物。顾清一喜,差点忘了,今日收到的礼物全部在身上呢,好在云妃并没有发现。 顾清摸出锦盒和夜明珠,瞬间这小洞穴亮如白昼。她颤抖着将锦盒打开,犹豫了许久,牙一咬便将雪莲花吞进了肚里,身子瞬间暖和了不少。她将锦盒重新房贷怀里,忽然头顶上发出一声响,顾清一惊,夜明珠从手里滑落,忽然想起云妃之前说的,难道真要在她面前上演活春宫?虽然只能用听的…… 逸云殿内,云妃含笑地为欧阳绎斟满酒,“陛下,时候不晚了,我们歇息吧。”说着玉手攀上欧阳绎的胸膛,端起酒杯含了一口,附身吻上欧阳绎,嘴中的美酒渡过去。 欧阳绎低笑,伸手将云妃拉倒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爱妃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第九十一章 空明的告白 虽然云妃近四十了,可是依旧美丽。欧阳绎挑起云妃的下巴,“爱妃,你今夜好美。” 云妃娇羞地别过头,“陛下,臣妾都已经人老珠黄了,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 “怎么会,”欧阳绎低笑,“寡人可是最喜这逸云宫了,在这里才能安睡。” 云妃起身,拉起欧阳绎,两人轻轻的来到床榻边。“陛下,臣妾先去把香炉点上,你等我。”云妃的手轻轻抚过欧阳绎的喉结,“我马上就回来。” 云妃今晚穿着丝质薄纱,她那具曼妙的*若隐若现。欧阳绎已经蠢蠢欲动。云妃缓缓行至案桌,从香檀中拿出一小块香料投入香炉中,轻烟袅袅,欧阳绎闭上眼吸了一口。再睁眼的时候,云妃已经来到他跟前,伸手环上他的脖子,一双莹莹的秋水眸子看着欧阳绎,随后轻咬着唇瓣,娇羞的唤了句,“陛下……” 看到云妃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后,欧阳绎还是忍不住岔了岔神。一只手带着些许迫不及待的轻抚着她如玉光滑的脸颊,云妃轻咬着唇瓣,眼里有淡淡的星光在闪烁着。 欧阳绎吃吃地笑了笑,翻身将云妃压在身下…… 顾清靠着墙壁坐着,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只能说这密室隔音效果实在太差。 一番*后,欧阳绎沉沉睡去。云妃轻轻起身穿好衣衫,嘴角得意地一笑,来到桌前,从梳妆柜中拿出一金簪,手一抖,金簪中抖出一些粉末,化入水中,云妃将水喝下。稍微整理了下头发,望了眼熟睡的欧阳绎,闪身进入偏殿。 云妃看着墙壁上的画像,伸手轻轻抚过画上女子的脸,这还是她进宫之前偶遇一少年,那少年兴起为自己绘的。 云妃苦涩地笑了笑,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进宫,而是随那少年而去,现在的生活又会怎样的模样。 她轻叹一声,拇指在画像上女子的头上的牡丹花一按,墙壁移动,露出一道门。云妃闪身进去,点亮墙壁上的蜡烛。 突来的声响和光亮,让顾清迷了眼,她闭上眼再缓缓睁开,一惊,“云妃?” “看见我怎么这般吃惊?”云妃低笑。 “你不是和陛下……”顾清说道。 “原来你听到了啊。”云妃娇羞地撩起一缕头发,“陛下已经睡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来看看你适不适应。” “你也看到了,云妃娘娘请回吧,一会陛下如果醒了,找不到你怕是会急的。”顾清语气疏离地送客。 “放心,陛下不会这么快醒的。”云妃蹲下身。 顾清闻到一股淡淡地香,秀眉微皱。她盯着云妃的眼睛,“云妃娘娘,你抓我到底想做什么?” “是哦,我到底想做社么呢?”云妃眼珠转动,在思考,浅浅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 “疯子!”顾清沉声说道。 云妃面上一沉,凌厉地看着顾清,“明傑厘竟然敢拒绝一倩,你们怎么可以幸福地生活呢。放心,那个皇位定然会是我的轲儿的,至于你和明傑厘,都得死!” 顾清垂下头,没有再说话。云妃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你就在这儿好好享受吧,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水,说不定几日后,你就能与陛下那些嫔妃作伴了。哈哈!” 随着轰隆一声,顾清又陷入昏暗中,墙上的蜡烛已经燃尽,顾清往墙角缩了缩,“爸妈,我该怎么办?” “主子,宫里的消息说,今日除了内侍日常出宫采买外,就只有云妃出宫了。”宁为垂手回道。 “云妃?”明傑厘皱眉,“可有查到她都去了哪儿吗?” “云妃是便衣出行的,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宫门的侍卫也是因为她的令牌才知道是云妃的。”宁文回道。 “那她是几时回的宫?”明傑厘眸光一沉。 宁文抬起头迟疑了下,“正是顾清失踪后不久……” 安离蹭地站起来,“云妃是什么来路?” 明傑厘敛神,“她回去的带了什么东西,顾清一个大活人,目标应该会很大。” 宁文叹了口气道:“她是只身回宫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难道又回到原点了?”苏冷沉声道。 明傑厘起身,负手来到床边,窗外的海棠开得正艳。 “宁文,”明傑厘轻声道,“你赶紧去查查云妃,或者二皇子在晋城或者近郊可有私人庄园。” “是。”宁文应声走出了前厅。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上哪儿找人啊。”安离很心急。 “师兄,你可有查到什么?”明傑厘问道。 苏冷其实也是刚回来,他啜了口茶,“我仔细查看了云妃的寝殿,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不过,我倒发现个有趣的,我在逸云殿差不多待了一个时辰,云妃一直在殿里,可是我进入寝殿的时候却没见人,我要离开的时候,居然发现他与陛下一起进入寝殿。” 明傑厘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苏冷摇了摇头,“真没趣。好吧,我就好奇心起,在偏殿里一阵翻找啊,还真让我发现了里面另有玄机,应该是有密室,因为他们在,我也不能久留。” “那顾清会不会就在密室里面?”安离急忙问道。 “可是没人看到云妃将顾清带进宫啊。”苏冷轻叹道。 安离双眼又暗了下去。 “夜深了,你们先去休息吧,现在也有了点眉目,明日我自有安排。”明傑厘说道。 苏冷打了个哈欠,“还真是累了,那我先去睡了。” 苏冷的话引来安离的不满,“你还能睡得着?!” 苏冷无辜地皱眉,“师弟……” “安离,你也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要进宫,没有体力可不行的。”明傑厘淡淡地说道。 安离看了他一眼,点头,提步走出了前厅。苏冷赶紧大步跟上。 “你跟着我干嘛?”安离冷声道。 “安离姑娘,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吧。”苏冷讨好似的说道。 安离眉头微皱,侧目瞪了他一眼,“滚开!” 苏冷脚下一顿,无奈地看着安离消失在黑夜中,无趣地耸耸肩,来到客房。简单地梳洗,苏冷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有件事他并没有对明傑厘说,云妃的殿内分明有迷香,而且那香出自自己的手。这种香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长时间闻,会破坏他的思维,让人容易操纵。 这香是他秘密制作的,知道的人也就随侍的药童知道,怎么会流落出来,而且被云妃利用,据他了解,这香少说也用了几年了,对谁用?目的是什么? 明傑厘回到他们的新房,入目的事一片喜庆的大红,昨日的恩爱犹在眼前,只是…… 明傑厘坐到床榻上,伸手抚过顾清的玉枕,双唇紧抿,眉头紧皱。 窗户忘了关,一阵风吹来,将喜烛吹灭,徒留袅袅残烟。新房内一片昏暗,明傑厘的双眸却异常明亮。 “空明,出来吧。”明傑厘突然轻声道。 空明的银发在幽暗的房间里也很耀眼,“你在想什么,我都来了有一刻钟了。” “空明,你这次来又是为何?”明傑厘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 “老爷已经发现云雀有异动,让我来将她带回去。”空明淡淡地说道。 明傑厘一阵沉默,是的,祁国的探子都有各自的代号,云雀…… “这颗棋子埋了近二十年了,你们才发现她的异动?”明傑厘冷笑。 “二公子。你成亲的事老爷已经知道了。” 明傑厘蹭地跃身而起,闪身来到空明的面前,冷声道:“你记得提醒下老爷,他如果敢动顾清一根头发试试。” 空明面不改色,“她现在在云雀手中?!”既是疑问又是肯定句。 明傑厘背过身,“这个你不用管。” “我可以帮你将她救出来。”空明说道。 “不用,我的夫人,我自己会救。”明傑厘果断拒绝。 空明眸光闪动,“何时我们彼此这般不信任了?” 明傑厘身形一顿,“空明,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弟,即使我知道最后你可能会背后给我一刀,我照样会背对着你。” 空明看着明傑厘挺拔的后背,他的手微微一动,迟疑了一下,提气掠到明傑厘身后,手腕一动,一枚银针直直插入了明傑厘的肩肋处。明傑厘身子一顿,顿时不能动弹。 空明手迅速在他背上的几个大穴点了点,内力汇聚在掌心,慢慢让银针在明傑厘体内回旋,然后将银针吸出来。空明动作一气呵成,银针在半空中停住,然后直直坠到地上。 明傑厘先是大惊,空明的银针锁住了自己内力,又被封了大穴。没一会,便觉得周身内力流动更舒畅。他恍然大悟,“扑通”一声,明傑厘连忙转身扶住空明,“空明,你这是何必呢?” 空明擦点嘴角的血渍,“我一直想着能与你一决高下。对不起……” 明傑厘眸光一凛,手掌对上他的后背,将内力输入他的体力,沉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孔明摇头,“其实我一直没变……”说完便晕了过去。 明傑厘抱住他的身子,双唇紧抿。在武功造诣上他一直不如空明,刚空明用银子帮他打通了一直封存的穴道,他将能突破现在的限制。 第九十二章 擦肩而过 “起来!”顾清正梦着明傑厘端着香喷喷的烤鸭在诱惑她,她嘴巴砸吧砸吧,不想腿上一阵痛,她皱眉睁开眼睛,“云妃?” “看来你还是很适应嘛。”云妃冷冷一笑,“赶紧起来,随我出宫!” “你要放了我?”顾清有点吃惊,她应该没这么好心吧。 云妃吃吃一笑,“看来你没少做梦啊。” 顾清敛神,扶着墙壁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云妃伸手扔了件衣服在她脸上,“把这个穿上!” 顾清看着手中丫鬟的衣裳,抬眼看着云妃。云妃眼中闪过戾气:“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换上!如果你不想出宫可以不换。” 顾清眼睛一转,出了宫,可以找机会绦爬,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她三下将衣服套上,”好了。“ 云妃上下打量顾清,不等顾清回神过来,她迅速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入她口中,“这是易容丹,一刻钟后便能起效。” 顾清伸手去抠喉咙,想把那药碗吐出来,云妃一脸的不屑,“放心,这药已经开始在起作用了。来,将这个蒙上。”云妃递给他一墨色斗笠,“记得一会不管是见到谁都不准说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你马上去见你那短命的娘亲!” 顾清怒瞪着她,“我娘的死你也有份?” 云妃冷嗤,“这个你没必要知道,走吧。”说完率先走在前面。 顾清小心地跟在她身后,因为视线被斗笠挡住了,顾清只知道,他们一直在宫里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坐上一辆奢华的马车,来到宫门口。 侍卫上前询问:“令牌!” 云妃轻轻掀起车帘的衣角,“吴侍卫……” 那侍卫赶紧拱手行礼,“云妃娘娘。” 侍卫赶紧指导着其他人打开宫门,“云妃娘娘请。” 云妃拿出一锭银子,“吴侍卫辛苦了。” 吴侍卫受宠若惊地接过银子,连忙谢道:“谢过云妃娘娘,守卫皇宫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云妃娘娘请!” 马车很快驶出了宫门。 “站住!”明傑厘骑在马上,看着顾清所在的马车,“什么人要出宫?” 五侍卫正色上前,拱手道:“禀大人,是云妃娘娘。” 明傑厘眸光一凛,翻身下马,来到马车旁,“云妃娘娘,陛下吩咐,凡是初入宫的都必须仔细检查,还请云妃娘娘下车。” 顾清心跳倏地加快,她手一动,云妃按住她,低声道:“可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顾清轻咬嘴唇。 云妃掀帘走了出去,“怎么,明大人怀疑本宫?” 明傑厘拱手垂眉,“陛下将兵部给臣管,臣定当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云妃娘娘,臣失礼了。”明傑厘话落,用剑挑起车帘。 顾清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明傑厘。明傑厘剑眉微皱,打量了顾清半晌,然后放下车帘,“云妃娘娘,车上的可是你的侍女?” 云妃低笑,“是的呢,刚好昨日不细心撞上了额头,我这侍女啊特别爱美,我就准许她回家养伤,伤好后再回宫。毕竟,如果冲撞了陛下那可是大罪啊。” “还请云妃娘娘将侍女叫下车,让臣检查检查。”明傑厘敛眉,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云妃不怒反笑,“这是应该的。芙蓉,你还不赶紧下车?!” 顾清欲哭无泪,云妃娘娘,你能取个稍微好听一点的名字么? 顾清吐了口气,掀开车帘,慢慢跳下马车,站在云妃身侧。云妃将手放在她的手腕处,手上用力,似在警告顾清。“好了,芙蓉将斗笠取下来吧,明大人在例行公事。” 顾清有点犹豫,她慢慢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只有那双灵动的双眸在闪烁着。她直直看着明傑厘,明傑厘看见顾清的脸闪过一丝失望,他别过头去,“云妃娘娘,没事了,你们可以出宫了。” 云妃将斗笠为顾清戴上,顾清恨不得冲上去扇明傑厘两个耳光,你是没有看到我给你使眼神吗?! 云妃率先上了马车,见顾清还愣在原地,她咳了咳,“芙蓉,你还不赶紧上车,一会该晚了。” 顾清叹了口气,转身随云妃上了马车。她手扶着车身,忽然瞥见手上的水晶手链,她在云妃看不见的地方将手链扯断,随手扔在地上,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马车轱辘转起来,顾清在心中暗暗祈祷,明傑厘赶紧发现那个手链,能够认出自己来。云妃一直盯着黄顾清,她讥讽地说道:“明大人对你也不过如此,这样都没认出你来。” 顾清别过脸,不去理她,就当是犬吠就好,她这样暗示着自己。 云妃并没有因为顾清的态度而生气,她随手拿起小几上的书本,看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顾清开口打破沉默。 “到了你就知道了。”云妃并未从书本上抬起头。 顾清掀开车帘的衣角,看向外面,这里分明离晋城越来越远,入目的都是山和树木。她心中一紧,脑中闪过无数个云妃的打算,明傑厘,你怎么还没来啊。 明傑厘沮丧地望着天空,车轮声越走越远,他才回过神,将剑别在腰间,准备进宫。既然云妃已经离宫了,正好是个机会,去逸云殿一探究竟。 “你们听好了,不管是谁,进出宫一定要让他们下车检查,能让任何可疑人物随意进宫皇宫!”明傑厘沉声说道。 “是!”守门侍卫拱手称是。 明傑厘跃上马,又望了眼森严的皇后,轻扬缰绳准备离开。 “咦,这是什么?”马儿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声音。明傑厘调转马头,“什么东西?” 明傑厘看吴侍卫拾起一东西,吴侍卫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明大人还没走。“大人,这时候一条手链,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云妃掉下的。” “给我看看。”明傑厘伸出手。 吴侍卫将手链放到明傑厘的手中,“这条手链很贵重呢,肯定是云妃的……” 吴侍卫的话还没说完,明傑厘已经策马离去。马蹄扬起地泥尘让吴侍卫迷了眼。泥土吸入鼻中,他咳了咳,一脸震惊地看着绝尘而去的明傑厘,“是发生了什么吗?” 明傑厘手掌重重拍在马背上,马儿奔驰加快。明傑厘眉头深皱,深深地自责,“刚才自己为什么就没发现,那人的眼睛就是顾清,只有顾清的眼睛才有那么明亮透彻!” 明傑厘顺着云妃马车的车印追着。城门的侍卫李东见明傑厘策马过来,一愣,正对上一双寒冰似的眼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边上有同伴低声问:“怎么了?”他埋头接上锁扣轻声说:“赶紧开城门,明大人今日看上去想宰人。” 官道上离城五里里设有一凉亭,名曰“五里亭”,旁边设有一茶棚。开茶棚的是对头发已花白的老年夫妇,在温暖的太阳下昏昏欲睡,突然听到马蹄声急,老头一睁眼,劲风扑面而来。老头身体一软,坐斜了凳子摔在了地上。他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一抬头,又一个踉跄坐到在地上。明傑厘敛眉问道问道:“老汉,可见过一辆马车经过?” 老头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明傑厘有几分不耐,声音里带上丝冷意:“到底有没有?” 老头这才回了回神,结巴着道:“没……没见过。” 明傑厘没有再问,扔下一把铜钱,挥鞭策马往东驶去。走得远了,老头这才抖着双手拾起地上散落的钱币。低声喃喃自语:“好骇人!” 往东有陛下在公主十岁生辰时特意为公主奸诈的休闲山庄。云妃去那儿的机会很大。 明傑厘一路跑到休闲山庄外。庄内一片寂静,明傑厘将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上,他从候远悄悄摸了进去,除了平日里打扫的下人,没有其他人。明傑厘很快除了山庄,重新跃上马背,难道自己想错了?还是来早了? 马儿似乎感觉到主人的烦躁,前蹄不安的刨动着。明傑厘算算时间,按脚程,云妃她们应该早就到了,难道云妃还有不知道的地方? 突听到身后一声脆响,天空中升起一股浓烟。明傑厘赶紧调转马头,向青烟的方向驶去。进了密林,明傑厘猛的看到火堆旁的马,明傑厘跳下马直接走到马车旁边。车箱内是已经烧得杂乱的几件衣服和书本,明傑厘随手拿起一件还算完整的,突然看到上面有点点血迹,再往地上看去,草叶上也沾有血迹。他心里一惊,瞳孔猛得收缩,心脏就在一起。脸瞬间白了,一身热汗迅速冷却,凉沁沁地与衣衫贴在了一起。 闻讯赶来的苏冷看着满地的狼藉:“是很高明的手法,四周不见痕迹,似乎人与马从这里齐齐消失了。” 明傑厘直直盯着手中的衣衫,双唇紧抿。安离查看了四周,最后才将视线投向明傑厘手中的衣衫。她秀眉微皱,“这好像不是顾清的。” 苏冷看向安离,“你确定?” “我记得当日我见她,是穿了件大红的,因为刚成亲,新媳妇肯定要穿喜服啊。”安离说道。 明傑厘眸光一动,将手中的衣衫扔在地上,苏冷叹了口气,“真的是关心则乱啊……” 第九十三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你要带我去哪儿?”马车一路驶到山林中,云妃忽然让自己下车,拿出匕首,稍微听了听,一把抓起顾清的时候,在她掌心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涌出来。 顾清吃痛地紧紧握住手掌。云妃从马车的夹层中取出后个包袱,从里面抖出几件衣衫,然后抓着顾清的手,扳开顾清的另一只手,让血滴在衣衫上,然后扯下一根布条为顾清将伤口包扎上。 顾清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她,她将还在匕首插回刀鞘中,那可是明傑厘送给自己的匕首…… 云妃拿出火折子吹燃,将马车周围的干草点燃。火很快蔓延,将马车的帘布引燃。云妃低笑,提起跃起,一脚将马车踢翻。 顾清震惊地看着她,没想到云妃也身藏武功…… 看着眼前的一切,云妃满意地拍拍手。转身见顾清在发愣,她上前,“怎么?吓到了?” 顾清回过身,微微摇头,手上的剧痛让她脸色发白。云妃扫过她手中已经被血浸湿的布条,“走吧,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去哪儿?”顾清站着没动,皱眉问道。 “跟着走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云妃眼中戾气尽显。 顾清只能低着头跟着云妃走,她脚下踉跄着,呼吸越来越急促,顾清觉得整个大地都在旋转。云妃带着她来到河边,“你将伤口洗洗吧,这些事止血的药,你自己上吧。”说完她倚身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养身。 顾清捡起地上的瓷瓶,她慢慢来到河边,轻轻解开布条,看着狰狞的伤口,手交浇起河水洗了洗伤口,痛得她“嘶”地倒吸气。她咬住嘴唇,将药粉倒在伤口处,血慢慢止住,顾清叹了口气。她从自己的内衬群撕下一相对干净的布条,嘴咬着布条的一端,小心将伤口包扎好。完了来到离云妃不是很远的树下坐着休息。 云妃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流血,这样自己根本没有力气逃跑,她也轻松不少。 顾清靠着树干,慢慢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被惊醒,睁开眼,天已经黑了。云妃站在她面前,轻声道:“起来。” 顾清艰难地站起身,“现在我们要去哪儿?你不回宫没事?” “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心我?”云妃挑眉讥笑。 顾清敛眉,不再说话。“走吧,这附近有一竹屋,今夜我们就那儿过夜吧。” 云妃提步离开,顾清跟在她身后,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现实,顾清发现云妃的发髻有点凌乱,整个人都有一点狼狈。 当然她确实不知道。在她睡过去的时候,云妃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赶紧将顾清移到草丛中,飞身离开。有人追着她,好在云妃的轻功比较好,几圈下来成功甩掉了那人。 二人溯河而上,因为天色已暗,当真费了些周折才到了竹屋。云妃推开竹篱栅栏入内,依稀借着天上缓缓展开的锈看到这小院中种着不少草木,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云妃吹然火折子,点燃油灯,光线并不十分明亮,这竹屋不大,但是地上和桌子上有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案摆设皆以碧色青竹制成,摆放的错落有致,烛火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莹莹淡淡。 顾清打起竹帘,里面是一间卧房,同样竹制的低榻挂了青纱罗帐,上面被褥俱全。屋子一侧摆了张小案,旁边挂有铜镜,镜旁放了木梳,靠近窗子的一爆有张简单的古琴。 顾清看向云妃,发现她看着屋里的陈设在发呆。 “云妃娘娘,这是你的竹屋?”顾清问道。 云妃回过神,冷声道:“不是!”她面上的哀伤顾清看得很清楚。 顾清看了看手上的伤,这里实在是太脏了,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她提步往外走,云妃一把抓住她,“你去哪儿?” 顾清皱眉,无奈地说道:“我去外面看看,打点水把这里擦擦,不然怎么住人啊。” 云妃一愣,“我去吧,你待着。” 顾清还想说什么,被她瞪了一眼,便站在原地,看着云妃走出去。 竹屋的外面是一条小溪,云妃蹲在溪边,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思绪早已飘远。 “云儿,你看,今天我们有鱼吃了。”远明东很兴奋地提着一条鱼走进来,“你看,多肥。” 少年云冉急忙将手中为做好的衣服藏在身后,笑颜如花,“明东,你好厉害。” 远明东将鱼放在盆中,“又到了雨季,河里涨水了,就把鱼冲到了我们这里,哈哈。”远明东笑得很爽朗。 云冉起身拿起毛巾为他擦拭已经打湿的衣袖,关切地说道:“天凉,小心着凉。”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对了,我刚看你那么认真在做什么啊?”远明东起了玩心,将她放在竹兜中的衣服拿起来,放在胸前比了比,“这是做给我的?” 云冉大惊,连忙上前,想夺过,“还没做好呢,你还给我……” 远明东将衣服高高举在头顶,“既然是做给我的,我干嘛不能看啊?” 云冉窘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做的不好……” 远明东将云冉揽入怀中,“云儿给我做的,怎样我都喜欢。” 云冉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无比的满足与幸福。这个时候,她就是一个小女人,并不是他国的细作和刺客。 “明东,你说我们能够这样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吗?”云冉强忍住心中的不安问道。 “傻瓜,当然可以。”远明东轻抚她的头,“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不去管外面的纷扰……” 云冉将头倚在远明东的肩上,看着星空。 云妃看着晴朗的星空,苦涩一笑,明东,你在哪儿…… “云妃娘娘,你没事吧?”顾清在竹屋里等了许久,许久未有人住的竹屋在夜里还是很凄凉,她有点怕,出来寻云妃。 云妃凝神颔首,又恢复到之前的冰冷,“你出来干嘛?” 溪水在月光下粼粼闪烁。顾清抬头望着夜空,“云妃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我妈与我说过,我们的亲人在去世后就会变成天边的一颗星星,默默守候着我们……” “就你会信!”云妃冷声道,握着竹筒的手渐渐缩紧,明东,你是不是也变成了天边的一颗星星了呢? 顾清耸耸肩,“总比心中没有念想的好。” 云妃侧目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去吧,这里夜里多野兽。” “哦。”顾清望了望四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赶紧提步跟上云妃。 云妃回到竹屋,将竹屋上下都擦了便,顾清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她来到窗边,感受着夜风扑面。她伸手抚上木琴,旋律慢慢从指下流出。“噌——”云妃面如寒霜,盯着顾清,“谁让你动这把琴的?!” 顾清一惊,“那个……我……我就想……” “啪——”顾清还没说完,云妃手一拂,顾清的身子便飞了出去。顾清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皱眉咧嘴。好一会顾清才支起身子,咳了咳,感觉喉咙一甜,张口突出一口血。 云妃冰冷地扫过地上的顾清,“记住,这里的东西都不能动!” 顾清伸手抚上胸口处,呼吸就会觉得肺痛,不会肋骨断了吧……顾清欲哭无泪。 云妃将母亲抱起,出了门。顾清看着云妃走出去,才松了口气,她坐在地上好一会在缓过来,自己现在还真是遍体凌伤啊…… 云妃抱着母亲来到竹屋外的大石块坐下,将琴放在自己膝上。她随手拨了一下那张古琴,琴弦悠长颤于指尖,发出似有似无细微的声音。琴弦通透的声音虽淡,却令繁复的心事沉静下来,她压着纤细琴弦,明亮的月光在她身下洒下一片阴影。 啾啾清鸣的夜虫似乎受到了惊吓,悄然收敛回声息,黑夜里一片寂静。 “明东……”这两个字字似乎牵出了她拼命压抑的情绪,泪盈于睫泪珠滑下脸庞落在衣间,只是她执意仰头,睁大眼睛看着也已模糊不清的夜空。 那日蹲在自己开垦出来的菜园里小心地浇灌,忽然脑袋一阵眩晕。她缓缓站起身,扶住一旁的树才没有跌倒。远明东去了集市,将她种的菜拿去换点米粮。她抬头看了眼阳光,深深吐了口气。一个人慢慢回到竹屋中,坐在凳子上休息,伸手搭上自己的脉,先是皱眉,然后莞尔一笑。 她小心地护着肚子来到床榻上躺好,想着等远明东回来告诉他她已经有孕的消息。她能想到远明东脸上的惊喜和兴奋。 云冉躺了一会,感觉刚才的眩晕感已经消失,她胡浩然想起留在菜园的种子。她打开房门,敏锐地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敛神,“出来吧。” 来者是一蒙面的黑衣男子,“云雀,你似乎已经忘了主子的吩咐。” “主子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我,我早已经脱离大吟朝了,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云冉冷声道。 黑衣人说道:“主子让我告诉你一声,明日,大吟朝的陛下会选妃,主子让你去参加,而且一定要选上。对了,主子说,如果你还想见到远明东,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云冉面上一冷,衣袖中滑出袖箭,对准黑衣人,“说,明东在哪儿?” “即使你把我杀了,我也不知道。主子说了,他会留着远明东的命,只要你完成了任务,自然会让你们重新见面的。我要说的说完了,告辞!”黑衣人说完闪身便消失在丛林中。 第九十四章 野心昭昭 顾清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她趴在桌子上,现在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躺到那床榻上。忽然好想念之前温暖柔软的床,顾清闭着眼无限遐想,慢慢睡了过去。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宁文单膝跪地,俯首说道。 “起来吧,你也尽力了。”明傑厘眉头微皱,“宁文,你确定云妃带着顾清?” “属下刚接近,就被云妃发现了。她轻功很好,眨眼间便消失了,属下只得追上去,没想到还是被她甩掉了。还没来得及看她身边的人……”宁文低声说道,他轻敌了,没想到云妃的轻功那么厉害。 “她专研轻功,别说你了,就连我,可能都跑不过她。”明傑厘沉声说道。 “主子,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云妃在关宫门之前并没有回宫。”宁文说道。 “哦?”明傑厘眸光一闪,倏地站起身,大声道,“候叔,给我准备马,我要即刻进宫。” 守城门的军士被候远拍醒,睁眼一瞧,吓得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明傑厘什么时候出现的。 明傑厘没有多话,手一扬亮出了御赐金牌。见此金牌如陛下亲临,凭此金牌可调动晋城五万大军。 军士一见金牌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城门。明傑厘策马进了宫门,在月光下象片乌云在地上飘动。 军士瞧着又揉了揉眼睛。听到候远冷冷道:“记得关好宫门再去睡!”军士木木的点点头,瞧那片乌云飘远了,赶紧关上城门,缩回门房内用被子盖着头发着抖睡觉。 明傑厘直奔玉政殿。 “东科,云妃今夜怎么就病倒了呢,还不要寡人去探视,可是寡人这头好痛,没有她给我按摩,实在是不能安寝啊……”欧阳绎剑眉紧皱说道。 东科上前,伸出手为欧阳绎揉着太阳穴,“陛下,云妃娘娘今日对谁都是闭门不见。要不奴才去找御医来给您看看?” 欧阳绎点头,沉声道:“让御医赶紧来!” 东科应声退出了玉政殿,刚走到门口,便见明傑厘匆忙赶来。东科连忙福身,“明大人,这么晚了,可有急事进宫?” “东公公,劳烦你向陛下通报一声,我要要事求见陛下。”明傑厘一脸严肃,东科点头。 “明大人,您稍等片刻,杂家这就进去通报陛下。”东科赶紧推门进去。 欧阳绎撑着头,正闭着眼揉着额头,听到脚步声,说道:“东科,怎么这么快?” “陛下,”东科微微福身,“明大人进宫了,说是说急事要见您。” 欧阳绎缓缓睁开眼睛,“让他进来吧。对了,你去取点清荷露来,给寡人醒醒脑。” “是,老奴这就去。”东科担心地看了眼欧阳绎,躬身退下。 “明大人,陛下有请。”东科说道。 “有劳公公了。”明傑厘点头,提步进了玉政殿。 明傑厘放轻脚步,见欧阳绎坐在长几前,眉头紧皱,闭着眼,一副痛苦的表情。他拱手道:“臣参见陛下。” 欧阳绎缓缓睁开眼睛,“明爱卿这么晚进宫所为何事啊?寡人给你的金牌可不是给你随便用的!” “陛下,”欧阳绎垂首,“不知道陛下今日可见过云妃娘娘?” 欧阳绎抬眼看向他,“云妃抱病在身,在逸云殿呢。爱卿这是?” “回陛下,今日云妃娘娘其实出宫了,就在未时,而且,云妃到现在也未回宫。”明傑厘余光注意着欧阳绎的表情。 欧阳绎皱眉,“你确定?” “陛下,这是宫门侍卫回的话,他也是担心云妃有个什么意外,才向我禀报的。”明傑厘低声说道。 欧阳绎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明傑厘见状急忙问道:“陛下,您这是不舒服?要不要宣御医?” 欧阳绎摇头,“御医来了也没用,每日都是云妃给我按摩的,今日她不在,我这头痛得厉害。”欧阳绎沉声说道。 明傑厘眸光一凛,“陛下,要不让三皇子来看看,他懂医术,应该会知道您头痛的症结所在。” 欧阳绎叹了口气,东科恰好端着清荷露走了进来。他将玉盅轻轻放在欧阳绎面前,“陛下,清荷露来了。” 欧阳绎点头,端起玉盅一口饮尽,“东科,你去看看是三皇子可在宫里,让他过来。” 清荷露下肚,欧阳绎精神一振,他敛目看了明傑厘一眼,“爱卿,你派人去寻找吧,一定要把云妃找回来。” 明傑厘突然跪下,“陛下,臣妻被云妃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混账!”欧阳绎大怒,一掌拍在长几上,“云妃一介女流之辈,掳走顾清干嘛?明爱卿,你可是与云妃起了芥蒂?” 明傑厘低着头,“陛下,臣不敢信口开河。” “一切等找到云妃,寡人自有定夺。”欧阳绎冷声道。 明傑厘跪在地上,心中闪过各种打算。欧阳澈匆忙走了进来,“父皇,儿臣听东公公说您头痛又犯了?” 欧阳澈说完,扫过跪在地上的明傑厘,“老师也在啊?” 欧阳绎皱眉,“你起来吧。” 明傑厘慢慢站起身,“三皇子,你擅长医术,你帮陛下看看。” 欧阳澈点头,来到长几前坐下,手指搭上欧阳绎的手腕,半晌,他拿出怀中的银针包,在欧阳绎猫冲穴上扎了一针,眸光一沉。“父皇,您头痛是从几时开始的?” “半年前吧,就偶尔会痛,最近发作得更频繁了,没到夜里就会痛,之前有云妃每日给寡人按摩不觉得难受……”欧阳绎说道。 “父皇,你放轻松,我先用银针给你灸。”欧阳绎手指灵活地将银针扎在欧阳绎头上。半晌,他吐了口气,“父皇,现在可感觉好点了?” 欧阳绎闭着眼睛,呼吸开始平稳,脸色也没之前难看了,他点点头,“嗯,没那么痛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时间,欧阳澈将欧阳绎头上的银针撤下来。他突然瞥见欧阳绎面前的清荷露,他端起玉盅放在鼻尖闻了闻,皱着眉问道:“父皇,这是什么?您经常在服用这个?” 欧阳绎慢慢睁开眼睛,“澈儿,这清荷露可有什么问题?” 欧阳澈沉着眼,“这里面有罂粟。” 欧阳绎敛神,罂粟他自然不陌生,有镇痛之神效,能骤长精神,但让人服食成瘾,终至身体羸弱,意志消沉,一旦断之,钻心噬骨,生不如死。 “东科!”欧阳绎喝道。 东科赶紧上前,“陛下……” 欧阳澈问道:“这青荷露哪里来的?” 东科吓了一跳,忙答道:“回三皇子,皇上用的药皆来自御药房。” “这青荷露陛下用了多久?” “陛下……陛下去年便用过,因为淮洲战事忧心,用以提神,但只有三两次。也就是这一个月陛下夜里不能安睡,早朝时没有精神,才开始天天使用的。”东科说道。 明傑厘起身,接过欧阳澈手中的玉盅,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药量下得有点足……” 欧阳绎阴沉着脸,双唇紧抿。欧阳澈继续问道:“这青荷露谁谁调的?” “是……是御医署的黄令御医。” 明傑厘皱眉,欧阳澈问道:“怎么了?” 明傑厘小心地看了欧阳绎一眼,“黄令是云妃的专属御医,云妃平日里身子不舒服都是黄御医看的……” 已经到了现实的边缘,可是距离还是那么远。“你们都先回去吧,明日再议。”欧阳绎面上闪过不耐烦。 明傑厘与欧阳澈一起退出了玉政殿,看着天边渐渐泛白,欧阳澈叹了口气,“老师,黎明即将到来。” “三皇子,可否帮我个忙?”明傑厘问道。 欧阳澈转头看向他,“老师有话请讲。” “顾清失踪了。”明傑厘低声道。 欧阳澈大惊,“你们不是昨日才成亲,怎么会失踪?” “是云妃将她掳走了,而且就在近日下午,云妃将顾清带出了宫,我晚了一步,没有追上。”明傑厘双眼发寒,远眺着细雾中朦胧的宫殿。 “云妃?”欧阳澈努力去消化这个消息,“云妃不是深居后院,怎么会对顾清……”欧阳澈忽然明白了,他叹了口气,“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陛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云妃应该在偷偷给陛下服毒。我怕她会有所行动。陛下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三皇子,你一定要尽力将保证陛下的神智清醒,我怕二皇子会篡位。”明傑厘说出了心中的不安。 欧阳澈点头,“老师放心,我定当尽力。父皇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要想借几乎不可能,我会每日进宫为父皇针灸。至于顾清……老师,顾清想来乐观积极,定会没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关心则乱……大哥还要靠你……” 旭日慢慢升起,柔和的光照在明傑厘的脸色,一片祥和。他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三皇子,一切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老师……”欧阳澈有点担心。 “三皇子,新的一天来了,战争即将开始,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九十五章 皇后的真情 “啊——”顾清从睡梦中惊醒,手脚冰凉。她微皱眉头,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咧嘴。 她环顾竹屋,没看见云妃。她准备站起来,胸口处的疼痛让她又跌坐在凳子上。太阳透过窗户射进来,外面是多么的美好,鸟语,花香,小桥,流水。 欧阳绎强忍着上朝,下朝后,东科赶紧扶着欧阳绎往玉政殿走。欧阳澈已经等候在那儿,他赶紧地上参茶,玉盏送到唇边欧阳凌却猝然扭头,难再隐抑地呛咳,衣袖见点点猩红,胸口剧痛袭来,发际密密尽是冷汗。 东科手执罗巾匆忙去拭,听欧阳绎嘶哑的声音问道:“那药,真的不能再用?” 欧阳策心中悚然,坚决地点头:“不能!若继续用下去,就再也摆脱不了它,必定生不如死。父皇……” 欧阳烨夜天凌渐缓过劲儿来,伸手接过玉盏,仰头将参茶一饮而尽,薄笑清淡;“我知道了。” 那个曾经纵马驰骋疆场的男子,此刻完全不复往日的威武。 欧阳澈取下银针,“父皇,您闭上眼睛,我为您施针,会好过一点。” 欧阳绎点头,缓缓闭上眼睛。欧阳澈手执银针,小心地扎在欧阳绎头上。欧阳澈又往香炉中放了点香料,欧阳绎慢慢平心静气,那香闻着很舒服,他靠在玉枕上,慢慢睡过去。 欧阳澈看着欧阳澈黄蜡般的肤色,眼睛深深地凹下去,再也看不见以前得凌厉,这段时间他鲜少入宫,怎么就没提前发现呢,欧阳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看看时辰,欧阳澈将银针取下,悄声退了出去。东科跟着欧阳澈出了玉政殿,“三皇子请留步。” “公公有何事?”欧阳澈停住脚问道。 “老奴就想问一下,陛下这个头痛病可能根治?看着陛下这般难受还支撑着上朝,老奴怕……”东科对欧阳绎是绝对地衷心,欧阳绎的所有他都看在眼里,他只需服侍好他便做到了他的本分。 “公公,”欧阳澈叹了口气,“昨日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父皇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了,我只能尽力多保一些时日。” 东科低着头一阵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三皇子,老奴知道了。” 说完东科便回到玉政殿,安静地立在欧阳绎身侧。殿内飘着淡淡的药香,欧阳绎安静地睡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欧阳绎并没有睡多久,他睁开眼,看了眼身侧的东科。东科赶紧递上茶,“陛下,您可有感觉好一点?” 欧阳绎喝了口茶,点点头,“把奏折拿过来吧。” 东科福身,将百官新上的奏折搬过来,展开一本放在欧阳绎面前,然后执起朱赤笔沾上朱砂递给欧阳绎,“陛下。” 欧阳绎低咳一声,接过笔,开始批阅奏章。偌大的玉政殿内,除了翻动纸张的声音外,就是欧阳绎沉闷的咳嗽声。 “东科,什么时辰了?”欧阳绎沙哑地问道。 “陛下,已经申时了。”东科俯身回道。 欧阳绎放下手中的笔,“去逸云殿。” 东科面上犯难,“陛下……云妃娘娘……娘娘不在宫里……” “云妃在哪儿?”欧阳绎显得有些急促。 东科忍不住抬眼看向欧阳绎,一惊,欧阳澈瞳孔涣散,眼神迷离,身子有点摇晃。他赶紧扶住他,“陛下……” “云妃在哪儿,寡人要去找她……只有云妃能治寡人的头痛……云妃……”欧阳绎开始护眼乱语。 东科皱眉,面上全是惊慌,他将欧阳绎扶到床榻上,替他盖好绸被,出了玉政殿,招手叫来一侍卫,“去将明大人和三皇子请进宫来,陛下急召。” 看着侍卫的快速离去,东科吐了口气,正准备回玉政殿的时候,看见皇后娘娘走了过来,他赶紧福身道:“参见娘娘。” 文媛看了眼玉政殿的大门,“公公,陛下呢?” 东科迟疑了下,“回娘娘,陛下此刻正在殿内休息。” “是吗?”文媛似信非信地看着他,忽然殿内一声响,文媛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娘娘……”东科来不及阻止,只得跟着她进了玉政殿。 “啊——”文媛一声尖叫,欧阳绎头发凌乱,脸上,手上都沾上了墨,四处跑着,嘴里念着:“云妃……云妃……” 文媛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她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此时会是这般模样。 东科上前抱住欧阳绎,像哄小孩般低声哄着:“陛下,娘娘一会就回来了,您先到床上等着好吗?” 欧阳绎就像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般,又哭又笑的,只是一味地在找云妃…… 文媛实在接受不了现实,抱头大哭起来。欧阳绎听到她的哭声,瞬间安静了下来,慢慢朝她走近。来到文媛面前,他伸出手颤微微地拉过她的手,“不哭……” 文媛泪眼朦胧地看向他,“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绎为她拭泪,“云妃,不哭……寡人在呢……” 文媛一愣,眼泪瞬间崩溃,“你眼里只有云妃是吗?陛下,你何时这般无情了……” “娘娘……”东科低声唤道,“陛下……陛下他……中毒了……” 文媛站起身,厉声道:“你说什么?” 东科被她骇人的眼神吓了一跳,皇后素来淡静温和,少有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着实把东科吓了一跳。“娘娘……唉,一会明大人他们来了你便会知晓,娘娘稍安勿躁。” 文媛点点头,将欧阳绎扶起来,扶着他坐到榻上,拿出手巾为欧阳绎擦拭脸上的脏污。东科轻声退下,不一会便端来一盆热水,拧了条毛巾递给文媛,“娘娘。” 文媛无声接过,看着孩童般的欧阳绎,突然笑了,“我们是多久没有这般两个人坐在一起了?” 欧阳绎眸光闪动着,“云妃……” 文媛拉过他的手,仔细为他擦着手上的墨水,“陛下,臣妾还记得第一次入宫见到你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意气风发,正领旨出征,便是那么一眼,臣妾的心便全是你。”文媛拉起他另一只手,“后来你凯旋归来,陛下赐婚,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虽然我知道你愿意娶我,是因为我爹……” 文媛苦涩地瘪嘴,“不过能够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后来有了空儿,你立她为太子,说明你很看重我们俩的孩子,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虽然后来有了云妃……虽然你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云妃……可是,臣妾舍不下啊……” 欧阳绎忽然扑到她的怀中,“云妃,寡人头痛,你快给我揉揉……” 文媛叹了口气,伸手轻轻为他揉着,“陛下,如果你知道你此刻是这般模样……呵,你当然不会知道……” “娘娘,明大人他们来了。”东科禀道。 文媛收回视线,明傑厘与欧阳澈一起走了进来,“见过娘娘。” 文媛点头,“澈儿,你赶紧过来给你父皇看看吧,他……” “母后放心,父皇会没事的。”欧阳澈赶紧上前,搭上欧阳绎的手腕。 文媛轻拍欧阳绎的肩膀,让他慢慢平静下来。欧阳澈皱眉,文媛赶紧问道:“怎么样?” 欧阳澈起身,拿出银针,“母后,您还是到一边去吧,父皇现在情绪不稳定,怕伤了你。” 文媛摇头,“没事的,我要看着你父皇。” 欧阳澈叹了口气,翻手将银针扎入欧阳澈的胸口处,然后迅速地拿起银针在欧阳绎的左右太阳穴处各扎了一针。 欧阳绎瞳孔渐渐缩小,身子抽搐起来,文媛大力地抱着他,求助似的看向欧阳澈,“澈儿……” 欧阳澈赶紧按住欧阳绎的腿,“没事,一会就过去了。” 欧阳绎抽动了会,慢慢平静下来。文媛一直看着他,忽然见银针开始发黑,她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澈上前,翻看了欧阳绎的眼睛,“母后,父皇中毒了,我这是把毒素逼了点出来。” “东科之前与我讲,陛下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媛皱眉问道。 欧阳澈叹了口气,看向明傑厘,明傑厘不着痕迹地摇摇头。欧阳澈敛神,“母后,父皇可能因为政事太过繁忙,误食了些药。不过没事,父皇很快就能痊愈的。” 文媛点点头,“那就好,澈儿,我知道你心不在朝中政事上面,你看你父皇都这样了,你还是要学着分担一点。虽然你不是我的儿子,但是我从未因为你母亲的出生而对你有所戒备,我希望你能明白母后的心。” 欧阳澈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文媛轻柔的将欧阳绎的头放到玉枕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松了口气,“今日着实把我吓到了。” “母后可还好?”欧阳澈问道。 文媛笑了笑,“多亏有你在。” “明大人。”文媛看向明傑厘,“本宫还没有恭喜你大婚呢,顾清可还好?” 明傑厘拱手,“谢娘娘关心,清儿还算适应,吃得饱睡得暖,她就满足了。” 文媛扑哧笑了,算是缓解了刚才惊慌的气氛,“没想到明大人也会说笑,空了记得让顾清多进宫看看本宫,本宫打从心眼里喜欢她呢。” 第九十六章 迷心丸 顾清在竹屋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云妃的身影,她捂着胸口来到门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伸手去开门。门被锁上了! 顾清用力拽了拽,扯动了胸口,一阵痛。她靠在门上,喘着气。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清往后推了两步,有黑衣人一脚踢开门,冷冷地看着顾清。 顾清往后退,戒备地看着他:“你是谁?” 黑衣人眸光一凛,上前一把抓住顾清的胳膊。顾清挣扎着,“你放开我!你到底是谁……” “闭嘴!”黑衣人冷声道,看着不多挣扎的顾清,抬手一掌击在顾清的后颈,顾清皱眉,然后瘫倒在黑衣人的怀中。 黑衣人带顾清进了宫。顾清在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在轿中。她小心地掀开轿帘的一角,顾清瞧着方向正是逸云殿的位置。轿子直接被抬进了逸云殿,黑衣人此时已经换上了侍卫的装扮。 轿子被放到了地上,顾清见有人接近,她赶紧闭上眼睛佯睡。有人掀开帘子将她抱出了轿子。那人抱着自己进入了逸云殿的偏殿,顾清微睁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墙上云妃的画像。 顾清四周打量,忽然听到“轰隆”一声,顾清赶紧闭上眼睛。那人径直将顾清扔到了密室中,然后闪身离开。顾清等到外面没有动静才慢慢爬起来,原来密室的入口就在逸云殿内。 顾清叹了口气,靠着墙壁坐下来,她根本捉摸不透云妃到底想干嘛。 “坷儿,你来了。”云妃斜靠在太妃椅上,凤眉微闭。 欧阳坷站在一旁,双唇紧闭,没有说话。 云妃缓缓坐起身,“怎么了?” “母妃,你昨日去哪儿了?”欧阳坷问道。 云妃浅浅一笑,一身华贵的锦衣,白皙妖媚的脸庞上不见一丝皱纹,白玉般的手慢条斯理地端着白玉杯,细细品茶。她入宫二十载,保养极好,身材相貌与当年有过而无不及,只是更显成熟妩媚。 “坷儿,你这是在质疑母妃?”云妃眉梢微挑。 “母妃,你到底在做什么?”欧阳坷沉声道,在云妃对面坐下。 云妃淡淡地一笑,“母妃在为你争取你应得的。” 欧阳坷一惊,“母妃难道想……?” 云妃瞪了他一眼,放下白玉杯,“坷儿,你要学会沉住气。” “可是……母妃,父皇病了……”欧阳坷垂下头低声说道。 “坷儿,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其他不用你去操心。”云妃抬起手,看着刚做好的豆蔻指甲,很满意地微微一笑。 欧阳坷敛神,没有再说话。没一会,便有丫鬟进来禀报,“娘娘,罗大人来了。” 云妃看了眼欧阳坷,坐直身体,“请罗大人进来吧。” “参见娘娘,二皇子。”罗子明拱手行礼道。 “罗大人,”云妃朱唇轻启,“本宫安排给你的事可做好了?” “娘娘放心,一切都在臣的掌控中。玉政殿所有宫侍全都已经换成我们的人,至于太子,他那是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罗子明一脸的自信。 “很好。罗大人就等着本宫的信号吧。”云妃一笑,从腰间拿出一块虎符,递给欧阳坷,“坷儿,凭这个护符,你可以调动军司的三万兵马,记住,这个时候不能心慈手软。” 欧阳坷看着手中的虎符一怔,只好点点头,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清将头埋在膝间,密室里一片漆黑,手掌处不停出来疼痛,让她无法平静下来。已经两天过去了,明傑厘可急了? 玉政殿内,欧阳澈正在给欧阳绎施针。欧阳绎慢慢展开紧皱的眉头,慢慢吐了一口气。 “陛下。”明傑厘轻声说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欧阳绎微微摇头,“明爱卿,辛苦你了。” 欧阳绎这两日头痛发作地越来越频繁,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去处理政务,全靠明傑厘帮他查阅奏折,然后询问他的意见。 “陛下,云妃已经回宫。”明傑厘说道,眼睛一直注意着欧阳绎的表情。 是的,云妃今早回宫,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回来的。 “寡人知道了。明爱卿,替寡人拟旨吧。”欧阳绎沉声道。 “是。”明傑厘来到伏案前,展开明黄的圣旨,“陛下,您说。” “太子欧阳空,德才兼备,仁厚有礼,励精图治,着其为下任天帝,百官叩首!”欧阳绎沙哑地说道。 明傑厘快速挥写,看着圣旨上得内容,放下笔,将圣旨拿到欧阳绎面前,“陛下,您看看。” 欧阳绎颤抖地拿出玉玺盖上红印,“明爱卿,空儿,就交给你了。” 明傑厘单膝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欧阳绎重新躺倒榻上,疲惫地闭上双眼,“你们都退下吧。” 欧阳澈一脸的不忍,明傑厘轻拍他的肩膀,二人一同出了玉政殿。 入夜时分,东科看着沉睡中的欧阳绎深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出去。夜一片寂静,云妃盈盈走来,这个时候正室宫侍换班的时候,玉政殿根本没人。她四周看了看,推门走了进去。 许是听见开门声,欧阳绎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云妃美丽的倩影。他嘴角上扬,“爱妃,你回来了?” 云妃来到床榻前,看着苍老无力的欧阳绎,伸手抚上欧阳绎的脸,“陛下,你这是怎么啦?” 欧阳绎想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他挣扎了会,便放弃了,“爱妃,寡人的头痛,你帮寡人揉揉吧。” “好,那我先去点上熏香。”云妃起身,往香炉里投了点香料。轻烟缓缓升起。她回道欧阳绎身边,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陛下,这是臣妾特意为你求的不老药,臣妾服侍你吃下。”说着她将药丸喂到欧阳绎嘴边。 欧阳绎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才张口吞下药丸。云妃满意地笑了笑,又给欧阳绎喂水。 她轻轻地为欧阳绎揉着太阳穴,欧阳绎慢慢闭上眼睛。云妃俯身到欧阳绎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没一会,欧阳绎猛地坐起来,“来人!” 云妃赶紧拍拍他的手背,“陛下,臣妾在呢。” “拿笔墨来,寡人要下圣旨,立二皇子为太子!”欧阳绎叫道,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长几前。 云妃低笑,为他研磨铺好圣旨,将蘸满墨的笔递到欧阳绎手中。欧阳绎挥手写着圣旨,盖好玉玺,轻吐了口气。这时候,殿外人影攒动,东科闻声赶过来,推门进去,见云妃,面上闪过惊慌,便想退出玉政殿。 “公公。”云妃叫住他,“不听听陛下有什么吩咐?” “娘娘在,奴才不好打扰。”东科低头道。 “哼。”云妃慢慢走近东科,“我看你是要去搬救兵吧。” 东科身子一震,“奴才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下一刻,东科瞪大眼睛,身子慢慢滑落。 云妃抽出东科体内的匕首,嫌恶地在他身上擦了擦,才将匕首收回。“能与陛下一起,你也算死得其所了,哈哈。” 欧阳绎正要说什么,忽然体内一下子像被抽空了般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云妃拿起圣旨,满意地笑了笑,这迷心丸果然厉害。云妃喂给欧阳绎吃的就是迷心丸,配合着香炉的熏香,欧阳绎便失了心智,加上她的诱使,欧阳绎很‘听话’地写下了圣旨。 云妃将圣旨收到袖内,蹲下看着地上的欧阳绎,突然俯身吻上欧阳绎惨白的唇,“其实你对我很好了,只是,你既知道坷儿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会容他。” 云妃叹了口气,缓缓走出玉政殿。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雨丝随着风打在脸上,一阵凉意。云妃站在雨中,仰头望着深邃不见底的夜空,苦涩地扬起嘴角,明东,你在看吗?我做得对吗? 毓璃殿内,丫鬟连忙上前关上被风吹来的窗户。文媛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眼皮一直在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翻身坐起,“红儿,给我宽衣。” 文媛带着红儿快步走向玉政殿,忽然一道闪电劈下,红儿尖叫了一声。文媛大步跑进玉政殿,推开门便见东科倒在血泊中。她掀开帷幔,当看到地上的欧阳绎时,跌坐在地上。 “陛下……”文媛感觉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红儿大叫,闻声赶来的侍卫见立马跪下,文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欧阳绎,“来人,将陛下扶到榻上去。” 有侍卫上前,将欧阳绎抬到床榻上,随即在床边跪下。红儿将文媛搀扶起来,带着哭腔叫道:“娘娘……” 文媛挥手甩来红儿,踉跄地来到床榻前,“去,把三皇子……明大人……请进宫,要快!” 侍卫应声退下。 文媛抚上欧阳绎的脸,冰冷的手猛地缩回,激动地说道:“快!快……请御医,快,陛下还有口气……” 闻声赶来的内功嫔妃刚走到玉政殿门口便开始大哭,进到殿内,便有嫔妃缠上去大哭大闹,“陛下……你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陛下……” 文媛沉着脸,厉声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嫔妃们何时见过文媛这般,他们赶紧禁口,小心翼翼地跪着。文媛扫过她们,“你们这是盼着陛下驾崩吗?陛下只是晕倒了,你们哭着喊着要干嘛!” 殿内瞬间很安静,文媛缓缓站起身,“告诉你们,如果陛下驾崩了,你们全部都要陪葬!” 第九十七章 真假圣旨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云妃急忙隐入黑暗之中,只见大队人马有序地包围玉政殿。雨越下越大,云妃看着灯火通明的玉政殿,冷冷一笑,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偌大的玉政殿,此刻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外殿嫔妃跪了一地,御医提着医药箱匆匆赶来。文媛起身给御医让位,忽然脚下打晃,红儿赶紧扶住她,“娘娘……” 文媛微微摇头,低声道:“没事,扶我去外面透透气吧。” 暴雨初歇,天空中飘着的是蒙蒙细雨,文媛站在雨下,头发和衣衫渐渐湿透,沁骨冰凉,但她的心中却如数团烈火在焚烧,焦虑如炭。 玉政殿外,马铃甲胄声叮当作响,大批人马正疾驰至殿前,呼喝声中,上千官兵团团将玉政殿包围妥当。不多时只听得为首将领大声道:“奉皇上旨意,今夜玉政殿所有相关人等,不得随意走动,违者,杀无赦!” 雨渐渐的止了,空气变得清新,文媛的心也逐渐淡定下来。在这生死关头,她的心中反而一片空灵沉静,听到玉政殿的动静,她回过头,见御医出来,她上前,“御医,陛下怎么样了?” 御医摇摇头,“陛下的气若游丝,气血不足,精气消耗过度,怕是撑不过明日……” 文媛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叹了口气,沉声道:“本宫知道了。”她复仰头看向夜空,刚已经放晴的天空又开始飘雨。文媛苦笑,你也在为他伤心吗? 雨水冲走了文媛脸上的泪水,红儿撑着伞跑过来,“娘娘,小心身体。” 文媛吸了吸鼻,忽然看见盛装的云妃以及她身后的欧阳坷,云妃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姐姐怎么在雨中啊,这雨啊,还是很凉的,姐姐可要小心身体啊。” “劳妹妹挂心了。”文媛得体地微笑,来到她的面前,“只是,妹妹这一身荣装,陛下怕是看不到了。” 云妃一惊,“难道陛下不在玉政殿,陛下往日可是都会等着妹妹服侍呢。” 云妃忽然瞥见玉政殿外的侍卫,非常震惊,“姐姐,这时候出什么事了?还是说陛下?天啦……” 正在这个时候有侍卫将东科的尸体抬出来。云妃定眼一看,随即将头埋到欧阳坷怀中,“公公……公公……这是……难道有刺客?”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文媛,一脸的担心,“陛下呢?陛下没事吧?” 文媛没去看她,提步跨进玉政殿内。云妃冷笑,敛目跟上文媛走近玉政殿。文媛来到床榻前,欧阳绎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云妃走近,抽泣起来,扑倒欧阳绎身上,“陛下,陛下……你这是怎么啦?”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云妃与陛下感情甚笃,甚至比一脸冷漠的皇后娘娘还要在乎陛下,可是在文媛看来,云妃的一切却是那么讽刺。 晋城变天了。原本熟睡中的百官纷纷惊起,穿好朝服往宫内赶。罗子明在接到消息后,低眉浅笑,“时机到了……” 一侧的李玉儿手枕着头,黛眉微皱,“老爷,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罗子明伸手抬起李玉儿的下巴,满眼笑意地看着李玉儿,“夫人,天要变了。”说完在李玉儿额头印上一个吻,然后起身,快马加鞭地往宫里赶。 欧阳澈在宫门口等着明傑厘。明傑厘跃下马,“三皇子。” “老师,父皇肯定出事了。”欧阳澈有点惊慌。 正说着,欧阳空快步上前,拉住明傑厘的手,“老师,我可找到你了。” “太子……”明傑厘欲言又止,“别慌,朝中上下要靠你主持大局。” 欧阳空叹了口气,“听到消息,我忽然没了底气。” 天际已经开始泛白,明傑厘沉着脸,“我们赶紧去玉政殿吧,晚了,怕让敌人得逞了。” 玉政殿内,百官在欧阳绎榻前跪倒,罗子明朗声道:“皇后娘娘,陛下暂时不会痊愈,得让太子主持和大局才是啊。” 百官齐声道:“请太子主持大局。” 声音在殿内回旋。文媛看了眼门口处,心下有点着急,空儿怎么还不来? 她袖中的手绞在一起,披散的头发正好掩住她的惊慌。 “太子呢?”云妃忽然开口道。 百官四处观望,“太子怎么没来?” “是啊,太子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不在……” “这就是太子的不是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文媛的心沉了沉。罗子明与云妃交换了个眼神,罗子明拱手道:“皇后娘娘,太子呢?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不在。” “太子不会疏于政务吧,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不在,臣有听陛下训斥太子,皇后娘娘,臣有点担心,不知道太子能不能肩负大吟朝。”军部尚书夏大人说道。 文媛冷冷看了她一眼,“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大人垂首,文媛正待开口说什么,见欧阳空他们进来,顿时松了口气。“空儿,你怎么才来?”语气中带着急促的意味。 欧阳空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母后恕罪,儿臣是有要事去办。” “有什么事比陛下的龙体更重要?”罗子明大声问道。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欧阳空身上。欧阳空来到床榻前,看着昏睡中的欧阳绎,眼中闪过寒光,“本太子做什么,还要向罗大人禀报不成?!” “臣不是这个意思……” 罗子明正欲解释,文媛面上闪过倦色,“够了!” 欧阳澈为欧阳绎仔细把脉,半晌,他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文媛眼中的希望瞬间灭了。云妃眸光闪烁着,现在就是神仙转世,怕也救不了他了吧。 明傑厘掀衣跪下,“请太子主持朝中大事。” 文媛点头,“空儿,现在你必须挑起担子。” “请太子主持朝政!”百官齐声道。 欧阳空挺起胸膛,沉声道:“既然这样,那本太子就先替父皇主持朝政。” 文媛满意地点点头,却见云妃不屑地撇嘴,“等一下。” 大家看向她,文媛皱眉,“云妃这是?” 云妃慢慢站起身,“对不住各位了,我手上呢有陛下的圣旨。” 文媛大惊,“云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妃嘲讽地一笑,“皇后姐姐,陛下早就有废太子的念头。”云妃拿出袖中的圣旨,“圣旨在此!” 罗子明面上一喜,赶紧伏身,“臣等接旨。” 文媛一把夺过圣旨,展开,看着上面的内容,以及那个朱红的玉玺印,重重地摇头,“这不可能……” 云妃低笑,“皇后姐姐,难道你不识陛下的字迹了,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的。” 朝中的元老重臣纷纷上前仔细检查圣旨,惶恐地跪在文媛面前,“娘娘,确实是陛下亲笔。” 文媛跌坐在地上,“怎么会,陛下怎么会……” 云妃得意地一笑,“既然陛下的圣旨,那么现在二皇子才是太子,应当他出面来主持大局,而不是‘废太子’!” 欧阳空搀扶着文媛站起来,他却一脸平静,“云妃,可惜你猜错了步棋。”文媛不解地看向他,欧阳空安抚性地轻拍她的手背。 “哼,”云妃冷哼,“太子,不,前太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一直沉默的欧阳坷,阴沉着脸,他接过圣旨,“母妃,这圣旨……” “这可是你父皇亲笔写的,你才是他心中的太子人选。”云妃说道。 罗子明示意其他几位官员拜倒,“请新太子主持大局。” 欧阳坷有点犯难,他一脸歉意地看向欧阳空,“皇兄……” “废话那么多,没见百官都跪着么,赶紧让他们起来啊。”云妃出声提醒道。 欧阳坷正欲开口,突然听见明傑厘的轻笑声。云妃皱眉,“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对太子屋里?” 明傑厘慢慢起身,他缓步来到欧阳空身边,朗声道:“从始至终,太子只有一位,那就是大皇子!” “明傑厘,你大胆,你敢藐视圣旨,这可是要诛九族的!”云妃厉声道,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我可不敢,至于废太子的圣旨,我倒是从未听陛下提起过。”明傑厘轻声道。 众所周知,陛下对明傑厘很是信任,明傑厘位居右相,长伴陛下左右,他的话让在场的有些官员动摇了。 “明大人得意思是我伪造圣旨了?”云妃问道。 “不敢,我可没那样说过。”明傑厘扫过在场的官员。 “李大人,你可是开国元老了,你认为陛下会在弥留之际下旨废太子吗?”明傑厘看着一白发老者问道。 李大人目光如炬,沉声道:“陛下并不会如此冒险。” 明傑厘满意地点点头,“很不巧,我这里也有一份圣旨。”明傑厘拿出圣旨,“只是呢,这圣旨的内容与云妃手中的大相径庭。” 云妃眸光一凛,“明大人,你可知道伪造圣旨的后果!” 明傑厘扬眉,“我可是很惜命的呢。”明傑厘缓缓展开圣旨,“太子欧阳空……着其为下任天帝……” 在场的官员均是一愣,半晌都没回过神,明傑厘皱眉,“怎么,你们想抗旨不遵?” 李大人带头,“臣接旨。” “臣等接旨…… 文媛也是一怔,看着欧阳空自信的表情,她也松了口气。 云妃大怒,“陛下分明没有下过让位的旨意,明大人,你好大的胆子!” 明傑厘将圣旨放到李大人的手中,“李大人,你来看看,这圣旨可有假?” 李大人展开圣旨,“这是陛下的玉玺没错,只是这字迹……” 云妃得意地一笑,“明大人,你还敢说这是陛下的旨意,你……” “云妃稍安勿躁。陛下的玉玺可是可以随便用的?这让位圣旨,是陛下亲口所诉,由我执笔,就在昨夜。”明傑厘看向窗外,“我倒想问问,废太子的旨意是陛下什么时候写的呢?” “自然是昨日,我来伺候陛下的时候。”云妃说道。 “是么,大家可以看看陛下现在情况,陛下这两日都为上朝,抱恙在床,云妃你确定陛下还能下床执笔写圣旨?”明傑厘反击。 第九十八章 难得糊涂 晋城的黎明,,雨势由骤而缓,百姓们在秋雨中或安睡,或被震天的马蹄声惊醒。起早的商贩被飞驰的马儿惊得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马蹄溅起雨水。这一夜之间,晋城乃至整个大吟朝发生着惊天巨变,谁也不知,如雷如霆的人马纵横之后,政局风云变幻。 宁文持着天子金牌冒雨奔出正华门,京卫已经整装。宁文跃下马,亮出手中金牌,“京卫统领何在?” 吴成带着小队侍卫从军帐中赶了出来,朗声道:“来者何人?” 宁文高举手中的金牌,吴成赶紧领兵跪下,“陛下万岁……” 宁文轻声道:“吴统领请起,我乃明大人手下,世初突然,明大人无法亲在前来,还请吴统领配合。” 宁文将手中的其他令牌交给吴成,沉声道:“玉政殿内发生了政变,陛下收人挟持,太子在处于水火中,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领兵保卫皇宫,不得让奸臣贼子逃脱。” “誓死保卫晋城!”吴成朗声道。 吴成敛神,转过身,“简辰,你率禁军第二营的人持此牌去接手皇宫防卫,记住,玉政殿百步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者诛九族!” “尚风,你带一万人马在宫门口等候,随时准备接应。” “其余人,随我来!”吴成跃上骏马,向宁文点头。 宁文拱手道:“难怪明大人这般信任你!” 吴成马鞭狂抽,带着大队人马直奔向皇宫。马蹄震破秋夜的宁静,踏起漫天雨雾。吴文率众奔至宫门,将手中令牌一举,值守官兵认出是金龙令牌,持令者又是京卫统领,忙屁滚尿流地打开城门。 吴成的手下,值守官兵手中的长戟夺过,有人上前将他们带走,另一批人站到值守人的位置。 吴成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大队人马朝着玉政殿奔去。 顾清蜷缩着,隐约听到了雨声和水流声,一股风透进来,她打了个激灵。感觉到身下传来的湿意,顾清猛地惊醒,这才发现有水渗了进来。她急忙起身,忽然感觉到地在震动,好像有一大队人马经过。 顾清用力地敲了敲墙壁,“有人吗?”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墙壁。她沮丧地蹲下,忽然听到咔擦一声,顾清惊喜地看过去,“师兄——” 玉政殿内,云妃看着跪着的文武百官,“既然李大人都说了,我手中的圣旨是陛下亲笔所写,那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明傑厘低笑,“那云妃的意思是本官手中的圣旨是假的了?” 云妃瞪着明傑厘,冷声道:“明大人,你居心何在?” “我是何居心,陛下知道就行。”明傑厘冷眼扫过二皇子党的官员,“陛下此刻昏迷不醒,大家怀疑很正常。历来,都是太子即位,既然陛下没有在朝堂上下旨废太子,那么,”明傑厘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那么,由太子继任大统还有什么可质疑的?还是说某些人,居心不轨?” 外眼人一看就知道明傑厘针对云妃。二皇子坐不住了,他上前,挡在云妃前面,“明大人,母妃手中可有父皇亲笔的圣旨。你手中的圣旨就算是父皇亲口所述,难免会有些偏颇……” “当时我们都不在场,没人能够证明圣旨的内容与陛下口述的一致!”夏大人说道。 “哦?”明傑厘挑眉,他虽笑着,看的人却毛骨悚然。“那么夏大人是在质疑我咯?”明傑厘忽然冷笑,“请问夏大人,虎符何在?” 夏大人没料到明傑厘会问到他手中的虎符,他面上一慌,随即正色道:“虎符自然在我手中。” “是吗?”欧阳空不解地看向明傑厘,“老师……” 明傑厘面上一身,喝道:“那请问夏大人,玉政殿外的守卫都去哪儿了?城西幽谷中的禁兵又去哪儿了?” 夏大人手一抖,“这个……” 明傑厘来到夏大人跟前,蹲下身,“我来告诉夏大人吧,他们啊,都在大牢里,不对,大牢关不到那么多人,我呢,命人挖了个大坑,让他们自己跳进去,然后啊,城西就多了个小山包……” “你……你好狠……”夏大人有点语无伦次。 “不巧啊,”明傑厘站起身,“陛下早前就将金牌给我了,你能用虎符调动的军队,我用金牌照样可以,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的人还没动静?那是因为他们全部被换成了我的。” 云妃面露凶光,“明傑厘,你竟然敢私自带兵进宫!” 明傑厘凤眼微眯,“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大人,皇宫已经接手完毕。”吴成一身盔甲,走进玉政殿禀道。 明傑厘点点头,“吴统领辛苦了。” “嗯……”床榻上的欧阳绎忽然轻哼了声,文媛赶紧凑近,“陛下……” 云妃瞳孔不断放大,不会的,欧阳绎不可能还能醒的…… 文媛拉着欧阳绎的手,轻声道:“陛下……陛下……” 欧阳绎缓缓睁开眼睛,双眼模糊地看着文媛,张口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皇后……” 文媛眼泪唰地流了下来,“陛下,你终于醒了……” 欧阳绎微微侧目,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他沙哑地说道:“寡人正式将皇位传给太子……空儿……李大人,要辛苦你帮寡人看着太子,看着大吟……咳咳……” 文媛连忙为他顺气,“陛下,你慢慢说。” 欧阳绎闭上眼深呼了口气,“你们都退下吧,太子,云妃还有明爱卿留下……” 众人纷纷退出玉政殿,却不敢离开,他们都守在门口。 “皇后,扶寡人起来……”欧阳绎说道。 皇后吃力地将欧阳绎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得怀里,欧阳绎咽了咽,“皇后,你也出去吧。” “可是,陛下……”文媛一急,却见欧阳绎摇头,文媛只好点头。 她不安地看了欧阳绎,然后慢慢离开。 “空儿,你过来。”欧阳绎冲欧阳空招了招手,欧阳空上前,扶住欧阳绎摇摇欲坠的身体,“父皇……” “空儿,记得,以后为一国之主,不能随性,不能太过优柔寡断,你啊,就是太过仁慈了,你的仁慈就是敌人最好的把柄。”欧阳绎沙哑地说道。 欧阳空吸了吸鼻子,“儿臣记住了。” 欧阳绎继续说道:“记住,等父皇走了……朝中大臣,你要好好倚重,有事多和开过元老们商量,切勿独断……咳咳……” “父皇,你不要说了……”欧阳空说道。 欧阳绎摇头,“父皇怕来不及了……” 欧阳绎面露疲倦,明傑厘一直沉默地站在一侧,倒是云妃,一副心不在焉。 欧阳修叹了口气,“明爱卿,寡人就把空儿交给你了……” 明傑厘福身,“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欧阳绎点点头,“你们出去吧,寡人有话与云妃说。” 明傑厘颔首,双唇紧抿,看了眼已经气若游丝的欧阳绎,提步离开玉政殿。欧阳空跟着明傑厘除了玉政殿,他不安地回头看了眼,刚出殿外,他拉着明傑厘,“老师,父皇他……” 明傑厘叹了口气,“太子,人命由天。” 欧阳绎闭着眼,不仔细都不能发现他在呼吸。云妃坐在理离他不远的桌前,百无聊赖。半晌,欧阳绎才缓缓开口,“爱妃,你坐近点,寡人都看不到你的脸。” 云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臣妾得脸你不是看了整整二十载了吗?” 欧阳绎苦涩地一笑,“寡人还记得你第一次入宫,那么青涩,楚楚动人。” 云妃眸底一闪,不自然地别过头,“陛下,那些陈年往事还过了就过了,干嘛还提……” “可是寡人却忘不了,即使我知道你心中有其他,我还是想将你占为己有,即使我知道你别有居心……”欧阳绎双眼空洞无神,好像在回想着过去美好的时光。 “我不也为你剩下了坷儿和一倩……”云妃低声道。 “坷儿……”欧阳绎低喃,“坷儿……” 云妃猛地抬起头,难道他知道了? “既然你很爱臣妾,为什么不把皇位让给坷儿,坷儿并不比太子差!”云妃冷声道。 “皇位怎么可以落入他人之手。”欧阳绎叹道。 “你果然知道。”云妃大步来到榻前,“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留着我们!” “每个人都有过去,坷儿随不是寡人亲生,可是寡人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咳咳……”欧阳绎猛地咳起来,张口一口鲜血吐在绸被上。 云妃有点动容,“可是终究不是亲生的对吗?” “咳咳……寡人对你极尽宠爱,就想让你忘掉过去……咳咳”欧阳绎胸口剧烈起伏着,已经喘不过气来,“你对寡人下毒我可以原谅,你不该对皇位起了念头……” 云妃苦笑,“坷儿如果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我这一生委曲求全又是为了什么?” “那夜寡人看你看着墙上的画像发呆,寡人便起了疑心,照着墙上画像的背景派人去寻了……”欧阳绎突然说道。 云妃看向他,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欧阳绎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咳咳,寡人的人刚好发现回来找你的那男子……咳咳……” “你说什么?”云妃瞪大眼睛,“你们有找到东明?!” 第九十九章 随我下地狱吧 云妃才发现,自己的双足此刻竟有些软,隐隐还有些颤抖,她不由自嘲似地笑了笑:云冉啊云冉,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还在期望什么? 欧阳绎的眼皮很沉重,沉重到几乎睁不开眼睛,“爱妃,你已成为我的妃,我怎会让他存留在这个世上!” “你说什么?”云妃不敢相信地摇头,“你胡说,明东明明在老爷手中,你胡说!” 欧阳绎张嘴,喉咙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云妃上前,抓着他的衣襟,“你说啊,你告诉我,明东在哪儿?” 欧阳绎呜咽着,云妃将头凑到他的嘴边,急切地明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不想欧阳绎忽然伸出手臂将云妃揽在怀里,“随我……随我一起……下地狱……吧……”欧阳绎艰难地说道。 “什么?”云妃挣扎着,忽然面色大变,她嗅了两下,问道一股浓烈的硫磺和硝油的味道。她四周看了看,发现欧阳绎身下居然藏着一些东西。 “陛下,你想怎样?”云妃有点急了,可是欧阳绎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着她。 云妃用力地挣扎着,努力地想要挣脱束缚。无果,云妃一怔,伸手小心地去试探欧阳绎的鼻翼。已经没有了呼吸…… 欧阳绎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冰冷,云妃大骇,用力地掰开他的手臂,吼道:“为什么你到死也不放过我,为什么!” 听到云妃的声音,文媛推门闯了进来,看着床榻上两人的姿势以及云妃脸上的恨意,她眼泪溃堤,“陛下……”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跌坐在窗前,“陛下……” 云妃脸上闪过不屑,“皇后姐姐,你能不能让陛下放开我啊?我这样很难受的……” 文媛剜了她一眼,“是不是你?是你还得陛下驾崩,是你,一定是你!” 候在殿外的人一听到文媛说出“陛下驾崩”,全都大哭起来,“陛下……” 云妃无辜地眨眼,“姐姐,这可真不关我的事啊,是陛下……” 文媛扶着床沿站起身,伸手去掰欧阳绎的手,尝试了几次也无果,她恨恨地坐下,转头看向欧阳绎的双眼中却饱含哀伤。 “陛下,”文媛缓缓开口,“我入府的时候,你对我说过,这辈子都不离不弃……” 云妃忽然低笑出声,“姐姐,你好天真,陛下有三千后宫,怎么会对真情。” 文媛伸手抚上欧阳绎已经冰冷的脸,“我们所经历的,你不会懂。” “你怎知我不懂?”云妃反问道,“人生最痛苦莫过于骨肉分离,与相爱的人生死不相别,皇后娘娘,这深宫后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待的。”云妃脸上爬上了哀伤,苦笑道:“用尽一切心计去争宠,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文媛别过头看向她,“可是陛下对你极尽宠爱不是吗?” 云妃自嘲地咧嘴,“陛下是宠爱我,可是他到死都想拉着我不也是铮铮的事实么?” “你说什么?”文媛皱眉。 云妃叹了口气,眼睛一转,“皇后姐姐,看在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能不能帮妹妹一个忙呢?” “妹妹说笑了,还有什么事我能帮到你的,妹妹在这宫里难道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文媛将视线收回,她伸手为欧阳绎整理凌乱的发丝,什么时候,她心中的意气风的这个男人已经两鬓银丝。 “姐姐你也看到了,陛下这样抱着我,我根本无法动弹,陛下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云妃有点迟疑,她并不知道文媛会不会更爱惜自己的命。 听云妃一说,文媛这才注意欧阳绎的身下,她站起身,将欧阳绎的身体微微抬起,掀开床单,看着床单下一排排的炸药,连带着云妃一起,都是倒吸气。 “姐姐,我们赶紧带着陛下离开,这炸药足以将整座玉政殿炸掉,万一引燃了……”云妃有点惊慌,她没有料到欧阳绎还有这一手的准备。 文媛痴痴地看着欧阳绎苍老的脸,“绎,你是想要我们都下去陪你嘛……” 云妃大惊,“姐姐,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文媛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自言自语,“绎,好想回到你还是皇子的那个时候,没有争斗,没有后宫,我陪在你身边,你施展着自己的抱复……” “姐姐,你清醒清醒啊,别说傻话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云妃大声说道,想要唤起文媛的神智。 此时的云妃就像个隐形人一般,文媛错开云妃,趴在欧阳绎胸膛上,“你那个时候是我最坚实的依靠,你眼中并没有其他女子……我总能在你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文媛忽然闭上眼睛,“空儿有明大人,也即将登基为王,我能做的已经做了,绎,我这就下来陪你……” 云妃大惊,“皇后,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毁了陛下的龙体?你要……” 云妃无奈地看着文媛站起身,执起蜡烛,慢慢走近,“皇后姐姐……不要啊……” 文媛现在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欧阳绎,“即使你专宠云妃,我也从未怨恨过你,如果我送云妃一起下来陪你,你可会开心?” 文媛复坐在床榻上,她终于看向云妃,“妹妹,我们一起下去继续服侍陛下可好?” 云妃拼命摇头,“姐姐,你难道忘了太子了?你不要做傻事啊……”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文媛手中的蜡烛。文媛一愣,“空儿……” “对呀,太子,姐姐,你得为他考虑啊,他如果要顺利登基,必须有你在身边支持啊,姐姐,你好好想想啊……”云妃举得口干舌燥,她不敢有半点其他的动作。 文媛有点恍惚,云妃看准机会,伸手想夺蜡烛。文媛反应很快地多开她的手,蜡油因为她的摇晃滴落在炸药上,云妃赶紧闭上眼睛。 “不要啊!”云妃大叫。 文媛皱眉,她看向欧阳绎,“绎,可烫到你了?这都是云妃的错。”文媛说着伸手就给了云妃一巴掌,“你居然敢冲撞陛下!” 云妃恨得咬牙,“皇后姐姐……” “啪——”文媛抬手又是一巴掌,“我是皇后,岂是你可以随意叫的!” 云妃眼中寒光毕现。文媛看想欧阳绎,有点惊慌,“绎,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宠爱云妃,我给她道歉可好?我下手不重的……” “你已经疯了!”云妃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手掌一翻,袖剑滑落在掌内。 她看着文媛的后背,眸光一凛,正准备下手,文媛忽然转过身看着她,乞求地说道:“云妃,刚才是我冲动了,你也不记恨,我们姐妹一场,以后我自会让着你的,你快与陛下说你没有怪我,说你已经原谅我了,你快说啊……” 云妃冷笑,“皇后娘娘,你这是在演习吗?你准备再给我一巴掌?” “怎么办?”文媛惊慌起来,她转过身,抱住欧阳绎的头,“绎,怎么办,云妃她不原谅我,我……” 后面的话被惊恐取代,她慢慢转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妃,“你……你……” 云妃缓缓抽出袖剑,血慢慢渗出来。文媛的身体慢慢下滑,“陛下……” 她伸出手努力去抓欧阳绎却徒劳,她瞳孔慢慢涣散,仅存的意识在手中的蜡烛上,烛光闪烁着,她苦涩地一笑,“云妃,我和陛下在地狱等着你……”说着将蜡烛往上抛开。 云妃想伸手去接住蜡烛,不想文媛倒下的时候抱住了她的腿,她根本施展不来,眼睁睁看着蜡烛掉到那一排排的炸弹上面,任命地闭上眼。 “哧——”耳中传来引线被点燃的声音。 殿外等候的众人,见他们一直不出来,欧阳空有点着急,“老师,你说母后她……” 明傑厘皱眉,里面确实安静地可怕,他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太子,我们再等等吧。” 忽听殿内轰隆之声大作,碎石夹着火星横飞。大家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漫天的热浪冲来,欧阳空大急,他向前扑去,明傑厘一把抓住他,沉声道:“太子,冷静!” “可是父皇母后……” 玉政殿火光冲天,烈焰翻滚。在场的欧阳空、欧阳坷以及欧阳澈面上血色瞬间褪尽,一颗心悠悠沉沉,向无底的深渊坠去。 人们纷纷涌上大街,注目这皇城上空的一团火红,看着那团火夹着漫天烟雾,在空中翻滚,在秋风中呼啸。 欧阳空瘫倒在玉政殿前,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明傑厘沉着脸,双唇紧抿,沉默不言。欧阳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他抓着明傑厘的衣襟,“为什么!父皇母后呢?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为什么?” 明傑厘冷冷地看着他,用力地扯开他的手,“六皇子,这个你得问问自己!你又做了什么?” 欧阳景一怔,“你在说什么?” “六皇子,你该长大了!”明傑厘叹道。 第一百章 欺骗的开始 “师兄……苏冷公子,你要带我去哪儿?”顾清被苏冷拉着不停地往宫外跑去。 苏冷放慢脚步,“你可还好?” 顾清甩掉他的手,问道:“明傑厘呢?宫里除了什么事吗?” “我的任务就是将你平安地带回去,其他的我并不清楚。”苏冷面上闪过不自然,“顾清,我们赶紧离开吧。” 顾清觉得刚才的跑动让胸口更疼了,她捂住胸口蹲下来,呼吸变得困难,“师兄……我……”顾清直接跌坐在地上,苏冷赶紧上前,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眸光一沉。他将顾清懒腰抱起,提气跃上宫门,飞快地往右相府敢去。 或许老天也看不下去了,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玉政殿的大火,只剩袅袅轻烟。 “她中毒了。”苏冷看着冒雨赶回来的明傑厘沉声的说道。 “可有解?”明傑厘看着床上昏睡的顾清问道。顾清脸色苍白,憔悴不堪,视线忽然固定在她手掌上的纱布上,眸光一凛,“她受伤了?” 苏冷叹了口气,“她手上的上是被刀划伤的,伤口有点深,好在没有感染。但是,顾清的腹部被猛烈的撞击过,肋骨又断裂,而且,我怀疑她身上毒已经在她体内埋藏了许久了。” 明傑厘满眼的心疼,他坐到顾清身边,轻轻拉起顾清的手,刚在自己掌心,“毒要怎么解?” “这毒名为忆蝇,中毒者不会马上危及生命,但是……”苏冷有点迟疑,他叹了口气,“她会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明傑厘眉头紧锁,低声问道。 苏冷摇头,“我也不知道。” 苏冷见明傑厘没反应,他叹了口气,轻声除了房间。 “清儿!你能听到么?你能感觉到么?”明傑厘低柔地唤道。 顾清没有回应,明傑厘心里一慌,不由紧紧抱住了她。那贴身传来的心跳和体温让他稍稍安心,才感觉到她还活着。明傑厘呼吸着顾清身上温暧的气息喃喃道:“不要吓我,清儿,你不能把我忘记,你醒来看看我啊,我现在心慌得厉害!”说到后面明傑厘开始摇晃着她。然而,顾清苍白的脸没有一丝得回应。 明傑厘心里一抖,再一次紧紧把她搂进怀里。脑袋立时乱成了浆糊。顾清现在除了正常的心跳和呼吸,就像个活死人一般,脸苏冷都没有把握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他还能怎么办?明傑厘不死心,掌心将一缕真气逼进顾清体内,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明傑厘叹了口气,复将顾清抱在怀中,“清儿,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不是?” 红玉站在帷幔后面,迟疑着,不敢去打扰。明傑厘扫了她一眼,低声道:“什么事?” 红玉低着头上前几步,“大人,左相来了,说是来接小姐回左相府……”红玉不敢看明傑厘,她已经感觉到了明傑厘周围的低气压。 明傑厘皱眉,“左相?” 明傑厘将顾清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为她盖好被子,“照顾好夫人,我去去就来。” 红玉点头。明傑厘起身,又看了眼顾清,“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明傑厘来到前厅,罗子明赶紧起身,“明大人。” “岳丈大人怎么来了?小婿还以为您会很忙呢?”明傑厘朗盛道,陛下刚驾崩,虽然云妃葬身火海中,可是罗子明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党的,昨夜打破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他不相信他会这般闲。 罗子明浅笑,“明大人说笑了,陛下驾崩,朝中大小事宜有明大人,本官哪儿还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啊。只是我听闻清儿身子不是很好,按理来说呢,成亲三日便是归宁日,这遇上陛下驾崩之事倒是耽搁了。明大人,我把清儿接回去照顾几天,明大人不会拒绝吧。” “如岳丈大人所说,清儿身子确实不好,让她一个人回左相府我也不放心。不放在我身边看着,我这心里也着实不安啊,还望岳丈大人体谅啊。”明傑厘回道。 罗子明面上一沉,“明大人,你也知道,我寻回清儿才没多久,尚未与她好好相处,请明大人体谅一个做爹的心。” “岳丈大人,不是我不体谅,而是清儿的情况不允许。不瞒岳丈大人,清儿几日前就被云妃掳走了,也是昨日才找到她,她一身的上,还中了毒,小婿怎么放心让她跟你回去啊。”明傑厘说道,看了眼罗子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你说什么?清儿受伤了?”罗子明大惊,“他现在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岳丈大人,请。”明傑厘起身带路。他们来到新房,房内还是成亲时候的模样,红玉刚为顾清擦拭身体,见他们进来,红玉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罗子明来到床前,看着顾清,“大夫怎么说?” “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明傑厘沉声道。 罗子明眸光一闪,“我有认识神医,我将清儿带回府,我亲自去请神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明傑厘点头,“那就有劳岳丈大人了,我每日会抽时间去看看清儿的,岳丈大人,可以吗?” “那是应该的。”罗子明说道。 红玉跟着顾清回到了左相府,她们在棠园住下,罗子明真请来了所谓的神医为顾清诊治。他们在诊治的时候,红玉被叫了出来,红玉只能候在门口干着急。 他们在屋里待了没多久,罗子明便一脸笑意地送“神医”出来,“多亏了你啊,我定当厚谢。” “左相大人客气了。”“神医”笑着便由管家领着离开了。 红玉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进了房间,她扑到窗前,看顾清的脸色好了许多,有了血色,便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小姐没事就好。” 罗子明负手走进来,“红玉啊,清儿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昼夜地看着了。” 红玉觉得鼻息发酸,她问道:“左相大人,小姐真的没事了吗?可是她为什么还没有醒?” “放心,一会便会醒的,你先去休息下吧。”罗子明说道。 红玉吸吸鼻,点头,“那我去厨房为小姐熬点粥。” 看着红玉离开,罗子明走近,从袖中拿出一个袖珍的玻璃瓶,拔开木塞,将瓶放在顾清的鼻尖摇了摇。顾清睫毛动了动,眉头微皱,慢慢睁开眼睛。 “清儿,你醒了?”罗子明微笑着,轻声说道。 顾清想坐起身,忽然手上传来疼痛,她皱眉,一脸茫然地看着罗子明,“你……你是谁啊……” 罗子明一愣,“清儿,我是你爹啊。” “爹?”顾清盯着罗子明,罗子明点头,“你不记得了?” 顾清摇头,努力在脑中搜索,却一片空白了虚无,她抱着头,痛哭地将头埋在膝间。 罗子明拉过她的手,“你生病了,不过病已经好了,不想了,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爹,你是左相府的千金就好。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罗子明一脸的慈祥。 顾清似信非信地点头。恰好这个时候红玉端着粥进来,看见顾清醒了,她急忙将餐盘放到桌上,扑到床边,拉起顾清的手,“小姐,你可醒了!担心死我了?” 顾清将手抽回,往内侧缩了缩,“你是谁啊?” 红玉一愣,她不解地看向罗子明,“小姐这是怎么啦?” 罗子明叹了口气,将红玉拉到一旁,“清儿可能有点后遗症,好像忘了之前的事,你别急,慢慢来。” 红玉点点头,她重新来到床边,将粥递过去,“小姐,我是红玉啊。你刚醒,先吃点东西吧。” 顾清摇头,戒备地看着红玉。红玉眼泪唰地涌出来,“小姐,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那大人呢?你也不记得大人了?他……” “红玉!”罗子明喝道,红玉手一抖,罗子明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碗,“你出去候着吧。” 红玉摇头,罗子明沉着脸,“如果你不想我把你赶出左相府,你现在就出去!” 红玉皱眉,看了眼顾清,哭着除了房间。罗子明重新挂起微笑,“清儿,来,先把粥喝了。” 顾清慢慢移出来,罗子明点头,“这就对了。”罗子明舀了一勺,房子啊嘴边吹了吹,然后喂到顾清的嘴边。 顾清迟疑了一下,慢慢张开嘴,将粥吞下,她怯怯地叫了声:“爹……” 罗子明满足地点头,“清儿,爹以后定不会让人再欺负你,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得。” 顾清皱眉,不解地看着罗子明,“爹,之前是有人欺负我吗?” 罗子明敛目,“爹位居左相,朝中的政敌自然对我有所说辞,不想最后竟然牵连到你,没事,都过去了。” “是谁?爹,你朝中的政敌是谁?”顾清追着问道。 罗子明眸底闪动,她看着顾清一脸的天真和纯粹,说道:“是右相明傑厘。” “明傑厘?”顾清皱眉,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罗子明盯着顾清的眼睛,“清儿,你用管那么多,爹会解决的,你只要好好养好伤就够了。” 第一百零一章 最冷漠的眼睛 “太子,接下来就是登基的事。”明傑厘放下手中的文书,吐了口气,“先皇七祭一过便可。” 欧阳空看了眼长几上的奏折好,“老师,我真的可以?” 经历了这么多,欧阳空迅速成长了起来。他拿起一本奏折,展开,开始批阅,“老师,这是李大人的奏折,他说要好好处置包藏祸心的官员,老师怎么看?” 明傑厘喝了口茶,站起身,“太子你怎么想的?” “眼下我还未登基,现在采取行动的话怕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欧阳空颔首说道。 明傑厘点头,“太子想得很周全。眼下确实祸害不是时候。” 欧阳空突然想到什么,他看向明傑厘,“顾清……可还好?” 明傑厘皱眉,这几日一直在空中,即使回到左相府,罗子明也借口顾清未醒没有留他在左相府。他叹道:“还没醒……” 欧阳空放下手中的笔,“老师,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明傑厘点头,“刚好,我也想她了。”他们刚走出御书房,欧阳澈迎了上来,“皇兄,明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正准备去左相府看看顾清。”欧阳空说道,忽然瞥见他手中的瓷瓶,“三弟,你这是?” “这是我和苏冷公子一起制出来的,可能对顾清身上的毒会有用。”欧阳澈有点激动。 明傑厘抬眼,“真的?” “还没有试验。刚好,我与你们一起去吧,也好看看顾清此刻的情形怎么样了。”欧阳澈说道。 三人很快出了宫。他们并没有直接坐马车去左相府,而是在街上走着。欧阳空看着热闹的街道,轻叹道:“好像我们从未这样在街上走着,是吧,三弟?” 欧阳澈点头。其实也就欧阳空,欧阳澈随性惯了,欧阳绎也很少过问,倒是他,在几个兄弟中活得最自由。 明傑厘的心早已飞到左相府。欧阳空正看着街道两旁的小摊贩,倏然眼前闪过一阵风,明傑厘的人影已经冲了出去,欧阳空和欧阳澈一愣,相视一眼,迅速跟过去。 “清儿!”一少年陪着一名女子从玉器铺里出来,女子笑靥如花,手里还拿着一个玉簪,三人都认出,那是他们熟悉的人,是顾清! 明傑厘的吼声显然吓了顾清一跳,手一抖,玉簪脱落,罗霄眼明手快,迅速接着,这才避免玉簪摔碎的下场。 明傑厘想要走近,却发现一丝不对劲,顾清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好似不认识般,他心口一凉,接下来的话证实他的想法。 “你们是谁?”顾清秀眉微皱,问道 晴天霹雳!明傑厘石化了,愣愣的看着她,顾清把自己忘记了? 明傑厘微微冷笑,走近她几步,声音极轻,“我是谁?” 顾清眼光困惑,摇摇头,一句话把明傑厘打入地狱,“我不认识你啊!” 明傑厘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犀利而深沉,仿佛要看入人的灵魂深处,无悲亦无喜,片刻的悲哀一闪而过之后,便是沉默的平静,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却温暖不了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他冷抿着唇,如一尊空远的玉雕,不再说一句话。 深邃而专注的眼光让顾清心里紧张,她躲到罗霄身后,“霄儿,他们是谁?你认识他们吗?” 罗霄看了眼明傑厘,摇头,“姐姐,我不认识他们,我们赶紧回府吧,不然爹该担心了。” 顾清小心地抬头看了明傑厘一眼,眼前男子冷然颀长的身体,光华内敛的气度,墨玉般的眸子如蕴藏无数的秘密,仿若有魔力般,把人吸进他的瞳眸深处,深邃,睿智和有种说不出的清寂沉默更显得气势逼人,想要挣脱,却徒然无功。顾清紧张惊慌地低下头,双腿发虚,几乎软倒在地。 危险! 她嗅到一股危险地气息。 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太大了,必须保持距离,她不喜欢这种情绪随别人波动,好像被人控制住,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顾清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停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不好怕,没人能够伤害到你。 “顾清,你怎么了,他是明傑厘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欧阳澈回过神来,匆匆上前,抓住她的手,紧张的看着她,见顾清一脸困惑,有些自暴自弃的低喃,“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傑厘?”顾清听到欧阳澈的话忽然面上一冷。 欧阳澈并没有注意到顾清的反常,他还以为顾清记起了什么,很激动得问道:“对呀,明傑厘,你记起了?” 顾清淡然一笑,极为疏离,温和的抽出自己的手,眉宇间都是冷清的距离感,“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确实不认识你们。” 有礼温和的声音,冷清淡然的态度,对陌生人很有距离感,高不可攀。完全不似他们刚见到顾清时候,那个单纯热情的少女。 罗霄挡在顾清身前,“我姐姐确实不认识你们,你们赶紧离开吧,否则……” “否则什么?”一直沉默的明傑厘突然开口,凤眼微眯,“小子,你好像不记得我身边的二位都是什么身份了,你爹忘了教你见到当今天子要下跪行礼吗?” 罗霄一怔,“你说……什么……”罗霄有点惊慌,他看了欧阳空一眼,腿一软,正准备跪下,突然被顾清拉了起来。 她的眼光淡淡的扫过面色迥异的三人,冷清地道:“我们并不认识你们,你们随口说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还有,”顾清转向明傑厘,“我记得你的名字,爹告诉我你是他的政敌,是要陷害我们罗家的人。看你人模人样,当街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男子汉?” 其实这个男字给她印象很独特,一直那么沉静的看着她,只是为何会有那么的眼神?那沉静的眼光之下如流转着一股黑暗的漩涡,想要把一切都覆灭的强烈情感,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风轻云淡,她能感觉到明傑厘身上气流的变动,越是平静,引发的风暴越是吓人。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淡淡的伤感,还有心疼。 她脑中想起罗子明说的话,将罗霄拉在自己身后,直直地看着明傑厘。 明傑厘眸底在闪动,顾清眼中的冷漠和疏离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那双自己最喜爱的眼睛冷淡地看着自己,他忽然觉得自己比想象中更在乎顾清。 “是,我们不认识。我确实是你父亲的政敌。”明傑厘慢慢吐出这么一句。 欧阳澈和罗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的表情好似看见鬼一样。 顾清哑然,有些不死心得问:“我像你的什么人?” “自己想!” 顾清不再问话,转身就走,罗霄小跑着跟在顾清身后,缓缓地离开他们的视线! 顾清一走,欧阳空便问道:“老师,顾清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澈叹了口气,“这就是苏公子说的毒吧。确实狠毒,罗相倒是下得一手好棋。” 明傑厘望着顾清消失的方向,“确实,罗相他抓住了我的软肋。只是,这也正好说明,他与罗刹国确实有联系。” 欧阳空点头,“老师,那顾清她……” “太子,你们回宫吧,这左相府也没有再去得必要了。”明傑厘沉声道。 “霄儿,你真的不认识他们?”顾清放慢步子,问身边的罗霄。从她醒来,罗霄就爱缠着她,可是对于她的过去,左相府的人从未提及过。此时她不禁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若是一个人认错还请有可原,可三个人,有可能真的认错了吗?世上还会有人相像到什么地步,能让人产生错觉。 “姐姐,我当然不认识他们啊。爹爹从不让我出府的。”罗霄说道,想起爹的嘱咐,他连忙低下头,生怕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顾清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左相府,罗子明看着罗霄,问道:“霄儿,今日与你姐姐出去可发生了什么事?” 罗霄有点迟疑,见罗子明面上一沉,他赶紧说道:“今日我们遇到了姐夫……明大人他们……” “清儿什么反应?”罗子明目光如炬,盯着罗霄。 “我在他们出现的时候细细观察姐姐的神色,发现她并无说谎,对明大人他们,姐姐是完全忘记了。”罗霄说道。 “很好。”罗子明满足地点头。 “可是,”罗霄顿了一下,“爹,孩儿不明白,虽然姐姐把什么都忘了,可是孩儿发现明大人他对姐姐并未死心,万一……” “霄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爹自有主张。你回房吧,哦,对了,记得先去给你娘请安,这几日你都陪着清儿,她有点不高兴了。”罗子明慈爱地说道。 罗霄点头,“是,孩儿知道了。对了,爹,明日不是说让我陪着姐姐去参加茶话会吗?我们还要去吗?万一又遇到他们……” “你们安心地去吧,爹保证不会有事的。你也不小了,是该多出去看看,长点见识。”罗子明眼中闪过算计。 “孩儿知道了,这就去准备。” 右相府,明傑厘独自坐在海棠枝下,端起酒杯就是一口。苏冷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你早该料想到了不是吗?” 明傑厘垂眉,“师兄,你是没有看见,顾清她看我的眼神,那么冷漠,那么疏离,让我怎么能不伤心。她分明就在我眼前,我却不能将她拥入怀中……” 第一百零二章 银子啊银子 夜色如稠,月凉如水,巨大的苍穹上繁星点点,如镶嵌着无数晶莹的宝石,平添一丝华美和神秘。明傑厘仰首,眼光深邃柔和,好一场盛世烟花。 树影婆娑,静好如斯。 明傑厘轻易地越过左相府的高墙,避开侍卫的巡逻,来到顾清的房间。红玉睡在外间,为了保险起见,明傑厘点了红玉的睡穴。 明傑厘进入内殿,顾清还未睡,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红玉,“红玉?” 明傑厘走到暖和的灯光下,顾清一见是他,翻身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光脚与他拉出距离,“你来做什么?” 顾清忽然想到外间的红玉,她皱眉,“你把红玉怎么了?” 明傑厘看着她,没有说话。顾清有点急,张口便想叫来巡视的侍卫。明傑厘凤眼微眯,“你叫啊,只要你出声,你就永远也见不到红玉了。” 红玉是她醒来最熟悉的人。顾清戒备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深夜来到女子的闺房……难道你想借此要挟我爹?”顾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双手抱肩,又往窗前挪了挪。 明傑厘低笑,上下打量顾清,“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这句话对于顾清来说是个侮辱,她瞪了眼明傑厘,别过头,让自己别去看他那双哀伤的黑眸。 明傑厘并没有多待,顾清在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离开。等顾清发现明傑厘已经离开,心中竟然有些失落。她推开窗户,感受微凉的夜风,她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但是还不至于盲目相信罗子明的话。她对一切都充满疑问。 夜很漫长,艰难地迎来黎明。 红玉端着洗脸盆走进来,见顾清已经做到梳妆镜前,她赶紧放下盆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顾清回头上下看了眼红玉,松了口气,“我睡不着。” 红玉突然惊呼起来:“小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你看你眼圈都是黑的。” “是么?”