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论剑之剑影迷踪》 第一章 :取道泰山 泰山之巅天柱峰上,霜露未消,早雾缭绕,青烟雾霭笼罩山间,好一派人间仙境。山道上隐隐传来稀疏的脚步声,一个浑圆的声音说道:“丁师兄,时候这么早,我们嵩山派一定是第一个到。”另一个细长的声音道:“那是,咱们五更造饭,六更起程,连日劳顿,累也累死啦,到了玉皇顶,又不知道要等多少时辰呢!”浑圆的声音继续说道:“丁师兄,泰山风光秀美,和咱们嵩山别有一番景致,我们边等边在玉皇顶上等边看旭日东升……”丁师兄啐道:“你就知道玩。”浑圆的声音嚷道:“丁师兄不也是一见到美酒就喝得烂醉?”丁师兄呵呵大笑:“知我者莫过于章师弟也!酒入枯肠,痛快!痛快!”转而又道:“章师弟剑气纵横,却这般婆婆妈妈地乐于游山玩水,好不痛快!”章师弟缓缓摇头:“秀峰峻拔冲霄汉,碧水鳞鳞萦我怀,想当年李太白云游山川,那是何等的悠然自得!”师兄伸了伸懒腰:“罢了罢了,酸秀才又要掉书包啦!”顿了一顿,说道:“章师弟,华山、恒山、衡山各大剑宗齐聚玉皇顶比武论剑,你说咱们嵩山派能一举斗败四剑派,位列五岳之首么?” 这一行人正是嵩山派门人,众弟子缓步而行,说话的是门下名弟子,一个叫章程,另一人名叫章少华,为首的是嵩山派掌门人慕华容,眉头微蹙,隐然有些担忧。章程一拍胸脯,道:“那当然!咱们嵩山派剑法精微奥妙,博大精深,师父他老人家武功卓绝,剑法天下第一,岂是他们华山、恒山派所能比的?我看呐,师父一百招之内必能胜了什么泰山、衡山派掌门。”丁少华附道:“可不是,师父近来武功大进,更是高深莫测,定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嵩山派掌门慕华容听得弟子夸耀自己,眉目稍展,一手捋须,留意去听。章程说道:“五年前给恒山派抢尽了风头,这次定要挫挫他们的威风,让他们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认不得回家的路!”丁少华哈哈大笑,转而脸色一变,丁少华变色道:“我曾听说恒山庄掌门三年前闭关,苦练‘十二指禅阴阳剑’,近几日武功大成!”章程道:“咳,什么十二禅阴阳剑,能敌得过师父神龙剑法么?他练得再高,在师父神龙剑之下简直不值一提。”丁少华容色转和,似乎又想起了神龙剑.....神龙剑法乃嵩山派镇山之宝之一,神龙剑为玄铁所铸,剑身不大,却足足有七八十斤,寻常武士使不得,神龙剑法刚猛凌厉,剑走偏锋,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小则重伤,大则武功尽废,经脉震断而亡,是以神龙剑法虽为嵩山派镇山之宝,自嵩山创派以来,能练成的却寥寥无几,慕华容悟性甚高,苦练三十余载,功成之时,使将来,一剑下去,三棵合抱古松为之劈倒,尽皆断作五节,剑风刮得黄土飞扬,三丈之内剑气袭人,端的是威猛无比,那日丁少华恰在林中,看见神龙剑开碑裂石的威力,震惊得目瞪口呆,慕华容离去多时也没发觉。丁少华笑道:“对,对!师父剑法早已独步天下,神龙剑又已练成,还愁敌不过十二指禅阴阳剑?”章程悠悠地道:“那还用说?师父一出马,准打得庄老头、玄机子屁滚尿流,更不用说郭耀泰、云万里了,四个并肩儿齐上,师父仍游刃有余,哈!泰山论剑变成四岳斗恒山啦!”说到得意处,放声大笑,却听得慕华容喝道:“程儿,不得无礼!”章程如遭闷雷,脸色登时煞白。庄星河以一代掌门之尊,更有赫赫侠名,却被他说成‘庄老头’,玄机子、郭耀泰、云万里分别贵为衡山、泰山、华山派掌门,武林中人人敬重,章程一个江湖晚辈,却大声直呼其姓名,如何不令慕华容着恼?慕华容仰首望天,顿了一顿,说道:“中原武林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满江湖,各家各派剑术招法各有所长,或相生,或相克,奇招险着层出不穷,早闻‘十二指神阴阳剑’微妙无比,为师的神龙剑也只能练到七八成,万事须谨慎,切不可得意忘形啊!”嵩山派门下弟子竖耳静听,章程耳根通红,嗫嚅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一定会铭记在心。”慕华容颔首道:“程儿,以后留意些,不可鲁莽。”章程低声应道:“是。” 一路上鸟语花香,衣襟虽为晨露沾湿,却也觉神清气爽。但听得有人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话声未歇,山坳里转出一个人来,身形略瘦,穿一件灰布衣,头上光溜,是个和尚,和尚双手合什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慕施主打早上山,可是前往玉皇顶?”慕华容一怔:这和尚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号?慕华容道:“小师父法号如何称呼?”和尚躬身道:“小僧圆慧,奉师父之命,在此恭候慕掌门多时。”慕华容又是一惊:自己要去玉皇顶,他师父怎会知道?当下说道:“尊师是……”圆慧道:“师父法号本善。”慕华容微微一怔,众弟子啊的一声惊呼,本善大师乃得道高僧,是少林寺方丈本真禅师的同门师弟,素来以良善之心扶危救弱,三十年来望重武林。墓华客心道:“老夫与本善大师素未谋面,不知有何见教?”说道:“本善大师侠名远播,老夫神交已久,只可惜福缘浅薄,未得相见,承蒙本善大师挂怀,老夫万分感激,不知尊师有何佛法指点?”圆慧道:“师父说,比武论剑,切磋武艺纵是好事,剑锋一出,多有伤亡,师父劝慕掌门不要去玉皇顶斗剑。”嵩山派弟子中有几人嘿嘿冷笑白须老者伸手在背后摇了摇,却不答话。章程说道:“老伯伯,这么早,鱼儿还没起来呢。”白须老者摆摆手,更不答话。章程甚感疑惑,走近白须老者身旁,只见一根绿竹细杆,伸到江面,却不见鱼杆上系得有钓丝,章程颇是好奇.章程奇道:“咦,老伯伯,你不放鱼线钓得了鱼吗?”白须老者双目微睁,捋着长须,却不答话。章程自讨没趣,心中有气,本想走开,一抬眼又看见钓竿光溜溜的没挂线,童心大起,伸手抓住钓竿,用力往上一扯,嗤的一声破空大响,水面像一块碎裂的镜子,荡起层层涟漪,章程未及细看,拍的一声,胸口如遭惊雷,被一样小小的物事打中,随即全身麻木,定在那里动弹不得,惊道:“你?你?”波的一声,那物事又回落溪中,原来是一丝极细的透明钓线.嵩山派弟子惊“啊”出声,慕华容眉头微蹙,走上前去,拱手道:“慕某管教不严,弟子莽撞得紧,还请老前辈恕罪。”转头喝道:“程儿!还不快给老前辈道歉?”章程满脸酱紫,惶道:“晚辈…多有得…罪,冒犯老前辈,对…不起。” 白须老者微微颔首,慕华容道:“请老前辈瞧在在下徒儿一个江湖晚辈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在下定须严加管教。”白须老者“唔”了一声,端坐在那里,眼睛似乎闭了少许。慕华容怒从心起,暗道:“你不给程儿解穴,我就不会解么?” 慕华容在章程身上推捏良久,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下,满脸涨红,他行走江湖十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却从未遇到过这等奇怪之事,心知眼前这位白须老者并非泛泛之辈,可看来看去也瞧不出他是什么来头?只得拱手道:“在下功疏识浅,还请老前辈恕罪则个,为在下不肖徒儿解开穴道。”等了许久,仍不见白须老者动得一动,心中怒极,刷的一声抽出神龙剑,说道“慕某不才,还请老前辈指点。”捏了个剑诀,一招“神龙摆尾”,剑气划破长空,有如山洪怒吼,剑刃左右飘摇,直向白须老者攻来,白须老者微微侧身,嗤嗤几声脆响,垂入溪中的钓丝陡地腾空而起,线头向神龙剑刃上点落。慕华容这一招原来凌厉无比,神龙剑给钓丝一阻,奇大的势道却有如撞上万仞岩壁,心中一凛:“老前辈果然了得,却不知是何方高人。”剑锋一转,接着使出一招“龙翔潜底”,神龙剑陡转急下,攻向白须老者下盘,白须老者钓竿截住神龙剑,钓线往剑身上一阵猛点,慕华容剑势受阻,急忙催运内力相抗,白须老者钓线头已点到剑背上,顿觉一股绵密的劲力从神龙剑上传来,心下一怔,内力震处,腾腾腾连退三步,喉头微甜,险些溢出血来,白须老者身子也挪了挪.慕华容喝道:“好招法!”挺剑又即攻上,白须老者哈哈笑道:“素闻神龙剑法威猛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白袖飘动,倏地连点三指,左手在章程身上一拍,缓缓站起身。慕华容剑招未到,劲力为指风所*,只感透不过气来.慕华容不敢怠慢,施展嵩山派独门轻功“燕云飞”,身形有如掠过空中的轻燕,身子轻如薄纸,在呼呼指风中左飘右忽,快如电闪,饶是如此,衣襟为指风所沾,丝丝碎裂。大惊失色之际,白须老者已然走远,他呵呵一笑,笑道:“嵩山派武功精妙,老朽领教了,只是慕掌门火候未成,嘿嘿,这玉皇顶比武嘛,不去也罢。”话没说完,已飞身去远,慕华容心中气道:“什么不去也罢,那不是小觑了我?岂有此理!”转而又想起圆慧小和尚,寻思:“本善大师派人劝我不要去比剑,这位老前辈也有此意,难道其中真的隐藏什么阴谋?”转而又想:“管他呢,纵是凶险,我慕华容还怕他不成?”回想适才的比斗,凝思:“这位老前辈功力如此之高,当真是当世罕有,老前辈以内力使动钓线点穴迎击的动夫,不知是何门路,但适才连点的那三指幻化不定,实招很少,虚招颇多,难道这就是‘幻影指’?”顿了一顿,又想:“武林中会此神技者,要数五十年前的潇湘大侠苏远章,莫非......” 慕华容想到这里,脸色一变:“难道他就是潇湘大侠?”言念一转,暗道:“不对,潇湘大侠三十年前早已绝迹江湖,不再过问武林之事,难不成是潇湘大侠的徒弟?也不对,潇湘大侠从未收徒,老前辈和他又年纪相仿断然不是师徒,那他会是谁?” 第二章 :玉皇庙前 众人走了许久,到得一处庙观,匾额上书“玉皇庙”,庙前纷纷杂杂站着十几个人,见到慕华容及众弟子,纷纷迎上前来,一名弟子在前施礼道:“慕师伯大驾光临,弟子未曾远迎,失礼之至,还请慕师伯见谅。”慕华容笑道:“钱师侄不必多礼,你们泰山派忙里忙外,倒是辛苦得紧呐。”这人正是泰山派门下第二弟子钱三元,他说道:“也没什么,慕师伯请这边坐。”说着在前领路,带着慕华容及众弟子到东首的座位前,说道:“慕师伯请稍坐片刻,师父稍后就到。” 慕华容俯身正欲坐下,“嗖”的一声,座下太师椅斜刺里向旁飞出,他言念一转,知道有人做了手脚,急忙脚底开弓,扎了个大马步,随即腾身而起,向旁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踉踉跄跄地将椅子推出,模样甚是狼狈。那青年大惊失色,慌道:“慕师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慕师伯…恕罪。”嵩山弟子荣三贵喝道:“宋宝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踢师父的坐椅。”这个青年正是泰山派门下宋宝山,他同钱三元一起恭迎嵩山派诸人,不料在慕华容刚要坐下时,绊着身旁的桌腿,身体向左斜倒,他急忙展开轻功,向旁跃出,谁知脚下却勾到了慕华容的坐椅,踉跄站稳,见荣三贵疾言厉色,惶道:“不不不,荣师兄,我不小心绊倒,不是故意的。”