顾清回答地毫无灵魂,她脑中不断闪过明傑厘那双哀伤的眸子。 发现顾清在发呆,红玉叹了口气,拿过玉梳为顾清梳发,“小姐,今日我们要去参加夫人的茶话会吗?” 顾清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爹让我去。” 红玉有点难过,不过想到顾清可能会见到明傑厘,她忽然笑了笑,“那红玉为小姐打扮漂亮点可好?” 顾清无奈一笑,“别丢了相府的脸便好。” 今日的茶壶会是李玉儿组织的,说是为了让顾清与晋城的名媛尽快熟络起来,不要总待在府中。顾清想,这应该也是罗子明的意思吧,她不好拂了他的意识,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红玉为顾清输了个精巧但也不夸张的朝天髻,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锦纱外衫。她跟在顾清身后来到饭厅,罗子明和李玉儿已经坐在餐桌前,李玉儿见顾清微微一愣。罗子明满意地点点头,“清儿,快过来坐吧。” 顾清微微福身,“爹,大夫人早。”说完便在桌前坐下。红玉为她生活盛上一碗粥,顾清用勺子小口地喝着。 在状元府,顾清的吃相是无人能比的,光是看她吃你都会觉得很满足。可是自从她醒过来,失去了一切记忆开始,她就很注重礼貌礼节,红玉看在眼里,很心疼,忽然很想念之前那个自由散漫的小姐。 罗霄来得稍微晚了点,他看见顾清,眼睛一亮,“姐姐今天真漂亮。” 李玉儿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过来吃早餐。” 罗霄在顾清身边坐下,红玉赶紧为他盛粥。罗霄接过,对着红玉咧嘴一笑,红玉微微一愣,最忌低下头回到顾清身后。 用过早餐后,罗子明坐下前厅,啜了口茶,看着安静地坐着的顾清,“清儿,今日你与夫人去茶话会,记得要一直跟在夫人身边。” 顾清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罗霄有点坐不住,“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罗子明瞪了他一眼,“时候尚早,你着什么急?” 罗霄百无聊赖,“爹,要不我与姐姐先在街上逛逛?姐姐昨日看中了个玉镯,可是她舍不得买,霄儿也觉得那玉镯跟姐姐很配呢。” 罗子明看向顾清,“清儿真的喜欢?” 顾清微微颔首,“就是个玉镯,清儿已经有了很多首饰了,不需……” “爹,姐姐肯定不会说她想要啊。”罗霄打断顾清的话说道。 罗子明点头,“行,一会让管家拿够银子,去买了吧。左相千金看中什么尽管买。霄儿,你看好你姐。晚点我会派人去接你们的。” 罗霄很激动,“好的,爹,我知道了。”罗霄从椅子上跳起来,拉过顾清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顾清有点无奈,内心却有点感谢罗霄,她确实也不想一直干坐在这里。她微微向罗子明福身,“爹,那我们先出府了。” 罗子明盯着顾清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是他多虑了,顾清确实把什么都忘了。 街上人流如潮,,街上贩卖着各色的商品,聆郎满目。顾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大人,孩子,脸上都有灿烂的笑容,她也不禁嘴角上扬。 各条大街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有舞狮和杂耍罗霄拉着她到处窜,与其说是罗霄陪她出来,倒不如说是她陪罗霄出来,满足他各种好奇心。 顾清跟在罗霄的身后四处窜。顾清笑着,随着她在人群中艰难地移动,红玉小心地保护着她,不让她不被人流撞到。 罗霄对一切都很好奇,他完全忘了在罗子明面前说为顾清买玉镯的事。他看着叫卖的商贩,眼中全是新奇。他们随着人流来到交易区。耳边冲刺着各种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 顾清忽然觉得这一切很熟悉。她扫过一旁粮食交易的地区,老板正与一农民打扮的府男子交易呢。 “这大豆最多一钱五银子,要卖就卖。”老板扬着下巴说道。 男子想了想,说道:“一钱五就一钱五银子吧。” 老板让小厮搬来称,将那几口袋的大豆放在称上,大声说道:“共五百二十斤。这是七十两银子,拿着。” 男子有点迷糊,但是还是伸手准备接过那一袋银子。忽然横出一只手,老板和男子都愣了下。 老板冷声道:“哪儿来的野丫头,赶紧离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顾清昂首挺胸,“老板,你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老板皱眉,“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 顾清低笑,“老板,虽然我没怎么读过书,但是你也不能骗人啊。” 周围瞬间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老板见状,面上一沉,“我做生意这么久,何时骗过人?” “五百二十斤大豆,这位大哥要付出多少汗水才能收到这么多,老板你倒好,居然还扣他的汗水钱。”顾清上前两步,有罗霄和红玉在,她倒不怕。 围观的人越来越好奇,好奇到底怎么回事。男子也迷茫地看着顾清,“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百二十斤大豆,一钱五一斤,总共多少银子?真的是老板说的七十两?那剩下的八两银子被狗吃了?八两银子对于有钱人或许就是匿水楼的一道菜,可是对于农民那说,那可是近一个月的口粮了啊。”顾清一口气说完。 老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可能是我算错了,我补给他就是。” 顾清点点头,她看向那男子,“大哥,下次卖东西,记得算算,晋城虽大,但是还是不乏一些不良商贩。” 说完,顾清提步便离开了。 “姐,你是怎么发现那老板扣了那农民的钱的?”罗霄大步跟上顾清问道。 顾清白了他一眼,“你不会算吗?” 罗霄挠挠头,“我都没注意,再说,哪儿那么快就能算出来啊。” 顾清眸光一闪,为什么在那老板报出那两个数字,答案就在自己脑中了呢? 顾清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着,来到匿水楼前,看着头顶那镶金的牌匾,想了想抬步迈了进去。红玉在门口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宁文正在招呼客人,见顾清进来,忙迎了上去,“小姐这是要哪儿的位置啊?” 顾清环顾四周,径直拾阶而上,看着庭中悠悠转着的水车出神。 宁文与红玉交换了个眼神,他拿出账本,“小姐,这是这近半年的账本,根据盈利来,应该给你一百二十五万的分红。” 顾清猛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小姐忘了?这匿水楼有你一份的啊,这楼里的设计还是你给的意见呢,每月的盈利中一般是你的。这段时间忙,也没来得及将银子给你送过去。”宁文说着,拿出一叠银票,递给顾清。 只见顾清双眼发光,怯怯地接过银子,“你说这些都是我的?” 宁文点头,“这月的还未算进去呢。” 顾清数了数,真的是一百二十五万啊,看着上面的数字,顾清都能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的,都是银子啊,自己已经是富婆了…… 宁文一直观察这顾清的表情,还好顾清没有让他失望。他复将账本递过去,“小姐,账本要看看吗?” “账本?”顾清将银票放入怀中,接过账本,翻看了几页,“这里不对吧,这么总的用出不对啊,好像漏了一笔吧……”顾清自负自得说着,抬头见宁文盯着自己,她咽了咽,“怎么了?” 宁文摇头,“小姐再这儿坐着看吧,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心。有什么问题一会再告诉我。”宁文说完便下楼了。 顾清耸耸肩,便开始看账本,手在桌上不停地算着,发现有问题随即就将那页折起,这上面的数字可都是银子啊,不能马虎的…… 第一百零三章 感觉好奇怪 顾清活动了下脖子,放下手中的账本,看着被自己折起的几页,心想着:谁请的账房先生,一定要好好批评,太马虎了…… 罗霄走着走着,说着:“姐姐,快看,前面有舞狮的……姐?” 回过头,发现并没有顾清的影子,他一急,赶紧原路返回,根本没有看到顾清和红玉。他在街上手足无措,如果要是被爹知道自己把姐姐弄丢了,爹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该怎么办啊…… 顾清站起身,扶着凭栏,闭着眼睛听着清脆的流水声,此刻心里好平静。耳边传来脚步声,踩在木质地方上发出的吱呀声。她睁开眼睛看过去,是他…… 心头某根弦一扯,有种隐约的痛,这是第三次见到他了...... 顾清将视线慢慢移到明傑厘身边的女子,面上一愣。不得不说,那是为美丽的女子,娇艳欲滴,是男子,都会为之心动吧。顾清回过头,将视线固定在水车上。 “啊——”忽然女子一声惊呼,顾清急忙看过去,只见她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往后仰去。明傑厘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美丽的女子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谢……谢……” 明傑厘虽然沉着脸,可是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却很柔和。顾清赶紧低下头,让自己不去看他们,外人看过去,他们确实是郎才女貌的一对。顾清一愣,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懊恼? 明傑厘扶着那女子站定,恰好好看见顾清略脑的眼神,一时错愕,顾清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抬起头来,虽然一副冰冷的表情,不过看她的神色好似很深邃,她心头一阵悸动。 明傑厘眸底一阵笑意,他与那女子转进了厢房,珠帘挡住了顾清的视线。没一会,清澈的琴音穿过稀薄的空气,缓慢地传进顾清的耳朵里,她皱眉,敢情明傑厘是来寻乐的。 琴声如珠玑,悠闲安逸,隐约中可以闻到十月桂花的情香宜人。顾清不自觉得移动步子,来到厢房外,透过珠帘的缝隙,看见明傑厘斜靠在榻上,闲适地饮酒,女子坐在不远处,弹着琴,眼睛却一直盯着明傑厘,暗送秋波。顾清看得牙痒痒的,身为女子怎么能这般不矜持。 明傑厘早就发现了顾清,他凤眼微眯,别以为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他的小猫儿只能是他的,他不介意慢慢陪她找回之前的一切。 顾清背靠着墙壁,里面的亲生倏地停下来,女子盈盈起身,来到明傑厘身边,为他斟酒,娇嗔道:“公子……” 顾清的手一抖,浑身鸡皮疙瘩起。明傑厘沉着脸,他仰杯一口饮尽。 女子又为他斟上,“公子,奴家喂你可好?” 明傑厘嘴角微挑,戏谑道:“好。” 女子接过明傑厘手中的酒杯,慢慢蹲在身,将酒杯喂到明傑厘嘴边,“公子,光喝酒可不行,很伤身体的,奴家为你吃可葡萄可好?” 见明傑厘没有拒绝,女子将桌上的一盘紫玉葡萄端在手上,拿起一颗,放到嘴里,贝齿咬着,慢慢凑过去。明傑厘一直注视着顾清,没发现这边女子的想法,等他发现女子已经尽在咫尺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他在等。 顾清盯着那女子,明傑厘是没手啊,干嘛需要你喂啊。 顾清打了个哆嗦,当她发现那女子想用嘴喂明傑厘时,站不住了,掀开珠帘闯了进去,一把将那女子推到在地。就像母鸡保护着自己的小鸡般护在明傑厘身前。 女子震惊地看着顾清,“你……你……” “你什么你!你身为一女子,怎么这般不自爱啊,我都为你羞耻!还不赶紧滚!”顾清直翻白眼。 那女子哑口无言,幽怨地看着顾清,“你是谁?” 顾清下巴高扬,“你管我是谁!” 女子委屈地撇嘴,眼睛在眼眶中打转,看着就要涌出来了。顾清这才一意识自己在做什么,她有点尴尬,“那啥……我……哎呀,不管了……”顾清说着跑出了厢房,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明傑厘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顾清……吃醋,没错,吃醋。他决定了,今晚所有的才都要加醋!正欣赏着顾清护着自己的举动,忽然见她跑出去,明傑厘连忙坐起身,不想被那女子拽住了衣角,“公子,奴家……” 明傑厘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从怀中拿出锭银子,塞到她手中,“就这样吧,你自己回去吧。” 明傑厘走向门口,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因为顾清去而复返。两人的眼光交汇很久,眼光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如在传递着一些什么似的,一个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珠帘,如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 顾清倏然转身,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下了楼,再转角处停下,往身后看了看,他没有追出来? 顾清的脸上倏然出现淡淡的失落和伤感,这是她第三次见到他了,每次都牵动她的情绪,自己不是应该恨他的吗? “我在这!”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清脸色一喜,急忙抬起头,明傑厘站在楼道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光里都是戏谑,还有淡淡的宠溺。 “没有看见我追上来,很失望吗?”明傑厘挑眉,扬扬手中顾清落跑时掉在地上的账本,颇有些自得地说道,顾清那瞬间的失落彻底取悦了他。 “没有!”顾清淡淡地说道,瞪了他一眼,低下头。 明傑厘缓步下楼,每一步发出的声音都撞击着顾清的心脏,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低着头,不敢看向他。 “给你。”明傑厘将账本递上去。 顾清伸手去接,手僵住半空,也不见明傑厘将账本递过来,她恼怒地看过去,之间明傑厘满眼的笑意,“不敢看我?” 顾清面上一红,却逞强地看着明傑厘的眉间:“我为什么不敢看你?” “这个得问你啊。”明傑厘温和地笑道,看着她矛盾的脸,眼光都是温柔的笑意。 顾清脸上一燥,垂下头去,那个角度正好让南瑾看见她发红的耳根,当下心清舒畅,心情大好。 明傑看着她红透的脸,心一动,她这副娇羞可爱的模样只是让人想要狠狠地欺负她,心动不如行动,根本就控制不住突如其来的伸手把她拉入怀里,顾清一惊,错愕地抬眸,“你做……唔…….” 人影扑下,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明傑厘狠狠地吻住。分离得太久,加上她失忆带给他的失落,都化成浓浓的思念,想要把她狠狠地揉进骨血中。明傑厘扣着她的后脑,亲吻不禁变得霸道和野蛮,激烈得顾清几乎承受不住,身子绵软,若不是明傑厘撑着她,她几乎瘫软在地上。 熟悉的味道,可是随之而来的是被侵犯的愤怒,顾清挣扎起来,“放开……唔……” 明傑厘这般放肆,竟然敢侵犯她,明明是敌人,自己竟然任由他亲吻自己,太离谱了!万一被爹知道…… 顾清睁大眼睛,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狠狠地推开,巴掌随着扬起……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顾清的劲道还真不小,明傑厘洁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五个红指印。 两人似乎都愣住了,明傑厘也没料到顾清会出手打自己。 顾清有点手足无措,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明傑厘的脸,竟然觉得很心疼,伸手想要去抚摸那伤痕,又猛然收回手。 “一巴掌换一个吻,挺值得啊!”明傑厘震惊褪去,意外的平静,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不知道是羞还是气,脸涨得通红,瞪了他一眼,“你想要发泄,大可去找那女子!我不是你可以随意玩弄的!” 转身……落荒而逃! 明傑厘抚着被打的脸,看着顾清逃离的背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那女子……明傑厘转身,女子一脸苍白地盯着明傑厘。 “你怎么还没走?”明傑厘皱眉。 “公子……”女子嗫嚅道,“奴家……” “记住,你看到和听到的只能吞下去,如果,”明傑厘冷眼扫过女子楚楚欲泣的脸,阴沉地说道:“如果你还想你的家人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你最好什么都没有听到和见到!” 明傑厘说完,无情地留给女子一个背影。女子跌坐在地上,眼泪奔涌而出。 顾清惊魂未定地奔出匿水楼,红玉正在与宁文说着什么,见顾清跑出去,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跟了出去。 宁文见状,看向随后出来的明傑厘,问道:“主子,顾清她……” 明傑厘摇头,“她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对了,你找的那个女子,记得好好打发了。”说完也抬步离开了匿水楼。 顾清走得很快,红玉差不多用了轻功才追上她,她喘着气:“小姐,你等等我啊。” 顾清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她皱眉,“霄儿呢?” 罗霄如果知道了,必定会拍额吼道:你是我亲姐吗?都走失这么久了才想起我啊…… 红玉一脸迷茫,“少爷他……他没跟我们一起进去啊……” 顾清有点沮丧,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这样上哪儿找人啊…… 第一百零四章 老虎不发威也不是病猫 “到底怎么回事,清儿怎么会走丢?”罗子明怒拍桌子,“我不是让你好好跟着她的吗?” 罗霄身体一震,“爹……街上人多……姐姐……” “老爷,小姐回来了。”管家禀道。 罗子明赶紧迎上去,“清儿……” “爹,”顾清看了眼罗霄,“爹这是在责罚霄儿?” 罗子明脸上堆笑,上下打量她,“清儿,你没事吧?” 顾清摇摇头,上前将罗霄扶起来,淡淡地说道:“爹,街上人多,我和霄儿就被挤散了,这不怪霄儿。” 罗子明满眼的探究,“你都去哪儿了?”霄儿回来有段时间了,顾清在外面不知道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万一…… “我与红玉在街上找霄儿,找了一会,便觉得他应该回府了,这才回来。爹,我没了之前的记忆,对于晋城也很陌生,我能去哪儿啊。”顾清云淡风轻地说道。 罗子明回到椅子上,见顾清缓缓坐下,接过红玉地上的茶杯,小啜了一口。罗子明刚想说什么,顾清忽然说道:“爹,大夫人可准备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啊。” 罗子明颔首,“夫人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也稍微收拾下吧,今日会有很多夫人女眷,你可不能失了相府的脸面啊。” 顾清低头,起身向房间走去。回到棠园,看着凋零的海棠枝,发愣。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红玉上前问道。 顾清盯着海棠枝,“红玉,为什么这里种满了海棠?我很喜欢海棠吗?” 红玉微微一愣,“小姐,听老爷说,好像是夫人之前很喜欢海棠,而且夫人的名讳就是海棠呢,所以老爷才取名为棠园。” 顾清一阵沉默。她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她闭上眼,然后径直回了房间。简单地收拾后,顾清来到门口等李玉儿。 李玉儿今日可以说是盛装。也是,她身为将军胞妹,又是左相夫人,朝中上下,除了皇后和后宫娘娘,就唯她了。今日的茶话会又是她组织的,自然不能让别人看轻了去。 特意梳了朝天髻,一身暗金绣花裙,插上了金质的牡丹团花。攒珠步摇,环佩叮当完全显出左相夫人的尊贵来。 李玉儿看着等候的顾清微微一笑,顾清今日的打扮也用了心。玉容淡定,冷眼无双。 见李玉儿来,顾清微微俯身,“大夫人。” 李玉儿点头,上前拉住她的手,“我们出发吧。” 他们一起上了马车,顾清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虽然她与李玉儿相处不多,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让人抓住她的把柄,就是最好的自保。现在她任何人都不信。 马车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停下。顾清坐着没动,等李玉儿下了马车她才缓缓起身,在红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可能这段时间都在左相府待着,看多了府里的四方天,此时眼前一宽,顾清深呼了口气,才来到李玉儿身后。 李玉儿很熟络地与其他夫人寒暄。顾清安静安静地站着,她们在谈论的,自己根本插不上话,也没必要插话。 顾清小心地观察这四周,忽然瞥见一海棠枝后闪过的熟悉的身影,他怎么也来了…… 她赶紧垂下头,适时有夫人提及顾清,“我说左相夫人,这位就是左相的千金啊……” 李玉儿浅笑着,将顾清拉上前,“这就是我们老爷很宝贝的女儿呢,清儿,这是礼部尚书吴大人的夫人,这位是,是周将军的夫人。” 顾清微微俯身,“顾清见过二位夫人。” 周夫人打量着顾清,微微点头,“顾小姐生得真好,可惜已经许了人家,不然我家……”周夫人还未说完就被身边的吴夫人扯了扯衣袖打断。吴夫人向她使了个眼神,周夫人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一笑,“瞧我这嘴巴,顾小姐也别介意。” 许人家?顾清眸光暗动,自从醒来后,并未有人与自己提及过去。可是红玉却习惯性地为自己把头发盘上,不是只有已经出嫁的女子才用盘发的吗? 李玉儿见顾清有点出神,她将顾清拉到自己身后,“瞧夫人说的。清儿生了场大病,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精神也不是很好,二位夫人别多意才是。” 正说话间,有小侍抬来了软轿,夫人们纷纷上轿。轿夫们将他们抬进大门。顾清忍不住开始打量这个庄园。 这个庄园依山而建,隐约能看到坡上树林里挑出的一角飞檐露出一抹白墙。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眼前涌出一片翠绿,已经来到一个山谷,这里地势平坦,溪水清浅,半人工办天然在翠竹林里蜿蜒潺潺。水面上不时飘着些花瓣和落叶,带着股醉人的花香。顾清禁不住感叹,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缓缓落脚,已经有些夫人小姐在林中休息嬉闹。凉亭四周系着轻纱,风一吹,轻纱飘起,凉亭中穿着打扮精致漂亮的夫人小姐暴露无遗。 见李玉儿到了,纷纷起身,李玉儿浅笑着,“让各位夫人小姐久等了。” 李玉儿上前与那些夫人小姐寒暄,顾清觉得有点无聊,便选了个人少的凉亭坐下。她斜靠在护栏上,看着潺潺的溪水发呆。 “我们顾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忽然有声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清皱眉,红玉赶紧上前,“二皇子妃……” 顾清回过头,看着一脸戾气的夏之琦,“请问你是?” 夏之琦嗤笑,“顾小姐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她慢慢逼近,红玉挡在顾清身前,“二皇子妃,我们小姐……” “啪——”夏之琦一掌扇在红玉脸上,“你算哪根葱,敢挡着我?还不给我滚!” 红玉何时受过这般委屈。顾清将红玉拉到自己身边,看了看红玉脸上的掌印,面上一沉,“道歉!” “什么?”夏之琦就像听到一个多大的笑话般,“你让我给这个贱婢道歉?” 顾清冰冷地看着夏之琦,冷声道:“道歉!” “我不!她个贱婢能受我一掌那也是抬举她了!”夏之琦一脸的不屑。 “小姐我没事的。”红玉看顾清脸色不对,连忙说道。 顾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上前两步,来到夏之琦跟前,问道:“二皇子妃?” 夏之琦微抬下巴,“还不赶紧给我行礼!” 顾清冷嗤,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夏之琦满脸的不敢置信,她捂着脸,“你居然敢打我!” 顾清甩了甩手,真痛…… 顾清一脸的无所谓彻底激怒了夏之琦,她盯着顾清,讥讽地说道:“听说你病了,还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哈哈,看样子你一直住在左相府了,该不会是被休了吧,下堂之妻,哈哈……”夏之琦的笑声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李玉儿看向顾清,眉头一皱。 顾清皱眉,“你说什么?” 夏之琦假作震惊,掩嘴说道:“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哎呀,瞧我这张嘴……” 红玉听着恨得牙痒痒的,真想上前扇她几耳光。相反,顾清倒是一脸的平静,“过去的事,虽然我忘了,但是并没有被抹去,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搬弄是非吧。不过,二皇子怎么能纵容你在外面这般放肆。” “你!”夏之琦恼羞成怒地瞪着顾清,“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二皇子宠爱我不行吗?” “可是我怎么听说二皇子这几日都宿在樱红楼啊,红缨姑娘好像是二皇子的红颜知己呢,这个晋城的人都知道呢。二皇子妃也真淑德啊。”顾清冷嗤道。别以为她顾清是好欺负的! “你闭嘴!”夏之琦扬起手。她最忌讳别人提起二皇子寻欢问柳之事。众人纷纷看过来,均是倒吸气。 顾清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打过我的侍女,怎么,还想打我?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二皇子妃是个泼妇?你撒野也要看看场合吧。” 夏之琦挣扎着,“顾清,我恨你!” “不敢,顾清生性胆小,经不起二皇子妃的恨!”顾清凤眼微眯,她凑到夏之琦耳边低声道:“老虎不发威,你别以为它只是病猫。记住了,老虎再怎么若也是老虎。比过街老鼠来得好。” 夏之琦瞳孔不断放大,她何时受过这般的侮辱,她的手从顾清手中挣脱出来,“顾清,你给我等着,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我好怕啊。”顾清拍拍胸口,“等真到了那天再说吧。我想二皇子妃身子有所不适吧,我这就着人送你回去。” 夏之琦跺脚,转身跑开了。看着她的背影,红玉有点担心,“小姐,万一二皇子妃她报复……” 顾清摇头,淡淡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红玉凝神看着顾清,她怎么发现顾清自从醒来后,整个性情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更自信了。 不远处的竹林中,明傑厘敛眉看着刚才的一切,身边的欧阳澈低笑道:“看来你白担心了。” 明傑厘眼睛从未离开过顾清。见顾清闲适地坐着,低声道:“小猫儿的爪子已经露出来了。” 顾清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她四处看了看,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小猫的九条命 “我说罗夫人啊,你们家大小姐怎么这般不合群啊?”周夫人看着凉亭中独自坐着的顾清说道。 李玉儿看向顾清,轻轻摇头,“清儿自从病了后,便沉默寡言,可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吧。好了,我们不说了,你不是说你把你家芙儿带来了嘛,我怎么没看到啊。” 听到李玉儿提到自己的女儿,周夫人双眼脸上发光,伸手招来周玉芙,“芙儿,过来。” 周玉芙生得娇小美丽,灵动可爱。她正与其他小姐嬉笑着,听到母亲叫自己,她甜甜一笑,盈步过来,“娘。” 周夫人很自豪地将周玉芙拉到大家的面前,“这就是小女,玉芙。芙儿,还不赶紧见过各位夫人。” 周玉芙微微福身,“玉芙见过各位夫人。” 李玉儿仔细打量着周玉芙,见她双眸灵动,着实可爱,低笑道:“周夫人,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这上门提亲的人怕是能挤破你们家的门槛了吧。” 周夫人掩嘴而笑,“可不是,可是啊,我们老爷都觉得没人能配得上我们家芙儿呢,都给拒绝了。” 吴夫人有点惊讶,“这晋城上下,难道还没有能入周大人眼的少年。” 李玉儿浅笑,“周大人这是准备将周小姐送进宫?” 周夫人大惊,“罗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周夫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家大人确实有着打算,不过呢,一切都还要等陛下开口才是啊。” 顾清的耳朵动了动,今日这茶话会就是个八卦的盛会啊。顾清伸了伸懒腰,站起身,红玉赶紧递上披肩。顾清紧了紧披肩,往竹林深处走。 顺着小径走着,听着树叶沙沙的声音,顾清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放在掌心,细细看着。忽然一阵风,吹走了树叶,顾清看着那片树叶在空中回旋,然后慢慢飘落,最后打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顾清淡淡一笑,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是青山簇拥的半月湖。湖面宁静无风,偶有些许枝叶滑落,激起轻微涟漪,慢慢荡开来。顾清欣喜地上前,湖边是一排的杨柳,枝条上突出了新叶。顾清站在柳树下,感受着微微的风扑面。 顾清蹲下身,将手浸入到湖水里,清凉感瞬间传遍全身。顾清望了眼头顶的太阳,伸手扬起些许湖水,透过阳光看着水从手上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湖里。 顾清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话:岁月静好。 忽然湖底有暗影颤动,顾清好奇地将头靠近湖面。湖面倒影出顾清的影子,顾清看着倒影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一片乌云迅速的飘过,投下一片阴影。粼粼的湖面慢慢变得平静,湖面上倒影出另一个人影。顾清只觉得呼吸一紧,那人……是明傑厘……明傑厘一脸笑意地盯着顾清,“夫人,你怎么还不回家?” 顾清瞪大眼睛,之间明傑厘柔和的脸忽然变得狠戾起来,“你不会来,那就别怪我我不要你了!” 顾清倒吸了口气,胸口起伏着。只见明傑厘慢慢背过身,走向浓雾中的森林。顾清看着身影越来越模糊的明傑厘,伸手想去抓,入手的却是一片虚无。 半晌,湖底一阵翻滚,原来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顾清跌坐在地上,喘着气。有小鸟在湖面略过,顾清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坐着休息的红玉。她咽了咽,鼓起勇气再次看向湖面。平面已经变得平静,顾清看着自己的影子随着风摇晃着。 顾清皱眉,她几乎将脸贴近湖水,忽然,湖底闪过明傑厘那双深邃的凤眼。明傑厘盯着顾清,没有说话,顾清与他对视着,“我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傑厘凤眼微挑,顾清脸贴近湖水,“你回答我啊。” 红玉跟在顾清身后来到湖边,见顾清很闲适,也没多打扰。坐下不远处休息。猛地她回过头,将顾清身子几乎栽进湖里,大惊,奔过来,“小姐——” 顾清被红玉的叫声惊了,重心不稳,直直地栽进湖里。“咕噜噜,”冰冷的湖水不断灌入到衣服里,顾清张口呼救,猛地喝了几口湖水。 顾清今日本来穿得繁琐,衣服沾了水,变得很重。顾清放弃了挣扎,眼前忽然飘过明傑厘那双狐狸眼,闭上眼,身子慢慢往下沉。 “小猫,你可是有九条命的……” 脑中忽然响起这句话,顾清猛地睁开眼睛,见有人跳入水中。顾清闭气,向那人伸出手。身子被人拉出了湖面,顾清张口吸了口气,见救自己的是红玉,有点吃惊,“红玉?” 红玉吃力地将顾清拉到岸上,“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看了眼红玉刚才所在的位置,然后盯着她,“你会武功?” 红玉正在为顾清拧着顾清衣服上的水,听顾清问道,她点头,“小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顾清皱眉,低下头,是啊,她是知道,那是以前啊,现在是一无所知。 “红玉,别忙活了,衣服已经湿了。”顾清拂开红玉的手,站起身,面上一片冷淡。 红玉的手僵在半空,“小姐……” “红玉,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但是,如果你的主人另有他人,你就不必再待在我身边。”顾清冷声道。 红玉赶紧跪下,语气中带着哭腔,“小姐,你才是我的主子啊。” “那你为什么有事瞒着我?”顾清冷眼看着她,“红玉,左相府,他们对在我面前各种忌惮,但是,你是我贴身之人,我想让你明白,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红玉愣愣地看着顾清,抽噎起来:“小姐,红玉绝对没有欺骗你的……我……” 顾清叹了口气,“行了,你起来吧,以后再说,我们需要找个地方把衣服弄干。” 红玉吸了吸鼻,骨碌站起身,“小姐,前方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去那里。”红玉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顾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抬步便向那儿走去。红玉赶紧跟在她后面。 红玉在洞里升起一对篝火i,在前面搭起了一个支架。顾清也没多问,径直将外衫脱下,放在支架上。 红玉坐下顾清的对面,小心地看着顾清的脸色。顾清抬眼,正好与红玉的双眸对上,红玉赶紧低下头。 “你不把湿衣服脱下?”顾清问道,“你脱下来吧,烘干了再穿,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红玉点头,慢慢脱下外衫。洞内一片沉默,只听得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响,红玉挥手将外衫套在身上,“小姐,你别出去,红玉去看看。”说完便跑了出去。 看着红玉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顾清叹了口气。她收回视线,直直地盯着柴火发呆,忽然身下投下一片阴影,顾清抬头看过去,“是你?!” 明傑厘浅笑着,“怎么?你在想我啊?” 顾清别过头,没有搭理他。明傑厘也不客气,径直在她对面坐下,凤眼微眯地盯着顾清的脸。 顾清垂下头,忽然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伸手去拿支架上的外衫。不想明傑厘横出一只手阻止她。顾清皱眉看着他,“明大人,请自重。” 顾清此刻身上只有一件中衣,隐约透露出绣着淡梅的绢丝抹胸。明傑厘眸光暗下去,眉梢微挑,“顾小姐,请问在下该怎么自重恩?” “你!”顾清恼羞成怒,“明大人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明傑厘迎上顾清恼怒的视线,他轻轻一笑,“顾小姐,这外衫还未干,穿在身上只会更不舒服。”明傑厘说着,手一挥,身上的墨色外袍飞过,裹住了顾清的身体。 顾清一愣,低头看着身上明傑厘的外袍,眉头紧皱,看向明傑厘。 明傑厘拾起一根树枝捅了捅火堆,火势更旺了。洞内温度渐渐升高,二人皆沉默。顾清觉得双颊发烫,她垂着头,不敢再抬头看明傑厘。 “虽然小猫儿有九条命,也经不起折腾啊。顾小姐还是小心点为好。”明傑厘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顾清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明傑厘居然说出了她在水中耳边响起的那句话:小猫有九条命…… 顾清直直地看着明傑厘,“我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明傑厘说道。 “那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身边?我们分明是认识的。”顾清沉声说道。 “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认识我。”明傑厘又将球抛给了顾清。 顾清皱眉,怎么觉得与明傑厘不能好好交流呢。“你真的与我爹是政敌?”顾清问道。 “是。” 虽然顾清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明傑厘的回答,心中还是有点失落。“那你会害我爹吗?”顾清继续问道。 明傑厘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顾清,过了一会才回道:“如果顾小姐所谓的害是伤他性命,那在下还真不敢保证不害。” 顾清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明傑厘,“难道在你眼里别人的命如草芥?” “哈哈。”明傑厘大笑了两声,声音在山洞内回响。“顾小姐,视命如草芥恐怕不是在下吧。” 第一百零六章 可是我不想恨你 “你什么意思?”顾清皱眉问道。 明傑厘直直地看着顾清,“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发现,什么都告诉你了那多没趣。” 顾清咬唇瞪了他一眼,瞬间觉得无趣,“不说就不说呗。”顾清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双手抱膝,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跳起的火星。 明傑厘眸底一笑,往火堆中扔了些东西。 二人又陷入到一阵沉默中。冥界里在火堆中掏了掏,然后伸手就扔给顾清,“接着。” 顾清微微一惊,伸手接过明傑厘扔过来的东西,惊呼道:“好烫……”顾清左右手来回接,却见明傑厘已经吃了起来,顾清咽了咽。 顾清不解地看着他,“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明傑厘摇头,一副无法相告的表情,“吃吧,没毒。” 顾清函授,看了冥界了一眼,低下头。看着手中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叹了口气,小心地剥皮,冒出热气。顾清烫得将手指放到耳垂上,半晌才放入口中,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地瓜。”明傑厘吐出俩字。 顾清撇撇嘴,自顾自地吃起来。看着顾清小心翼翼的吃相,明傑厘眸光一沉,蹭地站起来,顾清手中的地瓜“啪嗒”掉到了地上。 明傑厘看向她,顾清往后缩了缩身体,眼睛不安地四处游动。 “你怕我?”冥界了挑眉。 顾清摇头,可是身体却说了实话。明傑厘一把握住顾清发抖的手,“为什么怕我?” 顾清仰头看着明傑厘,忽然想起自己在湖水中看见的,冥界了那一双嗜血的眼睛。她双唇紧抿,没有说话。冥界了俯下身,突来的俊颜让顾清吃了一惊,跌坐在地上,“你……你……” 明傑厘敛眉,眉头轻皱,“小猫儿,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怕我恨我。” 顾清愣愣地盯着明傑厘,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和哀伤顾清看得很清楚,心底莫名地心疼。明傑厘背过身,来到山洞门口,负手站着。顾清看着他的轮廓,觉得异常熟悉。她伸手遮住耀眼的光芒,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一位慈祥的妇人微笑地走向自己。 “清儿,你在害怕什么?”妇人问道。 顾清脱口叫出:“娘……” 妇人走近,将顾清拥在怀里,“我的清儿是最勇敢的。” 顾清贪恋她给的那一丝温暖,就好似自己溺在水中,抓住的那一根救命稻草。顾清闭着眼,生怕睁眼一切都消失了。半晌,顾清缓缓睁开眼睛,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袅袅的残烟。 顾清掩不住心中的失落,她看向洞口,那人,也已经离开…… 蜷缩着身子,视线固定在身上的衣袍上,原来,他确实来过…… “小姐,”红玉喘着气跑进来,看了下四周,“小姐,你没事吧,我出去见有一人影,便追了出去,咦,小姐,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小姐?” 顾清在发呆,根本没有听到红玉在说什么。红玉谈了口气,摸了摸支架上的衣服,“小姐,衣服已经干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大夫人她……” 顾清站起身来,脱下明傑厘的外袍,穿上已经被烘干的外衫,提步外往外走去。 “小姐,这衣服?”红玉看着地上的衣服问道。 顾清脚下一顿,头也没回,“扔这儿吧,反正也没人要了。”说完大步离开。 红玉赶紧跟上。 她们走回刚才的地方,发现其他人已经离开。看着在门口等候的家丁,顾清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回到左相府,罗子明正在大发雷霆,“人呢?你不是一直都在吗?人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 李玉儿有点委屈,“怎么?把你女儿弄丢了觉得心疼啊?” 罗子明气急,跺了下脚,放轻了语调,“夫人,你应该知道我是作何打算的,眼下,只能用顾清拖住……清儿回来了?”罗子明忽然瞥见走近的顾清,赶紧问道。 李玉儿看向顾清,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顾清走进前厅,淡淡道:“刚才觉得有点闷,便去竹林透透气,没有注意到时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回房洗漱休息吧。”罗子明说道。 李玉儿没好气地瞪了罗子明一眼,在顾清正要踏出前厅的时候冷不丁冒出了句:“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左相千金,不是之前的乡野丫头!” 顾清脚下一顿,然后离开。 “夫人,你就不能再忍忍?”罗子明轻叹道。 “只有你拿她当宝。”李玉儿径直在椅子上坐下,罗子明赶紧递上一杯茶,“夫人息怒啊。” 李玉儿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过两日便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罗子明正色,在她身边坐下,“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明傑厘……” “明傑厘的软肋不是在我们手里吗……” “那就好办了……” 顾清躲在门口,听着他们的谈话,声音越来越小。顾清努力整理着听到的信息,两日后新帝登基,他们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将军又是谁? “小姐,你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啊?”顾清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的模样发呆。红玉与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有反应。 顾清被突然伸出的手吓了一跳,她回过神,“红玉,别闹。” “小姐,”红玉为她将头上的玉簪取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红玉,朝中哪位将军最有威信啊?”顾清一直想着罗子明他们的对话,问道。 “朝中上下,要说将军,只有李将军的最有威信,他还是大夫人的兄长呢。”红玉不疑有他,说道。 “大夫人的兄长?”顾清低吟,“那李将军可在晋城?” 红玉点头,“李将军从去年回晋城后,就没再去边城了,而且他向先帝告病在家,许久未过问过朝中事务。” 顾清低眉凝神思量着,半刻又开口问道:“那李将军可有亲信?” 红玉皱眉,“朝中很多将军都是他带出来的。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李将军了啊。对了,小姐,你与李小姐感情很好呢。” “李小姐?”顾清反问。 “对呀,李茵小姐。”红豆说道。 夜悄然而至,顾清肚子在窗前坐了会,然后才回到榻上,很快便睡了过去。黎明击退了黑夜,慢慢升起。顾清翻身下床,来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窗前的一株腊梅开了花,淡淡的芳香传来,顾清闭上眼深呼了口气,“真香。” 她伸手摘了朵放在手心,看着上面沾着的露水,昨日的烦闷一扫而去。顾清关上窗户,将新摘的腊梅花夹在书本中,希望能永久保存着这份芬芳。 天际慢慢泛白,红豆推门进来见顾清正在案桌前画着什么。她将手中的盆放下,来到案前,一边为顾清研磨一边问道:“小姐,你在画什么啊?” 顾清抬笔沾了沾墨,“我在画寒梅图。” 红玉扑哧笑了,“小姐,你确定你在画寒梅图?” 纸上歪歪扭扭,除了能看得出是一棵树外,确实看不出什么寒梅。顾清停下笔,仔细看了看,“有什么问题吗?” 红玉掩嘴低笑,“没,没有,你继续。” 顾清白了她一眼,提笔在左下角写了一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红玉探头看了看,吃吃地笑道:“小姐,你这句诗真应景啊,到这有寒梅的感觉了。” 顾清敲了下红玉的头,“这个收好带给李小姐,就说我约她赏梅。” 红玉有点吃惊,“小姐,你要约李小姐赏梅?” 顾清将笔收起,忽然瞥见那个笔架,“如果这上面能做个镂空雕刻就好了。”然后耸耸肩,走到盆前洗手。 在听到顾清最后的一句话时红玉正在卷画的手一顿,难道小姐开始恢复记忆了…… 好在罗子明并没有限制顾清的自由。简单地用完早餐后,顾清便带着红玉出了左相府。 二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罗子明便招来近侍,“去,跟着小姐,看她都做了什么。” “你不放心她?”李玉儿问道。 “我是不放心明傑厘。”罗子明啜了口茶说道。 顾清带着红玉在街上闲逛着,现在时候尚早,街上并没有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千芝堂外,东子刚好打开门,见顾清,连忙迎了上来,“小姐,你来了?你好些日子没来了呢。” 顾清看了眼红玉,眼神好像在说:我之前对这里也很熟悉? 红玉点点头。顾清抬头望了眼“千芝堂”三个大字,提群走了进去。 “小姐,请喝茶,欧阳大夫还要一会才会过来,不过,恰好李小姐在呢。”东子说道。 顾清侧目,“李小姐在?” 东子有点邀功似得说道:“昨夜李小姐哭着跑了过来,我见她神色有点恍惚,便安排她在后面的厢房住下,就在小姐之前的那个房间。” “哦?”顾清轻皱眉头,“那你先忙吧,我去看看。”顾清说着,起身,红玉赶紧带路。 第一百零七章 掷地有声 “清妹妹?”李茵刚起床,见顾清进来,有点吃惊。 顾清直直地看着李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红玉连忙上前说道:“李小姐,我们小姐正想邀你一起赏梅来着。” 李茵上前,亲昵地拉着顾清的手。顾清身子一僵,躲过她的手,李茵尴尬地收回手,“虽然我也听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不过我还是很难过,清妹妹。” “对不起。”顾清敛眉,她看得出李茵眼中的关切,只是自己好像习惯了对任何人都设防。 李茵摇头,面上染上一抹淡淡的忧伤,“其实,我倒有点羡慕你,你忘掉了过去,也是一种解脱。” 顾清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忽然想起罗子明说的,如果他们这要谋反,那么,身为大将军女儿的李茵心里自然会很折磨。 李茵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清妹妹,你不是说要去赏梅吗?刚好我也去散散心。走吧。” 李茵说着提步往外走,顾清站在原地,看着李茵略显单薄的身体,心中有些不忍。思量了会,才迈步跟上她。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欧阳澈正好进来,见到顾清也有点吃惊,“顾清也在啊?” 顾清眉头微皱,听欧阳澈的语气,他们之前应该很熟的。她微微一笑,也不知该如何接话。红玉轻叹一声,上前,“三皇子早。” 欧阳澈点头,来到李茵面前,温柔地说道:“怎么不多穿点,外面凉。”说着伸手为她将散落下来的额发别到耳后。 李茵有点不自然地躲了躲。顾清看在眼里,瞬间便明白了李茵眼中得矛盾和苦涩。顾清上前,挽着李茵的胳膊,“三皇子,我和茵姐姐要去赏梅,你要去吗?” 欧阳澈的眸光在顾清身上流动,“顾清,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啊?”他可不认为顾清已经记起了所有。 顾清吐了吐舌,“三皇子,既然你不去,那我把茵姐姐借走了。” 李茵噗嗤笑了,“臭丫头。” “茵姐姐,你终于笑了。”顾清低笑。 欧阳澈含笑地看着她们,“好了,你们早去早回吧,一会太阳出来了,梅花可就没那么香了,记得摘几株回来放在房中,舒心宁神的呢。” 顾清点头,拉着李茵便往外走。李茵一路无言,马车轱辘停在了将军府。下了马车,顾清问道:“茵姐姐,怎么来将军府了?” 李茵抬头看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神情有些恍惚。半晌,她才回过头看了顾清一眼,“清妹妹难道忘了,这晋城啊,就属将军府的梅花最娇贵,何必舍近求远呢。” “茵姐姐……”顾清叫了声,“我……” 李茵叹了口气,“走吧,我爹应该已经起了吧。昨夜我夜不归宿,怕我爹要大发雷霆了。” 顾清看了眼身后的红玉,见她眼神有点闪烁,并没有在意,与李茵一起进了将军府。 “小姐回来了。”管家打开门,见是顾清,微微福身说道:“将军正在前厅用餐。” 李茵点头,径直往前厅走去。顾清有点无奈,只好跟上去。 “啪——”李振一见到李茵,将手中额筷子拍在桌上,“你还知道回来!” 李茵身子一震,可是看向李振的眼神中却全是倔强,“爹,你何时开始关心起女儿来了。” “混账!”李振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碗碟随之被震起,怒斥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儿还有一个深闺小姐的模样!” 李茵直直地站着,与李振对视着,顾清见他们父女俩剑拔弩张的模样,干咳了一声,李振这才将视线投向顾清,“你怎么在这儿?” 顾清无奈地耸耸肩,“李将军,我一直在这儿,那个……” 李振重新坐下,敛眉,“行了,你赶紧回房吧,我不想看到你。” 李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就是没有掉下来。她咬着唇盯着李振,“爹……” 顾清赶紧上前,低声道:“茵姐姐,我们先回去吧。将军此刻在生气中,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顾清拉着李茵离开了前厅。知道他们离开,李振才抬眼看向院中,深邃的黑眸有凌光闪过。 走了一会,李茵便甩开顾清的手,踱步来到梅园。看着盛开的梅花,上面沾染着露水,娇艳欲滴,李茵苦涩地一笑,“清妹妹,我此刻丝毫没了赏梅的心,姐姐改日再陪你可好?” 顾清上前拉着李茵的手,“茵姐姐,忧思过重,会让你更不快乐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顺其自然吧。” 李茵抬眼看着顾清的眼睛,顾清清楚地看到自己得影子在她眸光中闪烁。“清妹妹,如果,如果哪日我伤害到你,你记得不要恨我。” “茵姐姐,你在说什么呢。”顾清伸手抱住她,“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不会恨你,永远!” 李茵终于忍不住抱着顾清的肩膀哭起来,顾清轻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明相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这都快月余了!”罗子明双眸闪过一抹趣味,似是诧异,又似是不解,“就是不知道明相的目的是什么?” 明傑厘嘲讽地勾唇,“罗相太客气了。这左相府啊我可是没少来,可是却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墙进来,还要罗相没有怪罪啊。” 罗子明眸光一凛,嘴角的笑却没有消失,“明相何时喜欢上做梁上君子了啊?” “不敢不敢,只是夜深人静时分,风景未必比白昼差,在下倒是喜欢月下风景啊。”明傑厘低笑道。 “明相请坐吧!”罗子明招呼着侍女上茶,明傑厘不动声色地坐下。 罗子明面带微笑,沉稳问道:“新帝明日便要登基了,身为陛下的老师,明相不是应该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寒舍啊?” 明傑厘眉梢冷挑,唇角滑过一抹辛辣的讽刺,淡淡地反问:“我想要讨回我妻子,不知罗相放不放行?” 明傑厘也不和他客气,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罗子明愉悦一笑,好似明傑厘说的就是一个笑话般,习惯性地摸着左手的断指,缓缓说道:“明相真爱说笑,你妻子不见,怎么来左相府上找了?” “罗相心知肚明,直接说出目的,直接说就成,拐弯抹角就免了!”明傑厘冷笑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又何必多费唇舌绕圈子呢?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他周旋,他必须确保顾清的周全。 “清儿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让她回你身边她自是不远的,明相何不高抬贵手,放过清儿?”罗子明敛眉说道。 明傑厘忽然一声轻笑,“罗相好像忘了,我可是有先皇的赐婚圣旨在的呢,如果罗相觉得这道圣旨已经无效了,那我只好进宫向新帝再讨要一份圣旨了。” 罗子明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阴阴沉沉的,明傑厘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身后有新帝,这么明显的威胁,他岂会听不出来?! 罗子明沉沉地压下心底涌起的怒气,淡然地笑道:“明相,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顾清现在身上有毒,我怕明相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明傑厘挑眉冷笑,毫不客气地反击:“是吗?不管是谁,顾清如果真有个什么闪失,那么,我会让他后悔为人!” 罗子明冷不丁打个寒颤,明傑厘眼光冷厉,姿态狂傲,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明相啊,你哪儿来的自信呢你就不怕我心情稍微不好,不小心把她杀了?”罗子明慢吞吞地吐出森冷的警告。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何必在伪装呢。 明傑厘冷笑,“想要杀她,有的是机会,罗相又何必等到此时呢。” “那可不一定。”罗子明端起茶杯小啜了口,“明日便是新帝登基之日,顾清的用处还未到,我自然会留着她。只是,明相你又何必此时来突出她的价值呢,那我怎么舍得随意用这颗棋子呢。”罗子明现在是丝毫不忌惮,完全的破罐子破摔。 明傑厘眸光一沉,“想用顾清牵制我,也要你有那个机会。”明傑厘慢慢起身,“罗相,你以为你滴水不漏,只是可惜了,你们注定只会得到一场泡影。” “那我们走着瞧!”罗子明重重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明傑厘,你欺人太盛!” “罗相还真是掷地有声啊。”明傑厘都想拍掌了,忽然感受到身后灼灼的视线,慢慢转过身,便见顾清冷冷地盯着自己。 明傑厘不经挑眉而笑,他摊摊手,没有说话。 顾清上前两步,扬手一巴掌扇在明傑厘脸上,冷声道:“左相府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 明傑厘嘴角抽了抽,直直地看着顾清。顾清别过头,看向罗子明,“爹,你没事吧?” 罗子明很欣慰地笑了笑,“清儿,过来,爹没事。” 顾清侧目扫了眼明傑厘,垂着头,从他身边慢慢走过。明傑厘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顾清无情地挥开,与他擦肩而过。 明傑厘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看到罗子明脸上得意的微笑,最后将视线固定在顾清身上。顾清别对着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因为她很怕自己忍不住便跟他离去。 “那我就告辞了。”明傑厘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闪身便消失在了前厅。 第一百零八章 你要红杏出墙? “爹,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明傑厘离开后,顾清才缓缓开口问道。 罗子明眸光一闪,“女儿,这些都是爹朝堂上的事,你不用管。” 顾清皱眉,“爹,你与女儿说说也无妨,我只是不想看到爹被人欺负。” 罗子明满脸的欣慰,“有清儿这句话爹已经很满足了。你刚从外间回来,赶紧回房休息会吧,一会霄儿又该来缠着你了。” 顾清见罗子明欲言又止地模样,只好点头,与红玉回到棠园。 “老爷,小姐今日先是去了千芝堂,然后与将军小姐去了将军府。”一身黑衣的男子跪在罗子明面前禀道。 “茵儿?”罗子明低吟道,“你下去吧,继续盯着小姐,有任何动静都要向我禀报!” 是夜,月光明亮,给大地染上了一层光晕。顾清站在棠园中,望着那一枝伸出墙外的海棠枝发呆,不禁呢喃:“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小姐,你在说什么?”红玉刚为顾清收拾好床铺,为她点上了暖炉,“小姐,你念的诗我怎么没有听过啊,是什么意思啊?” 顾清一愣,她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就随口说的,她转身瞧见红玉一身的棉絮,不禁笑道:“红玉,你刚是在弹棉花么?怎么一身的棉絮啊?” 红玉欲哭无泪,“我怎么知道那被子那么脆啊,我就用力一抖,里面的棉絮全钻出来了,我这收拾了好久呢。小姐,外面凉,你赶紧回房吧,我去洗洗。” 顾清低笑,“你赶紧去吧,我还没有睡意,再待会,一会便回房。” 红玉只好点头。看着红玉离开的背影,顾清不禁失笑,生活,还是有那么点乐趣的。 “你要红杏出墙?” 顾清抬头,见明傑厘坐在墙头看着自己。顾清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明傑厘翻身跳下来,直接落在顾清的面前。顾清一惊,连忙后退。明傑厘哪里会这么放过她。他伸手环上顾清的腰,俯身在顾清的耳边,“告诉我,你要红杏出墙?” 明傑厘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间,顾清身子僵住了,一时不该作何反应。明傑厘低笑,“就这点胆子还敢想着红杏出墙,看我不惩罚你。”说着吻上顾清的紧抿的朱唇。 唇上突来的柔软和温度让顾清身子一软,等她意识到自己居然有点享受明傑厘吻自己时,不禁恼羞成怒,咬上他的唇,用力地推开他,沉声道:“明大人,请你自重,这里是左相府!” 明傑厘摸了摸被顾清咬痛的嘴唇,“小猫儿,你爪子厉害,没想到你嘴更厉害啊,再这样下去,那为夫我不是要残了?” “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叫人了!”顾清没注意明傑厘的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听到棠园外的脚步声,沉声说道。 顾清低着头,忽然高大的身影慢慢压下来,顾清习惯性地紧闭双眼。明傑厘被顾清的表情逗乐了,“你怎么不叫啊,我倒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在你棠园中,看你怎么解释。” “你!”顾清怒瞪明傑厘,“欺负我很好玩是吗?” “不不不。”明傑诶里摇了摇手,“只是我的小猫沉静了太久,我不是很习惯,忽然很想念她抓狂的模样!” “我不是你的小猫!”顾清吼道,心中有点恼怒,“如果你要找你小猫,上别处去吧。” “哎呀,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啊?”明傑厘轻笑,猛地将顾清揽入怀中,将下巴放在她的头上,“清儿,我好想你。” 顾清本在挣扎着,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在听到明傑厘最后一句话,她放弃了挣扎,任明傑厘抱着自己。 明傑厘轻抚她的头,“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顾清猛地抬头,她清晰听到明傑厘牙齿相碰的声音,微微一怔。明傑厘轻叹了一声,“都是自找的啊……” 浩渺星空下,嫣红梅林间。 明傑厘与顾清并肩而站,明傑厘双手负后,神情狡猾的仰望着夜空顾清则是苦着脸,怒目而视的瞪着他。 她在后悔,如果可以,她才不会像傻子一般的空站在他的身侧。然而,她没得选择,明傑厘抱着她,她又不能大叫,只得认明傑厘将自己“掳”出左相府,而且是越墙而出。 明傑厘仰望了一会儿星空,才慢慢收回视线,看着身侧站着的顾清。月光下,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她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可是在明傑厘看来,此时的顾清有说不出的可爱。 见顾清正看着自己,她瞪了瞪明傑厘,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怎么样?你喜欢这里吗?”明傑厘勾着嘴角,笑问着她。 “不怎么样,我要回去!送我回去!”顾清哼了哼,语气不善的说着,“明大人,天色这么晚了,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明傑厘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的好不得意,“难道顾小姐很想让全晋城的人都知道顾小姐深夜与我幽会?” “你卑鄙!”顾清瞪着他。顾清觉得自己良好的脾气在明傑厘面前完全挂不住了。 明傑厘宽袍一甩,自动忽略她射过来那扎人的目光,又开口轻喃道:“好了,不跟你闹了,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个礼物。” 顾清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扑闪着,她将信将疑地盯着明傑厘,“你要做什么?” 明傑厘叹了口气,伸手遮住她的双眼,“闭上眼睛,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顾清想起之前明傑厘的吻,紧紧闭着眼睛。明傑厘满意地低笑,又伸手从袍袖里拿出一根烟花,将烟花点燃,一束耀眼的流光便冲到夜空中,在夜空中开出了灿烂的花束。 顾清猛地睁开眼睛,仰头看着烟花留下的光芒。烟花毕竟是短暂的,夜空短暂的光亮后又回到了昏暗中。顾清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明傑厘嘴角维扬,手掌一拍。 顾清不解地看向他。“扑哧——”不远处的空地上噌噌地冒出火光,纷纷冲向天空。远处的天空突然配合的窜起了许多的烟花。各式各样的烟花一飞冲天,在天空中灿烂盛开,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顾清怔了下,乌黑的眸瞳也被这满天竞相开放的烟花给亮花眼了。她看的有些入神,而明傑厘的声音在这个时候轻喃的传入她的耳侧,“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喜欢流星,因为它很美丽,还可以带着人们的愿望消逝。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口中的流星,但是,我希望你能开心,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 顾清卷翘的睫毛微微一扬,“这烟花兆头不好,烟花虽美,可是燃烧后便化为灰烬,谁那么傻会对着烟花许愿。” 当然,顾清在自欺欺人,她闪烁的眼神出卖了自己。明傑厘的话听着很感动,自己真的说过那些话?流星是什么?真的对着烟花许愿会视线愿望? 明傑厘一阵沉默。又一阵夜风刮了起来,微寒的夜风让树上的花瓣又纷纷的飞落下来。一阵花雨中,君明傑厘抬起来他的头,他的眸瞳里闪烁着异常灼光,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深邃而俊朗,可是他的眼神,却如这寒风,让顾清的心慢慢收紧。 “走吧,我送你回去。”半晌,明傑厘才开口道。 顾清有点惊愕,她愣愣地看着空中飞舞的花瓣,忽然好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抬起头,见明傑厘已经走远,心突然像被掏空似的。她跑上前,一把抱住明傑厘,“对不起……” 明傑厘身子一僵,静静地听着顾清的低泣声,双唇紧抿,昏暗中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顾清脸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的体温慢慢温暖自己冰冷的脸,她吸了吸鼻,“如果……如果你能放过我爹……我……” 顾清剩下的话被明傑厘吞没在唇舌间。顾清没有挣扎,默默承受着明傑厘的激情,差点就要窒息。半晌,明傑厘才放开她,顾清张着最大口地呼吸,不安地低着头。 明傑厘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明傑厘靠近她,用另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两人面贴着面,他幽暗的眸瞳如两汪深潭,目光焦灼,顾清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为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十恶不赦?顾清,你好狠!”明傑厘低吼着。 顾清眼泪唰地奔涌而出,她摇头,心里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明傑厘双手捧着顾清的脸,缓缓附身,吻上顾清的泪眼,“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为我掉一滴眼泪。你的眼泪是为我?还是为罗相?” 明傑厘后退了一步,苦涩地一笑,看着满天的繁星,“你说我们爱的人离开我们后,都会变成天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那么,顾清,你告诉我,我爱的那个人去哪儿了?她怎么可以把我忘了?你告诉我啊!”明傑厘说着一掌拍在树干上,树叶沙沙作响。 顾清跌坐在地上,抱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脑袋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她与明傑厘坐在马上,她依偎在明傑厘的怀中,马儿带着他们在草原中驰骋,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明傑厘则是一脸的宠溺。 顾清伸手拍着自己的头,皱着眉,“好痛……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好痛……” 明傑厘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 第一百零九章 有孕 红玉刚起,就见顾清推门进来,有点错愕。见顾清脸色有点不对,“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摇头,“红玉,你去与我爹说一声,就说我身上不爽,不与他们一起用早餐了。”顾清说完,便躺在床上,背对着红玉。红玉也没多问,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顾清闭上眼睛,却没有一点睡意,脑袋昏沉沉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她蜷着身子,努力让自己忘掉昨晚得一切。 “姐姐,”罗霄敲了敲门,顾清坐起身,“进来吧。” 罗霄端着一碗粥和几碟小菜走了进来,“姐姐,听红玉说你不舒服,可是早餐一定要吃的,这可是你告诉我的,我就给你拿了点来,你多少吃一点。” 顾清勉强一笑,“谢谢霄儿,可是我真的没有胃口,先放着吧,一会我想吃的时候再吃。” 罗霄来到顾清面前,打量着她,“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我……”罗霄说个不停,顾清觉得脑袋更晕了,罗霄的脸在眼前晃动着,越来越模糊,她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脸皮越来越沉重,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姐……姐……”耳边传来罗霄的惊呼声,顾清真想一巴掌拍在他的嘴上,真的好吵…… 顾清醒来时,见房间了站了许多人。“清儿……” 顾清听出那是罗子明的声音,闭了闭眼,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只能微弱地说道:“爹……” 罗子明来到窗前,沉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弄的,居然会晕倒!” 顾清见脸色阴沉,双目微怒,不由得心头一跳,顿时不知如何开口。罗子明招手,等候在门外的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仔细替顾清把了脉,轻声问道:“小姐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顾清一愣,想了想道:“不适?好像没有。” 大夫又问道:“小姐近来可有感到发困,胃口不好?” 顾清摇头:“我平日里本就还吃爱谁,没什么不妥的啊?” 听到大夫的问题,李玉儿眸光一闪,她看向罗子明,轻轻一笑,筹码又多了一个…… 顾清一脸的茫然,见大夫眉头一皱,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缩紧。 “大夫,小女可是有什么不适?”不知为什么,今日的罗子明有点急躁。 大夫笑道:“罗大人,恭喜啊,小姐是有喜了,照现在的情形看,应该快有一个多月了,小姐只要注意调养身子,情绪切忌过于激动,就无大碍。老夫为小姐开几副安胎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顾清惊得坐了起来,叫道:“什么?有喜了?” 罗子明微微一怔。顾清看向他,见他一双眼隐有利光,深遂难懂。半刻,罗子明才接受现实,“管家,送大夫出去吧。” 房间内瞬间便剩下罗子明,李玉儿和顾清三人。罗子明端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清儿,这个孩子……” 顾清闭上眼睛,一阵沉默。李玉儿立在罗子明身后,“老爷,为何不告诉清儿真相,她有权知道。” 顾清睁开眼睛,“爹,你说吧,女儿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罗子明叹了口气,沉声道:“清儿,爹之前糊涂,将你嫁给了明傑厘,想着他位高权重,定会对你宠爱有佳。不想你嫁过去第二日,他便利用你引出云妃,让云妃将你掳走,对你不管不顾。要不是爹得人及时发现了你,你怕是……唉……都是爹造的孽啊……” 顾清伸手抚上小腹,这里面已经有了个小生命。她面色平静听完罗子明的话,半晌才开口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原来自己一直与他有着关联,那他眼中的忧伤也是因为自己吗?对于罗子明的话,顾清将信将疑,可是这个孩子…… 罗子明重重地叹了一声,“清儿,今日新帝登基,爹要进宫,你好好在房中休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这个房门。” 罗子明说完,起身出了房间。顾清眉头微皱,“大夫人,是出什么事了吗?爹怎么那么着急和不安?” 李玉儿眸光一转,“你也知道,你爹现在在朝中举步维艰,明相处处刁难。今日新帝登基,听老爷说啊,有人上书弹劾他,他也是担心啊,这罗家的家业怕保不住啊。” 顾清凝神,“大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李玉儿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清儿,你爹本来不要我告诉你的,可是你也是罗府的一份子,你也应该知道。” 顾清点头,“大夫人,你说吧。” “之前,老爷是支持二皇子登基的,太子生性懦弱,根本不适合那个位置。只是,明傑厘从中多加阻拦。先帝驾崩前本有道圣旨立二皇子为太的,明傑厘却拿出一道让位的圣旨,而且是他亲笔书写的,这不得不引人怀疑他的居心啊。”李玉儿说着,一直注意着顾清的表情。 “大夫人,你想我怎么做?”顾清低声问道。 “今日新帝的登基大典怕是不会安宁。清儿,你现在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你可以帮我们拖着他,只要他不在……”李玉儿突然有点兴奋。 “你们要造反?”顾清眉头深皱,沉声道。 李玉儿一愣,眼中寒光毕现,“那个位置本就不属于新帝的,我们只是顺应天命!” 顾清垂下头,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所想。李玉儿伸手拍了拍顾清的手背,“清儿,为了你爹,为了罗家,你必须做个选择。明傑厘他对你那般冷漠,你为何还在犹豫?” 顾清的手慢慢握紧,问道:“我们的人已经在宫里了?” 李玉儿点头,“兄长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去拖住明傑厘便可。”李玉儿盯着顾清,她有点忐忑,不知道顾清这步棋到底能不能走好。 “好。”顾清吐出一个字。李玉儿送了口气,“明傑厘还在府中,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去右相府。”李玉儿说完,便带着笑意离开。 听见关门声,顾清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孩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顾清很快上了马车,她端坐下蒲垫上,双手绞着。红玉坐在她对面,见顾清一脸的额凝重,不禁伸手握上顾清的手,“小姐,你谁都不要相信,跟着自己的心走。” 顾清抬起头,见红玉眼中的鼓励,她点点头。红玉拿起毯子为顾清盖上,“大人要是知道你有喜了,定会很开心的。” “红玉,你之前是明傑厘的人?”顾清问道 红玉以为顾清又起了疑心,她连忙说道:“在遇到小姐之前,红玉是跟在大人身边的。后来大人为了保护小姐,便让我来到你的身边的。” 顾清颔首,“那你必定知道他之前待我怎样。” 这几日频繁地与明傑厘接触,他眼中得宠溺和关切她都看在眼里,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对自己不管不顾。 “小姐,下人们都说,在遇到小姐前,大人就是一座万年的冰山,虽然不会冻死人,但是大家都不敢随意接近。可是自从小姐进了府,大人就变了,会时不时看着小姐小笑,对小姐那是没的说。”红玉说着,“而且,小姐,大人还派人将之前小姐住的茅草屋重新修起来,说小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想回去。” 顾清敛眉,忽然很想去那儿看看。 马车很快到了右相府。顾清在红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候远赶紧迎上来,“夫人。” 红玉连忙说道:“大人在府中吗?” 候远抬眼与红玉交换了个眼神,说道:“大人在呢,夫人请。” “候叔。”顾清突然叫道,候远一愣,转身看向她,“夫人,记得我了?” 顾清轻轻一笑,“红玉告诉我他们都是这样叫你的。” 候远垂首,“是。” 顾清跟着候远进了右相府,她看着府内的的陈设,异常熟悉,“候叔,这里不是有个鱼缸?” 候远轻叹道:“因为有次夫人不小心磕到了,大人便让我把鱼缸撤来人。” 顾清眸光一沉,“候叔,你不用领路了,我自己去便好。” 候远与红玉侧身,给顾清让路。顾清深呼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明傑厘正在整理朝服,听到开门声,说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是我。”顾清低声道。 明傑厘看向她,先是惊喜,后有点落寞,他来到顾清面前,“你怎么来了?” 顾清不敢抬眼,“你急着进宫?” 明傑厘凝神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顾清缓缓抬起头,看着明傑厘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淡淡地说道:“我有喜了。” “你说什么?”明傑厘一愣。 顾清拉过明傑厘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这里,有了你的孩子。” 明傑厘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真的吗?我没听错?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 顾清点头,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她伸手环住明傑厘的腰身,“陪我去我的茅草屋看看,好吗?” 明傑厘抬起她的头,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好。” 第一百一十章 我答应你 顾清心中突地跳了一下,定了定神,轻笑道:“谢谢你!” 明傑厘直直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顾清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想回茅草屋吗?走吧。”明傑厘柔声说道。 明傑厘拉着顾清的手,顾清却没有迈步。明傑厘转过身,“怎么啦?” “你不是要进宫?”顾清指着他身上的朝服,“我可以等你回来的。” 明傑厘眉梢微扬,“我的小猫儿何时这般体贴了。” 顾清不自然地低下头,低声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明傑厘抚上她的头,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头顶轻叹一声,“小猫儿,你这样我会很为难。” 顾清紧紧抱着他,生怕自己一放手他便会消失一般,“我和孩子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不管……不管发生什么,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放过我爹……” 明傑厘慢慢放开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答应你。” 顾清吸了吸鼻,抬起头看着他。明傑厘轻叹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好好在府里等我回来可好?” 顾清点头,为他将衣衫上的褶皱抚平。明傑厘有点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才开门走了出去。明傑厘前脚踏出房间,顾清就像被掏空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地上。 顾清环顾房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红色的,大红的被子,大红的帷幔,大红的蜡烛…… 红玉推门进来,见顾清坐在地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红玉,”顾清低声道:“带我去我的茅草屋吧。” 顾清神情有点恍惚,红玉轻叹一声,“可是大人他……” 顾清脸色很不好,红玉有点不忍心,“好,小姐,我带你去茅草屋。” 候远见顾清他们出来,连忙上前,“夫人……” 红玉摇头,“候叔,帮小姐准备马车,我们要出城。” 候远一怔,“大人交代了,夫人不能出府的,外面不安全。” 顾清来到海棠枝下,看着新发的嫩叶出神。红玉不安地看了顾清一眼,俯到候远的耳边低声说道:“大人会理解的,小姐心里装着事,我怕她会受不了。我带小姐去城外的茅草屋,大人知道在哪儿,我会好好看着小姐的。” 候远思量了会,缓缓点头,那我马上去准备。红玉来到顾清身边,轻声道:“小姐,我们走吧。” 马车在城门被拦下了,侍卫喝道:“今日新帝登基,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城门。” 顾清微微皱眉,红玉赶紧掀开车帘,亮出右相府的令牌。侍卫一见,连忙福身,“原来是右相大人的马车,放行!” 红玉放下车帘,看了眼顾清,为她倒了杯热茶,“小姐,喝点水吧,你从早上开始便滴水未进,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顾清缓缓睁开眼睛,接过茶杯,忽然车身一抖,顾清的身子向前扑去。红玉赶紧抱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外面怎么回事?” 车夫听到顾清的声音,急忙将马车停下,回道:“夫人,这里路小多坑洼。” 顾清颔首,“红玉我们下车吧。” 顾清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入目的是一片春意盎然。她深呼了口气,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不禁微微一笑。 红玉在她身后,小心地保护着她,“小姐,可能还有点路,我们要走过去吗?” 顾清点头,“走过去吧,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 红玉让车夫先回去了,等她回过头,顾清已经走了起来,红玉赶紧大步跟上。走了一会,忽然从身后涌出一群人,惊慌地跑着,擦过顾清的身体,顾清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小姐,”红玉赶紧将顾清护在身后,看着身边不停经过的人,顾清不禁皱眉。 “大姐,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跑得这么急?”红玉拉着大姐问道。 那大姐有点惊慌地看了眼身后,“我说妹子啊,你怎么还不跑啊,城里打起来了,有军队进城了,你没看到城里的硝烟吗?”她说完,挣脱红玉的手便跑开了。 顾清看向进城的方向,红玉不安地说道:“小姐,或许只是那位大姐危言耸听,我们出城的时候都没事的啊。” 顾清双唇紧抿,看着晋城上空的浓烟,低声说道:“红玉,确实打起来了。” 顾清眼皮一直在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红玉扶着她的胳膊,“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回过身,摇摇头,“我们去茅草屋吧。” 顾清轻轻推开门,屋里虽然简陋,可是一层不染,红玉说的没错,确实有人经常来打扫。红玉去了厨房,烧了盆热水,“小姐,洗洗脸吧。” 顾清将手泡在盆中,微笑地打量着茅草屋。“小姐,有没有觉得很熟悉?”红玉问道,“你可是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呢,那个时候你才十岁呢,都能自己赚银子了。” 顾清低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真的。”红玉一脸的认真,“这里很多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呢,那个屏风,还有这张椅子,全是你自己做的呢。” 顾清来到屏风前,伸手抚上上面的雕纹,自己之前真的会做这些东西? 红玉看着顾清的状态,心理总算是有点放心了,她端着盆走了出去。顾清在床上躺下,看着屋顶发呆。 “清丫头?”忽然的声音让顾清警觉起来,她坐起身,看着门口冒出的人头,“你是?” 张嫂子见到顾清,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还真是你啊。” “你是?”顾清有点迷茫,但是却没有挥开她的手。 “我是张嫂子啊,就住在你的隔壁,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把我们都忘了啊。”张嫂子上下打量着顾清,“清丫头,你可是生病了?” 顾清摇头,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之前生了场大病,以前的事我都记不起了。” “人没事便好。”张嫂子拉着顾清在桌前坐下,“听说城里一片混乱,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清淡淡地说道。 张嫂子叹道:“你说这世道啊,新帝刚要登基,又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军队,逼着新帝退位。不过好在有明大人在,听说啊,明大人将叛军一举拿下了。” 顾清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可知道叛军是谁?” 张嫂子摇头,“我也是听二狗子说的,他哥哥刚好在宫里当差,这不吓得不行,逃了出来。” 顾清垂着眼出神,周嫂子很热情地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当家的今天捕了鱼,熬了鱼汤,我去给你盛点来。” 顾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跑出去了。顾清叹了口气,盯着桌上的茶杯发呆。看来李将军他们并没有成功,只是,挂上了叛军的名头,那么李将军和爹的性命…… 顾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张嫂子端着鱼汤走了进来,“妹子,你看,还热着呢。” 张嫂子小心地将碗放在顾清面前,顾清看着那被熬得乳白的鱼汤,拿起勺子,忽然闻到鱼汤的闻到,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趴在凳子上干呕起来。 张嫂子轻抚她的后背,“这是怎么啦?我特意放了姜,不腥啊。” 顾清喘了口气,“不是汤的问题,我这几日闻着这些味道都会反胃。” 张嫂子猛地敲了下头,“妹子,你是有身孕了吧。” 顾清微笑地点头,张嫂子就像是听到多大得好消息般,急忙将鱼汤端开。她拉着顾清的手,“清丫头,恭喜你啊,嫂子真替你开心。” “谢谢嫂子。”顾清说道,红玉忽然从外面匆忙地跑进来,神色紧张。 “红玉,怎么了?”顾清问道。 红玉看了眼张嫂子,迟疑了下,说道:“小姐,大人……大人他受伤了了。” “噗通,”顾清手上的茶杯落在桌上,她手颤抖着将杯子扶起来,“我爹呢?” 红玉双眼通红,她直直地跪下,张嫂子吓了一跳,赶紧离开。顾清看着红玉,沉声问道:“我爹呢?” “小姐,罗相因为逼宫,被……被大人当场击毙,还有李将军……新帝亲手斩杀与金銮殿……小姐……小姐……”顾清只觉得天动地旋,大脑一片空白,没了意识。 朦胧中问道一股血腥味,有人讲自己紧紧抱着,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顾清缓缓醒过来,抱着自己的人一动,“清儿……” 顾清挣脱他的怀抱,冷冷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 “对不起……我……” “啪——”顾清一巴掌打在明傑厘的脸上,仿佛那一巴掌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般,“你骗我!” “清儿,你听我说。”明傑厘将顾清紧紧禁锢在自己怀中,“清儿……” 顾清问道一股浓烈的血型味,她趴在床边干呕起来。明傑厘紧张地拍着她的背,“还好吗?” 半晌吗,顾清抬起头,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明傑诶里,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明傑厘的左肩上。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顾清皱眉,伸手按住他的伤口,“你受伤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都为你想到了 顾清看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的鲜血,有点惊慌,声音颤抖着,“怎么止不住……” 明傑厘按着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清儿,你听我说。” 顾清不停地摇头,“我不停,你不要说了……” 明傑厘握着她的手腕,看着顾清的眼睛,“李振将军和罗相谋反,已经被当今皇上抄了家,灭九族也是无可避免的了。” “抄家?灭九族?”顾清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 “顾清。”明傑厘沉声道,“你不是早已经预料到了吗?” “那罗霄呢?他现在怎么样?”顾清的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明傑厘有点犹豫,嘴中轻叹一声,“罗相命丧当场,其余的都在牢里。将军府和左相府的下役均发配了边疆。” 顾清的心底,寒意蔓延,那样的冷,身子不禁发抖。明傑厘看着失神的顾清,凤眉一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房间内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我想见见霄儿。”顾清轻声说道。 “好。”顾清说的他都不会拒绝。 顾清看着地上点点的血迹,别过头去,不再去看明傑厘。明傑厘扶着顾清躺下,踢她盖好被子,然后轻声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顾清终于没忍住,咬着被子哭起来。明傑厘站在门口,停着断断续续传来的低泣声,双唇紧抿。 “老师,”欧阳澈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顾清怎么样了?” 明傑厘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三皇子,你去照顾李茵吧。”明傑厘看向欧阳澈,他心中的难受他能理解。 欧阳澈摇头,“茵儿坚持去牢里,她说她是李家的一份子,李将军不在了,她要担起责任,我也无计可施。” 明傑厘轻叹一声,“我很抱歉……” “老师说哪儿的话,这本来就在我的意料中,只是来得早了点罢了,皇兄也没有为难茵儿。”欧阳澈垂下头,“倒是老师,你为什么不向顾清说明呢,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顾清现在有身孕在身,情绪不能太激动。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告诉她吧。”明傑轻叹道。 在离开前,欧阳澈为顾清仔细把脉,他微皱眉头,“顾清,你的身子很弱,你确定你要回晋城?” 顾清双眼空洞地点头,欧阳澈叹了口气,看向明傑厘,“顾清的身子怕禁不起折腾,虽然回晋城路程并不远,但是……” “她想回去便回去吧,我会小心照看的。”明傑厘打断欧阳澈的话,他看向顾清的眼神似水,可是面上却像秋霜。 明傑厘将顾清抱起,顾清靠在他的怀中,面如死灰。明傑厘将顾清抱上马车,让她躺在柔软的绸被上,自己出了马车。他坐在车架上,亲自赶车。 回程的马车驶得并不快,待到他们呢终于临近晋城城门的时候,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顾清开口问,越离得近,心底仿佛越是不安。 红玉的声音响在车帘外:“小姐,前面人很拥挤,马车暂时不能通过。” 顾清点了点头,静坐在车内等待。明傑厘掀开车帘,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顾清摇头,眼睛却看着车顶。明傑厘看着她,只得轻叹一声,放下车帘。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马车却只是艰难的向前行了几步之遥,顾清想要拉开车帘看一眼前方路况,却没能拉动,只听得红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姐,此处人多杂乱,请夫人在车中等待,不要露面。” 红玉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顾清只得作罢。正无奈,却忽然听得马车外几声唏嘘不已的感慨—— “真是造孽啊,罗相位高权重,居然造反,看看这一大家的人……” “是啊,这些都是要发配边疆的……” “边疆那边据说环境很恶劣,还能活人么……” 顾清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冷凝成冰,伸手就要去掀车帘,红玉本来还想阻止,明傑厘摇头,红玉只好任顾清掀开车帘。 顾清看过去,见侍卫押着左相府的下役出城门。那些下役都穿着粗布衣裳,低着头,在侍卫的催促下前行。顾清双眼一凛,忽然见一仅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身边的侍卫一鞭子抽了上去,“磨蹭什么!赶紧走!” 顾清面上一沉,那个小女孩她依稀记得那女孩曾经在自己房间里服侍,后来她闲人多,便把她调到了其他地方。红玉一直注意着顾清的表情,见她皱眉,连忙走向那侍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塞了袋银子,“罗家的人,劳烦小哥多加照顾。” 那侍卫谄笑着,“谢谢姑娘,小的记下了。” 顾清放下车帘,红玉虽然是好意,但是确实是多此一举,那么多人,他们怎么会照顾呢。 等着拿一队的人离开后,马车才缓缓驶进晋城。进了城,明傑厘进了马车,他低声吩咐道:“去宫里。” 明傑厘在顾清的对面坐下,将顾清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顾清不禁抬起头看向明傑厘。 “一会进宫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切交给我。”明傑厘轻声说道。 顾清却只是漠然的抬眸看他,“不是说诛九族么?什么时候轮到我?” 明傑厘的眉宇间,缓缓袭上一抹疲倦,闭了闭眼,开口道:“清儿,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有事,至于其他人,我顾不了。” 顾清的唇边,忽然就勾出一个冰冷又嘲讽的弧度:“明大人不是新帝的老师么。”顾清此刻异常冷漠和疏离。 明傑厘的眸中似是有压抑得太深的情绪一闪而逝,却终究只是闭了闭眼,一字一句的开口:“清儿,朝堂上的事你不懂,如果你想要保住罗霄,你最好听我的。” 顾清僵住,定定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马车很快在宫门前停下,宫侍照例检查宫牌。在这高墙禁宫之中,几家欢喜几家悲,到底有多少冤魂。顾清不禁打了个寒颤。明傑厘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相信我。” 顾清垂着头,相信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顾清总觉得,这一路行来,所遇宫女太监,对着他们行礼,无不恭敬到小心翼翼。 而他们虽极力避讳却仍控制不住看向顾清的眼神里,亦是包含了太多意味不明的光影在其中。 顾清垂下羽睫,掩住所育不合时宜的情绪。 进了御书房,欧阳空正斜靠在龙椅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听到太监禀报,连忙将明傑厘请了进去。 “老师,”欧阳空叫了一声。 明傑厘拉着顾清跪下,“陛下,臣带着罪臣之女回来了。” 欧阳空看向顾清,微微一愣,重新坐回龙椅,“老师,你们起来吧。顾清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 “谢陛下。”明傑厘说道,扶着顾清小心地站起来。 “来呀,赐坐。”欧阳空吩咐道。 明傑厘坐下,顾清却直直地站着。明傑厘微微皱眉,欧阳空倒是一声轻笑,“顾清,你想说什么?” 顾清缓缓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至少是她醒来第一次见欧阳空,脑中却闪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此时的欧阳空,一身龙袍加身,有了一股霸气。 顾清缓缓跪下,“陛下,我有个请求。” 欧阳空挑眉,“你但说无妨。” “我能向陛下讨个人吗?”顾清闭上眼,吐了口气,说道。 “谁?李茵?还是说罗家的人?”欧阳空反问道。 顾清有点吃惊,她抬起头看着欧阳空。欧阳空轻叹道:“老师已经向我求情了。我本不是滥杀之人。李茵随时李将军侄女,可是她从小与寡人一起长大,此次还是她向寡人走漏了一些风声,寡人才能提前戒备。至于罗家的人,”欧阳空忽然站起身,来到顾清面前,蹲下身,与顾清平视着,“老师用他太子太傅的身份向寡人讨了个皇恩,那就是罗霄。其他的,寡人不能再让步,对于叛乱之党,绝不姑息!” 顾清看向明傑厘,眼眸闪烁着,“你……” “起来吧,你有身子在。”明傑厘起身将她扶起,并没有多说。 “顾清有了身孕?”欧阳空笑道,“那寡人要恭喜老师了。” 顾清愣愣地看着明傑厘的侧脸,不知道他何时已经为自己考虑到了。“陛下,那我们能去牢里看看吗?”明傑厘问道。 “大牢是污秽之地,顾清的身子……”欧阳空有点担心。 “我没事的。”顾清连忙说道,她怕欧阳空会拒绝。 欧阳空轻轻一笑,“你们去吧,但是不宜太久,兵部的还等着审问他们。”欧阳空嘱咐着。 明傑厘起身微微躬身,“那臣先带顾清退下了。” “去吧。”欧阳空挥手。看着明傑厘揽着顾清离开,忽然有点羡慕,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娶妻了呢。 除了御书房,顾清觉得双腿无力,抬头看着四方天空,忽然好想哭。明傑厘让她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止不住的眼泪 不多时,明傑厘带着顾清进了天牢。顾清一进来就感觉到这里阴森莫名,看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明傑厘紧紧握住她的手,顾清颔首,跟着他仅需往更深处走。 牢里很昏暗,关了很多人,浓烈的霉味传来。顾清强忍住不适,眼睛看到了牢里的罗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抬脚就想奔过去明傑厘突然拉着她退了一步,一只鞋从牢里废了出来。明傑厘面上冰冷,顾清看着都忍不住哆嗦。 明傑厘注意到走吧,他们都在里面。” “姐?”垂头坐在地上的罗霄听到动静看过来,见是顾清,连忙站了起来,“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吗?”顾清上下打量他,看着他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姐,我好好的呢。”罗霄看着顾清严重的关切急忙说道。 “现在是好好的,等会儿就不再好好的了。”明傑厘冷声道。 顾清大惊,情不自禁扯住他的袍子:“不要,你不是说会放过他吗?他还小,不要伤害他!”眼睛一红,泪已吓得冲了出来。 “姐!”罗霄脸一沉,他看不来顾清这样子,他一直很喜欢顾清,他不愿看到顾清因为自己去求别人。顾清怔住,六神无主。害怕、担忧、无助分明的写在眼睛里。 明傑厘望着那双泪意盈然的双眸,心里一痛,喃喃道:“你知道,这样瞧着我,我总是拒绝不了。” 顾清摇头,“求你了,别伤害他,他还是个孩子。” 幽暗的角落忽然传出一声冷哼。顾清一愣,看过去,不禁皱眉,“大夫人?” “原来右相夫人还记得我啊。”李玉儿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满脸的鄙夷,她打量着顾清,啧啧说道:“看看,右相夫人多么风光,还能在自己的杀父仇人怀中,怎么?这是想在我面前显摆,右相有多么宠爱你?就是不知道你半夜会不会做噩梦啊!” “娘,你别这样说姐姐。”罗霄说道。 “啪——”李玉儿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罗霄的脸上,厉声道:“你看好了,你面前的这个是你的杀父仇人,还有你口中的姐姐,也是他的帮凶,如若不是她,你爹也不会被人万箭穿心!” 顾清的身子一晃,明傑厘赶紧扶住她。罗霄捂着自己的脸,“姐……娘她只是很生气,你不要听进去,她也是……” 顾清摇头,她上前,扶着牢门,“霄儿,姐要你活下去。” “来呀,快,把他们带出来!”忽然涌进几个侍卫,为首的一个指挥着,一一把牢门打开,将牢中的人抓了出去。 明傑厘挡在顾清身前,面上寒光毕现,“做什么?” 为首的侍卫见是明傑厘,连忙拱手回道:“大理石的要审问这些犯人。” 那人手中是明晃晃的铁链,顾清身子哆嗦起来,“他们是……他们要动刑?” 明傑厘垂眉,微微点头。顾清惊慌起来,她抓着明傑厘的胳膊,“他们……不要啊……我求你……” 为首的侍卫看了眼顾清,说道:“明大人,我们这是处理公事,您看……”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明傑厘沉声道。 那侍卫好像就在等明傑的这句话,他打开牢门,进去,将罗霄推了推来。罗霄在顾清面前停下,那侍卫重重地推了他一把,“磨蹭什么呢,那不赶紧走!” 李玉儿在罗霄后面走出牢门,她恶狠狠地瞪着顾清,“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刚说完便被人拖走了。刚才还喧闹的大牢忽然安静了下来,隐约还能听到胆小的人哭泣的声音。 “清儿……”明傑厘轻轻叫道。 顾清抬眼看着他,满眼的泪水,“陛下不是都说会放过霄儿了吗?为什么还……” “清儿,你听我说,谋反你知道是多大的罪名吗?如果让人知道了陛下放了罗霄,那么那些本来反对陛下登基的老臣们更会抓着不放。放心,罗霄不会有事的。”明傑厘沉声说道。 顾清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点点头,忽然小腹传来一阵痛,她双手抱着小腹,身子慢慢往下滑。明傑厘连忙将她抱起来,“怎么样?肚子痛吗?” 顾清咬咬牙,摇头,“没事,只是腿没力了。” 明傑厘送了口气,“我们回去吧。”他抱着顾清慢慢往外走。 刚走到牢门口,忽然听到一阵闷哼,顾清瞳孔放大,“那是霄儿的声音,他们在对霄儿动刑?” 明傑厘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清从他怀中挣脱下来,她急忙往牢里跑去。“拦住她!”明傑厘低吼道。 守门的侍卫一愣,准备伸手拦住顾清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进去。 顾清顺着声音跑过去,见罗霄被绑在柱子上,身上几乎血肉模糊。她踉跄着上前,挡在罗霄的面前,正准备下鞭的侍卫一愣,“你是谁?让开!”见顾清没反应,正准备下手,忽然听到明傑厘的额暴喝声。 “住手!”明傑厘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侍卫手中的鞭子便从手中脱落,禁不住大叫,“明大人……明大人,小的错了……” 明傑厘放开他,将他掀倒在地,“滚!” 顾清伸手抚上罗霄的发白的脸,“痛吗?” 罗霄摇头,“你怎么过来了,赶紧离开,身为男儿,这点痛不算什么的。” 顾清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姐对不起你……” 明傑厘一直沉默地看着顾清,身上的寒气逼人。侍卫叫来了之前那个为首的人,他战战兢兢地坐在他的身后。为首的额侍卫说道:“明大人,您这样我们很难办的,陛下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明傑厘双眸一凛,“一会我自会去向苏大人说的。” “苏大人交给下官全权负责,明大人,你这样让我很难办的。”那人皱眉,丝毫不给明傑厘面子。 “是吗?”明傑厘忽然挑眉一笑,“苏大人这个大理寺的常卿做得倒是很舒服嘛,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参上一本,相信陛下对于我的奏疏,还是会有所考虑的吧。” 