荣三贵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泰山派是何居心,大会未开,先暗中下手。”宋宝山神色凝重:“泰山派光明磊落,岂会做出这等事?适才全是我的疏忽,与泰山派无关,宋宝山知道罪过不小,如何处置,听凭发落,宋宝山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泰山派弟子!” 荣三贵嘿嘿笑道:“你想不想当泰山弟子,与我何干?”宋宝山道:“荣师兄要待如何?”荣三贵笑道:“听凭发落不敢当,闻说东岳剑法雄浑沉猛,咱们剑底见真章。”活未说完,刷地抽出佩剑,一招递出,是“连天浮云剑”的剑法。“连天浮云剑”得名于嵩山连天峰,连天峰峰势独高,若与天接,可谓“天连嵩岭岭连天,晓抹青云晚带烟,且说匡庐高万丈,与天连也未相连”。当年嵩山派一位长老于连天峰上闭关修练,独立峰顶,四处云雾漫漫,欲迷人眼,于是剑兴大发,一挥而创下了这套剑法。“连天浮云剑”共十九式,荣三贵一剑使出,是剑法中的第一招“连天望岳”,意即连天峰虽然鹤立群,仍不忘身处中岳,瞻仰群峰。这一招没有杀着,是比剑前的礼招,宋宝山知会其意,一招“岱宗翘首”,以礼还礼。 荣三贵道:“好,小心了!”剑锋一转,一招“云锁雾封”,剑刃疾抖,从上中下三路向宋宝山攻来。宋宝山但见剑光朦胧,寒气袭人,直欲将自己罩在其中,宋宝山一斜身,绕开无形剑气,白光一闪,长剑一挺,直向荣三贵身侧抢来。荣三贵叫道:“好一招‘峰回路转’!”把剑缩回,去迎宋宝山来剑,剑刃掠处,又递出一招,宋宝山挥剑去格。 宋宝山、荣三贵一个剑势沉猛,一个剑法飘忽,在庙前空地上斗了起来,嵩山弟子凝神观看,慕华容坐在一旁,并不制止。泰山派一名弟子见状,疾步走入庙中,正撞上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锦袍,浓眉大眼,自有七分威严,他身后跟着一行七人,均是青一色的服饰。那弟子大喜,忙道:“师父,不好啦!”这名中年男子正是泰山派当代掌门人郭耀泰,他身后跟随的七人是座下最为得意的弟子:大弟子赵翰青,三弟子孙立辉,四弟子李云通,五弟子周召重,六弟子吴秋水,七弟子郑志诚,八弟子王雪晴,这七人深得郭耀泰亲传,武功已颇有造诣,二弟子钱三为人较厚道,这时正在庙外接待宾客,八名弟子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人称“泰山八斗”。 郭耀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那弟子喘了几口气,急道:“宋师兄和嵩山派的荣师兄打起来了!”郭耀泰眉头一蹙,说道:“翰青,立辉,咱们会一会你们慕师伯。”赵翰青身高六尺有余,虎目生威,比起师父别有一派威势,他应声道:“是。”随着师父走出庙来。孙立辉、李云通等七人也跟着走出。 玉皇庙外,荣三贵与宋宝山斗得正紧。只见荣三贵剑舌疾吐,一招招向宋宝山攻来,宋宝山连连后退,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荣三贵更不稍缓,一剑刺出,直指宋宝山胸口,宋宝山见来势凌厉,向后滑出两步。尚未站定,荣三贵又已三招向他攻来,宋宝后山只得再次举步向跨出,却感身后撞着一物,原来已靠着了一张桌子,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转身向旁跨出,咯喇喇一阵大响,一张梨木桌子登时被劈得粉碎。荣三贵长剑由刺转削,划向宋宝山左臂,宋宝山举剑去格,随即暗叫:“不好!”荣三贵剑招未使全,横剑一掠,已抵住宋宝山咽喉,原来刚才那招只是一记虚招。 荣三贵笑道:“宋师弟,得罪了。”慕华容说道:“三贵,不可伤了你宋师弟。”荣三贵应了声是,回剑入鞘。 郭耀泰哈哈笑道:“‘连天浮云剑’威力不凡。”转向宋宝山,沉声道:“宝山,你顽性不改,又去招惹你慕师伯了!”宋宝山低下头,吞吞吐吐地道:“弟子…知道错了。”郭耀泰哼了一声:“从今天起,你闭门思过一个月。”宋宝山喉头动了一下,低声道:“是。” 六弟子吴秋水走上前来,不满地道:“师父,宋师弟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如此责罚他?”郭耀泰哼道:“怎么,你也想陪宝山闭门思过?”吴秋水嘟起小嘴,宋宝山说道:“师姐不必担心,我心甘情愿。”吴秋水气得一跺脚,走过去一把拧住荣三贵,气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宋师弟受此重罚。” 荣三贵给一个大姑娘家拧住衣裳,甚感不快,理直气壮地道:“你倒去问问他,刚才是怎么推走我师父坐椅的。” 吴秋水说道:“宋师弟虽然有点顽皮,却决计不会稍敢有丝毫冒犯慕师伯之处。” 荣三贵嘿笑道:“你承认他冒犯了我师父,那再好也不过。” 吴秋水向宋宝山道:“宋师弟,真有此事?”宋宝山说道:“我当时被绊倒,真的不是故意的。” 荣三贵哼了一声:“大家有目共睹,你还想抵赖么?”吴秋水还想说些什么,郭耀泰喝道:“秋水,退下!”吴秋水憋了一肚子气,悻悻地退到一旁。 郭耀泰脸色转和,拱手施礼道:“慕师兄远来是客,郭某未曾出迎,弟子又这般无礼,实是歉疚得紧。” 慕华容说道:“郭掌门说哪里话,钱师侄礼待有加,我是羡慕得很啊。” 郭耀泰笑道:“哪里哪里,三元年纪尚轻,恐会缺了礼数。山中无珍味,只好将就着喝些清茶了。”两人寒喧一番,分宾主坐下。几名弟子端上香茗,茶中隐隐带有花香,奇香扑鼻而来。揭开盖子,但见茶叶条索紧结,蜷曲似螺,边沿上有一层均匀的细白绒毛,是上好的洞庭“吓熬人香”。 慕华容一边品茗,一边四下打量。庙外空地上东、西、北三面整齐摆放多副桌椅,嵩你派坐在东首的位置,泰山派居北独坐,其余三派人士尚未到来。居中设一个大擂台,用碗口粗的松木做围栏,擂台四周张红结彩。为防下雨及供与会诸人歇脚,空地上已临时搭起了几个大木棚。 东方渐白,朝阳初升,激射出万道金芒,彩霞簇簇,熬是壮观。 山道上话声嘈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泰山派明中说什么光明正大,暗地里却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另一人道:“今年他们主持比武大会,哼!难道就想一手遮天,暗中加害我衡山派不成?”“哼,还比什么剑论什么道,我看他们就是成心将其他各派灭了,今日不讨回公道,咱们就血洗玉皇顶!”一旁十余人轰然应道:“对,对!非得给师兄弟们报仇雪恨不可!”话声渐近,二十多名汉子向这边走来,为首的两人穿一件灰布衫,都作道士打扮,左边一人面形略瘦,留一撇髭须,右首一人则方脸阔耳,面皮白净。这一干人似有怒气,边走边大声嚷嚷。 郭耀泰早已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作揖道:“玄机、玄青两位师兄驾临寒山,郭某不胜之喜,请请请。”一摆手,作势恭迎。瘦脸道士哼的一声,铁青着脸,侧过一旁。郭耀泰见状愕然,回想刚才衡山派诸人的话语,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向右首道士问道:“玄青师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右首道士道号就叫玄青子,左边瘦削脸形的那人是玄青子的同门师弟、衡山派掌门人玄机子。玄青子欲言又止,衡山弟子诸百乾最沉不住气:“郭掌门,少先这里惺惺作态,谁暗地里做了什么亏心事,谁心里清楚!” 郭耀泰一头雾水,五岳剑派近年来交游甚好,论辈分自己原是诸百乾的师叔,可诸百乾一上来便郭掌门郭掌门地叫,又说什么惺惺作态,似乎自己在掩藏甚么不光彩之事一般,他说道:“诸师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诸百乾怒道:“亏你还自居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却没有胆子承认,嘿嘿,我们今天这就撕破你伪善的嘴脸!” 郭耀泰修养再好,听得也不禁油然生怒:“你倒说说,我郭耀泰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玄机子叹了口气,说道:“郭掌门,衡山、泰山两派向来交好,我本不想为了此事而坏了两派的交情,但作为一派掌门人,弟子们愤恨四起,我若不管,如何对得起门下列位弟子?我且问你,你们泰山派为何在南天门设下埋伏,重创我派六名弟子,其中两人竟……竟被害死!”说到悲痛处,话语有些哽咽。 郭耀泰听得吓出一身冷汗,惊道:“什……什么?真有此事?” 玄机子摇摇头,说道:“郭掌门向来敢做敢当,可是现在,唉……” 郭耀泰郑重地道:“玄机师兄,我郭耀泰自问还有点良心,对你们衡山一派也是既敬且佩,我若有做出半分对不起衡山派之事,教我郭耀泰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玄机子见他说得坦然,似乎信了少许,说道:“此话当真?” 郭耀泰道:“如今有嵩山派众人在旁,郭某便多说一句谎话,岂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 诸百乾叫道:“师父,别听他花言巧语地狡辩!”玄机子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说道:“郭掌门,贫道有诸多不明之处,还请指教。”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将开来,里面赫然包着五六枚钢镖,钢镖上血迹淋漓,仿佛刚从伤者身上拔下来。 郭耀泰惊道:“‘傲雪梅花镖’?”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傲雪梅花镖”是泰山派的独门暗器,各客各派中虽多有以飞镖作为暗器的,但做工不同,形状、样式、大小也五花八门,郭耀泰是何等样人物?一看之下便即认出那确然是本派的“傲雪梅花镖”无疑。 玄机子道:“郭掌门,你可看仔细了,这是贵派的‘傲雪梅花镖’?” 郭耀泰说道:“不错,这的确是本派的独门飞镖,本派戎备不严,竟被奸人偷了傲雪梅花镖去为非作歹,郭某一定全力追查,严惩不殆!” 玄机子说道:“好!”转身道:“大海、伯涛,你们过来。”人群中两人应了声:“是。”走到玄机子和郭耀泰跟前。玄机子向郭耀泰道:“郭掌门,这又如何解释?” 郭耀泰满腹疑云,童大海、姜伯涛解下衣裳,郭耀泰这一次又看得不由惊讶不已,但见童大海手上“尺泽”、“支正”、“会宗”、身上“中庭”诸穴被人用剑刺伤,而姜伯涛“阳谷”、“华盖”、“液门”、“三阳络”等穴道也有类似的剑伤。郭耀泰怔道:“‘少阳十三剑’?是谁!到底是谁用我泰山剑法行凶作恶?” 诸百乾说道:“郭掌门,‘傲雪梅花镖可以偷得,难道泰山剑法也被别人偷了去么?”郭耀泰默然,脸色难看已极。 玄机子道:“我衡山派两名弟子死于此剑法和梅花镖之下,受伤的四人中另外两人伤势和他们一样,郭掌门不必一一验看了吧?” 