那人一怔,随即说道:“明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在你面前的可是叛军家属啊,小的也是为了陛下不是。” 罗霄看着顾清说道:“姐,你们赶紧离开吧,不要让明大人难做,我没事的。”见顾清只顾流泪,罗霄对明傑厘说道:“明大人,你带我姐离开吧。我姐既然已经嫁给你了,那她便与罗府没有关系了!” 顾清吃惊地看着罗霄,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得话。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男儿担当了。想着,顾清心里更难过了。 “右相夫人,请您让一下,别耽误我们拷问犯人!”侍卫手紧紧握着长鞭,对顾清说道。 顾清后退了两步,看向那侍卫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中!” 那侍卫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夫人这是在威胁我?”说着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抽在罗霄身上。 明傑厘伸手遮住顾清的眼睛,只听得罗霄一声闷哼。罗霄咬着牙一声不吭,生怕顾清听到难受。 顾清滚烫的泪水打湿了明傑厘的手,就像一块烙铁,灼伤了自己。他心中一痛,咬牙抱着顾清离开了大牢。 顾清本滴水未进,又哭了许久,大概是累了,便在明傑厘怀中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掀开被子,打开房门,望着满天的繁星发呆。 明傑厘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披肩。顾清紧了紧披肩,看向他。月光下,明傑厘的脸色并不好,顾清想起他肩上的伤,轻声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明傑厘好像并没有听到,冷峻的脸仰望着夜空。顾清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没一会,候远走了过来,说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明傑厘点头,将顾清懒腰抱起。顾清挣扎着,“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明傑厘并没有放下她,而是抱着她来到门口,抱着她上了马车,顾清有点奇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见到你,罗霄是不会离开的。”明傑厘轻声道。 “你是说?”顾清有点激动,见明傑厘沉着脸,不再说什么,只听见马车轱辘的声音。 顾清慢慢闭上眼睛,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马车缓缓停下,明傑厘扶着顾清下了马车。顾清一眼便看见了靠着树干坐着的罗霄。 顾清什么也顾不得,连忙奔了过去。顾清忍不住伸手,心疼地抚上他脸上的伤,“疼吗?” 罗霄缓缓睁开眼睛,“姐……” 顾清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霄儿,你没事就好。” 罗霄眸中涣散的光影慢慢聚拢起来,顾清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定定地看着顾清,表情有些怔然。顾清放柔了声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姐给你带了伤药……” “姐,”罗霄抓住顾清有点慌乱的手,“我没事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需要你领情 顾清看着罗霄还稚嫩的脸,这几日家中的变故倒是让他成长了不少。她点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清的话还没说完,罗霄忽然起身一把搂住了顾清,然而因为身上伤的缘故,他方才的动作太急,一时无力,又重重地跌回地上。顾清因为被他手臂带着,整个人倒在他的身上。 可是罗霄并没有放开她,反倒是加到了手臂的力道,紧紧地搂着她,“姐,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声音中竟然喊着一丝紧绷和颤抖。 顾清闭上眼,无声地叹息。罗霄搂着她的手臂是那样的紧,紧到顾清甚至能感到微微的疼。 顾清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明傑厘的声音冷淡传来,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觉得可能吗?” 顾清感觉到,罗霄的身体,在那一刻,骤然紧绷。顾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半晌,顾清听罗霄一声叹息,他微微用力,推开顾清,扶着树干站起来。 明傑厘上前,扶住顾清。罗霄踉跄地走到明傑厘面前,“谢谢你,我领你的情。” 明傑厘面无表情,“我只为顾清。” 罗霄惨白地一笑,“虽然他们都说是你害死了我爹,害得我们被曹家,诛九族,但是我不恨你,因为我知道我爹确实是做错了。” 明傑厘眸光一闪,顾清有点吃惊,她看着罗霄,有点心疼,“霄儿……” “姐,”罗霄看向她,“我是真心的,不管别人怎么骂我,爹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哪怕我也被斩首了,我也不会怪你,怪任何人。” 顾清紧紧握着他的手臂,语气极轻却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要你好好活着。” 罗霄僵了一下,转而看向明傑厘,“明大人,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夫的。” 明傑厘敛眉,淡然说道:“怎么叫都可以。” 罗霄淡淡一笑,“我姐虽然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但是她心是向着你的,我不敢要求什么,请你好好保护她。” 听到罗霄这么说,顾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与罗霄相处并没有多久,可是他却处处为自己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力,罗家败了,以后可能只剩下他了,他一个人该怎么过活? 明傑厘点点头,“你放心。”这三个字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承诺。 罗霄吸了吸鼻,“姐,等我以后强大了,我会回来,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的。” 顾清笑得很难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姐等着你。” 罗霄的脸柔和起来,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后明傑厘的声音淡淡传来,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已经备好了马匹和银两,足够你出了晋城安顿下来。天亮之前出城,不会有人盘问。”明傑厘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一块灵牌扔过去,“如果你想变强大,可以去军队,那里有我的人。” 罗霄下意识伸手接住,看着上面烫金的“令”字,眼神有点闪动。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明傑厘说道:“你不怕放虎归山?” “如果你足够强大了,你可以回来,可以为你的家人报仇。”明傑厘淡淡地说道。 顾清惊呼:“霄儿……” 罗霄展颜一笑,“明大人,我说过,我领你的情。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顾清看着明傑厘眼底淡淡的青涩,心底那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还未来得及理清,却见罗霄上前,握住了明傑厘的手,“姐夫,我姐就交给你了。” 明傑厘颔首,微微点头。罗霄像放下了心中的石块般叹了口气,他轻轻将顾清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顾清来不及做回应,罗霄已经跃上了马背,他扬了扬手中的令牌说道:“我觉得我天生适合军队。姐,等我归来!”说完,手背拍上马背,向前奔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顾清看着罗霄离去的方向发呆。明傑厘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顾清需要时间去整理情绪,而他明傑厘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夜很静,有微风出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顾清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声。转身便见明傑厘盯着自己。她有点不自然地低下头,“谢谢你。” 明傑厘伸手拥住她,“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得。” 顾清感到有些茫然,没有挣开他,却又看了眼罗霄离去的方向。 明傑厘松开她,做了个手势,一旁候着的车夫便将马车驶了过来。明傑厘将手伸向顾清,顾清微微一愣,也没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明傑厘也没说什么,在顾清的身旁坐下。马车行驶了会便停了下来,明傑厘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她。顾清有点茫然,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下了马车,城门豁然出现在眼前。顾清有点震动,转眸定定地看向明傑厘。他的脸在明灭的天色中,如刀刻般深峻。 明傑厘没有说话,守城的侍卫见明傑厘骤然出现,皆是微微一愣,默不作声地对他行了个礼。明傑厘带着顾清登上了城门,上面得守卫寥寥无几,顾清颔首,定时他提前安排好了的。 他带着顾清登上城门最高处。扶着她的肩,将顾清的身子微微转向城门外侧。顾清有点迷惑,忽然之间,在视线尽头,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影子正朝着远方奔去。 顾清伸手握上城墙的棱角,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移动着的影子,可是她知道,那是罗霄。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模糊身影,慢慢幻化成小小的黑点,然后彻底消失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顾清仰头看了眼渐渐泛白的天际,没有回头,可是她知道,明傑厘就站在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色已经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顾清心中不是没有震动,明傑厘居然为了让她能够多送罗霄一程,居然让马车一路飞驰带她来到这里。 明傑厘并没有催促她,而是接下身下的外袍披在顾清身上。感受到外袍上的温度,顾清回过头,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明傑厘点头,侧身让顾清先走。顾清定定地看着他,伸手拉过他的手,“真的谢谢你。” 明傑厘一愣,看着顾清的双眸闪烁着,他最后将视线固定在握着自己的顾清的手上,她的手带着丝丝凉意,可是却让他一阵悸动。 明傑厘反握着顾清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顾清跟着明傑厘下了城门,重新坐上马车。马车一路奔驰,很快回到了右相府。红玉端着两碗粥迎了上来,“大人,小姐,我会你们准备了点粥,你们吃点暖暖身子吧。” “也好。”明傑厘端起粥,塞到顾清手中。 顾清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喝下。明傑厘几口,一碗粥便见了底,他吩咐道:“去讲安胎药端来。” 顾清一怔,“安胎药?” 明傑厘无奈地摇头,“你赶紧回房休息吧,你的身子禁不住这样的折腾了。三皇子说你的胎不稳,有滑胎的迹象。” 他接过顾清手中的碗,用衣袖为她擦了擦嘴,“瞧你,还是一副没有长大的模样。” 红玉很快将药端了过来,看着黑漆漆地药,顾清不禁皱着眉头,撇着嘴看着明傑厘,“我能不喝吗?” 明傑厘接过药碗,示意红玉出去。红玉低笑,关上房门走了出去。看着明傑厘走近,顾清苦着张脸直摇头。 “乖,把药喝了。”明傑厘就像哄小孩般哄着她。 顾清闻了闻药,胃里这阵翻腾,趴在床边干呕起来。明傑厘轻抚她的背为她顺气。半晌,顾清泪眼婆娑地看着明傑厘,“我真的不要喝那药。” 明傑厘直叹气,想了想,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俯身吻上顾清,将口中的药渡了过去。顾清挣扎着,无奈明傑厘牢牢地按着自己得后脑,只得将药咽下。 明傑厘慢慢放开他,有点意犹未尽地盯着顾清的朱唇。顾清往后移了移,“我自己喝!” 明傑厘低笑,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顾清接过药碗,捏着鼻子,横了心,张口将苦涩的药一口喝下。她张着嘴喘气,“好苦啊……” 明傑厘塞了颗蜜枣到她嘴里,她咬了咬,眉头才舒展开。 “这药每天一碗,一天都不能落下。”明傑厘说道,这对于顾清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顾清拉着张脸,“我会自己小心的,是药三分毒,对孩子也不好,我就不喝……” “不行!”明傑厘沉着脸,“药必须喝,我不能冒险。”明傑厘清晰地记得欧阳澈说的,顾清的身子弱,本就不宜怀孩子,可是如果把孩子打掉,明傑厘看向顾清,见她手放在小腹上轻抚,他叹了口气,他只能盯着顾清每日服药。 顾清哪儿知道明傑厘的担心,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觉得好神奇,这里面居然有个小生命在跳动。 明傑厘拧了条热毛巾为顾清擦了擦手,“你安心待在府中,哪儿都不要去。记住我的话,不管是谁,除了我,你都不要跟着他出府。”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疯了,疯子 明傑厘看着坐在床前,听着顾清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起身,替顾清盖好被子,轻声关上门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顾清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的烛光摇曳着,顾清望着屋顶发呆。 “什么事?”屋外忽然传来明傑厘低沉的声音。 “大人,陛下已经下旨了,明日午时将罗府一干人等问斩。”候远低声回道。 明傑厘颔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行,我知道了。” 顾清闭上眼,轻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左相府,那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那里也曾有过欢笑。罗霄在树下舞剑,她拿着本书坐在树下,看着罗霄生疏的剑法,以及周围偷看议论着的丫鬟们,宁静而又美好。 顾清以为明傑厘会宿在新房中,可是在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房。顾清毫无睡意,索性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夜色中的右相府。 夜很凉,阵阵寒意。今夜乌云密布,看不到星光。顾清有点失落,她背靠着窗户发呆。忽然红玉推门走了进来,面上有点急促。 顾清抬头看向她,红玉急忙来到顾清面前,递给她一张纸条。顾清展开看了眼,眉头微皱,“大夫人要见我?” 红玉点头,“我刚准备睡下,忽然听到有响动,便出去看了看,就有人讲这个扔给了我。” “海棠。”那纸条上面就只有两个字,可是却包含了很多意思。 顾清知道,自己的娘亲就叫海棠,但是她怎么去世的,以及为什么罗府的宗谱上没有她的名字,顾清一度很好奇。她侧面问过红玉,红玉只知道,她之前在那个村庄生活,也是前不久才回到左相府的,顾清心中的疑问更深了。 “小姐。”红玉有点担心,“你真的要去见大夫人吗?” 顾清背过身,看向窗外,半晌才说道:“去看看吧。” “可是大人他……”红玉有点不安。 “他现在在哪儿?”顾清问道,他自然是明傑厘。 红玉一愣,随即回道:“陛下急召大人进宫了。” 顾清叹了口气,“红玉,为我梳妆吧,我们进宫去吧。” 因为有明傑厘的嘱咐,候远坚持送她进宫,顾清只好接受。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候远亮出了右相府的宫牌,守卫们连忙开门。 “夫人,你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候远说道。 顾清点头,与红玉一起进了宫。问了下巡逻的侍卫,他们很快找到了大牢。牢头因为见过顾清,也没盘问,将她带到了李玉儿的牢前。 牢内一贯的阴暗森冷,顾清示意红玉退下。李玉儿蹲坐在角落里,直到顾清开口,“你要见我?” 李玉儿噌地站起身,来到牢门前,盯着顾清,“我就知道你会来。” “说吧,”顾清直直地看着她:“海棠……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玉儿上下打量着顾清,冰冷地问道:“你回右相府了?”转而自嘲地一笑,“也是,你怎么可能会离开明傑厘的,他可是右相大人。” 顾清面上很平静,一阵沉默。可是,就是顾清的平静彻底激怒了李玉儿,她扑上来,顾清连忙退了几步。李玉儿抓着柱子,“顾清,你别忘了,是谁害我们家破人亡的,又是谁前后斩下了你爹的脖颈的!你每夜在他身边,可否会想到你爹的惨状,可会做噩梦?” “大夫人,罗家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1”顾清沉声说道。 “如果不是你出卖你爹,我们会输得这么惨?”李玉儿厉声道,“我差点忘了,你根本就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顾清冷眼看着她,“大夫人,你好像没资格这样说我吧。” “哼,罗子明是你爹,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居然伙同外人害你爹,你会被天打雷劈的!你居然还能在杀父灭族仇人身边安睡!”李玉儿吼道。 “大夫人,如果不是因为明大人,霄儿能没事?能安然离开晋城?”顾清冷声道。 李玉儿惨声笑道:“他先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又扮好人放了霄儿,难道还要我感激他不成?!” 顾清闭目摇头,语气极轻地说道:“霄儿还那么小,难道你要他与你一起送死?” “我宁愿他与我们一起死,也不要他苟活着!”李玉儿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不是他娘吗?虎毒不食子。”顾清得声音淡淡传来,不带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 “哈,娘……对了,你想知道海棠是怎么死的吗?”李玉儿瞪大眼睛,眼珠已经凸出来了,看起来很吓人,她轻笑着,“我至今多还记得那个场面,多么难忘啊……”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顾清沉声问道。 李玉儿向顾清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走近点,我就告诉了。” 顾清面上一凛,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红玉,慢慢走近。 李玉儿俯在顾清耳边说道:“你娘多么美丽,多少男子喜欢啊。”李玉儿故作神秘,“你娘啊,最后子啊两个男子身下,拼命地叫着,拼命的吼着……那叫声多么*……” 顾清眸光一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玉儿挑眉,她那姣好的面容憔悴了不少,她继续说道:“当时啊,就我在场,我看着她拼命地喊叫,却只能瞪着我一命呜呼了,哈哈……”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顾清咬牙低吼道。 李玉儿忽然停止笑,面容狰狞地看着顾清,“为什么啊?对啊,为什么呢?”李玉儿眼神飘离,“你娘好美丽,老爷自从遇到你娘后,就很少宿在府内……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顾清一把抓住李玉儿的衣襟,吼道:“你就因为嫉妒?!你害死了我娘,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哈,”李玉儿转眸盯着顾清,“为什么?你以为我不想?”李玉儿突然伸手掐住顾清的脖子,“我真后悔当时没有一掌掐死你!” 李玉儿手不断用力,顾清直直地盯着她,没有出声。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借着微弱得灯光,顾清很清楚得看见了李玉儿眼中的恨意,她冷冷一笑,“你好可怜!” 李玉儿一把放开顾清,顾清身子撞在了木柱子上,她下意识护住肚子。李玉儿看见她的动作,禁不住冷哼,“你居然还那么看重肚子里的孽种,哈哈,亏你爹还百般对你好。” 顾清吸了口气,忍住肚子的不适,“大夫人,我只是失忆,并不是失聪。他对我好,只是为了利用我罢了。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为人母的,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李玉儿一把抓住顾清的前襟,狰狞地吼道:“顾清,我告诉你,我就是化作鬼,也不会放过你和明傑厘!” 红玉听到声响赶紧抛过来,一掌排在你李玉儿的手上,她吃痛地放手。红玉扶住顾清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顾清摇头,眼睛却盯着李玉儿,“疯了,你真的是个疯子!” 李玉儿仰头笑着,仿佛顾清说的就是一个笑话。 红玉讲顾清护在身后,“小姐,我们回去吧。” 顾清点头,她与红玉慢慢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李玉儿歇斯底里地声音:“你以为明傑厘时真的在意你……他在利用你……在利用你……” 出了牢门,顾清抬头看了眼渐渐泛白的太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小姐,大夫人说的话……”红玉有点担心地看着顾清。 顾清说道:“放心,我没有听进去。” 两人走到宫门,一守卫拱手道:“夫人,明大人有事先回府了,他让小的转告你,如果没事,就回府。” “谢谢你。”顾清淡淡地说道。 除了宫门,顾清停住脚,看着街上得人,对红玉说道:“红玉,你先回去,告诉明……大人一声,我想去街上走走,一会便回去。” “可是小姐……”红玉有点担心。 “要不你先回去给他们报个信,然后来找我?”顾清说道。 “那好,小姐,你不要走太远了。”红玉说完,便大步离开。 顾清踱着步慢慢在街上走着,脑袋里全是李玉儿的话,将死之人,自然不会骗她,可是,如果真是李玉儿害死了娘,那么罗子明在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就这样忍李玉儿草菅人命? 身边不是何时围上了几个乞讨者,“夫人,赏点吃的吧……” 顾清叹了口气,从钱袋中拿出碎银子分别放到他们的碗中,继续往前走着。既然他们都见不得她,为什么要将她接回府,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牵制明傑厘? 忽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顾清皱眉,晋城,何时多了这么多乞讨者? 她没有抬头,拿出点碎银子,塞到那人手中,“拿去买点吃的吧。”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可是明傑厘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对自己可是真心实意的?难道也是为了利用…… “姑娘。”后面传来一声叫喊,顾清显然没有听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那人大步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姑娘,请等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香烟缭绕 顾清身子一僵,眉头微皱,慢慢转过身看去,只见那人是一位风采卓绝的绝世公子,生得,俊秀非凡,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淡漠无温,深邃凌厉。 顾清看得有些闪神,“顾清,你没事吧?”男子问道。 顾清有点迷茫地看着他,他嘴角微扬,摊开手心,“姑娘,你得银子。我可不接受姑娘得施舍。” 顾清冷冷地看着他掌心孤零零躺着的碎银子,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男子拉起顾清的手,将银子放到她的手中,“姑娘在走神?” “啊?”顾清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他嘴角笑着,可是他那双干净逼人的眼睛温润,却如此犀利,仿佛能将人看透。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顾清吃吃地看着他,二人相视无言。时间在流逝,顾清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恕在下冒昧,可否请问顾清芳名?”男子开口道。 顾清恍然回神,她连忙垂眼,淡淡道:“我们本是陌路,如果有缘再见,到时再告诉你吧。”顾清说完,抬头望了眼天空,阳光穿透云层射下来,顾清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昏沉,身子晃了下,男子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顾清有点惶恐地挣脱他的手,浅声道:“谢谢,再见。”说完,便往前走去。 顾清走了没几步,便觉得很不舒服。她扶着墙休息了会,便向右相府走去。刚走到门口,红玉便迎了上来,“小姐,小姐……” 顾清回过身来,“怎么啦?”顾清见红玉神色有点匆忙,“出什么事了?” “大人已经派人你找你了……他……他正发怒呢。”红玉说道,她还是第一次见明傑厘生气。 顾清微笑,带着红玉往前厅走去。明傑厘见到顾清,黑眸一沉,“去哪儿?忘了我说的话了?” “我就在街上随便走走。”顾清淡然回道。 明傑厘起身,来到顾清面前,拉过她的手,拉着她来到椅子上坐下,轻叹道:“你怀有身孕,身子又不好,身边没个人我怎么放心。” “我这不是没事嘛。”顾清轻声道。 “饿了吧。”明傑厘声音变得柔和,“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会,你先把药喝了。” 顾清立马拉下脸,昨天喝的药,感觉还在胃里翻滚,“我能不能不喝啊……” “你说呢?”明傑厘挑眉,顾清嗅出了他眼中的威胁意味,赶紧垂下头。 饭菜很快被端了上来,明傑厘拉着顾清来到桌前坐下,殷勤地为她夹菜,“来,多吃点,看你瘦的。” 顾清看着碗里堆积如山地才,眉头微皱,侧眼却见明傑厘盯着自己。她只好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然后哇地吐了出来。 明傑厘力连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还好吧?怎么反应这般强烈。” 这两日顾清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总是干呕,顾清觉得胆汁都快被呕出来了。她抬起泪眼,看着明傑厘,“能别让我吃肉了吗?” 明傑厘一阵心疼,“好,不吃就不吃。” 顾清心头一转,“我也不要喝药。” 她正期待着明傑厘能说:“好,不喝就不喝。” 不想明傑厘面上一沉,“药必须喝。” 顾清欲哭无泪,趴在桌上,毫无生气。明傑厘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要不你去西郊的万国寺住几日?” 顾清想了想,或许去寺里住住,吃点粗茶淡饭也是好的,她连忙点头。 是夜,顾清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明傑厘不知何时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她。睡梦中的顾清淡淡地笑着,神色安详,如一朵雏菊,淡雅芳香。 明傑厘轻轻拂过她的脸,轻声道:“你可是梦到了什么?” 第二天,顾清便坐上了去万国寺的马车。马车虽然不是特别,但是也不失华丽。 明傑厘温柔地将她扶上马车,“自己小心点,过两日我便去接你。” 顾清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顾清钻进马车,放下车帘,明傑厘低声向红玉又嘱咐了什么,马车才开始行驶。 马车里头装饰得很舒适,宽敞的暖榻,梨木桌子,放着几本书,还有软垫,四周挂着各色的流苏和琉璃,看起来很华美精致。角落有个香炉点着让人凝神静心的檀香,暖香袭人心自舒。 顾清靠在软垫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半晌她缓缓地看向窗外,心头轻松下来,很快沉迷在秀丽的风景中。眼神中全是对自然美景的欣赏和憧憬看着景色,短暂地放松自己,享受扑面的微风,带着淡淡的芳香,唇角带上淡淡的笑容。 万国寺位于城外西郊的阴山上,马车行驶了紧两个时辰,方到了万国寺。 万国寺非常大,香火鼎盛,寻常百姓都会上万国寺祈福,祈愿。 红玉陪着顾清来到大雄宝殿,顾清跪在香蒲上,香火缭绕,殿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安宁的味道。顾清微微仰起头,如来佛祖的金像如此的庄严,带着慈悲安详的笑。顾清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顾清心中忽然一顿,为什么在佛祖面前自己却无所求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佛祖,请你一定要保佑小女子腹中的孩子,让她平安降生吧…… 顾清就这样在万国寺住下了,每天都要沐浴,斋戒,每天清晨黄昏都要在佛主面前上三炷香,诚心祈福。 这日,红玉正忙着为她煎药,她一个人在寺里闲逛着。已快黄昏,夕阳挥洒着最后的温暖,万国寺前庭有一颗平安树,据说已有千年历史,粗壮的树干,繁茂的树枝,挂着无数祈福小香袋。 顾清四下看了看,小心地从袖中拿出个香袋,垫着脚尖把它系在树枝上,不管信与否,心中有点念想总是好的。她吃吃地看着自己得香袋在风中摇摆,浅浅一笑,转眸看向夕阳,看着它慢慢沉下去。 “梆——梆——”钟声响,顾清展颜一笑,这是在通知用餐时间到了。 她撩起裙摆拾阶而上,快步来到饭厅。红玉正在为她添饭。顾清很自觉地在桌前坐下,接过红玉递来的碗,大口地吃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她的口味变淡,十分满意万国寺的素食,清清淡淡,口齿留香,因为煮用的水是山中的清泉,饭菜总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她比往常多吃了一碗饭,红玉诧异不已。顾清看着红玉没扒几口的饭,“你怎么不吃?”说着还不忘夹起块豆腐放入口中。 “小姐,这两日你的胃口变好了呀!”红玉淡淡笑道,她吃得食不知味,顾清却意犹未尽,鲜明的对比。不过她倒是很开心,至少顾清的脸色较之前红润了些。 吃过饭,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清在窗前坐了片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山上的空气,比府中似乎要清新许多。 她淡淡地笑着,站起来,摸了摸肚子,吃得太饱了,决定出去散散步。 今夜月光很明亮,铺满大地,山上薄雾缭绕,隐约能看到远处山峦起伏,连绵不断,让人心情放松,心界为之开阔。浮云蹁跹,香气袭人,一阵心旷神怡。 顾清缓缓在相国寺后院散步,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闲的心情,仿佛那些争斗与撕扯与自己都没了关系,此刻置身山水间,有那么片自由的天空。 同片月光下,明傑厘安静地坐在案前,他双唇紧密,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主子。”一袭黑衣的明夜推门进来,半跪在明傑厘面前。 “都安排好了?”明傑厘沉声问道。 “是。”明夜回道。 “行了,你下去吧,记得保护好顾清,她不能有任何闪失。”明傑厘凤眉一凛,说道。 “是。”明夜说道,随即退下。 明傑厘缓缓起身,行至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重重地叹了一声。 “不知陛下深夜叫臣入宫所谓何事?” “老师,二弟还没有消息?”欧阳空问道。 “是。”明傑厘回道。 “老师,寡人倒是有一计,能把二弟引出来。”欧阳空说道,但是他心里也没底。 “陛下想利用顾清将二皇子引出来?”明傑厘皱眉。 “果然,知我者莫过于老师也。”欧阳空笑道,“寡人,顾清现在的身子不能冒险,但是……” 顾清敛眉,说道:“这是臣当初答应陛下的那个条件?如果是,臣愿意拿顾清来冒险。” 当初他替罗霄求情,欧阳空问他要了个条件。只是没想到,欧阳空这么快便要他实现承诺。 欧阳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老师,寡人……” 明傑厘跪下,“臣理解陛下得用心。” 明傑厘收回思绪,伸手将窗户关上,只希望,二皇子能顾念着旧情,如果他没猜错,二皇子应该对顾清也动了心。 明傑厘回到新房,躺在床榻上,闻着绸被上残留的顾清的味道,疲倦袭来,他缓缓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月亮也经不住睡意,躲在云层后面沉睡。夜一片寂静,慢慢迎接黎明。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衣胜雪 淡茶,带着一缕苦香,静室空灵。 净空大师手中的一个粗木茶杯应该用了多年,其上纹理光滑清晰,原先粗糙的木刺消磨殆尽,茶的清香苦涩皆浸入其中,回味悠长。 顾清坐在净空大师对面,她看着手中的茶发呆。 “施主,茶要凉了。”清水般的声音淡淡响起,净空大师张开眼睛,笑容平和。 顾清回身,干笑了下,“多谢大师提醒。”她端起茶小啜了口,却皱起了眉头,“好苦。” “其心茶,心是何味,茶是何味。”净空说道,他抬起头看着顾清,仿佛要将她看透般,顾清有点不自在地垂下头。 “能否请大师指点,顾清该何去何从?”顾清说道。 “施主,既来之则安之,芸芸众生,总会有他的去处,顺从天意,顺从心意。”净空低喧佛号说道。 顾清静默,而后道:“顾清惊扰了佛门净地,还请大师见谅。” 净空大师微微一笑:“佛门本就是普渡众生之处,众生之苦皆佛门之苦,何来惊扰。” 顾清问道道:“大师又怎知其人可渡呢?” “自是有缘人。”净空大师双手合十,双眼微闭,“阿弥托福。” 一缕茶香袅袅,伴着青灯安宁。顾清没有打扰净空大师礼佛,她轻声除了禅房,站在万国寺大雄宝殿前,闻着香烟,慢慢静下心来。她踱步来到平安树下,看着昨日自己绑上的福袋,微微一笑,是啊,顺从心意,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转眸,忽然将一身墨衣的欧阳坷立于不远处梧桐树下,枯叶在风中飘落,风扬起了他的衣角。欧阳坷定定地看着顾清,顾清微微一笑,缓步来到他面前,“二皇子。” “你见到我不惊奇?”欧阳坷面上平静地问道。 顾清立于树下,梨白轻纱修长曳地,月华湘水裙,玉钗斜横挽乌鬓,青丝婉转。欧阳坷有一瞬的走神,他自嘲地扬起嘴角,“也是,你何时在意过其他。” 欧阳坷拍手,数道黑影陆续出现顾清身后,其中一人掠至欧阳坷面前,跪下说道:“主上,一切都安排好了。” 欧阳坷回头看向晋城的方向,自己一直在等,等那个机会,能重新回到晋城的机会。上次行动的失败,仿佛将他打入了地狱,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而这一切的症结就在眼前的这个女子。 顾清似乎对于欧阳坷的出现并不奇怪,她面色平静地扫过身后的黑衣人,她盯着欧阳坷,“二皇子,你既已失败,为什么还要回来?” 欧阳坷轻轻一笑,“聪明如你,你又怎会不知我回来的原因?” “新帝已经登基,你的人已经都被取代,你现在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那么无能,否则怎会这么久都不能找到我?我哪儿比那人差了?”欧阳坷沉声道。 顾清眸光一沉,“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欧阳坷皱眉。 顾清微微一怔,转头看着三柱清香,袅袅直上青。顾清轻叹一声,“这大吟朝的江山,是欧阳家的,只能交到欧阳家的手里。河山怎么可以落入他人之手。” 欧阳坷一愣,他上前握着顾清的肩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清皱眉,欧阳坷手上劲很大,顾清觉得他都要把自己的肩膀捏碎了。 “你说啊,你到底什么意思?”欧阳坷吼着,他不相信,他怎么会不是欧阳家的人,不会的! “这个你应该去问云妃才对!”顾清忽然一愣,云妃? 欧阳坷摇头,抬手在顾清后颈准确的一击,力道不重,却顿时让人陷入昏迷。 顾清软软的身躯跌入欧阳坷臂弯,欧阳坷俯身望向怀中的人,低声道:“不管你是不是骗我,我绝不会妥协。” 欧阳坷抱着顾清踏出佛院,肆无忌惮的沿着大佛殿前的白石广台向外走去。 “放下你手中的女子。”红玉跳出来,她冷冷地盯着欧阳坷。她没想到就一会功夫,居然有人光天花日下要将顾清带走。 欧阳坷冷嗤,“凭你,想阻止我?”说着,欧阳坷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闪身上前,与红玉交手,红玉大急,看着欧阳坷抱着顾清离开,又不能脱身去救。她下手更加快,可是她没想到那个黑衣人功夫也不差,她丝毫不占上风。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清被带走。 欧阳坷忽然停住脚,是杀气,庄严的佛殿下涌动的杀气。欧阳坷立于广场中央,精神集中在巅峰的一刻,猛地眼中异芒爆闪,腰中软剑毒蛇般弹起。眨眼间空中一点白光似雪正到近前,遽然散做寒光漫天,劲风激烈剑相迎,刺耳的一声交击,影中一个年轻男子现身落在广场中,横侧扫,几个黑衣人应手跌退,身劲挺,戒备地看着白衣男子。 欧阳坷皱眉,“敢问阁下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那男子朗目光锐,唇角一丝冷笑:“放下你手中的人就行!” 欧阳坷眸光一沉:“看来阁下不会让路了?” 男子眼中妖魅的颜色如漩涡狂卷,深浅翻涌,“我只要你手中的人!” 欧阳坷男子剑眉飞挑:“她怕是不认识阁下吧!” 男子眼角嘴角维扬,雪衣在风中飘动,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欧阳坷怀中的顾清,“我认识她便是。” 话音落,衣袖一挥,直逼近前,欧阳坷手中软剑声厉,一道光练裂空,单手迎战! 剑气漫空一时无人能近其前。欧阳坷怀抱一人,单手对敌,起初尚应付自如,渐渐却在对手烈火燎原般的势下偏落下风。雪衣男子好像在故意消耗他的体力,欧阳坷剑底劲气陡增,逼开雪衣男子数步,正要趁势将人放下,忽然惊觉腰间一紧,眼前飞纱轻掠,顾清离开他臂弯的瞬间手中一道银鞭射出。 事出意外,欧阳坷未曾防备,软剑光魅,锋芒斜掠,欲要扳回劣势,一星寒光已然点上咽喉。 轻纱如雾,在点点日光中漂浮,欧阳坷眸光阴沉浮动,“阁下到底是谁?” 雪衣男子怀抱着顾清,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微微颔首,“你不需要知道!”阳光底下,雪衣男子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细魅的眼睛,暗下去,暗到极致,忽然绽出摄魂夺魄的妖异。薄而独具魅力的唇角散漫的勾起,似随着这薄笑流转,诡异处充满了难禁的蛊惑。 “人我带走了。”雪衣男子一笑,飞身离开欧阳坷捶地,晋城何时多了这般厉害的人物,他自诩武功在晋城中很难找到对手,可是在与他交手中,自己却很吃力。 “主子,”一黑衣人上前,“我们要追吗?” 欧阳坷敛眉,手腕一动,软件飞出,直刺那人的脖颈。黑衣人瞪大眼睛,身子慢慢缓落,“都是废物!” “二皇子,”一队队整齐的玄甲战士如展开的雁翅,立刻将广台层层包围,明傑厘慢慢走上前,敛神看着欧阳坷。 “右相大人。”欧阳坷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看来右相大人早就到了。” 明傑厘看着他,没有说话。欧阳坷冷笑,“看来右相大人对顾清也就那样,还是利用了她,只是可惜了,你想要的英雄救美已经被别人抢去了。” 有一点欧阳坷却是猜错了,他刚到,虽然也着急顾清,明傑厘面色平静,“二皇子,还是束手就擒吧,陛下会顾念兄弟之情饶你一命的。” “哈哈,”欧阳坷仰头大笑,“看来右相大人并不了解新帝嘛。” 明傑厘眸光一动,“二皇子,我并不想与你动手。” “右相可是文武状元啊,我本以为我们能成为知己,只是命运弄人啊。”欧阳坷沉声道,话音落,他手中的软剑在手中飞舞,飞窜着飞向明傑厘。 明傑厘眸光一凛,看着软剑如银蛇般缠上自己的脖子。明傑厘看着欧阳坷,“陛下来了。” 欧阳坷一愣,随即看向从一干侍卫中慢慢走出的欧阳空。欧阳空着便服,他盯着欧阳坷,“二弟,你还是放弃吧。” 欧阳坷冷笑,“大哥,你是准备将皇位让给我吗?” “你又为何这般执着呢?”欧阳空叹了口气,来到欧阳坷面前,“你想要这皇位,只要你心存百姓,给你又如何。” 欧阳坷收回软剑,剑尖对着欧阳空的心口处,“可是怎么办呢,现在我忽然不想要那个位置呢,我要你的命,大哥也会给我吗?” 欧阳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伸手握着他的手,“如果你想要,你拿去!” 欧阳坷握着软剑的手渐渐收紧,周身戾气隐隐:“难道当我真就奈何不了你?” 就在这劲气抗衡即将到达顶点的一刻,整个山中蓦然响起庄重悠扬的钟声,穿透了层层夜色,直入每一个人的心间。软剑猛地从手中落下,欧阳空放开他的手,欧阳坷慢慢蹲下,双手抱头。欧阳坷俯身,轻拍他的背,“二弟,我们回去吧。” 欧阳坷苦涩地一笑,“大哥,或许这就是父皇不把皇位给我的原因吧。你回吧。”他转头看向佛殿,释然地一笑,“或许,这佛门之地才是我最终的归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起芥蒂 好香。顾清闻到一股淡淡地桃花香,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得是一个雪色背影。 顾清心中一动,慢慢坐起身。 男子手中在舂着什么,听到声响,他慢慢转身。 顾清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他脸庞如玉温润,眉目沉静如水,仿若一座精致的玉雕,清贵无暇。顾清有一瞬的恍神,却见他身后窗户有桃花花瓣飘,落英缤纷。一轮红日,折射出一道出尘的剪影。 顾清见眸光沉静,轻然笑道:“没想到竟会是你,还记得我吗?” 雪衣男子慢慢起身,来到榻前,伸手,顾清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男子轻轻一笑,顾清这才看到他手中的药,干笑了一声,“谢谢。” “你说过,再见,便告诉你的姓名。”男子淡淡说道。 顾清淡淡一笑,“公子记性真好,我叫顾清。” “南宫璟。”男子浅声道。 “啊?哦。”顾清没料到他自报家门,微微一愣。 南宫璟抬手,“我看看你的伤。” 之前发生了什么,顾清当然还记得,她刚醒,后颈传来的灼痛让她微微皱眉。她将头发撩到一侧,露出满是红紫的脖子。南宫璟将药膏轻轻贴上,顾清倒吸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凉。 顾清抬眼看着南宫雪,“居然不痛了。” 南宫璟取了条湿毛巾擦了擦手,“夕阳很美,有兴致陪在下一起欣赏么?” “恭敬不如从命!”顾清淡笑说道。 顾清下了床,这才打量了下房间,这只能算个竹屋,可是却很雅致,窗台放着小盆栽,小花在阳光下开得正艳。南宫璟已经出了竹屋。顾清连忙穿上鞋跟了上去。 出了竹屋,顾清忍不住惊叹。竹屋建在悬崖边,竹屋周围种满了各色的花草,竹屋后是一大片桃花。站在门口,山势的险峻和壮阔一览无遗,云雾缭绕,奇峰异石拔地而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雄伟。天地浩大,南宫璟静立在崖边,脸色如水,美得如一幅水墨画。 “你经常在这里看夕阳之美么?”顾清来到南宫璟身侧问道。 南宫璟颔首,轻声道:“日出日落,自然之景,甚美,特别在此高山欣赏,观天然而成之瑰丽,赏人间一世之百态,别有另一番感受。” 风吹起他的黑发,飘扬在清凉的空气中,静谧如水的男子。顾清敛神,“公子的胸襟顾清自叹不如。如果有那么一日,我倒想摆脱一切束缚,看行云流水。” “姑娘不必执着与心中的念想,姑娘本该属于这山水间。”南宫璟说道,他初见顾清,便引起了他的兴趣,世间万千女子,却未见任何有她明亮透彻的眼睛。 南宫璟淡然一笑,两人静静地看这世间美景。 红日淡淡地隐入高山背后,仅存的光线黯淡了,整个天地灰蒙蒙一片,晚风亦凉了许多。 “回吧,天凉了。”南宫璟说道。 顾清摇头,视线尚未收回,“公子,月亮即将升起,此时回去未免有点可惜。” “你怀有身孕。”南宫璟轻声道,“你的身子并不是很有孕。” 顾清转眸看向他,“公子会医术?” 南宫璟面上闪过不自然,“我刚好会一些医术,你一直昏迷不醒,在下只好为你把脉。倒是在下唐突了。” “公子说哪儿的话,顾清还未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顾清垂眼说道。 “你身上有毒你可知道?”南宫璟在发现她身上的毒时也有点惊讶,谁会那么残忍在一个孕妇身上用毒,稍微不慎,毒会顺着母体过渡给孩子。 顾清一惊,“你说我中毒了?” 南宫璟点头,“应该有些时日,你的身子现在真的不适合有孕,不仅是对孩子,还是对你自身,都是在冒险。” 顾清一阵沉默,没人对她说过她中毒,连这个孩子……顾清忽然想到明傑厘,一阵难过。 南宫璟看着顾清落寞的侧脸,轻叹道:“回吧,真的凉了。” 是夜,顾清抱膝坐在床上,她不知道南宫璟去了哪里,脑中只有自己中毒的事。她伸手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她苦涩地紧抿双唇,一个小生命,让自己怎么放弃? 顾清蜷缩着慢慢睡过去。南宫璟站在崖边,负手看着夜空。 “公子。”一个黑衣男子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身后。 南宫璟微微颔首,那男子拱手说道:“大吟朝的陛下亲临万国寺。此时正命人全山搜寻那位姑娘。” 南宫璟收回视线,淡淡道:“你将她送回去吧。” “是。”黑衣男子应声。他来到竹屋,将熟睡中的顾清抱在怀中南宫璟看了眼,“去吧。” 黑衣男子抱着顾清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南宫璟重新将视线投向夜空,今夜满天繁星,月色很亮。 万国寺内,欧阳空与明傑厘坐在厢房内,一旁的净空大师手不停地拨动着佛珠,低声念经。红玉跪在明傑厘面前,低泣着。 “陛下,”一侍卫走进来单膝跪地,“找到了。” 明傑厘蹭地站起来,“人呢?” “在房间里,已经睡着了。”侍卫说道,他的话未落,明傑厘已经闪身出了房间。 明傑厘站在顾清之前住的房间外面,伸手却没有马上推门进去。他忽然有点害怕,犹豫了会,才轻轻推门进去。 房间内点着好闻的檀香,烛光闪烁着,借着微弱的烛光,明傑厘看见了顾清的脸。他半跪在床榻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几日不见,仿佛又憔悴了许多。 明傑厘上下打量着顾清,视线最后停在放下小腹上顾清的手,眸子全是苦涩。他轻柔地将顾清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睡梦中,顾清感觉到小腹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皱眉,被惊醒,伸手却发现明傑厘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顾清看着被他紧握的手,她侧头仔细看着明傑厘。仿佛有很久没见到了,顾清伸手抚上明傑厘眼底的青色和下颚上的胡茬,手突然被明傑抓住。顾清身子一僵,却听明傑厘说道:“你还在,真好。” 明傑厘并没有醒,顾清低笑,原来在说梦话啊。顾清就这样看着明傑厘又睡了过去。 顾清摇了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才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隔壁的声音,她小心地移到窗边,仔细听着,虽然她知道听墙角不好,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再次醒来已经是清晨,顾清被钟声叫醒,她伸了个懒腰,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小腹,满足地笑了笑,才掀开被子起床。 顾清来到桌前倒了杯水,眼睛猛地看向床,昨夜分明看到了明傑厘,难道是做梦? “大哥,你回吧,我下半生将伴着青灯过。” “二弟,你这又是何必呢。” “大哥,顾清已经找到了吧,昨天我下手有点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她。” 二皇子?顾清眸光一沉。 “说起来,倒是我但考虑不周。” “大哥,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我也会这般的。” “唉,我愧对于老师。” “顾清会理解的,好在她没事。” 顾清整理着她听到的信息,难道是他们利用自己引出二皇子? “清儿。”身后忽然传来明傑厘的声音,顾清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明傑厘。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明傑厘看着她略显冰冷的眼神,连忙问道。 顾清没有说完,大步回到房间。明傑厘跟着她来到房间,他放下手中的餐盒。顾清翻身上床,背对着明傑躺着。 明傑厘来到床边坐下,“清儿,怎么了?” 顾清紧闭双眼,没有说完。明傑厘伸手碰了下她的肩膀,顾清猛地缩了缩身子。明傑厘的手僵在半空。一阵可怕的沉默,顾清心绪转着,如果真如欧阳空所说,如果真是利用自己引出欧阳坷,那明傑厘子啊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当初是他让自己来万国寺的,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还将自己,将孩子陷入危险中? 顾清抚上小腹,忽然忆起昨夜梦中那阵尖锐的疼痛,以及南宫璟的话,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娘会保护你的…… 想了想,顾清翻身坐起来,她冷冷地看着明傑厘,“你们利用我引出二皇子?” “是。”明傑厘看着顾清回道。 “你一直都知情?” “是。” “我身上有毒你也知道?”明傑厘每回答一声是,顾清的心就沉一分。 明傑厘微微一愣,“你确实中毒了,可是……” “为什么?”顾清冷声问道,“是不是这个孩子,你也不想要?”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想要,清儿,我……”明傑厘惊慌起来,他害怕看到顾清冰冷的眼神。 “那你告诉我,你每日给我喝的是什么?”顾清忽然想起每日喝的安胎药,她现在对于一切有关于孩子的都很敏感。 “清儿,”明傑厘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你居然不信我,你喝的药是三皇子开的方子,你可以去问他。” 顾清低下头,“我现在只信我自己。” 明傑厘凝望着顾清,最终叹了口气,起身出了房间。顾清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自己伤到了他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生离意 “就是她,真不要脸啊。自己一族的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她却好赖在明大人身边。” “就是说啊,还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快别说了,他们过来了……” 明傑厘带着顾清进宫,因为有事与欧阳空商量,便让顾清在御花园等着。顾清坐在水榭里,听着窸窣传来的议论声,心下一沉,外人看来自己就这么不堪? 顾清转眸看过去,那些议论的下人均是一怔,如见了蛇蝎般避让不及。顾清抚着自己的小腹,脸色沉静如水,傻傻地看着庭院中的桃花。 “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你。”顾清闻声看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顾清问道。 夏之琦一身粗布衣上,脸色憔悴不堪,她恶狠狠地看着顾清,“你当然希望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或者,你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么?” 顾清叹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思维强加到别人身上。” 夏之琦冷笑,嘲讽地说道:“也是啊,罗家一族前两日才在午门斩首,据说还是明大人监斩的呢。罗家啊,现在就剩下你了,你可是朝中唯一的右相夫人啊,多么风光啊。” 夏之琦看着顾清的平静就像想上去撕烂她的脸,如果不是新帝顾念孩子幼小,怕她早已岁夏家一门流放寒地了吧。 顾清秀眉微皱,“二皇子分如果没什么事,顾清就先走了。”说着站起身,作势离开。 夏之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拉着她,顾清下意识护着肚子,面上一沉,“二皇子妃,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清,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明大人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居然还能安心待在他的身边,顾小姐的胸襟我实在是自叹不如啊。只是啊,当日,明傑厘执箭,射向罗相的时候,丝毫不手软,罗相最后口中还叫着你的名字呢,哈,真是讽刺啊,如果罗相要是知道你怀着明大人得孩子,逍遥地过活,可会死不瞑目?”夏之琦轻笑道。 顾清甩开她的手,她冷眼看着夏之琦,“不巧,我前几日见过二皇子了,二皇子妃怎么不去陪着他呢,小世子还小,怎能没有爹。” 夏之琦脸上一动,“他在哪儿?” “既然陛下放过了你一命,你就该安分地待着,除非你想跟随夏大人的脚步。”顾清冷声道,提步离开。 看着顾清离开的背影,夏之琦吼道:“你不能否认,罗相是你的亲爹,你也是罪臣之女……” 顾清走出御花园才放慢脚步,迎头撞上明傑厘。 明傑厘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顾清抬起头看了眼明傑厘,微微摇头。明傑厘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拉着她的手离开。 回到右相府,欧阳澈在前厅等着。顾清借口有点疲倦便回房了。明傑厘带着欧阳澈来到书房,欧阳澈有点迟疑,“真的要这么做?” 明傑厘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紧,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嗯。” 欧阳澈叹了口气,“如果这味药下了就无法挽回,要不要与顾清商量,万一……” “不用,用药吧,我不想用她的生命来做赌注。”明傑厘说道。 欧阳澈直直地盯着明傑厘,却只能叹气。 顾清趴在桌上小憩了会,红玉端着药推门进来。听到开门声,顾清支起身子,看着红玉手中那碗漆黑的药不禁皱眉。 “小姐,该喝药了。”红玉将药递上去。 “红玉,”顾清叫了声,却见红玉在走神,她又叫了声。 “啊?小姐,你说什么?”红玉匆忙问道。 “是有什么事吗?怎么走神了?”顾清问道。 红玉赶紧将药递上去,“没……没事,小姐,可能是……我昨夜没有睡好……” 顾清将药碗放下,沉声说道:“红玉,你不知道你一撒谎眼神就飘离吗?说,什么事!” 红玉扑通跪下,“小姐,红玉……红玉……” 红玉神色慌张,却也看得出她在犹豫。顾清将她扶起来,轻声道:“你说吧,还有什么事我不能接受的。” 红玉不安地看了眼脸色平静的顾清,说道:“我听说……听说罗公子他……” “咚——”顾清的手打翻了药碗,碗滚落在地上。 红玉赶紧拿着毛巾踢她擦衣衫上的药渍,“小姐,你没烫伤吧?” “霄儿他怎么了?”顾清沉声问道。她亲眼看到罗霄离开的,他不会出什么事的,不会的。 “小姐,”红玉眼泪奔涌而出,“听说6罗公子他遭遇了陷阱,被……被山盗抓走了……” “怎么会……”顾清呢喃着,蹭地站起来,“明傑厘呢?他现在在哪儿?” 顾清心中忐忑不安,慌乱中瞥见衣襟上的药渍,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见顾清愣愣地站着,面色冰冷,红玉小心说道:“大人正在书房……” 顾清苦涩一笑,往后退了一步,脚踢到了药碗,差点摔倒。她扶住桌子,“红玉,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红玉担心地看了眼顾清,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出去。顾清禁不住自嘲,她曾抱有幻想,没想到,这么快便破灭了。 她慢慢滑落到地上,她没有闻错,这碗安胎药中含有麝香,虽然不重,可是她还是闻出来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顾清捂住脸,眼泪不断从指缝中流出来,为什么老天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红玉赶紧迎了上来,“小姐……” 顾清没有理她,径直往书房走去,红玉只好跟在她身后。来到书房,顾清停住脚,没有敲门,而是静立在门口。 红玉小声说道:“小姐,需要我去通报吗?” 顾清敛神,低声道:“红玉,你先退下吧我有事要与你们大人说。” 红玉一怔,听出了她话中的疏离,她垂首,“是。” 顾清深呼了口气,抬手敲门。里面传出明傑厘的声音,“进来。” 顾清推开门走了进去。明傑厘抬头看了眼,剑眉微皱,连忙从案前起身,“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一身的药渍?” 顾清躲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霄儿出事了。” 明傑厘一愣,“你听谁说的?” “你不是说他能平安地离开吗?那些所谓的山盗,是不是你们的人?陛下怎么会放虎归山,还是我太天真了。”顾清自嘲地一笑。 “清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顾清冰冷的眼神,明傑厘一阵慌神,“陛下既然答应发过罗霄,自然不会再派人去劫了他。” “那我呢?”顾清沉声,“我也是罪臣之女,你们真的能放过我们这些所谓的罪臣家属?不怕我们哪日东山再起,威胁到你们?” “顾清!”明傑厘喝到,“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顾清凄凄地看着他,直摇头,“甚至……甚至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想要了是吗?” 明傑厘一怔,有点心虚地别过头,“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不要多想。” “明大人!明相!”顾清冷声道:“虎毒不食子啊,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顾清捶打着明傑厘的胸膛,眼泪溃堤。 明傑厘伸手环上顾清,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我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清儿,对不起……” 许是哭累了,顾清在明傑厘怀中晕了过去。明傑厘将顾清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榻上,看了眼地上的药碗,拿出件干净的衣衫替顾清换上,为她盖好被子,他蹲在窗边,看着顾清略显苍白的脸,心中百味陈杂。 是夜,明傑厘负手而立,清白的月光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坚毅的朦胧色彩。他淡淡地抬头看看天上的月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顾清眼下就是一只刺猬,用坚硬的刺将自己保护起来,外人根本无法接近。 “如果……如果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会怎样?”明傑厘开口问道。 欧阳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顾清身体虚弱,此时本不是孕育孩子的好时机,随时有滑胎的危险。”欧阳澈顿了顿,“她体内的毒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而且毒素极大可能会顺着母体被胎儿吸收,不管是对于顾清还是胎儿,都是个极大的冒险。” 明傑厘面上染上一层秋霜,欧阳澈轻叹一声,“顾清如果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有个很冒险的法子。” 明傑厘看向他,欧阳澈说道:“那就是引产,在胎儿七个月大的时候,引产,将孩子生下来。” “不过,”欧阳澈忍不住叹气,“这个法子很极端,稍微不慎便会一尸两命。” 明傑厘将视线投向夜空,冷峻的脸染上一曾哀伤。一阵沉默。 顾清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护住腹部,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孩子,她必须抱住孩子! 月光透过纱窗射进来,满室的涟漪,同一片月光下,几人在睡梦中,几人整夜无眠。鸡鸣声惊起了沉睡的人们,又迎来了忙碌的一天。明傑厘回身,两鬓上已经沾上了霜露。他站在门口,抬手,却没有敲响那扇门的勇气。 许久,红玉端着水走了过来:“大人?” “清儿起了吗?”明傑厘问道。 红玉摇头,“我一直在外间,没有听到动静,大人,你进去吧。” 明傑厘敛眉,推开门走了进去。红玉很自觉地为他关上房门,坐在石阶上。这几日,她总觉得大人与小姐间很疏离,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忽然很想念之前无拘无束地小姐,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私的计划 “听说你今日没有服药?”这是那日后明傑厘第一次见到顾清。顾清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如果不是红玉说她这几日都未服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推开房门。 顾清抱腿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心,早已经记住了她的一颦一笑,午夜梦回,总会忍不住来到窗前,看一眼睡梦中的她。 明傑厘将手中的药放下,来到床前,“听话,把药喝了。” 顾清摇头,明傑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几日也不怎么进食,身子会受不了的。”他抱着顾清下床,来到桌前坐下,“我问过三皇子了,如果……如果你真想生下这个孩子……就生吧,但是,”明傑厘见顾清终于有了反应,继续说道:“你得听我的,每日的安胎药必须服用。” 顾清心一动,转眸看向明傑厘,他真的愿意让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明傑厘将顾清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放心,我不会了。” 顾清微微点头,皱着眉将药喝了下去。她倒了杯水漱口,然后又回到发呆的状态。顾清若即若离地态度,让明傑厘心疼,他仿佛已经技穷了,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他猛地将顾清揽入怀中,顾清吓了一跳,挣扎着。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明傑厘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像是抱着一块珍宝,埋首在她脖颈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心口悸动,“清儿,试着相信我,好吗?” 话像是在恳求,顾清眸光一沉,却没有回应。 顾清的妊娠反应并不严重,除了刚开始吐得比较厉害,后来一切正常。只是偶尔晨间会孕吐几次。顾清小心地调养着身体,因为欧阳澈说的,只要好好调养,孩子能够顺利生产的。 遵照他的嘱咐,顾清在早膳和晚膳前都会在院里散步半个时辰,适当的活动能够让孩子更加健壮。 每日除了安胎药外,顾清还另服了碗补药。红玉有点不解,“小姐,你不是最怕喝药的么?” 这几日,顾清的气色红润,身体也爽朗起来,确实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只是她总觉得顾清有点反常,未免有点担心。 顾清微微一笑,“红玉啊,我突然想吃酸枣了,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 “知道你喜欢吃酸溜溜的东西,早为你备好了,我这就去给你拿。”红玉咕哝着。 顾清笑着看着红玉跑出去的身影,红玉就像自己的家人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是,如果离开,红玉会跟着自己走吗? 后院莲池,眼光暖和,清风温润,轻拂大地。莲池内,绿叶衬着红花,鲜嫩的绿色拖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亭亭玉立。顾清正坐在池边赏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子的她还未看出肚子,依旧平坦,本来娇弱的身子倒是有些富态,脸色红润有光,气色十分好。她浅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养得。 “今日怎么会想起来莲池?”明傑厘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外衣,在她身侧坐下。 顾清仰头看着树枝上的嫩芽,轻声道:“如果我再在房间里待着,就错过这万物复苏的大好春光了。” “这几日身子怎么样?”明傑厘问道。 “如你所见,不能再好了。”顾清轻声回道,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手,“你不是很忙吗?” “再忙也要来看看你,看看孩子。”明傑厘起身,拥住她的肩膀,“清儿,你是有多久没有跟我说话了,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你的声音。” 顾清敛神,眸底闪动,她不是没有动心,只是,她不能再敞开心去接受,因为她是要走的人。 “三日后,陛下在宫中有个宴席,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明傑厘忽然提议道。 顾清心里一沉,抬头看着他,微微点头。 接下来的两日,明傑厘似乎很忙。顾清闲得无聊,便带着红玉来到了千芝堂。欧阳澈正忙着为人问诊,顾清惊奇地发现,李茵居然也在。 她上前拉着李茵的手,“茵姐姐,好久不见了。你可还好?” 李茵有点憔悴,双眼红肿,这段时日她肯定没有少哭。李茵勉强一笑,“清妹妹,听说你有了身孕,姐姐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顾清拉着李茵来到了后院,她找借口将红玉打发去了前堂。她四周看了看,关上房门,径直跪倒在了李茵的面前,“茵姐姐,妹妹有事相求。” 李茵有点慌乱,连忙将她扶起来,“清妹妹,有话你起来说啊。” 顾清正色道:“姐姐先答应我,我再起来。” “好啦,我答应你,你赶紧起来,有了身子还这般不爱惜自己。”李茵忍不住责怪她。 顾清起身轻声道:“妹妹只求姐姐一件事。” 李茵皱了皱眉道:“什么事?” 顾清微微一愣,轻叹道:“求茵姐姐务必答应,如果……如果我死了,一定要在两日内将我送出晋城,将我埋在我娘旁边。” 李茵闻言大惊,直直地看着顾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清叹了口气,别过头,“茵姐姐,你也知道,我不想看着明……明傑厘被人诟病,也不想活在别人的指点中,我就是罪臣之女。”顾清回过头,将李茵一脸苦涩,继续说道:“我娘是被大夫人害死的,可是我甚至与她狼狈为奸,我是个不孝之女,都没脸见我娘了,茵姐姐,我身上有毒,拖不了多久的,孩子……孩子……” 顾清抚上自己的肚子,“胎儿会吸收母体的毒素,我怕孩子即使生下来……”顾清吸了吸逼,“我一直瞒着他的,不想他看着我伤心,所以,如果我真的死了,茵姐姐,你记得要将我埋在我娘旁边,让我与她做个伴。” 李茵惊疑不定,只是死死地看着顾清,半晌没有说话。顾清眼神坚定,看着她,“我的痛苦茵姐姐,你应该能理解,就像你迟迟不愿意嫁给三皇子一样……” 李茵垂下眼光,黯然叹道:“别说了,我答应你便是。可是,你得答应我,别做傻事。” 顾清大喜过望,“我自不会拿自己的小命乱来的。茵姐姐,可要记住了,我跟你说的每句话,你都不要告诉任何!任何人!” 李茵已然明白,只是叹了口气,“你可知明大人他对你……” “茵姐姐,我以为你懂我。”顾清打断她的话。李茵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看看天色,顾清起身与李茵道别准备离开,来到前堂,见欧阳澈还在忙,她来到柜台,“东子,可有蟾酥?” “小姐,你拿蟾酥来做什么?”东子有点好奇,很少有人机会用到蟾酥的,药方内都是用作麻醉用的。 “我最近在研究药理呢,这不,捡到一只受伤的猫儿,要给它手术,需要麻醉才行啊。”顾清笑道。 东子不疑有他,随即为顾清包了点,“小姐,记住了,可不能多用的,多了可会引起休克的。” 顾清点点头,“我记住了。” 顾清与红玉回到右相府,天已经快黑了,明傑厘刚从宫里回来,一脸的倦色。顾清等在前厅,见明傑厘回来,连忙迎上去,“回来了?” 明傑厘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今日心情很好?” 顾清眼珠一转,“累吗?不累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哦?有你这份心再累也是值得的,看什么?”明傑厘朗声笑道,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时候顾清总是很神秘地给他创造各种惊喜。 顾清主动拉上他的手,她有感到明傑厘一震。顾清轻笑道:“跟我走就是了。” 顾清带着明傑厘来到后院空地上,她指了指屋顶,“带我上去。” 明傑厘无奈摇头,环上她的要,带着她跃上屋顶。顾清指着天上的残月,“你知道吗,老人们都说啊,不能指天上得月亮,因为月亮会生气,会偷偷地将你得耳朵割下。” “那你还指?”明傑厘不知道她到底想说啥。 顾清低笑,抓起明傑厘的手指向月亮,“你也来试试,看看明日你的耳朵可还在?” “调皮。”明傑厘轻抚她的头,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清儿,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便好了。” 顾清微微一愣,连忙抬起头,望向夜空,掩饰住自己的慌乱。她高举着的手一拍,接连的烟花冲上天空,在头顶绽放。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明傑厘吃吃地看着顾清笑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 “快看,好漂亮。”顾清惊叹。 顾清抱着明傑厘的胳膊,爽朗地笑着。明傑厘望着夜空中绚烂地烟花。好像回到了那日,也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屋顶,他带着顾清看烟花,在烟花下小心地吻了她。 顾清看着明傑厘冷峻的侧脸,慢慢凑近,在他脸颊印上个吻,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两日后,当明傑厘怀抱着已经冰冷的顾清,漫天的烟花好像变得很讽刺,他的心也随之绽裂,痛得体无完肤。 第一百二十章 又是你,夏之琦 新帝登基,本应该普天同庆,却因为宫变时间,全晋城的百姓在守望的同时,更是在翘首期盼。 红玉为顾清精心装扮,除了房间,明傑厘看得有点出神,他来到顾清面前,低声道:“有没有说过你很美。” 顾清面上一红,瞪了他一眼,“走吧,不然该晚了。” 明傑厘伸出手,顾清微微一愣,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天已经黑了,晋城却如白昼般明亮。接头点着各色的灯笼,小孩子拿着烟花在街头嬉闹着,百姓们携手站在晋河两岸,看着漫天的烟花,姑娘们小心地将自己的愿望放入莲灯着,看着自己亲手做的莲灯顺着河水飘远。 明傑厘他们到的时候确实晚了。欧阳空在金銮殿中开摆宴,侍女们罗贯进出,为席中的各位奉上美味佳肴,珍珠玉酿。公公通报明傑厘到的时候,欧阳空挥手,大殿中起舞的舞伶纷纷退下,百官也是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明傑厘携顾清进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明傑厘跪地行礼,顾清跟着明傑厘跪下,垂着头,她能感觉到集中在身上的灼热的视线。 “老师,快快平身。”欧阳空道。 明傑厘拉着顾清在欧阳空右下坐下,侍女为明傑厘斟上酒,明傑厘举杯,“恭贺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百官纷纷举杯,“恭贺陛下。” 欧阳空浅笑,“众爱卿,寡人先干为敬!”说完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丝竹声起,欧阳空一直保持这微笑,他端着酒杯来到明傑厘面前,“顾清,真的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可还好?” 顾清一直低着头,忽然听到欧阳空提到自己,她抬起头,看向欧阳空。她对欧阳空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简单地见过两次,此时再见,顾清却能发现他身上的隐忍和抱负。 见顾清没有回答,明傑厘连忙笑道:“顾清这几日不爱说话,陛下不要怪罪才好。” 欧阳空打量着顾清,轻声道:“顾清可是在怪我,将罗家一门抄家?” 顾清连忙跪下,“顾清不敢。” 欧阳空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沉难懂。明傑厘将顾清扶起来,“瞧你,陛下说笑呢。” 顾清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听一人道:“明相和夫人当真是恩爱情深啊,简直是令本将军嫉妒。” 明顾清微微皱眉,看过去,那人眉宇英挺,身材高大,看上去便是习武之人。 欧阳空此时已经离开,明傑厘轻笑道:“倒是让李将军见笑了。本相敬将军一杯。” 二人举杯共饮,忽然间夏之琦走了过来,她今日没少下工夫,从头饰到衣装再到妆容,无不令人注目。 “右相夫人,我敬你一杯。说起来啊,我们交情还算不错呢。”夏之琦嫣然笑道。 夏之琦虽然在对顾清说话,眼光却不住地往明傑厘看去。顾清心中暗暗冷笑,却只淡淡地说道:“可能我记性不是很好,我怎么不记得与二皇子妃有什么交情。” 夏之琦面色微僵,一旁的李将军低笑一声,与明傑厘又饮了一杯。 顾清敛了眼光,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却全然五酒味,心中了然,也不做声,只是偷偷看了明傑厘一眼。 又有官员上前与明傑厘敬酒。夏之琦笑盈盈地挤到顾清身侧,“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开心啊?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明相要娶侧夫人了?” 顾清知道夏之琦意在向她挑衅,顾清冷冷一笑:“男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 顾清装作不经意间碰到了桌上的香糕,香糕翻下几块,正好掉在夏之琦的鞋上。 夏之琦脸色一变,正待发作,顾清冷冷笑道:“没见小公主正哭闹呢,还不赶紧过去!” 夏之琦因日怕是以小公主的名义才混进了大殿之内,看着奶娘怀中大哭的孩子,顾清忍不住皱眉,伸手抚上肚子。 夏之琦恨恨地看了顾清两眼,转身走了。顾清重新坐回席间,低下头,暗自叹气。明傑厘不知道何时回到她的身边,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顾清心下一动,却仍低着头。 酒过三巡,前来敬酒的人不少,基本都是顾清没有见过的。顾清很厌烦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同情或者是不甘。 顾清渐渐觉得心烦意乱,终于找了个借口,出了大殿。 顾清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不觉中走到了莲池。这里灯光减弱,月色清明。身后宴席上的喧哗声不时传来,有一众恍惚隔世的繁华。 顾清坐在岸边,呆呆地望着湖水发愣,却忽然听到有人说道:“水边寒气较重,为何独自坐在这儿?” 顾清抬头看去,竟是欧阳澈,身后还跟着李茵。 见到李茵,顾清不由面上一喜,“茵姐姐。” 李茵挣脱欧阳澈的手,来到顾清身边坐下,“清妹妹,可是又有不开心的事?” “怎么会呢?”顾清浅浅一笑,她不怀好意地看向欧阳澈,“我说刚才宴席上没有看到你们,原来是在月下私会啊。” 李茵有点害羞,瞪了顾清一眼,“净瞎说。” 欧阳澈爽朗一笑,“顾清,你也出来一会了吧,赶紧回席吧,不然老是该担心了。” 顾清摇头,看向平静的湖面,“里面闹得慌,不如这里来得安静。” “那你们再坐会吧,我得先回去,不然一会皇兄又要怪罪了。”欧阳澈无奈地说道。 顾清低笑,“倒是我们这些无官无品的好,自然少有人管。忽然很想快意江湖。” 欧阳澈笑道:“你啊,还是安心做你的右相夫人吧,为老师生个大胖小子,你这样的性子啊,怎么能去闯荡江湖?” 欧阳澈说完,便离开了。李茵一直目送着欧阳澈离开,顾清打趣道:“那么舍不得,你跟过去啊。” 李茵低下头,不说话。顾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茵姐姐,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皇子对你一直不离不弃的,你也不要在顾忌什么了,幸福,只有你把握住了才能拥有。” 李茵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点头道:“我知道,我先回去了,你坐回赶紧回来,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呢。” 顾清呆呆地看着李茵的背影越来越远,胸口闷闷地生疼。她能够劝李茵把握住幸福,可是自己呢? 如果自己也能释然,如果自己不曾失忆,是不是代表着能够好好与明傑厘相处下去,生个健康的宝宝,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顾清闭上眼,努力忽视胸口处的疼痛和不忍。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哎哟,这不是右相夫人吗?这么巧啊?” “怎么是你?”顾清眸光一沉,真的哪儿都有夏之琦的。 夏之琦低低一笑,“我也不想能在这地方遇到右相夫人啊,你不是应该待在大殿中,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吗?” 夏之琦话有所指,顾清心里更加不舒服,“二皇子妃请吧,我也要回席了,恕不奉陪。对了,忘了告诉二皇子妃了,子非鱼,焉知鱼之苦?” “二皇子妃不觉得里面闷得慌?”顾清沉声道。 夏之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我看啊,右相夫人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些东西你看不上的,确实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去拥有的。” 夏之琦直直地盯着顾清,目光复杂。有嫉妒,有憎恨,也有不甘心。顾清避开她的视线,却听到说道:“今夜,陛下已经拟好圣旨,要明傑厘娶妾,不知道右相夫人作何想?”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明傑厘要纳妾,顾清却很释然,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决定放下一切的缘故吧。她一阵沉默,夏之琦以为戳中了顾清的痛楚,她继续说道:“刚才你不在,你是不知道,那些百官啊,今日可都带着他们的掌上明珠来的,争着要把他们的女儿塞给明傑厘呢,我看着那,那些姑娘娇羞可人,是个男子都会动心吧。” “右相府的事就不劳二皇子妃操心了,连右相纳妾这般的小事都要二皇子妃记挂着,可真是不敢当啊。二皇子这么空闲,还不如多放点心思在小公主身上!” 夏之琦目光变得狠戾,直直地盯着顾清,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顾清冷哼一声,也没有再搭理她,转身看向湖面,还是只有湖面是最纯粹,最平静的。 感受到身上灼热的视线一直没有消失,顾清转眸看过去,见夏之琦阴沉地看着自己,她觉得有点悚然,抬步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拉住自己,顾清毫无防备,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顾清沉着脸,抬头瞪向夏之琦,“你干什么?!” 夏之琦讥讽地一笑,伸手轻拍顾清的脸,“瞧把你吓得,脸都白了。” “夏之琦,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忘了,这里可是皇宫,容不得你放肆!”顾清厉声道。 夏之琦拍了拍胸口,“哎呀,你吓到我了。我只是想到你还没有跟我告别,这样扭头就走真的好吗?” 顾清嗤笑,甩开她的手,提步往前走。不想被夏之琦踩住了裙摆,身子因为惯性往后仰去,顾清连忙护住肚子,几个滚身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不起 初春的湖水冰冷彻骨,顾清在落水的刹那,恍然看见了夏之琦惊慌地表情。顾清苦笑,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没想到别人。 顾清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她张口准备呼救的时候湖水灌入口中,她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顾清有点心慌,她双手抱着肚子,身子慢慢沉下去。孩子,母亲没能保护好你…… 她不想死,至少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她不想死。顾清张开双臂,慢慢拨开湖水,游出湖面。她长大嘴巴吸了口气,瞬间觉得胸口没有那么痛了。她伸手拂开脸上的水珠,看向岸边,夏之琦已经不在了,也是,她怎么会傻到让别人发现顾清掉到湖里了。 顾清慢慢游向岸边,抱着一块石板喘着粗气。脑袋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个艳阳天,太阳炙烤着大地。明傑厘撑着伞,看着阳光下的顾清。顾清皱着眉,汗水不停地冒出来,顺着额发慢慢滴落到地上。顾清砸吧着嘴唇,就是不想明傑厘低头。 明傑厘看着被晒得通红的顾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扔掉伞,抓着顾清的衣领将她拎起来,一把将她扔到人工湖中。 顾清双手扑腾着,张口道:“你……救命啊……你……我要……” 明傑厘双手抱怀,看着顾清无动于衷。顾清在水中不停地挣扎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浮力,她一喜,连忙用力拍打着水面,叫不停地蹬着,许是累了,顾清闭上眼睛,身子缓缓沉下去…… 顾清猛地摇头,怎么会是明傑厘?! 顾清喘过气,躺下,伸手抚上小腹,“孩子,娘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的。” “快,那边看看!”忽然传来声音和闪烁的火光,顾清连忙躲到灌木丛中。 “我刚才分明见到这里有人的。”一阵惊慌的脚步声经过,然后慢慢走远。顾清拍了拍胸口,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躲起来? 她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远处闪动的人影叹了口气。她抱膝蹲在树下,忽然从怀中掉出了个东西。 顾清拾起来一看,心沉了下来。她拔开瓶塞,将瓷瓶递到嘴边,却犹豫了。她站起身,重新将瓷瓶放入怀中,叹了口气,准备去偏殿换件衣服。 刚走了几步,便见明傑厘大步朝这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身明黄的欧阳空。顾清连忙后退几步,不,不是决定离开了吗?为什么又犹豫起来? 顾清敛神,从怀中拿出瓷瓶,一只手抚上肚子,“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语落,她仰头将瓷瓶中的蟾酥吞下,然后用力地将瓷瓶抛向湖中。 她抱着树干慢慢滑入水中,往湖中心走去。明傑厘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身子已经没入水中顾清的背影。 “清儿……”明傑厘低吼一声,纵身跳入水中,朝顾清掠去。顾清已经走到水很深的地方,她能明显感到水压着胸口,喘不过起来了。 听到身后扑腾的水声,顾清回头,看了眼明傑厘,勉强一笑。她抬头望了眼夜空,怎么今夜没了繁星和明月呢?她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去忽视身后传来的明傑厘的呼唤声。顾清艰难地转过身,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明傑厘,伸手,却够不到。明傑厘伸出手,努力想要去抓住顾清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清身子慢慢后仰,慢慢纯如水中。 “不——”明傑厘吼道,手一劈,湖面划开一道口子,却看不见顾清的身影。明傑厘大急,他奔过去,努力在水中寻找顾清。顾清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断漂浮的水泡,和明傑厘痛苦的眼神。她张开双臂,视乎在等着明傑厘的拥抱。 她憋着气,胸口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她,不能睡过去。只是药性慢慢起了作用,顾清忽然感觉不到了水的压力,胸口的疼痛,一切的一切,岸上的叹气声,李茵的哭泣声,以及,以及明傑厘的嘶吼声…… 一切的一切,慢慢变得飘渺,整个人变得麻木,没有任何表情,任何感觉,只知道自己在慢慢地沉入水底。 顾清渐渐没了意识,最后的一瞥,是明傑厘痛苦的眼神。顾清缓缓闭上眼睛,身子被拉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只是,她来不及感觉。 “让开!让开!”明傑厘抱着顾清回到岸上,他将顾清身子倒过来,轻拍她的背,可是顾清双唇紧闭,没有反应。 明傑厘将顾清平放在地上,微抬起她的下颚,俯身吻上顾清的唇,他努力地想让顾清张嘴,却没有一点作用。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如死灰的顾清,一时没了精神。 欧阳澈闻声赶来,拨开围观人群,他探了探顾清的颈项,皱眉。欧阳空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样?” 欧阳澈没有说话,从画中取出银针,扎在顾清胸口。他再次伸手探了探顾清的鼻息,叹了口气,“老师,顾清她……” “不,不会的。”明傑厘的唇失去了正常的色彩,惨白如霜,幽深暗黑的眸子抚上一层少见的期盼。明傑厘两指放在顾清的颈间大动脉上,一探,转而一僵…… 了无气息……一点气息都没有…… “不……清儿,顾清……”明傑厘将顾清抱在怀中,用力地拍着她的脸颊,他眼中的痛苦,是不想接受顾清已经死去的事实,他疯狂地怒吼,“顾清!你醒醒!不!” 明傑厘英俊的脸扭曲地可怕,很多前来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不禁摇头,默默离开。明傑厘紧紧抱着顾清,感觉心口就像被掏空了般,淌着鲜血……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明傑厘朝顾清愤怒地质问,他的声音如此痛苦和沙哑,夹杂着丝丝的恨意,“你就这般想脱离我?” 欧阳空不忍地别过头去,李茵在欧阳澈怀中泣不成声。 “不,你不能死。”明傑厘忽然将顾清包起来,“师兄,对,师兄,他一定可以救你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明傑厘已经抱着顾清闪身离开了。 欧阳空看着平静的湖面,不住的叹气,半晌道:“来人将这湖填了!” 候远估摸着时候,想着明傑厘他们差不多要回来了,便候在门口,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听到明傑厘吼道:“夜清,赶紧去把师兄请来!要快!” 话音落,便见一黑影闪过。候远急忙关上门,烛光下,见明傑厘浑身湿透地抱着照样浑身湿透的顾清,面若寒霜,候远居然打了个激灵,不敢贸然上前。 今晚红玉本来要陪着顾清进宫的,因为宫里有规矩,不能带随侍,红玉便一直待在右相府中。 听到声响,红玉连忙来到前厅,“候叔,可是小姐回来了?” 候远冲她使了个眼色,红玉不解,等她看到明傑厘怀中一动不动的顾清时,愣住了,“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明傑厘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抱着顾清。红玉看着,甚至不敢上前,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音。 室内一片静默,安静地可怕。 苏冷本来软香在怀,被突然闯入的黑衣人从温暖的被窝中的掀起,惊得怀中的女子尖叫。苏冷沉着脸,套上外衫,“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我当着你主子的面将你剥皮煮了。” 黑衣男子扑通跪下,“主子在府中等着公子,很急。” 苏冷敛眉,如果不是真的很急迫,明傑厘是不会轻易让人来找自己的。他手一挥,将衣衫套在自己身上,提起便闪出了房间,留下愣神的妙龄女子。 苏冷一眼便看见了明傑厘的反常,他上前,还没靠近,明傑厘一掌挥出,好在他躲得比较快。他看了眼一旁已经碎裂得桌子,叹了口气,“你这样抱着她,我怎么诊治啊?” 明傑厘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看了眼苏冷,沙哑地说道:“师兄,你救救清儿……” 苏冷看着明傑厘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心疼,是什么样的痛才会让一个七尺男儿这般。他上前将顾清平放在地上,红玉连忙拿了个披风替顾清盖上。 苏冷仔细为顾清把脉,又探了下顾清的脖颈,刚想叹气,却瞥见明傑厘眼中的希望。他垂眸,拿出一根很长的银针准备插入顾清的肚子。 “师兄,你要做什么?”明傑厘猛地抓住他的手问道。 “顾清现在已经没有了气息,我不敢断定她到底有没有意识,我想通过孩子来唤醒她的意识,放心,不会伤害到孩子。”苏冷拂开明傑厘的手,小心按住顾清的肚子,慢慢讲银针插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溜走,顾清始终没有反应。苏冷收回银针,他起身,叹了口气,“师弟……” 明傑厘直摇头,“师兄,如果连你都不能救她,还有谁能就她,清儿……不……不会的……” 红玉刚收起的眼泪又溃堤了,她本想上前抱住顾清大哭,可是见明傑厘失神的模样,她瞬间不忍心去触碰。 明傑厘还是不愿相信顾清已经死了的事实。他抱着顾清呆呆地坐在地上,苏冷不忍心,他握着明傑厘的胳膊,“顾清已经去了,你听到没有!” “不!不会的!”明傑厘全身内力游走,震开了苏冷的手,苏冷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他看着明傑厘将顾清抱起,跃身出了右相府,他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止。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希望到绝望 明傑厘策马拥着顾清直奔城外,走到溪边停了下来。他抱着顾清在溪边坐下,微微的春风吹来,阵阵凉意。他小心地拥住顾清:“清儿,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不是很喜欢夜景吗??现在没有人来打挠我们了,我们就这样看看风景可好?” 娇小清秀的少女脸色苍白,唇色略显乌紫之色,了无生气的脸露出死寂般的神情。她垂着的手,好似被人遗弃般,又似控诉着什么。 “你知道吗?曾经我的母妃也带着我夜里看星星,我就躺在她的怀中,天真地数着,知道睡着也没有数清楚夜空中到底有多少颗星星。”明傑厘轻声告诉那些无人知道的往事。 顾清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听得入迷,脸在月光下蒙上层淡淡的光华。她闭着眼,仿佛等着听他继续说故事,“只是,许久没有见过母妃了,此时,她应该已经熟睡了吧。如你一般。” 顾清的眼角好像染上了些哀伤,好像在心疼他。明傑厘叹了口气:“也只有你能够理解我。”他手指理过她散落的发,吻了下她的眼角:“其实以前我并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动心,可是你身上却那么有活力……那是我一直所追究的……你明明长得那么丑,可是我就是对你割舍不下……那日你趴在我背上,对我说的那句‘生辰快乐’,可知是这么多年上天对我唯一的眷顾……没有想到你能为我妻……可是……” 明傑厘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重新袭上心头,疯狂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把他灭顶。 他紧紧抱着顾清,就像是一放手,她便会随风消逝般。 顾清的睫毛微微一动,明傑厘一惊,大呼:“清儿!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可任他怎么摇晃呼喊,怀里的人儿就是一动不动。夜晚的风吹来,发丝轻飘,睫毛似在轻抖,明傑厘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原来,是风骗了我!” 月亮也不忍心瞧他,偷偷躲到了乌云后面,大地也笼罩在一片昏暗中。明傑厘慢慢站起身,抱着顾清跃上马,他握着缰绳,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轰隆——”夜空响起了一声雷鸣,惊扰了马儿。马儿不安地躁动,明傑厘小心地将顾清护着。突然马儿惊起,前提跃起,明傑厘因为一只手抱着顾清,无法稳定身子,只好顺势滚落下马。 顾清从他怀中跌落,明傑厘大惊,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摔疼了吗?” 欧阳澈带着李茵赶到的时候,只见明傑厘失魂般地紧紧搂着顾清。李茵从欧阳澈怀中挣脱出来,她跑到明傑厘面前,“够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她?!” “茵儿……”欧阳澈很担心,他上前叫道。明傑厘现在根本没了理性,他怕李茵会受伤。 “顾清为什么会这样,你应该最清楚!为什么她走了你还要禁锢着她?!”李茵早已经抛开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忽然间就这样了。 明傑厘只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如结了冰般,一股冷气从脚底倏然窜上背脊,冻结了他血管里所流动的鲜血。 他一动也不动,像是被凝固的雕像,眼光死死地盯着怀中的人儿,她的苍白如纸的脸色好似在哭诉着他的无情和痛苦,如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脏之中。 他的喉咙,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声清儿阻塞在里头,硬是发不出来,只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如兵刃在一刀一刀地凌迟。 李茵哭着,一把推开明傑厘,将顾清紧紧抱住,“你知道顾清待在你身边有多痛苦,每日承受着一样的眼光,还要强颜欢笑,你以为那是爱她,其实是你,一步步将她逼到这个地步的……一定是你……” “轰隆——”又是一声响雷,明傑厘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真的是自己将顾清逼成这样的吗?明傑厘直直地盯着顾清,还能清晰地记得前两日,顾清带着自己看烟花,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顾清已经重新接受他了。 “哗啦啦……”天空不作美,顷刻间便下起了大雨。雨打在脸上,生疼。 李茵小心地将顾清护在怀中,不让雨淋着她的脸。欧阳澈无奈地叹气,脱下外衫为他们遮着雨。 李茵抽噎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看着你的……顾清,为什么你能劝我去接受,你自己为什么不能释怀呢……” 她将顾清扶起来,放到自己背上,欧阳澈赶紧阻止她,“你要干什么?” 李茵抬头看了欧阳澈一眼,那眼神却很陌生。他扶住顾清,“让我帮你啊。” 李茵没有拒绝。欧阳澈将顾清抱在怀中,他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明傑厘,叹了口气,带着顾清离开。 明傑厘眼神空洞,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没了关系。雨不断地冲刷着,他呆坐着,任由雨打在身上,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夜走得很慢,苏冷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明傑厘拖回了右相府,将他扔进浴桶中,提了桶热水直接从他头上浇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死不活的,顾清如果看着,她会好受?你到底有没有为她想过啊?” 明傑厘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头很沉重,重得他无法站立。苏冷又浇了桶热水,将他按下坐在桶中,“你知道吗?全晋城的人都知道顾清已经死了,你一心维护着的陛下也发了讣告,说以公主礼厚葬了顾清。”见明傑厘还是没有反应,他俯身到他耳边吼道:“你听到了吗?顾清今日就要下葬了!” 明傑厘双眸忽然一动,蹭地站起身来。他飞身出了右相府,跃上门口的马儿,一路扬鞭狂驰,直冲将军府。该死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葬了顾清! 明傑厘的骏马一路狂飙,经过最热闹的接头,为了躲避他疯狂的马速,好多人匆忙之间四处逃窜,一时鸡飞狗跳,那叫一个混乱。骏马一过,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无辜的百姓忍不住低声诅咒。 将军府已经挂上了白绸,明傑厘翻身下了马,守门的侍卫被他阴沉的脸吓得连忙后退。明傑厘进了将军府,一眼便看到了灵堂。 灵堂上,所有人都穿着丧服,放眼过去,一片死灰的白,灵堂的中间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材,周围圈着花圈,整个灵堂的不知很简单,却不是庄重。 李茵跪坐着棺前,小声低泣。明傑厘看着那口棺材的瞬间,仿佛身体被抽尽了力气,他跌跌撞撞地来到灵堂,看着灵位上的名字,忍不住低吼了声:“啊——” 明傑厘五指紧紧地握着棺身,指甲几乎刺破了坚实的木材。李茵看了他一眼,嘴唇不停地颤抖,强忍的眼泪唰唰地过落下来。 明傑厘抱着棺材,就像抱着顾清一般,他轻轻抚过棺盖,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你这般狠心?” 忽然他眸光一转,一掌劈开了棺盖,厚实的木块重重地摔在地上。李茵一惊,她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干什么?” 明傑厘没有搭理她,他低头看着顾清。顾清静静地沉睡着,头发有点凌乱,脸色苍白,双手重叠地放在肚子上。明傑厘视线停留在她的肚子上,那里,曾经有他期盼的孩子,那个自己与心爱之人的骨肉。 明傑厘伸手将顾清包起来,李茵连忙上前,“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顾清回去。”明傑厘淡然说道。 “不行,”李茵挡在棺材前,“陛下已经下旨了,顾清今日就要下葬!” 明傑厘倏然冷冷地笑了两声,空洞地笑容透过空气传来一阵冰冷的绝望,“她是我的妻子。”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了?她惶恐不安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担惊受怕的时候你又在哪儿?”李茵眼光中充满敌意,“她说她害怕拖累你,即使她把你忘了,还是讨厌自己再次动心。” 明傑厘看向李茵,“你说什么?” “在你与百官周旋,却不明确自己的立场,他们争抢着要将自己的女儿塞给你的时候,正是顾清最脆弱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可有想到会这样?”李茵吼着,“就是你逼死了顾清,现在连她的尸身也不放过是吗?” 明傑厘失神,李茵作势将顾清重新放回棺中,“顾清曾经说过,她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她死后要葬在她娘的旁边,他们也好做个伴,连她最后的愿望你也要夺走吗?” 明傑厘连连后退,“为什么她什么都与你讲,她对谁都那么好,唯独对我这般狠心……” 李茵连忙叫人从新将棺盖上。有人前来将棺抬走,殡葬队从将军府出来,出城。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一路上,哀声不绝,冥纸纷飞,送丧的将军府的下人们一身缟素,满脸悲伤。 红玉终于摆脱了候远,从右相府跑了出来,追着殡葬队,她不敢接近,看着装着顾清的棺木慢慢被土掩埋,哭倒在树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一) “红玉?”顾清悠悠转醒,一眼便看见了双眼红肿的红玉。 “小姐,”红玉眼泪有涌了出来,“你怎么可以抛弃红玉!” 顾清半晌才回过神,看了看周围,“红玉,我们这是在哪儿?” 顾清脑袋昏沉,完全理不清现状。红玉将顾清扶起来,“我们在客栈。” 顾清皱眉。她并没有告诉红玉,她只想到了假死,却没有考虑到让人将她就出来。顾清拍了下红玉的手,低声道:“红玉,谢谢你。” 红玉吸了吸鼻子,“小姐,如果不是我一直守在你的坟前,听到动静,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人发现,你要怎么办……” 那日她从右相府跑出来,亲眼看着他们将顾清埋下。待他们都离开后,红玉才踉跄着来到顾清的坟前,她跪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顾清之墓”痛苦。 哭累了,她便靠着墓碑睡了过去。