郭耀泰心灰意冷,脑中一片混乱,他极力镇住心绪,脑筋快速飞转,却始终想不出本派弟子之中,有谁会居心不轨,又有谁能够在玄机子、玄青子两大高手的眼皮底下连创衡山派六名弟子,他向大弟子赵翰青道:“翰青,此事一定要严查,凶手如若是本派弟子,擒住了交由玄机师伯处置,若是别派奸细,务必要竭尽全力,为衡山派的师兄弟们报仇!”赵翰青应道:“是!” 诸百乾怒道:“你倒说得轻巧,随便几句话就想搪塞了事么?” 郭耀泰眉头一皱:“这件事棘手得很,须待日后细细追查。” 诸百乾哼道:“我不管这许多,今天你们若不交出凶手,我诸百乾第一个跟你们没完!”话声未歇,长剑已然出鞘,疾步向郭耀泰刺来。 郭耀泰万料不到他会向自己攻来,况且说刺就刺,长剑已离身前不足一尺,他向旁一闪,大袖拂处,一股雄浑的劲风直裹住诸百乾长剑,诸百乾闷哼声中,向后滑出一步,横剑回护。郭耀泰一招得手,并不进击,诸百乾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又即攻上。 玄机子暗自担忧,心知诸百乾悲痛失去师兄弟,已失去理智,明知敌不过郭耀泰,仍贸然出手,实是武林中的大忌,尚且又有以下犯上之嫌,当下右手往剑鞘上一按,“嗖”的一声,黄铜剑激飞而出,手心一探,已握住剑柄,嵩山派中倒有几人喝出采来:“好俊的功夫!” 玄机子快若惊鸿,疾步上前,高声道:“郭掌门,亮兵刃罢。”郭耀泰拍出一掌,说道:“玄机师兄,此中疑点甚多,咱们暂且罢斗,共商对策才是。”玄机子不答,黄铜剑一挺,指向郭耀泰掌心。郭耀泰说道:“也罢,让我来领教领教师兄玄元剑的高招。”掌心翻处,连发两招,劲力陡然增加了两成。 玄机子黄铜剑倏起倏落,势道奇快已极,武功稍弱的弟子直看得眼花缭乱,摸不着边际,纵是慕华容这等大宗师,也看得连连颔首道:“玄机掌门的玄元剑增进不少,剑气啸天,而郭掌门的功力也更进一层,看来此次泰山论剑,较之先前要更为激烈了。” 玄机子黄铜剑如雨疾点,连连进击,旁观之人皆感剑风侵衣袭体,被*得纷纷退出三丈开外。郭耀泰以掌敌剑,瞬息间堪堪折了四十余招,但终究还是吃了玄虚子黄铜剑长兵刃的亏,他叫一声:“好剑法!”收势回掌,便要去抽出宝剑。 忽听得呵呵呵几声大笑,笑声绵密悠长,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庄某人来得太晚了,大会都开始啦,郭掌门和玄机掌门比得真精彩,看来庄某人是来得多余了,呵呵呵呵。”话声以雄浑内力传来,一字一句清晰异常,刺入耳鼓,说话之人却尚在一里之外,郭耀泰和玄机子心中一凛:“五年不见,庄掌门功力竟然如此大进,简直是匪夷所思!”玄机子剑招渐缓,郭耀泰也慢慢收掌。 又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夫君,咱们可没有迟到,这不,华山派的人不也是还在山下么?”话声娇柔圆转,让人听来极为舒服。 男子的声音道:“再过得半个时辰,大会便要开始啦,那也差不多。” 女子的声音又道:“时辰未到,那也算不上晚,咦,玄机掌门和郭掌门为何迫不及待地打起来了?” 一盏茶时分未到,道路上两人如飞奔至,男的脸如冠玉,雍容华贵,女的俏目流波,楚楚动人。在座众人都是一惊,这两人说第一句话时尚在远处,瞬息之间竟已奔到庙外,这份功力,足见惊骇绝俗。 玄机子停下剑来,郭耀泰走上前去,说道:“庄掌门、庄夫人请了,郭某恭候多时。”众人纷纷说道:“原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恒山派庄掌门!”这两人正是恒山派掌门人庄星河及其夫人蒙娇楚,庄星河拱手还礼:“不敢,不敢,所幸还未耽误了时辰。”郭耀泰迎着庄星河、蒙娇楚两人到西首位子上入座,走到玄机子跟前,说道:“玄机掌门,此中恐怕有诸多误会,今天就请先给郭某一个面子,暂且放下,日后再作追究如何?” 玄机子满腔怒火,但无凭无据,若再纠缠下去,倒显得气量狭小了,只好说道:“还盼郭掌门日后给个交代。”随着郭耀泰也到西首的座位上坐下。 庄星河打了个呵呵,问道:“什么事让玄机掌门如此挂怀?” 玄机子经他问起,将刚才之事简略说了,庄星河听后,若有所思,沉吟道:“奇怪,奇怪!” 玄机子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什么奇怪?” 庄星河向郭耀泰望了望,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郭耀泰见他眼神中隐有疑惑,更觉不解,说道:“庄掌门有话不妨直说,你遇到了什么奇怪之事?” 庄星河顿了顿,说道:”三日之前,我们在紫岩客栈落脚,半夜里闯进一个蒙面黑衣人,在我们的茶酒中全下了毒。” 郭耀泰听得脸色一变,玄机子“啊”的一声,问道:“后来逮住此人没有?” 庄星河摇头叹息:“此人武功之高,实在是高深难测,我和他拆了几招,他就脱身越窗而逃,但他所使的剑法,是......是......嗯,好像便是泰山剑法。” 第三章 :会前波折 郭耀泰察颜辨色,已经隐然料知事情一二,但这句话由庄星河亲口说出,仍然令他震惊不已,忙道:“庄掌门可否看清此人身形相貌?” 庄星河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暗夜之中,这人又蒙了黑布,不知他是何模样,但依稀看得出,此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 郭耀泰忖道:“三十多岁?该不会是钟师弟吧?可钟师弟为人正直,怎么会做出毒害恒山弟子之事?”一时间百感交集,先是衡山派六名弟子遭袭,又闻恒山派险中毒计,饶是郭耀泰身为泰山派掌门,向来处事镇定自若,如今却不免乱了手脚。他怒道:“究竟是谁在坏我泰山派名声?” 这时恒山派众弟子纷纷到来,“泰山八斗”赵翰青、钱三元、孙立辉等人连忙上前迎接,恒山弟子脸上漠然,似乎心有怨恨。 恒山派弟子还没坐热,又有一批人涌上山来,有四五十人之众,各人服色各异,杂七杂八,一眼便看出是各路江湖豪客,其中大多数郭耀泰不曾识得,他忖道:“我五岳剑派玉皇顶比剑的消息并不外传,何以有这许多武林人士上得山来?”但既然他们来了,自也不能稍有怠慢,说道:“‘漠北双雕’久居塞外,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还有‘淮南三圣’等各位英雄豪杰,幸会幸会。”“漠北双雕”赫连鹏、闾丘雁是塞北一带的风云人物,以轻功见长,“淮南三圣”则精通剑法,是剑道中人,闾丘雁哈哈笑道:“听这三位淮南圣老头说玉皇顶有热闹瞧,哥俩就顺便上来讨杯水酒喝,嘻嘻,幸喜还赶得及。”庙外尚未设有供别派人士坐的桌椅,泰山派弟子搬出凳子来让群豪就坐前前后后又有不少江湖人纷至沓来,玉皇庙里的桌椅全都搬了出来,仍不够坐,只好拿些布缎铺在地上,将就着坐下。 己时将至,与会群豪的话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却始终迟迟不见华山派弟子白的踪影,郭耀泰心下喑自担忧:“莫不是华山派也出了什么乱子?”正想吩咐赵翰青下山去看,一人从小路里转了出来,歉然道:“云某来迟了,各位见谅。”正是华人派掌门人云万里。群豪听得话声,纷纷向他望去,只见他一张国字脸,披一件宽大紫色长袍,大袖飘飘,俨然一派大家风范。 云万里及华山派弟子到左首嵩山派弟子旁坐下,刚好到了己牌时分,与会众人登时静了下来。 郭耀泰缓缓站起来,向四方各施一礼,朗声道:“承蒙四大剑派及各路英雄的厚爱,将五岳剑派比剑会武定于泰山玉皇顶,令我泰山派蓬荜生辉,实是荣幸之至,但由于地僻山荒,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四方群豪纷纷道:“郭掌门太客气啦。” 郭耀泰顿了一顿,续道:“比剑会武,本着切磋武艺,各取所长的宗旨…郭耀泰续道:“比剑会武,吸取各家所专,进而提升自己,是增进功力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更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盛事,然而,刀剑无眼,一旦动武,难免不会有损伤,鉴于历次比武伤亡过重的教训,我提议,将此武所用之剑改为木剑,不品大家意下如何?”荣三贵大声道:“若改用木剑,那么要取胜多半更看内力强弱,内力高者大多得胜,若是哪一派重剑法而轻内功,在这当儿岂不是吃了大亏?”玄机子则说道:“如此甚好,改用木剑能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庄星河道:“如若改用木剑,一来有些人惯了重兵器,用木剑替之,恐会一时适应不来;二来各家各派剑法各不相同,所用之剑也迥然相,或长或短,或厚或薄,不如还是各用各的兵器,但事先得定下规矩,只求点到为止,如再进击,则判之为输。”云万里道:“我同意庄掌门的看法,点到为止同样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害。”郭耀泰道:“我个人认为还是改用木剑较为妥当,不过大家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有以内力取胜的顾虑,那这样,咱们就只比剑法,不拼内力,会武之道,在于扬长避短嘛。”四下里登时人声鼎沸,纷纷予以否定,闾丘雁喊得最为响亮:“郭掌门这是怎么了?先是改用木剑,后果又不能使内力,这样比来比去,有甚么意思?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家里陪老婆睡觉乐活呢。”人群中十几个人登时笑了起来。郭耀泰出于一番好意,提议改用木剑比试,不料除了玄机子等少数几个人赞同之外,反对者占绝大多数,他一摆手,群豪渐渐止住话声。郭耀泰说道:“既然大家一致反对使用木剑,那就作罢,按照往年惯例,咱们先约法三章:第一,每派除了掌门人或长老之外,另选出两名弟子参与比试;第二,比剑之时,点到为止,谁若故意打伤对手,则这一局虽胜犹败;第三,上一局胜出者先退下休息,等候进入下一轮比试,大家有何异议?”场地上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过了良久,郭耀泰说道:“好!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么各派先挑选好比武人选。”场地上人员耸动,五大门派的人各自聚在一起,众弟子围在掌门、师伯叔旁边听命。 过得一刻钟,各派已挑好了人选,嵩山派派出的是丁少华、荣三贵,泰山派是赵翰青、吴秋水,恒山派的是乔梦圆、公孙云,衡山派选出的是南音子、诸百乾,华山派的则是卓飞龙、闻人钧两人。 这十名弟子由一名汉子领着,尽皆走到擂台一角,早有仆人在大小、材质一般无二的纸条上写上序号,揉成纸团,放进一个银盆里,用抓阄儿的方法来确定比武对手和顺序。衡山派的南音子略为矮小,惟恐失了先机,挤在众人前面,人还未到,伸手便往银盆里抓。走在一旁的荣三贵哪肯示弱?五指成爪,向南音子瞧中的纸团抓去,是“嵩山大擒拿手”的“虎爪功”。 南音子眼看纸团就要应手而得,谁知半路里一却杀出个荣三贵。荣三贵虎爪生风,被他抢走纸团不说,若真被他抓中,整条手臂非给他捏得粉碎不可,急忙缩回手,食中二指并骈,使出“刚柔指”中的一招“梨花带雨”,向荣三贵手上“外关穴”点去。