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响,红玉大惊,警觉德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异象,准备重新坐下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响。她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不禁瞪大眼睛,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又相继传出了几声响,红玉连忙徒手挖墓。她费了好大劲才挖开墓,打开棺盖,见顾清的手不停地敲着棺身,红玉喜极而泣,连忙将顾清抱出来。 她不敢张扬,找了个偏僻的客栈将顾清安顿好,然后重新将墓整理为原来的模样,她还不忘为顾清她娘上了柱香。 顾清刚醒,身子还没有力气,她伸手为红玉拭泪,“对不起,我……” 红玉一把抱住顾清,“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这样做,但是,小姐,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不把我扔下……” “以后不会了……”顾清轻拍红玉的背,轻叹了口气,真好,这个时候还有个人在自己身边。 顾清看了眼天色,应该已经过了两天了吧,手脚还不是很利索,红玉扶着她来到窗边。顾清倚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虽然这里位置有点偏,但是街上还是有来往的人。 街上的人形色匆匆,放眼望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起雾了,外面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小姐,”红玉端着药推门走进来,神色有点慌张。见顾清看过了,她连忙笑道:“小姐,药好了。” 顾清颔首,红玉将药递给她,“小姐,你可有好点?你四肢无力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怎么会死……又醒来,外面都在说……”红玉忽然捂住嘴。 “外面说什么了?”顾清敛神,她一直待在屋里,外面传闻怎样,她不得而知。 红玉干笑了一声,连忙垂下头,装作在忙活着,“小姐,没什么啦……你赶紧把药喝了吧……” 顾清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转眸看向皇城的方向。 红玉怕顾清会问,便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啊——”红玉没有注意,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她抬头看了眼,瞬间愣神了,“你……” 南宫璟眉头微皱,看着眼前貌似的女子。他身后的黑衣男子沉着脸,一把将红玉拉离南宫璟。红玉微怒,“你怎么这般无礼?” 黑衣男子冷着脸,“走开!” 红玉撇嘴,看着南宫璟从自己面前走过,不带一丝表情和温度。 大堂里一片冷清,只有少数客人在用餐。南宫璟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小二为他上了小菜和米饭,他却只顾喝着茶。 “听说了吗?明大人都快疯了……” “可不是,听说他的夫人暴毙,明大人悲痛欲绝,唉……” “真是天妒英才啊,明大人大好的前途……” “啧啧,可不是嘛……来来来,我们喝酒……” 听着吃客们的讨论,南宫璟眉头动了动,他身后的冷风轻声道:“公子,需不需要我把他们赶走?” 南宫瑾摇头,“不要太过招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的。” 冷风垂首,不再说话。南宫璟手指摩擦着茶杯杯身,眸光闪烁着,“他们说的是谁?” “公子,是明大人得夫人。属下也听说了,明夫人是溺亡的,明大人宠妻是出了名的。”冷风轻声回道。 南宫璟轻轻一笑,冷风以为他感兴趣继续说道:“明夫人是前晚去世的,昨日便下葬了,明大人大恸,今早吐血晕倒在了自己的右相府内。” 南宫璟瞥了眼他,冷声道:“你知道公子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冷风打了个激灵,他最怕公子似笑非笑地表情,那就意味着自己快要倒霉了。冷风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南宫璟眉梢微挑,“公子我啊,最讨厌八卦的人,而且还是八卦的男人!” 冷风一愣,脸上差点挂不住,不过碍于南宫璟的“淫威”,他只好低着头,将一切怨言吞下去。 南宫瑾眼神一凛,简单地用了午餐,起身,往外走去。冷风赶紧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小二,结账,不用找了……诶,公子……”冷风大步跟上南宫璟。 顾清服了药,又躺了会,觉得身子慢慢有了力气。趁着红玉不在,顾清简单收拾起包袱,坐在床上发呆。 等了很久,也不见红玉回来,顾清背上包袱,准备出门找红玉。刚打开房门,便见红玉奔了过来。红玉看了看顾清背上的包袱,“小姐,你这是?” 顾清刚想开口,红玉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小姐,你又要扔下我?” 顾清有点惊慌,安慰着红玉,“我没有,我只是……好啦,别哭了,我本来想去找你的……” “真的?”红玉洗了洗鼻,似信非信地盯着顾清。 顾清点头,“放心啦,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扔下你啊。” “真的?”红玉还是不太相信,顾清只好伸出手,“我发誓,我顾清这辈子都不会再抛下红玉。” 红玉喜极而泣,拉过顾清的手,“小姐,我相信你啦。”她接过顾清背上的包袱,“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清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走到哪儿是哪儿,随遇而安。” “好,小姐,那我就跟着你浪迹天涯去。”红玉轻笑道,忽然她直直地盯着顾清,顾清不解,“怎么啦?” “小姐,你这样出去可不行,晋城的人可都知道你应经离开了,这样出现肯定不行的。”红玉有点担心。 “那怎么办?”顾清也正为这个发愁。 红玉拉着顾清重新回到房间,拿起眉笔将顾清的秀眉描粗,又为顾清点了几颗痣,“好了,这样被人也不会注意,看上去确实不想我家的小姐。”红玉有点得意。 顾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确实不像了呢。她一阵沉默,真的要离开了?真的能放下一切吗? 察觉到顾清的反常,红玉轻叹了口气,“小姐,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说,但是……小姐,大人他……” 顾清心下一沉,眸光闪动,她敛眉,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红玉迟疑着,深深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大人他今早吐血晕倒了,他……他在你坟前坐了一夜,也喝了一夜的酒,小姐,我们……”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漠视一切,即使听到那人的消息自己也能一笑而过。可是,为什么心在隐隐作痛呢? 不,不能心软!顾清叹了口气,“红玉,如果你放心不下,你……你可以回去……” “小姐,”红玉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离开你的……小姐……” 顾清站起身,伸手抱住了红玉,“红玉,我不会怪你的。” “小姐,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大人,大人他……他那么在乎你……看着大人生不如死的样子,红玉也很难过……”红玉抽噎着。 也难怪,红玉跟着明傑厘那么久,他们主仆的感情顾清能理解。顾清为她理了理额发,“红玉,我和他之间,有你不能理解的地方。我和他本就不应该在一起的,我本就不应该得到幸福的……即使我贪恋,可是,梦那么容易破碎……”不觉间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 感觉到手上的湿意,红玉抬头看着顾清,“小姐……” 顾清浅浅一笑,“都过去,我和他注定有缘无分,我不想耽误他。我有我自己应该要走的路。” 红玉连忙点头,“小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会再想着大人的……” “对不起。”顾清心中满是愧疚。 红玉摇头,“小姐,我们走吧。”红玉挽住顾清的胳膊,他们一起出了房间。 站在街头,顾清深深吸了口气,仰头望着天空,阳光仿佛在努力冲破云层,终于让光芒洒向大地。 红玉本想为顾清租一辆马车的,顾清拒绝了,她想慢慢走走,看看路途上的风景。红玉只好更加小心地照顾。 这日他们俩出了晋城,一路向北走着,经过一片竹林,威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他们走了近两个时辰,觉得腿有点酸痛,红玉扶着她找个块石板坐下,“小姐,还好吧。” 顾清本想点头,忽然觉得心口一闷,喘不过气来。红玉刚拿出水袋,却见顾清身子僵硬,眼神空洞,她大急,手中的水袋跌落在地。“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顾清仿佛又回到了在宫中那一夜,身子毫无知觉,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她想伸手呼叫红玉,却怎么也提不起手,最终只能闭上眼,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二)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红玉眼睁睁看着顾清在自己眼前慢慢倒下,她连忙抱住顾清,“小姐……” 可是任她怎么呼唤,顾清就是没有一点意识。红玉感觉到顾清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她惊慌失措地抱着顾清,在这深山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从未这么无助过。 红玉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将顾清平放到地上,拿出披风为她盖上。红玉跑到大道上,想着能遇到经过的人,能够伸手相助。 红玉如热锅的蚂蚁搬,望着大道的两端,双手紧握,心里祈祷着能有人经过。可是等了许久,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红玉心中大急,她跑回去看了看顾清,顾清的脸色已经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红玉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握着顾清的手,向她输入内力。时间慢慢消逝,红玉已经有点吃力了,可是顾清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黑暗慢慢压下来。黑夜赶走了白昼,仿佛将希望也一起带走了。红玉紧紧抱着顾清,为她挡住了吹来的风。 红玉已经渐渐放弃了,她的脸紧紧贴着顾清的头,虽然顾清浑身冰冷,但是她若有若无的气息让红玉仅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轱辘辘……”忽然传来马车的车轮声,红玉蹭地站起来。昏暗中虽然看不见,但是越来越近的声音让红玉眼睛一亮,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轻轻将顾清放到地上,起身在道路中间等候。 马夫赶着马车在不断前行,走近才发现红玉,来不及勒紧缰绳,马儿直接冲着红玉撞去。红玉没想到马车驶得这么快,看着已经近在咫尺高大的马儿,她赶紧闭上眼睛,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 半晌,红玉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之前在客栈撞到的那个人。她连忙上前抱住南宫璟的胳膊,说道:“公子,救命啊。” 冷风阴沉着脸,上前,挡在南宫璟身前,“不得无礼。” 红玉赶紧跪下来,“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快不行了……” 南宫璟轻轻推开冷风,看着跪在地上的红玉,冷冷一笑,“请问你家小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就她?” “啊?”红玉一愣,“这个……公子,我家小姐她半路犯了疾病,求公子……”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要救她?”南宫璟嗤笑道。 红玉愣愣地盯着南宫璟,眼前的男子明明长了一张风华的脸,却生了颗冰冷的心。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红玉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小姐……小姐……” 冷风轻声道:“公子,您上马车吧,这里我来解决。” 南宫璟上马车前瞥了眼红玉,马夫为南宫璟掀开车帘,红玉看着南宫璟的脸被挡在车帘后面。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冷风伸手想将红玉推开,不想红玉一跃而起,一脚踢在冷风的左肩上。 冷风有点懊恼,还是自己大意了,居然让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踢了一脚,他戏谑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点功夫啊,只是可惜啊,你不是我的对手。” 红玉擦了擦眼泪,沉声道:“看你们人模人样的,不过也是冷血动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冷风双眼一眯,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一步步走近红玉,抬起她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红玉别过头,反正已经这样了,如果顾清活不下去,她也不想活了,她已经豁出去了,她瞪向冷风低吼道:“空有一副皮囊又怎样,有本事你打死我啊,反正我们的命在你们的眼里就如草芥!” 冷风刚想发难,便听到南宫璟低声叫了声,“冷风。” 冷风放开红玉,来到马车旁,“公子。” “你去看看。”南宫璟说道。冷风一听,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公子怎么会让管这些事情,公子何时在意过平常百姓的性命。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璟离开晋城后,脑中总会想起顾清,从第一次见面到第二次自己出手就她。她可还好? 见冷风没有回应,南宫璟下了马车,冷风更是震惊地瞪大眼睛。南宫璟没有理他,他来到红玉面前,淡然道:“带路。” 红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见南宫璟面上一沉,她赶紧起身带路,“这边。” 走近后,红玉才点燃火折子,看到顾清苍白脸的那一瞬间,南宫璟突然有点自责。他连忙蹲下身,为顾清把脉,又查看了她的瞳孔,沉着脸问道:“她之前怎么了?” “小姐……小姐之前死过一次……后来又醒了……”红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姐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 “她之前身子本来就不好,照你所说,她死了又醒来了,身子损耗过大,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南宫璟忽然将视线投向顾清的肚子上,皱眉,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半晌才吐了口气,“还好,孩子没事。” 顾清送了口气,看来眼前的这位公子能够救顾清。南宫璟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到顾清口中,然后将顾清抱起,红玉连忙跟了上去。 南宫璟将顾清轻轻放在马车上,为她盖好被子。马车上点有香炉,一片温暖,顾清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 红玉与冷风候在马车外。冷风一脸无所谓地双手抱怀,红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冷风。”冷风刚想与红玉理论,便听南宫璟沉声说道:“出发,我们赶去前面的镇子。” 冷风连忙正色,连忙吩咐这车夫赶车。马车很快转了起来,冷风看着红玉一眼,跃身上了车顶,红玉也不示弱,跟着他上了车顶。因为马车在行驶中,红玉脚下一滑,差点从车顶摔落,冷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红玉有点尴尬地别过头,不去看他。冷风径直躺下,眼睛望着夜空。 静谧的夜色中,马车在向前飞驰,离晋城越来越远,也在对过去挥别…… 右相府内,候远一脸担忧地看着床榻上的明傑厘,衣襟上的血渍那么刺眼。右相府乱作了一团,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候远也没有精力去管他们,宫里来了圣旨,却没人能够领旨。 “咳咳”,明傑厘突然轻咳了两声,候远赶紧凑上去,轻声叫道:“大人……” 明傑厘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候远,然后看向他身后,双眼的光芒慢慢暗下去。他闭上双眼,没有说话。 候远递上一杯水,明傑厘接过一口喝掉,他慢慢起身,候远为他披上外衣。明傑厘踱步来到院中,看着院中原本盛开的海棠,此刻却全部凋落,他自嘲似地笑了笑。 “大人……”候远还是放心不下,他跟着明傑厘的身后。名叫诶里闻声看过去,“候叔,你去歇息吧,我没事的。” 候远摇头,“大人,夫人她已经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明傑厘苦涩地闭上双眼,“放心,我没事了,对了,红玉呢?” “红玉她偷跑出去,还没有回来,可要派人去找?”候远也有点担心,她与顾清感情那么好,他怕红玉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明傑厘叹了口气,“随她去吧。” 候叔知道明傑厘并不怎么想说话,他默默退下。明傑厘负手站在海棠树下,闻着残留的芳香,眼泪不禁滴落下来。 曾经,母妃抱着自己坐在海棠树下,指着海棠对他说道:“厘儿,你看这花好看吧,母妃很喜欢呢,纯碎但不高调,厘儿,做人也要这样呢,你按照你的心走,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小明傑厘曾经天真地问道:“母妃,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明傑厘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母妃的眼神很苦涩,她望着父皇所在的大殿,说道:“母妃很满足呢,能够有厘儿陪着母妃,什么都够了。” 记忆中的温暖都来着母妃,以及海棠花,所以不管到哪儿,都会种上海棠,只是,自己曾经庆幸遇到了能够温暖自己的人,如果海棠花一般,能够陪伴自己的人,却这么离开了…… 看着凋零的海棠树,明傑厘忽然觉得很讽刺,一掌拍在树上,海棠树应声而裂。明傑厘仰头看向夜空,今夜漫天繁星,星星点点。明傑厘努力寻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最亮的那颗,因为他艰辛,如果顾清真化作了星星,一定会是最亮的那一刻,能够让人一眼便能找到的,就像她,即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她。 或许真的应该怪自己,顾清失去了记忆,在她亲人和自己间,立场多么为难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坚信顾清的心是向着自己的? 她的难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到?右相府的每个角落好像都残留着顾清的气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沿着石板路走着,慢慢来到湖上的栈道,飘动的纱幔中仿佛又看到了顾清的身影。 明傑厘奔过去,顾清的影子倏地从眼前消失。他跌坐在地上,抱头低吼了声,“啊——”惊起了已经睡梦中的鸟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大早火气就那么大 “我告诉你,你今日不交房租,就立马给我滚!”一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叉着腰,尖声说道。 顾清刚打开门,准备伸个懒腰的,结果看着一脸横肉的房东,脸上堆笑,上前为她捶肩,“刘大婶,你就在宽恕我几天可好?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生意马上就要做起来了,房租肯定会付的嘛。” 刘大婶侧目看了顾清一眼,一脸的嫌弃,拂开她的手,“我记得你上个月也是这样讲的。你看看你这个破摊子,还想着赚银子?哼,我看你还是及早收拾东西回家吧。” 顾清面上一沉,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在异想天开,谁说只能男子做生意的?她说道:“刘大婶,房租我不会少付一分一毫的,你三日后来拿吧。” 刘大婶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那我三日后来拿。”说完,她扭着她的肥硕的腰离开了。 此时还早,街上只能稀少的几个人。顾清吐了口气,挽起衣袖,开始打扫。 三年前她醒来,已经身在这个浔阳的地方,红玉一直守着自己,对于这一路发生了什么,红玉缄口沉默,顾清也没有多问。好在顾清在离开的时候将宁文给她的银子全部带上了,她们买下了浔阳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院子依山傍水,正是个修养的好地方。经过长时间的调养,顾清的身子也渐渐好起来,六个月后便产下了顾小白。 话说这顾小白,降临还是因为意外,如果不是顾清忍不住想去街上逛逛,就不会被人撞倒,也不会被人讹上。又因为身上没有银子,红玉也不在身边,一时无法脱身。与那人推攘间,动了胎气。剧痛让顾清倒在街上,却没人敢上前,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做冤大头。 顾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手扶着凸起的肚子,心中默默祈祷,还在千万不要有事啊。感觉到大腿根部又液体流出来,顾清大惊,大叫着:“救救我的孩子啊……” 后来终于有位大娘看不下去了,准备上前帮她。 就在这个时候,有位青衣男子从天而降,他一把将顾清抱起,在众人的震惊中离开。男子抱着顾清拿到外郊一处院子内,很快有稳婆来。 那一夜顾清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肚子一阵阵的痛,稳婆却要她用力。顾清紧紧抓着被子嘶吼,最后稳婆却告诉她难产。 顾清几乎用尽了力气,孩子还是没有动静,顾清在绝望的时候,那个轻易男子闯进了产房,紧紧抓着顾清的手,大叫道:“坚持住,你可是她娘亲。” 泪眼模糊中,顾清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眼泪奔涌而出,紧紧抓着男子的手。顾清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在撕裂般地疼痛袭来的时候忙晕了过去。迷糊中,仿佛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顾清再次醒来的时候,见那位男子一脸柔情地抱着孩子逗笑。顾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男子笑眼发现顾清行了,连忙将孩子抱过来,放到顾清脸侧。 顾清眼中只有那个孩子,虽然才出生一天,皮肤还是皱着的,可是顾清还是觉得她很漂亮,她吸了吸鼻子,“真好看,好白,眼睛好漂亮……”说着顾清便哭了起来。 男子有点惊慌,“你说你,我都没说你自恋说自己的孩子好看,你自己倒是哭了起来。” 顾清白了他一眼,伸出手去逗弄孩子,孩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大哭起来,顾清有点手足无措的将她抱在怀中,“宝宝不哭……” 男子轻叹一声,“可能孩子饿了,我先出去了。”顾清分明看到了他脸上有点不自然。 看着男子出去,顾清低笑,解开衣服喂孩子,看着孩子慢慢睡过去,心中无比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稳婆走了进来,为顾清擦拭身体,她说道:“夫人,公子对你真不错呢。” 顾清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她连忙摇头,“他不是我的夫君呢……” “夫人还害羞呢,这孩子都生下来了。”稳婆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将鸡汤递给顾清,“夫人,女人坐月子要特别注意,千万别落下病根了。” 顾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埋头将鸡汤喝下,稳婆收拾好一切便出了房间。男子过了会进到房间,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欲言又止的,顾清低笑,“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男子支吾着,“那个,我能抱抱孩子吗?孩子还没名字呢……” 顾清失笑,将孩子递过去,男子小心地接过,如同珍宝似地抱在怀里。顾清看着他的模样有点失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明傑厘抱着孩子的模样。顾清连忙低下头整理心绪,怎么又想到他了…… “顾小白。”顾清突然抬头说道。男子一愣,“什么?” “我说孩子叫顾小白,反正她很白。”顾清说道,小白,小白多么顺口啊。 男子倒是无所谓,“随你。” 顾清越听越奇怪,男子的态度也很奇怪,顾清低咳了声,敛神说道:“公子,很感谢你救了我和孩子,还请你通知我的家人来接我。” 男子面上一沉,“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稳婆不是说了嘛,女人坐月子很重要的,稍微不慎便会落下病根的。” “可是,”顾清真想翻白眼,“公子,你救了我和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继续打扰呢,我……” “吴阳,我的名字。”男子沉声道,他声音放得很低,生怕惊到了睡梦中的顾小白。 “啊,吴公子,我说……”顾清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你休息吧。”吴阳打断顾清的话,抱着孩子出去了,留下呆呆的顾清。 就这样,顾清在吴阳家坐了月子,接着又是等到顾小白周岁生辰,她都没能离开。想到这里,顾清不禁叹了口气。 “小姐,你这是在生谁的气啊?”红玉刚洗漱好出来便见顾清出气般地用鸡毛毯子打着桌子。 “还能有谁啊?”顾清没好气地说道,“小白呢?” 红玉有点心虚地躲避着顾清看过来的视线,“小姐,这里我来打扫就好,你休息下吧。” 见红玉的表情,顾清便知道,顾小白肯定又赖床,而是实在吴阳的床上。顾清一把将手中的鸡毛毯子扔掉,气冲冲往后院走去。 “砰——”顾清一脚踢开房门,叉着腰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吼道:“顾小白,你给我起来!” 顾小宝的短粗腿惯性般地蹬了下,骨碌爬起来,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吴阳睡眼惺忪地瞥了顾清一眼,将顾小白揽入怀中,“还早,再睡会。” 顾清刚在刘大婶那里得来的火气还没消,她一把掀开被子,将吴阳拖下床。吴阳扶着被撞疼的胳膊,皱着眉头,“顾清,这一大早的,你火气怎么这么大?”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有,吴阳,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随便来我家,还把小白抱走……你……” 顾清滔滔不绝地说道,却见吴阳如耳边风似的,根本没听进去,脚一蹬,将小白抱到自己身上,闭着眼继续睡,感情将小白当做他的被子了?好哇…… 顾清左右看了看,端起桌上的茶壶,“呼啦啦”将茶壶中的水倒在吴阳脸上,吴阳的睡意完全没了,他小心地护着小白坐起来,“顾清,你干嘛呢?” “我干嘛?”顾清叉着腰,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与刘大婶有多么相似。 “吴阳,你有好好的院子不住,偏偏要来我们的小屋住,你不觉得很憋屈?还有,我从小就想锻炼小白的独立性,你这般冲她,她以后要怎么办?”顾清低吼着。 顾小白揉了揉睡眼,“娘,好吵……” 顾清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将顾小白拎起来,“顾小白!” “到!”顾小白打了个激灵,脱口回道。 顾小白宫顾清的手中挣脱出来,挺直地站着,看得吴阳目瞪口呆的。顾清很满意顾小白的表现,她沉声道:“洗脸去。” 顾小白连忙转身,往屋外走去。吴阳轻轻摇头,“我说顾清啊小白还小呢,你这样会不会……” 吴阳还没说完,便接收到顾清杀人般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继续往下说。顾清收回视线,“吴阳,你有那么个大的宅子不住,干嘛总是半夜偷偷跑来啊,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本来就很挤了吗?” “所以我让你们去我那里住啊。”吴阳嬉皮笑脸地说道。 顾清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她轻叹道:“吴阳,你喜欢小白我能理解,你说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去你家住,这让别人怎么做,再说,我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小白啊,不搂着她睡我都睡不嘛。那个,干嘛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嘛,大不了我娶你呗,正好名正言顺……”吴阳说着,想到要娶顾清,他不禁朝顾清看过去。 听到吴阳的话,顾清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你给我滚!离我小白远点!” 吴阳无奈地披上外衫,往外走去,边走边说,“一大早就像吃了火药般,火气好大,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白哭了 顾清收拾好房间出来,小白正窝在吴阳的怀中吃着吴阳喂她的馒头,见顾清出来,她连忙从吴阳的膝上趴下来,示好般地拍了拍凳子,“娘,你坐。” 顾清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噗嗤笑了,方才的火气都消散了,她来到桌前坐下,拿起个馒头啃起来。顾小白很乖地端着碗喝粥。吴阳咬得咸菜嘎吱响,顾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饭后,因为顾清要忙着张罗店里,便让吴阳将顾小白带走了,这正合他意,他开心地抱着小白,一溜烟地消失了。 顾清摇头叹了口气,开始将店里的东西摆放好。 小白能走路后,顾清便觉得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必须要开始赚钱了。在浔阳城里“视察”了好几天,顾清便花重金租下了这个闹市中的门面。 是的,她开了个点,开了个粮店。 顾清搬来个凳子,踩在上面,伸长手臂擦了擦门匾。想想,这“粮店”二字还是她从路边一书生那儿求来的呢。 所谓民以食为天,这浔阳城的百姓总要吃饭吧,自己开个粮店她就不怕会没有生意。 “红玉,”顾清从凳子上跳下来,叫道:“走,我们去附近的村里看看,能不能收一点粮食回来。” “来了来了,”红玉匆忙从候远跑过来,“小姐,我们现在就去?” “对呀,”说话间,顾清将衣袖放下来,“趁现在日头还没上来,我们多去走访几家,我们店里的东西太少了,无法吸引人的。” “噢。”红玉点头,回头与店里唯一的男伙计交代了几句,便于顾清一起出了门。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映照在碧绿的田野上,美得令人窒息。顾清与红玉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威风拂来,道路两旁的杨柳轻扬,说不出的清幽宜人。 大吟朝地广物博,看惯了晋城的繁华,浔阳城确实风光最秀丽,气候最为宜人的。顾清经常感叹,红玉怎么就这么会选地方呢,她一开始本来还想离开的,日子一久,便再也迈不动脚了。 顾清冲着已经在地里忙活的大哥一笑,“大哥,这么早啊?” 那位大哥停下手中的铁锄,看想顾清,“大妹子,你又来了?” 顾清点头,“大哥,你们家可有多余的粮食啊,我出高价收购。” 那位大哥打量着顾清,憨厚地一笑,“大妹子,对不住了,我们哪有多余的粮食啊,每年都会有人来收走的,你来晚了。” 红玉一听,有点沮丧,“小姐,怎么会这样呢?” 顾清摇摇头,对着那个大哥说道:“谢谢大哥,我再问问。” “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浔阳城,就找不到一家手中有多余的粮食的。”顾清低喃道。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红玉连忙跟了上去。顾清接连走了几家,都说已经被收走了,顾清就纳闷了,这浔阳城里并没有其他的粮店啊,那这些粮食都收去哪儿了? “我说丫头啊,你年纪轻轻,就不要出来抛头露面了。”一位老妪拉着顾清的手说道,“你这样怪辛苦的啊。” 顾清微微一笑,“奶奶,我没事的,只是我的孩子还等着我养活呢,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老妪一惊,“你都有孩子了?还孩子她爹呢?” 顾清微微一愣,想了想回道:“孩子他爹啊……去世了……” “哎唷,这么会这样啊?”老妪一脸的可惜,她睁大她的老花眼盯着顾清,“丫头啊,真是为难你了……” 顾清还真有点不习惯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她轻轻笑了笑,“没关系的,日子不苦的,孩子也很聪明伶俐呢。” “那就好啊。”老妪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鞠着身子进了房间,半晌抱着个罐子走出来,“丫头,这是我泡了几十年的虎骨酒,你辛苦的时候可以喝一口,哎唷……” 顾清也不好拂老妪的好意,只好勉强收下。与热情的老妪告别后,顾清来到湖边坐下,红玉抱着罐子有点为难,“小姐,这个你真要拿回去喝吗?” 顾清看了眼罐子,点头道:“是啊,说不定以后真的会很累呢。” 两人在湖边坐了会,然后才往回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小白的哭声,顾清连忙跑进去,将小白抱起,“小白,怎么啦?可是干爹欺负你了?” 一样的吴阳欲哭无泪啊,小白趴在顾清的肩上,抽噎着,“娘……娘……” “怎么啦?娘不是在嘛。”顾清轻拍着她的背。 顾小白许是哭累了,趴在顾清的肩上没一会便睡着了。顾清轻轻将小白放到床上,拉着吴阳来到房间外面,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小白很少哭的啊?” 吴阳也很无奈,“我就带着她随便走了走,还想说带她回院子吃个午饭的,可是半路上她便哭了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好,我只好带她回来了,刚好,你又不在……” “怪我咯?”顾清没好气地说道,她敛眉思量着,“小白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哭起来啊,你们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 “没有啊……对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行人,听议论的人说好像是什么右相大人来着……” “啪——”顾清手中的杯子滑落,摔倒了地上。 吴阳满脸心疼地拾起杯子,“这可是我收藏了许久得杯子啊,还好没碎……顾清,你想什么呢?” 吴阳本以为终于有机会洗刷顾清了,不想顾清却有点失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顾清才慢慢回过神,“你说什么?” 吴阳叹了口气,“我说顾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我放在眼里啊?” “吴阳,那个明……右相大人可看到了小白?”顾清问道。 “嗯,看到了。小白因为好奇什么人的仪仗那么壮观,便挣脱了我的手……顾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吴阳真的很挫败,别说顾清把他放眼里了,就连他说话,顾清也没有在听。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之亲,小白一定也看到了明傑厘吧…… 顾清神情有点恍惚,她来到房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白。她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顾清心忽然疼了起来,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心为什么还会痛呢? 明傑厘坐在马车内,吃吃地笑着,一旁的欧阳澈有点瞠目,“我说明大人,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呢?” “三皇子,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啊?”马车内还残留着顾小白的奶香味,明傑厘低笑。 因为官盐运输的事情,欧阳空下旨让明傑厘前来与南宫家商谈,也想让他借此机会散散心的。在南宫家那儿吃了闭门羹,明傑厘有点懊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他正在反省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女孩闯了进来,虽然他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跳上马车的,连带着欧阳澈,都吃了一惊。 明傑厘吃惊的是,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水灵灵得大眼睛闪动着,明傑厘这两日的烦闷也就此消失了。 而欧阳澈吃惊是因为那小女孩看起来与明傑厘特别像,特别是那双眼睛。欧阳澈的眼睛在明傑厘和小女孩间来来回回。马车停了下来,明傑厘一把抱过小女孩,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娘呢?” “我叫小白,我娘……我娘呢?我娘……哇……”不知道小白怎么回事,忽然就好想哭。 明傑厘有点无措地哄着她,“你这是怎么了?不哭,哎呀……” 看着明傑厘惊慌的模样,欧阳澈笑了。这三年来,明傑厘一改往日的温和,朝政上雷厉风行,对于贪官污吏好不留情,三年间可是参了好几个大臣,让陛下不得不下旨彻查。 能够再看到他柔情的一面,还真是难得啊。 小白泪眼婆娑地盯着明傑厘,“叔叔,你是谁啊?”她好像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哭。 明傑厘还未来得及问他,就听候远禀道,“大人,孩子的爹找来了。” 明傑厘有点失落,他为小白擦了擦眼泪,“别哭了,赶紧回家吧。” 候远掀开车帘,明傑厘将小白抱出去,交到等在外面的吴阳手中。吴阳神色复杂地看了明傑厘一眼,“多谢!” 明傑厘摇头,“你女儿真可爱。”说完便回到马车里。 车帘关上的那一瞬间,小白刚停下的眼泪又奔涌而出,大哭起来。听着小白的哭声,明傑厘眸光一沉,心好像少了一块般。 欧阳澈安慰道:“老师,你可是想起了顾清?” 这三年来,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顾清,也只有欧阳澈,因为他知道,明傑厘不可能会忘掉顾清的。 明傑厘垂眼,“如果顾清还在,我们的孩子也差不多那么大了吧……” “老师……”欧阳澈轻叹一口气,“还有希望不是?” “没有找到顾清的尸身,我倒希望她真的还活着,即使活着我看不到的地方。”明傑厘低声道。 顾清下葬第三天,他醒过来后,疯狂般地挖坟,当他看到空棺得时候心中燃起了希望,或许,顾清真的还活着,活在某个角落,只要活着就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七章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吴阳顶着烈日来顾清家吃饭,在小白幽怨的眼神中,他讲最后一个鸡腿放入嘴中。 顾清不怒反笑,她放下手中的簸箕,从灶台上端出为吴阳留着的米饭,“赶紧吃吧,吃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吴阳有点狐疑地看着顾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清作势要将碗收走,吴阳赶紧护着,“好啦,知道你心疼我,怕我饿着。” 顾清白了他一眼。吴阳端着米饭,看着桌上的才,他言恶了言口水,指着一道红彤彤的才问道:“这个辣吗?” 顾清摇头,“不辣。” 吴阳放心地夹了菜送入口中。顾清心中默数,一,二,三……顾清连忙捂住小白的耳朵,果不其然,吴阳嗷嗷惨叫着从凳子上弹起来,满屋子找水喝。 顾清立刻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接过来一口灌进去,紧接着又一口喷了出来。 “烫!烫!” “哎呀真抱歉!”顾清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小白幸灾乐祸地看好戏。顾清转身从厨房中又端来另外一杯水。 吴阳有点迟疑,可是还是接过仰头喝下。这下没问题了,喝了很清凉。吴阳慢慢缓了过来,重新坐下,这才砸吧地说道:“顾清,你刚给我喝的是什么玩意啊,怎么味道有点怪啊?” 顾清耸肩无辜地说道:“添了点作料的水啊。” 吴阳面上一僵,肚子咕噜作响,他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你不要告诉我……是泻药……啊……” 话还没说完,他便捂着肚子朝茅房跑去。顾清低笑,她为顾小白夹了菜,“来,多吃点。” 顾小白眨了眨她水灵灵的眼睛,“娘,我的碗里没有添加作料吧?” 顾清一筷子敲在她的头上,“吃饭!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吴阳再没有出现在顾清的眼前。顾清一路走过来,发现一定要回医术,会毒也不错,所以她重拾医术,空闲时便钻研毒,正好吴阳当了小白鼠。 听着吴阳传来的哀嚎声,顾清皱眉,效果那么明显? 因为太阳很烈,顾清让小白待在屋里,由红玉陪着午睡,她有点无聊,便坐在门口嗑瓜子。街上人很少,偶尔经过几个也是匆忙间闪过,顾清连跟他们搭讪的时间都没有。 顾清靠着墙壁,见有一男子走得很匆忙,顾清跳出去挡住他,“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男子没有想到顾清会跳出来挡路,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没听说吗?南宫家在招人呢,大家都赶着去找份差事做呢。”说完男子大步离开了。 “招工?”顾清思考着,不行,自己得去看看。说着,顾清将门掩上,也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人群顾清满是震惊,虽然她有听说过南宫家家大业大,垄断了整个大吟朝官盐的运输,家业还涉及海运,武器等。可是等她真的站在南宫家门口时,还是忍不住感叹,真的是有钱人啊。 光从外面看,南宫家巍巍如山,宏伟壮丽,在奇峰怪石间凸显其惊人的霸气和厚重,门口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更是深沉和威仪。顾清深呼口气,抬脚迈上了石阶。站在门口小心地望了望,顾清又忍不住感叹。这里头雨外面截然不同,显得小巧玲珑,琼台假山,长廊水榭,独显其精巧的布局,一环扣着一环,古木的厚重,和柳条的清脆,莲花池遥遥相望,截然不同的反差给她视觉上鲜明的享受。 鹅卵小径,碧玉台阶,吊桥水榭,流水叮咚。无数的茶花开遍整个山庄,铺在小径的两边,触目过去,就是锦绣花海,都是些名贵的品种当然,这些主要是之前在状元府见过,有些却是从书上看来的。建筑错落有致排列着,各式各样,简直就是集南北建筑风格展览。 顾清看着熙攘的人群,慢慢挤进去,可是还没有上前走几步就又被挤了出来。顾清忽然有点沮丧,眼前的大部分是体壮的男子,最不济也是一些文弱书上,看看,好像就只有自己是女子吧。 顾清安静地站在那儿撇嘴。忽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我力气大……” “我识字……” “我会园林……” “我会修房子……” 大家纷纷喊出自己的能力所在。顾清跳了跳脚,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无奈,她的小身板怎么也比不过那些高大的男子。 可能主事的人发话了,纷纷安静下来,顾清听到清冷的声音传来,“南宫家不养无用之人,只要你们有所长,南宫家必定不会亏待大家。” 人们纷纷举起手来,“我有会的……” 顾清忽然觉得没趣,他们竞争自己起什么哄,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听到那个声音,“除了日常的一些劳力外,南宫家准备在浔阳开设几家门店,用于南宫家与外的对接。南宫家准备招几个主事的掌柜,觉得自己能胜任的,就去找管家登基,我会进行筛选。” 等一下,门店的掌柜的?好像很有诱惑力的感觉。顾清停下脚,立正转身,往那边移了移。 “当然,大家肯定很关心月银。门店的掌柜每月的月银从他上月盈利中抽取一成。”顾清的脚又往那边移了移。 “南宫家真是大手笔啊,这一成啊少说也有几百两啊,南宫家都有固定的商户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可不是,可惜啊,自身不足啊,不然……” 顾清眸光一动,已经在人群的最边缘了。她小心地观察着大家的动作,发现居然没有人去应选。可能主事的人也发现了,他低咳了声,“如果没有,那么其他人去后院登记吧,会有人给你们安排相应的工作的。” 人群并没有马上散开,大家与顾清好像都在观望着。顾清敛眉思考着,虽然自己并不像依附别人,可是自己的那个粮店一直没有起色,虽然手中还有银子,可是不能坐吃山空啊,如果真的能去南宫家的门店做掌柜的,一来可以赚点银子,二来嘛,还能多与那些商贩们打交道,自己也能学学。这样想着,顾清神呼了口气,拨开了挡在身前的男子,“来来来,请让一让。” 顾清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寂静,那些男子纷纷侧身看过来,自然地为顾清让了条路来。感受到聚集在身上的视线,顾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 “我说你一个妇人,不好好在家洗衣做饭,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鄙夷的声音。 顾清秀眉皱了皱,抬起头,顺着声音望过去,“我说,谁规定我不能出门了?” “看来你是寂寞了吧。”有人玩笑地说道。 在场的人都低笑起来,包括立在一旁的丫鬟小侍们。顾清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有点懊恼地说道:“那你问问南宫家的人,他们有说不招女子了?你们这是性别歧视!” 堂内的人低咳了声,顾清看过去,怔住了,那不是万国寺中遇到的那个人……南宫璟…… 顾清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南宫璟嘴角维扬地看着顾清说道:“我确实没有说过只招男子。只要有能力,男女不限。” 有了南宫璟这句话,顾清就有了底气,她抬起下巴,“听到没。”然后走到人群最前面,不去看南宫璟,“请问,都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呢?” 南宫璟身后的冷风不自觉地看了眼南宫璟,眼中有点戏谑的味道。见南宫璟没有说话,冷风开口道:“能算账就行。” 人群中爆出不置信的声音,“就这么简单啊?” “不会吧……” 顾清冷冷一笑,挺胸,收腹,“那我行。” “哦?”冷风挑眉,“姑娘,你确定你会算账?” “你这是在质疑我咯?”顾清最禁不起别人激了,特别是在生了小白以后,红玉都说自己的性子大变。 冷风刚想说什么,见南宫智手一挥,他立马住嘴。南宫璟拿起手边的一本账本,“一个时辰,如果你能发现其中的不对的地方,你明日便可上岗。” “一个时辰?不可能吧……” “就是我家里的账本,也不能一个时辰看完啊……” “就是说啊……” “所以还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好啊……” 听到身后人的议论声,顾清心中冷笑,她上前接过南宫璟手中的账本,“不用一个时辰就可以。” 顾清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她将账本拿在手中,扫了眼一脸看好戏地所谓的男儿,不屑地说道:“起开,别挡着我的路!” 人群为顾清让开了一条路,顾清高仰着头,输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输了气势。她走到一棵大树下,请原谅她一下说不出那是什么书,将账本放在石桌上,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开始在纸上写着。 众人均是不解,她账本都还没打开,怎么就开始写起来了呢。最想不通的是,她居然将算盘扔在了脚下,这看账本,不用算盘要怎么算呢? 南宫璟含笑地看着顾清,悠闲地品着茶。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请叫我掌柜的 南宫家的前堂一片寂静,静得能够听到石漏中沙坠落的声音。 南宫璟慢慢放下茶杯,起身。众人紧张地看着顾清,虽然还不到一个时辰,但是时间也过去了大半了,见南宫璟有点阴沉的脸,他们都在为顾清捏汗。 顾清活动了下脖子,将账本合上,然后走到南宫璟面前,“看似去年八月利润还不错,实则是在亏的。” 有人倒吸气,震惊地看着顾清。众所周知,南宫家富可敌国,怎么会有亏的时候呢。 南宫璟示意顾清继续说下去,顾清一脸正经地说道:“支出和明细账分明对不上,有人在上面做了假账,而且做得很好。不仔细看的的话很容易忽略的。” 顾清话刚落,南宫璟身后的一位老先生,连忙跪下来,惶恐地说道:“公子,我可没有……” “起来吧,我知道你没有做过。”南宫璟淡然道。 顾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南宫公子,怎么样?我这算过了吗?” 南宫璟点头,“不错,明日你便去城北的绸缎庄吧。” 人群中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看向顾清的眼神中更多的事惊艳,别看顾清一副农家女的模样,倒还真的厉害呢,让南宫家当家的都点头了。 顾清有点得意,“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去洗衣做饭呢。”说完顾清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南宫家。 顾清边走边跳着,就在刚才,她拿起笔的时候便觉得应该现在纸上弄个轮廓出来,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脑中就能得出最后的结果,她自己也觉得神奇,她的记忆力那么好怎么才发现呢。 顾清回到家里,小白已经醒了,正坐在桌前有模有样地仰着头背诵诗词,“春眠不觉晓,处处……处处闻啼鸟……咦,娘,你回来了?” 顾清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怎么样,有没有想娘啊?” 顾小白一脸深沉,想了又想,才说道:“我好像有想来着。” 顾清哭笑不得,“真是女大不中用啊。” 顾小白白了她一眼,“娘,我才两岁。”还不忘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顾清失笑地跌坐在地上,“是,你都两岁了,说,你是不是想去找干爹了?” “娘,你真了解我。”顾小白狡黠地笑了笑,捧着顾清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我想干爹家的大花了,还有,干爹一个人很可怜呢……” 顾清真觉得上辈子肯定是欠她的,对于小白,她总是没辙。“去吧,娘已经看到了马车在门口候着了。记住了,干爹今日身体不好,你可不要欺负他哦。” “娘,人家哪有欺负他啊。”顾小白撇嘴。 顾清拉着顾小白的手,将她抱上了马车,故意板着脸说道:“去吧,晚上记得要回来,不然,娘家法伺候!” 顾小白缩了缩脖子,“是,女儿知道了。” 顾清扶着马车失笑,她有时候都在怀疑,小白真的才两岁吗? 看着马车离开,顾清才挽起衣袖,将摆好的粮食收起来。红玉刚从外面买菜回来,“小姐,你怎么把这些都收了啊?” “反正也没生意?你都买了啥?晚上我们要好好庆祝下。”顾清上前去看她手中的菜,“不够呢,走,我们再去买一点,我们今晚要好好吃一顿才行。顺便去吴阳家将他珍藏多年的玉酿拿来,好久没喝酒了。” 躺在榻上休息的吴阳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谁在骂我? “干爹——”听到小白的声音,吴阳蹭地从榻上坐起,张开手,“小白啊,我的小白啊……” 小白在他面前停下,“干爹,你是怎么啦,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啊?”小白皱着她眉毛,上下打量吴阳。 吴阳将小白抱在怀中,“小白啊,只有你才是亲人啊,你娘她……唉……”一想起顾清,吴阳只剩叹息了。 南宫府,南宫璟手指轻敲着桌面。身后的冷风微微弯身,轻声道:“公子,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呢,明明还是你救了她呢。” 南宫璟面上有点不悦,“我说过几次了,那件事已经过了,就不要在提及了。” “可是公子,你为什么要找她做掌柜?那个绸缎庄对你多重要啊。”冷风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的不解。 “她有那个能力。”南宫璟说道,手指一顿,眸底闪动着,是啊,一别几年,今日一见,却没有激动,或许早知道会有这天。只是顾清确实给了他惊喜,她确实有自己的能力,不需要别人帮忙她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公子,明大人来了。”管家来禀道。 南宫璟微微皱眉,冷风却有点不屑,“他怎么又来了。” “冷风。”南宫璟沉声道。 冷风连忙正色。管家已经将明傑厘他们迎进来。 南宫璟起身,“明大人。” “璟公子,要想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啊。”明傑厘笑道。 “明大人说哪里的话,恰巧上次你来我不在府中。”南宫璟很谦卑,他不喜与朝廷的人打交道,可是却不得不去应付。“明大人,请。” 明傑厘坐下,端起刚上的茶小啜了口,“璟公子好像一直很忙?” “都是生意上的小事。”南宫璟淡然道。 明傑厘敛神,打量着南宫璟。南宫璟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能够在商场上如鱼得水,自有他过人之处。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有点明白为什么欧阳空会为官盐的事头痛了。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璟公子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吧。”明傑厘直接切入主题。 “我之前就有表明过南宫家的立场,关于官盐,我只负责运输,其他,我并不像插手。”南宫璟淡然道。 “相信璟公子也知道,陛下登基虽已经有三年了,可是根基未稳,官盐的采收,中饱私囊的现象很是严重。南宫家涉及甚广,为什么就不考虑生产呢?”明傑厘说道,他直直地看着南宫璟。 南宫璟面上一片平静,“能够承担运输已经是南宫家做的最大的让步了,南宫家不想与朝廷有过多的联系。” “可是早就有牵连了不是?”明傑厘毫不让步,“璟公子,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下。我知道你的顾虑,陛下并不是想以此牵制你,身为大吟朝的一民,这个国家需要你不是应该挺身而出吗?” “早就对明大人有所耳闻,果然名不虚传啊。但是,我南宫璟就是一寻常百姓,当初是先帝暗中让我接手运输的,不然,这趟浑水我是怎么也不会蹚的。”南宫璟回望着明傑厘,语气坚定。 明傑厘轻叹一声,“既然璟公子都已经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为人所难了。” 明傑厘真起身,南宫璟跟着站了起来,明傑厘拱手道:“好了,是在下叨扰了,就此告辞。” 南宫璟拱手,“明大人,慢走,不送。” 明傑厘颔首,抬步往外走。南宫璟眸光一沉,突然开口道:“明大人,留步。” 明傑厘回过头看着他,南宫璟问道:“明大人这样回去能与陛下交差?” “璟公子什么意思?”明傑厘双眼一凛问道。 “据我所知,外海域有一片盐场,明大人要找个人生产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何必舍近求远?”南宫璟突然有点后悔开口叫住了明傑厘,因为现在不太好收场了。 明傑厘突然一笑,“多谢璟公子提醒。”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公子,”看着明傑厘离开,冷风说道:“你这不是在提醒他我们对他了如指掌么?” “是我太心急了,因为怕他留在浔阳,毕竟……”南宫璟忽然陷入沉默中,冷风知道他在顾虑的是什么。 “冷风,好好看着他的行动。”南宫璟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冷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能够轻松,公子就又派给自己不轻松的任务,唉…… 吴阳和红玉交换了眼神,他们都觉得顾清今日有点反常。顾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才,还偷偷的从吴阳家的酒窖中拿了瓶菊花酿,特意烫热,为吴阳斟满。 吴阳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肚子,“顾清,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顾清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个贱骨头啊,别人就不能对你好啊?” 吴阳无辜地看向小白,“小白,你来说,你娘今日是不是不正常?” 顾小白正啃着自己最爱的鸡爪,她嘴上全是油渍,她抬头看了眼顾清,猛地摇头,“干爹,你傻啊,我娘怎么会不正常呢?” 顾清噗嗤笑了,她为吴阳夹了个鸡腿,“吃吧,一会我有事要说。” 吴阳看着碗里的鸡腿,咽了咽口水,他怯怯地看着顾清,“你还是现在说吧,不然我连鸡腿都吃不下了。” “以后呢,红玉,你不要叫我小姐了。”顾清有点得意地说道。 “那我要叫你什么?”红玉有点不解。 “请叫我掌柜的。”顾清嬉笑着。 “掌柜的?”红玉一头雾水,“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对啊。”吴阳附和着,“顾清,你这是犯病了?” “你才犯病了呢。”顾清瞪了她一眼,“我要去南宫家的绸缎庄当掌柜的,银子大大的有啊。” “真的吗?”红玉惊叫一声,顾清点头,“你家小姐厉害吧。” 相比他们的雀跃,吴阳却有点反常,他沉着脸,放下筷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怎么生气了? “娘,干爹怎么了?”顾小白瞪大眼睛咬着筷子问道。 顾清看了看吴阳离开的大门,她往顾小白的碗里夹了点菜,“你干爹最近有点失常,不用管他,你好好吃饭,你看短胳膊断腿的。” “娘,”顾小白撇着嘴,“难道你忘了,我才两岁?” 顾清尴尬地笑了笑,“瞧娘这记性。好啦,你还是要多吃点,才能长高嘛。” 红玉忙着为顾清准备一套体面的衣服,顾清无聊地坐在井上,抬头望着头顶的四方天空发呆。 吴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着院中花坛里盛开的山茶,气不打一处来。他挥掌,山茶花摇了摇,却没有落地,吴阳跺脚,恨恨地回到房间。 顾小白猫着身子来到吴阳得房间外,耳朵贴着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她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她看向被吴阳摧残过的花坛,小步走过去,摘下一朵摇摇欲坠的山茶花。 顾小白将花别在耳间,然后用力地推开房门,走进去。吴阳听到动静转过身看了眼,然后重新躺到榻上。顾小白爬上榻上,小短腿踢了踢吴阳,吴阳白了她一眼,忽然瞥见她耳边的大红花,噗嗤笑了。 吴阳翻身坐起,将顾小白抱在怀中,“小白,有没有告诉你,你现在的样子很滑稽?” 顾小白微微摇头,捏着兰花指,冲着吴阳眨眼,“公子,你看我漂亮吗?” 吴阳浑身鸡皮疙瘩起,连忙将她抱离自己,“小白,你受刺激了?” “干爹,你真没用。”顾小白变脸比变天还快,她拉下脸说道。 吴阳有点无辜,他看着顾小白,“小白,你这是看不起干爹啊?你看干爹有这么大的房子,还有用不完的银子……” “可是你没有南宫家厉害啊。”顾小白冷不丁地打断吴阳的话。 吴阳沉下脸,将小白放在一旁,别过脸去,“干嘛拿我跟他比?” “干爹,是你自己再拿自己和他比啊。”小白眨巴眨巴地看着吴阳,她伸出小手握住吴阳的手,“干爹,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真的。” 看着顾小白一脸的认真,吴阳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小白……” 顾小白扑进他怀中,“干爹,我娘就是没心没肺啦,你要原谅她。” 顾小白在吴阳怀中蹭了蹭,找个了个舒服的地方,闻着吴阳身上好闻的香味,慢慢睡了过去。 吴阳看着怀中熟睡的顾小白,苦笑不得,不过呢,看来小白还是喜欢自己的呢。 红玉匆忙从制衣坊出来,她怀中抱着她为顾清选的锦布,还顺带买了套成衣,她很满意,一想到顾清穿上的样子,她不禁笑了笑。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她脚下加快速度,想在回家前去趟药房,顾清这几日好像都没睡好,得去给她买点安神的药才行。 忽然从前方驰来一辆马车。红玉眸光一凛,直直地盯着奔驰而来的马儿。她紧紧抱着布脚后退了一步,迎向马车。 “吁——”在马儿即将踏上红玉的时候,有人及时勒住了缰绳。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掀开车帘,“红玉?” 红玉连忙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那人飞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红玉,站住。” 红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连忙跪下,“大人。” 明傑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红玉,眼睛扫过四周,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他有点失落,“红玉,起来吧。” 红玉低着头站起来,明傑厘看了眼她手中的锦布,“你这些年都在在这里?” 红玉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可是又忆起顾清三年前那么辛苦地离开,差点连命都没了。她心一横,说道:“自从……自从小姐去了后,我便离开了,大人,对不起,没有跟你说一声……” 红玉潜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明傑厘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个木雕人偶,仔细打量着,“这个可是你的?” 明傑厘将人偶递过去,红玉抬头看了眼,心中咒骂自己,这个东西怎么掉出来。 红玉伸手接过,“这个是我的,我看着好看便买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明傑厘忽然提议道。红玉猛地抬起头看向明傑厘,见他一脸平静,红玉心中轻叹一声,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明傑厘带着红玉在一酒家找个位置坐下,明傑厘望着窗外,半晌才开口问道:“你过得可还好?” 红玉点头,“我……我很好……” 红玉忽然想起之前离开时听人说明傑厘吐血晕倒,昏迷了很久吗,她有点担忧地看向明傑厘,“大人……大人可还好?” 明傑厘低低一笑,端起茶杯浅尝了口,没有回答。红玉轻叹一声,“小姐她……我看着小姐下葬的……大人……” 明傑厘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红玉看了眼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她低声道:“大人,我要回去,一会主子该问了。” “如果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明傑厘见红玉起身他淡然道。 红玉脚下一顿,忍住夺眶的眼泪,“是。”说完便离开了。 明傑厘看着红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有点落寞地看向窗外。 顾清左等右等,不管是顾小白还是红玉都不见人影,这天都黑了啊。她实在坐不住了,直接跑到了吴阳地院子里。 管家没有阻拦,顾清刚走进院子,便大声叫道:“顾小白!你给老娘出来!” 顾小白正坐在吴阳的腿上,吴阳手把手地正在教她写字。听到顾清的声音,小白的手一抖,墨汁直接滴落在纸上。吴阳微微皱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轻声道:“不管你娘的,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字写会好不好?” 顾小白点头,“嗯。” 顾清站在门外,有点烦躁,小白怎么还不出来。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她还真有点拉不下脸冲进去。 吴阳握着顾小白的小手,一笔一笔地写着。小白看着纸上还算公正的字,仰着头看着吴阳问道:“干爹,这是什么字啊?” “这是‘清’。古语有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小白,记得一定要做个像莲花瓣纯净的人哟。”吴阳轻柔地说道。 顾小白似信非信地点头。 顾清坐在花坛上,看着门纸上映出的影子,心一下变平静了下来。她心中其实对小白有亏欠的,听着从房间内传出来吴阳明朗的声音,他耐心地为小白读诗,教她识字,或许能够弥补小白缺失的父爱吧。 吴阳有点走神,这不像顾清的作风啊。以往她肯定是一脚将房门踢开,张口就会骂的啊。他将小白放到地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听到开门声,顾清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张开双臂,“小白。” 小白开心地扑倒她的怀中,在她颈间蹭了蹭,“娘——” 顾清站起身,有点不自然地看乐颜吴阳,“多谢今日又扮演老师的角色。” 吴阳直直地看着顾清,刚想开口,顾清却别过头去。顾小白左看看又看卡,然后拉了拉吴阳的衣袖,“干爹,我饿了。” 吴阳抚摸着她的头,“小白乖,干爹带你去吃好的可好?” 顾小白刚想点头,忽然瞥见管家走了过来,她连忙说道:“我去找管家爷爷,他会带我去的啦。”说完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顾清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花坛边坐下。吴阳在她身边坐下,仰头看着夜空,二人均是沉默。 半晌,顾清缓缓开口道:“你这几日是怎么啦?总是莫名地生气啊?” 吴阳看向她,“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顾清无辜地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啊,我好像没惹你吧?” “你为什么要去帮南宫家做事?”吴阳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为了生计啊。”顾清说道,这个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我是让你饿着了还是让小白饿着了?我不是说过……”吴阳实在想不通,顾清这么做的原因。 “打住!”顾清打断他的话,她皱着眉,“吴阳,我知道你对我们好,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也没有那个义务照顾我们的,你能够对小白好,我已经很感激了,别在说什么你能够养我们,我们非亲非故的……”顾清说着,忽然瞥见吴阳的脸阴沉了下来,她连忙住嘴。 “我们非亲非故?”吴阳沉声道。 顾清往后移了移,咽了咽,轻轻点头,见吴阳的脸又沉了沉,她连忙摇头,“不,你是小白的干爹,还是有关系的……嘿嘿……” “你就装傻吧。顾清,你扪心自问,你会感觉不到我的真心?”吴阳真的有点生气。 顾清轻叹一声,“吴阳,我想你误会了吧……” “我误会什么?”吴阳逼近,顾清往后缩了缩,吴阳一把拉过她的胳膊,“你告诉我,我误会了什么?”吴阳基本是用吼的。 顾清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吴阳闪烁着的黑眸,柔和的月光好像为他镀上一层光芒。顾清摇头,“吴阳,你别逼我。” “我逼你?”吴阳放开她,“你宁愿低声下气去为别人做事,就是不愿接受我的帮助,你来告诉我?到底是谁逼谁?” “吴阳……”顾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刻她有点手足无措,她都不敢去看吴阳。 吴阳苦涩地笑了笑,转身回到了房间。顾清怔怔地看着被吹灭了烛灯漆黑的房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章 或许你不能理解 顾小白紧紧拉着顾清的手,“娘,干爹怎么了?他都不送我们啊,万一我们在街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听到小白提到吴阳,顾清干咳了声,“小白啊,你干爹身子不是不舒服嘛,我们自己能回去的,又不是很远的。” 大手拉着小手,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回到家里,顾清推开门,没有灯光。“红玉这是去哪儿了?怎么都没人的?” “娘,我怕。”顾小白紧紧抱着顾清的腿。 顾清轻拍她的头,“不怕,娘不是在嘛。” 顾清摸索着,将烛灯点燃。房间亮了起来,顾清一眼便看到了所在墙角的红玉。她赶紧上前,“红玉,你怎么了?” 红玉慢慢从膝间抬起头,双眼红肿。顾清大惊,“你真是怎么啦?” 红玉一把抱住顾清,“小姐,我今天见到大人了。” 顾清身子一僵,半天反应不过来。顾小白上前将她们俩抱住,“娘,红玉姨,你们都怎么了?” 顾清连忙回过神,“他……可还好?” 红玉点头,咬着下嘴唇,泣不成声。顾清轻叹一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他,“你这是舍不得吗?” 红玉摇头,“小姐……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跟大人说……只是觉得……觉得大人好落寞……” 顾清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小白圈在怀中。小白拉着红玉的手,“红玉姨,不哭,你再哭小白也要哭了……” 红玉抚摸着小白的头,见顾清双唇紧抿,没有说话。她在顾清身边坐下,“小姐,大人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万一……” “没有万一!”顾清沉声道。她站起身,抱起小白,往厢房走去。 昏暗的房间里,一阵沉闷。顾清轻摇着蒲扇,哄着小白睡觉。小白翻了个身,将头枕在顾清的肚子上,“娘,你跟红玉姨是在说我爹吗?” 顾清的手一顿,这是小白第一次对她提起爹。“小白,你是不是在怪娘?” 小白摇头,“娘,我没见过爹,可是现在我们这样也很好啊,等我长大了,娘就不用辛苦了。” “小白真乖。”顾清抚摸着小白的头,“小白,你喜欢干爹吗?” “喜欢啊,干爹对我很好,对娘也很好呢。而且感觉干爹很厉害的样子呢。”小白天真地说道。 顾清轻叹一声,“夜深了,睡吧。” 第二日,顾清起得很早,简单的收拾后她便出门了。来到南宫璟所说的绸缎庄时,绸缎庄还未开门。顾清蹲坐在石阶上,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朝霞照红了她的脸。 忽然有一辆马车驶来,顾清连忙拍拍屁股站起来。马车在她跟前停下,车帘掀开,南宫璟马车上走了出来。 顾清咧嘴笑了笑,“璟公子早啊。” 南宫璟颔首,微微点头。这个时候,有伙计打开了门,见南宫璟在,连忙躬身迎了出来,“公子。” 南宫璟看了顾清一眼,率先走近了绸缎庄。顾清跟着他走了进去,顾清并没有像客人般坐下。她环顾着绸缎庄,在一丝锦前站定。顾清伸出手来在那丝锦上轻轻抚摸,触感光滑,轻软柔和,忍不住叹道:“这个价值不菲吧?” 南宫璟身后的冷风笑道:“这可是天丝锦,当然不菲啊。” 绸缎庄的伙计把握住在南宫璟面前表现的机会,连忙说道:“这天丝锦只有我们这里有,放眼大吟朝,怕是没有人能过做出这般美的天丝锦了。这天丝,是有岐山生产的桑木喂养的蚕吐得丝制成的。柔和且光泽,加上特有的织锦技术方能织出锦缎,每年浔阳城作为贡品,会送进宫里,后宫嫔妃无不喜欢。” 顾清看向南宫璟,南宫璟会心一笑,“怎么?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南宫家就官盐运输与朝廷有关系,何时还有贡品啊?”顾清说道,她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起,南宫家不喜与朝廷有过多牵扯。 “这个以后你自会知晓。这里就是以后工作的地方,可别让我失望了。”南宫璟淡然说道,然后起身,“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顾清一愣,目送南宫璟离开。伙计有点不解地盯着顾清,顾清微微一笑,“小哥怎么称呼啊?” 伙计挠了挠头,“我叫周初,是这里的伙计。” 顾清点头,“我能,以后就是这里的掌柜的了,首先呢,我们先把这牌匾换一换,容我想想,换什么呢?” 周初吃了一惊,“什么?换牌匾?万一公子怪罪下来……” “安啦。璟公子都说了,这里交给我了,放心,他要乖也只会怪我啦。”顾清摩拳擦掌,准备做事,忽然瞥见柜台上的那个铺满灰层的算盘,“周初啊,你呢,这绸缎庄的账本了,先给我看看吧。对了,你记得去找个师傅,重新做个牌匾,就要‘锦阑庄’吧。” 周初有点为难,不过也只得按照她说的去做了。他将沉积了许久的账本抱到顾清面前,顾清捂着鼻子拍了拍上面的灰,“这是多久的了啊?” “公子说了,从绸缎庄开业起的账本全部都要收着。刚好掌柜的来了,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去找师傅做牌匾。”顾清怎么看都觉得周初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呢。 她叹了口气,埋首开始看看账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站起身,准备去后面倒杯水。她站在门口观望了会,这个周初怎么还不回来?反正街上也没多少人,她便去了内屋。 倒了杯水喝下,顾清瞬间觉得精神一震,正准备出去,忽然听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掌柜的可在?” 顾清连忙退了回来,腰撞到了桌角,痛得她倒吸气。 “有人在吗?”那人又问了声,顾清有点烦躁,这周初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自己要怎么出去啊? “客官,你要选点什么吗?”终于传来了周初的声音,顾清瞬间松了口气,躲在没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们这里最好的丝锦是哪种?”来人问道。 周初眼睛一亮,连忙将那人引到天丝锦前面,“客官真是来对地方了,这个天丝锦是浔阳最好的丝锦了,后宫嫔妃所用的就是我们这里进贡的呢。” “行,给我拿一匹。”明傑厘付了银子,抱着丝锦准备离开,忽然瞥见桌上放着的账本,以及一旁纸上的表格。 “伙计,我能问问,这个是谁在做账啊?”明傑厘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 里屋的顾清一听,连忙屏住呼吸,后又想想,自己从未在他面前算过账,他应该不会怀疑吧。 周初扫了眼,说道:“是我们新来的掌柜,她可能忙去了。” 明傑厘点头,附身准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周初连忙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客官这是还需要点什么吗?” 明傑厘颔首,“不用了,谢谢伙计。”说完便离开了。站在门口,明傑厘回过头,应该只是巧合吧。 等外面没了动静,顾清在慢慢走出来,干咳了两声。周初闻声,“掌柜的,你刚才去哪儿了,有位客人买了天丝锦呢,差点就错过了一单生意。”语中带有一丝的责备。 顾清有点出神,没有在听周初在说什么。她径直来到桌前桌下,执笔,俨然没了刚才的兴致了。 吴阳走近来的时候,顾清还在愣神,他在她眼前晃了晃,顾清才回过神,“吴阳?” “不然你以为是谁?”吴阳没好声气地说道。 “你怎么回来?”顾清看着吴阳问道。 吴阳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说你,为了来当什么掌柜,连小白都不顾了,小白今早哭着来我院子里找你,哭得多么伤心啊,她是你亲生的吗?你走了也不说一声,小白那么小,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红玉不是在吗?”顾清皱眉。 “红玉要是在小白能来找我?”吴阳沉声道,“我说你们都在做什么啊?我刚去看了看,红玉根本不在。” “怎么会?”顾清面上一凛,“小白呢?没跟你一起?”顾清看了看吴阳的身后。 “你眼里还有小白啊,我看啊小白丢了你也不会发现的。”说着说着吴阳怒气就来了,他看着顾清面前的账本,气不打一处来,“你天不见亮就出门了,就为了这些破东西,如果你喜欢,我家的地窖中多的是……” “够了!”顾清站起来,“小白在哪儿?”顾清沉声问道。 吴阳把刚想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在我家……” 顾清大步往外走去,吴阳连忙跟上,留下一脸茫然的周初。 顾清直接钻进了吴阳的马车,没一会便到了吴阳的府邸,顾清心急地跳下马车,脚扭了一下,吃痛地蹲在地上。吴阳赶紧扶住她,顾清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得往里面走去。 吴阳有点无奈,手僵在半空,看着顾清的背影,不然有点释怀了。小白今早对他说,顾清能够很平静地提及她的爹,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顾清的心底并没有忘记,可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掌柜的,厉害 “掌柜的,你可来了。”顾清才进绸庄,即被柜台前踌躇多时的周初揪住。 顾清收了纸伞,看了眼周初说道:“怎么啦?火烧眉毛了?” 周初面上一愣,随即说道:“掌柜的,你日你一走,绸缎庄便出问题了。” 顾清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水,“出什么状况了?” “就是月初袁府在我们绸缎庄定了一批上好的锦绸,我们也按时交了货,可是昨日来验货的人说花样有问题。我便拿当初他们送来的纸样比对,他们好说歹说要退货,这批锦绸数量很多,如果真的退货的话我们会损失很多,而且袁府在浔阳算大户,如果失了这么一个客人,我怕公子那边不好交代啊……”周初很着急,他可不想这么一大单子就这样飞了。 顾清蛾眉淡蹙,袁府她不是没有听过,恰逢下月袁老夫人的寿辰,他们自然会办得隆重。袁府由来最是挑剔,这次横挑枝节,可能他们的目的不外临场压价而已,只是如果他们硬要退货的话,的确有些棘手…… “袁府的人可说过什么时候过来啊?”顾清问道。 “他们说一会便过来。” “一会你先应付着,请他们在阁子里喝茶,我一会便过来。”顾清站起身,说完便往外走去。 周初还没放映过来,顾清已经没了人影。他愣在原地,欲哭无泪,袁府的人都是趾高气扬的,自己要怎么应付啊。 顾清才走没多久,袁府的人便来了,顺便将他们订的那一批锦绸抬了过来。周初为难地看着带头的那个男子,“大人,你们这样我很为难啊。” “哼,你们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你看看这些花样,都是过时的了,你让我们老夫人怎么拿得出手?”男子重重地敲着桌面,“今天说什么也要退货,顺便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大人,我们掌柜的,她啊……她来了。”周初正在犯难,便见顾清带着红玉走了进来,他连忙叫道。 顾清盈盈上前,在男子的对面坐下,淡然地看着他,“我便是这里的掌柜的,阁下有什么事?” 男子打量着顾清,讥讽地笑道:“难怪做出得东西这般模样,掌柜的都是这样的,还能指望做出什么新花样啊。” “周初,到底怎么回事?”顾清沉声问道。 周初忽然听到顾清问自己,有点惊慌,自己不是告诉她了吗,怎么又问起了啊。见顾清看着自己,他连忙说道:“这是袁府这次在我们绸缎庄定的锦绸,他们说是花样有问题,来退货的。” “是吗?”顾清起身,随手拿起一匹锦绸,细细摸了摸,“我怎么觉得不错呢。” “哼,少在这儿插科打诨,赶紧退货!”男子根本没将顾清放在眼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退货,拿银子走人。 “既如此,看来几位是不能通融了。”顾清放了锦绸,垂眉低眸,秀雅的容颜不掩失望,“周初,按照契约上说的,以订金的两倍为几位取银子。” “可是,掌柜的,这些锦绸……”周初对于顾清的行为很不理解。 “反正这些锦绸我看着还不错,近一段时间浔阳城正是办喜事的密集期,应该不至于损失太多。就拿到店铺里面去卖罢。”顾清重新坐下说道。 “对了小姐,我忽然想起,吴大公子不是说要买百福丝绸吗?那日奴婢正好在绸缎庄,因当时店里现货不够,吴府的管家还发火了呢,不如奴婢请吴府管家来一趟,看看可有他合意的?”红玉照着顾清之前与她说的顺着顾清的话说下去。 “也好,跑一趟罢,但求无愧,尽力而为。”顾清轻叹道。 “奴婢这就去……” “哎——”袁府的家丁眼见红玉的脚跟半点磕也未打地离了门就走,当下起身,抬手唤住,“掌柜的,我们都是老交情,咱们也不能让您太损失不是?不然这样,这批锦绸咱照旧收下,您给打个折扣,原价六成的价钱怎样?这个可是咱们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冒着被管家责骂的险担下来的啊……” 顾清叹一口气,柔缓笑道:“我们怎能让几位担这样的风险呢?与其如此,我们锦斓庄宁愿全权承下了,好过几位这般的为难。周初,还不赶紧将银子送来!” “好,”周初巧笑,“小的明白,这就去取银子……” 为首的男子眸光一转,轻笑道:“现在这锦斓庄啊,也是与袁府这么多年的互利往来了。既出这事,索性损失由双方共担,咱们以六成五的价钱收了这批锦绸,给你们保了本咋样?” “那就多谢各位的仗义了,只是这红玉已经去了……”顾清面露难色,忽听门听脚步声急,人未至,嗓先入,“小姐,我回来了。” 红玉身后跟着吴阳家的管家,顾清连忙起身,“吴管家,你怎么来了?” “我家公子上次看中了你们家的一幅丝锦,甚是喜欢。今日听红玉丫头拿着你们新开发的花色来吴府,公子见了甚是喜欢,说是定下五百福用作他下月的生辰。” “那敢情好。吴管家,你稍微坐坐,周初,给吴管家上茶!”顾清说道,起身来到柜台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福秀好的丝锦。 “吴管家,你说的可是这个?”顾清故意将丝锦在袁府家丁的眼前晃过,。 吴管家连忙点头,就是这个。 顾清低笑,“其实红玉拿去的是还未成形的,无官家,你现在看看,这可是今年盛行的牡丹。而锦斓庄讲究得是艳而不俗,妖而不媚,利用鹅黄色,缂出一些光影来,看起来更鲜活灵动呢。” 吴管家眼睛一亮,“确实比之前红玉丫头拿过来的更精致。就这样说好了,五百福,月底来取货。”说完,吴管家从怀中拿出银票,“这是一千两定金,收好了。” 顾清小心将银票收好,将手中的丝锦递到吴管家手中,“吴管家,这个你就拿回去自己用吧,也算我们锦斓庄对你的一点小心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吴管家很满足地抱着丝锦离开。 吴管家刚走,周初便拿着银子走了出来,“掌柜的,这是按照契约上定金的两倍,总共是一万五千两。” 顾清将银子放在桌上,“这是赔给你们的银子,这些锦绸呢我们就收回,以后再有需要,袁府尽管开口便是,几位,请吧。”顾清开始下逐客令。 为首的男子窥探多时,好不容易等到吴管家离开,兴冲冲问道,“掌柜的刚才给吴管家的丝锦可还有?” “怎么?袁府也有兴趣?”顾清眉梢一挑。 “我看着花色不错,锦斓庄可会大量售卖?” 顾清噗嗤笑了,“这位大哥真会说笑,我们做出的东西不卖难道还要放着等它生霉烂掉啊?” “那我先定下两百福。”男子陡然喊出。 顾清抿唇,垂眸不语。 男子见状,连忙说道:“这批锦绸我们也不退了,掌柜的您看?” 很明显,顾清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送走了袁府的家丁,也得到了该得的银子,顾清坐下椅子上喝着茶。红玉嬉笑着,“没想到你还会演戏啊?” 顾清不屑地撇嘴,“那是,小姐我样样精通,哈哈哈。” 周初小心将银子收好,他对顾清的看法从现在改观,没想到,顾清居然能利用现有的转危为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公子会任命她一个女子为掌柜的吧。 “娘——”顾清正靠在椅子上休息,想要平静下来缓一缓炎热的天气,忽然听到小白的声音,她连忙坐直身子。 顾小白迈着她的小短腿艰难地迈过门槛,她扶着柱子才站定,直直地朝顾清扑过来。 “小白,今天有没有哭啊?”顾清刮了刮小白的鼻子问道。 顾小白拨浪鼓般地摇头,“我今天没哭,因为我知道娘在这里,我可以来这里找你的。” 顾清宠溺笑了笑,看向门口,叹了口气问道:“你干爹呢?” 顾小白装作吃惊,天真地说道:“娘,干爹说他没有陪我来,是我自己来的。” “哈哈。”顾清大笑了两声,“那就不管他。你热不热啊,要不要吃冰镇西瓜?” 顾小白拍手,“好哇。” 红玉牵着小白去后面洗手,顾清来到门口,靠在柱子上,双手抱怀看着阳光下的吴阳。 吴阳与顾清的眼睛对上,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顾清轻轻一笑:“你不热吗?” “不热!”吴阳沉声道,可是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出卖了他。 顾清就当没看到,“屋里有冰镇西瓜,要吃吗?” 吴阳咽了咽,却装作无所谓,“不需要,既然小白来了,那我就回去了。”说完拔腿就跑。 看着吴阳跑开的背影,顾清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吴阳其实却是算个不错的人,如果……顾清猛地摇头,自己可是嫁过人的,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小白的叫喊声,顾清连忙转身,“来了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是体贴的上司啊 因为突来的订单,顾清心里还是没有底。他拉着周初去了趟织坊和绣坊,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锦斓庄看之前的账本。要想尽快地熟悉绸缎庄的运作,就必须清楚它之前的运营状况。 顾小白实在忍受不住袭来的困意,在红玉怀中睡了过去。顾清便让红玉将小白带了回去。 夜来极静,忽听外面传来雨声,顾清站在窗边,听着雨水打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轻叹一声,重新坐回桌前。油灯昏暗,久了眼睛也很累。顾清终于关上最后一本账本,丢下笔,伸手按着太阳穴。 潮湿的夜风吹到脸上,居然带出了一点尿意。四下无人,顾清很没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抽着鼻子进到里屋去上茅房。 结果等到她哼着小曲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挺拔匀称的背影,冰冷如霜的气质。不正是闻名浔阳的南宫璟,璟公子? 南宫璟正低着头,看着顾清整理的账本。顾清有点进退两难,南宫璟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顾清。 顾清干笑了一声,“璟公子怎么来了?” “璟。”南宫璟沉声道。 “啊?”顾清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其实不必叫我公子的,叫我璟。”南宫璟淡然道。 “这个不好吧。”顾清缩了缩脖子,直觉告诉她,直接叫他璟真的不好。 南宫璟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他将桌上顾清用作草稿的纸拿起来看了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熟悉了。” “在其位,谋其职嘛。”顾清轻笑道。 南宫璟弯了弯嘴角,放下纸张,问顾清道:“怎么样?可还习吗?” 顾清愣了愣,赶忙说:“谢公子关心。这里很好呢,伙计也不错。” 南宫璟仔细看她快要缩到阴影里的谨慎模样,笑容不自觉加深了些,语气轻缓道:“你不用那么拘束。我又不是什么豺狼恶豹,那么怕我干吗?” 顾清听了这话,不得不往前走一步,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光洁的下巴。 他今天穿着一件暗银色的儒衫,粗看很素净,走近了就着灯光看,顾清才注意到那衣服上用银色丝线细细密密地绣着精美的花纹,竟然十分华美。 南宫璟气度高华,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 顾清胡思乱想之际,南宫璟已经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 “今日听周初说,你一下便招揽了近万两的生意,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顾清微微惊讶,确定他的确是在同自己说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也没有,碰巧罢了。” “不是谁都能碰巧的。”南宫璟毫不不吝啬夸奖,“我说过,要想获得越多,就要付出越多,顾掌柜可是在身体力行啊。” 一下听别人这样夸奖,都羞愧得要钻到地里去了。 南宫璟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扶手,突然转了话题,“在浔阳还住得惯吗?” 顾清猛的抬头看向他,轻轻一笑,“没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在哪里都一样。其实我还要感谢璟宫……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信任,我也不能成为掌柜的。” “三年前我见你,却与现在大不同,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记得你有孩子……”南宫璟问道,他话出口自己便有点后悔,为什么会对她的过去那么在意。 “你说小白啊,”一说起小白,顾清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小白很可爱呢,如果你见到,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小白?”南宫璟微微一笑,“名字确实可爱。” 想起那夜他将顾清带到附近的医所,大夫都已经没辙了,让准备后事。南宫璟紧紧抱住顾清,在她耳边说了俩字:孩子。 南宫璟费了好大劲才将顾清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足足昏迷了近一个月,在身体差不多好转了,南宫璟便派人将顾清送走了,或许,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的纠缠,可是心却不停地想去了解他们过得到底怎么样。 “孩子的爹……”南宫璟话音未落,顾清心一顿,面上一僵。 “璟公子对下属都这么关心吗?”顾清刚卸下的盔甲又穿上身。 房间内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中。南宫璟看着顾清沉着的脸有点后悔,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说完便往外面走。 外面梆子敲了三下,雨声没有转小,反而更大了—— 顾清望了望黑的窗外,不禁小声说道:“小白可会被惊醒?” 顾清忽然想起,几个也是这样的雨夜,有人在她身后默默地站着,自己蹲在雨中无声地哭泣。累了,身后的人便将自己抱起,那么温柔,胸膛那么温暖。 雨水哗哗打落在伞面上。冷风关切道:“公子赶紧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南宫璟走了两步,忽然站住,转身回望。 那个新换上的“锦斓庄”三个烫金的大字若隐若现,只是里面灯火还亮着,却是十分微弱,像是随时都要被这雨水打熄灭似的。 他忽然接过紫玉竹伞,将伞收起,“冷风,你把这把伞拿去给顾清吧。别说是我吩咐的。” 南宫璟不等他发话,转身冒着雨大步离去。 顾清坐着发了会呆,才吹灭了烛灯推开门走了出来,见冷风抱怀靠着柱子站着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风走近,将手中的伞递过去,“雨大了,别淋雨,容易着凉。”说完便跑入雨中,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顾清看着手中的伞愣了,她当然知道这是南宫璟留给她的,她叹了口气,撑开伞,慢慢走入雨中。 静谧的雨夜中,还有一人未睡下。他手撑着窗桓,看着窗外,雨顺着风不停地拍打着脸,冰冰凉凉的,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忽然瞥见有位女子撑着伞在雨中漫步,他的身子一顿,握着窗桓的手渐渐缩紧,顾清…… 他疯了般地从窗户跃下,可是等他脚落地,却不见了方才那位女子。他如同迷路的小孩找不到方向,在四周彷徨地寻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大雨打湿了他的脸,激起了他的理智,滴落在地上。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梦见了顾清,她回来了…… 街上除了雨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顾清一边腹谤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家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虑了,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顾清打了个激灵,拉紧衣服小跑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清站定,吸了口气,转身抡起伞便向身后的人打去。 “你干嘛?”来人不想顾清会打人,连忙叫了起来。 慌乱中顾清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啊,她闭着眼,手不停地挥着。冷风很无辜地挨了她好几下。 顾清将冷风带到家里,拿出药箱为他上药。看着冷风手臂上的红肿,顾清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没事吧?” 药刚碰到伤口,冷风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他咧嘴瞪了眼顾清,“我说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顾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重重地将药贴上伤口,“谁让你半夜偷偷跟在我身后的?” 冷风痛得跳脚,“我说,你轻点啊。” “说说看,你为什么大晚上的跟着我啊?”顾清收拾好药箱,替冷风倒了杯水,问道。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公子他……算了,不说了。”冷风忽然想起南宫璟提醒过他不要说是他的吩咐,他便想糊弄过去。 “公子?”顾清微微皱眉,“冷风,你家公子向来都这般体贴下属的吗?” 冷风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他看了看被包地很好的胳膊,“没发现你还心灵手巧的啊。”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顾清轻叹一声,“夜深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冷风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他看着正在发呆的顾清说道:“公子不是对每个下属都这么好的。”说完便离开了。 顾清抬起头,看着门外还在不停下的雨,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关上房门。吹灭了烛灯,往房间走去。忽然瞥见有人影闪过,顾清敛神,赶紧提步跟了上去。 顾清见那人打开后门,她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红玉,你去哪儿?” 红玉吓了一跳,见识顾清,连忙说道:“小姐?” “我问你要去哪儿?”顾清沉声问道,“这么晚了,还下着雨呢。” 红玉连忙垂下头,不敢看顾清的眼睛,“小姐……我……” “你要去见他?”顾清问道,他自然指的事明傑厘,她俩都心知肚明。 红玉有点心虚地点头,“大人还没走,他说有东西给我,说是小姐你之前贴身之物,让我去取。” “我的东西?”顾清皱眉,“红玉,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真的没有。”红玉连忙摇头,“小姐,当初你那么辛苦地离开,我也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只是……我只是看着有点不忍心罢了……” 顾清上前抱住红玉,“红玉,人这一辈子有舍才有得,看你怎么取舍。我三年前选择放弃,那是因为我舍不下小白,你明白吗?” 红玉愣愣地看着顾清,重重地点头。顾清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去吧,早去早回,自己小心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居然说我是寡妇? “就是这个玉佩?”顾清接过红玉手中的玉佩,微微皱眉,“这个是我以前的?” 红玉摇头,“我在小姐身边时并没有见过。” “他怎么说的?”顾清眼睛直直地盯着手中的玉佩,既熟悉,又陌生。 “大人说这是他与你刚遇见时,你不小心遗落的,一直没有时间还给你。留在身边也是个念想,便给了我。”红玉低声说道。 念想吗?顾清将玉佩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她的顿时心沉了一分。 “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红玉迟疑了会开口道。 “想说就说吧。”顾清看了红玉一眼,她知道红玉心里有些话一直想说的。 红玉在顾清的面前蹲下,手放在她的膝上,“小姐,之前看罗……罗大人在你面前诋毁大人,根本不是罗大人说的那样,大人对你怎么样,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你也不会与大人成亲。” 这是第一次听红玉说起以前的事。她不止一次怀疑过,罗子明对自己说的话,可是却没有人告诉她,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玉叹了口气,就像下了个很大的决心般,说道:“当初我们是看着大人一点点为你改变,我们私底下都很佩服你,因为是小姐你让大人温暖了起来。” 红玉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顾清,“那个时候你才十二岁,大人为了保护你,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当初我也是那么的不情愿的,可是,慢慢接触,我也能感觉到你的温暖,舍不得再离开了。” 顾清鼻子有点发酸,她伸手覆上红玉的手,“确实难为你了。” 红玉摇头,“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小姐,你知道吗?大人默默为你做了多少,不是你失忆就能磨灭的。这三年来,虽然我们都没有提及,可是你心中还是觉得亏欠小白的不是吗?小白需要爹,正如你需要你的夫君一样。罗大人他们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要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惩罚小白,惩罚大人呢?” 顾清一怔,红玉一语戳中了要害。确实,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就是那道坎,那道看似不高却总是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坎。 “娘,你们在说什么?”顾小白揉着睡眼跑了出来。 红玉赶紧起身,将小白抱在怀中,“可是姨吵醒了你?” 顾小白伸出手环住红玉的脖子,在她颈间蹭了蹭,“红玉姨,你和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发现娘不高兴啊?” 红玉看了眼顾清,将小白抱起来,“你娘可能是累了,红玉姨带你继续去睡吧。”说完抱着顾小白往房间走去。 许是忘了关窗,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烛灯摇曳着,忽明忽暗。顾清握着玉佩的手不断缩紧,努力想要想起过去的点滴,可是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她痛苦地抱着头,低吟了一声。 一夜未眠,顾清精神有点恍惚。周初一见顾清,便殷勤地迎了上来,“掌柜的,可用过早餐了?需不需要我去准备?” 顾清皱着眉摇头,“不用了,你去忙吧,对了,把昨日绣娘秀好的花色拿过来我看看,顺便去看看织坊进度怎么样,不能误了交货的时间。” 周初连忙应下,不忘为顾清倒了杯茶。 时候尚早,街上也没什么人,顾清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止不住叹气,真想把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有人吗?有人在吗?”忽然门外传来声音,顾清急忙从躺椅上站起来。 “这位夫人,里面请,随便看,这些花色都是我们锦斓庄最新的,都有制成成衣的,可是试穿的呢。”顾清脸上扬起微笑,礼貌地说道。 那位夫人扫了眼顾清,有点不屑地别过脸去看架子上的绫罗绸缎。她拿起一块布料,“这个你也敢说是新花色,我家的丫鬟去年就用的这个,你这是在欺骗顾客吧。” 本来因为一夜未睡,顾清心情就有点烦躁。见这位夫人挑刺,她提醒自己要镇静。她笑着说道:“夫人真是好眼力,这花色确实不是今年的,只是这布料,夫人,您确定您家的丫鬟能用这布料?这可是进贡到宫里的,夫人的话如若被他人听去了,我们锦斓庄可就要遭大殃了。” 