荣三贵变爪成拳,呼的一声,向南音子面门捶来,南音子又也握手为拳,瞬时间两人拳拳相对,已接了七八招。 公孙云、卓飞龙等见两人打了起来,纷纷绕过他们背后去抓纸团。南音子叫道:“你这蛮子,为何跟我抢?看!纸条儿都快被他们拿完了!”南音子飞身过去,正欲往盆里抓,荣三贵喝道:“那个是我的!”又使出大擒住手法,阻住南音子去路,南音子气得哇哇大叫:“姑奶奶的,你这系疯狗,太也难缠!”一拳又向荣三贵挥来。荣三贵嘿笑道:“我怎么没看见有疯狗?只看见一只猴急的矮小鸭。”身形略斜,闪开了南音子的一拳。南音子被他说到痛处,连连怒吼:“谁是矮小鸭了?”荣三贵更加得意:“谁着急谁就是。”南音子又是一拳攻到,荣三贵也进拳相对。 南音子、荣三贵在纸盆旁拆拳,其余八人又近不得身去拿纸团。 两人拳招愈来愈快,蓦地里却听得嘭的一声大响,原来南音子、荣三贵对拳之际,脚步游移,两人竟同时踢中了盛着纸团的银盆,银盆腾空而起,盆中纸团散飞出,继而呛啷啷几声,银盆掉落地下。 荣三贵、南音子同时一惊,纸团已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擂台上一名花衣女子足尖轻点,飘飞起来,如蝴蝶戏花,玉手前伸,托住其中一个纸团,华山派的卓飞龙赞道:“恒山‘拈花摘叶手’!乔师妹,好俊的功夫。”说着,一个纵跃,也飞身上前抓住一个纸团。一时间,丁少华、吴秋水、诸百乾等人也飞身而起,各自抓住一个纸团。 第四章 :各显神通 南音子、荣三贵尚在斗拳,看见其余八人都拿到了纸团,两人同时双双飞起,去接剩下的那两块纸团。两人同时飞起,竟又同时抓住同一个纸团,紧接着“砰”的一声,却是两人飞来的方向正好相对,脑袋撞上了脑袋,台下众人轰然大笑,南音子气道:“姑奶奶的,你这蛮子,没长眼睛么?”用力一扯,把纸团夺过来了一些,荣三贵骂道:“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老子遇上你,倒霉一辈子!”使劲一抓,想要抢回纸团,南音子也极力回夺,“咝”的一声,纸团裂作两半。南音子和荣三贵同时怔道:“你?”转眼又看见最后那块纸团就要落地了。荣三贵身形一纵,南音子也不甘落后,纵身一跃,两人竟又同抓住那块纸团,用力一扯,纸团又裂成两半!两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竟骂不出声来。 南音子展开抢来的两张碎纸,拼起来一看,上面完完整整的是个“三”字,意即第三场上阵,心中喜道:“还好。”转头向荣三贵看去,见他铺开的两张纸合起来赫然也是个“三”字,乐得哈哈大笑道:“咱们还没打够,待会儿要你好看!”荣三贵哼道:“你小子欠揍么,来啊,谁怕谁啊!”场地上静了片刻,一名虬髯汉子走上擂台,咚咚咚地把大鼓敲得通天响,台下众人心弦皆是一绷,四周迷漫着紧张的气息,一名身穿礼服自称是金福来的男子走上台来,高声道:“泰山论剑第一场,嵩山丁少华对阵华山派卓飞龙。”台下登时掌声雷动。 丁少华走上擂台,但见卓飞龙站在台上,玉树临风,悠然自得,他一拱手,说道:“卓师兄,请了。”长剑刷的出鞘,捏了个剑诀,燕步如飞,一招“碧水东流”,攻将上来。卓飞龙佩剑一指,“当”的一声,两剑相击,擦出丝丝火花,两人随即收剑,丁少华左侧一步,卓飞龙右跨一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凝势而后动。原来刚才两人这一招只是探一探对方的虚实,卓飞龙暗道:“他的内力还不怎么地,剑法倒是很妙,我该如何破解?”丁少华则想道:“他内功远在我之上,看来不能硬拚,只有智取。” 两人按剑踱步,堪堪绕了两个圈子,卓飞龙大喝一声,如狼嚎虎吼,震动山野,长剑疾划,瞬息间接连攻出五招,丁少华心下暗道:“好家伙!”当下不敢硬接,施展“燕云飞”轻功,在啸天剑气中轻飘飘如丝带随风飞舞。 卓飞龙五招使过,又递出两招,左一招“雾里迷花”,右一记“金鹏凌云”分从左右向丁少华夹击。丁少华长剑圈转,格东挡西,身子一旋,向前滑出三步,横剑一削,擂台上登时剑气大起,有如狂风大浪席卷局钧之势,向卓飞龙袭来。卓飞龙一个箭步,向左闪开,丁少华剑刃一抖,又即攻到,卓飞龙身形一飘,纵到丁少华左右,举剑连点,丁少华大惊失色,忙乱间挥剑狂舞,护住右边身上要害,同时左脚微抬,便要向左边跨出,但还是晚了一步,卓飞龙长剑一点一掠,已经架在了他颈上,哈哈笑道:“丁师弟,承让了。”丁少华低着头还了一礼,走下台去,脸上微红,不敢看向师父,慕华容道:“少华,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学着点,比剑虽输,不可输了志气。”丁少华应道:“是。”心下平静了许多。 第二场开始,一名花衣女子飞掠过场地上空,飘飘然落在擂台上,众人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幽香随风飘来,“漠北双雕”赫连鹏迷着一对小眼,笑道:“哪里来的花姑娘,好香!” 闾丘雁一捅他腋窝,低声道:“大哥,当着这许多号人物的面前,你就不能收敛点么?”赫连鹏叫道:“甭管俺,江湖中谁人不知俺爱名声,更爱美人,俺这性子,看见美人儿说不得也要多看上几眼,尤其是这位美人。”脸色忽而一转:“死雁子,莫不是说你也喜欢上她了?”闾丘雁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像大哥这么风流倜傥,见一个,爱一对,见两个,爱一双,赫连鹏嘿嘿冷笑。台上花衣女子正是恒山派弟子乔梦圆,天生生得一张俏脸蛋,纤腰曼妙迷人眼,与她一起上台的是华山派的闻人钩,这闻人钧虎头虎脑,书生气十足,他一上来便一揖到地:“乔师妹,在下有礼了。”乔梦圆格格娇笑,说道:“闻人师兄太也多礼,出招吧。” 闻人钧“嗯”了一声,却迟迟不动,心下犹豫:“闻人钧啊闻到钧,你能和小师妹比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你舍得让她受委屈么?可是不出尽全力,你又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么?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思来想去,顿觉左边为难,忽然脑中一闪:“是了,如果能打成平手……” 乔梦圆见他神色游离不定,说道:“闻人师兄不肯出招,那小师妹就得罪了。”嗤的一声,剑宅划破屯空,刃尖轻点,三圈剑花向闻人钧飞来。 闻人钧心道:“我若能和乔师妹打成平手,那么就两下完好啦……”乔梦圆剑花已飞抵胸前,闻人钧却尚自不觉。耳听得卓飞龙急叫道:“师弟小心!”闻人钧惊“啊”出声,想要抽剑,已然不及,急忙倒纵两步,暗道:“闻人钧啊闻人钧,你这般分神,还能和小师妹打成平手么?” 乔梦圆不依不饶,一招“直捣黄龙”,剑尖长趁直入,闻人钧叮了一口气,斜身滑开两步,身形一转,迅疾无伦地绕到乔梦圆背后,庆幸道:“还好,还好!”抽出佩剑。 乔梦圆给他一转脱身,娇斥一声,尚未转身,反剑从身后刺来。 闻人钧举剑一挡,掌心一按,长剑脱离手心,竟然在乔梦圆剑刃上飞速绕转,激起里三层六圈剑气流,长剑口由剑尖而上,迅速绕着剑身一路圈绕至剑柄。乔梦圆但觉手中长剑有如嵌入了万斤巨石之下,丝毫抽动不得,心中惊道:“华山派的‘回天旋地卜六重剑’果然厉害。” 眼看旋转的长剑就要圈绕至剑柄,再不撤手,被对方的浑厚内力震伤不说,整齐手掌恐怕也被卷得粉碎,齐腕截断。她无奈放手,却碰见想到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办法,撤手之际,飞身而起,运足内力,给剑柄上补了一脚,只听得“当当当当”一阵大响,乔梦圆的长剑竟然穿出了闻人钧长剑的圈绕,直飞而出,闻人钧心中大惊:“我练了‘回天旋地六重剑’这么久,这套剑法虽讫不上高深莫测,却也暗藏玄机,乔师妹真是聪明之极,原来要破解这一招,须先破釜沉舟,可是纵使有人想得到,临敌之际,有谁会甘心冒此大险?”眼下不容他多想,被乔梦圆踢出的长剑已经向他直射而来,他运劲于掌,鼓足内力阻得长剑近不了身,虽然如此,整个人还是腾腾腾腾连退四步,方始站稳脚跟,射来的长剑势力已竭,他催运掌力,将长剑平平激飞回乔梦圆手中。乔梦圆眼看就要落败,逐一招一分把握也无 乔梦圆眼看就要落败,这一招实是一点把握也无,也略带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谁知却能出奇制胜,当真是始料未及,见闻人钧并不趁机进击,芳心窃喜。 闻人钧在空中的长剑没有依托,愈来愈缓,终于掉了下来,闻人钧急忙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接住。台下群豪看着这惊险而又绝妙的一招,尽皆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掌声才风起云涌地响了起来,华山掌门云万里也不禁暗暗点头:“‘回天旋地六重剑’甚为机奥,此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能想出破解之法,足见才智超人啊。” 闻人钧挺剑凝立,回想刚才乔梦圆破解“回天旋地六重剑”之法,招法虽为她所破,但他得知了破解之法,以后练习时才能演化出更多精妙的剑招,心下却是大喜。 乔梦圆见他又低头凝思,顿了一顿,说道:“闻人师兄,小心了。”手中长剑频频微抖,有如闺蜜绣花,又像巧妇下厨,时而又如少女浣纱归来,身姿曼妙。 闻人钧见到更为精妙的剑法,眼睛一亮,心道:“乔师妹这套剑法蹁跹袅娜,有如彩蝶迎风飞舞,美妙之极,想来便是‘至柔八花剑’了。”言念至此,提剑横三道竖三道地划了六剑,这一招也是“回天旋地六重剑”里的一招“天网恢恢”,只见六道耀眼的剑光分成四四一十六个格子,幻化成一张极大的剑网,剑网缓缓前移,便要往乔梦圆头顶罩落,乔梦圆步法仍是蹁跹腾娜,剑招虽慢,却一剑柔似一剑,而剑势愈柔,剑气越盛,直欲将闻人钧划出的无形剑网一道道割破。 闻人钧见势不利,急忙催运真气,劲力又吐出了一成,无形剑网行进更速,收拢更快。乔梦圆剑招也相应加快,但功力不足,“至柔剑”讲究柔而均匀,剑招一快,剑气不纯,威力大减,而闻人钧的无形剑网正慢慢收缩,快要将她全身笼住,她情急之下,吓得花容失色,挥剑一阵乱舞,略会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此时她已毫无招法可言,只是危急之下乱舞乱砍。 闻人钧见状大惊,心道:“闻人钧啊闻人钧,你说过不能委屈了小师妹,如今你却在做什么?”急忙倒转剑尖,指而向下,无形剑网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梦圆尚自挥剑乱舞,闻人钧径自沉思出神,忽而颈上一凉,一惊之下,猛然间看见一柄长剑的剑尖已抵住自己喉头,而剑的那头却是由乔梦圆握着!他惊得怔在了那里。乔梦圆似乎也是刚从神智迷糊中清醒,看见自己长剑抵住了闻人钧的喉结,一怔之下,竟尔凝在那里,一动不动。 金福来走上台来,宣布道:“泰山论剑第二场,衡山派乔梦圆胜出!”