那位夫人侧目看了眼顾清,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顾清,“你已经成家了?” 顾清低头看了看今天自己的衣装,没问题啊,她点点头。 “有小孩了吗?”那位夫人开始围着顾清转。 顾清有点不解,“夫人怎么知道我有孩子了?” “瞧你这身打扮就是啊。”那位夫人低笑道,“就你这样,还敢来绸缎庄啊,你就不怕砸了这里的生意?” 顾清有点语塞,自己这身打扮没问题啊,总不能让她再扮少女吧。 那位夫人打量完顾清,开始打量起绸缎庄了。她四处看了看,然后毫不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下,她见顾清还站着,连忙说道:“你也坐啊。” 顾清真想翻白眼,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好不,怎么在那人的眼里,却成了客人了? 顾清在她对面坐下,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啊,你这般在外抛头露面,你的夫君不管?也不怕失了他的脸面。”那妇人讥讽地说道。 “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放眼望去,朝中权臣,谁家的女子不是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顾清很不喜欢别人说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 “哼,我看你啊,也没嫁个什么好的男人。”那位夫人一脸的不屑。 “这个就不劳夫人挂心了哈。夫人您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家吧,相信您的夫君正等着您回去呢。”顾清沉着脸开始下逐客令。 “真是不知好歹,我看你们这个锦斓庄也不怎么样。”那位夫人冷下脸,站起身,拂袖便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顾小白。小白跌坐在地上,撇着嘴盯着那位夫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闻声,顾清连忙上前,将小白扶起来,“小白,娘看看,有没有摔着?” 那位夫人冷哼,“我还说这是谁家的孩子,这般无礼。” “道歉!”顾清冷声道。 “什么?”见顾清看着自己,妇人冷笑,“我没听错吧,你让我道歉?” “我敬您是我的客人,你怎么说我无所谓,可是小白才两岁,夫人你撞倒了她不但没有将她扶起,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怎么?还真是无才无德么?”顾清将小白护在怀中,沉声道。想她顾清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哈,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妇人瞪了小白一眼,冷讥道。 “不准你说我娘!”小白从顾清身后探出头,厉声道。 “你哥破孩子,看我不收拾你!”妇人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的气,她挽起衣袖,准备动手。 “你敢!”顾清阴沉着脸,吼道。 有人为了过来,都是一些凑热闹的。 “哼,我看你就是一可怜的寡妇,怎么,敢不敢说孩子的爹是谁啊?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任自己的夫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会教导出这样不懂礼数的孩子。”妇人已经怒气上头,她还不信了,就顾清这般模样,能有个厉害的丈夫才怪。 “你说我是寡妇?”顾清真是哭笑不得,“夫人,我看您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吧。” 小白抱着顾清的腿,仰头问道:“娘,什么是寡妇啊?” “就是你没爹,你娘没夫君。”顾清还未开口,妇人便幸灾乐祸地说道,因为她看到了顾清明显愣了下。 “娘,这位奶奶说的是真的吗?”顾小白摇着顾清的手问道。 “喂,我哪儿像奶奶了?”妇人气急,这破小孩居然叫自己奶奶? 顾清没有搭理她。她蹲下身,与顾小白平视着,“小白,你别听别人乱说,娘怎么会是寡妇呢。” “那你倒是让小孩的爹出来见见啊。”妇人步步紧逼,她今日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放过顾清的,谁叫她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夫人,你真的过分了。我自家的事与你何干?是我逼着你进店的?锦斓庄在浔阳有好几年了,口碑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底,你何必与我为难?”顾清沉声道。 她不想与那人继续纠缠,她将小白抱起,便往里屋走去。 “你站住!”妇人一把揪住顾清的头发,顾清吃痛地皱眉。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清冷声道。 夫人有点跋扈地扬起下巴,“把话说清楚,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在说瞎话呢。” 顾清真想爆出口。她将小白放下,冷眼看着那妇人,“怎么,你不就想知道我孩子的爹是谁吗?如果我说了,你会向我的孩子,还有我道歉吗?” 妇人见顾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有点动摇。她扫过围观的人,咽了咽口水,“那是自然,只要你能让孩子的爹出来,我定向你道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吴大公子隆重登场 “我在这儿呢,听说你想见我,说吧,什么事?” 顾清也是一时赌气,眼下这个时候上哪儿找小白的爹啊。妇人正等着看好戏呢,顾清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人群外传来爽朗的声音。 吴阳精神飒爽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来到顾清身边,一把将顾清揽入怀中,“怎么,你对我这般好奇,现在怎么没有话了?” “哇,是吴大公子呢。” “可不是嘛,啧啧,那人算是摊上大事了……” “是啊,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吴大公子要是发火了,我们也会被牵连的……” “就是就是,走吧,走吧……”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开。顾清伸手想将腰间吴阳的手拂开,可是吴阳却越发收紧,她只好放弃。 “你……你真的是她夫君?我怎么没听说过吴公子已经娶妻了啊……我还以为……”夫人有点语无伦次,显然,她也很震惊。 “请问我与你很熟?我成亲需要通知你?”吴阳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怪,顾清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 “小白,怎么不叫人啊?爹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吴阳忽然看向一脸委屈的小白,宠溺地说道。 “爹……”顾小白扑进吴阳的怀中,呜呜地哭起来,“爹,这位奶奶欺负我,还骂我娘,她是坏人……” 吴阳满脸心疼地看着顾小白,“小白乖,不哭,爹会为你把坏人赶走的。”转眸看向妇人的眼神如寒霜。 “你既然见到我了,你允诺地赶紧兑现吧,不然我让你们家的屠宰场今日就关门!”吴阳冷声道。 妇人身子打了个哆嗦,连忙躬身道歉,“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小小姐这么可爱的,还好没受伤,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撒腿就跑。 吴阳轻拍着顾小白的背安抚着她。顾清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么,你被人欺负我要是再不登场,小白改埋怨我了。是吧,小白?”吴阳脸上全是柔情,仿佛刚才那个冷峻无情的人与他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顾清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伸手想接过小白,侧身,轻声道:“嘘,睡着了呢。” 顾清无奈地收回手。吴阳轻轻将小白放到内屋的榻上,轻声关上门,在顾清的身边坐下。 顾清无聊地翻动着这几日的账本,刻意去忽略吴阳灼热的视线。 “啪——”吴阳伸手将顾清手中的账本合上,“顾清,我很认真地跟你说话呢。” “你好像什么都还没说呢。”顾清轻笑道,“好啦,今日真的很感谢你,替我解围了。” “你真的准备就这样继续下去?”吴阳好看的脸皱在了一起,“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白考虑啊,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要怎么办?” 顾清有点逃避这个问题,“吴阳,等小白再大一点,自然会懂的,我现在只想好好看着小白长大,其他的,我无从去想。” “现在浔阳城的都知道你是我夫人了,看你要怎么逃避。”吴阳忽然有点无赖地说道。 顾清欲哭无泪,她叹了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呗。” “罢了。”吴阳叹了口气,起身,又叹了口气,然后大步离开。出门便迎上了周初,他瞪了周初一眼,周初很无辜地挠了挠头。 “掌柜的,晋城那边有有消息了,说是陛下即将举行封后大典,所需的一切绫罗绸缎均从我们这里出。”周初进去赶紧说道,说完才喘了口气。 顾清正色,心中不停地拨着算盘,“有多少时间给我们准备?” “只有两个月。”周初说道,“晋城会派人来监督我们完成这批货。” “消息准确吗?公子可知道了?”顾清连忙问道,晋城要来人?看来真的很重视,只是,如果来的人认识自己…… 顾清有点慌神,周初没有发现顾清的反常,继续说道:“公子出海去了,他临走前说此事交给你全权负责。” “你说什么?”顾清猛地回过神,“你说南宫璟……公子出海了?” 周初点头,“是的呢,所以我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通知你了。” “养蚕房怎么样?能正常供应蚕丝吗?”顾清皱着眉,她才来多久啊,这么艰巨的任务,她心里还是没底,只能将自己能够想到的先确认了。 周初愣了下,随即摇头,“我还没去看过。” “行,”顾清起身,走到柜台上,执笔在纸上记下需要确认的事情,“你亲自去蚕房,织坊还有绣坊确认,人手不够,就高薪再招点伙计,务必要赶在晋城的人来之前将所有的都准备好。既然是宫廷所用,我们就要保质保量地完成,要打响我们锦斓庄。” 说着说着,顾清忽然有种摩拳擦掌地干劲。 周初听顾清说完后,连忙点头,“都记下了,我现在就去。” 周初离开后,顾清咬着笔头,总觉得还有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到,只好放弃。 红玉见周初走得匆忙,一头雾水,“小姐,什么事这么着急?” “红玉,赶紧过来,帮我想想,看看我还有什么遗忘了的,这次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啊。”顾清向红玉招手。 红玉连忙凑上去,看了看顾清纸上备注的东西,“小姐,你忘了绣线了啊。如果是封后大典所用,肯定会用到金线的,这可是要提前准备的啊。” “红玉,小姐我爱死你了。”顾清猛地抱上红玉。 红玉有点无奈,“好啦,小姐,街上人多,如果被被人看去了,多不好的。” 顾清嘿嘿笑道。她放开红玉,埋头开始计算大概需要多少金线。红玉有点无奈地摇头,忽然听到里屋小白的声音,连忙走进去,拉着小白走了出来。 “娘,我饿了。”小白说道。 “让你红玉姨带你去吃好吃的。”顾清就抬起头看了眼小白,又埋头于计算中。 顾小白貌似已经习惯了顾清这般忽视自己,她仰头看向红玉,“红玉姨,你带我出找干爹可好?干爹家的红豆糕特别好吃。” “顾小白,不准去你干爹家,也不准吃太多甜的东西!”顾清虽然没有盯着顾小白,可是她还是将顾小白的话听了进去。 顾小白撇嘴,不高兴了,“红玉姨,你带我走吧,我不是我娘亲生的,肯定不是。” 红玉连忙跟着点头,俯到她的耳边说道:“红玉姨没有告诉你吗?你本来就是你娘在路边捡的,哈哈。” 顾小白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红玉姨,连你也欺负我?” 红玉笑了两声,说道:“走,红玉姨带你上街,买吃的去。” 顾小白吸了吸鼻子,紧紧抓着红玉的手往外走去。 顾小白已经快三岁了,可是她却没有好好走在街上过。红玉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为她讲解,“小白,你看啊,这个是胭脂,只要扑在脸上,脸上就会红扑扑的呢。”说着还不忘在小白的脸上扑了点胭脂。 顾小白若有其事地照镜子,见她小大人般的模样,红玉忍不住笑了。 红玉一路带着顾小白闲逛,一路给她买这个小吃,完全将顾清的叮嘱忘到了脑后。顾小白也很满足,松开红玉的手,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着。 红玉跟在她的身后,含笑地看着顾小白可爱的背影。忽然,红玉瞥见阁楼上摇摇欲坠的花盆,她本想上前将顾小白带离,可是就在眨眼间,花盆从楼上坠落,红玉连忙闪身将花盆接住,身体却将走在前面的顾小白撞开。 等她回过身去看顾小白的时候,却怔住了。 惊魂未定的顾小白此刻正被明傑厘抱在怀中。明傑厘如同珍宝将她护在怀中,伸手为她拂去衣衫上的灰尘,轻声问道:“有没有被吓到?” 红玉有点出神,此刻的明傑厘就像一位慈父,如果他知道怀中抱的就是自己的女儿,那他会不会欣喜若狂呢。 “爹……”红玉猛地被顾小白一声爹惊醒,她连忙上前,“小小姐没事吧?” 听到顾小白叫爹,明傑厘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红玉伸手想要将顾小白接过,不想明傑却侧身,“红玉,这是谁家的孩子?” 红玉垂目敛神回道:“这是我现在服侍小姐的。” 顾小白不怎么能听懂两个大人的对话,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明傑厘,无意识地伸手抚上明傑厘皱着的眉头。 “小白!”红玉连忙出声阻止。 “你叫小白?”明傑厘低头看着她,“很好听的名字呢。” “叔叔,你为什么要皱着眉头呢。我娘说不能皱眉头的,因为会变老。”顾小白很天真的说道,红玉手心已经出汗,她不知道小白会不会说出其他的话,万一要是被大人发现了…… “小白,我们回家吧,一会儿你娘该担心了。”红玉说道,不能让小白与大人继续相处了。 明傑厘将顾小白递到红玉手中,“以后你得更加小心才是,万不能再出现今日的情况,如果孩子受伤了,你回去要怎么交代?” “是,我记住了。”红玉低声回道。 红玉牵着小白往回走,顾小白总是回头看向明傑厘,红玉心中直叹气,或许这就是血亲的缘故吧,冥冥中便有牵连。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英雄救美 “都准备好了吗?”顾清终于得空喘了口气,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掌柜的,差不多都准备好了,晋城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你看你要不要先回去换身衣服啊?”周初低声说道。 顾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确实应该回去换换了,就这样出去迎接客人,铁定要被人诟病的。她点点头,“行,那你看着点,我先回去了,对了,让绣娘准备好,一定要在大人面前露露手艺才行啊。” 顾清匆忙间回到家里,打了桶冷水随便洗了洗,也不知道红玉去了哪里。她清爽地推开门走出来,便见吴阳立在院中。顾清有点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今日有晋城的人来?”吴阳沉声问道。 吴阳的表情不对劲,顾清一眼便看了出来。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是啊,据说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呢。” “顾清,你能不能别去。”吴阳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啊?”顾清蹙眉,“这可是锦斓庄迈出浔阳城的一个机会啊,我可不想放弃。” 吴阳有时候真想一巴掌拍死顾清,他低吼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顾清无辜地耸耸肩,“我有吗?” 吴阳算是放弃了,他低声道:“反正你今天会很忙,我就把小白带走了。晚上来我的庄子吃饭吧,当给你补补身子,看你最近瘦了不少。” 顾清连忙点头,“真想念候婶做的油焖大虾。” 顾清也没有与吴阳多说,她整理好东西便又出了门。顾小白牵着红玉的手从房间里走出来,蹦到吴阳跟前,“干爹,我准备好了。” “小白乖,走,干爹带你骑马去。”反正顾清也无暇顾及,今日便放纵一次,自己也好久没有感受过驰骋的快感了。 红玉因为不放心顾清,就没有跟去。 这边,顾清坐在锦斓庄里,如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地不行。眼看就要到午时了,晋城的人都还不见踪影,顾清实在坐不住了,“周初,人到那儿了?” 周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掌柜的,还没有消息传来啊,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 顾清轻叹一声,总觉得心里不放心,她站起身,“算了,周初,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养蚕房看看去。” 顾清只身来到养蚕房,里面有的闷热。顾清皱着眉头走进去,见桑农们都忙碌着,浑身就像从水里出来的一般。 顾清上前轻声问道:“大婶,你们这样很容易染上暑气的啊。” 一位桑农转头看了顾清一眼,说道:“没办法啊,今年好像特备热,你看看这些蚕儿,我们都担心会影响蚕儿吐丝呢。” 顾清凑近看了看簸箕中的蚕,他们仿佛没了精神,只有少数在蠕动。顾清也开始担心,万一真因为这天气影响了吐丝,那么,皇宫要的一大批丝锦必定会受到影响的啊。 顾清想了想,问道:“如果在养蚕房里放冰块呢,会不会好一点啊?” “这天气上哪儿找冰块啊。”桑农们都是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在养蚕房里待久了,顾清胸口开始发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按住胸口,走出蚕房,靠着树干。半晌才缓过气来,刚才那一瞬间,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一般。 猛地,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顾清都没来得及抓住。好像是在水里,谁没过了头,自无法呼吸,眼前都是黑暗,胸口好疼,然后……然后有人跳入水中,将自己拉出水面,抱着自己飞快地离开…… 是谁? 顾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闭上眼睛,努力去回想,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顾清想起刚才说的话,对啊,冰块!吴阳家的地窖中不是有很多冰块嘛,先借来用用。 想着,顾清便大步走出桑园,坐上马车,直奔吴阳的庄园。 “管家,吴阳不在?”顾清有点失落,为什么吴阳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啊,他不是说将小白带到这里的吗? “那他去哪儿了?”顾清问道。 吴管家摇头,“公子自早上出门后还没回来过呢。” 顾清叹了口气,眼睛狡黠的转了转,“吴管家,你能带我去地窖吗?我需要借点冰块。” 吴管家慈祥地笑了笑,“你跟我来吧。”吴府里的人对顾清都很客气,好像即使顾清在吴府横着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甚至会拍掌称贺呢。 “顾小姐你想拿多少拿多少吧,等公子回来,我会代你转告的。”说完,吴管家便离开了。 顾清站在地窖门口,能够感觉到凉气从里面冒出来。她耸耸肩,便顺着石阶往下走。地窖里面有点昏暗,顾清赶紧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小心地往下挪步。 地窖里很清新,隐约透着股淡淡地酒香。顾清低笑,吴阳出了好酒,好像还真没什么爱好了。地窖中四处冒着冷气,可能外面确实太热了,顾清才进来,便觉得神清气爽。 她蹲在地上,随手拿起一坛酒,打开封盖,放在鼻尖闻了闻,哇,好酒呢。 顾清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下,小喝了一口。辛辣中带着醇香慢慢滑入体内,顾清很满足地擦了擦嘴。 “砰——”忽然一声巨响,吓得顾清手中的酒坛子差点掉到地上。墙上的烛灯也倏地熄灭了,地窖一片漆黑。 顾清摸索着站起来,叫了声:“喂,有人吗?” 回应她的事无尽的沉寂。顾清顺着墙壁摸到洞口,用力地推了推,门丝毫未动,“外面有人吗?帮帮我啊……” 顾清忽然有点自责,“真不该偷嘴的,上天也在惩罚我是吧。” 顾清喊了好久,外面都没有动静。顾清子啊心中腹谤,“好你个吴阳,干嘛把地窖修成这般隔音效果好,门又很重的啊,这不是摆明了不让我出去嘛。” 顾清用力地捶打着墙壁,渐渐体力也不行了,她慢慢摸到冰床上,躺了上去。她很积极乐观的,反正吴管家知道自己在,过会便会来找自己的,何必担心呢。这样想着,顾清慢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阵寒意,顾清蜷缩着,可是却不愿醒来。 “难得你的生辰,今日,便再允你醉酒一次。” “状元大人,我才不会醉呢。” “这酒啊,独酌多没意思,状元大人今日舍命陪小女子可好?” “怎么,不怕我醉了做小人?” “怎么会呢,状元大人,我问过候叔了,他说没见你醉过呢。” “饮酒过,伤身乱性,昏聩者为之,人难得便是头脑清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饮酒,最怕心中有事。状元大人,总是醒而不醉,岂不无趣?徒有自伤罢了。” “哦?怎么,你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么多感慨。” “状元大人,生辰快乐……” 是谁,为什么会这般难过?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清儿……” 是谁在叫自己吗?声音听起来还难过,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娘…… “对着烟花许愿会实现的,状元大人,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呢?” “烟花转瞬即逝,哪儿会实现什么愿望啊……” “受委屈了?” “没有,我只是忽然想你了……” 是谁在对话,为什么自己为这么难受,不,跟我没关系,只是梦…… “小猫儿,你可是有九条命的,你不会有事的。”朦胧中好像见有一男子立于月下,只是身边却没有了那位与他对话的女子。 他们一定很深爱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眼前一转,一片火红喜庆。顾清禁不住想拍掌,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 “清儿……清儿……”一声声呼唤,顾清愣住了,又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把你弄丢了……”男子带着深深的自责。 不,上天怎么要这样对待两个相爱的人呢,不应该这样的。 顾清想从梦境中醒来,却怎么也不能睁眼。眼前忽然看到女子决绝地走向湖中心,男子在身后嘶吼……女子慢慢沉入水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看不到身后深爱自己的男子吗?顾清好像伸手将女子拽起来,将她打醒…… “你说什么?顾清失踪了?”吴阳带着小白从城外赶回来,周初急的满头大汗。 “掌柜的说是养蚕房,让我在店里等着,我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晋城的人,便去养蚕房,他们说掌柜的早就离开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都没人啊。”周初心急如焚。 “干爹,我娘去哪儿了?”小白肥了好大劲才弄懂周初的话,开始大哭起来,“我要我娘……” 吴阳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不哭,小白不哭,你娘肯定在家里等着你呢,我这就带你回去找她。” “掌柜的可在?”吴阳正准备离开,忽然从外面传来一爽朗的声音。 周初暗叫不好,他连忙迎了出去,“可是晋城来的大人?” 来人点头,“由于路上耽搁了,才赶到,不好意思,让你们就等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好我没放弃 “老师,你此次去浔阳,回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呢,可是遇见了什么好事?”欧阳空看着精神爽朗的明傑厘问道。 明傑厘一下便想到了小白。他正色道:“陛下,你该封后了。” “老师,连你也觉得寡人需要封后了?”欧阳空有点无奈,大臣们进书劝他纳妃的不在少数,倒是明傑厘一直没有动静,没想到他也开始关心了。 “陛下,后宫必须有人来主理,陛下才能将心思全放在朝政上。”明傑厘淡然道。 “三年了,老师,寡人足足等了三年,你终于说到了封后的事情。”欧阳空好像还有点激动。 “听三弟说,你遇到了个小女孩,很是喜欢?”欧阳空忽然起了玩心。 “陛下,臣只是想起了臣未出世的孩子。”明傑厘一脸平静。 欧阳空叹了口气,“寡人知道老师你忘不了。罢了,此次封后大典交由礼部来操持吧,老师你先好好休息。” “陛下,臣有个建议。”明傑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个小女孩,心里牵挂不已。 “说来听听。”欧阳空在长几前坐下,执笔准备批阅奏章。 “陛下可还记得浔阳有个绸缎庄,先帝在位时,后宫嫔妃所穿均由那家绸缎庄进贡。臣此次,正好去绸缎庄看了看,臣以为,此次封后大典所需绫罗绸缎均可从浔阳购得。”明傑厘说道。 欧阳空抬眸看向他,“那好,老师,那便由你代替礼部地去将这批丝锦绸缎运回吧,寡人也放心。” “大人,里面请。”周初连忙躬身将来人请进去。 吴阳抱着小白与他擦身而过,小白无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服。吴阳停下脚,“小白,怎么了?” 小白摇头,那人也是一愣,看向小白的眼神带着宠溺。小白趴在吴阳的肩上,挥舞着她的小手。 吴阳正准备离开,小白哇地大哭起来,“我娘她在哪儿啊?我要我娘……” 吴阳最怕小白哭了,他连忙将小白放下来,蹲下身,“小白,不哭,你娘不会出事的。” 周初有点无措,他见来人直直地盯着小白,连忙说道:“大人,里面请,已经为您备好茶了。” 男子颔首,提步进了锦斓庄,小白哭得更厉害了。 男子停下脚,剑眉微皱,“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听她在找她娘?”男子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小白。 周初冷汗津津,他连忙回道:“不瞒大人,小白的娘就是锦斓庄的掌柜的,她早时离开,现在都还没回来,人也找不到,我们也正着急呢。” “锦斓庄的掌柜的是女的?”男子有点吃惊。 “是的,”周初抬头看了男子一眼,总觉得他很熟悉,“大人,你之前是不是来过啊,对哈,我想起来了,你还在我们店里买了匹丝锦呢。” 此人正是明傑厘。 明傑厘颔首,“陛下对我带回去的丝锦很满意,所以才舍近求远,让你们锦斓庄负责封后大典上所有丝锦绸缎。” 周初连忙点头,“只是眼下掌柜的也不在,大人,您看要不您先回驿站,等掌柜的回来了我再派车来接您?” “不用了,既然你们要去寻人,正好可以多个人帮忙。”明傑厘来到门口,顾小白泪眼婆娑得看着他,停止了哭泣。 吴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顾小白跟他是最亲的,现在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啊。 顾小白挣脱吴阳的手,来到明傑厘的跟前,张开手臂,“抱——” 明傑厘弯身一把将顾小白抱了起来,温柔地说道:“哭鼻子是会变丑的呢。” 顾小白连忙用衣袖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明傑厘失笑,“这就对了,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 吴阳真的看不下去了,他看向周初,“养蚕房的人怎么说的?” 周初大步来到门口,“据养蚕房的人说,掌柜的在离开前有问道冰块,我在想她是不是去找冰块了啊。” 吴阳凝神,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她在哪儿了,跟我走。” 吴阳本想保过顾小白的,见她紧紧抱着明傑厘的脖子,只好放弃,大步走在前面。明傑厘也提步跟上吴阳。 吴阳从马上跃下,将马儿交给小厮,直奔地窖。吴管家闻声赶了出来,“公子,你回来了?” “顾清呢?她可来过?”吴阳连忙问道。 吴管家看了眼紧闭的地窖门,“她是来过,不过应该走了吧,都好几个时辰了。” 明傑厘刚走近,便听到吴阳说出了“顾清”两个字,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阳挥手,“你们站远点。”自家的东西,他自然知道,这个地窖门不是顾清一个人就能关上的,他强忍住心中的焦急和不安,想用内力将地窖门震开。 明傑厘连忙捂住顾小白的耳朵,“闭上眼睛,别怕。” 顾小白很乖巧地点头,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也许是因为太过心急了,试了几下,也没能将地窖门打开。他有点沮丧地跺了跺脚。 明傑厘见状,将小白放下,“你乖乖站在这里别动。” “我来吧。”明傑厘上前轻声说道。 吴阳刚想说什么,忽然人匆忙间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吴阳皱眉,“明大人,这里只能交给你了,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吴阳跑开,明傑厘敛神,手上内力汇聚,一掌劈在地窖门上,地也随之震动了下。“轰”的一声,地窖门应声而开。 顾小白有点惊恐地捂着耳朵,明傑厘收回手,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你娘在不在。” 顾小白点头,挪步到吴管家身边,紧紧拉着吴管家的手。 明傑厘从洞口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地。他拿出火折子将墙壁上的烛灯点燃。他四下看了看,当他看到冰床上的人儿的时候愣住了。 他甚至不敢上前,清儿,真的是你吗…… “嘤……”顾清嘴里发出一声呓语,痛苦地皱着眉头。 明傑厘缓缓来到冰床前,伸手颤巍巍地拂开挡在顾清脸上的头发。他身子一顿,手僵在半空,真的是你,顾清! 明傑厘一把将顾清抱在怀中。顾清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可能是因为在地窖中的时间太长了,她长长的睫毛上也染上了一层薄冰。 明傑厘不敢多待,连忙抱着顾清走出了地窖。 吴阳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明傑厘抱着顾清走出来。他心中暗骂:该死的欧阳澈! 顾小白见他们出来,连忙迎上前。“娘,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小白……呜呜……” 明傑厘此刻眼中只有顾清,见明傑厘不理自己,顾小白哭得更大声了。 吴阳连忙将顾小白抱在怀里,他站起身对明傑厘说道:“多谢大人,顾清可能是被冻坏了,我已经找人去寻大夫了,就先把顾清安置在我庄内吧,顾清的房间我还留着呢……” “不用!”明傑厘冷声拒绝道。他抱着顾清准备离开,吴阳连忙挡住他的去路。 “我可是孩子的干爹,我与顾清的交情不浅。倒是大人你,你这样做不觉得有点逾距了吗?”吴阳沉声道。 明傑厘抬眸看向他,嘴角维扬,“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有资格了。小白先放你这儿,等顾清醒了,一切你都会明白。”说完便抱着顾清大步离开了。 顾小白张大嘴巴,满脸的崇拜,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叔叔好有魄力呢。 吴阳郁结地看了小白一眼,“没良心的!” 顾小白没心没肺地搂着吴阳地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干爹,小白还是爱你得啊。” 吴阳被她逗笑了,“这还差不多。走,干爹带你去吃油焖大虾,反正你娘也吃不到了。”一想到顾清追悔莫及的表情,吴阳算是解气了。 不过见明傑厘的表情,他应该是认识顾清的,只是他们之间的纠缠,他一个外人可能真的不会知道。一想到这里,吴阳刚压下去的怒气又燃了起来,欧阳澈,你给我等着,看我狠狠地不收拾你! 明傑厘将顾清抱上了马车,拿过毯子为她盖上。他手哈了哈起气,然后捂在顾清的脸上,想要给她点温暖。 看着眼前安静熟睡的人儿,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会惊醒,伸手却摸不到枕边人。如果不是自己发疯了般去掘墓,他这辈子可能都会在后悔中度过吧,还好上天给了他一线希望还能将心爱的人抱在怀中,这可能也是上天给他的眷顾吧。 幸福可能来得太突然,明傑厘小心地将顾清拥在怀中,动作极轻,就像对待一件珍宝般,怕稍微一用力便会碎掉。 明傑厘吃吃地盯着顾清,见她睫毛微微一动,以为她要醒了,止不住的激动。可是那只是暂时的,难道还是风在与自己开玩笑? 睡梦中的顾清,如同在冰窖中,四肢冰冷,无法动弹。然后闯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身体的寒冷渐渐消散,心也跟着暖了起来,自己居然贪恋这个怀抱,忽然不想那么快醒过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白的爹 “欧阳澈,你给我出来!”吴阳有点气急地冲到欧阳澈所在的驿站,一脚踢开房门。 欧阳澈正在配药,被突来地响动吓了一跳,手一抖。他抬眼看过去,“五弟,这么就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急躁。” 说完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柔声道:“来,先喝杯茶,降降你的火气。” 吴阳没好气地一屁股在桌前桌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刚入口他便“哇”地吐了出来,皱着眉说道:“这是什么玩意?” “都跟你说了,降火气的啊,你看你,浪费我多么名贵的药材,我这可是专门为你熬制的,唉,可惜了。”欧阳澈一脸的惋惜。 吴阳一章拍在桌上,“说吧,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可不认为欧阳澈为好心地关心自己。 欧阳澈轻叹一声,“五弟,你又是何必了,你走了这么多年,就连父皇驾崩你也没有回晋城,心里的仇恨就不能放下吗?大哥他一直都很惦记你的。” 吴阳别过头去,“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你别告诉他……我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 欧阳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给他倒了杯水,“如果不是我这次陪明大人来,我也不会知道你会在这里,你个死小子,这么久怎么都舍不得捎个信给我啊。” 吴阳垂下头,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是的,他是大吟朝的五皇子欧阳皓,今上的五弟。从小,他便不受重视,仅仅因为他的生母只是服侍先帝的丫鬟,甚至到死都没有一个品阶。 吴阳在宫里没少受欺负,特别是已故的云妃,私下里没少对他动手,可是他都忍下了,因为舍不得自己娘亲哭泣。从懂事起,欧阳澈就很袒护自己,在偌大的宫里,可能就只与他走得比较近。 如果不是娘亲被人害死,欧阳皓也不会离宫。 他抬起头看了欧阳澈,多年前还很稚嫩地兄长此时已经稳重成熟,只是对待自己的那份真心,没有丢掉。他低声叫了声,“三哥。” 欧阳澈上前,伸手打在他的肩上,“臭小子,让三哥看看,都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啊。” “对不起。”吴阳轻声道,他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面前的三哥。 “瞧你说的,我还一直担心来着,看你现在,也算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欧阳澈抱了下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是在他被欺负的时候,身上全是淤青,那个时候他才三岁吧,可是就是没有掉一滴眼泪,那个时候,自己就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弟弟。 “你怎么会来浔阳的?”过了好久吴阳才想到问欧阳澈。 “还不是大哥,我想做个闲散的王爷都不行,只好跟着明大人出来了。”欧阳澈狡黠地一笑,“我其实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肯定还会再来的,你看吧,冥冥中注定,你摆脱不了我的。” 吴阳眸光一闪,“顾清……与明大人,你们都认识?” 一说起顾清,欧阳澈叹了口气,“五弟,他们之间的纠缠你是不会明白的,还好顾清没事,不然我都要在懊悔中度过余生了。” “顾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他,不会很简单。 “以后找个时间再与你说吧。顾清此时在哪儿?”欧阳澈看了眼正在熬制的药问道。 吴阳不自然地垂下头,“不知道。” 欧阳澈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 “干爹……”顾小白艰难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吴阳连忙上前抱住她,“小白,怎么哭了?” “干爹,我找不到我娘,也找不到你……”顾小白把所有的委屈一股脑都发泄出来,在吴阳的怀中痛苦。 吴阳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是干爹的错,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 欧阳澈眉毛一动,他走过来,看了眼吴阳怀中的小白,“给我抱抱吧。” 吴阳皱眉,“三哥……” “给我吧。”欧阳澈已经摊开了手,吴阳只好将尚在哭泣的小白递到欧阳澈手中。 欧阳澈哄着顾小白,“小白?你叫小白啊,可还记得叔叔?” 顾小白抬起泪眼,眨巴眨巴,然后点头。欧阳澈看她可爱的表情,笑了,“真乖,你来告诉叔叔,你为什么哭啊?” 小白在欧阳澈衣襟上蹭了蹭,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全部擦在了欧阳澈衣服上,看欧阳澈不敢发作的表情,吴阳大笑起来。 顾小白无辜地看了眼吴阳,欧阳澈扯着嘴角笑道:“小白,你还没告诉叔叔,你为什么哭呢?” “叔叔,我娘不见了。”顾小白一想到顾清,刚收起的眼泪又奔涌而出。欧阳澈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大哭得小白,只好求助地看向吴阳。 另外一边,明傑厘抱着顾清回到驿站,将她轻轻放到床榻上,握着她的手,吃吃地看着眼前得人儿。 “你怎么还不醒来?是怕见到我吗?如果你看见我,还会再逃跑吗?”明傑厘喃喃自语,转而自嘲地一笑,自己什么时候这般患得患失起来了。 顾清隐约有听到小白的哭声,小白,怎么在哭。她有点挣扎,猛地睁开眼睛,“小白!” 明傑厘脸上凑近,“清儿,你醒了?” 顾清看着明傑厘,好半天才回过神,“你……你怎么在这儿……”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她在害怕。 “清儿。”明傑厘低声叫道,却没有伸手去拉住她。 顾清腿上无力,才走了两步身子便慢慢滑落。明傑厘连忙上前扶她。顾清拂开他的手,冷冰冰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我的小白呢,小白……” 明傑厘的手僵在半空,迟迟没有收回。看着顾清惊魂失魄的样子,就像有人在他心里重重地一锤,好心痛,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顾清面前蹲下,“清儿,先起来吧。” 顾清脑中一片混乱。他怎么在这儿?他也发现了小白了吗?小白呢?吴阳呢?怎么没有来帮帮她,谁来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办?三年了,这么快又要回到以前看人眼色的生活? 明傑厘担心地盯着顾清,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将顾清抱起,放到床上。俯身,却见顾清伸手遮住自己的脸。明傑厘苦涩地一怔,为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靠在门上,明傑厘心里五味陈杂,他现在对顾清来说就是猛兽般的存在。虽然他知道顾清这般是因为中毒,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老师。”欧阳澈抱着顾小白来到他面前,“顾清怎么样了?” 明傑厘摇头,忽然感受到顾小白的视线,他微微一笑,“你是小白?” 顾小白张开手臂,想要明傑厘抱。明傑厘心中一暖,将她抱了过来。顾小白在他颈间蹭了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还真是奇怪,我好说歹说,她才没哭了。老师,怎么办,我突然开始羡慕起你来了。”欧阳澈撇嘴,他确实羡慕明傑厘,想想远在晋城的李茵,他叹了口气,看来回去要赶紧娶她过门。 明傑厘抱着小白来到欧阳澈的房间,吴阳已经离开。他将小白放在自己膝上,仔细打量她。 其实仔细看,顾小白除了眼睛像顾清,脸与明傑厘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欧阳澈第一次见顾小白就觉得熟悉的原因。 顾小白噘着嘴,半晌才说道:“叔叔,我饿了。” “小白,我是你爹。”明傑厘一字一句地说道。眼前的小人儿真的很小,他都不敢用力地去抓她的胳膊,生怕自己一碰就坏。 “爹?”小白皱眉,“可是我娘她……”顾小白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我娘曾经问过我,想不想爹,可是看我娘快乐的样子,我宁愿不要……”说完,她小心地看了眼明傑厘。 明傑厘心中一痛,小白才三岁,她都能理解顾清了吗? “小白……”欧阳澈也只剩叹气的份了,“你娘和你爹有误会,难道你不喜欢你爹?” 顾小白盯着明傑厘看,“我喜欢啊,爹比干爹长得好看。但是,干爹对小白很好呢,他对娘也很好的呢……” 欧阳澈差点栽到地上,小白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没见你爹脸已经阴沉了吗? “小白,你干爹他对你们很好吗?”明傑厘问道,他看得出,吴阳确实很在意顾清和小白的,不免有些苦涩,本该自己做的,却交由外人。 顾小白点头,“干爹会给小白买好吃的,他还任小白欺负呢。不过呢,干爹也很笨,他总是被娘欺负,又不敢抱怨,哈哈。”顾小白说着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明傑厘一阵沉默,双唇紧抿。欧阳澈叹了口气,”小白,那你不想像其他小伙伴一样,有自己爹保护?你爹可是很厉害的呢,连叔叔都输给他了呢。“ 顾小白似信非信地看向明傑厘,”可是,我娘她……唉……“顾小白有点矛盾,她怕有了爹娘会伤心难过,可是,她真的很羡慕其他小孩子有爹,他们总是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爹有多么厉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娘,我都听你的 “小白,你能跟我说说,这些年你们都怎么过来的吗?”明傑厘慈爱地抚过顾小白的脸,他很想知道,他不在的这三年里,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额。 顾小白眉头都纠在一起了,“这个呢,我不知道啊,我不是还小嘛。” “那你能不能叫声爹?”明傑厘忽然很期待。 “可是……”顾小白看了眼欧阳澈,却怎么也不开口叫爹。明傑厘轻轻一笑,“怎么了?” “我要问问我娘。”顾小白有点伤心地垂下头,“我娘都不在的。” 门外,顾清扶着墙壁,听到顾小白的话,眼睛夺眶而出,她的小白。她一阵心疼,小白三岁啊,她肯定也渴望父爱的。 “小白,你听叔叔说,你将得病了,把我们都忘记了,关于过去的一切。所以她才会害怕,你要不要帮你爹将你娘重新找回来?”欧阳澈轻声说道,“我知道小白很喜欢爹的,是吧?” 小白有点怀疑地看向明傑厘。明傑厘微微点头,顾小白叹了口气,“我娘真叫人操心啊。” 顾小白从明傑厘膝上爬下来,她定定地看着明傑厘,“你需要给我娘时间,如果我娘只得愿意跟你回去,那我肯定也会跟你走的嘛。我要去看我娘了。” 顾小白蹬着她的小短腿往外走去。出了门便看到了倚在柱子上的顾清,她上前拉住顾清的手,“娘——” 顾清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小白,对不起……” 顾小白摇头,她拉着顾清的手说道:“娘,我们回家吧。” 顾清一愣,转头看了眼已经来到门口的明傑厘,然后牵着顾小白离开。 “老师,你不去拉住她们?万一她们又逃了……”欧阳澈有点担心地问道。 明傑厘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小白很聪明,顾清不会再逃跑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小白的眼睛,他已经有了自信,她们,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顾小白紧紧拉着顾清的手,坐上明傑厘为她们准备的马车,一路上无言回到家里。顾清鼻子一算,将小白按在自己怀里,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小白安慰地拍了拍顾清的背,“娘,我都听你的。” 小白的懂事更让她心疼和难过。“小白,你真的喜欢他吗?”顾清擦掉眼泪问道。 “那娘呢?”顾小白反问道。 顾清怔住了,自己?她好像都快忘记了吧,今日一见,居然还会心动。 见顾清不说话,小白一本正经地拉着顾清的手说道:“娘,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听你的,都支持你。娘,我困了,先去睡会。” 顾小白骨碌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好,侧身背对着顾清。虽然她很希望娘能跟着爹回去,她看得出爹还是很在意娘的,唉,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顾清趴在桌上,就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脑袋中一片空白。听到小白规律的呼吸声,她轻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精神有点恍惚,脚下没注意,踉跄了一下,身子往前扑去。眨眼间,身子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顾清猛地抬头,“吴阳。” 吴阳扶着顾清站稳,扶着她在桌前坐下,为她倒了杯水,一直沉默不语。顾清有点不自在,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吴阳抬眸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会跟他走吗?带着小白?” 顾清颔首,轻叹一声,“我不知道……” “算了,”吴阳站起身,“你好好养身子,你这身子总是时好时坏的,当初生产的时候那么辛苦,我都看不下去了。” “吴阳谢谢你。”顾清突然说道。 吴阳一愣,别过头去,“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就好好照顾自己。小白确实需要一个爹。”他强忍住心酸,继续说道,“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顾清心中一顿,却见吴阳抬步往外走,她伸手想要叫住她,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 吴阳在门口停下脚步,身后却没有传来顾清的声音。他苦涩一笑,失落感袭上心头,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傑厘与欧阳澈就在不远处,见吴阳落寞地离开,欧阳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明傑厘,轻声说道:“你不会怪他吧?” 明傑厘摇头,“不会,我应该感谢他的。你先去看看清儿的身子的情况怎么样吧,我去找五皇子聊聊。” 欧阳澈发现自从他来到浔阳,就只剩叹气的份。明傑厘抬步跟上吴阳,欧阳澈摇摇头便进去找顾清了。 吴阳快走到自家庄园门口才停下脚,他慢慢转身,平静地看着明傑厘。 明傑厘微微一笑,“五皇子。” 吴阳别过头去,“明大人不必叫我五皇子,那个身份本不属于我的。” “好。”明傑厘淡然道,“吴兄,我理应感谢你的。” 吴阳冷冷一笑,“明大人说话好生客气。” 明傑厘没有理会他话中的嘲讽之意,说道:“明某说的是真心话。” 明傑厘面上平静,吴阳皱眉,叹了口气,一掌打在他的脸上,“混蛋!” 明傑厘身子踉跄了下,嘴角有了血渍,“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让你消气,你尽管打吧。” “你可知道顾清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吴阳抓住他的衣襟,咬牙说道:“我告诉你,我辈子都忘不了。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在产房里艰难地为你生下了小白,差点连命都没了,你没有看到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那么触目惊心。” “是我对不起她。”明傑厘垂眼,他能够想象顾清的辛苦,是他亏欠她的。 “是,你是对不起她,可是,你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吴阳低吼道,“你没见顾清在害怕彷徨吗?” “我……”明傑厘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顾清的抵触和戒备他都看在眼里,可是自己却舍不得放手。 “你说啊!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吴阳吼道,“你在晋城逍遥了三年,你知道他们过得有多辛苦?你之前不好好保护她们,现在又干嘛跑来!混蛋!” 吴阳说着又给了明傑厘一拳。明傑厘颔首,“我一直在找她们。” 吴阳忽然没有了底气,跌坐在地上,“是啊,我只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呢……” 明傑厘静静地迎风站着,风刮起了树叶,打在他们得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阳有点沮丧地抬眸,“能跟我说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是心疼顾清,可是他却没有失去理智。 “顾清中毒了,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明傑厘说得很简单,一笔带过。 吴阳苦涩地一笑,“难怪……” 明傑厘将吴阳扶起来,“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很感谢你对他们的照顾,如果顾清愿意随我回去,我自是这样期待的。但是如果,”明傑厘叹了口气,“如果顾清还是不能接受我,就请你继续照顾她们……” 吴阳一惊,“你会放弃?” “怎么会。”明傑厘有点落寞,“顾清现在需要的时间,我不能逼她……” 吴阳了然,“小白很喜欢你,至少还有小白呢。”一想起小白,吴阳就很苦涩,以后怕是不能缠着小白了。 “你是小白的干爹。”明傑厘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吴阳心里忽然释然了,“是啊,我可是小白的干爹。” 明傑厘与吴阳握拳,相视而笑。 是夜,小白可能因为有睡了会,起床便看到了顾清,心情很好,围着顾清打转。顾清宠溺地说道:“好了,别转了,头会晕的。” “娘,我今天很开心呢。”小白的脸因为运动了变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很可爱。 “为什么这么开心呢?来,先歇口气。”顾清拉过小白的手,用毛巾擦了擦,“瞧你,满头大汗的。” “因为娘守着我啊。”顾小白天真地说道。 顾清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这是在间接说娘没怎么陪你吗?” “娘,是你自己说的哟,可不是我说的。”小白吐了吐舌头。 “机灵鬼。”顾清宠溺地一笑。 顾小白在顾清怀里蹭了蹭,“娘,让爹进来吧。” 顾清一愣,她看了眼小白,她已经改口叫爹了呢…… 明傑厘在院子里站了好久,他就站在入口处,这是一处背光地,光线昏沉,明傑厘一身黑衣,如融入夜色中一般,他浑身紧绷,整个身体就蓄满喜悦的力量,仿佛想要呐喊出他的快乐,小白没有排斥她,这个讯息让他心情大好,非常满足。 见顾清没有说话,小白也不好出去,只好在顾清面前晃悠。顾清失笑,这孩子,她说道:“你去吧。” “娘,你不会生气吧?”顾小白小心地看了眼顾清,生怕她会生气。 顾清摇头,“去吧,娘不生气。” 小白磨磨蹭蹭地走出去,不忘观察顾清脸色。看到明傑厘后,也不害怕和忸怩,径直走到院子里石桌前,拍拍桌面,示意明傑厘坐过来。明傑厘也极听话,身子有些僵硬地坐下,老实说,他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不敢轻易说一句话,深怕小白讨厌他。 这种陌生的,有些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对明傑厘而言是第一次,恨不得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爱的父女 紧张啊,第一次杀人都没有那么紧张过,小白怎么不说话? 明傑厘开始胡思乱想,心情苦涩起来,夹着一丝隐隐的痛。看着小白那张形似自己的脸,他心里如同吞了黄连,说不出的苦。他不敢先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眷恋地看着小白,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这就是亲爹吗?小白好奇地打量着明傑厘,倏然喊了一声,“爹……” “嗳……”明傑厘颤着声音应着。就这一个字,就暖进了心里,这是他听过最让他想要落泪的话,爹……。 女儿喊他爹,他终于听到了!曾经多少个梦里,想着如果自己的孩子降生,是不是也能如同平常人一般听这孩子这般亲切地称呼自己。 就这一瞬间,好像满世界的鲜花灿烂开放,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心,他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也不及小白这一声爹来得让他满足。 小白一声软软的呼喊,足以充斥他这三年来所有的相思和痛苦,真的值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明傑厘的眼光早化成一池春水,盛满对想要拥抱女儿的渴望,小白站起来,乖巧地靠近他,明傑厘张开双臂,小白直接扑了过去。 小白轻拍着明傑厘的肩膀,安安静静的。她心思本就聪颖,之前她对明傑厘的眷恋原来都是因为骨血相连。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她亲爹可能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吧,不然不会这么激动,她又叫了声“爹。” 明傑厘紧紧地抱住她,“谢谢你,小白。” 他用力的手勒得小白的胳膊有些疼痛,她轻声地抗议,“爹,你轻点,疼。” 明傑厘立刻松手,“对不起,哪儿疼了,爹看看!” “没事,没事……”小白摇手,毕竟还不是很熟悉,她也不敢粘着他,转而坐在明傑厘旁边,睁着眼睛使劲地瞅着他。 “你看什么?”明傑厘问道,努力地平复心情,怕自己的表情会很狰狞,吓到了小白。 小白困惑地摇摇头,她心里有点纳闷,为什么爹第一次见到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呢,明明长得那么像。不过这话她可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一笑,说道道:“爹,你叫什么名字呢?” 明傑厘一愣,松了口气,还以为小白还有顾虑呢,“明傑厘,记住了?” 顾小白使劲地点头,“可是为什么我都没听到过你呢,难道你比我干爹还逊?” 明傑厘被顾小白逗乐了,将小白放在自己膝上,“来,告诉爹,谁教你这个‘逊’的?” 顾小白若有其事地思考,然后说道:“是干爹,他总在我面前说谁又比他逊了,家里没有银子庄园,然后又说没人比他好看……”干爹,对不起,小白不是故意要说出你的,最多也就是有意的…… 明傑厘大笑起来,“那小白觉得呢?爹有没有你干爹好看呢?”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未有这种胜负心里,在小白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输给吴阳。 “嗯……这个嘛……”顾小白学着老者摸着下巴,将明傑厘打量了一翻,“爹,如果我说干爹更好看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虽然他很明白,在小白心里,他的地位是暂时还比不上吴阳的,这三年他陪伴着小白渐渐长大,又岂是他能比的。虽然事实是那样,但是明傑厘还是有些难过,若是小白能在他身边长大,他们父女的感情也一定会很好,只是他错失了机会。 他伸手刮了下小白的鼻子,“傻瓜,爹怎么会不要你呢,即使你不要爹了,爹也会把你找回来的,还有你娘……” 顾小白忽然垂下头,明傑厘连忙问道:“怎么了?” “那爹为什么不在娘身边?不在小白身边?”顾小白心里突然好难受,她吸了吸鼻子,“隔壁的王小二他总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他们都欺负我……”说着说着觉得好委屈,嘤嘤地哭了起来。 明傑厘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是爹不对,爹不该不在你们身边……是爹没有好好保护你们……” 顾小白撅着嘴,咬着手指,哭了一小会,身后脸上一阵乱抹,叹了一声气,“爹,你是怎么把娘气走的啊?是娘不要你了吗?” 明傑厘心中一痛,抬眸看向仍旧亮着灯的房间,隐约能透过窗纸看见里面的身影。他轻叹道:“是我没有好好爱护你娘,她才会那么急着逃离我身边。” 小白低下头,手指绞着,大人的世界都好难懂,她分明觉得爹很好啊,真不明白娘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被其他的小孩欺负了…… “小白,你不怪爹吗?”明傑厘看着默不作声的小白忐忑地问道。他看得出顾清很在意小白,毕竟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在先,如果怪他,那应该怎么办啊…… 小白倒没有那种心思,摇摇头,“有什么好怪的?” “爹伤害过你娘,让她……”明傑厘有些说不下去,怕女儿讨厌他。 小白抬头轻轻笑道:“爹,那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和我没关系。虽然我也想有爹娘,但是如果娘还是不和你在一起,那我也没办法了。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重新获得娘的喜欢的。所以爹,你要加油哦!” 小白的话让明傑厘心里一震,他露出苦涩的笑容,正如小白所说,一切的决定权在顾清手中,如果顾清最终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明傑厘的心脏就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 “你还有我嘛,没有娘,女儿我也会用尽力量去爱你的!”小白调皮地眨眨眼睛,亲亲热热地在明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明傑厘被她逗得一笑,伸手将她抱到肩上,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有你这句话,爹说什么也要让你娘跟我回家。” 顾小白抱着明傑厘的下巴,咯咯地笑着,“爹,我现在好高呢。爹,你等着,我摘星星给你……” 顾小白很天真地伸手想要住摘夜空中的星星,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有点沮丧地说道:“爹,我胳膊短,够不着,等我大了再摘下来送给你吧。” 听出小白的失望,明傑厘抬头看了眼繁星点缀的夜空,轻声道:“小白,抓牢了!”说着跃身上了屋顶。 顾小白一声惊叫,紧紧抱着明傑厘的脖子。明傑厘站定后,将她抱下来,父女俩并肩坐着。 “你知道吗?之前有人对爹说过,天上的星星都是守护我们的人。我们所爱的死后都会化作一颗星星默默地守护着我们。”明傑厘就像在说故事般轻轻地说道,脑袋中全是顾清那个时候可爱认真的模样。 “一定是娘说的吧。”顾小白丝毫不给顾清面子,“也只有她才会这般傻。” 屋顶下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父女俩的顾清,蹭地坐起身来,好你个顾小白,竟然嫌弃老娘了? “小白,你可知道。你们不在的这三年里,我都会坐在屋顶看星星,想着那颗是你娘,那颗会是你。” 明傑厘说得有点伤感,顾小白一脸肃穆地拍了拍明傑厘的手背,“爹,以后有我们在你身边了,你就不用一个人独自看星星了。” “好。”明傑厘很欣慰地笑了笑。 顾清身子靠在枕头上,听着明傑厘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亏欠他的。当年,如果不是自己急着离开,小白心里也不会有落差,也能像其他大家贵闺秀模样长大吧。 顾小白趴在明傑厘膝上,慢慢睡了过去。嘴巴砸吧砸吧地,很满足的模样。明傑厘看着小白平静的睡颜,嘴角维扬,此刻只有满足的幸福。 他仰头望着星空,看来顾清说的是真的,只要对着烟花许愿,对着明月许愿,便会将心中所想变为现实。 他抱着顾小白跃下房顶,顾清已经起身打开了房门,她伸手准备接过小白,却见明傑厘定定地看着自己。她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小白给我吧。” 明傑厘并没有讲小白给她的意思,“清儿……我们聊聊可好?” 顾清敛神,“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不是过来还有公事吗?先办正事吧,在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可以吗?” 她抬眸看向明傑厘,是在询问,也是乞求。 明傑厘盯着顾清的双眸,半晌才点头,轻声道:“好。”然后将小白轻轻放到顾清的怀中,“我等你。” 可能因为换了个怀抱,顾小白呓咛了两声,然后在顾清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过去。顾清轻拍她的背,伸手关上了房门。 明傑厘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面烛灯被吹灭。他的眼睛好想能穿过这道门,好想再看一眼里面自己最爱的两个人,然后将她们抱在怀里。 顾清轻轻将小白放在床上,来到门后,背靠着门,她知道,明傑厘并没有离开,可是却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就像自己的心一样,里面有一道心墙,却迟迟推不倒。 第一百四十章 公归公,私归私 “掌柜的,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房间。”周初领着顾清来到织坊的一间小屋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重新布置的?” 顾清四下看了看,点点头,“行了,就这样吧。对了,晋城来的……大人他的住房可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本来准备定下不远的客栈,可是明大人好说歹说,他说他不是来享受的,是来监督我们的工作的,当然要与大家住在一起。”周初心里还是有点佩服明傑厘的,想他可是右相大人啊,还能屈身到这种小地方来。 “那他房间在哪儿?”顾清微微蹙眉问道。 周初稍微一愣,回道:“就在掌柜的你的旁边。” 他就住在隔壁……顾清眸光一转,起身走到西侧的窗前,犹豫了下,打开窗户。一阵浓郁的桂花香飘了过来。这里是私下其实是南宫璟避暑的地方。依河而建的问竹楼,小巧玲珑又不失去庄重。顾清有时也在纳闷,明明没有一根竹子,问什么要叫问竹楼呢。 放眼望去,能够清晰地看见问竹楼两侧的万年青,凉亭,假山,设计简单巧妙,中央还有一个很大的荷花塘,荷花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粉红色,雪白色的,相互辉映,美不胜收。 顾清闭上眼深呼了口气,阵阵的芳香仿佛冲淡了着沉闷的天气。 正巧,明傑厘也打开窗户,一眼就看见顾清站在窗前往这边看,他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嘴角维扬,冲她笑了笑。 顾清没想到他会突然打开窗户,对上他深邃的双眸,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似的,脸颊一潮,她下意识反应,伸手把窗户啪一声关着,背靠着窗户,亦感觉一道炙热的视线在追寻着她。 今天的天气真热,她总觉得口干舌燥,倒了一杯凉茶猛灌了一口,往外喊了一声,“红玉,沏一壶花茶!” 明傑厘静静地看着顾清啪一声地关上窗户,深邃的眼波掠过一抹笑意,她一定不知道,她慌乱的样子很可爱。他顿时心情大好,看顾清惊慌地表情让他更确定一件事,她对他并非毫无感觉。 这样的认识让他一扫连日来的烦躁,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将视线投向荷花塘,半晌才重新坐到桌前,执笔开始书写。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明傑厘放下笔,起身去开门。打开门便见低着头的顾清,“有什么事吗?” 顾清总觉得不自在,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那个,我想找你商量下这批货的事,不知道明……大人有没有时间?” 明傑厘侧身,“进来吧。” “啊?”顾清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明傑厘,“哦。”她迟疑了好一会才跨进明傑厘的房间。 “明大人,这个房间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你尽管提,我会让人去安排的。”顾清一进屋便很客气地说道。 明傑厘轻轻一笑,径直走到桌前坐下,“这里很好,你能不能稍微再等一下,容我把手里的文书先处理好。” 顾清看了眼桌上的文书,点点头,“行,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顾清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略显粗陋的茶杯。她能清晰听到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她怯怯地看向明傑厘,此时,他心无杂念地做着自己的事,一脸的认真。就顾清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他微皱的剑眉,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顺着看下去,明傑厘垂着眼,都看不见他的黑眸。顾清撇撇嘴,视线扫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微张的薄唇上,都说薄唇寡性,他也是吗? 顾清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明傑厘轻轻放下笔,淡然道:“好了,不好意思,让顾掌柜就等了。” 什么?鼓掌柜?顾清差点将口中的茶喷出来,他居然叫自己顾掌柜。可能顾清自己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心里有点小失落。 她正色,轻轻说道:“明大人说的哪里的话,自然是明大人的公务比较重要一点。” 明傑厘站起身,经过顾清的身边,顾清吓了一跳,双脚连忙蹦上椅子。明傑厘见她这动作,哭笑不得,“顾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顾清见明傑厘只是走到小几前,为自己倒了杯水,暗骂自己太多心了。她脸上堆笑地说道:“我……我的腿有点麻了……嘿嘿……运动下,对,运动……” 明傑厘也没说什么,他坐下,说道:“顾掌柜刚才不是说要与我商量什么来着吗?现在可以说了。” “咳咳,那个,明大人,”顾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昨日还那么殷勤,今日怎么就这般冷漠了呢,她尴尬地一笑,“是这样的,关于封后大典上的用度,都由我们来提供稍微有点困难。” 明傑厘挑眉,沉声道:“你是说你们锦斓庄办不到?” “不是,”见明傑厘一脸严肃,顾清也有点慌了,明明警告过自己的,不能乱了方寸。“明大人,是这样的,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锦斓庄主要是做丝锦的,封后大典上,前庭后宫,不是所有的人都要穿着丝锦的,那些面帛什么的,我们如果要全力赶制丝锦,那么其他的就只能外包给其他的绸缎庄了。” 顾清一口气说完,才传了口气。对,就应该这样。这样想着,她微抬下巴,等着明傑厘发话。 “顾掌柜想怎么做,自然是你的事,我只要最后的结果。”明傑厘面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有明大人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安排,保证在规定的时间内交货。”顾清有点赌气,自己心平气和地来与他商量,他就是这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哼,今天别想见到小白了! 顾清站起身,准备离开。明傑厘却叫住了她,“顾掌柜,请等一下。” 顾清转身看向他,“明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明傑厘嘴角抽了抽,他上前两步,来到顾清的面前,“这是我给小白的准备的,你帮我交给她可好?” 顾清看了眼明傑厘手中的长命锁,冷哼道:“明大人,此刻我们还在谈公事,公归公,私归私,要谈私事,请你私下再来找我吧,我现在是顾掌柜!”顾清可以咬重了“掌柜”两字。 明傑厘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苦笑了一声,“谢顾掌柜指教。” 顾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抓过他手中的长命锁,“小白这几日都不会过来,我让红玉拿回去给她吧。”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等顾清离开后,明傑厘低笑一声,在床榻上躺下,闭着眼睛养神。还有近一个月时间,他就不信顾清还能跑掉。 顾清小跑似的离开,周初迎上来,顾清却没见着般,径直回到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间门,留周初一人愣愣地站在门外。 顾清直接扑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自己怎么这般无用啊,分明是中了他的陷阱,混蛋! 周初在门口等了好半天,顾清才磨磨蹭蹭地打开房门走出来。她拉了拉衣角,“周初,找我有什么事?” 周初赶紧上前,地上手中的东西,“掌柜的,这是你让我搜集的浔阳城有点规模的纺织作坊,你看看。” 顾清没想到周初办事效率这么高,早上才提起的,现在就有了结果。对于周初,她很满意。 顾清也懒得再回房间,她直接一屁股在石阶上坐下,仔细看着周初拿来的资料。 “周初啊,这家不是城北的那家纺织作坊,好像还能染布是吗?”顾清一脸正紧地问道。 周初凑近看了看,“是的,掌柜的,这家的话规模相对还算大,里面的纺织工也熟练。” 顾清点头,“行,其他的我也不看了,就这家吧,你找个时间约见他们的坊主,尽快哈。”顾清抬头看了眼天空,继续说道:“日落前我要准信。” 明傑厘透过窗户,看着顾清,微微一笑,他的小猫确实要比之前更武断了,只是这个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禁叹了口气。 顾清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看向明傑厘所在的房间,轻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 明傑厘也乐得闲适,干脆闭上眼小憩起来。 “主子。”房间内不知道何时多了过影子,明傑厘有点恼怒地睁开眼睛,沉声道:“说。” “主子,南宫璟已经回来了。”清夜低声说道。 明傑厘蹭地坐起身来,眸光一沉,“这么快?他现在到哪儿了?” “他好像发现了有人从中阻拦,下手狠,我们的人有两个受伤了。”清夜有点心虚,“对了,安离小姐有传信来,她听说找到了顾清,很激动,说会尽快上岸的。”清夜说着,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明傑厘凤眼微眯,“你告诉他的?” 清夜摇头,“是冷公子。”说完,他闪身便消失了。 师兄?明傑厘狡猾地一笑,那就怪不得我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猫的小心思 “明大人,不好了……”明傑厘正准备睡下,突然从外面传来周初焦急的声音,他连忙打开房门,“出什么事了?” 周初还没来得及说话,明傑厘便看到了顾清房中慢慢涌出的浓烟,他眸光一沉。周初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明傑厘已经在顾清的房门前了。 “清儿……”明傑厘一脚踢开房门,眯着眼往里面看,“顾清,你在里面吗?听到回我一声——” “咳咳咳,”明傑厘顺着声音看过去,见顾清蜷缩在桌角,他伸手挥开眼前的浓烟,捂着鼻冲了进去。 “清儿——”明傑厘叫了一声,顾清闻声抬头看了明傑厘一眼,然后摇头大叫道:“不要过来!” 明傑厘没有半点迟疑,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往屋外走。顾清在他怀里挣扎着:“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 顾清怎么拗得过明傑厘,只能眼睁睁地任他将自己抱出去。明傑厘一口气冲出了房间,等到终于能够呼吸的时候,他睁眼看了看顾清。当她看到顾清裸露的肩膀时愣住了。 他干咳了两声,不自然地咳了咳,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掌柜的,”周初才忽然想起自己找明傑厘的目的,赶紧迎了上来。他刚走近,明傑厘接下身上的外衣,挥手套在了顾清身上。 顾清低头看了眼尚留着明傑厘体温的衣服,轻叹了一声。周初还没看清形势,他上前问道:“掌柜的,你刚才在做什么?屋里怎么那么多烟?难道是起火了?明大人他……” “周初,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顾清干咳了一声,努力保持平静。 周初扫了眼顾清身上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狡黠地一笑,“是,那我先去忙了,对了,绣坊那边来了样品,掌柜的空了记得去看看。”说完冲顾清咧嘴一笑,便离开了。 周初一离开,顾清便陷入了沉默。明傑厘阴沉着脸,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才开口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大的烟,很容易窒息的,你知道吗?” 顾清有点诧异,明傑厘这几日对自己很冷淡,除了问关于这批锦丝的事,便是小白,好像对她丝毫不关注般,眼下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见顾清不说话,明傑厘一把抓过顾清的手腕,“说话啊?如果你想死,你直接跟我说,我会成全你的!”明傑厘基本是咬着牙说的,他进屋见顾清蜷缩着,心里别提有多惊慌,就像三年前,顾清在自己怀里慢慢变得冰凉一般,那种害怕他永生难忘。 “你抓疼我了。”顾清皱眉,她抬头看向明傑厘,“我想怎么样与你无关。” 明傑厘自嘲地一笑,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是啊,你早就已经抛弃了我,又怎么会在意我呢。” “不是的。”顾清脱口而出,见明傑厘这副表情,她心里也不是滋味,“我只是……咳咳咳……”顾清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明傑厘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怎么样,要不要紧?” 顾清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用泪眼瞪着明傑厘,伸手将他推开,“不用你关心!” 明傑厘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啊。” 闻着明傑厘身上熟悉的味道,靠在他铿锵有力的胸膛,顾清眼泪奔涌而出,天知道她刚才是有多害怕。明傑厘看着大哭的顾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清越哭越觉得委屈,她伸手捶打着明傑厘,身上的外衣脱落,重新将她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明傑厘安慰她的时候手触碰到她的肌肤,也是微微一愣,喉咙动了动,看向顾清的眼神更加灼热。 顾清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接到明傑厘灼热的视线,才感觉到肩上明傑厘的手越来越烫。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敛神,将外衣重新拉上,挣脱开明傑厘的手,尴尬地咳了咳,“那个……我还有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拔腿就跑,本来想回到自己房间的,见不断涌出的烟,便调转方向,往外面跑去。 明傑厘看着顾清落荒而逃地模样,笑出了声。他吐了口气,重新回到顾清的房间。方才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都没注意,房间内根本没着火。他来到顾清的床前,见有个火盆,里面还在燃烧着什么,他蹲下来仔细闻了闻,剑眉紧皱,顾清她是生病了? 一想到这个,明傑厘便有点担心,连忙追了出去,跑出门一看,哪里还有顾清的影子啊,他叹了口气,眸光一转,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已经几天没有看到小白了。 “小姐,你怎么啦?脸怎么那么红?”红玉刚准备带着小白去找顾清的,不想顾清匆忙间跑了回来。 “红玉啊,赶紧给我倒杯凉茶,热死我了。”顾清一屁股坐下喊道。 红玉无奈地摇摇头,“小姐,这太阳这么毒,你怎么也不戴个斗笠啊。”她递过茶杯。 顾清接过茶杯,一口饮尽,很满足地吐了口气,“行了,我先去洗洗,一会还要出去呢。”说着顾清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顾清刚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注意,看着顾清的背影,她才皱眉,小姐身上穿的是谁的衣服啊,分明是个男子的衣服,万一被大人知道了……红玉连忙摇头。 顾清前脚刚离开,明傑厘后脚便到了。他很爽朗地与红玉打招呼,“红玉,小白呢?” 红玉的眼睛扫过仅着中衣的明傑厘,了然地点点头,“小白在后院呢。” “哦,那我找她去,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怪想念的。”明傑厘说着便抬步往后院走去。 红玉张开双臂拉着明傑厘,“大人,后院乃女眷之地,大人去怕是不方便吧。” 明傑厘眉梢微挑,“那红玉觉得呢?” “咳咳,”红玉有点尴尬地咳了咳,“大人,你稍等片刻,我去回禀小姐。” 红玉基本用跑得跑到了顾清的房间。 顾清刚接下外衣,听到声响大惊,连忙将衣服套上。红玉在外敲门,“小姐,大人来了,你看……” 一听到明傑厘来了,顾清脸上刚退下的红潮又涌了上来,她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浴桶中。她敛神,说道:“他定是来看小白的,你让他把小白带走吧。”小白啊,别怪娘啊,娘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红玉还没来得及回话,便瞥见了已经走过来的明傑厘。她连忙说道:“小姐,大人已经进来了。” 顾清一急,连忙和衣跳进浴桶中,将身体没在水中,手扒着桶边小心地说道:“我有点乏了,就不接待她了,红玉,你好生伺候着。” 明傑厘走近的时候便听到水声,他眸底闪动着,嘴角维扬。红玉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大人,小姐说让你带着小白出去,你看……” “红玉姨,”小白终于选好了意见粉色的衣裙,“我穿这个可好?” 红玉连忙蹲下身,“我们小白穿什么都好看,是吧,大人?” 顾小白这才发现了明傑厘,她展颜一笑,甜甜地叫道:“爹。” 明傑厘一把将她抱起来,“小白可想爹了?” 顾小白先是点头,复又摇头,撇着嘴不说话。 “小白,怎么了?”明傑厘见她一脸的不高兴,连忙哄着,“可是有谁欺负我们小白了?” 顾小白的嘴嘟得老高,“爹,你有了娘就忘了小白,你都好几日没来看我了,娘也是,都舍不得回来了。” 坐在浴桶中的顾清下巴咚地撞在了桶上,她吃痛地揉了揉下巴,怎么报应来这么快啊,真不能做亏心事啊…… “是爹错了,”明傑厘微微一笑,“那爹带小白出去可好?” “好哇很好哇,”顾小白拍手,不忘在明傑厘脸上亲了一口。 明傑厘很满足地带着顾小白离开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直到听到外面没了声响,顾清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脑袋,“你个笨蛋,干嘛逃跑!” “周初,这都过了晌午了,你们掌柜的还不出来用餐?”明傑厘坐在桌前,有点好奇地问道。 “明大人,我们掌柜的说让你先用餐,她不饿……” —————————————————————————————————————— “周初,今天不是要中期检查吗?你家掌柜的呢?”明傑厘皱着眉问道。 “掌柜的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大人你看看就行,有什么问题直接与我讲,我会回禀的……” —————————————————————————————————————— “喔喔喔喔……”天色才泛白,鸡鸣声起,明傑厘双手抱怀站在顾清房间门口,他就不信了,顾清会起这么早。 “明大人,你怎么起这么早?”周初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明傑厘微微一惊。 明傑厘轻轻一笑,“没什么,就觉得早上空气这么好,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哦,难怪,掌柜的天没亮就出去了,说是才桑露去了。”周初挠了挠头说道。 明傑厘面上一僵,好哇,好你个顾清,你就是打定主意要避开我了是吧,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个男人间的对哈 “你干嘛?”顾清低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她皱着眉抬头看了眼,随即有点心虚地又低下头。 “顾掌柜,你不觉得你很不负责人吗?”明傑厘挑眉说道:“我可是朝廷派来监工的,你这掌柜的整日都不见人影,叫个伙计还应付我,你觉得真的好吗?” 顾清有点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那个,明大人,对于纺织什么的我本不懂,周初他很在行,有他陪着你不是正好嘛,绸缎庄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处理的啊。” “你的意思是我很闲?闲得没事做?”明傑厘面上一沉,又上前一步,顾清跟着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明傑厘的声音冷了一分。 顾清咽了咽口水,猛地抬头对上明傑厘深邃的双眸,怔住了。他明亮的眸子中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相视无言。 “砰——”顾清手中的算盘掉在了地上,刚好砸在了明傑厘的脚上。顾清有点惊慌,连忙说道:“明大人,你的脚有没有事啊?没砸痛吧?” 明傑厘嘴角抽了抽,连忙抓住准备蹲下身的顾清,低吼道:“你做什么?” 顾清皱眉,仰着头看他,“我帮你看看脚啊。” 明傑厘有点恼怒,一把将她提起,“谁让你这般低声下气的了?” “我哪有。”顾清心里有点小委屈,嘀咕道:“人家本来就是好心而且……” “你说什么?大声点!”明傑厘大声说道。 顾清打了个激灵,连忙附身捡起算盘抱在怀中,“明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明傑厘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重新遇到顾清,自己就很爱叹气了。顾清确实很忙,南宫璟将一切的事务都交给她打理,她还是觉得有点吃力的,特别是还有一尊菩萨在。 顾清摇头,吐了口气,推开房门,在桌前坐下,开始看账本。她将算盘放在右手边,虽然她不是很习惯用算盘,可是满室的寂静让她有点害怕,算盘发出的声音让她心里有点安全感。 “公子?”周初刚把绣坊送来的样品给明傑厘过目,出来便迎上了南宫璟。 南宫璟颔首,微微点头,“顾清呢?” 周初指了指顾清的房间,“掌柜的好像在房间里对账来着,最近都很少见她出房间。” 南宫璟顺着周初指的方向看过去,顾清的房间紧闭着。南宫璟刚想收回视线,却定在了某一处。周初有点不解,顺着南宫璟的视线看过去,他顿了一下,明大人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从南宫璟的角度看过去,明傑厘坐在窗前,眼睛却吃吃地看着顾清房间得方向,不知道顾清是否开着窗。南宫璟收回视线,问道:“那人便是晋城来的?” 周初连忙回道,“回公子,是的,已经来了有半月了。” 南宫璟点头,“行了,我先回南宫府,别告诉顾清我回来了,这里的事还是交给她来做主吧。” “是,公子。”周初躬身回道。明傑厘其实早发现了南宫璟,他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沉得住气,好在他并没有让他失望。他收回视线,伸手将窗户关上,心里还不忘咒骂,顾清你个混蛋,大白天的关什么窗! 南宫璟并没有坐上马车,而是负手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在经过一幽静的茶馆,他停下脚步,轻声道:“不知道明大人可否赏脸与在下喝杯茶?” 明傑厘轻轻一笑,“是在下的荣幸,璟公子,请!” 他们找了个靠里的桌子坐下,店小二训练有素地为他们上茶,然后很自觉地退下。“明大人,请,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浔阳的茶可不比晋城的差啊。” 明傑厘不客气地端起茶,放在鼻尖闻了闻,“恩,确实很香。”然后小啜了一口。南宫璟也跟着跟了一口。 明傑厘放下茶杯,看了南宫璟一眼,“璟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明大人客气了。”南宫璟仔细闻着茶香,热气氤氲,他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道:“陛下此次拍明大人来,倒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 “怎么会,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排忧解难才是。”明傑厘低笑道,“不过我倒是很羡慕璟公子呢,能够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下无拘无束。” “明大人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大二呢,居然还有羡慕别人的时候啊。”南宫璟颔首,扫过明傑厘平静的脸,“在下倒是很好奇,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明大人得不到的?” 明傑厘微微一笑,“很多,比如说这自由,亦比如说顾清,小白……”明傑厘也懒得与他兜圈子,浔阳既是他的天下,自己的一举一动自然在他的视线中。 “明大人还真适合快言快语啊。据我所知,右相夫人在三年前便亡故了,明大人对顾清这么上心,可是感情有了新的依托?”他南宫璟也有装糊涂的时候啊。 明傑厘倏地看向他,“璟公子还真是幽默啊。” 这时候店小二提着茶壶来添水,明傑厘看着水倒入杯中,将杯底的茶叶冲上来,它们在水中翻滚,然后慢慢沉到杯底。 “实不相瞒,顾清就是我的妻子,当初因为一些原因她从我身边离开了,现在,我会慢慢将她找回来。”明傑厘坚定地说道。 “那你可问过顾清的意思?”对于明傑厘的自信,南宫璟有点看不下去,“就我对顾清的了解,她似乎并不想回到晋城。” 明傑厘心下一沉,是啊,他还没问过顾清的意思,不,是顾清还没有给他机会问,顾清一直在逃避。 “明大人,你知道我第一次遇到顾清是什么时候吗?”南宫璟忽然说道,直觉告诉明傑厘,他应该很早便见过顾清了。 明傑厘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南宫璟继续说下去。“就在你们利用她来引出二皇子,就在万国寺。” 万国寺……明傑厘双眸一凛,难道那个时候顾清便有了离意? “我第一次见她,她很平静,也很美,因为她知道她将迎来一个新生命,她在用性命在保护,即使她知道自己身上有毒。”南宫璟顿了顿,视线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就在她刚经历过生死的时候。” “是你救了她?”明傑厘记得红玉说过,有人讲顾清从二皇子手中救走了,自己一只还未来得及查明是谁。 南宫璟点头,“对,是我。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顾清是右相夫人,她就像一张白纸般摆在我面前。” 明傑厘心中一痛,就那件事,他对顾清是有愧的。南宫璟轻轻一笑,“可是,在我第二次遇到她的时候,我也慌了,她基本都没有气息,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气息,就像个尸体般摆在我眼前。”回想起那个夜晚,他自己有点后怕,如果他没有下马车,那么顾清是不是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明傑一直不知道顾清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当初顾清是在自己怀中身子慢慢冷掉的,这之中的缘由脸苏冷也没弄明白。苏冷觉得自己医术尚未达到一个高度,便回山进修了。 见明傑厘一脸的茫然,南宫璟冷冷一笑,“你当然不知道顾清当时的情况,如果再晚那么一会,顾清就真的只是一具尸体了。” 明傑厘垂着头沉默了会,低声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出手救她并不是想得到你一声感谢。我知道你在忌惮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回来,但是,明大人,聪明如你,难道你就不知道太心急容易适得其反?”南宫璟直直地看着明傑厘。 明傑厘握着茶杯的手一僵,是啊,他以为顾清让小白接受了他,顾清也在慢慢接受自己,他好像忽略了。顾清每次见到自己,有点惊慌,宛如她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自己。 “虽然我只是个外人,但是,顾清的命是我救的,对于她以后的人生,我有权过问。”南宫璟身上散发着王者的霸气,“明大人,你还是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逼着顾清回到你身边,回到晋城,你将置她于何地?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明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吧。” 明傑厘手一抖,刚斟满的茶水洒了出来。他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是我太忽略顾清的感受了,多谢璟公子提醒。” “我第一次见到顾清,就被她眼中的清澈所打动,外界的一切,她虽然不说,却承受了许多。明大人如果真的在意她,就多为她想想,毕竟,家仇国怨,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做选择的。明大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南宫璟眸底深不见底,可是他话中却略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明傑厘低笑一声,“果然是璟公子啊,不容小觑啊。既然璟公子知道我真是身份,为什么不向陛下说明?” “没必要。”南宫璟淡然道,“至少在我看来,你有在为大吟朝的百姓做事,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个好官就好。” “在下很佩服璟公子的坦荡。今日听君一席话,明某深有所得。多谢。”明傑厘抱拳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白看出来了 “爹,你怎么看起来一脸心思的样子啊?”顾小白舔着糖人问道。 明傑厘看着一脸童真的小白,轻叹了一声,“小白,如果爹就这样离开了,你会想念爹吗?” “可是,爹,你要去哪儿啊?”原本香甜的糖人因为人的挤碰,掉到了地上,顾小白噘着嘴,有点不满。 “爹重新给你买个可好?”明傑厘最怕小白失望,不管是因为什么。 可是顾小白直摇头,她伸手紧紧抱住明傑厘的脖子,“爹,如果你不要我和娘了,那我会怪你的,以后都不会叫你爹了。” 明傑厘心下一痛,虽然他与小白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小白已经开始依赖他了。他微微一笑,将小白放到自己肩上,“小白,爹带你去骑马可好?” 顾小白高兴地叫起来,“好哇,干爹就很喜欢带我去骑马呢,爹,你会不会比干爹更厉害呢?” 明傑厘顿时觉得有点丧气,小白怎么还拿他与吴阳相比较啊,唉…… 见明傑厘不说话,顾小白咋呼地叫道:“爹,你不会没自信了吧?” 明傑厘低低一笑,“小白,你居然对爹用激将法了,今日怎么也要让你看看到底是爹厉害还是你干爹厉害。”他驮着小白就往城外走去。 欧阳澈与吴阳正说话间,吴阳的眼睛一直固定在顾小白身上,欧阳澈轻叹一声,“五弟,你既然想小白就去看她啊,你还忸怩啥啊?” 吴阳有点不自然地收回视线,有点丧气地说道:“她现在有爹了,哪儿还需要我啊。” 欧阳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拉着吴阳便抬步跟上明傑厘他们。 “干爹?”顾小白惊讶地叫道。 吴阳双眸一亮,刚想上前,却见明傑厘转过身来,他悻悻地停住了脚。“三皇子,五皇子,你们也来了。” 欧阳澈丝毫不客气地从明傑厘肩上抱下顾小白,用自己的下巴在顾小白额头上蹭了蹭,“小白,有没有想叔叔啊?” 顾小白咯咯地笑着,“好样,欧阳叔叔,小白有想你呢,真的。” 欧阳澈很满意她的回答,这才放过她,将她扔进吴阳怀中,然后转身对明傑厘说道:“你们这是想去哪儿啊?” 明傑厘轻轻一笑,“我正准备带小白去城外骑马呢。” “那正好。”欧阳澈朗声道,“来这里这么多天了,都没怎么动过,刚好去骑骑马,活动下筋骨。” 明傑厘颔首,看了眼正与吴阳互动的小白,与欧阳澈并肩走在前面。吴阳看着明傑厘挺拔地背影,轻声对顾小白说道:“小白,你喜欢你爹吗?” 顾小白点头,可能是见吴阳脸色不是很好,她抱着他的脖子甜甜地说道:“小白也喜欢干爹呢。” 吴阳被她逗笑了,“就你嘴甜。” 小白一脸神秘地凑到吴阳耳边说道:“干爹,你一会可不能输给我爹哟。” 吴阳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小白,你不想你爹赢么?” “我想让我爹输。”顾小白收起脸上的笑容,脸上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吴阳有点心疼,“小白,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爹他不想要我和娘了。”顾小白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她能够看出爹在矛盾纠结,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为什么要放弃呢? 听着顾小白的话,吴阳眸底一闪,轻声安慰道:“小白,你爹很爱你,他不会不要你的。” 顾小白此刻也听不进,她撇嘴,“干爹,反正你一定要赢我爹就是了,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别——”吴阳最怕小白不理他了,他赶紧说道:“干爹会尽力的,不过啊,你爹很厉害的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城,有人为他们牵来了马,然后很自觉地离开了。明傑厘伸手抚摸着马儿的背,他回过头看向顾小白,“小白要不要与爹一起?” 顾小白点头,吴阳抱着她走进,将她放到马背上。明傑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上了马。顾小白被他圈在怀中,仰起头冲他一笑。 明傑厘心里暖暖地,他握紧缰绳,手一扬,马儿便奔跑起来。吴阳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跟了上去,倒是欧阳澈,一头雾水,他总觉得这气氛乖乖的。 因为考虑到小白,明傑厘特意放慢的马速,看着沿途的风景,忽然感慨起来。“小白,爹与你娘曾经也这样骑着马,自由地奔驰。而你现在,就是小小的她,让我怎么能够放得下。” 顾小白身子往后靠了靠,她贴着明傑厘的胸膛,她说道:“爹,娘只是失去了记忆,等她想起了一切,她会回来的。”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还真是,爹已经死而无憾了。”明傑厘朗声道。 可是,就是他这句话,惹怒了顾小白,她伸出小手捂住明傑厘的嘴,“爹,娘说过,不能随便说‘死’的,不吉利的。” 明傑厘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让小白动怒,他连忙道歉道:“呸呸呸,爹收回刚才那句话,小白,你别邹眉头,你还小呢,这样可难看了,以后爹都不能带你出去见人了,实在是太丢爹的脸了。”明傑厘说着起了玩心。 顾小白白了他一眼,抓着他的衣襟,“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娘在外面招摇了?” 随后跟上的吴阳和欧阳澈一听,均笑出了声,“老师,你看看吧,我就说你长了张祸害的脸吧。”欧阳澈看着小白继续添油加火,“小白,我告诉你啊,你爹在晋城没少招那些妙龄少女的青睐哦。” 顾小白有点不满地瞪了明傑厘一眼,“爹,你不是都已经老了呢,怎么还喜欢那些年轻的女子啊?” 顾小白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明傑厘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他坐直身体,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轻声道:“小白啊,首先呢,爹可没背着你娘乱来哟,你欧阳叔叔他胡说呢,还有呢,小白,你还这么小,爹怎么舍得老去呢。” 明傑厘的话顾小白居然觉得很在理,她认可地点点头,却不忘瞪了欧阳澈一眼,欧阳澈有点无辜地耸耸肩。 “老师,我们好久没比马了,要不要来一场?”欧阳澈挑眉提议道。 明傑厘有点为难地看了眼怀中的小白。顾小白很体贴地说道:“爹,你不用顾及我啦,干爹经常带我出来骑马的,不会有事的,我会紧紧抱住你的。” 在明傑厘看不到的地方,顾小白对着吴阳使了个眼神,吴阳会心一笑。 明傑厘正觉得手痒痒的呢,随即说道:“好吧,我也好久没骑马了。小白,你不是觉得我一直不如你干爹嘛,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你爹我还是很厉害的呢。”他可不想在小白面前失去一个身为父亲的自尊心啊。 顾小白满脸期待,小心脏已经蠢蠢欲动了。他们三人站在同一条线上,明傑厘闲适地望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三皇子,五皇子,我们追日去吧。” “正有此意呢。”欧阳澈爽朗一笑,好久没有这么自由地呼吸过了一般。 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双腿一夹马肚,马儿便冲了出去。顾小白紧紧抱住明傑厘,闭着眼睛,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听着哒哒的马蹄声,顾小白小心地正看眼睛,看着周围的花茶树木在不停地往后退,风打在脸上,很舒服。她抬头看了眼嘴角维扬的明傑厘,鼻子一酸,将头埋进明傑厘的怀中。 许是感觉到顾小白有点反常,明傑厘放慢速度,关心地说道:“小白,可是怕了?” 片刻,顾小白抬起头咧嘴笑着看着他,“爹,你不能落后呢,你可不能输给他们啊。” 看见顾小白的笑脸,明傑厘心中也放心了,他轻轻一笑,“小白,抱紧了,爹才不会输呢。” 明傑厘一掌拍在马儿的背上,马儿吃痛更用力地奔跑着。他们与欧阳澈、吴阳的距离渐渐拉近,火红的夕阳仿佛就在眼前,越来越近了。 他们尽情地奔跑着,直到夕阳留下一片火红的祥云,消失在山的那边,他们才停下。顾小白吐了口气,慢慢松开紧紧抓住明傑厘衣襟的手,“爹,你们都没分出个胜负呢。” 吴阳看过去,却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明傑厘将顾小白抱下马,他们站在崖边,最后一抹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加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是那般温馨。 顾清活动了下脖子,打开房门抬头望着天空。天际还残留着一抹火红,她叹了口气,终于快结束了。 不远处,南宫璟静静地注视着顾清,见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嘴角轻轻扬起。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顾清朝他看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 南宫璟站着没动,顾清缓缓走过来,轻声道:“你回来了。” 南宫璟淡淡一笑,负手望着天空,顾清站在他的身侧,同样仰头望着天空。这是夜幕降临前最平静最美好的时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猫,我们谈谈吧 顾清吃力地帮着伙计们将东西马上马车,她拍拍手吐了口气,看了眼双手抱怀的明傑厘耸耸肩。她慢慢挪到明傑厘身边,低声说道:“明大人,这批货可还满意?” “顾掌柜办事,在下自然放心。银子会在我们到晋城后派人给你们送来的。”明傑厘淡淡地说道。 “银子倒是不急,陛下的封后大典想必会很隆重吧。”