台下群豪采声雷动,乔梦圆手中长剑呛啷啷一声,掉落地下,她慌道:“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闻人师 第五章 :病颜神医 乔梦圆说道:“我不是闻人师兄的对手,胜出的应该是闻人师兄才对。”金福来一听愕然,他主持过不少武林大会,这等情形却是第一次见,正无头绪之际,只好拿出他的看家本领:听取群众意见。他向着台下,问道:“刚才你们都看清楚了吗,是这位姑娘胜了吧?” 赫连鹏当先喊道:“看见啦!看见啦!我的四只眼睛都看见啦!”接着台下群豪十之*也都说是乔梦圆胜了。 乔梦圆甚是尴尬,刚才明明自己已经陷入重围,眼看就要落败,可不知为何罩下来的剑网力道减少了不少,自己那时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怎样阴差阳错地制住间人钩的要害。她和闻人钧过招几十余回后,便心知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众人却把胜出者的头衔硬生生地往她头上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闻人钧走上前来拱手道:“乔师妹剑法微妙,令我大开眼界。”心中想道:“败在乔师妹手里也不枉了,师父再怎么责罚那又算得了什么?”乔梦圆还欲辩清楚,闻人钧已走下台去,只是尴尬地站在那里。 擂台下南音子飞身而起,向乔梦圆嚷道:“比都比完了,你还不下去么?”乔梦圆只好退了下去,这时荣三贵也飞身上来,南音子道:“气煞我也,终于轮到咱们上场了,我一定要打你个头破血流。!” 荣三贵笑道:“青天白日说梦话,不怕被别人笑话么?” 南音子哇的大叫:“谁说梦话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不给点颜色你看看,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荣三贵一把抽出长剑,剑尖一指,喝道:“厉不厉害,那就要看看我的三脚猫功夫过不过得去了!”剑尖直指,当头向南音子面门攻来。 南音子更不怠慢,挥剑嗤嗤有声,径攻荣三贵下盘,荣三贵扎稳脚跟,笑道:“嘿嘿,矮冬瓜就是矮冬瓜,打起架来都那么奇怪。” 南音子生性本就暴躁,听得他这般侮辱,暴跳如雷,喝道:“姑奶奶的,今天不教训教训你,难解我心头恶气!”长剑剑舌疾吐,有如蛇信子出口,攻打部位由下盘腿部转向荣三贵胸腹,时而向荣三贵头上掠几剑,只是他和荣三贵足足矮了一个头止,每当攻向荣三贵头顶之时,都要微踮脚尖,模样甚是滑稽,台下众人每当此时便嘿嘿笑几声。荣三贵脚步轻忽,剑法却是沉猛已极,一招一式齐向南音子身上招呼。南音子身形灵活,宛如一只灵智的猴子,左躲右闪,任凭荣三贵剑风犹如滔天巨浪向他涌来,却也奈何他不得。 台下众人看到精彩之处,尽皆屏气凝息。在座之人大多是好武如命的武林人士,看见荣三贵剑法沉雄,有如飕风怒吼,掀起千重浪;而南音子身法灵活之至,直如一只活蹦乱跳的金丝猴… 南音子配合灵巧步法,剑招以轻灵跃动见长,身形倏起倏落,两人功力虽还不高,旁观之人只要看得他们的剑招路数,无不暗暗赞叹他们剑法之妙。 荣三贵身形魁首,有居高临下之势,他见南音子步法轻快,威猛绝伦的剑招却始终沾不到他的半丝衣角,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连刺出二十余剑,竟是将“嵩阳*剑”的前五招共二十八式一口气使了出来,四周群豪但见剑光霍霍,形成铺天盖地之势,竟从前后左右上中下七路向南音子急冲而来,众人喝彩声中,衡山弟子纷纷惊呼:“师兄小心!” 南音子深吸一口气,眼看得剑影交织的寒光巨网就要将自己吞噬,暴喝一声,长剑抡转,身子急旋,四下里划了一圈,“嗤”的一阵大响,剑气划破长空,剑尖向前直挺,不守仅攻! 荣三贵初时见他被自己的剑风所罩,眼看就要成为瓮中之鳖,谁知他非但没有阻挡守卫,反而冒险前攻,喝道:“小子!不要命了么?”内力劲贯,剑气更盛,企图死死困住南音子。 南音子但觉胸口一窒,一股无形剑气*得他反退两步,一声怒喝,有如猛虎放声大吼,山摇地动,身子向前急抢,一招“满地开花”,长剑向荣三贵下盘斜削侧劈。荣三贵看得一惊,南音子冲出自己*剑网的重围,接着向自己进招,已是大奇,如今看他这一招“满地开花”表面上看来平平无奇,就像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莽夫挥剑乱砍乱削,虽是力大如牛,毫无章法,倒也不足为虑,实际上却暗中藏着许多精妙的杀着,倘若一个不小心,便会着了他的道。荣三贵见他招法凌乱已极,却又威力无穷,被杀得接连后退五六步,南音子剑招连环,步步进击。 擂台上面用半尺来厚的大木板铺就,南音子专攻下盘,长剑频频没入木板中,激得木屑四下纷飞,如鹅毛大雪般飘落台下,擂台上面七七八八地被划出百十来道深痕,早已千疮百孔。 荣三贵只感南音子剑气袭人,但剑招凌乱异常,实在猜不透他要刺向哪里,下一招又攻向何方,连连后退之际,暗想:“如何才能破解?”不暇多想,南音子又呼呼呼地连砍三剑,荣三贵横剑去挡,“噔”的一声,又退出一步,心中大急,忽尔心生一计,大叫道:“喂!小子,你看看后面,那是什么?” 南音子一愣,疑道:“什么?”转头向身后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东西?心中大怒,转而醒觉,暗叫道:“啊唷,不好!中了他的奸计了。”回转头来,荣三贵长剑已疾如电闪,离他面门已不足七寸!他倒吸一口凉气,滑步侧身,骂道:“你无耻,竟敢耍我?” 荣三贵冷笑道:“兵不厌诈,嘿嘿,矮冬瓜果然像只猴子一般好耍。” 南音子沉喝一声,长剑连削带刺,步履如飞,剑尖直向荣三贵身上招呼。 荣三贵长剑抡转,剑刃斜削,正是“嵩阳*剑”里的第九招第二十三式“烟斜雾横”,剑气有如漫天云雾弥散开来,笼住南音子左右两侧。南音子给他*得左动不得右移不开,只好向前跨出半步。不料,那两股剑气仿佛会跟踪一般,也向前迎了上来。南音子躲避不得,灵光一闪,提剑向右边一阵急抡,接着身形一侧,又在左首抡剑猛削,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大响,两剑相交数十下,激起阵阵火花,耀眼生辉。 荣三贵剑招为南音子所破,闷哼一声,一剑便向南音子刺来,南音子长剑舞动,挡开荣三贵的一剑,剑锋直走,向荣三贵胸口戳来。 荣三贵挺剑前冲,满拟这一剑能阻得南音子一阻,谁知反被他挡住,竟又顺势向他攻来,始料未及,刹那之际,哪里来得及收住脚步?身子仍然向前急冲! 南音子剑尖直指,眼看就要抵住荣三贵胸口,荣三贵还是一个劲地向前冲!他大叫道:“喂!你快停下!”想要撤回剑,已是不及,“嗤”的一声,南音子长剑直没入荣三贵胸口,直透过后背!一道血气飞迸而出,溅得南音子衣服上、脸上红斑点点,南音子大惊失色,握剑的右手不住颤抖,急忙奔将过去,双指频点,想封住荣三贵伤口处的血道,荣三贵一声怒吼,一掌向他拍来。南音子救人心切,哪会料理他还会出手,拍的一声,南音子左肩重重挨了一掌,顿觉头重脚轻,仰头便倒。 荣三贵胸口鲜血泉涌,虽极力用手按住,仍是止不住直流而出,脸色早已煞白,直如白纸,嵩山派弟子纷纷涌上台来,将他伤口周边穴道封住,血流才渐渐止住,三五个人将他抬下台来。金福来宣布道:“泰山论剑第三场,衡山派弟子南音子违反三章约法中的第二条,荣三贵获胜。”嵩山弟子见荣三贵毫无半分血色,尽皆紧张异常,场地上一时鸦雀无声。 忽听得脚步声响起,来路上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穿一件灰色布袍,留一撇山羊胡须,容色憔悴已极,走起路来半摇半颠,似乎快要奄奄一息,随便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一般。 群豪中有几个人登时惊叫出声:“‘病颜神医’独孤大夫来啦!‘病颜神医来啦!”余下众人听得他们大呼小叫,纷纷转头去看,但见那人晃颠晃颠地向这边走来,口中喘气有声,似乎得了什麽重病一般。群豪纷纷问道:“他就是‘病颜神医’么?怎么这般病焉焉的?”“净说瞎话!只是一个病老头,哪里有什么‘病颜神医’?”“‘病颜神医医道奇高,纵是死人也能救得活转过来,岂会是他这般病得奄奄一息的?”群豪惊疑声中,那人已缓缓走到场地上,来到嵩山派弟子身旁,伸手便要去抓荣三贵手腕! 慕华容见状,问道:“阁下是谁?”身形一晃,已站在荣三贵身前,那人嘿嘿冷笑:“慕掌门倒是很心急弟子的伤势啊。”话声阴阳怪气,像是出自快要断命之人的口中… 第六章 :惊天阴谋 那人中气不足,更觉诡怪异常,众人听得不觉寒意陡生。 那人并不停下,指风如涛,“嗤嗤嗤”几声,向慕华容点来,右手绕开慕华容,径去抓荣三贵的手。慕华容见他出手奇快已极,哪里像是一个重病垂危之人?看他双指连点的手法,隐然便是“穿心莲花指”,忖道:“听江湖传闻,‘病颜神医’不知何故,身患重病,是以一副病态连连的样子,容色更是憔悴,‘病颜’二字说的正在于此。可是‘病颜神医’独孤楚极少在江湖中行走,一旦有人找上门去看病,无论是身患重疾或是偶感风寒,‘病颜神医’向他们索要的诊金都是高得惊人,往往倾家荡产而求不得他来把一次脉,因此江湖中也有人称之为‘腹黑病医’,纵是如此,寻医问药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纷至沓来。‘病颜神医医术之高,据说有一次竟能将死去两天的人救了转来,自出道以来,从未失过一次手,看他这病蔫蔫的模样,又擅使‘穿心莲花指’,难道……” 那人已不由分说,眼看就算抓住荣三贵左手,慕华容问道:“你便是‘病颜神医’?”那人哈哈笑道:“‘神医’不敢当,老夫独孤楚。”笑声仍是极为凄厉。台下众人皆是一怔:“原来他就是‘病颜神医’?” 慕华容微微怔道:“神医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独孤楚嘿嘿笑道:“亏你还是一派掌门,这点诊金也舍不得出么?你放心,诊金已经有人给了,你大可不必担忧。”慕华容甚是疑惑:“敢问是哪位大侠如此好心?” 独孤楚哼了一声:“你是担心徒弟的安危还是怎么的?实话告别你,老夫受人所托,你们什么泰山论剑所有伤人病人,老夫一并接下啦,老夫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嘿嘿,盛情难却,也就只好照办了。” 群豪听得诧异连连:“是谁能如此料得先机,知道泰山之会上有人受伤,又有谁能出得了如此惊天巨价,包下比剑会上所有受伤看病之人所有的诊金?”一时间人声鼎沸,纷纷猜测能出此重金的人究竟会是谁。 慕华容见他不答,也不便再问。独孤楚一搭荣三贵脉门,过得片刻,在他胸口伤处补了三指,打开药盒,取出一个红色瓷瓶,右手旋处,拧开盖子,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双掌一按,那粒药丸登时分作大小均匀的三颗,左手一探,将其中一颗塞入荣三贵口中,另一颗则捣碎了敷在他伤口之处,而将最后一颗放回瓶中,旋上盖子。众人见他出手奇快之极,只一眨眼功夫,把脉、取药、喂药、敷药,干脆利落,娴熟之至,心中皆是不禁叹道:“神医就是神医,出手之际,已见不凡。” 荣三贵吃过丸药之后,脸色由白转而微红,缓缓睁开眼来。 慕华容一见大喜,拱手道谢,独孤楚径自走开,走到华山派一个胖白汉子身前,陡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向那汉子脸上一瞧,眼中微有疑惑,伸手一把抓过那汉子手腕,那汉子见他目光如火,早已惊恐万状,这时又被他抓住了手腕,惊道:“你……你要干什么?”那汉子想要挣脱手去,谁知独孤楚虽没有紧紧抓住他,甚至被独孤楚抓住了却感觉不到他的手的存在一般,却是说什么怎么挣也挣不动。独孤楚食中二指按住他的脉搏,脸色甚是凝重,他放开手来,厉声道:“你见过‘煨毒药王’,是也不是?”那汉子被他莫名其妙地扣住脉门,本已是十分奇怪,又见他喝问什么“煨毒药王”,心中更是惊诧不已,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却也说不出话来,独孤楚又喝道:“快说!‘煨毒药王’那个奸贼在哪里?” 云万里坐在一旁,猛然看见独孤楚抓住门下一名弟子,给他把脉,又口口声声地问“煨毒药王”的下落,眉头一皱,寻思:“‘煨毒药王’擅长制取各种剧毒,凡是中了他的毒的人,如果没有他亲自配制的解药,中毒者万难活命……”当下忙问道:“独孤神医,我这徒儿是怎么了?” 独孤楚摇头道:“他中了‘煨毒药王’的‘三青夺魂散’,老夫倒是可以医治,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煨毒药王’现在在哪里?” 云万里怔道:“什么?他怎么会中了‘煨毒药王’的‘三青夺魂散’?”要知道,“三青夺魂散乃“煨毒药王甘天洪煨制的毒物中最为剧毒的十八种之一,此毒非但无色,抑且无味,只要往桌椅床凳上撒上少许,人一坐上去,衣服沾到一丁当儿药末,不出三日,便会七窃流血而死,若是吃入口中,毒发越快,所承受的痛楚越剧烈。云万里快速思索,想起了在紫岩客栈所遇到之事,暗道:“难道使毒之人便是那个蒙面黑衣人,而他就是‘煨毒药王’甘天洪?”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心中叹道:“我们真是糊涂,只是留意酒菜中是否有毒,却不提防别的东西上也被人下了毒。”缓了一缓,心中又疑惑起来:“华山派与‘煨毒药王’素无怨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为何使毒暗害我们?”当下说道:“在下实在不知道‘煨毒药王现今行踪何方,但在紫岩客栈所遇之事,很是蹊跷。”于是将那日的情形略略说了。 独孤楚愈听愈是怀疑,没等云万里说完,问道:“这蒙面人的身形手法如何?” 云万里想起当日打斗的情形,说道:“这人身法诡怪,出手间似有采花摘叶之状,不知道是不是‘煨毒药王’?” 独孤楚脸上略有失望,说道:“差不多,他是‘煨毒药王’的门徒‘金手药叉’司空雷。”此言一出,华山弟子尽皆动容,云万里脸色微微一变,诧道:“华山派与‘金手药叉’素无瓜葛,他何以要加害于我们?” 独孤楚嘿嘿笑道:“你来问我,我却去问谁!”目光在华山派众人中转了几转,走过去揠推搡搡地拉出七八名弟子,云万里疑道:“神医,这又是为何?” 独孤楚打开药盒,说道:“算你们华山派走运,司空雷还没来得及下完手,只有这几个人中了‘三青夺魂散’,否则,老夫纵然能治,若真有那么多药给他们解毒,都能当饭吃了,你当‘金手药叉’和‘煨毒药王’是这么好惹的么?” 云万里凛道:“原来中毒的人竟有七八人那么多?幸好发现得早,没有喝茶汁酒水,否则,中毒的恐怕也不只是他们几个了。” 独孤楚拿出药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一分为四,让这八名华山弟子服下。这八名弟子虽然身中剧毒,却浑然没有丝毫异状,听得独孤楚说自己中了“三青夺魂散”,半信半疑,但“病颜神医”的药万金难求,那是何等的珍贵?富商大贾虽散尽家财,未必便能求得一颗半粒,如今白白送上门来,哪里还有犹豫,伸手接过便服下了。 独孤楚收起药盒,走到衡山派弟子身旁时,突然停下,把了一名弟子的脉搏,脸色沉重,玄机子见过他刚才为华山派弟子解毒,疑道:“独孤神医,我的这个徒儿也中了‘金手药叉’的毒手?” 独孤楚摇摇头,说道:“比这更糟糕,他中的是‘煨毒药王’的‘断筋腐骨霜’。” 此言一出,衡山派诸弟子也皆是大惊失色,“断筋腐骨霜”在“煨毒药王”煨制的十八种剧毒中位列前七,比之“三青夺魂散”毒性更为剧烈,顾名思义,中此毒者不久便会筋脉俱断,浑身骨骼尽皆腐化,烂作一滩肉泥! 第七章 :徒弟之战 玄机子怒道:“‘煨毒药王恁也歹毒,假若碰上了他,不将他碎尸万段,我玄机子誓不为人!” 独孤楚又是在衡山弟子中左看右瞧,拉出六名弟子来,取出两粒棕色药丸,一分为三,各自给他们服下。 待得完事,独孤楚又依次走到恒山派、泰山派弟子当中,各自又拉出十几个人,但觉他们也中了‘煨毒药王’的毒,而且所中之毒五花八门,不像先前华山派、衡山派那些弟子那般只是单一的一种剧毒,饶是独孤楚医术通天彻地,一时间要医治这许多号人,已是极为费事,何况使毒的又是制毒天下无双的“煨毒药王”?更是让他挖空心思,苦苦思索解毒之法。 独孤楚眉头深皱,额上黄豆大的汗珠滴滴落下,忙活了半天,日已西斜,眼看便要接近黄昏,却尚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医治。 忽听得擂台上“当当当”大响,有人使劲敲响大锣,金福来朗声道:“今日比剑,华山派卓飞龙、恒山派乔梦圆、嵩山派荣三贵、泰山派赵翰青、衡山派诸百乾胜出,今日天色已晚,列位英雄就请用些斋饭,明日再比。”台下群豪意犹未尽,叹息连连。 夜色已深,恒山派弟子乔梦圆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每合上眼,总是想起白日和闻人钧比武时的情景:自己当时神智不清,昏昏乎乎地便将剑尖抵住了闻人钧的喉咙,寻常武士也看得出,这是取巧而来,并非凭真实本领,可为什么台下之人都说是自己胜了呢?闻人师兄武功比我高得多,如此一来,他会不会被他师父责罚? 乔梦圆越想心绪越乱,脑海中一片肿胀,仰起身来坐了片刻,心神稍微宁定,躺下身去睡,可是日间那一幕又在脑中浮现,愈来愈清晰,她心情烦躁已极,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西首华山派弟子的客房中,闻人钧的房门外,“咚咚咚”响起轻微的敲门声,闻人钧睡意正浓,问道:“谁啊?” 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闻人师兄,是我。” 闻人钧喜道:“乔师妹!”走过去打开房门,乔梦圆站在门外,神色凄迷,闻人钧将她请入房中,问道:“乔师妹,你怎么啦?” 乔梦圆吞吐地道:“我…我…”隔了良久,说道:“闻人师兄,今日比武之事肯定是判错了,明明是你胜了,可他们硬说是我,我明天就去和主持说清楚,让你明日上场。” 闻人钧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可以的,今天明明是你胜了,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就算让我上场,众位英雄不服,也只不过讨得个尴尬的局面罢了。 乔梦圆道:“可是我当时真的是毫无知觉,糊里糊涂就……就……” 闻人钧道:“乔师妹剑法精妙,再说,比武之时也不全是凭武功强弱,还要有机缘巧合。”乔梦圆道:“可是这样我心里总是不安,还是由闻人师兄上场吧。” 闻人钧急道:“乔师妹,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不可如此!你若是放心不下,那你明日比武之时加上我的一份力,一举夺魁,那我就更高兴了。” 乔梦圆无言以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两人沉默了许久,闻人钧问道:“乔师妹,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乔梦圆脸颊微微泛红,低头道:“是的。” 闻人钧听得大喜,正想叫她回去好好休息,却听得门外云万里的声音道:“钧儿,这么晚了,还没睡么?”闻人钧慌道:“没……还没呢,我这就睡。”云万里“嗯”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轻,已经走得远了,闻人钧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暗道:“还好师父没进得房来。” 乔梦圆满脸涨红,说道:“闻人师兄,那我先走了。”闻人钧将她送到门外,回想起乔师妹的音容笑貌,再也睡不着。 深夜中灯还亮着的还有郭耀泰的卧室。郭耀泰打理会场上一应大小事务,本已十分劳累,但日间奇怪纷呈的事情让他孤夜难眠,寻思:“大会仍未开始,最先是华山派诸弟子险些全中了毒,接着衡山派玄机师兄门下六名弟子遭到伏击,他们都说是我泰山派下的手,而今日据‘病颜神医’所说,使毒之人是‘金手药叉’,‘金手药叉’我见过一面,断然不会混入本派而我并不知觉,难不成我泰山派真有奸细,将本派武功学了去转而传给‘金手药叉’?” 郭耀泰想到这里,容色陡变:“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幕后主使一定是蓄谋已久,然而我五岳剑派出了这许多大事,却始终不知道他是谁,看来这人的来头非同一般。”“日间各派中毒之人中很多都是派中高手,而所中之毒全是出自‘煨毒药王’之手,难道这是‘煨毒药王从中作梗?……‘病颜神医’从来极少亲自上门诊治,又是谁能请得独孤楚上泰山?他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正思虑间,忽见房门外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他喝道:“谁?”飞身而起,撞开房门往外一张,但见一条人影匆匆往东北方向逃走,他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郭耀泰剑法天下知名,轻功也不亚于当今武林一流好手,奔走之际,看见前面那人不疾不徐,似乎还有余力,郭耀脚下加快,那人也相应加快,待得郭耀泰慢了下来,那人也放慢了脚步,堪堪追出了二三十余里,却始终还是和那人相隔七八丈之遥。那么脸上蒙了黑布,看不清他的容貌。 郭耀泰越追越觉得奇怪,忽而脑中一闪:“糟了,他只是引得我出来,我若是再去追他,恐怕会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当下停下脚步,朗声道:“这位高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那人不答,几个起落,已然隐没在夜幕之中。 郭耀泰回到卧室,但见四周宁谧详和,心下稍安。 次日天刚蒙蒙亮,擂台四周早已是人员涌动,四方群豪纷纷叫嚷着比武快些开始,山路上脚步杂沓,又有不少江湖豪客涌上山来。 三声鼓响,赵翰青和诸百乾同时走上擂台。赵翰青施了一礼,诸百乾作势不理,刷地抽出青玉剑,喝道:“还我师兄命来!”青玉剑一挺,随即向赵翰青攻来。 赵翰青听得他粗声粗气地呼喝,眉头一皱,说道:“你的师兄绝对不是我们泰山派的人杀的,待得真相大白,你再来报仇不迟。”