顾清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想去看看吗?”明傑厘微微挑眉问道。 顾清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吧,”虽然自己确实想去看看。 明傑厘凤眼微眯,看着伙计们不停地忙着装货,他扫过不远处自己玩耍的小白,低声道:“顾清,我们谈谈吧。” 顾清其实一直在逃避着这天,但是还是来了,有些事情是她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了,有些话自然要说开。 顾清颔首,望了眼小白,轻叹一声,“跟我来吧。”她抬步走在前面带路。 顾清带着明傑厘来到自己的房间在桌前坐下,为他倒了杯水,手指轻敲桌面,示意明傑厘也坐下。 明傑厘在顾清的对面坐下,直直地看着顾清。顾清有点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明大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记得你有说过也有话对我说的?”明傑厘将主动权又抛了回去。 顾清敛神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顾清抬眼看向明傑厘,“我怕是不能跟你回去。” 虽然明傑厘心里早有准备,可时候亲耳听到顾清这样讲,心中的苦涩慢慢升起。他定定地看着顾清,双唇紧抿,没有说话。 顾清很怕沉默,她微微蹙眉,“对不起,当初我决意离开,就并不打算再回去的,哪里,已经没有了我留恋的东西了。” “是吗?那我呢?”明傑厘缓缓开口,眼中只有顾清,却满是落寞。 顾清不敢抬头看他,她怕看到他眼中的哀伤和难过,自己会不忍。明傑厘自嘲地一笑,“顾清,你对别人都很仁慈,唯独对我残忍。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敞开心扉,重新接受我真的有那么难?” “对不起。”现在好像除了这三个字,顾清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话了。 “你其实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至少你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还给我生个小白,能再次看到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再奢求更多了。”明傑厘轻叹道。 顾清没有想到明傑厘会这样说,她看向他,撞进了明姐姐深邃的黑眸,心中一紧,伸手间打翻了茶杯,水顺着桌子慢慢流下。她看着不断滴落的水愣住了。 明傑厘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拉起来,“你瞧你,衣服都打湿了。” 顾清任他为自己擦拭衣服上的水渍,半晌才回过神来。明傑厘眼中闪过不忍,“你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不懂照顾自己。” “没事,习惯就好了,小白被照顾得很好。”顾清别过头去。 明傑厘缓缓将顾清拥入怀中,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轻声道:“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你在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怪我亲手斩杀了你父亲?” 是啊,当初自己毅然决然地来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顾清也有点茫然,或许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吧。 明傑厘或许根本没有想让顾清回答,他继续说道:“你走后,我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我曾经许诺你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自己却差点倒下了。”明傑厘轻轻一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确实很啥傻,抱着你冰冷的身体,几乎想到抱着你一起就这样离开会不会很好。” 顾清一惊,她曾经以为,明傑厘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至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她静静地靠在明傑厘的怀中,听他说着这几年的她所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二皇子的公主,就会想,如果我的孩子还在,是不是也像这般可爱,聪明伶俐呢。”明傑厘低笑,“不过,在看到小白后,我的一切念想都成为了现实,其实我该谢谢你的。” 顾小白玩得有点累了,才想起找爹娘。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人影,有点恼怒,她上前拉住南宫璟的手,“叔叔,你带我去找我娘可好?” 南宫璟微微一笑,没说话,拉着她的小手便往织坊走去。 “你离开后,不止一个人想要骂醒我。你知道吗?李茵她怪我,怪我把你逼走了,其实,后来仔细想想,我确实没有为你考虑过。”明傑厘有点自责起来,“你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外界给你的信息你有足够的判断能力,却没有一个支撑,我却足够的自信,你会站在我身边。你的彷徨我没有来得及顾上。” 顾清觉得鼻子一算,眼眶发热,明傑厘说的很对,她曾经很彷徨,晋城很压抑,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做不到忽视外界对她的质疑和谩骂,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待在明傑厘身边,享受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来到这里,见你这般快乐,我也替你开心。”明傑厘低叹道,“虽然我确实很想让你跟我回去。” 明傑厘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顾清身子一僵,他继续说道:“可是我差点忘了,你本该属于这里的。” 明傑厘稍微顿了顿,在顾清的头顶印下一个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陛下骑着马差点撞上你,你义愤填膺地冲着我们吼,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啊,即使你这只小猫儿长有利爪,我也要把你带回去好好调教。” 一想起那个时候,明傑厘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顾清听着,有点窘,自己真的有那么大胆,敢对当今的陛下大吼? “那个时候你只有十三岁吧,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集市,看你为了那么几文钱与小贩在那儿争论,因为看不惯别人欺负百姓挺身而出,我就已经对你感兴趣了,当然,这些你并不知道。”明傑厘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般。 明傑厘忽然松开顾清,伸手捧着顾清的脸,吃吃地看着顾清的眼睛,“清儿,不管你怎么想,我心里始终只有你。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回去,但是,”明傑厘就像下了很大一个决心般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给你自由,我等你。” 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承诺。顾清眼眶发热,鼻子一酸,“为什么?为什么不怪我?”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她宁愿明傑厘怪自己,怪自己任性,怪自己不懂满足,哪怕时候说一句重话也好,那样她的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明傑厘伸手为她拭去泪水,顾清的却止不住,她的手紧紧地拉着明傑厘的衣袖,抽噎着。 明傑厘一脸的心疼,俯首吻上顾清的泪眼,低声道:“别哭,我最怕你的眼泪。” 南宫璟带着顾小白来到顾清房间外,透过尚未关上的房门,正好看见明傑厘吻上顾清。他连忙遮住顾小白的眼睛。 顾小白满脸的好奇心,她扳开南宫璟的手,透过指缝看了看,然后转身仰头看着南宫璟,“叔叔,我爹其实很爱我娘的对吗?” 南宫璟没想到这句话是从只有三岁的小白口中说出来的。他蹲下身,与小白平视着,轻声说道:“如果让你在你娘和你爹两者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这是一道很艰难的选择题。顾小白很认真地思考了会,然后天真地说道:“如果我离开娘,娘就是一个人,她会很伤心的,但是如果我没有与爹一起离开,娘会有我这个依靠,至于爹嘛,他想我们了自然回来看我们的啊,叔叔,你真笨啊,这个有什么好选的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的嘛。” 顾小白的话让南宫璟找不到反驳的话,他看向房中相拥的二人,小白确实说的对,他们本是一家人,离了谁也不可以的。 等着顾清没有再哭泣了,明傑厘才拉着她在桌前坐下,撩起衣袖,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为什么要哭呢?虽然我知道女人是水做的,不过你这水也太多了吧。” 顾清破题而笑,“你还有心思说笑啊。” 明傑厘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顾清,希望你记得,不管等多久,我都会等着你来找我的那天。你还有小白,才是我明傑厘存在的意义。” 顾清定定地看着明傑厘,她多想开口说,我愿意与你一起回去,可是又怕自己后悔。 明傑厘虽然很希望顾清能够拉住自己,让自己留下来,只要她开口,那个右相的身份他甚至可以不要。可是等他松开她的手走出房门,回过头看过去的时候,留给他的有何是顾清的背影。 他有点苦涩地笑了笑,来到小白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小白,爹要走了。” “爹,你不要我和娘了吗?”小白嘴一瘪,就快要哭了。 明傑厘摇头,轻笑道:“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们,爹在给娘时间,等她想通了,爹就来接你们可好?”说着,明傑厘附到小白耳边说道:“你可要把你娘看好了?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你们家对面的家具店里的清叔叔,他会通知爹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走,露营去 “娘——”一大早,小白便从床上翻了起来,趴在还在熟睡中的顾清的身上,“娘,你快起来啦,爹说过要带我去爬山的。” 顾清迷迷糊糊地将笑趴拉入怀中,“小白,还早呢,你爹可能还在睡呢……”顾清一个翻身,又睡了过去。 顾小白心里念着明傑厘,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从顾清怀里爬出来,爬下床,赤着脚便走出了房间。 店里的伙计已经打开了店门,见顾小白走出来,连忙说道:“小姐怎么都没穿鞋啊?” 顾小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嘟着嘴摇头,她艰难地爬过高高的门槛,靠着门观望着。 过了好一会,顾小白觉得无聊地叹了口气,准备进屋,忽然瞥见正对着粮店的家具店,小白脑中忽然想起明傑厘的话,一溜烟地跑到了对面。 清夜眉头紧皱,他无奈地看着手中的刨刀,想他再怎么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吧,居然被主子留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居然将他扔进这劳什子的家具店,自己整日只能对着这些木头发呆。 “清叔叔。”顾小白试探性地叫了声。 清夜抬眸,见是顾小白,眼神也柔和了起来,“小白这么早就起了?” 见清夜很和蔼,顾小白准备一脚踏进去,就她这个动作,着实把清夜吓到了。要知道这里很多木屑的啊,顾小白还赤着脚,万一扎伤了她的脚,主子非把自己剥了不可。 清夜连忙上前,一把将顾小白提起来。顾小白一惊,小腿在空中踢着,她本想大叫来着,后来想想,清叔叔肯定是爹的人,他才不会伤害自己呢,便很乖巧地任由清夜将自己放到桌上。 清夜四下看了看,最后只得拿起一条毛巾包起顾小白的脚,“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啊?” “清叔叔,我爹呢?他说过要带我去爬山的。”顾小白有点委屈,又有点不满。 清夜嘴角微微上扬,主子啊主子,看你要怎么收场。清夜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轻声说道:“小白啊,你爹呢回晋城去了,可能暂时不能带你去爬山了。” 顾小白嘴一瘪,就要哭起来了。清夜连忙哄到,“好啦,你爹不在,清叔叔带你去爬山可好?” 顾小白有点嫌弃地摇头,“我要我爹带我去。” 清夜也没辙了,“要不我给你爹捎信?让他找个时间来带你去爬山?”清夜想想,反正主子闲着也闲着,来浔阳快马也就三日的行程,对主子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顾小白想想,好像可行,她一把抱住清夜的胳膊,“谢谢清叔叔,改天我请你吃糖。” 清夜干笑了一声,“你不用谢我,只是糖,我就不吃了哈。” “为什么呢?”顾小白有点不解,糖那么甜的,清叔叔怎么不喜欢吃呢。 清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见顾小白一脸的期待,他只好说道:“小白啊,糖呢,是你们小孩子吃的,清叔叔已经是大人了呢,怎么可以吃小孩的东西呢。” “喔。”顾小白似懂非懂地点头。 顾清起床没有见到小白,也不担心,这里就这么大,小白也丢不了,她简单地收拾后,便匆忙间往锦斓庄走去。 拐过街头,顾清下意识往后看了眼,身后并没有人,她心里有点小失落。她轻叹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来到锦斓庄,周初已经为她泡好了茶,顾清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啊。” 她打开茶盖,一股淡淡地玫瑰花香扑面而来,她有点惊奇,“是玫瑰花茶?” 周初嘿嘿笑道:“还不错吧,这可是我娘亲自摘的呢,说是女子喝了有助于养颜的呢。” 顾清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真的很香呢,也很好喝。谢谢你,周初。” “你喜欢就好。”周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看掌柜的这段时间也很累,确实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你看你的脸色多不好。” 听周初这样说,顾清倒真的不好意思起来,她放下茶杯,走到柜台处,一面翻看账本,一面说道:“这几日绸缎庄修整,给大家放假,你组织下大家,我们去城外露营可好?” 周初一愣,“掌柜的,你是说给我们休假?这个要不要跟公子说说,毕竟这么多号人,如果全走了,怕是……” “我同意。”南宫璟不知道何时来的,听到他的声音,顾清猛地抬头看向他,冲他微微一笑。 周初赶紧迎上去,“公子,真的要给大家放假吗?那绸缎庄只能关门了?” “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就当犒劳下大家。”南宫璟淡然道,“周初,你看着安排吧,银子完全不用担心,主要是大家能够尽兴。” “是,”周初忍不住兴奋,“我这就去。” 反正有周初安排,顾清也乐得清闲。她有意无意地翻看着账本,南宫璟安静地坐在一旁,殿内一片宁静。 不得不说,周初的工作效率确实高,没多久,便回来回复,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顾清放下手中的活,听着周初说着准备了什么,她凝神,执笔在纸上写上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你准备地很好,对了,这些东西也麻烦你帮我准备了。” 周初从顾清手中接过,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爽朗地说道:“好嘞,我这就去公子,掌柜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伙计们还有绣娘们都已经停下手中的活了。” 南宫璟看向顾清,顾清抬头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说走就走,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口集合,今晚先来个篝火再说。”光是想想,顾清都觉得兴奋,“对了,周初,你记得告诉他们,想带家属的都戴上,我们绸缎庄这点银子还是能够拿得出的,是吧,公子?” 顾清朝南宫璟挤了挤眼,南宫璟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好嘞,那我替他们先谢过公子了。”周初说完,大步离开。 顾清从柜台饶了出来,“公子没有怪我自作主张吧。” 南宫璟摇头,“你做的很好。” 顾清就当是他对自己的肯定,她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公子,不介意我把我家小白带上吧,她总是会嚷着让我带她出城的。”虽然明知道这是多次一问,但是顾清还是问了,毕竟,他才是金主啊。 南宫璟眉梢微挑,“想带谁就都带上吧,难得去放松一次。” 顾清得意地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在城门见。”顾清冲他挥挥手,抓起自己缝制的布袋就往外冲。 锦斓庄顿时只剩南宫璟一人,他轻轻一笑,慢慢起身往外走去。 顾清匆忙回到家里,却找不到顾小白点额影子,红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心一横,先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才叫上伙计帮忙找小白。 顾小白很有兴致地看着清夜干活,所谓得干活就是刨木头。清夜本想用刀的,但是怕吓到顾小白,只得咬着牙慢慢地将一根树桩刨成一块木板。 顾小白拍着手掌,“清叔叔,你好棒。可是这木板拿来有什么用呢?” 清夜本来还有点得意,听顾小白这么问,他也有点愣了,是啊,就这么一块木板,能拿来干嘛呢? 顾清正好听到顾小白的声音,她小心地走近,探着头往里面看,当她看见光着膀子的清夜时,怔住了。 “娘——”顾小白很清脆地叫了一声,清夜连忙看向她,有点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将衣服穿上。 “你怎么在这儿?”顾清问道。 顾小白还以为在问自己呢,她笑着回道:“娘,清叔叔可厉害了呢,我在看清叔叔怎么削木板呢。” 顾清直直地盯着清夜,再次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清夜叹了口气,“主子放心不下。” 顾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大步走了进来,一把将顾小白抱进怀里,“其实真的没必要,我们很好,我知道你也有不情愿,你回去吧。” “那可不行。”清夜脱口而出,“主子已经发话了,他不需要我跟在他身边了,再说,我都答应小白了……” 顾清皱眉,看向小白。顾小白有点心虚的点头,“娘,清叔叔很厉害的,不是坏人。” 顾清真是哭笑不得,她扫了眼清夜所在的这个家具店,最后将视线停在刚削好的木板上,“如果你不知道这木板拿来做什么,你可以在上面雕花,制成一块屏风。” 清夜吃惊地抬起头,“夫人,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你这话从何说起啊?”顾清有点不解。 清夜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大人房内有一块屏风,那便是夫人你亲手雕的,大人都舍不得用呢。” “哦?”顾清有点吃惊,自己居然还有雕刻的手艺?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夫人虽然有点粗枝大条,不过手那叫一个巧,夫人能够信手拈来一条竹片,一只灵活的蜻蜓就能从你手中飞出,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想让你帮他们的孩子编一个,不过碍于主子的淫威……”清夜没有再说下去了,如果主子这个时候出现,那自己少说也会脱层皮吧。 顾小白有点委屈,“娘,我长这么大,怎么没见你为我编一个啊?” 顾清失笑,“娘哪儿还记得啊,不说这个了,娘带你去草原上露营可好?” 第一百四十六张小猫的心好像丢了 “很开心呢?”南宫璟见顾清的笑容就没断过,忍不住问道。 顾清终于将顾小白哄睡了,轻轻放到帐篷内,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深呼吸。“是啊,好久没有出来了活动过了。” 这个时候周初恰好牵了匹马过来,顾清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抚摸着马背。 南宫璟轻笑道:“要骑马吗?” “可以吗?”顾清其实有点心虚,虽然吴阳有教她骑马,但是自己总是很冒失,总是不能很好地操控马儿,不止一次被甩下马,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怎么现在都还觉得在隐隐作痛呢。 “放心吧,有我在呢。”顾清出了城就像一只被放出鸟笼的鸟儿一般快乐,忍不住想要多宠她一点。 顾清一脸期待地点点头。周初帮着顾清上了马,顾清坐在马背上,抱着马儿轻声道:“一会你可要温柔点哟。” 南宫璟接过另一匹马,跃身上马,“走吧,带你去感受风。” 顾清学着南宫璟轻拍马背,马儿开始奔跑起来,顾清没有心理准备,身子往后仰了下,她赶紧握紧缰绳,才没有被马儿颠下去。 南宫璟有意放慢速度,在顾清身侧,“还好吗?” 顾清重重地吐了口气,“嗯,南宫璟,我们奔跑吧。” 顾清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手用力地拍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奔跑起来。南宫璟连忙跟上去。顾清策马狂奔,一路向前,一张脸跑得红通通的,他轻轻一勒缰绳,马儿慢了下来,她扭头笑盈盈地看了眼南宫璟,“感觉真好就像飞起来了般,真好。” “飞起来是什么感觉?”南宫璟眸光流转,满是笑意地看着顾清。 “就是那种在空中俯瞰大地,觉得心境一宽的感觉。南宫璟,你有体会过吗?”顾清形容着,就好像自己真的体验过。 南宫璟颔首,手慢慢放开缰绳,跃身站在了马儿背上。马儿并没有停下奔跑的步伐,南宫璟却能入站在平底般稳稳地站立着。 顾清忍不住惊呼。南宫璟似乎并没有满足,他余光扫过两旁的树木,眸光一凛,旋身跃起。顾清只觉得眼前一花,在睁眼时,已不见了南宫璟的身影。她连忙勒住缰绳停下来。 顾清有点惊慌地叫道:“南宫璟……” “我在呢。”南宫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清猛地抬头,只见南宫璟单脚立在松柏的树冠上,墨发轻扬,绝世容颜,清冷的墨眸淡淡地看着顾清,眼底未激起一丝波澜。 “啊……”顾清真的只剩感叹的份了。她仰着头望着南宫璟,心生羡慕,“你在上面看到的会不会觉得心生开阔啊,万物尽在你的脚下?” 南宫璟飞身而下,落在顾清身边的马背上,“高处不胜寒,站得高并意味着什么。” “是么?”顾清垂下有点发酸的脖子,她略微有点小失望。 南宫璟定定地看着她,“草原上夜晚星星很漂亮。” 顾清展颜一笑,“是的呢,现在就等着夜幕的降临。” 顾清索性下了马,牵着马儿在草原上行走。夜来得很快,顾清与南宫璟相视而笑,重新上了马,两人上了马飞驰在草原上,头顶上星星闪如碎钻,月色分外明亮,天上竟一丝儿云彩也没有。跑了一段路,便看到火光。 周初已经安排人搭上了火堆,木柴噼啪地燃烧着。顾清跳下马儿,“有吃的吗?好饿。” 听到顾清的声音,顾小白从帐篷中爬了出来,她跑到顾清身边,抱着她的腿说道:“娘,你都去哪儿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顾清心里有点愧疚,她蹲下身,见小白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小白可是哭了?” 顾小白摇头,倔强地扬着头说道:“我才没有哭呢。” 顾清哭笑不得,拉着顾小白来到火堆前。大家围坐着,已经有人轻声唱起了歌来。 周初忙着烤串,不停有人从他手中接过烤好的串。顾清往灰里埋土豆,有一颗土豆不听使唤从火堆中滚落了出来,直到到了南宫璟脚前才停下。南宫璟拿起那颗土豆,直接扔进了火堆里,这一动作,看得顾清一愣一愣的,“公子,你居然也会这般粗鲁的动作啊。” 南宫璟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燃烧得火堆。 顾清耸耸肩,走到周初旁边,帮他烤串。顾小白很乖巧地跟在她身边,顾清烤好一串,她接过三下就吃掉,然后伸手要另外一串。顾清有点失笑,“小白,看来你是真的饿了啊。” 顾清扫过静坐的南宫璟,她附到顾小白的耳边说了什么,顾小白拿着烤串一脸的不情愿,磨磨蹭蹭地走向南宫璟。 “娘说给你吃的。”顾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眼前这位叔叔,虽然他看起来很好看,也很厉害的样子,但是,爹说过了,让自己看好娘的。 南宫璟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顾小白手中的烤串,小口地吃起来。 顾小白为顾相跑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干了。顾清笑着将她抱起,重新坐到南宫璟身边,问道:“你也很饿?” 南宫璟轻轻摇头。顾清蹙眉,“那你还吃这么多?” 南宫璟笑道:“递给我不吃,岂非太不懂礼?” 顾清哭笑不得,小白趴在顾清的腿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顾清与南宫璟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天。 “公子你怎么还不娶亲?”说完顾清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巴。 南宫璟却一脸的无所谓,“没有遇到命中的,还在等待中。” “噢。”顾清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冷场呢,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能跟我讲讲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吗?”南宫璟突然问道。 “谁?”顾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白的爹。”南宫璟看向熟睡的小白。 顾清轻抚小白的头发,“其实我都忘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顾清有点慌神,拿着树枝在在火堆中掏着。她将已经熟透了的土豆扔过去,“接住。” 南宫璟伸手接住,因为太烫,他将土豆放到地上。顾清却丝毫不顾形象地左右手来回扔着,然后将黑乎乎的土豆放到自己的裙摆上,自己小心地剥着皮。 忽然她顿住了,为什么觉得这个场景这般熟悉。她似乎已经忘掉了手中拿着的是滚烫的土豆,她蹙眉,为什么会这般熟悉,为什么呢? 南宫璟仰头望着夜空,忽然想起那也与顾清一起在崖边,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夜空,却不想还能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 顾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南宫璟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拿过土豆,顾清猛地回神,却见南宫璟将自己剥了一半的土豆,拿在手中仔细地剥着剩下的皮,剥完后递给顾清,“吃吧,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顾清愣愣地接过,放在嘴里小口地吃着。可是原本应该香甜的土豆此刻咬在嘴里却如同嚼蜡。 “顾清?”南宫璟轻声叫道,却见顾清在出神,他又叫了声。 “啊?”顾清一惊,“南宫璟,你说什么?” 顾清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很清楚,都很诧异地看着她。顾清有点尴尬地垂下头。 大概是看南宫璟不以为然,大家继续闲聊着。南宫璟往顾清身边挪了挪,“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几声都没听到。” “不好意思。”顾清有点愧疚,但是心里的那股熟悉始终没有消散,“你说,如果我能记起以前的事,我会不会比现在更开心?” 南宫璟颔首,“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南宫璟却问着相反的问题。 为什么?最近好像总是在问为什么。顾清敛神,她看着顾小白那张酷似明傑厘的脸,有点苦涩,“我应该是幸福的,在这之前,可能应该太幸福了,少了现实感,便想逃离。这世上,不幸的人有多少,我怎么能一个人什么都装作不知道般继续幸福下去呢。” 这是顾清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或许自己从一开始便知道症结所在。 “那你后悔吗?”南宫璟继续问道。 顾清毫不犹豫地摇头,“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只是,”顾清顿了下,“我好像比想象中更在乎之前的那些记忆,因为这对他很不公平。” “那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南宫璟眸底在闪动。 “我?”顾清一怔,“南宫璟,如果我说明傑厘就这样走了我很失落,他对我忽冷忽热我会很烦躁,虽然我总是在据他于千里之外,他却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顾清说的是实话,她本来已经动摇了,想说我带着小白就这样跟你回去吧,可是他却说我还你自由,说不失落是假的。可是她却拉不下脸去质问明傑厘,因为她在害怕。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怎么办,我好像把自己的心给弄丢了……” 南宫璟没有马上安慰她,她刚才的那番话足以说明她心里还是很在意之前与明傑厘的那段记忆,甚至是现在,只要是明傑厘出现,她的眼里就只有明傑厘,她说的对,她确实把她的心给丢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明月几时有 "娘,这是有什么事么?早上我们要吃这么多吗?"顾小白看着满满一桌的早餐有点发愣。 顾清为她盛了碗桂花羹,"赶紧吃吧,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啊。" 红玉帮忙张罗着,然后在桌前坐下,"小白,你忘了,明日便是中秋节啊,中秋节要吃芋头喝桂花羹的,来年你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啊。" "噢。"顾小白似信非信地点头。顾清塞了个芋头到她手里,"自己剥着吃吧。" 许久未露面的吴阳大步来到桌前,毫不客气地坐下。顾清轻轻一笑,为他盛粥,问道:"你最近都去哪儿了?都不见你人影?" "哎哟,我们顾掌柜终于想到我了?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吴阳表情很是夸张。 顾清无奈地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满腹委屈的小媳妇。" 吴阳白了她一眼,大口地喝粥,然后满足地一抹嘴,"你不会真以为我无所事事啊,我还是要赚银子的,不然我们小白以后的嫁妆怎么办啊。" 顾小白正在与芋头做斗争,忽然听到吴阳提到自己,她撇嘴,将芋头扔到吴阳的碗里,"干爹,喔还小,说什么嫁妆啊,再说了,我还有我爹啊,他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吴阳的小心脏啊瞬间碎的七零八落,"小白,你这是不要你干爹了吗?" 顾小白不搭理他,埋头继续吃饭。顾清叹了口气,不忘补一刀,"你跟小白较什么劲啊,不过小白说的确实是事实,哈哈。" 吴阳真想仰天大哭啊,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啊,自己算是栽进去了。 "不过说真的,你都在忙什么啊?这么久来也没听你说过你在做什么啊。"顾清淡然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问过啊。"吴阳撇嘴,"我有经营了两家酒楼,最近出了点问题,我便去处理了。" "酒?"顾清的手一顿,"怎么妹听你说过啊,都在浔阳吗?" 吴阳叹了口气,"浔阳最大的两家就是我的。" "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行啊。"顾清低笑,浔阳城最大的酒楼,一是望江楼,里面的菜贵得吓人,就一道清水白菜都要十两银子。另一家是旬阳楼,取浔阳城的谐音,顾名思义就是一歌舞坊,里面的姑娘全是身怀绝技,卖艺不卖身的,要想她们为你献歌献舞,需掷千才行。 顾清来这里三年多,也就去过一次,还是吴阳带她去的,她就说,吴阳那么大方,点了一桌子的菜,她的心在滴血啊,真想让吴阳折现。 "现在两家酒楼都出现了些问题,唉。"一说起吴阳就头痛。 "说说看,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顾清收起脸上的戏谑,正色地问道。 "你也知道,这中秋节不是来了嘛,往年呢我们都会推出一些优惠活动吸引客人,特别是旬阳楼,会提前一月将所有的节目都提前准备好。可是今年,浔阳城的酒家越来越多,我们已经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了。到现在,预定的客人很少,与前几年完全是天壤之别啊。"吴阳忍住不叹气。 顾清想了想,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一种方式呢?" 吴阳抬眸,示意她说下去。 "比如说,中秋佳节,百姓们不是都有一些习俗吗?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顾清想了想,"月饼你吃吗?" "什么?月饼?"吴阳微微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顾清自己也觉得奇怪,她看向红玉,红玉也摇头,"我也没听说过。" "那是什么东西?"吴阳问道。 "就是月饼啊。就像绿豆糕,只是里面有馅儿的。"顾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顾小白咽了咽口水,"娘,我想吃。" 顾清苦笑,"娘也想吃啊。" "顾清,要不你试着做做?大家都喜欢新鲜事物。" "那我试试?"顾清有点跃跃欲试,虽然没什么底气。 说做就做,顾清派人去抽绸缎庄与周初打了个招呼,然后着手去准备材料。靠着隐隐约约的感觉,还真让她做了出来。 看着面前黄橙橙的月饼,顾小白直接抓起一个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娘,很好吃呢。" 听顾小白这么说,吴阳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尝了尝,连忙点头,"确实不错,放酒楼里卖肯定能大卖的,加上中秋赏月,正好。" 顾清光是想想也觉得很满足,她摊开手,一脸狐狸笑地看着吴阳。吴阳不解地说道:"怎么啦?" "银子啊,这可是我的东西,你想要卖这个东西,得出钱买我的所有权啊。"顾清说得很理直气壮。 红玉扑哧笑了,还真是钻进钱眼里了啊。 "说吧,要多少?"吴阳无奈地摇头。 "不多不多,我要利润的三成。"顾清伸出三根手指。 吴阳张大嘴,"你还真是不客气啊,狮子大开口啊。" "随你咯。"顾清才不管他的,反正她笃定吴阳会同意的。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欺负的样子?"吴阳看向顾小白,顾小白咬着筷子,默默得点了点头。 吴阳真想拍额痛哭,他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重重得拍在桌上,"拿去,这是定金,真不知道你拿那么多银子来干嘛。" 顾清嘿嘿地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先放着呗,以后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吴阳哪管她的心思啊,"一会儿我会让伙计过来,你记得教他们月饼的做法,我先去旬阳楼看看,明日的月圆之夜可马虎不得啊。" "去吧去吧,明天记得带我们去见识下你们楼里的姑娘a."顾清戏谑地笑道。 吴阳奇怪地看着顾清,叹口了气,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事实证明,大家确实都很喜欢新鲜的东西。望江楼在售月饼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排队购买。 吴阳其实很有经商头脑,他不仅仅只是卖月饼,连带一些其它的东西,打包小手,效果出奇的好。 很快夜幕降临,顾清带着小白挤在人群中。难得的佳节,大家都涌到了街上,看看满街五颜六色的灯笼,明晃晃的河灯在河面上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飘远,承载着大家美好的愿望。 人实在太多了,顾清怕人流挤到了小白,只好带着小白到人少的地方。顾清将小白抱在怀里,他们依偎着坐在河边,看着平静的河面,听着悦耳的音乐声,顾清心底忍不住感叹,岁月静好。 "娘,你听,有人在唱呢。"顾小白指着河对岸说道。 顾清看过去,好像是一女子在用歌声想倾心之人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顾小白将头放在顾清的膝上,“娘,你也给我唱歌可好?” 顾清苦笑,“小白,娘不会唱歌呢。” 顾小白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顾清,“红玉姨说娘之前分明会唱歌的,我年纪小,你可不能骗我!” 顾清叹了一口气,稍微清了清嗓子,“那娘唱你小段可好?” 顾小白不住的点头,一脸的期待。 顾清仔细想了想,也想不起到底唱什么好,她抬头看了要夜空中那轮明月,缓缓开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娘,怎么听起来有点悲伤呢?”顾小白眨着她的大眼睛问到。 “是吗?悲伤吗?”顾清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点难过起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诗!”身后忽然传来拍掌声。 顾清连忙抱着小白站起身来,当看到身后人的时候,顾清怔住了,他怎么在这里…… “爹……”顾小白挣脱顾清的手,向明傑厘奔过去。 明傑厘一把将顾小白抱起,“小白有没有好好吃饭啊?爹看看好像都长高了呢。” “爹,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啊?”顾小白嘟着嘴,有点小委屈? 明傑厘看了眼顾清,轻声说道:“爹也样做事的啊,这不是来了嘛。”明傑厘抱着小白来到顾清跟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顾清,这月圆夜怎么能少了酒了。” 明傑厘摇了摇手中的酒瓶,顾小白趴在他的肩上,慢慢睡了过去。明傑厘将她轻轻放到地上,脱下外袍替她盖上。 顾清重新面对着河面坐下,明傑厘在她身边坐下,“清儿,你总能给我很多惊喜。” 顾清颔首。中秋月圆,也是人团圆的日子,接上都是以家为单位出行,唯独自己,肚子带着小白,心里有点失落。当看明傑厘的那一瞬间,心里有点窃喜,可是她却不敢表露出来。 顾清接过酒瓶,仰头小口地喝了一杯,却惊喜的发现里面是桂花酿,酒的味道已经被冲淡了。她看向明傑厘,明傑厘吃笑,“我可不想某人喝醉了耍酒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像闯祸了 "我好像都忘了喝醉时什么样的感觉。"顾清眼睛望着平静的湖面轻轻说道,特别是在有了小白后,自己最多时浅尝一口,因为她怕小白会讨厌自己。 "咦?"顾清忽然见水面上慢慢飘来一荷灯,她站起身,来到河边伸手将荷灯捞起来,她看了眼明傑厘眼,然后才回到他身边坐下。 "要不要看看?"顾清将手中的荷灯展现在他眼前问道。 明傑厘摇头,"这可是别人的愿望,如果你偷看了万一不能实现了,那不是应该要怪你啊。"明傑厘淡然道。 "怎么会呢。"顾清才不信呢,她小心展开荷灯,忽然有种做亏心事的紧张。她吐了口气,将里面的蜡烛吹灭,从里面拿出不知道是谁写的小小的纸条。 "心想事成——"顾清轻轻念着,"还真是个伟大的愿望啊,如果真能事事都心想事事成,那世间就太平了。"顾清轻叹道。 "那你呢?"明傑厘深眸一直注视着顾清,"你的愿望呢?" "我?"顾清反问,她看了眼熟睡的小白,轻轻笑道:"只要小白能够健康平安长大我就满足了。" 明傑厘仰头看向夜空,没有说话。顾清忽然觉得有点无趣,她望着对岸热闹的人群,大家都说笑着,不少的人挤在河岸,看着漫天的烟花和孔明灯,顾清忽然有点羡慕起来。 睡梦中的顾小白忽然翻了身,直接滚到了明傑厘身边,明傑厘温柔地一笑,将顾小白抱到自己怀里。顾清回过头看着温馨的父女俩会心的一笑。明傑厘忽然抬眸,顾清有点心虚地别过头,明傑厘但笑不语。 "你看他们都去旬阳楼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顾清见人群开始吵旬阳楼方向移动,想起吴阳的酒楼,应该过去看看的,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舞姬呢,光是想想,顾清就有点兴奋。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明傑厘。 明傑厘点头,拍掌,清夜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丝毫不在意顾清奇怪的眼神,上前从明傑厘手中接过顾小白,转身很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顾清也不多问,稍微一愣,然后迈步往旬阳楼走去,明傑厘跟在她身后。越走近,越能感受人潮带来的热浪。顾清看着颤动的人群,咽了咽口水,踮着脚往那头看去。 明傑厘面色平静,虽然顾清的动作看着很滑稽,可是他却很享受。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叹声,顾清连忙跳起来,很想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身很娇小的顾清想要穿过人群看前面的场面很是困难,她嘟嘴,求助似的看了眼观望的明傑厘。 明傑厘轻叹一声,上前揽住顾清的腰低声道:“抓紧了!” 顾清尚未反应过来,明傑厘已经带着她掠过屋顶,顾清晃神间他们已经落地,直接上了旬阳楼的木质阳台上。 顾清拍了拍胸口,她发现她根本适应不了非陆地的生活,这脚不着地,心里确实没有安全感啊,难怪祖先们总说脚踏实地,不无道理啊。 因为他们俩的突入,旬阳楼的伙计们有点惊慌。顾清有点尴尬地咳了咳,“那个,吴阳……呃,你们吴老板在吗?” 伙计可能听出顾清与吴阳相识,连忙说道:“吴老板此刻正在大堂内接待贵宾,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我告诉知会我们老板……” 顾清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那个……如果他在忙,我们就先离开……你干嘛……”顾清刚想说不麻烦了,直接离开就好,明傑厘忽然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这位小哥,她叫顾清,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家吴老板应该有给她留了个位置吧。”明傑厘淡然说道。 那个伙计看了眼顾清,随即躬身道:“吴老板早已经吩咐好了,顾小姐的位置老板早就给您就给您留好的,顾小姐,你们随我来吧。”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顾清来到明傑厘身边,悄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吴阳给我留了位置?” 明傑厘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如果他没见到小白,不知道会不会失望啊。” 顾清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并没有小白受欢迎啊。她连忙大步跟上他们。不得不说,吴阳留的这个位置很好。这个位置正对舞台中央,能够清晰地看到大堂内的一切。 顾清扶着凭栏,见吴阳正与一年龄女子低语。许是察觉到顾清的视线,吴阳抬起头与顾清的视线,吴阳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清的双眸,他轻轻一笑,顾清回以微笑。 吴阳确实很忙,他刚与伙计交代了什么,便匆匆忙忙地去门口迎接所谓的贵客。顾清对贵客很是好奇,踮着脚往下看,当她看到熟悉的锦绣墨衣时,连忙坐回椅子上。 明傑厘安静地品着茶,顾清望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你政务不忙?” “忙啊。”明傑厘从氤氲的热气中抬眸,“可是我总要抽出时间陪陪小白啊,不然以后她不粘我了怎么办?” 顾清面上一僵,又是为了小白……据她所知,晋城到浔阳城怎么也得五日的脚程,他在这里根本不能待几日,她皱着眉看着明傑厘,“你何时回晋城?” 明傑厘挑眉,“今夜!” “今夜?”顾清有点吃惊,“你何时到的啊?” 明傑厘视乎很满意顾清的反应,他淡然说道:“就在我们见面的时候。” 明傑厘双眸炯炯有神,似乎带着深意,顾清有点闪神,“你……其实没必要这么赶……我可以……” “璟公子来了!”顾清还未说完,便听下面一阵喧闹,顾清耸耸肩,装作喝茶,将双眼埋在茶杯中。 南宫璟在吴阳的陪同下来到二楼,顾清见南宫璟的衣角出现在拐角处的时候,连忙侧身,真是,熟人全部赶在一起了,如果被楼下的那些人见到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浔阳城混啊! 吴阳径直超顾清走来,顾清实在没办法,只得站起身干笑两声,“你们怎么都上来了的啊?嘿嘿……” 吴阳身侧的南宫璟看了眼明傑厘,轻声道:“不想明大人也在啊?” 明傑厘一脸的无所谓,“是啊,这中秋团圆之夜,一个人在晋城也怪寂寞的,还不如来这里,至少还有熟人,顾清,你说是吧?” 顾清微微一愣,“啊?这个……” 吴阳赶紧出来打圆场,“夜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先入座吧,我就不陪着你们呢,还请见谅!” 吴阳什么时候也打起官腔来了?顾清忍不住瞪了吴阳一眼。吴阳就当没看见,笑了笑便下楼忙了。 顾清尴尬地站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南宫璟在明傑厘身侧坐下,有伙计来上茶,明傑厘伸手将自己的茶递过去,“给我换一杯吧,已经凉了。” 顾清忍不住侧目,他的茶与自己的是一起上的,明明还很烫啊。 “璟公子今日怎么也有这雅兴来看歌舞啊?”明傑厘率先打破沉默。 南宫璟微微一笑,“如同明大人一般,守着偌大的庄子也着实无趣啊。” “哈哈,原来璟公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啊。”明傑厘笑道。 顾清怎么觉得他们俩的气怪怪的呢?她垂着眼睑,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说啊这旬阳楼有的是有才女子,就不知道有没有能入璟公子的眼啊。”明傑厘说笑间,中央的舞台有几位窈窕的女子罗贯而出,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的喝彩声。 顾清忍不住看过去,不得不说,旬阳楼能够发展至今确实有它的道理所在的,广凭台上那几位,往那儿一站,就足以吸引人的眼球了。 转眼,那几位女子回首一笑,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乐器,动作柔若无骨,娇而不媚。同样身为女子,顾清是自叹不如啊,也不知道身边这位当初为什么要娶自己?顾清忍不住瞄了明傑厘一眼。 明傑厘含笑地转头,“怎么了?” 顾清连忙摇头,“她们真的不错啊……不错……”顾清有点心虚,再也不敢看明傑厘了。 几位女子各执不同的乐器,当中拿着玉笛的青衣女子尤其引人注意,她手上翠绿的玉笛仿佛已经与她融为一体了。只见她眸光一转,腕一翻,玉笛便到了她嘴边,悠扬悦耳的音符便从她嘴边慢慢滑出。 顾清禁不住感叹,“哇……” 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南宫璟也忍不住侧目,眸底有光芒闪烁。他眼中有惊艳闪过,倒是明傑厘,他余光一直注视着顾清,也没有好好去欣赏。 女子盈盈退下,堂内立马有人扔银子吼道:“两千两,我买青桐姑娘一夜!哈哈!”那人出言粗俗,顾清忍不住皱眉,这分明是对青桐姑娘的侮辱。 她蹭地站起来,“一万两,我买青桐姑娘休息!” 顾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怒气,开口就是一万两,明傑厘不禁无奈地摇头。 闻声,下面的人纷纷仰头看过来,顾清心里虽然没底,但还是挺起腰杆,大不了到时候赖账呗,反正老板是吴阳。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啥,能借我点银子吗? “刚才这位姑娘出一万两,不是在下听错了吧?”那个身材有点肥硕,说起话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他语中全是讥笑之意。 “我敢肯定你没有幻听。”顾清嘴角维扬,“我们青桐姑娘已经累了,本姑娘高兴花银子让她休息,怎么?你有意见?” 顾清虽然在浔阳城待了进三年,可是鲜少露面,也是最近开始才慢慢接触这里的人。来旬阳楼的非富即贵,寻常百姓不能进来的,顾清自然也就不担心有人会认出自己来。 男子觉得顾清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他不屑地盯着顾清,“既然姑娘已经开口了,那倒是把银子拿出来啊,总不能让青桐姑娘干等着啊,这后面的节目我们还要不要看了?” 或许是怕自己说的话不能起作用,他开始鼓动大堂内的看客,“你们说是不是啊,这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啊,总不能这样拖着,影响我们欣赏后面的表演啊。” 慢慢有人跟着起哄啊,“对啊,姑娘赶紧把银子拿出来吧……” “瞧她那模样,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是啊,是啊,赶紧的啊……” 顾清有点挂不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吴阳本来坐在堂内,见此情况,也有点急了,连忙叫来小厮,在他耳边嘱咐了什么,小厮猫着身上了楼。 “顾姑娘,我们吴老板说你直接应下,一会便有人送银子来。”小厮来到顾清身边低声说道。 顾清微微一愣,随即感激地说道:“替我谢谢你们吴老板。” 顾清吐了口气,重新来到凭栏处,男子似乎并没有放弃,一直盯着楼上看,顾清冷冷一笑:“既然这位公子都发话了,本姑娘自然要将银子拿出来才是,否则可就唐突了佳人不是,万一青桐姑娘不高兴了,这荀阳楼的看客不是都要怪罪我了?” 顾清掩嘴一笑,从身后接过小厮送来的银票,她拿在手中,扬了扬,“看好了,这是一万两银票,来啊,替我送给青桐姑娘。” 男子可能没想到顾清这般豪爽,只能悻悻地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青桐原本一直静静地站在台上,小厮送来银票,她小心地接过,对顾清微微福身,退到了幕后。 大堂内重新响起了丝竹声,顾清松了口气,重新在明傑厘身边坐下。明傑厘微微一笑,“怎么样,逞能的感觉怎么样?” 顾清白了他一眼,反击道:“说风凉话的感觉怎么样?” 明傑厘胆小不语,倒是南宫璟,沉着脸。顾清探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璟公子这是有什么事吗?” 南宫璟摇头,双眸紧紧盯着台上表演的人。顾清耸耸肩,也重新开始欣赏下面的表演。今日还好是在吴阳的地盘,不然自己该肉疼了,一万两银子啊,自己怎么这么冲动。 不过,顾清确实没怎么见过世面,这荀阳楼哪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大堂内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相继有很多看客出银子买姑娘的表演。虽然顾清不是很理解,但是也没辙,只剩叹气的份。 荀阳楼外污染响起了烟花声,顾清急忙跑到床边,趴在窗桓上看着漫天的烟花。青桐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青衫,她盈盈拾阶而上,大堂内的看客视线随她而动。 青桐行至南宫璟身边,微微福身,“青桐见过璟公子。” 南宫璟颔首,“不用多礼。” 青桐抬眸,看了南宫璟一眼,随即将视线投向尚在看烟花的顾清身上。她行至顾清的座前,安静地立着,也不说话。顾清终于收回视线,一回头,“咦,这不是青桐姑娘吗?” 青桐微微一笑,“青桐见过姑娘。” 顾清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不在后面休息?” “姑娘有所不知啊,这荀阳楼的姑娘啊,只要有人出了银子,自然要陪陪客人的啊。”青桐莞尔一笑,“还是说姑娘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真的欣赏青桐?”说着黛眉一皱,即便顾清是女子,看着也心疼的。 “咳咳,”顾清干咳了两声,“那啥,青桐姑娘啊,你看我啊,也没什么需要你陪的,你们表演也辛苦了,应该好好休息的……”顾清有点惶恐,真不知道这旬阳楼的规矩谁定的,千万别是吴阳! “顾清这是在嫌弃青桐出身卑贱?”青桐楚楚欲泣地看着顾清。 顾清轻叹一声,“青桐姑娘说哪儿的话啊,我是真的很佩服青桐姑娘的,那笛吹的真的很好,我只是看不惯那人看你的眼神啦。不信你问问他们,”顾清忽然转头看向明傑厘,“你说说看,青桐姑娘的笛怎么样?” 明傑厘有点无辜,轻声说道:“青桐姑娘确实有才,光是这笛,在下是自叹不如啊。顾清也是无意的,姑娘不必介怀。”他自然知道顾清有点为难,只好开口为她说话了。 青桐抬眸看了明傑厘一眼,“既是如此,姑娘为什么不要青桐作陪,青桐会的不只有笛。” 顾清真想仰头长叹啊,一看青桐的模样,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自己却心无半点墨,她可不想出丑啊。 见顾清不说话,青桐从怀中拿出银票,“既然这样,姑娘的银子我自然不能收的。” 顾清犯难了,“青桐姑娘,你这是?” 吴阳好不容易脱身,端着几碟精致的糕点走上来。听到青桐的话,他直叹气,“顾清,银票收起来吧。” 顾清皱眉看向他,“虽然这银子是你的,可是我已经给出了的哪有收回的道理啊。” 青桐垂眉,从顾清与吴阳的对话中自然知晓了他们定是相熟的,越发有点不自在。“姑娘,荀阳楼有规矩在,还请姑娘不要为难青桐。” “哎呀,璟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啊。”顾清向南宫璟求助。 南宫璟深邃的双眸一转,眼睛扫过青桐,“将银票收起吧。”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啊?”顾清有点急了,她轻轻一跺脚,从青桐手中接过银票,一把塞在吴阳的手中,“呐,还你的。” 吴阳有点无奈地笑了笑。青桐作势要离开,“青桐就不打扰各位赏月了,先告退了。”说罢,她微微俯身。 “等一下!”顾清连忙叫住她,“你等一下。”转而对明傑厘说道:“那啥,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 明傑厘眉梢微挑,“说,要多少?” 顾清心里诽谤着,你们一个个都是大财主,却都不帮自己解围,生生让青桐姑娘心生芥蒂。 顾清伸手,比出个“一”,“一千两?”明傑厘问道。 顾清摇头,明傑厘眸光一转,声音微微抬高,“一万两?” “不,是一两。”顾清肯定地说道。 “一两?”明傑厘愣了,他实在是不知道顾清到底怎么想的。 “是,就一两。”顾清点头再一次确认,“既然银子对于青桐姑娘来说是一种侮辱,而荀阳楼这该死的规矩,我想要青桐姑娘陪我赏月,总要意思一下咯。” 南宫璟眼底笑意萌生,吴阳确实一脸的震惊,他荀阳楼的姑娘何时身价只有一两了? 明傑厘直接将钱袋扔过去,“自己拿吧。” 顾清接过钱袋,果真从里面拿了一两银子,然后将钱袋还回去,“谢谢,这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明傑厘微微摇头,扬起一丝狐狸般的微笑:“反正我的都是你的,随便用。” 顾清才不搭理他呢,她径直来到青桐面前,抓起她的手,将银子塞到她手中,“青桐姑娘,这样可以留下来了吗?” 青桐看着躺在手心的银子,不解的看着顾清。顾清展颜一笑,“我呢,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什么礼节。今日恰好是中秋夜,青桐姑娘,可愿意与顾清一起坐坐,赏月呢?” “这是青桐的荣幸。”青桐莞尔说道。 “你也看到了,他们几个大男子呢,与我肯定没啥好说呢,难得与你一见如故,我们来去天台坐坐可好?正好你可以教教我音律啥的,免得到时候我女儿要嫌弃我了。”顾清一提到小白,双眼都在发光,看得青桐一愣一愣的。 青桐看向吴阳,吴阳点头,“你们去吧,只是今夜人多,自己小心便是。” 顾清亲昵地挽着青桐的胳膊,“不用管他,我们自己去吧。听说你们还精通诗词,我们正好应景,看这月色多好啊……”顾清边走边说着,这场面转化得太快,在场的三人都尚未缓过神来。 吴阳在顾清的位置上坐下,轻叹道:“难得今日这么多贵客,却没有佳人陪伴,需不需要我叫几位姑娘来助助兴?” 明傑厘失笑,“还是算了吧,我还要留着小命赶回晋城呢。” 吴阳将视线投向南宫璟。南宫璟摇头,“这荀阳楼的姑娘我可消受不起啊。” “刚才我见你对青桐倒是很上心啊,青桐可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家中没落,也是大家千金呢,所以我才不愿委屈了她,让她随性。”吴阳说道。 南宫璟双唇紧抿,没有接话。吴阳心中了然,看来有戏。 第一百五十章 璟公子脸红了 青桐的容貌举止,俱是女中的翘楚,顾清并没有因为她是歌舞坊的舞姬而对她有所顾忌。 青桐珠帘轻挑,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副画卷。今日她未施粉黛,却也是清丽脱俗她笑着拉着顾清的手说道:“这是我前几日绘的,清妹妹看看呢。”她轻轻在小几上将画展开,顾清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幅“梅雨图”。两岸房屋笼罩在烟雨朦胧中,更显神秘。 “好画啊。”顾清惊叹道,“不过姐姐,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么没有去过啊。” 青桐低笑,“我闲暇无事便喜欢到处走,浔阳有很多好地方呢,我呢,最洗僻静之地。” 顾清不干了,“有好地方,姐姐怎么可以不与我分享呢。” “安啦,安啦,改日我必定带你一起前往可好?”青桐吃笑。 顾清连忙点头,她仔细看着画上的笔墨,看似简单的几画,却将执笔之人的心境也表露无疑。自从与青桐相知以来,顾清知道青桐有她自己的骄傲,哪怕是委身在这旬阳楼,她却不妄自菲薄,也不随波逐流,坚守着自己的那份信念。 青桐讲画卷起来,放入画筒中,“妹妹既然这么喜欢,那就送给妹妹好了。” 顾清微微一愣,“这不太好吧……”虽然她确实很想要。 “不久一幅画嘛。”青桐将画筒塞到顾清手中,拉着她在横案前坐下。横案上有一古筝,“不知道这几日妹妹的琴可有进步?” 顾清有点汗颜,当初一时兴起让青桐教自己抚琴,可是却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见青桐一脸的期待,顾清只好硬着头皮在琴前坐下,她凝神吐了口气,纤手轻轻放到琴弦上,根据青桐教她的,慢慢弹奏起来。 虽然还有点生涩,顾清还是勉强地完成了一首曲子。顾清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还是不够熟悉啊。” 青桐嫣然笑道:“急不来,现在你已经能够弹奏整首曲子呢,多加练习,必能有所成。” 顾清耸耸肩,“我只能说我确实没有音律方面的天赋啊,小白都说了,见我弹琴就很奇怪。” “对了,小白今日怎么没来?”顾小白很讨人喜欢,青桐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地不得了,连珍藏的翡翠脚链都拿了出来,送给了顾小白。 说起小白,顾清就觉得头痛,“她啊,现在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娘啊,今日早早地就被你们吴老板接走了,不知道又上哪儿玩了。” “既然你也闲着,不如我们去郊外吧,我恰好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人少,环境也很幽静。”青桐提议道。 顾清站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正好,这几日忙着绸缎庄的赋税,忙了好几日,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还是桐姐姐懂我啊。” “就你话多。”青桐忍不住剜了她一眼,“我们简单的准备下就出门吧,好在天色还早,能赶在天黑前能赶回来。” “好哇。”顾清与青桐简单地收拾了下,便出门了。 吴阳为旬阳楼的每位姑娘都准备了马车,青桐可是旬阳楼的招牌,这马车自然也不马虎。顾清还是第一次坐青桐的马车,她靠在柔软的榻上,忍不住感叹,“桐姐姐,你这马车真不错,舒服。” 青桐轻笑,“如果你喜欢,以后借给你好了。” 顾清连忙摇手,“我可不敢,万一被吴老板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还是算了。” 在青桐面前,顾清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候,少了些束缚。青桐也是真心把顾清当做妹妹般对待,特别是见她这么辛苦,自然会更加照顾她了。 马车轱辘转着,没多久便除了城。顾清掀开车帘,看向外面,“桐姐姐,快看!” 马车在平地上行驶着,远处是连绵的丛山,雨后,云雾缭绕,置身其中,如临线径。顾清惊叹道:“桐姐姐,你是怎么发现怎么好的一个地方的?” 青桐从书本上抬眸,忘了眼窗外,轻笑道:“无意发现的。” 车夫慢慢将马车停下,青桐起身先出了马车。顾清跟着跳下了马车,她伸了个懒腰,深呼吸,“这里真好啊。” “走吧。”青桐抬步走在前面,顾清赶紧跟上。 二人来到一临水的木亭坐下,三面环水,周围绿草鲜花,与城内的炎热相比,这里多了份清凉。顾清趴在护栏处,望着平静的水面,偶尔微风吹来,激起一点涟漪。 “清妹妹,这里不错吧。”青桐有点得意。 顾清见她将准备好的点心水果拿出来,她来到桌前,毫不客气地拿起个苹果啃起来,“桐姐姐,你真厉害啊,这种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青桐低笑,“大家平日里都是匆忙赶路,谁会在意这路边的风景啊。” 顾清觉得青桐说的很在理,轻叹道:“真是风景这边独好啊。” 青桐浅笑不语,她很享受这般宁静的环境,少了那些纷争和世俗,是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桐姐姐,你为什么不从旬阳楼出来?以你的才智,其实不必这般委屈的,看到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我就很来气的。”顾清说道。 青桐轻轻一笑,笑得很云淡风轻,“女子本无什么地位可言,早前也是依托父亲的身份地位,才能做一个无忧的千金大小姐,没了依靠,就只能靠自己了。” 顾清还想说什么,青桐微微摇头,“顾清,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顾清看得很清楚。顾清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只得轻拍她的手背。 二人坐着闲聊,突然天空暗了下来,顾清抬头看了眼,“桐姐姐,怕是要下雨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青桐轻叹一声,“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啊,我们赶紧走吧。” 因为想要安静地享受闲暇的时光,青桐让马夫先回去了,不想这会要下雨了,二人只能相携着往城内走。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她们才走了没多久,雨就下下来了。雨仿佛积累了许久,来势很猛,顾清用衣袖遮着脑袋,雨中说话都很吃力。顾清附到青桐的耳边大声地说道:“桐姐姐,这样不行啊,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青桐四下看了看,“跟我来吧,这附近好像有个山洞的。” 青桐拉着顾清的手,大步往前走着。等她们终于到了山洞,浑身已经湿透。她们站在洞口,顾清拧了拧身上的雨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青桐伸手拂调脸上的雨水,“这雨来得急走得也快的,我们就在这里躲会吧。” 虽然她这样说着,身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清颔首,“我们去洞里看看,会不会有人留下有些柴火,我们还能生活将衣服烤烤。” 青桐点头,她们小心地往洞里移去。了顾清摸索着洞壁,越往里走,越是干燥,好像也有了点温度。“咦?”顾清居然发现里面有火光,她有点惊喜地大步上前。青桐来不及阻止,只得皱眉跟上去。 “璟公子?你怎么在这儿?”顾清上前,南宫璟正坐在火堆前。 南宫璟抬头,见是顾清,微微吃惊,视线穿过顾清停留自青桐身上,“你们这是?” 顾清连忙拉过青桐,在火堆前坐下,“我们出游,不想变天了,只得找个山洞避雨了。” 南宫璟颔首。青桐双手抱怀,整好坐在南宫璟对面,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子,将她姣好的身段显露出来。青桐有点不自在地垂着头。 南宫璟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他别过头,站起身,“你们将衣服烤烤吧,我去洞口透透气。说完便抬步往外走。 顾清不以为然,等南宫璟出去后,连忙说道:“桐姐姐,赶紧将衣衫脱下烤干吧,不然很容易着凉的。”顾清说着,已经动手开始解衣,她自是信任南宫璟是位君子的。 青桐看向洞口,虽然看不见南宫璟的身影,可是还是放不下,她说道:“没事,我……没事……阿嚏……” 顾清有点无奈,她一边烤着衣服,一边说道:“桐姐姐,你放心,璟公子是不会进来的。” 青桐怯怯地看了顾清一眼,她好像丝毫不在乎。外面有一男子,这般不矜持如果传出去了……她还是决定放弃。 顾清叹了口气,“桐姐姐你就是顾虑太多了。”她也不好继续劝她,左右翻烤着衣衫,没一会便干了,她将衣衫套上,然后开口道:“璟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南宫璟踱着步慢慢走进来,眼不斜视,只顾盯着火光,“你们也饿了吧,将就吃点吧。”说着将手中的野果递过去。 青桐忍不住抬眸打量他,他的黑发上沾上了些湿气,手中的野果还挂着水珠,她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她赶紧缩回手。 南宫璟垂着眼,看不出他的表情。顾清接过野果,“谢谢璟公子还冒雨去给我们摘果子。” “不客气。”南宫璟别过头,不敢直视他们,脸上红晕毕现。 顾清吃着野果满脸好奇地盯着南宫璟,世人肯定想不到,璟公子居然会脸红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迷路的小猫 “雨好像停了。”青桐站起身往洞外走去。 顾清回神骨碌站起来,跟着青桐出了山洞。空气中全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夹着在泥土的芬芳。 顾清往身后看了看,南宫璟并没有跟上来,只得耸耸肩。青桐放眼望着烟雨朦胧的山水,浅浅一笑,“我们回去吧。” 顾清点头,本想与南宫璟打个招呼,却见青桐身子一晃,她赶紧扶住她,“桐姐姐,没事吧?” 青桐只觉得一阵头晕,双腿无力。她靠在顾清身上,有点无力地说道:“可能是着凉了吧。” 顾清有点着急,“我刚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不听。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要不我去找人来?” 青桐一把抓住顾清的手,“不要去,我坐会就好了。” 顾清扶着青桐慢慢坐下来,将她身子靠在墙壁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呀,好烫啊。” 刚开始不觉得,青桐现在才有实感,感觉浑身寒气逼人,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顾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南宫璟——”顾清大声叫道,没办法,现在只有他能帮到青铜了。 南宫璟本来想等他们离开后,才走的,忽然听到顾清的叫声,连忙起身,闪身来到顾清面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清皱着眉看向已经没意识的青桐,“桐姐姐她好像生病了……” 青桐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前有人影闪动,她伸手,却被握紧一个温暖的掌中。暖流瞬间传遍全身,青桐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是有多久了,没有再感受到这种温暖了。 脑袋越来越重,眼皮如同千金般沉重,青桐无力睁眼看清眼前的人,只得安心地待在他怀里。 南宫璟将她抱在怀里,看她眉头紧锁,想必很难受吧,心下也有点急了,问顾清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顾清微微一愣,脱口回道:“没问题。” “一会我会派人来接你的,我先带她回去看大夫,你自己小心。”说完,南宫璟抱着青桐很快便消失在顾清的视线中。 顾清心里也很担心青桐,加快步伐,可是走了近一个时辰,顾清一屁股坐在石板上,欲哭无泪,是的,她迷路了……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是个路痴,还没有方向感,现在要怎么办啊? 天已经放晴,太阳已经冲破乌云照射在大地上,顾清喉咙咽了咽,好热啊…… 南宫璟不是说派人来接自己吗?人呢?顾清忽然燃起了怒火,捡起刚才绊倒她的石头,重重地扔向池塘里。”咚“的一声,溅起了水花,顾清撇了撇嘴,“让你绊我!” “还真是掷地有声啊。”身后忽然传来轻笑声,顾清连忙回头,见是明傑厘,双眸微眯,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对象了…… 见顾清那般模样,明傑厘嘴角维扬,“小猫,迷路了吗?” 对于明傑厘这声“小猫”,顾清一怔,好熟悉……她直直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本来不在这儿的,可是被一直迷路的小猫搅了美梦,说说看,你要怎么赔偿我?”明傑厘笑道。 顾清冷嗤,“你能做什么美梦?” “我梦到啊,我在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王母娘娘说被我的执着所感动,特赐我蟠桃一枚,允我长生不老,结果,我刚准备吃,就被你这‘掷河有声’给打断了,你说要怎么办?”明傑厘苦着张脸说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脸皮很厚?”顾清忍不住翻白眼。 “有,刚才,你说了。”明傑厘说道,“不过呢,我的脸皮可不厚,你看看我的下巴,都冒出胡须了,这足以说明我的脸皮很薄的。” 明傑厘仰着下巴给顾清看,顾清当真凑近看了看。平日里明傑厘总是一副清爽的模样,今日怎么邋遢起来了?她打量了下明傑厘,见他身上还有泥浆,想来他一定是在赶路吧,心里有点心疼。 转而,顾清发现自己已经中了明傑厘的陷阱,一掌拍在他的下巴上,“那你是说我脸皮厚咯?因为我不长胡须?” 明傑厘吃痛地咧嘴,叫道:“你谋杀亲夫啊?” 顾清转身,负手向前走去。明傑厘收起嬉笑的表情,眸底一动,看着顾清的背影,松了口气,这只小猫,就没让他省心过。 没走多远,顾清便惊喜地发现了马儿。她转身朝明傑厘挥手,“你快点啊,我们要赶紧回城。” 明傑厘看着她脸上明朗的表情,会心一笑,却没有加快脚步,好像在享受着雨后的空气般。顾清实在等不住了,抱着马儿的脖子艰难地上马。平时她怎么不觉得马儿有这么高啊?她试了好几下,都只能滑下来。 明傑厘无奈地摇头,上前一把将她抱上马背,“坐好了。” 顾清身子晃了晃,紧紧抓住缰绳。明傑厘跃身上了马背,将顾清环在怀中。感受到背后传过来的体温,她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 明傑厘将头放在她的肩上,轻声道:“小猫儿,我好想你。” 顾清一愣,下意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赶路辛苦了。” 马儿开始慢慢地奔跑起来,听着颈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清也不急了,她小心地扬动着缰绳,慢悠悠地在大道上行驶着。 马儿好像有灵性,知道他们要去哪儿,根本不需顾清认路。当看到浔阳城城门的时候,顾清差点哭出来,多么艰难的行程啊。 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顾清轻叹一声,慢慢驶进城。还在顾清还没路痴到连浔阳城内都不着方向,她径直回到自己的粮店,小厮见了,连忙迎上来,“小姐回来了?” 顾清指了指背上的明傑厘,“你赶紧去收拾间屋子出来,顺便烧点热水。” 顾清拍了拍明傑厘还在自己腰上的手,“到了,下马吧。” “不要。”明傑厘有点无赖,在顾清颈间蹭了蹭,“就这样待着挺好的。” 顾清身后用力地打在他的胳膊上,“你要在马上随你,你倒是先放开我,让街坊们看到了多不好。” 明傑厘吃笑,抱着顾清跃下马,可是却没有放开环住顾清的手,“好了,已经下马了,我们进屋吧。” 顾清四下看了看,恼羞成怒地一脚踩在明傑厘的脚上,“真是得寸进尺啊。” 明傑厘吃痛地放开她,“小猫儿,你的爪子越来越厉害了啊。” 顾清瞪了他一眼,“悄悄你这模样,还右相大人呢,赶紧回屋洗洗,休息会,我还要去南宫府。” 一听顾清要去南宫府,明傑厘瞬间精神抖擞,他凑近问道:“你去做什么?” 顾清后退了一步,“你管得着么你,你赶紧洗洗休息,晚点回来再收拾你,否则,你别想见到小白。” 明傑厘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已经见到小白了。” 明傑厘话音刚落,就听顾小白清脆的叫声,“爹——” 明傑厘脸上立马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张开双臂,“小白,来,到爹怀里来。” 顾小白扑进他的怀里,在他下巴蹭了蹭,笑得如同铃铛般,“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到月底吗?” “还不是为了我们小白,来,我看看,怎么变黑了啊?”明傑厘打量着顾小白,微微皱眉,“女孩子可不能晒太黑。” “爹,娘说了,这是健康色,冬天会白回来的。”顾小白双手紧紧抱着明傑厘的脖子说道。 明傑厘终于将视线投向一旁被父女冷落的顾清,“小白可是我的女儿,怎么可以晒黑了呢,如果真变成小黑可就不好看了。” “爹,隔壁家的小凡哥哥家的狗就叫小黑……”顾小白撇着嘴说道,好像明傑厘说道小黑是对自己的侮辱一般。 “好啦,爹不说了,我们小白怎么都好看。走,跟爹进屋休息会。”说完,抱起顾小白就往里走。 顾清就不干了,怎么自己成旁人了啊,连顾小白也是,眼里只有她这个爹,有了爹就不要老娘了? 顾清好像忘了自己本来要去干什么了,跟着他们回到屋里。明傑厘沐浴更衣的时候,顾小白窝在顾清的怀里,“娘,爹能不能不走了啊?” 顾清一怔,说道:“小白,你爹呢,有自己的责任,我们不能拖他后腿知道吗?” “可是人家想跟爹在一起嘛。”顾小白有点不高兴了,别的小朋友都是与爹娘一起的,她却只能每月见上那么一次,她非常不开心。 “小白,你可以跟你爹去晋城。”顾清有点赌气地说道,天知道她居然吃顾小白与明傑厘的醋。 “那娘呢?”顾小白有点心动,小心地问道。 “娘就在这里啊,哪儿也不去。”顾清说道。 顾小白顿时泄气了,“娘,你明明知道人家不会离开你的,你还那样说,小白好伤心的。” “小白,娘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喜欢跟爹一起,你可以与他去晋城,过段时间再回来的。”顾清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如果我想娘了怎么办呢?晋城好远?”顾小白心中对顾清都是不舍。 “你要是想娘了,纠缠着你爹送你回来呗。”顾清挑眉,露出一抹狐狸的微笑,“娘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流落的郡主 明傑厘一身清爽的走出房间,来到水缸前,很臭美地照了照。他伸手抚上光洁的下巴,满意地笑了笑。 “小白。”明傑厘站在顾清的房间外叫了声,半晌,顾小白才一脸的不情愿走出来。 明傑厘轻皱眉头,将顾小白带入怀中,“小白,怎么了?你娘呢?”明傑厘望了眼顾清的房间。 “爹,娘去找青桐姨了。”顾小白撇着嘴。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明傑厘问道。 “因为……”顾小白本来想说,可是想了想,好像不说会更好一点,便没有说下去,“没什么了。爹,我们也去看看青桐姨吧,听娘说她病了。” 明傑厘有点心塞,小白才三岁,就有自己的心思了,居然还不愿向自己将,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他拉着顾小白的手,问道:“那你知道你青桐姨在哪儿吗?” 顾小白点头,“娘离开之前跟我说了呢,好像是去了南宫府。” 明傑厘面上一凛,“走吧,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南宫府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自己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他就像熟客般,直接进了南宫府,管家也没有阻拦。 坐在前厅,顾小白实在坐不住了,“爹,为什么不见娘呢?” “嘘,”明傑厘低声道,“这是别人家里,切记不能急躁,耐心等待。” 这是他给顾小白上的第一堂课。 “喔,”顾小白很听话地重新坐下。 “明大人,请。”管家前来领他们去后院厢房。 “有劳管家了。”明傑厘的行为举止很得体,顾小白看在眼里,对自己爹的崇拜之情更甚。 明傑厘牵着顾小白的手,走过了两个长廊才到,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们都在里面呢,明大人请。” 明傑厘点头,一把将顾小白包起来,抬步跨进了房间。 “大夫,怎么还没醒?”顾清守在窗前,有点心急地问道。 “姑娘稍安勿躁,这位姑娘刚服了药,老身给她加了陈眠,怕是要明日才会醒过来。”老大夫很耐心地说道。 “娘,你怎么这么急躁呢?”刚进屋,顾小白便来了这么一句,连明傑厘都吓了一跳。 听到顾小白的声音,顾清先是一愣,随即沉下脸,“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吗?” “是爹说要来的。”顾小白立马把责任推到明傑厘身上。 顾小白可怜巴巴地望着明傑厘,明傑厘轻叹一声,“是我要带她来的,因为她担心她的青桐姨的病。” 顾小白不住地点头,“娘,青桐姨怎么样了啊?” 顾小白很顺利地转移了顾清的注意力。顾清看了眼床榻上的青桐,轻蹙眉头,一时也没有说话。 明傑厘将顾小白往顾清身边推了推,“顾清,你看着小白,我有事与璟公子商量。” 一直安静坐着的南宫璟抬眸看向明傑厘,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南宫璟起身,低声道:“去我书房吧。” 明傑厘颔首,他有点担心地看乐颜顾清,然后蹲下身在顾小白耳边轻声道:“小白,看好你娘,等我来接你们。” 顾小白就像接到一个任务般,很坚定的点头,“爹,你放心。” 明傑厘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起身,出了房间。 南宫璟负手站在窗前,听到明傑厘进来的声音,缓缓回过身,“明大人,要与在下说什么?” 明傑厘一脸正色,“我此行匆忙,定有要事。”他微微一顿,“陛下有密旨,让我暗查当年从宫里逃出的宫女一事。” “此时与在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南宫璟面色平静。 “确实与璟公子没有太大关系。”明傑厘轻叹一声,“当年那位宫女出宫时,已怀有先帝的孩子。先帝在世时,曾与尚为太子的陛下提过。陛下今日忽然提起,想必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明大人有话直说吧。”南宫璟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从明傑厘踏进南宫府的那刻起,他就有所心里准备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桐应该就是先帝流落在民间的孩子。”明傑厘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顺着当年服侍先帝的奶娘,查到了当年那位宫女有逃到浔阳,然后与当地一位官员成亲了,不到五个月就产下了一名女婴,却因失血过多离世了。” “那你想怎么做?”南宫璟双眸一动,垂着眼问道。 “我还需要与青桐确认。我已经问过五皇子了,当年他遇到青桐,便是因为她身上的一块翔龙玉佩,他心有怀疑,却无心去细查。”明傑厘说道,“璟公子,可是动心了?” “明大人真会说笑。”南宫璟有点不自然地避开明傑厘的视线,“明大人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据我所知,令尊与那位官员曾经交好。”明傑厘说道,他真的是下足了功夫的,连这个陈年往事都查出来了。 “可是中秋夜那日我露了破绽?”南宫璟苦笑。那日他见到青桐,就觉得很眼熟,后来一查,果真是当年与自己指腹为婚的徐家大小姐。 当年徐家落寞,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徐家大小姐因为一时贪玩,与丫鬟去了庙会才幸免一难。自己的父亲为此很是自责,怪自己没能及时阻止。他们花了好大功夫寻找徐家大小姐,却未果,自己还是在父亲弥留之际才知道的。为了宽慰自己的父亲,南宫璟曾许诺,会尽力去寻找徐家大小姐。 “如果不是璟公子有点反常的表情,我还真想不到那儿去。”明傑厘有点抱歉,“那个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梗。” 南宫璟摇头,“如果她真的先帝的女儿,那么……陛下会怎么做?” 明傑厘叹了口气,“当年徐家被灭门,至今未破案,陛下自然不敢现在昭告天下。一切还是要看她的意思,如果青桐愿意回宫,陛下会许她一身荣华。” “可是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啊。”南宫璟脱口而出,话落,南宫璟觉得自己有点激动了,连忙说道:“我觉得这个还是要看她的意思。” 明傑厘上前轻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只是,你要分清楚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的。青桐很骄傲的,别伤了她。” 南宫璟双眸一凛,沉声道:“我心里有数。” “行了,前因后果我都已经说了,青桐就先放在你府里养病吧。我先带顾清他们回去了。好不容易陛下让我放下其他政务,反正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我也正好休息休息。”明傑厘笑道。 南宫璟点头,没有起身,双眸紧紧盯着说上的青花瓷茶杯。 明傑厘无奈地耸肩,轻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口,望了望天空,天好像要黑了呢。 他大步走到厢房,顾清与小白无聊地坐在石桌前,见明傑厘过来,顾小白赶紧迎上去,抱着他的腿问道:“爹,你都弄好了?” 明傑厘一把将她抱起,“爹办事,将就的就是效率,饿了吗?我们回家吧,” 顾小白很乖巧地趴在他的肩上说道:“爹,我要骑木马。” 顾清本想阻止的,“小白,你爹赶路很辛苦,你下……” “没事。”明傑厘摇头,让顾小白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双手握着小白的小手,“走咯,回家了。” 顾小白咯咯地笑着,“娘,你快跟上啊。” 顾清看着父女俩的身影,心里就像被填满了般,很满足,她迈步跟上他们,“小心啊,你慢点啊……” 夕阳,将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拉得很长。 饭后,明傑厘带着顾小白坐在屋顶上,父女俩就像有说不完的话。顾清趴在院中的石桌上,仰头看着依偎着的父女俩。 这样的日子宁静而美好,这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吗?那当初自己又何必逃开? 南宫府,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南宫璟坐在窗前,看着熟睡中的青桐,不对应该是徐沐。他还记得,父亲有次回府对自己说,“璟儿,你喜欢沐妹妹吗?” 小时候,小南宫璟跟着父亲经常去徐府走动,也见过徐沐,偷偷地。或许徐沐并不知道,当小南宫璟愣愣地看着她挽着裤脚,在泥地中玩耍的模样,可爱纯真,那个时候,小南宫璟眼中就只有这个小女孩。所以当父亲问道自己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门亲事其实早在娘胎的时候就定下了。因为两家交好,南宫家早已经将徐沐当做儿媳妇看待了,甚至还将南宫家祖传的玉如意给了她。 想到这儿,南宫璟伸手轻轻抚上青桐的脸,你可还记得我? 睡梦中的青桐皱起了眉头,表情很难受。南宫璟伸手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可是梦到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南宫璟站起身,为她掖好被子,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他往着青桐熟悉的面容,轻叹一声。伸手她放下纱幔,又点上了凝神香,关上房门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青桐不见了 夜渐渐深了,顾清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她犹记得自己分明趴在桌子上的啊,她了然,定是明傑厘将自己带回房间的。 顾清已经睡衣全无,她披了件衣服便出了房间。她来到天井边坐下,深夜微凉,四周一片寂静,一片祥和。 此时醒来的还有青桐。她吃力地坐起身来,见到周围得陌生环境,微微一愣。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户能够看到一点亮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贪玩,深夜回到家,也是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双手抱膝蜷缩着。 她还清晰地记得,因为害怕爹会责骂,特意带着丫鬟从后门进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哀嚎声。她心下一急,想上前推开门,却被丫鬟拉住了。门并没有关上,她看得很清楚,后院中站着好几个黑衣人,手持火把,像极了山匪。地上跪着吓得惊慌失措的府内的丫鬟小厮。自己的父亲直直地站着,与那人对视着。 她背靠着墙壁,清晰地听到一位男子狰狞的笑声,“你也有今天啊。” 然后就听到自己爹的声音,“阁下是谁?你们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那人长笑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次居然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你。” “你到底是谁?”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阴沉。 “哈哈,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你娶了不该娶的女人便是。”那人沉默了一会,沉声说道。 “你是他的人?他为什么还不愿放过我们?!”父亲的声音你带着怒气和不甘。 “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对不住了,我终于能够完成自己任务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她忍不住想要进去,虽然丫鬟及时拉住了她,可是她的脚还是踢到了门上。听到响动男子忽将视线投向后门,丫鬟赶紧拉着她侧身藏在门后。 “要我死可以,请你放过我的家人。”爹的声音适时传来。 “哈,你以为他会放任你的家人留存在世上?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我求你,放过他们,他不是只想要我的命嘛,拿去便是。” 她流着泪不停的摇头,爹,你为什么那么傻…… “别说了,动手!”随着男子声音落,院中不停传出哀鸣声。 那些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身子不停地颤抖,“不……不要……”她本想推门进去,想要去问问那人,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这般罔顾人命。 丫鬟连忙捂住她的嘴,她挣扎着。好在丫鬟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才将她带离了徐府。 青桐将头埋在膝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爹…… 青桐哭了会,挣扎着下床,摸索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感觉自己有了点力气,来到门口,停着外面的额动静,叹了口气,擦掉眼泪,打开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明傑厘抱着还在睡得顾小白走出房间,见顾清已经起了,有点吃惊,“怎么起得这么早?” 顾清苦着一张脸,“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就没怎么睡啊……” 顾小白在明傑厘怀中动了动,明傑厘轻拍她的背,哄着她。他来到顾清身边,“怎么会没睡好?我记得你以前很能睡的呢。” 顾清白了他一眼,“你也说的是以前啊,自从生了小白后,我的睡眠就不那么深了。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啊?” 明傑厘轻叹一声,“我看你啊就喜欢胡思乱想,能有什么事啊,你看小白不是都在吗?放心,有我在呢。” 顾清微微闭眼,不对,肯定有自己忽略了的地方。她重新坐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明傑厘见顾清的表情,把顾小白送回了房间,他不知何时从厨房端了一碗粥银耳羹出来,“先吃点东西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顾清平日最是嘴馋,可是望着自己钟爱的银耳羹也没了胃口,“你不用回去吗?我看你这次都不急的。” “陛下安排我做其他的事,可是暂时偷懒,顺便陪陪小白……和你……”明傑厘轻声道。 顾清忽然想起昨日他将南宫璟单独叫出去,“你昨日与南宫璟都说了什么?看你们一脸严肃的,肯定有什么事对不对?” “你怎么这么重的疑心啊。”明傑厘有点无奈,“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无需知道,知道多了,徒增你的烦恼啊。”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会烦恼啊……你……”顾清本想逼问,却见南宫璟匆匆赶来,“璟公子?” “青桐不见了。”南宫璟说道。 “怎么会!”顾清蹭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银耳羹,“桐姐姐怎么会不见的?” 南宫璟皱眉,“昨日她服了药,不知道何时醒的。早上去看她,人却不见了。” 难怪自己心里觉得不安。她有点惊慌,“桐姐姐还病着呢,她会上哪儿去啊?” “你先别急,你平日里不是与她交好吗?你想想,她经常会去的地方。”明傑厘很冷静地说道。 “经常去的地方……”顾清努力地在脑中搜索,青桐经常在得就是旬阳楼,闲暇去的地方也就是郊外,可是要怎么去找啊。 南宫璟已经待不住了,“行了,我们分头去找吧,我想我应该知道她在哪儿。” 不等顾清反应,南宫璟已经离开了。顾清悻悻地看着明傑厘,“南宫璟……他怎么比我好激动……” 明傑厘失笑,“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 顾清很迷茫,“你什么意思?” “好了,走吧,我们赶紧找人去吧。”明傑厘很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往外走去。 顾清任他拉着。他们先去了旬阳楼,问了一圈,甚至将吴阳从被窝中拉了起来,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顾清有点沮丧,“昨晚我就该守着她的,都怪我。” “说什么呢?”明傑厘面上一沉,“这不是你的问题。顾清,你无需自责。” “可是桐姐姐能去哪儿呢?”顾清喃喃道。 昨日二人还很愉快地去出游,享受宁静的闲暇时间。就过了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明傑厘拉着顾清坐下,“你冷静一点,我问你,你与她相知这段时间来,可有听过她起以前的事?” 顾清怔住了,“桐姐姐以前的事?” 明傑厘点头,“她的过去你了解吗?”他的小猫还真是难糊弄,又不好直接跟她说,看她能不能自己理解了。 顾清皱眉,“桐姐姐好像什么也没跟我说过呢,我竟然也没有问起过。” “这不就对了。清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并不是都会对你说的。有些痛需要时间去痊愈,青桐也一样,所以,我们需要给她一些时间。”明傑厘轻声说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清盯着明傑厘,“你肯定知道什么?” 明傑厘失笑,“其实我知道的不多。” “那你怎么不着急啊,你看南宫璟他……对了,南宫璟不是说他应该知道桐姐姐在哪儿吗?”顾清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不行,我要先找到南宫璟。” “好了。”明傑厘拉住她的胳膊,“给他们点时间吧。” 是的,明傑厘笃定南宫璟会找到青桐,以为他们有别人不知道的童年和牵绊。 浔阳城东郊树林中,青桐跪在一长满杂草的坟前,手抚上没有刻字的墓碑,“爹……女儿来看您了……” 她靠在墓碑上,“您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很寂寞?您是不是在怪女儿,没有常来看您?”青桐说着,脑中闪过他温和的脸,眼泪夺眶而出,“爹,女儿好害怕,如果您还在……不,女儿不害怕的,女儿还会找出当日杀害你们的凶手,为你们报仇的……” 青桐哭了一会儿,动手拔折坟上的杂草,“爹,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女儿现在好迷茫,您口中的‘那人’是谁,为什么你甘愿送命?凭你的身手明明可以逃离的……爹,你告诉我啊……” “徐沐……”身后传来一声低唤,她猛地回头,见是南宫璟,别过头去,冷声道:“璟公子怎么在这儿?” 此事的她已经重新穿上了盔甲。南宫璟走近,想要扶她起来。青桐拂开他的手,“璟公子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语中全是疏离和冷漠。 “徐沐……”南宫璟忍不住又叫了声。 “呵,璟公子在叫谁了,这里好像除了我们俩,没有其他人了吧。”虽然很好奇为什么南宫璟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青桐还是很冷漠地与他保持一定得距离。 “你不记得我了?”南宫璟眼中得苦涩尽显,以及对她的心疼,“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青桐冷嗤,“璟公子就是这般与女子搭讪的吗?你看清楚了,我是旬阳楼的青桐,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徐沐’!” 青桐换换起身,扶着墓碑站起来,“璟公子要是没事,青桐先回去了。”说着从南宫璟身边缓缓离开,擦着南宫璟的肩膀走开,恍如隔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娘让我看好你 “南宫璟,”顾清见南宫璟回来,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桐姐姐呢,你找到了吗?” 南宫璟一言不发地从顾清身边经过。顾清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明傑厘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顾清挣扎着,吼道:“明傑厘,你给我放手!” 明傑厘拖着她走出了南宫府的大门,“我刚才怎么跟你说来着,让你不要急躁,你没见南宫璟的脸色不太好?” “我这不是着急嘛,他又不说话。”顾清觉得有点委屈,怎么弄来就像自己不懂事一般。 “跟我走吧,青桐她应该已经回旬阳楼了。”明傑厘轻叹道。 “真的?”顾清忍不住问道。 明傑厘没有再回答她,只是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马车驶了会,在旬阳楼前停下,顾清本想跳下马车的,但是看见明傑厘伸出的手和不容拒绝的眼神,弱弱地将手放到他掌心,由他扶着自己下马车。 吴阳好像松了口气般从旬阳楼里走出来,见顾清,连忙迎上来说道:“青桐已经回来了。” 顾清一喜,连忙挣脱明傑厘的手,“我去看看。”说完,跑进了旬阳楼。 吴阳与明傑厘并排在台阶上坐下,明傑厘沉思了片刻问道:“五皇子,你当初是怎么遇到青桐的?” 吴阳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第一次见到青桐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刚从晋城离开,正在为去哪儿发愁的时候,看到了蹲在墙角的徐沐。吴阳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她的家人,便上前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家人呢?” 小徐沐只顾摇头,戒备地看着吴阳。吴阳拿出包袱中的干粮,“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把这个烧饼给你。” 小徐沐眼巴巴地盯着吴阳手中的烧饼,咽了咽口水,往后缩了缩,没有说话。她的无助和惊慌吴阳看在眼里,就如同自己一个人在宫中一般,没有依靠,整日如履薄冰,提心吊胆地过着。 他忽然对徐沐有点惺惺相惜得感觉,他将烧饼塞到徐沐手中,“你赶紧吃吧,看你饿的。” 徐沐愣住了,眼睛盯着吴阳,打量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轻声说道:“谢谢。” 听到徐沐干净的声音,吴阳很得意地笑了,“声音这么好听,干嘛不说话,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徐沐看着眼前笑得很纯粹的少年,渐渐放下了戒备,说道:“徐沐,我叫徐沐。” “徐沐……”吴阳低喃着,“好名字啊。” 徐沐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吴阳拿出腰间的水囊递给徐沐,“你慢慢吃,别噎着了。看你一个人,家人呢?” 一说到家人,徐沐顿了顿,垂着眼睑说道:“他们都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吴阳忽然很想对徐沐好,不仅仅是她一人孤身在此,还有如同自己一般的遭遇。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走江湖?”吴阳说道,“反正你也一个人,跟着我,定不会让你饿着了,我们也好做个伴。” 徐沐有点退怯,她有点不安地看着吴阳。吴阳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放心啦,我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的,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徐沐这才缓缓点头。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他们相依为命得生活。在去往浔阳的路上,又陆陆续续地集起了几位姑娘。徐沐因为一直有受着良好的家庭氛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由她负责培训其他人,吴阳因为出宫,欧阳澈将全部身家都给了他,他才有银子为这么些姑娘寻求一个庇护之所。 吴阳收起回忆,“明大人,你怎么突然问起青桐来了?” “你因为很早就离宫了,有些事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本来应该由陛下亲口说的,唉。”明傑厘叹了一声,“青桐,很有可能是你的妹妹。” 吴阳很震惊,“明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青桐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那就是说,她是父皇的女儿?” 明傑厘正色道:“这话可能难以置信,但是,确实是事实,陛下此次派我来就是为了调查此事的。” 吴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等等,容我整理下,上天不会这么安排啊,我随便捡了一个人,居然是我自己的妹妹?那么就是说,如果不是我一时兴起去搭讪,那她……哎呀,我头现在好乱……” “她可向你提起过什么?”明傑厘试探地问道。 吴阳摇头,“对于她得过去,她只字未提,对于她的了解,也是从我遇到她那刻起,其余的,我并不知晓。” 明傑厘忍不住叹气,“看来她一直没有放下心头的防备,对于过去,可能是她的噩梦,如果被人提及,我怕她会接受不了的。” “明大人,你可是知道点什么?”吴阳忍不住问道,“如果她真是我妹妹,我却对她一无所知,也说不过去啊。” “其实我知道的也比你多不了多少的。”明傑厘轻叹道,“等她能够正视过去了再说吧。她回来没有说什么吗?” 吴阳微微皱眉,“她回来一言不发,脸色很苍白,我问她她也不说,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昨天出去不是还好好的嘛,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吴阳很是不能理解。 “这个你只能去问她了。”明傑厘一脸的无奈,“好了,我们去喝一杯吧,好不容易能有这么清闲的时候,青桐顾清陪着呢,应该没事的。” “好。”吴阳很爽朗得应下。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去喝两杯,因为顾小白来了。 “爹,干爹,你们俩要去哪儿?”顾小白皱着眉说道。 明傑厘急忙转身,来到顾小白跟前,“小白,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哼,爹,你怎么可以抛下我走了?”