一路说话,手上脚下却丝毫没有缓得一缓,通天剑出鞘,精光一闪,“当”的一声,两剑相交,诸百乾但觉虎口一震,青玉剑险些脱手而出,“噔噔噔连退三步,“噔”的一声,又向后跨出半步,赵翰青胸口一窒,也接连退出两步,立即站稳,劲贯剑身,随即向诸百乾攻来,两人功力,由此可见。 诸百乾一招“星罗棋布”,剑尖连连晃动,一阵疾点,仿佛要点出那满空繁星,赵翰青凝目看去,只见他剑尖点过,每一处均是激荡着一股沉雄的剑气,每一道均是一般强弱,过不了一会儿,诸百乾剑尖点处,已经形成数百上千个剑点,就像暴雨刀一骤至一般向赵翰青盖头盖脑地砸来,如若被其中一点剑气沾中,虽说不上身受重伤,然而受伤非轻那是确然无疑的。赵翰青知道其中利害,一边挥舞戟天剑,一边随着剑气激荡抖展轻功,在漫天剑气中飘飘摇摇,群豪见他偌大一个汉子,身壮如虎,施展轻功时也是沉稳如山,倒不见得如何快,但是每次疾冲而来的剑气眼看就要刮到他身上时,却全都给他轻轻巧巧地闪过,尽皆纷纷喝彩。 诸百乾一招使过,还待出招,“嗤”的一声,赵翰青一招“遮天蔽日”,戟天剑顿时便如万千画戟般四散开来,形成耀眼光辉,密密匝匝地向诸百乾压将下来,诸百乾一个旋身,在重重剑影中左飘右摇,堪堪走了*步,方才摆脱赵翰青的这一招,脚步虚浮,显见有些力不从心。 赵翰青一招甫过,不待诸百乾稍停片刻,身形一晃,迅疾无比地抢到他身前,伸指一点,诸百乾还没清醒过来,早已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原来在这一瞬之间,也不知道赵翰青走的是什么步法,竟是快如鬼魅,一闪而至诸百泉身前,堵百乾被点住了穴道,这才发觉,想要出声,已是不能。台下群豪各自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刚才赵翰青的步法竟是如此之快,和他适才所使的沉稳步法简直判若云泥,就连向来以轻功闻名的“漠北双雕”也看得惊异不已,确切地说,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赵翰青是如何抢上前去制住诸百乾的, 倒像是赵翰青从原来的位置突然间就变成了由站在三丈之外而变成在诸百乾身旁的位置,而其中并不需要跨步行走,直接变换位置一般。隔了良久,不知是喝了一声:“好步法!”群豪方始从沉思中惊醒,喝彩声此起彼伏。 第二场开始,由于荣三贵昨日为南音子所创,受伤甚重,“病颜神医”的药再验,一时三会,又怎能让他痊愈,生龙活虎地去斗剑?因此只能躺着休息,不能再比。 乔梦圆向卓飞龙作了一揖:“小女子功疏学浅,还望卓师兄剑下留情啊。” 卓飞龙笑道:“乔师妹不必过谦,我不过只长了你两岁而已,要说武功,说不定我还不如你呢。乔师妹,看好了,我第一招点向你手腕。”剑气啸动,果然便向乔梦圆左手小腕点将下去。 第八章 :再起波折 乔梦圆喜道:“多谢卓师兄!”剑刃掠过,轻轻挡开卓飞龙点来的一剑。卓飞龙这一剑只用了三成功力! 卓飞龙道一声:“好!”剑招变快,一剑向乔梦圆眉心刺来,乔梦圆仰头后倾,随即脚尖飞起,一招“玉女翻身”,是“至柔八花剑”中的招式,卓飞龙见她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已轻柔无比地划出四剑,仿佛穿梭一般,一股极柔的剑气紧紧绞住他手中的长剑,同时自剑身上传来一道轻柔的内力,力道虽柔,非同小可.卓飞龙明白此中道理,急忙催动体内真气,以阳刚之力而击轻柔之气同时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身子急速旋转,有如木匠的铁钻,便要钻破乔梦圆剑影交织的柔和剑气。乔梦圆剑法虽妙,功力尚有不足,给卓飞龙这一招*得后退一步,一招“彩蝶逐花”,便往卓飞龙身上掠来,卓飞龙斜身避过,乔梦圆剑又前迎,紧随着卓飞龙,向他点去。 卓飞龙一连躲了二十余招,渐渐地,他发现这路剑法虽然精密,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言念及此,剑尖一转,指向乔梦圆的“关冲穴”,乔梦圆若再进击,则“关冲穴给卓飞龙制住,便会缚手缚脚,只得变换招式。谁知卓飞龙长剑一转,又指向他的“巨阙穴”,“关冲”、“巨阙”两处穴道均是“至柔八花剑”破绽之所在,乔梦圆暗道:“照此打法,卓师兄要将这‘至柔八花剑’破了,也无不可能,现下该如何是好?” 接着一连十余招,每当乔梦圆出招相击,卓飞龙都是伸剑往那招所露破绽处或指或刺或点,乔梦圆均被阻得剑招无法施展。 乔梦圆多次受阻,心中稍冷:“这套剑法我练了足足*年,如今快要被卓师兄破了,这么多年的血汗是不是白费了?”正恍惚之际,卓飞龙长剑已轻轻抵在她肩头上,说道:“乔师妹,得罪莫怪。”乔梦圆强颜为笑:“不会不会,卓师兄剑法卓绝,今日有幸领教。”心中暗道:“我本来就没有胜得过闻人师兄,现在输给了卓师兄,他们同派连枝,我也不必挂怀了……只是,他刚才举剑所指,好像便是招式中的破绽,嗯,回去后一定要问问师父,先是“关冲”,再到“巨阙”,然后……”一边回想刚才过招的情形一边走下台去。 乔梦圆一输,第二轮胜出的便是卓飞龙、赵翰青两人。按照约法规定,过得半个时辰,两人双双走上台来,一个站在东北角,一个立于西南方,四目相对,豪气生威,群惟恐错过了一招半式,尽皆屏气凝息,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两人凝视良久,赵翰青说道:“卓师弟请。”卓飞龙竟也同时说道:“赵师兄请。”两人停了一停,继而仰天哈哈大笑,两道亮光一闪,赵翰青戟天剑已然握在手,而卓飞龙长剑也已出鞘。 卓飞龙一招“风起云涌”,向赵翰青急攻而来,是华山“雷厉风行剑中的招式。赵翰青却也是使出“通天剑法里的一招“峭峰蹉峨”,剑气似有万余斤重,如万斤巨石般向卓飞龙当头砸落;而卓飞龙一剑下去,剑风四起,有如暴雨将至,寒风猛刮,乌云翻滚一般。赵翰青向左一闪,卓飞龙侧身一让,各自飞身后退,喝道:“好剑法!”台下群豪更是喝彩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 赵翰青又一招“峰崖摩天”,戟天剑略微上斜,凝聚所有势道,剑尖直指向卓飞龙胸腹之间。卓飞龙看得他这一剑下去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坚铁磐石也给他的戟天剑直穿而过不可,急忙使一招“惊鸿御风”,身形飘摇,剑刃给真气催动,柔若丝带,在赵翰青密无缝隙的剑风中游离飘移,剑招奇怪无比,只一瞬之间,已然快要切中赵翰青握剑的右手。赵翰青心中一凛:“‘雷厉风行剑’竟是如此厉害?剑法既妙,出剑又快而准,看来今天是要大开眼界了。”当下戟天剑一斜,变成“通天剑法里的“万峰敬岳”,戟天剑向前抡了一个大弧,刹时间剑风飒然而至,卓飞龙给这股巨力所迫,阻得近不得身,往后倒纵,按剑而立。赵翰青更不稍缓,又一招“巨浪涛天”,风声呼呼,向卓飞龙汹涌而来。卓飞龙横剑一劈,硬生生把赵翰青攻来的涛天剑气劈作两半。 赵翰青笑道:“好一招‘一剑开山’,再来!”又使出一招“气冲霄汉”,戟天剑生发出万钧势道,凌厉异常地朝卓飞龙直冲而至。卓飞龙以进为退,使招“风呼雷鸣”,风声大起,众人均觉脑中“嗡”的一声,变得有些浑浊。赵翰青知道厉害,不敢硬接,向后跨出半步,旋身避开。 当是时,赵翰青、卓飞龙两人你一招我一式地斗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是不相上下,群豪中有的连声喝彩,有的凝气屏息,生怕错过了某一招绝妙的招式,疑神静观。 卓飞龙气息不匀,似乎力道渐消,而赵翰青剑招也变得缓了下来。 卓飞龙一声大喝,挺剑一招“雷霆万钧”,快如电闪,气势奇大已极,仿佛要摧毁万物一般,七剑向赵翰青急攻而来。赵翰青一个侧身让过,一招“剑戟通天”戟天剑犹如绝此峰高耸入云霄一般,直如狂风怒浪,朝着卓飞龙胸口直冲而至,卓飞龙迅疾飘身跃开,还未站定,赵翰青竟快如鬼魅一般,倏然而至,丝毫没有踪迹可寻,仿佛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上一眨,赵翰青便硬生生地移形换位站到他跟前一般! 卓飞龙一怔,但他的“雷厉风行剑”也是奇快无比的剑招,虽然赵翰青步法之奇快诡异,但他心中不乱,一招“风弛电掣”快速无伦地挡在身前,赵翰青喝一声:“好!”卓飞龙只觉眼前一花,赵翰青已不见了踪影卓飞龙惊魂未定,但觉身后颈上一凉,有人伸指便要向他点来,卓飞龙暗道:“赵师兄步法如此快捷难测,如何阻挡是好?”心下不敢再有进攻之念,但求自保。他恐怕背后受敌,回身一旋,长剑横胸一挡,想要阻住赵翰青点来的一指,但还是迟了一步,只觉“章门穴”上一麻,已被赵翰青拿住。赵翰青笑道:“卓师弟,承让了。”话声雄劲有力,自有三分威严。卓飞龙拱手抱拳施了一礼:“赵师兄高招,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翰青憨憨一笑:“卓师弟剑法也不赖啊,短短五年,进步如此神速,若再过得十天半月,做师兄的可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卓飞龙连连摆手:“过奖,过奖。”顿了一顿,说道:“适才看到卓师兄步法奇快已极,有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下拙眼不识泰山,可不知是何绝妙剑法?” 赵翰青摇首道:“咳,这哪算得上什么绝妙?只不过是家传的微末粗学‘邯郸箭步’罢了。” 卓飞龙频频点头:“‘邯郸箭步’?‘邯郸箭步’?妙!妙啊!” 金福来走上擂台,把大锣敲得通天价响,高声道:“本届泰山比剑,五岳剑派门下弟子当中,泰山派赵翰青威震群雄!勇夺桂冠!台下群豪彩声雷动,其他四派弟子看到赵翰青剑法沉雄,虽然没有胜出,也输得心服口服,鼓掌者也有十之六七。而衡山派认定泰山派有杀害本门弟子之嫌,虽然心知赵翰青步法在五岳群子当中无人能与匹敌,却是大多都默不作声,倒是有几个人粗声粗气地破口叫骂起来。 赵翰青淡淡一笑,向四方各施一礼,走下台去。 郭耀泰拱手道:“不才徒儿侥幸得胜,实乃万幸,各位掌门,你们当中哪两位先来比试,这就请上台来吧。” 过了良久,慕华容、云万里、玄机子、庄星河四人皆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都是坐着不动。 郭耀泰说道:“既然各位掌门如此兼让,那么郭某就斗胆先来献丑了。”在擂台当中一站,凛然生威。 忽然“刷”的一声,一柄黄铜剑腾空而起,一个瘦脸道士随即飞起,喝道:“我玄机子先来会一会郭掌门的高招!”那道士正是玄机子,他激愤于门徒的惨死,而泰山派的嫌疑最大,是以郭耀泰一站出来,便有些坐不住了。 郭耀泰回敬一礼,玄机子黄铜剑却已然刺到,当下大袖一飘,略略将卜剑势阻得一阻,右手伸处,天烛剑已然出鞘,说道:“玄机师兄好剑法,郭某今日就要见识见识了。” 玄机子哼道:“你若不给个交代,我今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替死去的徒儿讨回公道!”“刷,刷,刷”连砍三剑,呼啸而向郭耀泰攻来。