想她醒来,找遍了家里每个角落,也没有看到顾清和明傑厘的身影,她只能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的爹娘抛下了自己。 “小白啊,你娘不是担心你青桐姨嘛,便急着出来了,我都嘱咐红玉了,等你醒了就来找我们的。”明傑厘还在挣扎着。 “哼,爹,你就别狡辩了,你是在心虚。”顾小白双手抱怀,高扬着下巴高傲地说道。 “这个……”被自己的女儿说心虚,明傑厘还是第一次遇到啊,“小白,你听爹说啊……爹……” “哈哈哈。”吴阳大笑道,上前一把将顾小白抱进怀里,“小白,现在知道谁好了吧。干爹真没白疼你啊。” “干爹,我还没说你呢。你刚才准备带我爹去哪儿?你没见我来了?”顾小白尖着声音说道。 吴阳被顾小白的话噎着了,什么叫他要把明傑厘带哪儿去?难道不是明傑厘要带自己去哪儿?说得跟拐卖人口一般,严重了…… “小白,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吴阳欲哭无泪,委屈地说道:“明明是你爹要带我去喝酒来着,怎么就变成我带你爹去哪儿啊。” 顾小白似信非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明傑厘一眼,“你们俩狼狈为奸。” “小白,‘狼狈为奸’这个词是谁教你的,爹要去找他。”明傑厘双眸一凛,他觉得很有必要找那人说说,小白才三岁,这个词还不适合她。 “爹,你想做什么?”顾小白撇着嘴,“你这是要仗势凌人吗?” “小白,干爹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会用词。”吴阳爽朗地一笑,他就喜欢看明傑厘在小白面前吃瘪。 “看来我已经找到那个教你的人了。”明傑厘凤眼微眯,吴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啥,小白饿了吗?干爹带你吃好吃的去。”吴阳只能先讨好顾小白了。 “可是干爹,人家才刚刚喝了碗银耳羹。”顾小白有点不高兴了,干爹怎么不早点说,自己现在都不饿啊。 “没事,反正我与你爹也要去吃饭,你就看着我们吃好了。”吴阳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不要。”顾小白断然拒绝,她张开手臂,“爹,抱……” 吴阳的笑容僵在脸上,“顾小白,没见过你这般见风使舵的人。” “干爹,那你现在见过了吧。”顾小白吐了吐舌,“对了,娘说过,让我看好爹,不能让他喝酒的,所以,干爹,你想都不用想的。” “顾——小——白——”吴阳咬着牙叫道,“干爹好像已经说过了吧,是你爹找我去喝酒,不是我怂恿他去喝酒,你能不能弄清楚重点啊。”说道后面,他几乎是用吼的。 顾小白有点惊恐地往明傑厘怀里缩了缩,明傑厘轻叹一声,“好了,小白还是个孩子呢,你怎么与她一般见识啊。” “哼。”吴阳打算暂时不理顾小白了,头一扭,便走开了。 顾小白从明傑厘怀里抬起头,“爹,干爹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你干爹才没有那么小气呢,他在等你去哄呢。”明傑厘轻笑道。 “真的吗?”顾小白有点担心地看着吴阳离去的背影,“可是娘真的说过我看好你,不能让你喝酒的呢。” 明傑厘哭笑不得,“小白,你能别再提喝酒了吗?爹以后都不敢喝酒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前尘旧事 “桐姐姐,你还好吗?”顾清轻声问道。 她刚才在门口敲门,一直得不到回应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青桐抱膝坐在地上,房内有点昏暗,纱幔全部拉得紧紧的。她连忙上前问道:“桐姐姐,你不要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青桐毫无生气地抬起头,看了顾清一眼,“清妹妹……” 顾清点头,起身将烛灯点着,房间内瞬间明亮了起来。她走到窗前,想推开窗户,却被青桐一声阻止了,“不要开窗……” 顾清连忙收回手,重新回到她身边,“桐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生病后人都变了个样啊?” 青桐微微摇头,勉强地一笑:“我没事。”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得样子像是没事的样子?”顾清忽然有点来气,“我们都以姐妹相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 “我真的……”青桐并不喜欢与人分享自己的过去,她看着顾清脸上的担忧,冷漠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重新将头埋在膝间。 顾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叹一声,“算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吧,只是别这样折磨自己,我看着难受。” 青桐点头,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顾清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抬手探了探青桐的额头,说道:“已经退热了,来,我扶你上床休息吧。昨天淋了雨,又染了风寒,要好好休息才行,干嘛一个人跑开,让我们担心地到处找你。” “以后不会了。”青桐有点苍白地说道。 顾清将她扶起,让她躺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你别想了,好好休息,小白都嚷着要来看你,就你现在这模样,小白肯定不会喜欢的呢。” 青桐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可能她真的累了,缓缓闭上双眼,没多久,便传来她略带沉重的呼吸声。 顾清叹了口气,起身,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没走出几步,回头望了眼房门,桐姐姐心里好像藏了好多事,以前从未发觉,今日一看,她的双眸却多了分沧桑和隐忍,她过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是夜,南宫璟站在窗前,望着满是月光的院子,忽然瞥见石榴树下的青桐,微微一惊,嘴角微微一扬,还是来了。 他走出房门,来到青桐身边,两个人默默地坐在皎洁的月光下,过了一会,青桐才问起了心里想问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真是的名字?” 南宫璟知道她肯定会问个清楚明白,沉吟片刻说道:“我从小就认识你,有——偷偷见过你……” 南宫璟觉得有点汗颜,居然说自己偷偷看她,唉…… 青桐怔住了,“可我并我们见过你啊。” 南宫璟轻叹一声,“你还小,你爹娘都不愿让你过多地接触其他的人,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我了。” 青桐垂下头,“只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她凛然,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旬阳楼,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确定。”南宫璟降视线投向夜空,“一夜之间,全部变了天,等我们赶到,徐府已经没了……翻遍了所有的尸首……我有点侥幸地认为你还在人世……” 青桐心中大为震动,猛地抓住南宫璟的手,“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知道是谁与我们家有仇?” 南宫璟看着青桐,他很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可是他却不得不让她失望了,“我们赶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清理现场,我爹查了很久,都毫无头绪……” 青桐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暗了下去。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南宫璟有点艰难地开口道,“你娘……你娘的墓地有被人挖了,带走了木棺……” “怎么会……”青桐不停的摇头,小脸黯淡下来,眼睛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仰头遥望天际,神色凄楚,眼泪不断滴落下来,“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娘从未害过人,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最终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南宫璟心情格外沉重,而此时面前的青桐,无依无助的悲伤表情更加使他心痛,想起往日的种种,强烈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如潮般的怜惜瞬间充斥心房。她这几年孤苦伶仃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南宫璟情不自禁地展臂将青桐揽入怀中。 半晌,青桐喃喃道:“小时候,爹告诉我,我娘很美丽,也很温柔,虽然我没有见过,也能想象地出,爹没有再娶,努力培养我独立,学会各种技能。爹总是能跟我讲各种奇闻异事,那时候我觉得我是这个人世间最幸福的女孩。” 青桐顿了顿,“可是那日,我清楚地听到,那个带着斗笠的黑衣说,‘要怪就怪你娶了不该娶的人’,难道跟娘有关,甚至不惜掘了她的棺木?” 听到她的话,南宫璟的心抖了下,脑中闪过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难道是先帝…… 青桐继续说着,“我爹分明可以逃的,可是他知道我在门外,知道如果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很有可能被发现,可是,看着徐府的家人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哀叫声不绝于耳,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我好恨自己……” 南宫璟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青桐转而自嘲地一笑,“我爹他是浔阳城的地方官,廉政清明,我却天真的以为可以去禀明陛下,能够找出真凶。” 南宫璟一惊,她去找过先帝? 青桐苍白地笑着,“毕竟太过天真,连晋城城门都进不去。” 南宫璟心中一痛,那个时候她才十几岁,这一路有多艰辛他能够想象,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夜空中的明月好像也感受到了青桐的悲伤,藏进云层中去默默哭泣。院子里也暗了不少,青桐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南宫璟定定地看着她,二人一阵沉默。 青桐吸了吸鼻子,“很感谢你说认识我,听我说话。”她站起身来,“虽然我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很感谢你不避讳地说认识我。” 南宫璟伸手拉住了她,“以后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他轻声道,就像一个承诺般,“我爹与你父亲交好,你应该也在徐府内见过我爹,或许也见过那个跟在我爹身后小小的我。” 青桐猛地抬头看着南宫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能够相信和依靠吗? “我们两家本来有姻亲的,只是后来……让我照顾你,可好?”南宫璟问得很小心翼翼,因为他怕会伤害到她。 青桐挣脱开他的手,“我不用你怜悯。”是的,她有她的骄傲,她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我并不是怜悯,我……”南宫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 “璟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不需要。”青桐勉强一笑,然后转身隐入夜色中。 南宫璟呆呆地坐着,眼睛一直望着青桐离开得方向,一阵落寞。他苦涩地一笑,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璟公子好像有点失意啊。”明傑厘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在南宫璟身边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南宫璟面上一凛,“明大人深夜不休息跑在下的府邸,千万别告诉我你睡不着来散步的。” 明傑厘也不在意,沉声道:“我确实睡不着,因为我今日也去徐府的墓地看了。” “对于这个,你是怎么想的。”南宫璟问道,他能想到的,相信明傑厘也能想到。 “我曾经也怀疑是不是先帝,可是说不过去。先帝暗地里有派人在寻找,说明他还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与今上说。真的动手的怕是另有他人。”明傑厘眸光一沉,不管是谁,灭了徐家一门,手段都太过狠戾残忍。 “徐沐……青桐说,她听到那人说她父亲娶了不应该娶的人,除了先帝,难道还有另外的人倾心与她娘?”南宫璟忍不住皱眉。 “我有问过宫里的嬷嬷,徐沐的娘其实是先帝奶娘的女儿,从小就在先帝身边伺候着。嬷嬷说那是个很伶俐的女子,从未问先帝要过名分,宁愿为婢,也不愿先帝为难。”明傑厘轻叹道,“也倒是个奇女子啊,后来因为有了身孕,先帝本想给她个名分,皇后都已经同意了,却还是被云妃发现了。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不得不出宫。” “我记得我爹跟我说过,徐大人是突然宣布娶亲的。”南宫璟皱着眉说道,“没多久,徐夫人便产下了徐沐……徐大人也未再娶……” “世事难料啊。”明傑厘忍不住叹气,“怎么办,我忽然不想离开了,心里放不下的越来越多。” “如果,”南宫璟有点犹豫,“如果那边让你回去,你准备怎么办?顾清和小白……你打算怎么办?” 明傑厘一愣,有点落寞地垂下头,半晌才说道:“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你给我出去 “桐姐姐,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又……”顾清醒来,不见青桐的身影,便着急起来。见青桐从外面走进来,连忙上前问道。 青桐微微一笑,“醒得比较早,便出去走了走,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了,让你担心了。” 顾清因为不放心,便与青桐宿在一起。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怪我睡得太沉了……” 青桐上前为她整理着发丝,“你现在这个样子啊,让别人见了,看还有人要你不!” “这不是没有别人嘛。”顾清嘿嘿笑道。 青桐拉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梳子为她梳发,手指很灵活地为顾清绾了个发髻。顾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禁感叹道:“桐姐姐我真是心灵手巧啊,不像我,什么都不会,笨死了。” “怎么会呢。”青桐将最后一缕头发别好,拍了拍顾清的肩膀,“好了,你看看,这样好看多了吧。” 顾清点头,“好像是要好看一点了,嘿嘿,桐姐姐,你说我们俩一起走在街上,会不会有人上来搭讪啊?”顾清调皮地吐了吐舌。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青桐展颜一笑。 看着青桐脸上得笑容,顾清松了口气,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走,上街去。” 今日恰逢赶集的日子,大街上来往行人如织,商贩们的叫卖声,百姓呼朋唤友的声音,不绝于耳。特意打扮过的小姑娘们结伴而行,流连于胭脂首饰摊。顾清就像是第一次上街一般,看到什么都很新奇。 “桐姐姐,你看,是不是跟你很像?”顾清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糖人递过去,“这个可是我让老板特意照着你的模样做的呢,怎么办,我都不忍心吃了。” “你啊。”青桐微微摇头,“跟小白一样,还喜欢吃糖人。” “有其母必有妻女嘛。”顾清嬉笑道,拉着青桐继续往前面走。 走着,顾清忽然停住脚,青桐看过去。原来是有个孩子站在卖糖人的铺子前不肯走,哭得一脸鼻涕。他身边有位妇人,因该是他的母亲,好说歹说,最后只能无奈地掏银子。 顾清看着这一幕,不禁发出善意的笑声,“你看,孩子只要撒娇打诨,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们小白这点就不可爱了,她想要的总是会有人给她,我都没怎么见她撒娇。” 青桐低笑,“谁让她有个有钱的干爹和高官的爹爹啊。” 顾清眉头微皱,“说是那样说,唉,都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身边有个小姑娘,刚买好胭脂,扭头望着身后,没注意一头撞上了顾清,顾清手中的糖人碎到了地上。小姑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可是眼睛却不停地往后看着,脸上全是红晕。 青桐因为比顾清高了几分,她连忙拉了拉顾清,“你看。” “什么啊?”顾清踮着脚看过去,人流中有几个人十分显眼。 明傑厘高大英挺,气宇轩昂,虽然一身淡紫色儒衫十分简朴,可是身上却透着王者之气。身旁是一身蓝色锦衣的吴阳,一脸浅笑着与街坊百姓们打着招呼,他丝毫不掩饰自己。 他们一路走啦,两旁的姑娘少妇都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明傑厘长这么大,虽然位居高位,却也没有这样被人盯着看过,渐渐脸上有点难色。他试过,表情冷酷一点呢,周围的人齐齐抽气,也会顺带影响了吴阳,可是笑着呢,姑娘们会害羞盯着自己迟迟地笑,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吴阳在人群中发现了顾清他们,连忙朝她们招手。本来盯着他们的人纷纷投来视线,顾清连忙拉着青桐弯身,低声道:“我们赶紧离开吧,遇到他们准没好事。” 话音刚落,衣领便被人揪住了。顾清皱着眉,转头看过去,吼道:“明傑厘,你放手!” 明傑厘嬉皮笑脸的,“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说话间还不忘打量顾清,今日好像与平日有点不同呢。 顾清干笑了两声,“这位公子,我们赶着回家呢,嘿嘿。” 青桐见顾清的表情滑稽可爱,也忍不住笑道:“清妹妹,还真被你说中了,搭讪的人还真有呢。” 吴阳侧目,“敢情你们是来街上找搭讪的人啊,啧啧,小姑娘,看你水灵灵的,小心思倒是蛮多的嘛。” 顾清瞪了吴阳一眼,“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明傑厘松开手,双手抱怀盯着顾清。顾清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了,连忙换个话题,“你们怎么在这儿?难道是为了勾搭这些小姑娘?”顾清不忘瞅瞅四周观望的人。 吴阳耸耸肩,看了眼明傑厘,“你自己问他呗……” “呀,这不是吴老板的夫人吗?”忽然有位妇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抓住顾清的手,很亲昵地拍了拍顾清的手背,“吴夫人啊,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顾清怔住了,她很迷茫地看着那位妇人,她刻意得亲昵让顾清很不舒服,“这位大婶,你认识我?”顾清想抽出自己手,却被妇人紧紧握着。 “看来吴夫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日在锦斓庄,还是吴老板出面为夫人您解围的呢。”那位妇人虽然笑着,可是看着顾清的眼神中却带了弄弄的恨意。 顾清并没注意妇人的表情,只想与她拉开距离。听她这样一说,好像有点印象了,“大婶,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回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顾清甚至觉得空气都有点稀薄了,胸口开始发闷。 “这不是好不容易才遇到吴夫人嘛,肯定要来打个招呼的啊。我还得感谢吴老板的特别照顾呢,让我当家的屠宰场关了门,在家休息呢。”妇人笑着说道,忽然眼底闪过一道雪白刺目的光芒,顾清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立,本能地往后退。 事情来得很突然,不管是顾清身边得青桐,还是仅两步之遥的明傑厘都未反应过来。围观的人将他们围在一个圈内,顾清根本没有退路。妇人一步上前,抓住顾清的手,手中的白光朝顾清的胸口处刺去。 顾清任命地闭上眼睛,却没有传来预想得疼痛。周围传来倒吸声,顾清睁开眼睛,却见明傑厘手握着妇人的手。 明傑厘阴沉着脸,凤眼微眯,听到顾清的声音,手一挥,一掌将那妇人打飞出去。 顾清也有单吃惊,明傑厘分明是动怒了。顾清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刺痛,低下头,见胸口处隐隐有点血迹,胸口还是被扎了一下。 顾清没来的及做过多的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落入了明傑厘温暖的怀抱,“状元大人……” 明傑厘并没有在意顾清叫的什么,他抱着顾清飞快地离开了。 青桐和吴阳如其他围观的人一般愣在当地,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已经不见了他们两人的踪影。 明傑厘径直将顾清送到房间内,顾清挣脱地下来,轻声道:“我没事,就划了下……” 明傑厘很紧张也很生气,自己明明就在她面前,却还是让她受伤了。他盯着顾清胸口处那抹艳红,大手一伸,将顾清拉倒身前,“痛吗?” 顾清见他盯着自己的胸口,脸不由红了红,垂着头说道:“不碍事。” 明傑厘却忽然将她的衣襟扯开,顾清尚未反映过来,明傑厘的手已经触到了她左胸口的伤口处。 顾清又急又羞,躲开他的手,将衣襟合上,“你做什么?我都说了不碍事了,我可是女子,不知道非礼勿视啊,你……你这是非礼!” 明傑厘冷哼一声,“我非礼你?你身体上下我哪儿没有看过摸过?” 顾清脸涨得通红,羞恼地说不出话来,“你……我……你……你给我出去!”她要收回自己的话,明傑厘哪儿像是个君子,明明是个小人,无耻的小人! 明傑厘沉着脸,“为什么这般不小心,就差那么一点,她家是屠宰场,手中的刀有多锋利你知道吗?!如果我出手再晚一点,那你就是有九条命也救不回来了!你还有力气吼?!” 顾清胸口起伏着,明明是他占了自己的便宜,他还反过来说自己的不是,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嘛,真是快要被气晕过去了。“明大人,我想怎么样好像不用跟你报备吧,今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好了,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顾清有点赌气地别过脸去。明傑厘忽然沉默不语,半晌,顾清小心地看向他,看着明傑厘关切和无奈的眼神,瞬间没有刚才的底气,惨兮兮地说道:“明大人,我知道错了……下次会更加注意,更加小心的……” 明傑厘哭笑不得,最后打断她的碎碎念,“好了,长记性就好,你房内有药吧,自己上药,免得你又说我‘非礼’你了。”明傑厘说完作势离开,顾清一喜,可明傑厘忽然转过身,“对了,我得让小白来看看,看她得娘亲有多么的愚蠢。” 顾清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你公报私仇!” 明傑厘但笑不语,狡黠一笑,转身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只听到顾清的哀嚎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就喜欢以多欺少 可能因为惊吓,顾清没来得及拖鞋就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明傑厘在顾清睡着后重新来到房间,双眸在看到顾清衣襟上的那抹艳红时,还是忍不住皱眉。他轻叹一声,他就知道小猫不知道照顾自己。 明傑厘从怀中拿出药瓶,倒了点药粉在手上,然后轻轻解开顾清的腰带。他动作极轻,生怕将顾清惊醒。明傑厘微微一愣,如果小猫儿醒了,会不会又要骂自己流氓了? 他有点苦涩地摇头,将药粉洒到伤口处。可能是因为刺痛,睡梦中的顾清微微皱眉,呻吟了声又睡了过去。 明傑厘吐了口气,重新将她的衣服整理好。他吃吃地望着顾清的睡颜,今日怕是被吓到了吧。他伸手抚上顾清的脸,眉头紧皱,为什么明明顾清就在眼前,心里还是不踏实呢。 “爹——”顾小白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 “嘘。”明傑厘向顾小白招招手,顾小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明傑厘将顾小白拉至床前,轻声道:“小白,娘今日累了,在休息呢,你帮爹看着娘好不好?” “爹为什么不亲自看着呢?”顾小白不解地看着明傑厘。 明傑厘抚过她的头,“小白啊,你说如果有人欺负了你娘,你会怎么做?” 顾小白瞬间拉下脸,“谁敢欺负我娘,小白一定会为娘报仇的。” 明傑厘低笑,“这不就对了,今天啊有人欺负了你娘,爹呢,现在去帮你娘出气。” “可是,爹,”顾小白有点为难,“可是娘一直教导我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要以德报怨才行。” 明傑厘失笑,“可是小白,你娘肯定没有告诉你,忍无可忍时,便无须再忍。” 顾小白不是很明白,明傑厘微微一笑,“小白,爹过了这么久才找到你们,在看到你们的那一刻起,爹就暗暗发誓,要护你们周全,爹容不下任何人对你们做出伤害,所以,你只需看好你娘,剩下的,爹来处理。当然,你娘说的很有道理,你还小,就听你娘的就行。” 明傑厘看向顾清,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么教导小白,不知道会不会抓狂啊。 顾小白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明傑厘的脖子,“爹,小白明白的,如果是小白,我也会给娘报仇的。爹,你去吧,我会好好守着娘,等你回来的。” “小白真乖。”明傑厘忍不住亲了下顾小白的额头。 顾小白咯咯笑了,转而指着顾清,“爹,你还没亲娘呢。” 明傑厘微微一愣,站起身,俯身在顾清额头上印上一个吻,然后轻声对顾小白说道:“一视同仁。” 顾小白坏坏地掩嘴笑了笑,“爹,你赶紧去吧,不然一会儿娘该醒了。” 明傑厘轻拍了下顾小白的头,转身出了房间。他径直来到旬阳楼,青桐和吴阳正等着他呢。 见他来,青桐连忙问道:“清妹妹怎么样了?” 明傑厘摇头,“就擦伤了点,无大碍。” 青桐瞬间送了口气,“那就好,当时真的吓坏了,如果你再晚那么一点,刀可能就刺入顾清的胸口了,想想还真是后怕啊。” 吴阳倒了杯茶递给明傑厘,“先喝口水吧。” 明傑厘接过茶,却没有坐下,“人呢?” “在后面关着呢。”吴阳说道。 “谁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妇人怎么会称顾清为‘吴夫人’?”明傑厘盯着吴阳,“还有,她怎么会冲着顾清来的?” 吴阳有点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干咳了声,“这说来话长了,总归是因为我。” “当然是因为你!”明傑厘没好声地说道。 吴阳微微一愣,没想到明傑厘这般不客气的。“之前便是她找顾清的麻烦,说顾清的寡妇啥的,反正很难听。” “什么?她居然骂顾清是寡妇?”青桐不禁皱眉。 “然后大家都等着看顾清的笑话,我就只好上前说是顾清的……咳咳……”吴阳感觉到明傑厘冰冷的眼神,没有继续往下面说了。 “然后呢?”明傑厘问道。 “然后我刚好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便找人找他们的麻烦,让他们无法继续做生意啊,谁知道她怀恨在心啊。”吴阳说着都觉得自己有点委屈。现在是明傑厘在质问自己,当初明明是好意来着…… 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明傑厘“咚”地放下茶杯,吴阳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抱胸,紧张地看着明傑厘,“你要干嘛?” “你自己惹下的事自己解决。”明傑厘沉声道。 吴阳有点犯难,哀嚎道:“别啊,我可是寻常百姓啊,杀人要犯法的啊。” 明傑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有说让你杀人了?” “那你不是让我自己解决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斩草除根!”吴阳说道。 “不得不说,这几年你的思维已经世俗化了。”明傑厘有点无奈,“带路!” “啊?”吴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我让你带路,我倒要去看看。”明傑厘沉声道。 “哦,这边。”吴阳连忙起身带路,“那妇人很是难搞,一直在叫着,我听着都觉得烦躁,便叫人堵住了她的嘴。”吴阳说着居然得意起来。 来到柴房外,明傑厘站定脚,吴阳连忙叫人开门。小厮打开柴房的门进去,不多时便带着那妇人出来了。 小厮身上有明显的抓痕,咧着嘴,脸上的表情也是恨不得对妇人动手的表情。 妇人见到吴阳便想扑上来,吴阳很没出息地往明傑厘身后躲了躲。只可惜,又有一位小厮上前架住她,她只得恨恨地瞪着吴阳。 明傑厘示意将她口中的布拿掉,妇人能开口说话后,立即破口大骂起来:“你们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要没日没夜地缠着你们……那个贱人,居然同时勾引两个男子,将来得孩子肯定为奴为娼,不得好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那妇人的脸上。那妇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略显柔弱的女子,她“呸”地一声,“你跟那贱人是一路的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本来还很恼怒,不过见你现在的模样,我倒是释然了。怎么,你是羡慕还是嫉妒啊,我们的命就是比你好,就是比你精贵,就只这张不饶人,居然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家人积点口德,你一定没孩子吧,哈,真是活该啊,如果有你这样的娘,我宁愿买块豆腐撞死算了。”青桐讥讽道。 一旁的吴阳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没看错吧,这哪里还是往日冷静柔弱的青桐啊,他怎么没发现青桐的口才这么了得啊。 青桐似乎并不解气,继续冷言道:“你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居然敢当街行凶,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子啊。不过呢,你也是可怜,没有生意,有手有脚就不能赚银子了?啧啧,瞧你细皮嫩肉的,你家不是开屠宰场的吗?看来你平日里并不干活的啊,也难怪,就你这样的,家不败才怪呢。” “你!”妇人气急,身体扭动着,想上前朝青桐扑过来。“你算哪根葱!你不就是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还不是赚的男人的钱,别以为自己很高尚。” “可是,我就是比你高尚啊。至少我是自己在赚银子,我有大把的银子,想怎么花怎么花?可是你呢?你是不是觉得你夫君没有屠宰场,就没有银子给你花了?说难听点,你就是附属你夫君的傀儡罢了,只是徒有其表罢了。”青桐一口气说完,没有喘一口气,说完便觉得口有点渴,吴阳适时递上了茶。 “你!你……”妇人有点语无伦次,面前的明明是个黄毛丫头,可是却败给了她,她不甘心啊。 “你不就是千人枕万人骑的女表子么,装什么清高。”妇人已经口无遮拦了,反正都到了这一步,还在乎什么。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不过这次不是青桐打的,是吴阳。 “看来是我太过仁慈了,并没有把你们逼到绝境,你看好了这里是哪里,哪儿能容你这般放肆!”吴阳面如秋霜,冰冷地说道。 妇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你凭什么打我!” “哼,打你算便宜你的了,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吴阳说着从从侍女手中接过湿毛巾,擦了擦手,用力地扔到地上。 明傑厘一直沉默着。妇人有点退怯,可是在看到明傑厘后,刚熄灭的火焰瞬间又燃了起来,“难道我说得有错,吴夫人是吗?我可是我明明听到她的女儿叫这位为爹,你们怎么解释?她分明就是个贱人……” “啪——”这次轮到明傑厘了,“我忍了很久了。”明傑厘寒声道,“首先呢,我们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因为你根本没那资格。” 妇人觉得自己的脸已经麻木了,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她瞪大眼睛望着明傑厘,“你们以多欺少,你们就这样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哎哟,现在知道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了?”明傑厘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呢,我就喜欢以多欺少怎么了?我高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右相大人动怒了 “怎么?有意见?”明傑厘不屑地看了妇人一眼,“就凭你今日当街行凶,就足以让你午门斩首了,要不要试试啊,我可是很享受看别人人头落地呢。”明傑厘妖冶地笑道。 就算是吴阳,见了明傑厘得笑容,也觉得瘆的慌,更别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妇人了。 “疯子!”妇人吼道,“你们都是疯子。” “也比不过你啊。”明傑厘淡然道,眼睛看着别处,“唉,原本好好的院子,此时看起来怎么这么一般啊,吴老板啊,你可不要舍不得银子啊,这院子应该好好休整了。” 吴阳自然知道明傑厘想表达的是什么,他连忙应下:“是啊,反正我不缺银子,周叔,一会你去账房支五万两银子,去好好找几个园丁,然后买几株名贵的花草回来,这院子里的,我也看够了。” 妇人忍不住惊叹:“你们真当银子的是流水啊……” “我有的是银子,可以任性。”吴阳一副我喜欢就行的表情。就是这个表情,再一次激怒了妇人。 “那你干嘛还对我家的屠宰场感兴趣,你收了我家的屠宰场,又让它荒废着,你让我们怎么吃饭!”妇人基本是用吼的。 吴阳被她突来的吼叫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像是在怕她的口水会喷到自己身上一般,一脸的嫌弃。 “老板,衙门的人来了。”旬阳楼的掌柜的匆忙来禀告。 吴阳点头,“你去带他们进来吧。”说完后,来到明傑厘身边,低声问道:“衙门的人是你叫来的?” 明傑厘颔首,没有回答。 衙门的汪怀远有点惶恐地赶来。自从他上任后,旬阳一直很平静,除了些小的民事纠纷外,并没有大案件,他也乐得清闲。 可是就在近日,发生了当街行凶的事,让他震怒。可是在得知当事人之一是当朝的右相时,他惊得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汪怀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躬身垂首道:“下官参见右相大人,不知道右相大人驾临,有失远迎啊。” 明傑厘冷眼扫过汪怀远,“看来汪大人这县官当得不错啊,这身子都已经开始发福了啊。” 汪怀远一惊,连忙跪倒:“下官惶恐啊,下官一直尽职尽责,不敢有半点懈怠啊……” “汪大人可是觉得天高皇帝远,陛下就不会知道汪大人的所作所为,只是啊,陛下这下该失望了。”明傑厘冷声道。 汪怀远整个身子已经伏在地上,身子开始发抖,“还请右相大人手下留情。” “可是怎么办呢,本相现在很生气。”明傑厘挑眉,他蹲下身,抬起汪怀远肥硕的脸,“汪大人,本相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走在街上都能碰到执刀行凶的人,这浔阳的治安难道不像汪大人在奏折中写的那般,一片祥和,这就是所谓的祥和?汪怀远,你可知你在欺君!”明傑厘的声音陡然提高。 欺君是多么大一定帽子啊,汪怀远身子一震,“下官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信任你才将浔阳交给你,你就是这般报答陛下的?”明傑厘沉声道。 “下官知错。”汪怀远知道现在多说也无意,只想着能快点将这件事处理掉。 “不过话说来,汪大人,好像当初还是本相举荐你的,看来本相的眼光还是不好啊,这次回晋城,本相必亲到陛下面前负荆请罪。”明傑厘越说越严重了。 汪怀远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惊慌地说道:“下官今后一定恪尽职守,不会辜负陛下和右相大人的知遇之恩。” 明傑厘冷哼,悠闲地坐下,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那本相就等着看汪大人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明傑厘完全将这件事交给了汪怀远,一来呢,汪怀远这个县官确实很清闲,是应该给他点事情做做,二来嘛,自己虽然生气,也不能动用私刑啊,要是传出了去,他这右相大人的脸往哪儿放啊。 汪怀远慢慢起身,稍微整理了衣衫,沉声道:“来人,带走!” 话落便有侍卫上前架着那妇人离开。汪怀远拱手道:“明相,下官一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 “汪大人好像说错了吧,你不是在做事给我看,你可是浔阳城的父母官,你做事要想着他们才是,这才是为官之道。”明傑厘说道,“看来汪大人之前所念的书都已经忘了,是应该好好复习下了。” “下官汗颜。”汪怀远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下官这就回去好好复习之前所学,多谢明相指点。” 汪怀远带着他的人离开后,吴阳在明傑厘对面坐下,“啧啧,右相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连我都被震惊到了。” 明傑厘挑眉,“其实如果你想,你可以比我更有官威,你说是吧,五……” “好了好了,”吴阳赶紧打断他,“事情应该算解决了吧,不过,今天你太紧张顾清了,我们都吓了一跳。” 明傑厘轻叹了一声,“总是不能让我省心啊。” 青桐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 顾小白一直趴在床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顾清。顾清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睁开眼睛死,便见顾小白趴在自己身上睡了过去。 她宠溺地抚上顾小白的脸,心中被暖意填满。 “娘,”顾小白动了动,抬起头,“你醒了?” “你怎么趴在床边,要睡的话直接上床啊,来,躺倒娘身边来。”顾清伸手将顾小白拉上床,将她搂在怀里,“娘感觉好久都没抱过我们小白了。”顾清闻着顾小白身上的奶香味,很满足地笑了笑。 “娘,你可休息好了?”顾小白还有点迷糊,但是她并没有忘掉明傑厘交代的事。 “娘只是有点累,现在好了。”顾清轻拍她的背,“小白今日怎么这么乖,没有出去玩?” 顾小白紧紧抱住顾清的胳膊,“娘,你被人欺负了吗?” 顾清一惊,“谁说的啊,谁敢欺负娘啊?” “爹说的。”顾小白很顺利地出卖了明傑厘,“爹说他要去给你出气呢。” “那你怎么不拦着他?”顾清急忙说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顾清有点着急,自己不就擦伤了一点嘛,又不严重,他这要是动手,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糟了。 顾小白很天真地眨眼,“好久了呢,娘,你看,天都黑了。” 顾清无奈地叹气,算了,自己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顾清慢慢起身,胸口处的疼痛好像消失了一般。顾清换了件衣衫,带着顾小白出了房间。顾清来到天井前,打了盆水简单地洗漱后,精神一震,抬起头却见青桐站在自己面前。 “桐姐姐?”顾清有点吃惊。 青桐上前,上下打量着顾清,“你没事吧?” 顾清摇头轻笑,“如你所见,完全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随我去个地方吧。”青桐说道。 顾清不解,“桐姐姐,这匆忙间要去哪儿啊,天都黑了。” 青桐没有回答顾清,而是蹲下身对顾小白说道:“小白,青桐姨跟你娘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好好在家等着好吗?” “可是青桐姨,你们要去哪儿啊?都这么晚啊?我爹让我看住我娘的,我要怎么跟我爹交代啊?”顾小白有点为难,她最怕明傑厘沉着脸了。 “放心,你爹不会问的,青桐姨已经跟你爹说过了。”青桐很耐心地说道。 顾小白似信非信地点头,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说道:“那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顾清带着疑问跟着青桐离开,出了门上了马车。青桐一路都在沉默,马车轱辘转了好一会才停下。 周围一片寂静,耳中传来乌鸦的呜咽声。顾清浑身鸡皮疙瘩起,她有点不安地看着青桐,“桐姐姐,我们这是到的哪儿啊?” 青桐得表情不似刚才的明朗,她轻声道:“下车吧。” 顾清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青桐下了马车,周围一片漆黑,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开阔的空地。 一股风吹来,有点阴森可怕,顾清挪到青桐身边,“桐姐姐,这是哪儿啊?怪吓人的。” 身后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顾清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保住青桐的胳膊。青桐安抚地拍了拍顾清的手,“没事,跟我来。”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阵风吹散了夜空中的乌云,月光洒下来,终于有了点光亮。青桐在一土堆前停下脚,半晌,缓缓开口道:“你不是问过我之前的事吗?” 顾清环顾四周,听青桐一说,连忙点头,“桐姐姐……” 青桐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哀伤,“你知道吗?这里,埋着我的家人。” 青桐上前,抚上那个土堆,“好久了,我都曾来看过他们。” 顾清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青桐苍白地一笑,“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我宁愿没有出府,宁愿与他们死在一起,而不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甚至都没有能力为他们报仇。” “桐姐姐……”顾清皱眉,“他们……你的家人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 “活下去?”青桐自嘲地一笑,“是啊,我是活下来了,可是他们呢?我甚至不敢来看他们,因为我在害怕。”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隐约的记忆 “桐姐姐,你的家人?”顾清上前扶住青桐,小声问道。 “今天好像一下把我拉回了那一日,那一日,我的亲人一个个在我眼前倒下,倒下血泊中,我却只能躲在门外……我怕极了到穿破空气的声音……” “对不起……”顾清拥住她,“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顾清脑袋忽然一一痛,有些模糊的片段闪现。她痛苦地蹲下身,双手抱头,“啊……好痛……” “顾清,你怎么了?”青桐连忙上前,“怎么回事?” “头好痛……”顾清叫着,忽然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你是顾明的女儿吧?今日上午,顾明同志过马路的时候,被急转的货车撞倒,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一条人命就换来了80万啊……” “妈……” “妈,你说什么呢,只要我们活着,就会有希望的,我一点都不辛苦。”罗丽将头靠在罗丽的肩上。 “清儿,你爸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好孤独,住在冰冷地地方,他好害怕,我要去陪他。” “不要……” 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冰窖中,好冷……几乎不能呼吸……河水不停灌入体内,她只觉得呼吸开始困难,肺也在疼。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慢慢沉入河底。 “滚开!不准碰我!滚开啊……” “不要啊……求你放过我……啊……” 有一小女孩从佛像后走了出来,忽然颈间一痛,陷入黑暗中。 脚下都是白骨骷髅,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身上痒痛难耐,就像有东西在啃噬着自己的身体。小女孩在黑暗中艰难地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破庙,里面全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画面变得很快,有位妇人将小女孩领回家,可是就在小女孩去集市买药的时候,妇人暴毙。 ——————————————————————————————————————— 顾清终于有了丝意识,她缓缓睁眼,入眼的是青桐担心的眼神,“桐姐姐……”她轻声叫道。 “醒了?有没有好一点?”青桐撩起衣袖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吓死我了,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好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顾清勉强一笑,她慢慢坐起身,脑中全是刚才的场景,这些是自己过去的记忆?可是那个成年女子是谁?也叫顾清?可是那个小女孩呢?顾清觉得一片混乱。 见顾清又有点出神,青桐伸手在顾清眼前晃了晃,“清妹妹,你想什么呢?” 顾清回过神,她微皱眉头,双眸一凛,“桐姐姐,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青桐早前就听吴阳说过,顾清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现在听顾清这样一说,青桐有点惊喜,“真的吗?想起了什么?” “桐姐姐,对不起……”顾清心里有点难过,“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我与娘被人扔进了乱葬岗,醒来,周围都是白骨,空气中都是令人作呕的腐味,也在这样一个夜里,我从尸首堆里爬出来……然后……然后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个破庙……” “不要说了。”青桐的眼泪如溃堤的河水奔泻而出,“别说了,都过去了……” “桐姐姐,我不难过,都过去了。”顾清轻声道,“或许那个时候我也同你一般,勉强地活着,想要找仇人,可是最后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笑。” 青桐怔怔地看着顾清,她没料到顾清会这么冷静。顾清抬眸看了看四周,忽然觉得这里并没有那么可怕了,“桐姐姐,当初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那你呢?”青桐反问。 “我?”顾清一愣,好像自己并不属于这里,模糊的片段中自己并没有很伤心。 青桐轻叹了声,在顾清的身边坐下,她将视线投向远方,“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的丫鬟拉着我,或许,我也会如同他们,被葬在这里吧。” “我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我还要为我娘报仇。”顾清沉声说道。 “那你娘的仇报了吗?”青桐问道。 顾清一怔,脑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之后的记忆。她摇头,“想不起来了,或许报了吧,不然我也不会有小白……” “那我该羡慕你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灭门的仇人是谁。”青桐苦涩地说道。 忽然,从黑暗的树林中走出一个人影,青桐已经,急忙站起身。 顾清也注意到了,她连忙拉着青桐猫着身来到土堆后面。小心地看着那人渐渐走近,这个时候了,是什么人会出现在这里,顾清和青桐心里都有个疑问。 那人越走越近,在仅隔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顾清与青桐蜷缩着身体,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听到那人轻叹了一声,然后走开了。他们俩人等了好久,才慢慢从土堆后面现身,顾清还是有点担心,拉着青桐的手摇摇头。他们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站直身体。 “那人是谁呢?”顾清皱着眉头问道。 “看他的身形应该是位男子,清妹妹,我们也别逗留了,赶紧回去吧。”青桐有点怕那人会返回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深夜来到这个鲜少有人知道的地方,难道是仇家? 青桐面上一凛,不再停留,拉着顾清的手就往回走。 “桐姐姐,慢一点。”顾清要跟上青桐的步伐有点困难。 青桐就像没有听到版,大步朝前走着,顾清只能小跑着才能幸免被她拽倒在地。他们走出树林,马车隐在一棵大树下,顾清面上一喜说道:“桐姐姐,没事的,上了马车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放轻松点。” 青桐整个身子都绷得很紧,握着自己的手全是湿意,顾清知道她的恐惧来自哪里,却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徐沐……”身后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顾清身子顿时僵住了,哭丧着脸,不是吧,真的有这么倒霉…… 顾清明显察觉到青桐的身子一震,她悄声叫了声:“桐姐姐……”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顾清紧紧握着青桐的手,青桐这个时候却冷静了下来,她缓缓转身,半晌才开口道:“是你。” 不是问句,是陈诉句。 顾清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当见到那人时,忍不住震惊地叫道:“南宫璟!” 南宫璟在离她们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他定定地看着青桐。青桐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顾清皱眉,“你怎么在这儿,我们还以为是……” “如果我说我刚好路过呢?”南宫璟淡然道。 “嘿嘿,好巧。”顾清咧嘴笑道,心里也松了口气。 青桐拉了拉顾清,“我们回去吧。”作势离开。 “你难道不想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南宫璟轻声道,深邃的黑眸有光芒闪过。 青桐一顿,转过头盯着南宫璟,“刚才你也在?” 南宫璟点头,“是。” “你跟踪我?”青桐的声音一沉。 青桐与南宫璟对视着,顾清能够感觉到他们俩之间微妙的气氛,她干咳了一声,“璟公子应该是跟着那个人过来的吧,是吧?” 青桐眸底一动,垂下眼帘。南宫璟一脸的平静,“我确实是跟着那个人过来的,恰好发现了你们。” “还好你来了,把我俩吓得啊。”顾清瞬间放松了身体,“不过刚才听你这么一说,你是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他就是桐姐姐的仇家?” 南宫璟一阵沉默,双眸却没有从青桐身上移开过。青桐被他看得有点不舒服,她干涩地说道:“我们先回去,这里不宜久待,回去再说吧。”说完抬步朝马车走去。 顾清真为他们着急,连忙跟了上去。从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到马车也就几百米的距离,青桐走得很快,转头间她已经走到马车前。 青桐稍作停顿,转眸看了南宫璟一眼,掀帘准备上马车。 “小心——”身后传来南宫璟的暴呵声,青桐尚未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光芒朝自己劈来。 青桐闪身躲过,可是身体却因为用力过猛往后倒去。晚她一步的顾清见状连忙上前,接住了青桐的身体,“桐姐姐,没事吧。” 他们连连退了好几步。 顾清看着眼前蒙面黑衣人,吼道:“你到底是谁?” 余光去看向南宫璟方向,见南宫璟此时不知道被何时跳出来的两个黑衣人拖住了,心里暗叫糟糕。 “这个问题你还是等着去了阎王殿问阎王吧。”说罢举刀劈过来。 青桐可能已经将他们认为是当年灭徐家一门的仇家了,眼睛里全是恨意,也没有躲开。顾清大急,连忙挡在青桐的身前,眼睛忽然瞥见自己手腕处的手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电石火光间顾清转身,将手对准那人,轻轻触动手镯上的花蕊处,“噌——噌——噌——”三枚银针相继射出,直逼那人的喉间。 那人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变故,连忙提刀阻挡,可是还是被最后射出的银针射中,眨眼睛便倒地没有动静。 顾清连忙拉起青桐,躲在树后,小心地注意着周围,这个时候不能与南宫璟走太远,太冒险了。 第一百六十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南宫璟利落地将那两人黑衣人击倒,他的衣角扬起,面如秋霜,他俯视着那两个黑衣人,“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青桐不知道何时从树后走了出来,她踱着步来到南宫璟身后。 “不说是吗?”南宫璟轻笑一声,“那就怪不得我了。”南宫璟手中的软剑一个回旋,眨眼间便缠上了其中一个黑衣的颈上,须臾间那黑衣人便倒地没有气息。 另外一个黑衣人有点惊恐地看着南宫璟,“你直接给个痛快吧……” 只是可惜啊,南宫璟忽然并不想一刀杀了他。南宫璟蹲下身,用剑将他的面纱挑开,露出他有点凶狠的脸来。 那人扭头避开南宫璟手中的剑,却将他颈间的刺身露了出来。 青桐的瞳孔收缩,面色惨白,厉声叫道:“是你们!”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害了徐家一百多人,甚至连孩童都没有放过!是他们让自己家坡人亡!虽然她不认识他们的脸,可是她清晰记得看见的刺身,一个骷髅头! 黑衣人目光如蛇般缠住青桐,“当初的漏网之鱼?就因为你,我们全部受到了惩罚!” 青桐一声冷笑:“所以你们卷土重来,想斩草除根?” 南宫璟双眸一凛,他有点担心地看了青桐一眼。就在这个瞬间,黑衣人跃身而起,直直向青桐扑去。 身后传来顾清的惊呼声,青桐闭上眼,等待着力量冲破身体的剧痛,可是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浓郁地令人作呕的腥味散开来…… 只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冰冷的大刀刺入身体,周围死一般的沉寂。青桐睁眼眼睛,只看到一张眼睛睁得大大的脸,然后是高高举起却未能落下的大刀。 青桐稍稍移目,看到的是一脸平静的南宫璟的脸。 黑衣人的身躯慢慢滑落,青桐盯着他,“就这么死了……” 顾清上来抱住青桐的胳膊,“刚才太惊险了,桐姐姐,你不能这么冲动……” 顾清的话还没说完,青桐抬眸看着南宫璟,“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对于她冰冷的表情,南宫璟不以为然,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吧,如果他们的同伙来了,我们怕是走不掉了。” “好。”青桐的脸色很苍白,面无表情地站着。 南宫璟轻叹一声,提步走在前面。顾清扶着青桐跟在他身后,青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倒地的黑衣人,有点不甘心。 他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人将黑衣人的尸体拖走,树林中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并没有发生过刚才惊险的厮杀。 顾清他们刚进城,明傑厘就已经迎了上来。可能因为多多少少有点想起之前的事,顾清看着明傑厘有点不自然。明傑厘并没有注意,劈头就是一顿骂:“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出门?你把小白一个人扔在家里,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你真的以为自己命很大?” 顾清愣住了,没料到明傑厘会当着大家的面骂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一跺脚,扭头跑开了。 明傑厘与南宫璟点头示意了下,抬步追着顾清去了。 青桐一直站着没动,她还在等着。南宫璟忽然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沉着声说道:“为什么不听话,如果我没有跟过去,你还能站在我面前?” 南宫璟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青桐的颈间,她垂着眼帘,盯着南宫璟略带青色的下巴,一阵沉默。 “我说过,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南宫璟的声音有点沙哑。 “对不起,因为那是徐家的事……”青桐低声说道。她宁愿自己多花点力气,她最不愿意接受,也最不愿意欠的的人就是南宫璟。 “你真的要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吗?”南宫璟的声音越发沙哑,“既是如此,你走吧。”南宫璟收回手,侧身,将青桐暴露在夜色中。 青桐有点不忍心,想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犹豫了会,最终还是迈步往前走了。南宫璟背对着她,自嘲地一笑。 青桐走了几步停下脚,转身看着南宫璟落寞得背影,自己是不是伤害到他了? 如果此时南宫璟回头就能发现青桐在看着他。可是南宫璟没有,他忽然感觉身体的力气被掏空了一般,手撑在墙上,才能使自己站立。 等他转身,街上已经没了行人。吴管家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公子。” 南宫璟颔首,“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了,因为我们得动作有点大,他们的人近期可能会有所动,公子,你看……”吴管家轻声回道。 “让我们的人注意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南宫璟双眸一脸,“对了,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老爷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恐怕会让二公子回去了吧。”吴管家低声道,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南宫璟。 “哼,这还要看二公子愿不愿意了。”南宫璟冷声道。 “公子的意思是?”吴管家不解。 “如果二公子真那么听话,早就回去了。”南宫璟抬头望着夜空,“老爷可知道我也在这儿?”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那边的人好像有隐入浔阳的,公子怕是早晚会被发现。”吴管家有点担心。 “无妨,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只是,”南宫璟一顿,“你加派人手守在旬阳楼外,青桐出门必须要人跟着,小心地跟着就行。”他还是不放心,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南宫璟轻叹一声,负手往前南宫府走去。 回到家里,顾清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跑,连顾小白叫她都没顾得上。刚刚进屋,连大气都还没敢喘,马上将门栓挂好。她将一只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好半天,外面没有半点动静,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明傑厘能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不过看他刚才那么生气,这种可能性好像是微乎其乎。 果不其然,明傑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开门。” 顾清用手捂着嘴,没有回声,心里面想着堂堂的右相大人应该不会破门而入吧?不管怎么样,自己是能躲一时便是一时吧。 明傑厘淡淡地说道:“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爹,娘这是怎么了?你不会要教训娘吧。”顾小白有点担心地说道。 听到顾小白的话,顾清一头撞在了门上,顾小白,你确定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听到屋内传来的响动,明傑厘微微一笑,“小白啊,你岁红玉姨先去休息吧,爹要和娘交流交流感情。” “喔。”顾小白很懂事地点头,“那爹你要轻点哟,不能把娘吓跑了哟。” 明傑厘点头,“放心,爹不会欺负你娘的。” 顾小白很听话地跟着红玉回房间了,可是她根本没有听到顾清心中的呐喊声。 顾清叹了口气,做最后的试探,“夜已经深了,我已经脱衣睡下了……明大人什么话,有什么事……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明傑厘不轻不重地说道:“你是想让我进去了?” 顾清用手揉了揉头,满脸的苦恼,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就是不知道明傑厘会不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啊,自己今晚会不会刚从黑衣人手下逃离,就又要落入明傑厘手中而不得善终啊? 顾清从门缝向外张望,见一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她又看了看,没有其他人,这一下又苦恼了几分。如果别人在,比如吴阳在,自己还不至于被明傑厘修理地太惨,可眼下…… 顾清双手合十,低声不停地念叨着:“阿弥托福,佛主保佑。”然后定了定神,长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将门打开。 顾清低着头,结结巴巴、可怜兮兮地说着自己刚才想好的话:“我错了,我只是一时贪玩,忘了您的嘱咐……但是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明大人要打要骂……全部由着明大人……我……” 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瓜,明傑厘又好气又好笑,他用一根手指支起红豆的下颌,“学小白装可怜?” 顾清努力地基础自认最诚恳的笑容,“我用不着装可怜吧……” 明傑厘嘴角扬起一抹笑,“真的要打要骂随我?” 顾清肯定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堂堂的右相大人应该不会动手吧,他再怎么说也是君子,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明傑厘见她的黑眼珠儿转来转去,刚才的怒气已经消散殆尽,忽然间起了一丝兴趣,他轻轻地将手掌高高扬起,顾清见了脸色立刻变了颜色,难道自己估计错了?当她看到明傑厘的手掌落下时,心里一紧张,紧紧地闭上双眼。 明傑厘的手在顾清的脸颊前停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她。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了,几年未见,她的脸少了婴儿肥,整个脸型都出来了。此时她的小脸儿微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竟然有种恍世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可能是异世孤魂 顾清没有感到预料的疼痛,不由睁开双眼,见明傑厘怔怔地看着自己,手停在自己的脸颊处,一点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果然“押对宝”了。 明傑厘见顾清的那一幢秋水般的眸子,流转之间藏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不由微微一笑,两个手指微曲,极快地弹向顾清的额头,突如其来地赏了她一个饱栗。 顾清没有防备地“哎呦”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明傑厘见她抱着脑袋,眼神忿怒却不敢说出来的样子,爽朗地笑了起来。 见惯了他护理般的微笑,顾清却没有见过他这般开怀大笑过,一时间忘了额头上的疼痛,愣住了。 明傑厘见顾清痴痴地看着自己,小巧的嘴巴向上翘着,露出一种憨憨的笑意,心中一动,低头问道:“傻了?” 顾清连忙收回视线,噘起嘴说道:“你才傻了呢,如果我傻了,那你不是会很得意?我才不会让你如意呢。” “哈哈,那就好,免得到时候某人抱着我的腿说,‘大人,你要对我负责。’那我不是完了。”明傑厘轻笑道。 顾清白了她一眼,“你放心,我才不会傻到抱着你的腿痛苦的,想当年我从乱葬岗爬出来……”顾清忽然觉得不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你说什么?”明傑厘双眸一沉,忽然想起那日慌乱中,隐约听到有人叫‘状元大人’,除了顾清,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叫自己。 顾清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明傑厘步步紧逼,“你刚才说什么?乱葬岗?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顾清连忙摇头,“没有,只是今日我陪桐姐姐去了他们家人的坟前,忽然脑中有些许片段,我也不知道……” 顾清节节后退,很快便到了天井边。她脚下绊了下,身子往后仰,明傑厘赶紧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明傑厘俯视着顾清,双眸中有顾清读不懂的哀伤。 “呃……那个,你先放开我……”顾清有点尴尬地说道。 “你确定要我放手?”明傑厘凤眼微眯。 “咳咳,”顾清干咳了两声,“请你……先把我扶起来再放手……” 明傑厘将她身体扶正,却没有放手,“告诉我,你都想起了什么?” 顾清微皱眉头,“就是我前世……以及醒来后的一些片段……” “前世?”这次轮到明傑厘皱眉了,“你在说什么?” “很匪夷所思是吗?”顾清正色道,“我自己也觉得难以相信。”顾清从明傑厘怀中挣脱出来,在石桌前坐下,“那就像是个梦……” 明傑厘站着,眼睛紧紧盯着顾清,生怕漏掉她一个表情。 “那个女子也叫顾清,她有爹娘,可是她回家,爹去去世了,因为车祸……母亲受不了打击失了心智,欲追随她爹而去……顾清……为了救她娘,却反被她娘拽入河中……那种感觉好无助,浑身浸在冰冷的水中,无法呼吸……”顾清定定地看着自己掌心轻声说道。 “然后醒来,在一破庙了,是个小女孩,亲眼目睹有两个壮汉骑在自己娘亲身上,娘亲在不停地嘶喊……求助……可是却只能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后就是我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好像又到了个破庙……我的手……” 顾清说着,拿起自己的左手,“我的手爬满了蛆,好恶心……是一位大婶将我带回家……可是大婶当天暴毙……”顾清有点抽泣,“原来,我就是一个扫把星……” 明傑厘有点动容,上前握住顾清的手,“不,你不是扫把星。” 顾清摇头,“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我的记忆,可是却那么真实……” “不管你是不是有所谓的前世,不管你是不是扫把星,至少,”明傑厘看着顾清的眼睛,“至少,你对于我来说,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 顾清自嘲地一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是一缕孤魂……”顾清忽然停住,她怔怔地看向明傑厘,“是不是骇人惊闻……” 明傑厘一把将顾清的头埋在自己怀里,轻声地哄着:“不要胡思乱想,你此刻活生生在我眼前,这就足够了。” 顾清感受着明傑厘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忽然间安心下来,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明傑厘抱着。 这样过了很久,久到顾清以为就要天亮了,她动了动,却发现明傑厘的手在颤抖。她仰着头看向他,见明傑厘双唇紧抿,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她伸出手回抱他,明傑厘的身体明显一震,抱着自己的手也不断收紧,就好像自己会凭空消失一般。他是在害怕吗? 他们静静地拥抱着,直到顾小白出现在他们面前,“爹,娘,你们怎么抱在一起啊,不用睡觉的吗?”顾小白揉着她惺忪的眼睛天真的问道。 顾清连忙站起身,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小白,你怎么出来了?” “今天晚上喝水喝多了,我要上茅房。”顾小白这才想起自己要干嘛,哭丧着脸,“可是我有点怕,不敢去。” “爹陪你去吧。”明傑厘上前,一把将顾小宝抱起来,不忘对顾清说道:“你赶紧回房休息吧,这天也快亮了。” 顾清点头,看着明傑厘抱着顾小白离开,才叹了口气回道房间。合衣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她也没有点灯,只是望着房顶发呆。 脑袋中全是关于过去的那些片段,只是后来呢?后来自己是怎么生存的?又是怎么遇到明傑厘的?自己又经历了什么?顾清瞬间觉得脑袋一片混乱,该死的,怎么会失去记忆,自己现在就像个傻瓜,只能从别人那儿听到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顾清睁着眼睛迎来了黎明,她骨碌翻下床,打开房门,准备去厨房准备早餐,好让自己的注意力有所转移。 没想到来到厨房,却看见明傑厘已经在生火了,她有点吃惊,“你也没睡?” 明傑厘轻轻一笑,“你也没睡啊?” 顾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上前,夺过明傑厘手中的火折子,“怎么能劳烦明大人生火呢,在右相府,这等小事自有下人做的,明大人好好坐着等便是了。” 明傑厘不以为难,双手抱怀看着顾清有点艰难的吹然火折子生火,折腾了半天,厨房内全是浓烟,顾清被呛得不停地咳嗽。 她放下手中得柴火,冲出厨房,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抬头却见明傑厘笑着看着自己,顾清面上有点挂不住了,“那个……今天的柴火好像有点潮湿,点不燃……” 明傑厘无奈地摇头。等厨房里的烟散地差不多了才从新进到厨房,三两下就把火升起了。他往炉灶里塞了你哥木柴,然后往锅里到了水。火越来越旺,锅里的睡没多久便咕噜滚着。 明傑厘从竹筐中拿出两个鸡蛋,往煎锅里放了点油,等油热了后,才将蛋打下去。顾清看得一愣一愣的。 “生一点还是熟一点?”明傑厘突然问道。 “八分熟。”顾清下意识回道。 就在顾清打盹的那一小会儿,明傑厘便将香喷喷的煎蛋面端到了顾清面前,“吃吧,我知道你饿了。” 看着面汤上飘着的小许葱花,顾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连忙接过碗,愣愣地看了眼明傑厘,眼中多了丝崇拜。 顾清这样得眼神他早在好几年前便见过了。明傑厘有点得意地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那晚,大口地吃了起来。 顾清见明傑厘吃地那么香,赶紧喝了口面汤,心里不禁感叹:好喝!她夹起面条大口地吃起来,她确实饿了,昨日中午起就没吃东西了,先是一场虚惊,然后跟青桐去了城外,又是惊险,到现在,真把她饿到了。 一碗面没几下便见底了,顾清很满足地抹了抹嘴,“明大人,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门手艺啊,以后不做右相了,可以考虑去开个酒楼,到时候我一定经常去捧场。” 明傑厘没有搭理她,而是将碗递给顾清,“面我做的,碗就交给你洗了,我去看看小白有没有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清苦着一张脸,天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洗碗! 虽然很不情愿,顾清还是起身将碗起了,然后才走出厨房,迎头便看到明傑厘抱着顾小白在天井边上演惊险的一幕。 明傑厘抓着顾小白的脚踝,将她倒立着,然后将顾小白往井里伸。顾清长大嘴巴,本来想大叫的,却怕惊了明傑厘,万一失手将顾小白掉进了井了……顾清猛地摇头。 顾清慢慢上前,却听到顾小白咯咯的笑声,“爹,我已经碰到水了。” “那你就那样将脸洗了吧。”明傑厘笑道。 顾清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小白的胆子肯定随明傑厘,如果是放在自己身上,铁定被吓得好长一段时间不敢接近天井了。 顾清停住脚,忽然觉得很美好,日常的父女是不是也像这般嬉笑玩闹,只要是自己的爹,就不会有所担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明傑厘好像又开始忙了,顾清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他了,只是在深夜,朦胧中感觉有人来到自己床前站了许久。 早餐,顾清扒了两口粥,看着还睡眼惺忪的顾小白问道:“小白啊,你这几日可有见过你爹啊,他早出晚归的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小白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蛋黄,看了顾清一眼,“娘,你都没见过爹我自然也没见到啊,娘,我吃饱了。”顾小白小心地将蛋黄递过去。 顾清下意识接过,掰开蛋黄扔到顾小白的碗里,“小白你都没问过你爹啊?他这样万一突然消失了你可就没爹了哟。” 看着碗里的两半蛋黄,顾小白很纠结,她用筷子戳了下,“娘,我都没看到他我要怎么问嘛。” “喔。”顾清手一顿,拿起个馒头咬了一口,“那你下次如果见到你爹,记得让他早点回来,浔阳夜里还是不安全的。” 顾小白好像没有听到般,她眼睛紧紧盯着碗里的蛋黄,眼神与之在做斗争。半晌,顾小白抬起头咧嘴一笑,“娘,我去找王二哥玩好不好?” 顾清瞥了眼她的饭碗,淡然道:“你先把碗里的吃完,王二哥这个时候怕是还没起床呢,别去太早。” 顾小白欲哭无泪,“啪”地将筷子放到桌子上,憋着嘴说道:“娘,我要去找干爹,他都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 顾清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夹起蛋黄,“张口!” 顾小白很不高兴地嘟着嘴,看了眼顾清,最后只好放弃地张开嘴。蛋黄在嘴里咀嚼了许久就是和咽不下去。顾小白从凳子上跳下来,嘴里含糊着说道:“娘,我去干爹那儿……” “顾小白,如果我发现你把嘴里的吐掉了你就别想去找你干爹了!”顾清沉声道。 顾小白站住脚,定定地看着顾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娘……” “叫娘也没用,娘怎么对你说的?你吃的可是未来的小鸡仔,你居然不懂感恩,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被王二哥欺负了可别找我哭!”顾相一脸的严肃。不知道何时开始,还是说呗吴阳惯的,顾小白总是挑食,尤其不爱鸡蛋,必须地把她挑食的坏毛病纠正过来才行! 顾小白很委屈,只能在顾清的“淫威”下将蛋黄咽下去。顾清满意地点点头,“来,背一背娘教给你的那首诗,锄禾……” 顾小白连忙站直身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很好,记住了啊,以后不准挑食,不准浪费粮食!”顾清抓准机会教育着。 顾小白点头,隔了一会,她轻声说道:“可是爹说过,不能太勉强的,如果真的吃不下……” “什么?你再说一遍?”顾清倏地提高音量,“小白,你好像忘了,你是我生的,如果你要听你爹的,娘不介意将你塞回肚子重新让你爹生你去!” 顾小白瞬间哭着一张脸,“娘,虽然你想把我塞回去,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这个道理你居然不懂。” 顾清微微一愣,“皮又痒了是吧?” 顾小白展颜,吐了吐舌,往外跑去,“娘,我找干爹去了……” 顾清轻叹一声,将顾小白碗中剩下的粥和半边蛋黄吃了,这才收拾碗筷。好像有很多天没去绸缎庄了,顾清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员工啊。 “周初,”顾清走进锦斓庄叫道,“最近这里怎么样啊?没出什么纰漏吧。” 周初连忙迎上来,“掌柜的,纰漏倒是没有,不过,”周初小心地看了眼里屋,他指了指里屋的方向轻声说道:“公子好像有点反常啊,这两日一直待在锦斓庄,都没回府。” 顾清微微蹙眉,这确实反常啊。南宫璟很少来锦斓庄的,每次来都是走马观花,看了看就离开了。连续两天待在这里确实不太正常啊。 顾清先把这段时间的账本看完,计算了这近半年的盈利,然后合上账本。顾清朝周初使了个眼神,端着茶走进了里屋。 闻声,南宫璟抬眸看了顾清一眼,随即垂下眼。顾清将手中的茶放道南宫璟面前,径直在他身边坐下,“听周初说这两日都在这里,可是锦斓庄有什么什么重要的事?” 南宫璟摇头,“我只是想静一静。” “何事这般苦恼?”直觉告诉顾清,肯定与青桐有关。 南宫璟一阵沉默。顾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轻叹一声,“你一个人这般苦恼也无用,有些事并不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重在坚持啊。铁杵磨成针你应该听过吧。” 南宫璟自嘲地一笑,“可有些事坚持也无济于事。” “有些关系可能只是一纸之隔,你试过了,在纸上捅了个洞,你闭着一只眼往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你想看的东西,你便放弃了。可是你却没有勇气将这层纸撕烂,或许你想要的就在纸的后面呢。”自从有了之前的些许记忆后,顾清脑中总能冒出些有道理的看法来。 南宫璟微微吃惊,“可是有些关系却隔了一条鸿沟。” “你不是会轻功么,飞过去啊。”顾清想当然地说道。 南宫璟这下没话说了。他站起身,“既然你来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顾清轻叹一声,自己这般认真地跟他讲,感情他根本没听进去啊。对牛弹琴是不是就是这般感觉啊。 南宫璟走之后,顾清也有点无聊,开始翻看英雄传记来。相传有位战神,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未败过,被当地的百姓称之为战神。 可是忽然有一天,战神从战场上带回了敌军的女俘虏,并没有如往常般,将她丢入牢里,而是放在身边,照顾起居。知道有一天,女俘诞下了一个男婴,战神在军中的威望一落千丈,甚至还斩杀了进言将女俘杀掉的部下。 后来,女俘带着孩子偷偷离开了,战神大恸,骑着马跃下了悬崖。那之后,我军溃不成军,被敌军接连抢占了好几个城池。 不过后来有传,在崖底有见过战神和他的妻子。不过只是传说。 顾清揉了揉太阳穴,叹道: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不过顾清很好奇,女俘虏带着孩子去了哪里,真的与战神深居崖底了? 顾清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伸了个懒腰。转头对周初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事派人来找我吧。“ 周初点头示意,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看着这个绸缎庄。 顾清踱着步在街上走了,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宅子内炊烟袅袅,他们应该都赶着回去用饭吧。 顾清想着,也不禁加快了步子。转而一想,家里也没人,便掉头往旬阳楼走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顾清并没有与吴阳打招呼,径直上了二楼。她趴在凭栏处,看着灯火暗处的青桐。她今日并没有穿上自己喜欢的翠色的锦衣,而是着了件桃红的旗袍,将她曼妙的身形体现无疑。 顾清有点不解,按照她的性子,并不喜欢招摇,尤其不喜艳色,今日她怎会? “啪——”舞台上瞬间一片通明,青桐款款从幕后走到舞台中央,顾清便听到下方传来的惊呼声。 青桐盈盈而笑,说道:“今日是青桐最后一次站在这台上。” 青桐话音一落,全场哗然,议论不止。 青桐浅笑着,“今日就当馈谢大家这几年来的捧场。青桐喜笛,却也善琴,今日,便以琴拉下最后的一幕吧。” 说罢,便有人抬上琴,放在青桐身前。青桐微微福身,在琴前坐下。白玉手指轻轻放到琴弦上,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青桐缓缓闭上双眼,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慢慢流出。琴声如沐春风,仿佛带着大家来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琴声忽然一转,婉婉如泣,仿佛姑娘思慕自己心爱的男子,却不得的苦涩,那是个漫长的等待。 半晌,琴声再次激昂起来,就像女子雨夜里等待着心爱的人,任凭雨打在自己身上,却不及心里的冰凉和伤心。青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琴声转缓,似女子矛盾的心情,放弃还是继续等待…… 青桐指尖最后一扬,滑出最后一个音符。顾清颜色复杂地看着青桐,她是在等待还是在害怕? 琴声终止许久,大堂内突然有人吼道:“青桐姑娘,我用我全部身家,换你一世可好?” 他的话让全场炸开了,青桐浅浅一笑,“多谢公子的美意,只是青桐已经决定了,此生长伴青灯。” 顾清大惊,长伴青灯?她这是要出家? “青铜姑娘难道已经看破红尘了?那我们该伤心了……” 青桐有意无意看着某个方向,顾清踮着脚看过去,当看清那人的脸后心中了然,青桐的话是对他说的吧,只是太过残忍了。 “青桐姑娘,如果你愿意跟我,不管你想要什么的我都可以满足……” “即便是倾尽所有,只要青桐姑娘愿意……” “我叔父是朝中重臣,你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晋城……” “青桐姑娘……” “青桐姑娘……” 顾清真想抽那些人的嘴巴,有钱有势又能怎么样?又不是良人,拿那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忽然大堂的灯俱灭,一个黑影从半空中掠过,等灯起的时候,已不见了青桐的身影,大家都在惊疑的时候,顾清微微一笑,就知道他沉不住气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爹,我对你很失望 “桐姐姐他们去哪儿了?”顾清跑下楼拉住吴阳问道。 吴阳正头痛呢,青桐被人突然间带走,在场的客人都不甘心,自己一个头两个大,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他皱着眉看了顾清一眼,“你能别添乱了么?” 顾清看着混乱的大堂,无奈地点头,“你去忙吧,我自己找去。” 顾清跑出了旬阳楼,心里琢磨着他们应该走不远。果不其然,顾清在河边看了相拥的二人。 “你放开我。”青桐皱眉,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南宫璟紧紧抱着青桐,生怕自己一放手她便会消失。 南宫璟一声叹息,“如果我为你报仇了,你能够待在我身边吗?” 青桐一愣,毫不犹豫地说道:“不会。” “果然,”南宫自嘲地一笑,他放开青桐,双手握着青桐的肩膀,“长伴孤灯?是因为我吗?” 青桐垂下眼,摇头,轻声道:“不是。” “还说不是?”南宫璟将她的下巴抬起,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却发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心中有点不忍,“怎么了?” 青桐的眼泪夺眶而出,疯狂地摇头,“我是徐家唯一的幸存者,报仇,我不想要假借他人之手……我不想欠你的……” “你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能够报仇?”南宫璟有点生气,“你忘了那夜追杀你的人?你真的认为你能够自己报仇?” “即便那样,我也不想欠着你的……”青桐低下头。 “你看着我。”南宫璟再次抬起的下巴,“我们本有婚约在身,如果不是徐家突生变故,你早已成为我的妻子了,我为徐家报仇不是应该的么?”南宫璟低吼道。 “我……”青桐眸光闪烁着,“但是我们并没有……”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什么欠我的话,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即使……即使你最后执意离开,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南宫璟正色道,“他们在暗你在明,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所以,你现在最好待在我身边,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意外。” 青桐看着南宫璟深邃的双眸中透着的坚定和不用质疑,半晌才点头。南宫璟重新将她涌入怀中,轻叹道:“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顾清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感动地想哭,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顾清一直在找和合适的时间上前。见南宫璟伸手温柔地为青桐拭泪,正准备上前,却被人从背后突然抓住胳膊,她第一反应时候明傑厘,便轻声说道:“你拉着我干嘛,我要上去跟他们说说……” 下一秒就被人扼住喉咙,说不出话来,顾清惊恐地叫了声“救命……” 身后得人没想到顾清还能叫出来,手上加大力道,顾清觉得呼吸变得困难,她挣扎着,却被那人用力地钳制住了双手。 顾清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南宫璟还是很敏锐地听到了。他凝神,将青桐护在身后,“你小心地跟在我身后,我听到了顾清的声音……” 青桐大惊,“那你赶紧去看看,我自己会小心的。” 不想南宫璟却不同意,“不把你放在身边我不放心,来,拉住我的手。” 青桐稍微迟疑,将自己的手交给南宫璟。他们小心地靠近。 顾清被那人拖着走,她心里大哭,难道南宫璟没有听到?得想法告诉被人自己被挟持了。 “放开她。”明傑厘从黑暗中走出来,沉着脸看着钳制顾清的人。 “哈,二公子终于现身了。”身后的男子低笑,“二公子跟了我这么几日了,还是沉不住气了啊,我本来没想怎么样的,可是现在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老爷派你来的?”明傑厘面上一凛,“既然你知道我在,你就不该引起我的注意。” “老爷说了,任何阻挡二公子大业的人都必须除掉,不管是谁。”男子说道。 听他们的对话,顾清很茫然,实在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是吗?”明傑厘忽然挑眉一笑,“可是老爷昨夜刚捎消息给我,说并没有派人。” 顾清明显感到身后那人身子一震,“少废话,二公子,这人现在可是在我手里。” 南宫璟走近一听,眸底有凌光闪过。青桐紧紧拉着他的手,见顾清脸色越来越不对,她担心地握了握南宫璟的手,示意他动手。 南宫璟摇头,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现身好一点,有些事情尚未弄清楚,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身份。 明傑厘手渐渐握紧,“给你个机会放人,不要逼我动手。” 意识变得恍惚起来,明傑厘的身影变得模糊,顾清努力使自己清醒,胸口开始发疼。 “我知道你在等我……”顾清耳中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好熟悉,分明是明傑厘的声音。 顾清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好像自己身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胸口发闷,可是自己却有一个念头,明傑厘会来救自己的…… 突来的光芒让她睁不开眼,半晌,却见明傑厘的笑脸,“小猫,等很久了吗?” 顾清猛地睁眼,见明傑厘手心白光一闪,以如箭般朝他们掠过来。 钳制这自己的男子伸出手抵抗,顾清恰时将自己手腕一翻,对准那人的腹部,发动手镯伤的机关,男子身子一震,放开顾清捂住自己的腹部。 男子眼中闪过狠戾,他举刀砍向顾清。顾清刚才那一动,似乎用光自己所有的力气,跌坐下地上。 说时慢那时快,明傑厘手中的软剑飞出,直刺那人的胸口。 那人的武功并不低,似乎很了解明傑厘武功的套路。在剑到达胸口的那一刹那,他弯身避过,明傑厘乘机飞身上前,一角踢在那人的腹部。 明傑厘这一角,直接将银针踢入那人的身体内。银针是他设计的,上面有毒,现在银针已经没入身体,仅凭他一人,基本不可能将银针取出,他的目标,是他身后的人。 “噗——”那人吐出了一口鲜血,满脸震惊地看着明傑厘,“有毒?” 明傑厘冷哼,“只是刚好被你撞上了。这毒只有我知道解药,如果想要解药,就带着我想见的人来见我。”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男子抚着胸口,气息已经有点虚弱。 顾清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那人,却觉得有点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想跟明傑厘说,张口却说不出话话来。 明傑厘将她拥在怀里,冰冷地看着那人,“只有两日,如果两日后还见不到那人,你必死无疑!”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一闪而过,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转身踉跄着离开了。 青桐挣开南宫璟的手上前担心地问道:“顾清,怎么样?” 顾清抬眸看了她一眼,摇头。 南宫璟缓缓来到他们面前,青桐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责怪。南宫璟敛神,与明傑厘交换了个眼神,什么都没说。 “我先带顾清回去了。你们自己小心。”明傑厘淡然说道,说完将顾清拦腰抱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为什么刚才不出手?”青桐很不解。 “明大人在。”南宫璟轻声道。 “刚才那么惊险,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到顾清的脸色那么差,万一在晚一步,顾清她……”青桐越说越激动。 “徐沐,我不能暴露自己,现在是个非常时期。如你所见,敌人再暗,我不能再送一个把柄给他们。”南宫璟面上平静。 “到底是什么把柄,难道比顾清的性命还重要。”青桐只知道,南宫璟见死不救就是不对。 南宫璟轻叹一声,“以后你便会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 青桐有点赌气似的冲在前面,南宫璟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傑厘抱着顾清回到家里,顾小白扑过来,当她看到顾清颈上的淤青时,瞬间拉下脸,不满地看着明傑厘,“爹,你别告诉我娘脖子上的是自己弄上去的。” 明傑厘苦笑,“小白,这个说来话长了……” “爹,我对你很失望。”顾小白皱眉,“你说过会好好保护娘的,不让娘受欺负,可是,你来过后,娘就总是受伤,你能解释下吗?” 顾清直摇头,开口想为明傑厘辩解,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的表情顾小白看在眼里,面上更是沉了一分,眼眶一红,“爹,娘这是哑了吗?” 明傑厘真是哭笑不得,“小白,爹只能说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爹一会给你解释可好,你娘今晚受了惊吓,爹先送她去休息。” 顾小白点头,“那你先送娘回房,我在这儿等你。你不说清楚今晚就别想睡。”她的脸明明很稚嫩可爱,可是却是大人的口气。 顾清想哭,她的小白太懂事了。 明傑厘将顾清抱回房间,拿出药为她揉了揉脖子。顾清只觉得清清凉凉的,刚才的灼热已经消。明傑厘扶着她躺下,然后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以后不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舍与得,不舍 顾清内服外敷了两日,颈上的淤青才淡了不少,只要不大吼大叫,未觉得不适。可是明傑厘小题大做,一定让她在房内休息,不准她出门,连小白,都只能看看她,都不能与她交谈的。 顾清只剩无奈叹气的份,听着外面传来的喧闹声,顾清心里痒痒的,好像出去走走啊。 明傑厘端着药进来,看着他手中的药,皱了皱眉眉头,“我还要喝吗?” 明傑厘没说话,眉梢挑了挑,直直地看着顾清。 顾清深吸了口气,端起药一口喝下。她接过茶杯漱口,完了眼巴巴地盯着坐在床沿的明傑厘。 明傑厘微微颔首,顾清眨巴着明亮的双眼,裂开嘴笑着。见明傑厘没说话,便当他默认了,迅速跳下床,光着脚丫正要去衣柜,身子突然凌空,又回到了床上。坐在床边,顾清哭丧着脸,直直地瞅着明傑厘,“我多快发霉了……外面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 明傑厘脸上勾起一抹浅笑,径直走到衣柜前,挑出一件素色的一群,走向顾清。顾清接过衣裙,迅速穿戴起来。本来很简单的日常的穿戴,却因为明傑厘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让顾清有点紧张,鼻尖冒出了丝丝薄汗。 她折腾了好一会,手忙脚乱的。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熟悉地帮顾清整理,片刻,顾清凌乱的额衣衫变得服服帖帖。顾清感激地朝他一笑,明傑厘忽然蹲下身子,托起顾清的赤脚,温柔地帮她把鞋穿上。 顾清有点受宠若惊,她惊讶地看着明傑厘,任谁都无法想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大人居然替自己穿鞋。 明傑厘起身拉过顾清的手出了房间,等候在门外的顾小白调皮地眨眨眼,“爹,你这是要带娘去哪儿啊?” 顾清连忙挣脱明傑厘的手,张开双臂,叫道:“小白,娘好想你啊……” 不想顾小白却后退了两步,她微微摇头,“娘,你现在不能抱我。” 顾清瞬间拉下脸,“顾小白——你还是不是我生的啊?” “娘,我确实是你生的,可是,爹发话了,在你没有痊愈之前,不能让你累着了,特别是最近我好想又长了点……”顾小白有点拿过地看了看自己得肚子说道。 顾清有点奇怪地看了看明傑厘,“你到底跟孩子说了什么啊?” 明傑厘轻轻一笑,上前将顾小白抱起,“小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啊?” 顾小白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爹,我还是不要去了吧,干爹说电灯泡当多了不好。” “电灯泡?”明傑厘眼睛一挑,“来,跟爹说说,什么是电灯泡?” 顾小白轻叹一声,“干爹也没说得很明白,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干爹说可以问娘的。”顾小白撇嘴看了眼顾清。 顾清失笑,自从自己有了点记忆后,总是会冒出一些新奇的词语,虽然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意思。 顾小白示意明傑厘降自己放下,她走到红玉身边,拉着红玉的手,“爹,你带娘出去走走吧,娘憋久了是会笨的,我呢,就去找干爹,刚好干爹说有找到新的书。” 顾清撇嘴,本来想教训下顾小白的,结果被明傑厘拉着出了门。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顾清惊呼一声,深呼了口气,雀跃地跳上马车。车内铺满了软垫,松软舒适,还减轻了马车的颠簸。车上不仅准备好了茶点,还细心地加了几层软垫。顾清摸了摸身下的垫子,不禁啧啧感叹,右相大人就是不一样,。这是*裸的*啊。 顾清看了眼明傑厘,不知道他何时准备的这些东西。明傑厘浅笑着,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马车行走地很慢,顾清有点无聊,“我们这是去哪儿?” “近郊有座望夫亭,初秋景观正是最佳。”明傑厘淡然道。 “望夫亭?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顾清嘀咕着,不过能够出来,心情自然是很好的。 “每年涌潮时分,年轻的女子便会结伴到望夫亭,期盼来年能够遇到心仪之人。”明傑厘继续说道。 “不是望夫亭吗?那也应该是妇人们等候外出的夫君才对啊。”顾清不解。 “笨啊,你以为是望夫时啊。”明傑厘忍不住敲了下她的头。 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了,顾清掀开车帘,跳了出去。明傑厘无奈地从拿出一件披风,下了马车,为顾清披上,“这里风很大。” 顾清拢了拢披风,本以为明傑厘提到一年一度的景致,会挤满了人,不想,亭内一个人也没有,顾清不禁有点失望。 “过几日才是涌潮,现在肯定没人的啊,过去坐坐吧。”明傑厘自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柔声说道。 顾清耸耸肩,大步走进望夫亭,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空气很清新,也少了暑气,确实怡人。顾清忽然眼睛一动,可怜巴巴地看着明傑厘,“我们来烧烤怎么样?好久没吃肉了……” 明傑厘无奈地摇头,“这个时候这里鲜少会有人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猎两只山鸡回来。” 顾清连忙点头,“我发誓,我哪儿也不去。” 明傑厘颔首,转身进了密林。顾清来到凭栏处,随手摘了多野花放在手里把玩着。 不知何时,从密林深处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朝顾清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顾清报以微笑。 那人看起来五十上下,一袭青衣,袖边绣了金丝,华贵高雅。他应该保养得很好,脸上只有淡淡的细纹。剑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深邃却难掩锋芒。浑身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那人在桌前桌下,拿出酒杯,望着河面独酌。顾清觉得有点不自然,只得背对着他,无聊地玩着眼前的花草,心里祈祷着明傑厘赶快回来。 “小姑娘,你也是来望夫的吗?”那人轻啜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问道。 顾清没想到那人会主动搭讪,微微一愣,回道:“不是,我只是出来走走的。” “小姑娘可知道这望夫石的由来?”那人抬头看着河面,双眸更显深邃,似陷入了回忆。 “传说啊,来此的男女,都能得到月老的祝福,眷侣们就能携手百年……”淡淡的叹息传来,“只是这里面也有个悲伤的故事,那位跳下崖的战神……妻子不分昼夜在这里等候……” “可是不是她的妻子先离开他的么?”顾清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提到那个故事,但是他的语气中有对女子的抱怨。 “是啊,因为她看不下去战神别人质疑,所以想着成全。”那人轻叹道,“可是却辜负了男子的深情。” 顾清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小姑娘,如果是你,你会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你深爱的男子吗?”忽然,那人锐利的视线直视着顾清,淡淡地问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何干。”顾清还未回答,就听到明傑厘漠然的声音。 那人抬首,待看清明傑厘的面容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明傑厘扔下手中的东西,来到顾清身边,将她搂在怀里。顾清看向他,却见他神色有异。 那人低低一笑,“舍与不舍,其实就是一念之差。当初舍下了,虽然有追悔,却也成就了现在的我。小姑娘,你会怎么选择呢?”他似乎在等着顾清的回答。 冰冷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顾清瞥见了明傑厘眸底的一片寒意,不由一惊,伸手轻拍他的手背,试图安抚他。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在在鬼门关滚过来的人,在意的就不会很多。如果,”顾清微微一顿,看了明傑厘一眼,“不管是什么大局,只要他不放开我的手,再艰难的路我也与他同行。”顾清拉起明傑厘的手说道。 明傑厘的寒意渐渐散去,眼中多了抹震惊。那人嘴角上扬,转身离开,,“罢了,今日就此别国,小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远处传来他轻轻地叹息声,“……毕竟还是年轻啊……孽缘啊……” 顾清抬起头,见明傑厘一只抿唇,看不出他的表情,顾清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他。 明傑厘身子一震,用力地搂住顾清,生怕她消失了一般。直到顾清一声闷哼,明傑厘才放松了手,在她额前印下一吻,“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顾清颔首,直直地看着明傑厘的眼睛,“我这几日想了很多。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之前因为失了记忆,对你有很多误会,戒备心很重,因为怕再次被抛弃。可是,我的心是不会骗我的,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之后即将会发生什么,只要你不放开拉着我的手,我定不会退却。” “即使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明傑厘低声道。 “是。” “即使我有另外的身份?” “你没有害过我。” “即使……” 顾清忽然踮起脚吻上明傑厘冰凉的唇。明傑厘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却被顾清抱住,“不管你是何身份,我只知道,你是小白的爹,是我的夫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白不见了 或许幸福来得有点突然,明傑厘还是不敢相信,那些话会从顾清嘴里说出来。顾清见他患得患失一般,不禁失笑。二人在望夫亭坐了会,明傑厘不忘将山鸡烤了,虽然没有任何作料,顾清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清挽起衣袖,对明傑厘说道:“今天你别动手,让我亲自下厨,保定让你们意犹未尽。” “你确定?”明傑厘嘴角微微上扬。 顾清微微眯眼,“怎么,对我这么没自信?” “不是对你没自信,我是怕你烧了这房子。”明傑厘低笑道。 “你给我等着!”顾清还不信了,自己怎么说也算心灵手巧吧,她就不信还能做不出一桌子的菜来。 顾清在厨房与饭菜做斗争的时候,明傑厘就翻找出了基本书,安静地看起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傑厘合上书,看了眼夜空,起身来到厨房。厨房内一片乌烟瘴气的,他不禁皱眉,当他看到摆在灶上的几盘菜时,还是吃了一惊,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回事的。 顾清见明傑厘进来,大声说道:“马上就好,还剩一个汤,你先把菜端出去吧,小白应该要回来了吧。” 明傑厘很听话地将菜一一端出去,在桌上摆好,然后来到门口,往街口望了望,心里想着,今天这么好一个日子,小白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轻叹一声,回到厨房帮顾清收拾。等他们都收拾好了,还是没见他们回来。顾清忍不住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可能五……吴阳留着她吧,没事,我们再等等看。”明傑厘虽然心里也有点着急,但是还是先安抚好顾清再说。 他们俩就这样坐着瞪了很久,菜都已经凉了,顾清实在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跑。 明傑厘一把拉住她,“别急。我陪你过去。” 他们赶到吴阳庄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吴阳一脸着急地吩咐着手下人去找什么。 顾清上前,“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小白呢?”顾清四下看了看,也没看到小白和红玉的身影。 “顾清,你听我说,小白她……唉,她不见了……”吴阳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清了。 “你说什么?”顾清身子一晃,明傑厘连忙扶住她。顾清上前抓住吴阳的衣襟,“告诉我,什么叫不见了!红玉呢?我问你红玉呢?” 吴阳重重地叹了口气,“小白上午过来的,我因为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小白,还以为她回家了,结果……” “结果什么?”顾清已经站不住了,恐惧感袭便了全身。 “我一直有暗中派人保护小白的,就在刚才,我的人浑身血迹地来到我面前,就说了句‘小姐被人掳走了……’便晕了过去,我才知道……”吴阳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当顾清听到满身血迹时,脑袋一懵,完全瘫倒在明傑厘怀中,“小白……我的小白……” “别着急。”明傑厘轻声道,他看向地上昏迷的那个人,他身上全是伤。从伤口看上去,应该是被利器所伤。明傑厘眸底一沉,他对吴阳说道:“他们应该还没走远,让你的人先去找。另外,只有他是唯一知道小白行踪的人,得先把他救醒才行。”明傑厘指了指地上的人。 “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对不起……我……”吴阳看着明傑厘怀中已成泪人的顾清,心里都是懊悔,自己就不该留小白在府中才对,应该时时将她带在身边的,那样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这个事也不怪你,小白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明傑厘沉声道。 “那现在怎么办?”吴阳已经失了分寸。 明傑厘看着怀里不断掉泪的顾清,轻叹一声,一掌拍在顾清的后颈上。顾清摊到在他怀里。 “明大人,你这是?”吴阳一惊,不解地问道。 “顾清很容易感情用事。她就先交给你照顾下,我可能知道小白在哪儿。如果这人醒后有任何消息,记得派人通知我。”明傑厘说道。 “好的。”吴阳说道。 明傑厘刚走出吴家院子,轻声叫道:“清夜。” 清夜中黑暗中走出来,“主子。” “你为什么不出手?”明傑厘冷声问道。 “主子,是老爷,属下不敢贸然行动。”清夜连忙单膝跪地回道。 “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果然猜的没错,只是没料到他们这么快都动手了。 清夜有点迟疑,见明傑厘面上一沉,连忙说道:“他们带着小姐往晋城方向去了。” 晋城…… 明傑厘背过身,双唇紧抿,抬头望着夜空。今天的夜空乌云密布,就像风雨来临的前奏。 “主子,还有一件事……”清夜有点支吾。 “说。”明傑厘沉声道。 “陛下已经知道夫人没死,下旨让夫人回晋城……” “圣旨到哪儿了?”又是一道难题。 “明日应该就会到浔阳,主子,您看……”清夜在等着明傑厘的吩咐。 明傑厘沉思了片刻,“清夜,你先回晋城,小心地保护好小白,等我们回来。” “是。”清夜应下,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好不容易峰回路转,上天好像又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一般,这次的玩笑有点大了,不仅将小白送到了老爷手中,还重新将顾清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明傑厘有点犯难。 南宫璟独自坐在书房内。书房里一片昏暗,一片寂静,他似乎在等人。 “看见我出现在这儿,你似乎一点都奇怪?”明傑厘的声音冰冷,看着眼前如沐清风的绝尘男子,眼光闪过一抹复杂,唇角勾起若隐若现的嘲讽,“南宫璟,或者我应该换个称呼?事到如,你居然还能够这般平静。” 南宫璟眼光一沉,“不管你信不信,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他不会伤害小白的。” “请问你哪儿来的自信?”明傑厘凌厉地扫过他平静得双眸。 “有兴趣下盘棋么?”南宫璟眼光撇到棋盘上的残局,突然出声,淡淡的声音,如晚风吹过一般,并无特殊之处,敛去一切情绪,如含着笑容有礼地询问着老朋友一般。 “有何不可,一人下棋,未逢敌手的感觉,还真是寂寞!”明傑厘似笑非笑地道,明明是嚣张霸气的一句话,却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冷厉的眼光如一潭深邃的池水,仿若期待着什么,又似要摧毁什么,又是在暗示着什么。 “来人,掌灯!”南宫璟往外喊了一声,一直伺候在外,不敢进入打扰的吴管家匆匆进来,把房内的琉璃灯点上,瞬间房间内弥漫着温暖的光辉,打在冷暖玉棋子之中,滑过盈盈之光,流光涟漪。 吴管家掌灯之后,又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南宫璟轻抚着棋盘中的白子,玉质温润,是一副绝世好棋。 南宫璟眼睑微垂,静谧如水淡淡地出声,“是重来?还是继续?” 可明傑厘是何许人也,岂会不懂,棋盘上,黑子遥遥领先,白子被困囹圄,难以脱身,他勾起唇角,“左右手下棋,竟然相差如此之多,实属罕见,南宫璟,你也有心乱的时候么?” 南宫璟清冷的眉宇缓缓地舒张,笑意却不达眼底,“乱,也是静的一种状态。” 明傑重重一哼,霸气扬眉,“我选白棋!” 话落,白子落! 南宫璟冷笑,“明大人,人常年在高处,俯视苍穹,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在未知的道路上,事实却是很残酷的,自信,有时是对自我能力的一种挑战!” 黑子落,白子四面楚歌,四道坚固的防线倏然升起。 明傑厘眉梢上挑,精彩!也难怪! 这本来就是一盘残局,普通人接手之后定然会留三分情面,不然对弈太不公平,赢得也不会很光彩。 然而,明傑厘的眼里,似乎没有这个顾虑,仿若这是一盘正常的比试。 南宫璟温和的眼睛,深沉地剖析着局面,并未马上举棋,这也是他第一次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虽然接手一盘残局,不过他南宫璟也无须他让。棋逢对手怕就是这种快感吧。 “再难解的棋局都有漏洞,再完美的布局,也有破解之法!”南宫璟缓缓地说道,然后后优雅地落下一子,轻声道:“或许,今日会给你不一样的答案,我,从未对你动过任何心思!” “这个我自然之道,否则我也不会此刻坐在你对面。”明傑厘抬眸看着南宫璟。 “你知道了?”南宫璟垂眼眼睑,不敢去看明傑厘的眼睛。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熟悉。后来仔细一想,你与母妃长得很像,因为母妃与姨母是一对孪生姐妹,自然也就猜到了。”明傑厘说道,二人似乎突然就忘了刚才还在剑拔弩张。 “是,我长得很像我母亲。”南宫璟默认。 “所以那晚你没有出手,我也没有怪你。姨母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过来也很辛苦,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有何立场去怪你呢。”明傑厘声音有点颤抖,他看着南宫璟那张酷似母妃的脸,忍不住想上前拥抱这个兄弟。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不可以欺负欧阳叔叔 夜风如刀,月色似水,苍穹横跨一道星河,光芒闪烁,璀璨的夜空却给大地压上一层沉重的气流。 “怕吗?”明傑厘拥着顾清轻声问道。 顾清微微摇头,“如果事后以前,我肯定会怕,但是现在我是一位母亲,为了小白,我不怕。” 明傑厘心疼地拥住她,半晌,说道:“不管你将面对什么,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行。一切有我。” 欧阳空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因为打斗,她衣裳染上少许鲜血,若是寻常孩子,早就吓得腿软颤抖,而她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不好奇皇宫的壮丽,不理睬四周的危险,静谧如水,似是来皇宫游玩,而这些风景却入不了她眼的不屑。 确实是不屑,那种倨傲的眼神和气势让他忍不住皱眉。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空笑吟吟地问道。 小白静静地抬眸,“可是我爹说了,问人家名字得时候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欧阳空愣住了,想他经历了无数计谋争斗,坐在这万人敬仰的皇位上,却被区区一个小孩子给震住了。 魅影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也很诧异,带着这个孩子闯入自己的寝宫,被魅影击伤后,扔下了这个孩子。到底他有什么目的? 欧阳空震惊的表情慢慢褪去,他扬起一抹微笑,“那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会告诉我么?” 顾小白点头,“会啊,这叫礼尚往来,我娘是这样教导我的。” 欧阳空蹲下身,与顾小白平视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她很熟悉。他说道:“我叫欧阳空,你呢?” 顾小白忽然眼前一亮,“你是陛下?” 欧阳空轻笑,“你居然知道。” 顾小白一改刚才的冷傲,连忙笑道:“当然,我可是大吟朝的国民呢。” 对于顾小白的改变,欧阳空忍俊不禁,“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顾小白嘟嘴:“那我是不是应该跪下回话呢?” 欧阳空一愣,随即笑道:“看你这么可爱,寡人准你不用跪下回话。” “那就好。”顾小白拍了拍胸口,“娘说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跪下的。” 欧阳空失笑,她绕了半天,好像就是不想告诉自己叫什么。欧阳空也不勉强,叫来侍女为她换衣服。 顾小白戒备地看着侍女,躲着侍女的触碰。躲闪间,顾小白撞到了桌子上,忍不住叫了声:“好痛!不要碰我!” 侍女连忙跪下,惊恐地伏在地上,她发誓,她真的没有碰到顾小白,“陛下赎罪。” “滚!”看到顾小白脸上的惊慌和痛苦的表情,欧阳空心生怒气。 侍女连忙退下。欧阳空上前,关切地问道:“可是受伤了,我找个人帮你看看可好?” 顾小白直摇头,欧阳空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东科说道:“去,派人去把三王爷请进宫来。顺便让李小姐一起进宫吧。” 欧阳空有点头痛,皇后这几日身子也不舒服,看来只能让三弟暂时将这个孩子带回去,等一切查清楚了再把孩子送回爹娘身边吧。 顾小白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陛下心里的想法,但是直觉告诉她,陛下应该不会对自己有坏心眼。她在角落里站了很久,觉得腿有点发酸了,小心地看了眼已经回到案前批奏章的欧阳空。她嘴砸吧了下,好渴啊,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顾小白矛盾着,脑中忽然闪过吴阳的话,“小白啊,你这么可爱,放心,只要你对着他们笑笑,就没人会舍得欺负你的。” 既然干爹都这么说了,顾小白又看了眼欧阳空,慢慢地挪步到他跟前。欧阳空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重新将视线投回奏章上。 顾小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有点赌气似的爬上欧阳空的膝上,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欧阳空无奈地放下笔,他将顾小白抱上案桌,“怎么了?” “陛下,我怎么说也是客人,你怎么可以把我晾在一边。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好饿,娘说了,我还在长身体,如果不吃饱,以后就长不高的,不管在哪儿,都不能委屈肚子的。”顾小白很认真地说道。 “那还是寡人的不是咯。”欧阳空失笑,连忙叫人准备点心。 点心还没上来,欧阳澈带着李茵走进了御书房。 “欧阳叔叔!”顾小白叫了起来,连忙踩着欧阳空的腿跳下来,奔向欧阳澈,欧阳空一阵失落。 欧阳澈震惊地看着顾小白,“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李茵一惊,“她就是清妹妹的女儿?” 顾小白扑进欧阳澈的怀里,“欧阳叔叔,小白好想你的。” 欧阳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小白,欧阳叔叔也想你啊。” 欧阳澈忽然看到她身上的血渍,面上一凛,“小白,你受伤了吗?怎么浑身都是血,快让欧阳叔叔看看……” 顾小白摇头,“不是我的血……哇……”顾小白突然大哭起来。 欧阳澈有点失措,“小白,别哭,这是怎么了……” 李茵上前,将小白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小白不哭,姨在呢,有什么委屈跟姨说。” 顾小白在李茵的怀里蹭了蹭,抱着自己的这位姨好香,怀抱跟娘一样温暖。 “咳咳,”欧阳空干咳了两声,“三弟,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下吗?”自己被忽略了大半天了,他心里有点窝火。 欧阳澈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御书房,他上前有点迟疑,“皇兄,这个孩子……唉,我上次与浔阳的时候刚好遇到的……所以……” “她是谁的孩子?”见欧阳澈欲言又止的表情,欧阳空心里有点怀疑,问道。 “她是……”欧阳澈回头看了眼已经停止哭泣的小白,“她叫顾小白……是……是顾清的孩子……” “顾清的孩子……”欧阳空低喃,“啪——”他一掌排在案桌上,沉声道:“你是说顾清还活着?” 欧阳澈心虚地垂下头,点头默认。 “好哇,你居然瞒着我!”欧阳空面上一沉,“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老师呢?老师也早就知道了?” “是……” “你!你们……”欧阳空抓起案桌上的奏折便想向欧阳澈砸去。 “不准你欺负我欧阳叔叔!”顾小白不知道何时跑到了欧阳澈面前,张开双臂如母鸡般护住欧阳澈,“有什么你冲我来!” 顾小白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均是一愣,欧阳澈随即笑弯了腰,他抱住顾小白,“小白啊,有你这句话,欧阳叔叔也是死而无憾了啊。” 顾小白直直地盯着欧阳空,“你不是陛下么?为什么要打我欧阳叔叔。”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眼前这个小人是顾清与明傑厘的孩子,见她此时这般质问自己,难道会觉得很熟悉。她的倨傲和清然分明像极了明傑厘,可是她的古怪也像极了顾清。他看向顾小白的眼神中多了分宠爱,“你叫小白?” 顾小白点头,“我娘给我起的呢。”她扬起小下巴,有点得意,他们都说自己的名字好听呢。 欧阳空蹲下身,“小白,我也认识你的爹娘的。” 顾小白有点怀疑,“可是你刚才要打欧阳叔叔啊……” “我是在气他,他明明知道你娘还活着,居然瞒着我。小白,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啊?”欧阳空柔声问道。 “这个么,”顾小白想了想,“我娘说过,他们之所以会骗你,一是为了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二是为了保护某些他们在意的人。娘说的,即使被骗了,也不要生气,因为他们可能是为了自己好,再说了,被骗又没少块肉,没关系的啦。” 欧阳澈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顾清这是什么逻辑,很明显是被骗得多了啊。 欧阳空大笑了一声,“那小白害怕吗?那些将你抓来的人。” 顾小白摇头,“我不害怕,可是……”顾小白忽然想起了红玉,“可是我红玉姨不见了,我见他们拿刀砍伤了红玉姨,她身上都是血……然后她就倒在地上……他们将我扔进马车,我怎么也找不到红玉姨……哇……” 欧阳空眸底寒光毕现,他有点心疼小白,小小年纪就目睹了那么血腥的一幕。“小白,你想你爹娘吗?” 顾小白吸了吸鼻子,“我爹很厉害的,如果再遇到那些人,我一定要让我爹好好收拾他们,还有我干爹……他们怎么都不来找我……” 欧阳空站起身,示意李茵将顾小白先带下去,“你带她去洗洗吧,跟个小花猫似的。” 李茵一把将顾小白抱起来,“小白,姨带你去洗洗可好?” 顾小白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点头,“可是我现在好饿。” 李茵吃笑,“放心,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吃的,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后,欧阳澈小心地问道:“皇兄,你准备怎么处置顾清……” “哼,我可不是小白,不会轻易原谅你们的。你即刻带上圣旨,宣顾清进宫!记得,只有五日时间。”欧阳空冷声道。 欧阳澈欲哭无泪,“皇兄,你这是要我的小命啊,浔阳说远不远,但是也不近啊,来回五日怎么可能嘛。”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退下吧!”欧阳空背过身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不是我的爷爷么 官道上,欧阳澈不敢有半分停歇,往返五日啊,他还真怕自己还没有回到晋城,自己就要累死了。这已经是第二日了,离浔阳城还有近两百里路,欧阳澈真的想哭啊,手上加重力道,重重地拍在马背上,超前奔驰着。 迎上一辆马车,“吁——”欧阳澈停了下来,跳下马背,马车也在他跟前停下来。 “还好在这里遇到你们了。”欧阳澈上前一把掀开了车帘。 明傑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眼风尘仆仆的欧阳澈,“陛下让你来传旨的?” “可不是,累死我了。”欧阳澈靠在车上上,从腰间拿出明黄的圣旨扔到明傑厘怀里,“你自己看吧,我懒得宣了。” 明傑厘展开圣旨,扫过上面的内容,淡淡问道:“他见到小白了?” 欧阳澈面上一沉,“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小白怎么会在晋城的?” 明傑厘无奈地垂下眼,“一眼难尽啊了,中间出了点小纰漏,对了,小白现在人呢?她可还好?” 顾清坐在马车内,手紧紧握着衣衫,屏住呼吸等着欧阳澈的回答,小白千万别有事啊。 “放心,没事。李茵陪着她呢。你们眼下要担心的不是小白,而是你们自己。”欧阳澈一副你们自求多福的表情。 “陛下在圣旨中并未提及顾清,一切等回去再说吧。”明傑厘轻声道,他看了眼疲倦的欧阳澈和马儿,“你坐我们的马车还是骑马?” “骑什么马?我可不想等我回晋城后骨头都散了。”欧阳澈跳上马车,却没有进车厢,“你赶紧上车吧,我给你们当车夫。”欧阳澈咬着牙说道。 想他堂堂一国的王爷,居然屈身给他们当车夫,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明傑厘轻笑一笑,上了马车。他轻拍顾清的手,顾清微微摇头,既然知道小白安全的,也就放心了。 王府内,李茵小心为顾小白梳洗,顾小白坐在梳妆台前,晃动着自己的短腿,任李茵为自己梳发。 李茵打心眼里喜欢小白,见她这般乖巧地坐着,她轻轻一笑,为顾小白梳了两个小髽鬏,甚是可爱。 “好了,你看看,好看吧。”李茵拍了拍顾小白的肩膀说道。 小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满意地点头,“茵姨,你的手比我娘巧多了,我娘都不会梳这种的呢。” 李茵掩嘴低笑,“你娘都钻钱眼里了。” 小白很认同地点头,“唉,茵姨,这个连你都知道。你不知道我娘多小气的,从来不给我银子花的。” 见顾小白有点委屈的表情,“小白啊,你拿银子来作甚啊?” “茵姨你不知道,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啊,总不能每次都问娘要钱吧。”顾小白说得若有其事般,她忽然窃喜起来,“不过爹来后,我就有用不完的银子,虽然只能背着娘用。” “小白,你能跟我讲讲你们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顾清,你娘,她会不会很辛苦啊?”李茵很好奇,当初真以为顾清就那样离开了人世,自己伤心了好久,好在现在她还活着。 顾小白收起刚才的笑容,“茵姨,其实在见到爹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他,这些年他都去哪儿了?娘……娘真的很辛苦,她又不愿接受我干爹的帮助,我也只能默默地看着……” 顾清的辛苦李茵当然能够想得到,她拥住小白,“好了,都过去,以后,我们都会帮着她的,不会让她一个人辛苦的。” “茵姨,其实我不难过的,相反,我觉得我娘很坚强,即使……即使没有爹,她也能过得好。”顾小白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白,你这话如果被你爹听到,他该伤心了。”李茵说道,心里很心疼小白,才三岁,就有异于同龄人的懂事了。 李茵带着小白在王府转了转,最后拉着她在水榭中坐下,拿出丝巾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累了吧。” “茵姨,我可没那么娇弱呢。”顾小白端起水杯大口地喝着,然后很满足地抹嘴,望着水面轻叹道,“这里还没有我干爹家漂亮呢。” 李茵一愣,忍不住问道:“小白,你干爹家是什么样的啊?” “就是……反正很漂亮,很大,就像花园呢……”顾小白忽然瞥见一黑衣人走近,她连忙站起身,躲到李茵的身后。 李茵看到了那人,她将小白护在身后,“你是谁?这里可是三王府!来人啊……” “不用叫了,没人会来的。”黑衣人冷声道,“把孩子交出来!” 李茵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步步逼近,伸手去抓顾小白。顾小白紧闭双眼,抱着李茵的胳膊不敢动。突然听到打斗声,顾小白睁开眼,惊叫道:“夜叔叔!” 清夜正与那人交手,不能分心,他巧妙地躲过那人的一剑,吼道:“赶紧离开!” 李茵连忙带着顾小白往外跑去,那人既然能够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王府的人肯定已经被他引开了,现在只能往皇宫去,才能寻得保护。 他们没跑几步,迎头撞上一青衣男子,男子笑吟吟地看着顾小白,“小公主,跟我走吧。” 这座山庄离晋城仅有百里的路程,建造得极为隐蔽,在一片竹林中,外围种满了高大茂密树林,乔木高大而茂盛,把这里全部掩盖,外人根本就难以觊觎里面一分景色。 这片土地是禁区,因为离昔日云妃的状元很近。先帝驾崩后,这一带便被封了起来,没有陛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如果想要搜查,也得经过陛下,戒备极其森严。 这儿是海棠的世界,整个庄子种满了孩提昂,几乎集满了天下所有的海棠品种,触目而过,一片锦绣花海,美不胜收。 顾小白无聊地坐在玉阶上,这儿是前庭的长廊,在她面前是一大片美丽的海棠花,今晚的月光很清,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海棠花的风姿,一片连着一片,极为壮观。 “比干爹家还夸张!”小白面无表情地看着,真搞不懂,喜欢花就是了,干嘛要种一大片啊,不知道会审美疲劳啊? “干脆与海棠作伴算了!”小白咕哝着,仰起头,看着璀璨的夜空,淡淡地抱怨,“爹,你是乌龟吗?怎么这么慢啊,等你爬到这里,我都无聊死了!哎呀,娘如果知道,又该哭了。”顾小白轻叹道。 股小白穿着一件粉色的海棠淡装,在胸前系着一只美丽的蝴蝶结,眉目如水,肤白胜雪,五官精致秀美如雕刻一般,在月光下,美得如坠入人间的精灵。明亮的双眸与月辉映,折射出一道慧黠的光芒。 晚风吹过,花海开始起舞,可惜勾不起小白的兴致,这些花儿再美也会凋谢,还不如听爹说书呢。顾小白的眼光淡淡地扫向那群如鬼魅般站立不动的黑衣人,缓缓地勾起一抹笑容。 “小公主,晚上风大,您还是进去休息吧!”一名黑衣人过来,冷淡地道,并不见得有多恭敬,似只是执行一项公务,本该温暖的口气显得生硬而冰冷。 顾小白慵懒地靠着柱子,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彬彬有礼地道:“我不困,你们要是困了,就睡去吧!这儿晚上月色挺美的,我还想赏月呢!” 那黑衣人一愣,也不勉强,又退回原先站着的地方,继续做石头人。 这孩子真是太沉静,来这儿两天,一点也不见烦躁。她吃得香,也悠闲得很,像是来度假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强悍的人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小家伙,你很无聊?”顾小白闻声看过去,见是一位慈祥老人的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顾小白。 顾小白皱眉,“爷爷,你是谁啊?” 箫谷阳笑道:“你不是叫我爷爷嘛。我喜欢你这么叫。” “可是你并不是我亲爷爷啊。”顾小白很认真地说道。 “你为什么还不去睡啊,这里得景色你明日还是可以看的啊。”箫谷阳没有去纠结那么一个称谓,轻声问道。 “可是我并不是来看风景的啊?”顾小白撇嘴,“爷爷,你是坏人吗?我红玉姨呢,你的人分明打伤了她。” 箫谷阳不怒反笑,“你觉得爷爷是不是坏人呢?” “是。”什么叫童言无忌,箫谷阳现在算是真的知道了,他收起笑容,严肃德看着顾小白,“那你怕不怕我呢?万一惹我不高兴了,你的小脑袋也会搬家的呢。” “爹说过,只有真的怕的人才会问别人怕不怕,因为他想找个同伴。”顾小白静静地抬眸,笑得很古怪。 “这么伶牙俐齿,倒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小白,你瞧瞧这里,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爹娘了哟!”他声音轻而诱惑,有些恶意的尖锐,就不信一个尚在父母怀抱里撒娇的孩子,真能如她外表此般平静。 “不会的呢。一来我爹娘肯定回来找我的,二来呢,”顾小白眼看着箫谷阳,“你不是我爷爷么?你应该不会伤害我的。因为你跟爹真的很像呢。” 箫谷阳心里暗叹,真是个聪明玲珑的小家伙。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白,你随我回去吧 偌大的宫殿,一片寂静。东科安静地立在欧阳空身侧小心地提醒道:“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 欧阳空从奏折上抬起双眸,轻叹一声,“喔,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皇后已经睡下了吧。” 东科点头,“皇后着人来传话了,今日就不能陛下过去了。” 欧阳空缓缓站起身,负手在窗前站了会,半晌才开口道:“回寝殿吧。” “是。”东科福身。 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箫谷阳带着书名随从站在了门口。忽然闯入这一干人等,东科大惊,“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啊!” 魅影从黑暗中飞身而出,将欧阳空护在身后。 箫谷阳从容而立,他微微一笑,说道:“请恕在下冒昧,突然来访。” 欧阳空手一挥,训练有素的宫人刷的立刻退得一干二净。箫谷阳走进殿内,毫不客气地自己找个了位置坐下。 欧阳空示意东科也出去,东科有点担心,“陛下……” “你先出去吧。”欧阳空轻声道,然后在箫谷阳对面落座。 “不知道箫国主深夜到访,所谓何事啊?”对于箫谷阳的身份,他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人闯入皇宫,确实是胆大啊。 “自然有事。”箫谷阳从头到尾惜字如金,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 “箫国主远道而来,带着这么几个人进宫,倒真是让寡人钦佩啊。”欧阳空轻声道。 箫谷阳淡淡一笑,叹道:“毕竟年轻,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两个帝王的视线在幽暗你摩擦出冰冷的火花。两个人都在笑,一个轻衣简袍,一个明黄龙袍。箫谷阳毕竟经历了几十年,身上散发出来的万钧王者之气,那睥睨天下的豪迈自信是欧阳空可望而不可即的。 欧阳空说道:“箫国主到访匆忙,寡人一时也没有准备,若国主不嫌弃,就暂时住在玉政殿吧。” 箫谷阳淡淡一笑,“不劳烦陛下了,朕已有住处。” 欧阳空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地拒绝,很客气地说道:“箫国主,论辈分寡人也是晚辈,有什么需要寡人的请尽管开口。” 有侍女奉上瓜果点心和景致的白玉酒器。箫谷阳径直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酒坛,一掌排开封口,“喝酒用酒瓶太小家子气了,酒就应该大口地喝。” 他捧起酒坛,些微倾斜,酒就流了出来,倒入白玉杯中,宛如泼翠洒玉,就像氤氲在空气中,透着淡淡的花香。 “请。”箫谷阳伸手递过来。 欧阳空接过,轻抿一口,“寡人鲜少饮酒,确实不如箫国主般豪爽。” 箫谷阳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或许有了酒劲上头,他眼神有点迷离起来,“朕此行只为向陛下讨回一个人。” 欧阳空心中一跳,面色平静地看着箫谷阳,“不知道箫国主指的是谁?” “大吟朝有个风云人物,十五岁就高中文武状元,还是先帝钦点的。只是,陛下,你可知道,他本是祁国的。”箫谷阳轻声说道,“他是朕的皇子。” “咚……”欧阳空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白玉杯,“箫国主,你这玩笑并不好笑。老师五岁时便入晋城了,十岁便入了皇宫,与寡人一起学习。箫国主此刻说老师是祁国的皇子,不得不让寡人怀疑箫国主的用心啊。” “离儿是我亲手送出祁国的。”箫谷阳回忆着,“你可能会想,世间父亲怎么会这般残忍,将亲生儿子送到他国吧。可是,如果我不把他送走,他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欧阳空脸上满是震惊,他心里有点动摇。眼前的这个帝王,确实老了。在经历过自己的孩子逼宫后,相继离开,他或许只是想找个精神的寄托吧,“老师他……” “那年离儿领兵与我军对峙,我就站在城门上看着。他明明是大吟朝的子民,却站在敌军,你知道一个身为父亲,身为国主的心情?”箫谷阳低声道,“大吟朝不能葬送在寡人手中,所以离儿必须回去。” 欧阳空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是我朝的右相。” “当然,朕不能平白带走一个人。我们缔结盟国友好合约怎么样。两国再无征战,朕也会将我国的公主嫁入大吟朝,结万世之好。”箫谷阳抛出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欧阳空沉思,大吟朝这两年才开始稳定起来,很多地方还很贫瘠,放眼望去,都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如果能够避免战争,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 欧阳空抬眸看了眼箫谷阳,眼前这位,或许是一国之主,或许只是位父亲。可是,明傑厘一直以为,以身作则,不管是身为太子太傅还是右相,尽心辅佐自己,并无二心。如果真放他离开,对朝廷也是个损失。而且,就眼前这个情况,明傑厘并不一定一定会选择离开吧。 他忽然有了底气,“箫国主,这个事情寡人说了不算,还是要看老师的意思。” “他自会跟我回去的。”箫谷阳很自信地说道,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地银手镯。 欧阳空双眸一凛,“小白在你手里?” “本来就在我手里,朕将她带到皇宫,却白白浪费了朕的苦心啊。小白是祁国的小公主,朕自然不会让她留在大吟朝的。”箫谷阳沉声道。 “小白还是个孩子,即使她对你有用,也不该那孩子做筹码。箫国主,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欧阳空觉得箫谷阳的行为有点不妥,毕竟小白还那么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欧阳空从箫谷阳眼中看出了轻视。 欧阳空别过头,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良久,他轻叹道:“如果老师愿意回去,寡人自不会强留。” “既是如此,那朕就放心了。两日后我国的使者自会地上盟缔之约。寡人先告辞了。”箫谷阳笑道,站起身,往外走去,留下一室的漠然和叹息。 “小白,你怎么坐在这里?”箫谷阳回到庄子,却见小白坐在玉阶上。 顾小白撇着嘴抬头看了箫谷阳,低下头没有说话。箫谷阳在她身边坐下,顾小白今天有点反常。他扫过不远处的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连忙上前回道:“小公主好像梦魇了。” 箫谷阳转眸看着顾小白,“身为我箫家的公主,怎么可以为了个梦而在这里哭鼻子呢。” 顾小白吸了吸鼻子,侧目盯着箫谷阳,坚定地说道:“我不是箫家的人,我姓顾!”语气中带着疏离和冷漠。 箫谷阳为之一震,顾小白的眼中除了冰冷还有一丝不容侵犯的骄傲。 顾小白突然很讨厌眼前的这个爷爷,她甚至不想为了活命而去阿谀奉承地去讨好他。她沉着脸,“我刚才梦到了你杀了我娘,你是坏人!”眼神中有点点恨意。 “那只是个梦。”箫谷阳内心不想顾小白讨厌自己,这般陌生地看着自己。 “不,那不是梦。”顾小白厉声道,“我听到你与他们的谈话,想利用我威胁我爹娘,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箫谷阳一怔,居然被小白听到了…… 顾小白蹭地站起来,戒备地看着箫谷阳,“我宁愿死,也不要你拿我去威胁爹娘。”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对着箫谷阳,“我最讨厌别人利用我。” 箫谷阳怔怔地看着顾小白,她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她心里在害怕。箫谷阳缓缓站起身,顾小白往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着他。 “你不想见你爹娘了?”箫谷阳问道。 “如果见他们会让他们陷入困境,我宁愿不见!”顾小白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白,你爹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伤害他呢。”箫谷阳静静地说道,顾小白的这个眼神,在他送走明傑厘的时候也从明傑厘的眼中见过。 “我爹说他没有爹。”顾小白才不会轻易相信他呢。自己曾经问过爹的,她清晰地记得,爹说过,他没有爹娘的。 箫谷阳眸底一动,嘴里有点苦涩,“小白,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只想带他们回家。” 顾小白摇头。箫谷阳凤眼微眯,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授意。趁顾小白走神的瞬间闪身上前。感觉到有人近身,顾小白连忙举起匕首,匕首划破了侍卫的手臂。 顾小白挣扎着,“你放开我。” 可是没有箫谷阳的命令,侍卫不敢妄动。 “你放开我!”顾小白挥手间一巴掌响亮地拍在侍卫的脸上,月光下,侍卫的嘴角抽动了下。 顾小白盯着箫谷阳,“我告诉你,要么你赞草除根,如果我爹娘有什么意外,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略带威胁的话从顾小白口中说出了,连侍卫都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起。箫谷阳眸底精光闪过,上前两步,来到顾小白面前,问道:“小白,如果想我放过你爹娘,你随我回去可好?” “什么?”顾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我随你回去?” “你是祁国的公主,自然也能继承大统。”箫谷阳一语惊人,在场的侍卫均是一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们国主口中说出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逃命不忘犯花痴 月过中天,色泽清明。 明傑厘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诡异和快速,夜风吹起他的衣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夜风在半空凌乱飞舞,神色皆是难得一见的惊慌。 他带走了小白,还进宫见了陛下…… 明傑厘在努力消化刚听到的消息。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脚刚落地就被通知小白被带走了。 远远便看见玉政殿的灯火,院子外站着两排侍卫,守卫森严,历来清冷的玉政殿灯火通明,昏黄的琉璃宫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柔和而迷离,在他们看来,却多了一层难言的凄冷和压迫。 越是靠近,明傑厘越是有股不详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紧咬着心脏,不安地跳动。他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里琉璃灯的光芒,眸光越发冷静。 “明大人,陛下吩咐,说不见任何人。”两名侍卫见他们硬闯,便要拦下。 “让开!”明傑厘眸光冷硬,今夜,他是非见到陛下不可。 “对不住了,陛下有令……”两名侍卫有点为难,又不敢对明傑厘动手。 “让他进来吧。”欧阳空清冷的声音传来。 侍卫赶紧退开给明傑厘让道。 玉政殿,异常的沉静。 欧阳空安静地坐在主位上,神色冷然,一身明黄的服饰,高贵得有些冷漠,看见明傑厘进来,似乎没有一点讶异,看见他的狼狈,也在意料之中,冥冥之中,有种错觉,好似他才是世界的掌控者,什么都握在掌心。 这样的夜晚,很冷! “小白呢?”明傑厘平静地问,浑然天生的逼人气势缓缓地流溢出来,明明清贵无暇,平静如水的身影,一身狼狈却不减一分气势。 “明傑厘,你好大的胆子,敢欺君!”欧阳空冷声道,直直地盯着明傑厘。 “陛下,你给的这顶帽子臣可戴不起。”明傑厘嘴角微挑,“陛下怕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吧。”有些什么东西,正慢慢地破裂,明傑厘紧盯着欧阳空的眼睛,深邃,还有怨怒。 “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哼!”欧阳空从主位上站起来,高高在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冷傲,冰冷的视线刻在明傑厘脸上,声音有说不出的嘲讽,“你是不是一直在看着寡人的笑话,你,明明是祁国的皇子,却屈身在我朝为右相!你说,寡人应该怎么相信你!寡人还能相信你么?” “那是陛下的事,我只想知道,小白呢?祁国的国主来都跟你说了什么?”明傑厘沉着脸说道。 “他将小白带走,寡人也不能阻止,他怎么说也是小白的爷爷……至于他与寡人之间的谈话,是两国机密,你不知道也罢。”欧阳空有意回避着明傑厘的视线。 “是么?”明傑厘冷笑,“既然臣无需知道,那么,陛下你能告诉臣小白被带去哪儿了么。” “寡人真不知道。”欧阳空轻叹了口气,“小白应该不会有事的。” 既然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只能自己去找了。明傑厘拱手,准备离开。 “老师,”欧阳空叫住了他,“顾清……她……可还好?” “陛下眼下关心的不是应该是国家大事么?”明傑厘说完便离开了。 沉重的气氛压在宫殿里,欧阳空一声叹息。 “主子。”明傑厘走出宫门,清夜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老爷让你去一趟。” “他发现你了?”明傑厘挑眉。 清夜沮丧地垂首,“是。” “带路吧。”明傑厘沉声道。 清夜带着他来到了一座隐秘的宅子。明傑厘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隐约透出的灯光,眸光一凛。 “吱呀。”清夜推开木栅门,“老爷就在里面。”清夜站着没动,等明傑厘进去后,关上木栅门,瞬间隐入到夜色中。 顾小白随手摘了一枝海棠花,今天她的心情格外愉悦,为什么呢,因为她的爹终于赶来了。 顾小白怪异的一笑,露出一排还不算太整齐的牙齿,灿烂得想让人狠狠地扇一巴掌。眼前明明只是个孩童,可是她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阴森地很。 顾小白倏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走近离他最近的侍卫,笑吟吟地问道:“我有些无聊,可以出去走走么?” “对不起,小公主,没有老爷的命令,你不能出去。”侍卫冷冷地拒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会被这个小女孩弄得一惊一咋的。 顾小白失望叹了一口气,“那算了,我自己出去!” “风小姐……”黑衣人伸手去拦她,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顾小白笑得越发甜蜜,优雅地说道:“哎呀,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啊,我不就是想出去走走么。来来来,我们商量个事。” 顾小白勾勾手指,正好大家都围着,这是下手的好时机,“我是公主吧,你们不要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啦。我就一个小孩子,你们随便动一个手指我也跑不掉的,所以呢,你们看,这是什么?” 顾小白将手中的海棠扬了扬,“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她话音刚落,侍卫们没有防备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瞬间纷纷色变,眼前开始迷蒙一片,手中的佩剑纷纷落地,一片哐啷之声此起彼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高大的身子摇晃了下,眼前发黑,一头狠狠地栽到地上。 顾小白面无表情,好似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幕,是在正常不过了。 “靠爹靠娘,真不如靠自己!”顾小白感慨一声,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小小的身影在青石小径上拉得很长,很长…… 顾小白一阵窃喜,好在干爹常日里让自己备着迷药。如果此时吴阳在的话,顾小白肯定扑进他的怀里感动的地痛哭流涕,干爹,你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这些牛高马大的侍卫们,因为自己是小孩,就放松了警惕,啧啧,活该他们此时像熟透的木瓜躺在地上了。想着,顾小白心情更好了。 出了庄子,顾小白看着黑漆漆的树林,有些害怕,好黑啊! 茂密的树叶把月光都遮住了,阴森森的,有些可怕,顾小白吞吞口水,虽然她聪明机灵,毕竟还是个孩子。倏然脚下一紧,顾小白不由得低呼一声,心跳加速,顾小白吓得脸都青了,差点尖叫。低头,见是一天藤蔓,不由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暗骂自己太胆小了。 顾小白犹豫着,不敢挪步。她真的怕黑啊,爹怎么还不来啊? 顾小白咬牙,根据那日带她的时候吗,她有可以记路,只要出了这林子,便安全了。顾小白咬牙,小小的身子钻入树林中,顺着青石路往外走。 夜晚的树林,有些恐怖,静如死水。顾小白屏住呼吸,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脚下飞快地跑着。就在她快要走出树林之时,一阵狂风吹起,树林里的落叶哗啦啦地在身后响起,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她卷来,顾小白想都没想,本能的反应让她拔腿就跑。 不是都昏迷了吗?怎么会还有人? 顾小白真想大哭,无奈人小腿短,自然跑不快,才刚出树林,眼前白光一闪。顾小白停住脚,抬头,震惊地张大嘴巴,“好帅啊……” 那人一袭白衣,银发在月光下晶莹剔透。他如湖面的脸上,淡蓝色的眸子含笑望着顾小白。 顾小白半晌才回过神来,笨蛋,这个时候犯什么花痴啊。她后退了几步,哆嗦着,“你是谁啊?你要干什么……” 白衣人上前一步,顾小白后退两步,“你不要过来!” 白衣人伸出手,“我带你出去吧。” 顾小白皱眉,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地带自己回去,不然刚才就不会追着自己跑了。 “我爹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的,特别是……特别是长得好看的任何……”顾小白咽了咽口水说道。 “你爹认识我。”白衣人清冷的声音传来,顾小白却觉得很好听。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顾小白左顾右盼的,身后是密林,万一那些侍卫醒过来了,自己不就完了,不能再逗留了。 白衣人微微摇头,“那你自己走吧,我跟在你身后便是。”白衣人心里暗暗轻叹,却是是个聪明的孩子。 顾小白似信非信地看着他,试探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见白衣人没有动作,撒开腿便跑开了。 白衣人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奔跑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顾小白边跑边往后看,这才放心继续跑。 城门近在眼前,顾小白停下,喘着粗气,想说休息会再走,确见一鬼魅般的影子朝自己掠来,她连连后退,惊叫起来。 白衣人连忙闪身上前,还是迟了一步,那人已经将顾小白抱在怀里。此时的顾小白已经没有意识。 “阁下是谁?放下手里的孩子。”白衣人冷声道。 “我们各为其主,先走了。”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白衣人微微皱眉,此人轻功极好,地上基本看不见那人的脚印,好厉害的对手。只是,除了自己,还有谁会知道小白的行踪? 第一百七十章 这右相我腻了 “小白呢?”明傑厘没有去看箫谷阳的眼睛,直接问道。 “离儿,这么多年了,你不是应该先叫声父皇么?”箫谷阳看着眼前身材挺拔的明傑厘,内心多么渴望他能叫自己一声。 “在你给母妃灌下毒酒那一刻起,你就应该会想到有今天。”明傑厘冷冷地说道。 “离儿,你就不能原谅父皇……” “不能!”明傑厘抬眸冷眼看向他,“我只想知道小白呢?” “只要你跟父皇回去,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的,顾清朕也会接受,你将是祁国的太子,未来的国主……”箫谷阳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听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力啊。”明傑厘低笑,“可是怎么办,并不吸引我啊,那个位置,我不屑,也不想再踏上祁国的土地。” “难道你不想见你的母妃了么?”箫谷阳并没有放弃。 明傑厘双眸一凛,他别过头,“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也会体谅我的。” 箫谷阳一声叹息,“真不能让祁国的江山葬送在我手中。你是箫家唯一的继承人了,你真的忍心箫家的江山落入别人手中?” “就如你上次问的,畲与不舍。我所舍不下的便是你当初抛下的。”明傑厘直直地看着他,“母妃等了你多少年,就一杯毒酒,葬送了她对你的所有眷念。” 箫谷阳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不少,身子也佝偻了许多,灰白的头发有点凌乱,看起来很沧桑。他背过身,望着窗外,半晌叹了口气,“罢了,小白在城外密林的棠园你,你去接他吧。” 箫谷阳话音刚落,明傑厘已经闪身离开了房间。房内瞬间沉寂了下来。 明傑厘飞身出了宅子,清夜紧随其后。他们刚出了城门,一眼便看到了静立在夜风中的白衣人。明傑厘站定,最终吐出两个字:“空明。” “你不用去了,孩子已经被人带走了。”空明平静地说道。 “你没出手。”并不是问他。明傑厘轻轻一笑,“看来并不是老爷的人了。” “你对老爷有误会,他……罢了。”空明本来想说什么的,后来放弃了,“那人轻功特别厉害,来无影去无踪,我也无法判定是谁的人。” 天际有点泛白,两道白影立在风中,说不出的诡异。 顾清无奈地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李茵,只得轻拍她的背安慰道:“茵姐姐,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么?”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捎个信给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李茵捶打着顾清,力道极轻。 “对不起……”顾清鼻子发酸,“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过任性……” “你看看你现在样子……”李茵打量着顾清,“你看看你,瘦了多少,一定很辛苦吧……一个人带着小白……我还把小白给弄丢了……”李茵深深地自责,哭得更厉害了。 “茵姐姐,这个不能怪你,小白不会有事的。”唉,本来她应该担心小白的,现在却反过来安慰李茵,顾清心里直叹气。 好不容易安抚好李茵睡下,顾清坐在门槛上等着明傑厘。风已经吹散了云层,月光清明地洒下来。顾清撑着头,毫无睡意,不知道明傑厘有没有找到小白。 黑暗中走出一个黑影,顾清蹭地站起啦,戒备地看着他。 “陛下有请。”黑衣人冷冷一声。 顾清后退了一步,正想开口叫人,却见黑衣人拿出了一个长命锁,顾清面上一沉,“小白在他手中?”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顾清心里疑心顿起,明傑厘明明说他去接小白的,欧阳空这又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想太多,不管小吧在不在欧阳空手里,自己也必须跟黑衣人走这一趟了。 黑衣人带着顾清出了王府,没走多远,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黑衣人上前掀开车帘,等着顾清上车。顾清颔首,稍作犹豫上了马车。 她的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听着马车的轱辘声,她闭上双眼,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 马车径直驶进了宫门,顾清下了马车,看着黎明中森严的宫殿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黑衣人在玉政殿门口停下,“陛下在里面等着呢。” 顾清叹了口气,提裙走进了玉政殿。殿内一片寂静,灯光有点昏暗,顾清敛眉,却见欧阳空慢慢回过身。 顾清愣愣地看着他,忘了行礼。 欧阳空微微一笑,“寡人觉得,你才是最厉害的人,骗过了所有的人。” 顾清连忙跪下,垂着头,没敢接话。 欧阳空蹲下身,抬起顾清的下巴,“现在知道怕了?” 眼前的欧阳空好陌生,顾清躲避着他的视线,“是顾清的错,还请陛下放了我女儿。” 欧阳空突然站起身,背对着顾清,说着答非所问的话:“有件事不知道你之不知情?” “陛下指的是?”顾清有定不解,不过看欧阳空的脸色,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之前,你与明爱卿出征,一路上可发现了他的不妥?”欧阳空问道。 顾清皱眉,“陛下难道忘了,我并不记得之前的事。只是顾清好奇的是,不知道陛下此刻的怀疑是因为什么?” 据她了解,欧阳空一直很尊敬明傑厘的,明傑厘尽心辅佐他,只是此时,欧阳空分明对明傑厘起了芥蒂。 “你这是在质问寡人?”欧阳空侧目,冷冷地看着顾清,“或许,你难道忘了你得杀父之仇了?”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此刻的欧阳空却是不再是之前那个简单心慈的太子了。不是都说孤家寡人么,他这是在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推开。 “陛下,如果我没记错,明大人是为了救你才斩杀罗相的吧,如果真要归结起来,也不是明大人吧。”顾清沉声道。 “看来在外面生活了几年你的性子也变了。”欧阳空轻叹道。 “不然任人欺负?”顾清反问。 “那如果是欺骗呢?”欧阳空轻笑道,他盯着顾清,想看她的表情。 “小白都知道,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可以被原谅的。”顾清说道。 “是么?”欧阳空冷嗤,“那如果你的夫君是敌国的细作呢?你会怎么选择?” “你什么意思?”顾清眸底一动,脑中好像抓住了某个关键。 欧阳空将得到的密报扔在顾清的面前,“你好好看看。” 顾清皱眉,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将密报拾起来,扫过上面的内容,面色平静地问道:“陛下,你仅凭这么一纸就质疑明大人的忠心?” “你不觉得惊奇么?无风不起浪啊!”欧阳空瞥了她一眼,“寡人不能拿这江山做赌注。” “所以你就掳走了小白?”顾清的声音陡然提高,“小白才三岁啊,为什么你们的权谋要扯进一个孩子。陛下的行为与小人有何不同?” “啪——”欧阳空一掌拍在案桌上,“放肆!” “你想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顾清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明大人,陛下不在里面……”外面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接着就是打斗声。 明傑厘推开门走了进来,上前将顾清扶起来,突然笑了,他看着欧阳空,第一次露出憎恨的表情,袖口一动,官印在手,扬手一抛,冷然道:“大吟的右相,我腻了!” 欧阳空一怔,伸手接住,哈哈大笑,“明傑厘,你有本事,敢公然反抗朕,这右相你不做,那小白呢?” 明傑厘笑得阴冷,“你不是质疑我的别有用心么?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入宫?若真敢小白一根头发,我定毁了大吟朝半壁江山!你可别忘了,还是我教你如何治理江山的,如果你真不想要这大吟了,我不介意帮你。” 欧阳欧阳空一怒,心里咯噔一想,“那你给寡人的奏章?” 明傑厘眉梢一挑,笑得张狂肆意,“当然有所保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么多年的朝政生活,他早已习惯了留一手。欧阳空能捏住他的弱点,他同样能掐着他的咽喉! “你……”欧阳空怒眼而视,如刀般尖锐,明傑厘不用透露太多,他便知道,他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李家的势力又卷土重来了。 “若是陛下定要一个玉石俱焚的结果,我明傑厘随时奉陪!” “你敢!”欧阳空发怒了冷袖横指,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陛下不妨试试?”明傑厘脸上全是笑意。 “好!好得很!来人啊!”他话音刚落,在殿门的侍卫立刻冲进来,等候命令。“明傑厘欺君罔上,罪不可赦,打入天牢,等候发落!”欧阳空冷声道,双眸紧紧的刻在明傑厘脸上,似乎想要看到他脸上的裂痕,却发现,他依然平静如斯。 顾清大惊,紧紧握住他的胳膊。明傑厘轻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在进天牢前,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不适合让我查先帝的女儿么,我正好找到了,只是可惜了……哦,对了,你不要以为你手中有小白,就能牵制我,牵制祁国国主。你可别忘了,他能抛弃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在意小白。”明傑厘冰冷地说道。 这话如同暴风雪,向欧阳空席卷而去,他恼羞成怒,大吼道:“站着做什么,压他下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密谋的事 孤寂的街道,还没有什么人了,从皇宫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此刻天,只已经渐亮。整个街道静悄悄的,只有顾清清寂的背影。 顾清脑中一片混乱,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空一向温雅,也最是尊敬明傑厘的,怎么会一下改变了这么多? 现在明傑厘被关到了天牢里,小白还没有找到,接下来要怎么办,顾清很迷茫。 失魂落魄地回到右相府,候远迎了出来,“夫人。” “你都知道了吧,候叔,你先遣散府的人吧,免得连累他们。”顾清一点生气都没有,她不停地提醒自己,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如果大人回来……”候远有点犹豫,“夫人,你应该相信大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顾清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候叔,几年前二皇子逼宫,那日的事你可知道?除了罗……李将军他们是怎么处置的?” 候远一惊,“夫人怎么会突然问起那日的事?” “我觉得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顾清凝神,“陛下分明在怀疑着什么。” 候远为顾清倒了杯热茶,说道:“那日在宫里,除了罗相被斩杀与正午门前,李将军逃掉了。陛下心慈,除了几位主要的叛乱者斩首外,他们的家人都只流配到了地方,并没有为难他们。” “李将军逃掉了?”顾清皱眉,“可我怎么听说他也被斩杀了呢?” “那是陛下怕动了民心才对外称李将军已经伏法。”候远轻叹道。 顾清陷入沉默中,难道欧阳空担心的便是李振卷土重来威胁他的皇位? 欧阳空揉着发疼的脑袋,欧阳澈正在等着他,眼睛里也闪着一些莫名的情绪,过去的吊儿郎当都看不见了,只看见一片冷凝的沉重。 皇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李茵一心一意关注着宫里的动静,就算他不愿意介入这件事,也没有办法不让李茵安心,何况这件事牵扯了太多的人。 “大哥,你真的把风南瑾关进天牢?”欧阳澈急问道。 欧阳空一脸冷峻,颔首,沉声道:“寡人累了,想要休息,老三,你先回去吧!”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欧阳澈实在不解,“明大人一直尽心尽责,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你将他打入天牢,请问你要怎么向百官,向天下百姓交代!” “混账!寡人无需向任何人交代。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可以不用寡人这个陛下也可以?要不干脆寡人直接让位给他可好?”欧阳空怒道,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一阵阵痛。 欧阳澈连忙跪下来,“臣弟不是这个意思。”欧阳澈垂眸,“臣弟只是担心,我们一直追查的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如果此时我们自己不团结,让他们趁虚而入,那……” 欧阳空缓缓闭上双眼,“你先回去吧,容寡人好好想想。” 天牢,守卫森严,外三层,里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道人影却鬼魅般地闪入天牢,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明傑厘的牢房在天牢的最深处,单独一间,空气中弥漫着腐气。越是在里面,引起越重,甚至连老鼠蟑螂都畏惧里头的恶劣环境,不敢涉足。墙壁上青苔蔓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腐朽之味,有些地方还血迹斑驳,看起来触目惊心。 明傑厘盘膝做在简陋的床上,养精蓄锐,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却不减其清贵冷厉之气,闭眸如在沉思着什么,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 “主子!”潜入天牢的蒙面男子走到牢房前,轻唤了声。 明傑厘随之睁开眼睛,墨玉般的眸子闪过光彩。“事情办得如何?”明傑厘的声音淡漠得听不出情绪。 清夜颔首,沉声道:“根据主子的吩咐,我们已经将陛下与主子反目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早就蠢蠢欲动了。正如主子所料想到的一样,有些官员连夜去了陆国共府里。益州,福州的守将也在偷偷朝晋城接近!” 明傑厘颔首,嗯了一声,不再语言,眼光深邃,流转着逼人的气势,不言不语,更让人害怕! “主子,你真的决定要支持陆国公?”清夜犹豫半晌,迟疑问道。 明傑厘眉梢微动一笑,“我像吗?” “挺像的!”清夜诚实回答,即便是他,也看不透,明傑厘此举目的何在。主子一直尽心辅佐陛下,聪明如他,绝不可能拿石头砸自己的脚,陆国公圣后是什么人,他们都一清二楚,又怎么会真的会助陆国公一臂之力? “清夜,万事都是真假汇聚,是真,是假又何必分得太清,我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一个结结果。陛下根基还不稳,心急地想要在百官钱杀鸡儆猴。我需要的是给他个警告既然他想玩,我又怎能不陪他呢。”明傑厘不冷不热地道,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 清夜打了个机灵,这应该才是主子原本的面目吧,狂傲不羁。 “主子,记得提醒我,不要得罪你!”清夜笑笑道。 明傑厘挑眉,说道:“提醒我们的人,注意出入玉政殿的人,找机会,把人安插进去,保护好小白!” “是!” 清夜想了一下,问道:“那夫人?” 明傑厘心一沉,眸光划过一抹心疼,淡淡地道:“找个人看住她。你派人去海上找安离,我们可能会需要出海!”明傑厘眸底一沉,“还有,看住李茵,任何与她来往的都要注意,有必要,动手也无妨。” “可是,主子,我差点忘了……夫人她又进宫了……”清夜往后缩了缩。 “那你还站着干嘛?!快去拦住她!”明傑厘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金碧辉煌的毓璃殿鸦雀无声,旁人勿近。主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折射在一旁的青石上,有些森冷的感觉。未央宫的宫女们都离得远远的,眼光时不时地飘向主殿。 “爹,我的孩子还未出生,这么做是不是急了点?”贵为一国之母的陆瑶艳丽无比,锐利的眼睛却带着几分担忧。 她确实很美,她美则美矣,却没有丝毫朝气,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后宫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如意。时间一久,她的眉宇间带着浓重的权欲之气,紧抿的唇,透出寡情。 “你懂什么?那个昏君,竟然把明傑厘打入天牢,这是天赐的良机,益州福州的人已经在偷偷回京城,定是明傑厘暗中示意。上次爹秘密见他的时候,听他的口气,对陛下也颇有微词。这次陛下把他打下天牢,无意是把他往爹这边推,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陆世安说道。 陆瑶微微皱眉,收抚上凸起的小腹。陆世安看在眼里,“女儿,难道你对那个昏君有了感情?” 陆瑶摇头,沉吟道:“爹,凡事不应太急躁,都忍了这么多年,何不多等等,等我把孩子生下来,爹爹想做什么,女儿自然全力配合。只是……明傑厘惊才绝艳,城府似海,他比爹爹更精于谋算人心,是敌是友,根本无法判定。他这么多年一直为了陛下鞠躬尽瘁,陛下对她也信任有加,怎么可能无故决裂至此?女儿总是不放心,虽然对此人不了解,却也略有所闻,明傑厘权倾朝野,岂会那么简单,我怕其中有诈!” 陆世安很得意地笑了笑,捋了捋胡须,“女儿,你多虑了,你忘了我们手中还有谁?我们不了解,他怎么会不了解,何况,我们还有明傑厘把柄在手,还怕他会临阵倒戈?” 陆瑶生活后宫这个漩涡之中,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嘴脸,见识过各种伪装的手段,多的是似是而非的事情,她不敢掉以轻心。对她而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父亲,还是谨慎点的好,一朝损俱损。” “哈哈,你呢,就想着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与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就行。爹爹也不宜在后宫久留,等有详细的部署,爹会派人通知你。” 陆瑶点头,陆世安又不放心地回头道:“你肚子你的孩子要小心,别让人毒了去,他是你保命的筹码!” “父亲,在这后宫不会有这种事,你放心!”陆瑶轻声道 陆世安世安终于满意离去,陆瑶往后慵懒地倚着软垫,表情若有所思。 究竟是哪儿不对呢?明傑厘……欧阳空…… “皇后今日感觉怎么样?皇儿可是又调皮了?”欧阳空大步走进毓璃殿。 陆瑶连忙坐起来,手扶着腰,有点吃力地站起来,福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欧阳空连忙将她扶起,“你有身子在,就不用多礼了,寡人就盼着你给寡人生个大胖小子呢。” 陆瑶娇羞地靠在欧阳空怀里,“陛下,臣妾最近心里很害怕,总是会做噩梦。” “所以陆国公才会进宫?”欧阳空反问,轻叹一声,“是寡人的疏忽,最近太忙,没有好好陪你。” 陆瑶凤眸一转,“可是因为明大人的事?” 欧阳空轻拍她的背,“朝堂上的事寡人会处理好,你就安心替寡人生个皇儿就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狗急了要跳墙 陆瑶窝在欧阳空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小心地起身,看着熟睡中的欧阳空一阵愣神。半晌,她披上外衣,推开门走出了毓璃殿。 “绿儿,随我出宫。”陆瑶叫上偏殿的俏丽小宫女。 听到关门声,欧阳空猛地睁开眼睛,昏暗中黑眸异常明亮。 “陛下,皇后私自出宫……”一名侍卫斟酌着用词,皇后私自出宫,更是有违宫规,陛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她去吧。”欧阳空淡淡道,“寡人知道她要去哪儿。” 出了宫门,陆瑶叹了口气,回首望了眼笼罩在夜色中的皇宫,白墙红瓦,庄重肃穆,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 为了家族,舍弃了自己的爱情,便一直被关着,见不得阳光,慢慢地枯萎,陆瑶想,她的心,在进宫那一刻起已经被黑暗的潮水淹没了。 “皇后娘娘,奴婢去准备马车吧。”绿儿不放心地建议道。 陆瑶回过神,“不用了,没有多少路程,正好可以走走。” 绿儿只好跟着她往刑部大牢走去。 陆瑶看着明傑厘,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惊才绝艳的右相,震惊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陛下这么宠信他。 明傑厘为官数年,从文武状元,太子太傅,再到右相,从先帝到今上,对他无不信任有加。朝中上下,他的门生无数,却不居功自傲,陆瑶心底暗暗钦佩明傑厘的城府。 “天牢怨气凝重,皇后乃是万金之躯,小心沾染不详之气!”明傑厘眸光淡然,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陆瑶会出现在此,出乎明傑厘之外,不过她的目的他却非常了解。从欧阳空决定立后开始,便步步为营,意在逼出他们身后之人,只是可惜了,原本应该纯粹的女子。 “右相大人,宠臣和罪犯的落差,感觉如何?”陆瑶冷淡地问道,面对牢房里那么狼狈却洁白的身影,她不敢掉以轻心。 “没什么感觉!”明傑厘淡然道,静坐着,面色平静,眉眼间却有种不可亵渎的倨傲和清贵。 陆瑶安静地看着风南瑾,淡淡地开口,“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此言不假,右相大人这么受陛下信任和宠爱的大臣也会被下狱,真让本宫意外啊!” “皇后娘娘,您大驾光临,就为了说这些无聊的废话吗?”明傑厘微微勾起勾起唇角,眼光掠过一抹并不明显的讥讽。 “怎么会是无聊的话呢?”陆瑶掩嘴轻笑,“我是怕右相大人一人在这里寂寞无人说话,好心来探望的。” “那臣是不是应该觉得受宠若惊呢?”明傑厘挑眉。 “右相大人客气了。本来本宫还想着等孩子出生了能让右相大人代为教导,不错,真的可惜了。右相大人聪明绝顶,怎么会冲撞了陛下呢?本宫着实想不明白!”陆瑶轻抚小腹说道。 南瑾哼了一声,倨傲的眼神寒气逼人,“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皇后并不生气,微微摇摇头,“皇上能容忍你这么多年,真是奇迹,看来右相大人这张脸占了不少好处!” 明傑厘风轻云淡,冷冷勾唇,“皇后娘娘能看得起臣,真是臣的荣幸啊!只是啊,臣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冲撞了陛下,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陆瑶眸光一沉,略见阴鸷,早知他的厉害,却没想到是如此难缠的人物。 “明傑厘,你能够在不惊动陛下的情况下让益州福州的将领回晋城,本宫对你实在刮目相看,但是,如果你想借此陷我们陆家于不忠不义,本宫希望你撤回淮州的军队!”陆瑶开门见山,语气决绝,足以表达她的决心。 明傑厘眉梢一挑,掠过寒峭的嘲笑,“皇后娘娘,您忘记了,我是戴罪之身,身陷天牢,想要发号施令,恐怕很困难,不好意思,皇后娘娘的懿旨,罪臣怕不能照办!” 陆瑶冷笑,“这种事对右相大人而言,不算难事吧!” “那是皇后娘娘太高估罪臣,罪臣没那个本事!”明傑厘缓缓闭上双眼。 “右相大人太谦虚了,我父亲急于求成,却忽视了淮州才是右相大人的大本营,本宫只希望右相大人静观便可!”陆瑶心里在打鼓,她着实捉摸不透明傑厘的想法,如果明傑还是向着欧阳空的,那么这一仗将会将陆家一门推入万丈深渊。 “皇后娘娘,罪臣对于你们的谋算一点都不感兴趣,皇后娘娘无需告诉罪臣。”明傑厘猛地睁开双眼,“皇后娘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现在姓欧阳,陆家的事,鲁国公自会做主!娘娘只需保护好肚子的孩子。” “右相大人也听过一朝损俱损的道理吧。陆家的事本宫有权过问!”陆瑶忍不住皱眉。 “那抱歉了,罪臣无能为力!你们想怎样与我无关,也别把我牵扯进去。”明傑厘耸耸肩说道。 “本宫现在就能以图谋不轨的罪名,将你秘密处决!”陆瑶声音顿然一沉,直觉告诉她,明傑厘留不得,必定会坏了他们的大事。 “图谋不轨,哈哈哈……”明傑厘发出一声猖狂的笑,“皇后娘娘真爱说笑,罪臣若是图谋有轨,还会在天牢吗?” “这么说是承认了?”陆瑶沉下声音,“你根本就不甘屈尊于陛下之下。” “承认什么?皇后娘娘你若想给我定罪,能不能像个更高明的借口?皇后娘娘这是在诱导我承认自己图谋不轨?看来还真是罪臣的错啊,皇后娘娘这心操的啊,只是可惜了,那个位置对于我来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明傑厘神色极为不屑,清凉地送出两声冷笑。 陆瑶气得血液差点逆流,她冷冷一笑,勾起唇角,“右相大人,难道不想想你的妻子?” 狗急了要跳墙。 明傑厘嘲讽冷笑,“你跟陛下还真是夫妻啊。一个拿我的女儿威胁我,一个拿我的妻子。只是啊,你们都打错算盘了,小白在陛下手里,我丝毫不担心,至于我的妻子,等皇后娘娘将清儿带到我面前再说吧。我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明傑厘!”皇后风度大失…… “皇后娘娘息怒啊,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明傑厘好心提醒道。 绿儿上前轻抚着陆瑶的胸口,“娘娘你不能太过激动……” 陆瑶敛目看着明傑厘,“右相大人,我们并没有仇吧,为什么抓着我们不放?” 明傑厘眼中闪过狠戾,“看来娘娘记性不是很好,罪臣有必要提醒娘娘一下,别以为有个很了解我的人在背后出谋划策,你们就能得意忘形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可是,既然她已经准备再出手,那就怪不得我了。” “右相大人什么意思?”陆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哦,对了,忘了告诉皇后娘娘了,我可是祁国的二皇子,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明傑厘不羁地笑道。 “什么?”陆瑶后退了一步,“你是祁国人……” “娘娘,这天快亮了,您还是赶紧回宫吧,如果被陛下知道你偷跑出来,你就不好解释了。” 陆瑶直直地看着明傑厘,原来,她脚下踉跄了一下,绿儿赶紧扶住她,担心地叫了声:“娘娘……” 陆瑶得精神有点恍惚,出了天牢,陆瑶重重地一声叹息,从一开始,他们便输了…… “陛下,急报……”东科呈上刚才八百里加急的急报。 欧阳空放下手中的奏折,接过,展开一看,“啪——”一掌拍在案桌上,“准许他们回晋城的?!” “陛下,”军部侍郎李明辉一脸惊慌地走进御书房,跪倒在地上,“陛下,益州,福州的人化零为整,已经抵达城外……” “混账!”欧阳空将手中的奏折一股脑全扫到了地上,“他们这是要造反?” “陛下,您可知领兵的是谁?”李明辉伏在地上。 “谁?” “是……是前罗相……的儿子罗霄……”李明辉不敢抬头看欧阳空。 欧阳空怔住了,罗霄……当初还是明傑向自己求情,自己一时心软放了他,这么快就回来报仇了么? “陛下,臣……臣以为要先放了明相……不若……”李明辉小心地说道。 “废物!寡人养你们有何用?!”欧阳空气急,今日的奏折都是为明傑厘求情的,他就不信了,没了明傑厘这大吟朝就不能运作了? “陛下,朝廷上下对于陛下将明相打入天牢颇有微词,现在人心惶惶。据悉,祁国的细作最近越来越猖狂了,如果趁我们内乱的时候他们突袭,晋城怕是会沦陷的啊……陛下,请三思啊……”李明辉惶恐地说道。 “晋城的军队呢?”欧阳空剑眉紧皱。 “晋城的守城士兵只有六万,而且……而且他们之前都是归明相管辖的……”李明辉支吾地说道,眼下的形势真的不容乐观啊。 欧阳空背过身,望着墙上的画像发呆,忽然感觉好无力,父皇当时也是这般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就像在演戏 巍巍金銮殿,夜色无尽,千万盏辉煌的灯火勾勒出正宫殿宇起伏雄伟的轮廓。天边满月如金,流光似水。 大殿之中,百官云集,寂静肃穆,等候着那抹明黄的身影。 大殿之上,龙椅庄严,鎏金夺目,却不见欧阳空的身影。 陆国公盛装华府,坐于龙椅阶下,看着沉默着的百官,眼中全是得意之色,趾高气扬。 陆世安身着紫金蟒袍,峨冠金缨,一双下场的眼睛半眯半合地扫视四周。落在大殿四面层层深进的华帷龙柱之后,唇角带着得意的冷笑。如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今日后,便不用在屈膝了。想到此处,陆世安便不再淹死自己的骄狂之态。 欧阳空明黄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龙椅之上,百官俯首恭迎陛下入座,然后跪叩朝见天子之礼。欧阳空扬手,“众卿家平身。”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陆世安朝某位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官员授意,拱手,“臣有事启奏。” 欧阳空看向他,官员挺直身体大声说道:“请陛下放了右相大人。” 欧阳空面上一沉,扫过殿内的百官,冷声道:“还有其他人为明傑厘求情的么?” 欧阳空话音刚落,便有数人上前跪谏,“请陛下放了明大人。” “哼,你们可知明傑厘犯了什么罪?”欧阳空的声音陡然提高,“寡人给你们俸禄,不是让你们拉帮结派。怎么?你们这是在质疑寡人?既是这样,你们摘下你们的乌纱把,来人,将他们拖下去!” 大殿内喧然,“御前宣化,成何体统?”东科出声提醒。 百官连忙垂首,欧阳空冷哼一声,“还有人想随他们一起的么?” 殿内一片寂静,陆世安眸底精光一闪,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百官中不乏刚正直言的人。侍御使走出队列,拱手,“陛下,请恕臣直言,明大人清正廉洁。陛下突然将他入狱,真的很难堵住大家的悠悠之口,还请陛下明示。” “想知道原因么?”欧阳空挑眉,“来人,将侍御使拖下去!” 今日的欧阳空专横,百官心中惊诧不已,却也没人敢上前说情。 殿下侍御使睁开上前推押的侍卫,突然对着御座顿首痛呼:“大吟朝完了啊,国将不国,臣今日宁肯以死去向先帝请罪!”他重重口头,抬起头来,面上全是鲜血。 欧阳空沉着脸,“带下去!” 陆世安一直在等待,刚想有所动作,却听欧阳空说道:“来人,去天牢将罪臣明傑厘带来!寡人就让你们看看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是不是值得你们这样为他求情!” 没一会,侍卫便带着明傑厘进入到大殿内,明傑厘虽然有点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倨傲。明傑厘径直跪拜,“罪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欧阳空并没有叫他起来,他敛眉看着明傑厘,“你来说说,寡人为什么会将你打入天牢。” 明傑厘轻轻一笑,“陛下,罪臣不知。” 百官一阵倒吸气,明傑厘居然这般孤傲,完全没有将欧阳空放在眼里。陆世安嘴角微扬,看来明傑厘确实与陛下生了芥蒂。 欧阳空不怒反笑,“明傑厘,你犯了欺君之罪,居然不自知!” “陛下说笑了,臣何时欺君了?臣真的不记得了。”明傑厘笑着说道。 “是么?”欧阳空面上一转,恨恨地盯着明傑厘,“众爱卿,明傑厘已经辞官,他如今已不再是大吟的右相了,你们确定还要替他求情?” 陆世安坐不住了,他走出队列,转身扫过在场的官员,“陛下,先帝曾留有密旨,如陛下不能勤政爱民,便可让陛下让位!” 陆世安挺直身体,朗声道:“各位,先帝的密旨在我手里!陛下昏庸无道,滥杀无辜,罔顾忠诚。我有负先帝所托啊……” 立即有几名官员附和,“陛下德行有失,明大人时候陛下的老师啊……” “怎么?你们想造反?”欧阳空厉声道。 明傑厘浅笑着,没有说话。 陆世安看着明傑厘的态度心火渐盛,他更加有恃无恐,傲然道:“陛下,你确实该让位了!” “陆国公,那你说这个位置谁能坐呢?”欧阳空冷冷道。 陆世安差点脱口而出说是他了。他看向明傑厘,“明大人不觉得委屈么?” 明傑厘挑眉,“在下并不觉得委屈啊。食君俸禄忠君之托。均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陆国公这个道理不会都不知道吧。” 陆世安忽然直觉有些异样,扭头看向龙椅上的欧阳空。琉璃光影洒下片片晶莹,轻微一晃,他一阵晃神。 “殿中御使何在?”明傑厘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他这时冷眼扫过百官,沉声道。 侍御使一听,连忙擦了擦脸上的血,上前一步,“在。” 明傑厘问道:“身为臣子,在殿中对陛下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侍御使抬头看想陆世安,愤然道:“臣子失礼逾制,为大不敬,轻可削职为民,重可诛族。” “那如果有叛乱之心呢?”明傑厘讥笑。 “诛九族!凌迟处死!”侍御使咬着牙说道,看向陆世安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陆国公可听清楚了?”明傑厘点头,声音冷淡,“陆国公可是忘了皇后娘娘还在后宫中呢?” 陆世安目视明傑厘,眼中精光保险,四周依稀能够听到刀剑敲在盔甲上的声音。百官提心吊胆肃声而立,忽见陆世安将手中的笏板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扔在地上。 笏板砸在地上一声脆响,大典四周有暗影颤动,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数百名御林侍卫,迅速将百官包围其中。 陆世安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妄,胸中的野心急剧膨胀,几乎放声大笑,手指着欧阳空,高声道:“你昏庸无道,除了依赖百官还能做什么?倒不如从龙椅上滚下来!” 欧阳空恨恨地盯着陆世安,“枉寡人这般仰仗你,你就是这般报答父皇得?” “那也得你有那个才德啊。”陆世安不屑地说道,“看你这副窝囊的样子,啧啧,这个龙椅你已经做得够久了,赶紧让出来吧。” 这时殿中忽然传来明傑厘清脆的击掌声,他刚刚仿佛看了场好戏,忍不住击掌称赞。明傑厘风雅淡笑,直对四周刀剑林立视若无睹。 “陆国公好手段啊,连身怀六甲的女儿都不顾了。看看,只是陆国公,你没发现这些人看着很眼熟么?”随着明傑厘一声击掌,殿前的御林军应声而动,眨眼间便将刀剑对准陆世安及党羽。 刀光剑影之下,四周响起了一片惊呼怒骂,乱成一团。陆家人没料到会有这般变故,来不及反抗,片刻便被御林军尽数押下。 事出突然,陆世安不由色变,既惊且怒,“我所犯何罪?我只是按照先帝的旨意办事!” 欧阳空站起身,“陆世安逆党意图谋宫篡位,乱政误国,罪无可恕,当诛九族……”平淡而清晰的声音如一道冷冽溪流淌过原本慌乱的大殿,人声落尽,寂寥无声。 每一个人都静立在原地看着大殿上的陛下,是惊讶,还有敬佩,打破了陛下在他们心中的庸碌无为的形象…… 忽然,别禁军押下的陆世安发出一阵大笑,似乎听到了世间最为可笑的事情,仰头问道:“诛九族?陛下,难道你忘了,皇后肚子里可怀着龙胎,你这是想要连自己的孩子也诛了么?” 欧阳空慢慢行至陆世安面前,清冽的光滑直破陆世安眼底,欧阳空微笑,轻声道:“你错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寡人的。你以为寡人会任你们陆家的人在寡人枕边酣睡?” 处心积虑眼见马上就要成功了,此时离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就几步之遥,居然功亏一篑,他不甘心,他心中恨极。“陛下,竟然能够忍辱,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啊,只是,陛下可想过,在场的百官唯明相马首是瞻,哪里还会把你这个陛下放在眼里啊……陛下只是个傀儡罢了!哈哈……” “是么?”明傑厘突然开口,他冷冷一笑,“陆国公是想让其他官员重蹈你的覆辙么?陛下英明,身为臣子只需忠君之事便可。再者,我既已辞官,这个右相便不会再为,何来功高震主之说?陆国公就无须挣扎了吧。” “老师,寡人……”欧阳空没料到明傑厘居然真的要辞官,心下有点慌神。 “陛下——”有宫女冲进大殿内,“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上吊自缢了……” 陆国公愣住了,陆家算是全完了……眼前猛觉一片黑暗,先前的嚣张狂妄被那冰冷的现实摧毁殆尽。陛下安然无恙,明傑厘临阵倒戈,皇后后宫自缢,陆家满门抄斩,他自觉绝路在前,死期已到。 欧阳空淡淡垂眸,他将云袖挥落,“带下去吧。”侍卫齐声应命。 不肖片刻,金銮殿尘埃落定,所有的野心和贪恋,都在辉煌的光影中消失无声,淹没在群臣叩拜声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白打人 “住手,我让你住手!”顾小白大喊道,直接冲到两个交手人的中间,“不准你欺负清叔叔!” 魅影猛地收回几乎接近顾小白的剑,沉声道:“小姐请让开。” 顾小白蹬着魅影,“我都没跑,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陛下说过,小姐哪儿也不能去。”魅影冷冷地盯着清夜,“如有人擅闯,杀无赦!” 一直沉默得清夜忽然一把将顾小白包起来,“可是主子也说了,小姐必须要带回去!” “是死,是活,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魅影吐出冰冷的话,手中弯刀一动,清夜宝剑寒芒一扫。寒芒湛湛,杀气狰狞。 清夜无情两双饱含杀气的眼睛,带动空气中一股狂风,枯叶飞扬,烟尘大作,顿时间,天地一片迷茫森冷。 顾小白环住他的脖子,心有余悸,这没她什么事吧?她很想开口让清夜放自己下来,可是又不敢妄自开口,万一影响了清夜的发挥可就不好了。 可能是感觉到顾小白的不安,清夜忽然旋身上了一树上,将小白放到树干上,“小姐,等我。” 顾小白瞪大眼睛点点头,回神,清夜已经重新回到了“战场”。 顾小白咽了咽口水,看他们的情形难分伯仲啊,一身风卷着残叶打来,顾小白的身子在树上晃了晃,她赶紧抱住树干,吐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吹下树了。 顾小白俯首望了望下面,抱着树干慢慢往下滑,还是远离他们要安全点,娘经常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脚刚着地,从魅影那边卷来一场大气流,疯狂卷来,直直冲向顾小白,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场同样剧烈的气流凶狠地卷去,顾小白机灵地蹲下身子,只见两团强悍的气流在半空中撞击,杀气四溅。 狂风如刀,刮得顾小白的脸颊微疼。她却不敢移动分毫,就在此时,清夜趁机开口,“小姐,往后退!” 清夜话音刚落,魅影双眼微眯,直冲清夜。寒芒闪过,清夜举剑相迎,刀剑相撞,金属相击的所带出的火光四射,点点星芒如溅落。 双方势均力敌,打得一时难解难分。 顾小白小白机灵地移动身子,晚风微凉,她的额头却滴出冷汗,杀气在她四周狂飙,稍有半分差池便会把她卷入其中,被两人所制造出的气流撕得粉碎。 魅影眸光一闪,迅速收手,一手敏捷地向顾小白抓去,清夜身影亦如鬼魅般窜上去,同时剑气横扫,掀起一股浓烈的尘土,迷茫对方的视线,快速抓着小白,稳稳地护在身边。 “好险!”顾小白拍拍胸脯,心有余悸,清夜一手勾起她,脚尖点地,后退,这才把她放下来。 “小姐,还好吗?”不同于方才的冷冽,清夜的声音柔和而恭敬,似带着一丝笑意和宠溺。 “没事,虚惊一场!”顾小白不解地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啊?” 魅影站定,“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能带走小姐。”说着,手掌汇力,蓄势待发。 清夜面上一凛,“如果伤了小姐,你要怎么向陛下交代?” 魅影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你主子应该还在天牢吧。” “承蒙关心。”清夜浅笑,“只是此刻怕是在大殿之上了吧,不知道陛下被陆国公的人包围住会不会放了主子呢?” 魅影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放下小姐,我还能饶你一命。” 清夜的手微微收紧,“小姐我必须要带走的,至于我的命,自有天命,无需你饶。” 顾小白担心地看了清夜一眼,看向魅影的眼神中全是冰冷,“不管陛下为什么要抓我,但是,我要回去见爹娘,陛下那边就劳烦你说声了。” 魅影没有再说什么。他手一翻,一掌直直向清夜。 清夜后退一步,将顾小白甩到自己背上,伸手去接魅影的那一掌。魅影那一掌汇聚了十足的内力,被内力所震,清夜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胸口一疼,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清叔叔!”顾小白一惊。 清夜伸手擦点血渍,“不用担心,没事。” 来不及反应,忽觉眼前一花,背上一空,定眼看去,小白已经在魅影的怀里。好厉害的轻功……他一直在让着自己……想着弯身又吐出一口鲜血。 顾小白挣扎着,“你放开我!”见清夜吐血,她更是着急,小手打在魅影的脸上,“混蛋!你伤了清叔叔!” 任由顾小白打他,魅影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姐,你别挣扎了,随我回去吧。”说着魅影抱着顾小白便往回走。 “去死!”顾小白的小腿蹬着,“我不要再回到那个小黑屋!我要娘!你放开我!” 清夜咬牙,提气追了上去,还没近身,魅影反手衣袖一挥,缠住清夜的剑,将清夜扫到地上,眨眼间,手中的弯道直直刺入清夜的肩上。 “啊——”顾小白大叫,看着不断从伤口涌出的鲜血,顾小白脸色苍白,眼泪夺眶而出,“清叔叔……你没事吧……好多血……” 清夜苍白地笑了笑,“小姐,我没事……嗯……”随着魅影抽出玩刀,清夜闷哼了一声。 顾小白哭得更厉害了,她抱着魅影的脖子,张口咬了上去。魅影微微皱眉,却没有放开她。 清夜本想开口安慰顾小白不哭,张口却胸口剧痛,根本发不出声音。顾小白见魅影没反应,忽然想起吴阳给自己的迷药,她一把从怀里摸出迷药,闭气洒向魅影。 魅影闭眼,顾小白趁着机会咬上魅影的胳膊,然后从他怀里跳下来,来到清夜跟前,“清叔叔,你没事吧?” 清夜一直盯着魅影,见他慢慢走近,他连忙将顾小白拉到自己身后,剑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 “爹,我在这儿——”顾小白忽然大叫起来,还好她眼尖,瞥见了明傑厘的身影。 明傑厘闪身上前,蹲下查看了清夜的伤势,又将小白抱在怀里,“小白可有伤着” 顾小白摇头,在明傑厘颈间蹭了蹭,“爹,你是属乌龟的么,这么慢。” 明傑厘笑出了声,“小白,你要怪爹也等我们回去了再说吧。” 明傑厘将小白放到清夜身边,直直地看着魅影,“你伤了我的人我不跟你计较,你回去转告陛下,这笔账我记下了。” “明大人,这话你还是自己去与陛下说吧。顾小姐我今日是一定要带回去的。”魅影沉声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明傑厘眉梢一挑,软剑从袖中飞出。 顾小白扶着清夜连连退了好几步。清夜无奈地笑了笑,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魅影。 欧阳澈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顾小白的身后。 明傑厘脚尖点地,软剑出手,高大的身影跃起,手中的剑怒指苍穹,寒芒如破云霄,如一只威猛的苍鹰,俯冲而下,白刃般的光芒四射,狠狠地朝着魅影砍下!魅影站着没动,举刀相抵。他们周围全是被内力扬起的枯枝落叶。 明傑厘和魅影也打得难解难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纠缠如斯,魅影手中的弯刀快如闪电,而明傑厘手中软剑也当仁不让,短时间谁也占不了便宜,明傑厘眼中冷芒闪过,暗暗惊奇,好强的内力,好诡异的招数,他生平遇见的,最强的对手!难怪空明也没有从他手中夺回小白! 飓风狂飙,尘土飞扬!整片天地,一片杀气凛然。 不知道何时从暗处冒出了六名黑衣人,他们纷纷举刀攻向明傑厘。 六名黑衣人身影瞬间动了,快如闪电,六把刀剑,齐齐砍向明傑厘,把他逼退,魅影的刀从旁横扫千军,卷起一片尘土,明傑厘长袖一扬,待眼前清明,七人已经把他围在了中间。 明傑厘修长的身子坚硬如斯,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正在等待着一个好时机,瞬间爆发。 气氛,绷到极点。一触即发! “住手,叫他们住手!”顾小白一震,心脏狂跳,孩子的眼睛露出惊慌,这个阵势,他们将爹围在中间,根本就是给爹织了一张网,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啊。 “小白,别着急,当做看戏!”欧阳澈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 顾小白一巴掌,盖头盖脸,唰一声就打下去,厉喝,“看什么戏?你爹被人围杀,你也当做看戏吗?” 欧阳澈没想到顾小白会突然动手打人,他本为了安抚顾小白蹲着身子抱着她,这么打下来,竟然没避开,小小的巴掌打得好响亮。顾小白力道不大,就算是用尽了全力,也是不痛不痒,欧阳澈无视脸颊上传来的微热,眼光瞥过小白的手,好脾气地道:“小白,你应该相信你爹,你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啊!” 明傑厘嘴角抽了抽,等这里处理完了,非要好好教训下欧阳澈不可,一敌七,纵使有再好的功夫也会很吃力的啊,他心里都没有胜算。明傑厘叹了口气,手中的软剑飞出,在半空中盘旋,忽然朝另一个方向飞出。 一棵大树上传来一声闷哼,转而有一人影从树下掉落,明傑厘冷声道:“看来我们要对付其他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要整个祁国陪葬 顾小白眼睛紧张地盯着被黑衣人围着的明傑厘,丝毫没有注意身边得欧阳澈忽然没有声响。等她伸手去抓欧阳澈的时候,居然被人提了起来。 顾小白一惊,大叫道:“你是谁?放开我?!” 来人微微一笑,“公主,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哟。”顾小白心中咯噔一响,叫自己公主的人,除了在棠园的人没有其他的了。她沮丧地垂下头。 明傑厘听到顾小白的声音,晃神间被魅影近身,连忙后退,在树梢上站定。明傑厘面上一沉,闪身来到顾小白面前,“放下她。” “公子,对不住了,老爷说了,小公主怎么也得跟我们回去才行。”来人一直保持着微笑。 顾小白本来还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猛地瞪大眼睛,指着明傑厘的身后,“爹,小心啊——” 明傑厘弯身躲过黑衣人的袭击,然后重新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顾小白仰头瞪了那人一眼,“你叫我小公主?” “小公主,你本来就是我们的公主啊。”那人笑着说道。 “那我命令你去帮我爹,如果我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非怪在你身上不可!”顾小白眯着眼睛,阴沉着脸说道。 “小公主,这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来的啊,你要怪也是怪他们啊。”那人嬉笑着说道。 “哼,”顾小白霸气地扬起下巴,“既然我是公主,你便是属下。你们这般逼迫我和我爹爹,我告诉你,我爹爹要是出什么事,小心你的脑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会掌权,现在你不听我的话去帮我爹,将来我把剑驾在你的身上,你可别求我,我求你一声,你没回应,将来定要你求我一百声,我不会手下留情!”顾小白的声音清亮有力,虽霸气沉重,却因年龄太小,少了三分威严,多了七分蛮横,似是孩子在任性撒娇的不服输。 顾小白如此放肆无礼,狂傲霸气,他不但不生气,反而一笑,眼光有一抹赞赏,这个小公主甚得他心,小小年纪,说话便有一股大将之风,虽有种诡谲狠辣味道,却又不失正气,有王者的霸气,不愧是箫家的后人,极好! “那你记住了,我叫周钰,小公主我等你来找我!”周钰在顾小白耳边轻声说道。 顾小白眸光如刀,看了周钰片刻,锋利渐渐转柔,小小的脸蛋上,浮起斯文含蓄的笑,“等着瞧!” 她说罢,双眸紧紧地看着明傑厘,一触即发的紧绷让她心头七上八下的。 明傑厘放心不下顾小白,应付眼前的黑衣人显得有点吃力。 魅影见顾小白被人带走,心下以及,提气向周钰袭来。明傑厘见状,也改变了方向,他们难得默契地一致对外。 周钰眉梢微挑,“哦?你们还真是一致啊,只是可惜啊,小公主我是注定要带走了。”话音落,便从树上跳出数位隐卫,挡在了明傑厘的面前,“公子,忘了提醒你了,老爷一时兴起,去找夫人了。” 明傑厘心中一顿,他微微皱眉,“不要逼我。” 顾小白脑袋转动很快,冲着明傑厘摇手,她大声说道:“爹,你快回去看看娘,我没事的,他不会伤害我的,我等你来接我!” 周钰忍不住看了顾小白一眼,这孩子还真是聪明懂事啊。 明傑厘眸光一沉,“小白,照顾好自己,爹会很快来接你的。”说完,转身,飞速地离去。 魅影阴沉着脸,“不管阁下是谁,人必须留下。”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周钰挑眉,“不过提醒你一句,不要忠心用错了地方。她可是我们的公主,哪能交给你们受委屈呢。你说是吧,小公主?” 顾小白忽然听到周钰叫自己,连忙点头,复又摇头,弱弱地说道:“我能说我不想跟着你们任何一位走么。” “小公主,你说呢?”周钰笑着问道。抬起头看着魅影,“不过,你们殿下怎么还没动静啊,照时间来看,应该差不多了吧。” 周钰话音刚落,便有黑衣人上前附在魅影耳边说了什么。魅影凝神,看了周钰一眼,转身沉声道:“撤!” 黑衣人很快便消失了。顾小白很沮丧地垂着头,这几日在不同的人手里辗转,都还没见到自己的娘呢,她很不开心。 “小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周钰忍不住问道。 “我现在不想说话。”顾小白头也没抬,低沉地说道。 周钰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抱着顾小白离开。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箫谷阳看着一脸平静的顾清说道。 “您是明傑厘的父亲?”顾清忍不住轻蹙眉头,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是。”箫谷阳直视着顾清,“姑娘可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 “我那个时候不是有回答过你么?”顾清心里有点不安,想起那日与箫谷阳遇见的情形,难道他早有打算? “姑娘可是在逃避真相?”箫谷阳很好奇地盯着顾清。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离儿是我的儿子,那也就是说他不是大吟朝的人,这个你也不介意么?”箫谷阳浅笑着说道。 顾清暗自叹了口气,该面对还是要面对,只是她心里很没底气。 见顾清不说话,箫谷阳站起身,走到门口,负手看着院内的海棠,“离儿和我一样,很喜欢海棠。” 顾清猛地抬头,箫谷阳轻轻一声叹息,“他娘的名字就是海棠,所以,不管在哪儿,都会在院子里种满海棠,离儿也一样……他并没有完全放下……” 海棠……顾清记得自己娘亲的名字也是海棠……这是巧合吧! 见顾清有点愣神,箫谷阳继续说道:“海棠很美不是吗?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离儿娘亲的时候,她正在河里捉鱼,她很健康,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那种明朗和阳光不同于后宫中执着于钩心斗角,自怜自艾。第一眼我就移不开眼了。” 顾清静静地听着他说着他与她的过去。 “后来我逼迫她进了宫,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拥有她了。可是她对我很冷淡,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甚至连敷衍就是奢求。”箫谷阳叹气,“可是我就是放不下。” “勉强得来的不是幸福。”顾清轻声说道。 “你知道呢?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跟海棠很像,就连刚才那句话,海棠在临死前也是这样对我说的。”箫谷阳转眸看着顾清。 顾清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当初我问你,舍与不舍,如何选择。你可知道我是怎么选的么?”箫谷阳忽然发问。 “你选择了江山放弃了她是么?”顾清忽然对箫谷阳起了怜悯之心,他其实是个可怜人。 “你说错了。”箫谷阳苦涩地闭眼,“我选择了她,她却因为而死了。是我亲手将毒酒灌到她嘴里的。” “为什么?”顾清皱眉,“你既选择了她为什么还要她死?” “姑娘你太过天真了。”箫谷阳缓缓睁开眼睛,“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顾清愣愣地看着箫谷阳没有说话。 箫谷阳微微一笑,“那姑娘现在要如何选择呢?是跟着离儿走还是留在晋城?” “我有的选么?”顾清冷冷一笑,“您避开明傑厘来找我我还有得选吗?” “你很聪明。”箫谷阳眼中闪过一抹欣赏,“只是聪明得女子往往很短命。” 顾清缓缓一笑,“我聪明是因为我不想被人左右。很多事是勉强不来的,即使我死了,您确定明傑厘会跟着你回去?” “你之前不是死过一回吗?”箫谷阳狡黠地看着顾清,“如果你的死是你们大吟朝的陛下所谓,你认为离儿还会继续待在这里?” “卑鄙!”顾清咬牙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离儿以后还会有其他女人,你只会是过去。”箫谷阳朗声说道,“是你自己解决还是我动手?” “两者我都不选呢?”顾清忽然挑眉一笑,“我已经是死过的人了,死我不惧,只是,您可能想错我了。我记得我说过,只要明傑厘不放开手,我便不会先离开,死亦然!你是多么可怜的人啊,我同情你!” “放肆!”箫谷阳仿佛被人戳中了痛处,他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杯应声坠到地上摔碎了,“你可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你爹娘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顾清敛眉没有说话。箫谷阳从袖中拿出个瓷瓶扔到顾清面前,“再给你个机会,不然,你只会更加难受。” 顾清拿起瓷瓶看了看,冷冷地一笑,“当初,您也是这般对她说的么?难怪,都说九五之尊只配做孤寡老人!” 顾清的话彻底将箫谷阳激怒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清,“如果你不喝下,那么,你也再也见不到你女儿了,我会送她与你一起下地狱。” 听到小白,顾清的手一抖,她眼中充满恨意地看着箫谷阳,“你可知道,我娘也叫海棠……她在天上看着你……看你怎么欺负她女儿,哈哈,你注定只会是孤家寡人,明傑厘……他不是你的离儿么……他不会……”顾清大笑一声,仰头将瓷瓶里的药饮尽,“他不会跟你回去的……” “不……”明傑厘闯了进来,一把将顾清抱在怀里,恨恨地看着箫谷阳,“如果她出什么事,我要整个祁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