郭耀泰天烛剑勾画圈点,宛如一尾灵蛇在玄机子的剑风中飘移穿插郭耀泰天烛剑在玄机子的剑风之中飘移穿插,化解了凌厉无比的三招,说道:“玄机师兄,其中种种情由,我实在是丝毫不知,但若真的发现我泰山派有做出为害你派弟子的人,我一定严惩不殆。” 玄机子道:“口头上是这么说,作为一派掌门,你会轻易地搁下这张老脸?我便信了你没有加害我衡山派的动机,但若真正抓着的凶手泰山派高徒,你会甘心在列位英雄面前就地正法么?” 郭耀泰道:“不杀一无以儆百,若是真有如此大奸大恶之徒,多留在我泰山派一日,便是 污了我派百年清誉一分。” 玄机子喝道:“好一个‘百年清誉’!”当胸一剑向郭耀泰横削而来,剑风掠掠,直欲要将郭耀泰胸瞠撕裂,郭耀泰天烛剑一挡,两剑相交,铮铮有声,耀出一大片火花,两人为对方劲力所震,各自退出三丈开外,方始站定。 玄机子黄铜剑一抖,旋即攻了上来,郭耀泰箭步如飞,也向前疾抢。 玄机子一声断喝,黄铜剑掠处,使是“玄元剑法”中的一招“江风拂柳”,风声掠掠,虽然轻柔者多,但若被沾得一沾,也必受伤非轻,名曰“拂柳”,实则说成是“败柳”更为贴切。 郭耀泰向后倒纵两步,仍然未能脱却剑风的侵袭,暗道:“这招竟是如此厉害!”身体稍动,又向后纵出一步,剑刃抖处,但见左中右三处各有三个光亮亮的剑圈,耀眼生辉,正疾如电闪般向玄机子飞去,所到之外“江风拂柳”的轻柔剑气犹如遇上狂风大浪,一吹而散。 玄机子叫道:“好一招‘乘风破浪’!”黄铜剑和人仿如融作一体,犹如狂风大浪中航行的大帆船,郭郭耀泰划出的九道剑圈之间横冲直撞,郭耀泰诧异之际,忽觉左臂上一凉,竟是“九环烛圈”已为玄机子的“乘风破浪”所破,玄机子黄铜剑顺势袭来!郭耀泰心中一凛:“玄元剑法竟有如此威力?五年之前,玄机师兄还未开始练这剑法,短短五年,竟然神功大成……”当下不便再多想,使一招“横绝天南”,天烛剑在身前一阵猛抡,护住了胸口诸处要穴。 却说“病颜神医独孤楚也不知究竟是受何人所托,要为在场的所有伤人、病人诊治,探他口风,得知若是大会上有得一人丧命,便是和嘱托之人失约,倒像是打赌似的。“病颜神医”虽然行医时索要惊天漫价,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是言而有信,这一点是无可非议的。可令“病颜神医”气愤的是,与会之人不中毒则已,一中毒便铁定挨不过三日,这正是泰山大会举办的天数!独孤楚哼道:“你个老不死的,出了这么个烂法子,就想特意来跟老夫为难么?哼!老夫就拼了这条老命,把大会上的人统统治好了,我看你还怎么说!” 第九章 :乞儿罗逍 玄机子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好大的劲,一口气看完了四五名弟子。待得第六个时,独孤楚看过症状,嘿笑道:“嘿嘿,‘煨毒药王’,你终究还是黔驴技穷啦,这种下三滥的小毒,连天底下最不成才的郎中随便抓把药也能把这毒给解了,还想来为难老夫?”那弟子听得自己所中之毒不剧,喜道:“太好了!神医,快快给我解药吧。”独孤楚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着急什么?又死不了,就算死了,老夫也有七八分把握能救活,不信,要不试试?” 那弟子吓得面无血色,连连摇头摆手,急道:“不不不!神医医术通神,江湖中人人皆知,那倒不用试了,我信!我信!”独孤楚仍是诡秘地盯着他,那弟子心中发毛,一急之下,搜索枯肠,将“病颜神医在医术上如何如何了得,诸如什么在咸阳陶家村哪里哪里救过哪些临死之人啦,又在荆州秦家堡将哪一位老太公救活转来啦等等,说得一件不漏,还有几件是自己独自编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地方、那个村子,至于是否真有那个人,更是无从谈起。 独孤楚哼道:“瞎扯!瞎扯!”伸手去摸药盒,心中立马“咯噔”一下,犹如一块大石落地。他这个药盒时常带在身边,拿得惯了,空盒时有多重,装了药后又有多重,自然而然就了然于胸,如今他一摸之下,立刻发现药盒已经空空如也,暗道:“糟了,我受了他之托,上得山来,原想着比武会上伤者再多,也不过十多人罢了,谁知道‘煨毒药王’这个大冤家对各派弟子暗中下了毒手,又且中毒人数之众,令人料想不到,如今药已用完,如何是好?”独孤楚思来想去,焦急不已,真可谓“神医难为无药之诊”!一抬眼间,看见郭耀泰和玄机子斗得正酣,不相上下,三五百招之内,谁也胜不了谁。独孤楚叹道:“好端端的,打甚么劳什子架?看来主儿抽不得身,一帮蠢徒又笨手笨脚的,想要他们去抓一味药也难,看来只有就地取材了。”他自重身份,除了大会正主郭耀泰之外,实不愿再向别人打听哪里存得有药材,当下转身朝山道上走去。   先前那名弟子见他摸着药盒久久不打开,这时又见他转身而去,急道:“独孤神医,你……你不给我解药了吗?”   独孤楚不耐烦地道:“急什么?”那弟子趋步赶上前,问道:“独孤神医,你要去哪里?”   独孤楚脸有怒色:“我要去解手!怎么,你放心不下,没事也想同老夫一起去蹲茅坑么?”   那弟子一听,傻笑一下。独孤楚不再理他。但还没走得两步,那弟子又道:“独孤神医,忘了告诉你,茅房在东边。”说着往正东方向一指,“你……你走错路啦。”   独孤楚怒气更盛,暗道:“你小子等着,老夫回头再慢慢跟你算帐!”清了清嗓子,往东面的方向走去,南北西东,还不是一个样?老夫只要采得药来,准让你个老不死的输得心服口服。”   走不数十步,还未离开会武场地,只见空地上坐着一个青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前放着一个缺了一个大口的破碗,破碗光溜有致。独孤楚一看他神色,不由得大吃一:“‘黯然*丹’?此人竟也中了‘煨毒药王’的毒手?”“黯然*丹”是“煨毒药王”煨制的毒药中最为剧毒的三种之一,中了“黯然*丹”之人,便会慢慢地形容憔悴,丧失神智,直至魂飞魄散,施毒者也可以控制药性、用量,可令中毒之人立刻死去,或是等到十天半月再毒发身亡,最是剧毒不过。独孤楚眉头一皱,接着来了兴致:“好!既然都是在会场之中,乞丐也不能看漏了,那才真叫你个老不死的哑口无言呢!”但见青年乞丐碗中空无一物,显是人人都去看人家比剑了,他坐在一旁,又有谁去理他?青年乞丐闲着无聊,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扫干净地上的落叶,拿出其中一颗沙子扔在地上,口中念道:“我今天有饭吃。”又扔下一颗沙子,念道:“今天没饭吃。”接着又把一粒沙子扔下,念道:“今天有饭吃。”如此反反复复,一把沙子投扔殆尽,手中还剩两颗,把其中一颗扔下,念道:“我今天有饭吃。”然后抓着最后一颗沙子,眉头皱了皱,举起来看了看,反复掂了掂,忽然眉头一展,笑道:“是啦,这颗是多余的,沙子兄弟,我不小心抓错了你,对不住!对不住!”说完,把那最后那颗沙子向前一扔。独孤楚这时正好迎面走过,沙子平飞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对着他的“膻中”要穴! 独孤楚但见那粒沙子来势缓慢已极,就如是发自不会武功的人之手,微微运起内力一震,沙子便被震开了。那乞丐连忙走上前,摆手道:“前……前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独孤楚右手一探,已牢牢抓住他的左手,运起内力一激,内力长趋直入,这名乞丐果然丝毫不会武功。 青年乞丐给他一股真气*入体内,全身麻痒难当,他惊道:“你……你干什么?”独孤楚放开他的手,问道:“小化子,你怎地中了‘黯然*丹’?” 青年化子奇道:“什么‘黯然*丹’?”独孤楚暗暗点头,他已经料到结果,五岳剑派中高手如云,但派中多名弟子中了毒尚自未觉,何况眼前这个丝毫不会半丝武功的年轻化子?更是浑然不觉了。只是“煨毒药王”对五岳剑派的人下手,或许还有什么阴谋可图,但是为何对一个叫化子也下了毒?当下问道:“年轻人,你叫甚么名字?”青年化子道:“我姓罗,单名一个‘逍’字,前辈,你你问这个做甚么?”独孤楚“嗯”了一声,念念道:“罗?罗?姓罗?”但实在想不起罗氏家族和“煨毒药王有什么过节。 罗逍见他低头沉思,问道:“前辈,怎么了?” 独狐楚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哦,对了,你中了‘煨毒药王’的‘黯然*丹’,顶多只能挨到明天了。” 罗逍一惊坐起,惶乱间竟把一直当作宝贝的破碗踢中,向一旁直滚,惊道:“你……你说什么?” 独孤楚见怪不怪,说道:“你若不医治,便挨不过明日午时。” 罗逍一听,脸上登时痛苦万状,哭道:“这可怎么办啊,我和娘亲三年前走散,至今还未找到,六个月前好不容易才得知爹爹在临安,我是一路乞讨过来的呀!老天爷,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让我再看看爹娘一眼么?” 独孤楚见状,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一个男儿家,抽抽噎噎的,岂不让人笑话?我给你治就是了。” 罗逍破涕为笑,说道:“前辈,你会治病的么?那太好了,我还有希望再见到爹娘!”独孤楚听得怒极,想他医术之高,江湖中那是谁人不知,哪人不晓?罗逍哪句不问,偏偏问他会不会治病,如何不令他怒从心起?独孤楚瞪了他一眼,但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再说也不好同一个晚辈生气,只得作罢,说道:“‘黯然*丹’虽然难治,老夫自有办法。” 罗逍欣喜万状,双膝一曲,跪将下去便要磕头道谢,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跃而起,说道:“不成,不成的。” 独孤楚诧道:“有什么成不成的?”罗逍道:“我娘说过:滴水之恩, 罗逍续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我身无分文,连一厘诊金也出不了,还说什么相报?”独孤楚嘿嘿笑道:“报答那倒不必了,至于诊金嘛,有人帮你出了。” 罗逍道:“我除了爹娘外再无亲人,但若是爹爹妈妈知道我在这里,那他们为何不来接我?如果不是爹娘,那他是谁?” 独孤楚被罗逍一问,又想起了那个被他称为“老不死的”的人来,那人和他说定,不得透露他的半丝身份。独孤楚喝道:“你废话恁也太多了,老夫给你医好就是了,不许多问!” 罗逍道:“如果不知道那位恩人累是谁,我宁可不医!” 独孤楚看看他脸色,不像是发烧,疑道:“这又是为何?” 罗逍道:“爹爹说,有恩必报,如果我连那位恩人都不知道他是谁,那我日后怎么相报?” 独孤楚怒道:“你一会儿又是爹爹,一会儿又是妈妈的,想来教训老夫么?你到底医还是不医?”罗入逍斩钉截铁地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医!”独孤楚怒不可遏,平时都是病人上门苦苦哀求,求他诊治的,如今角色不知不觉间竟改变了,倒像是他苦苦哀求罗逍这个病人要为他医治一般,这小子却不领情,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传了出去,“病颜神医”的颜面何存?偏偏这时恰巧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独孤楚一把扣住罗逍脉门,催动真气,缓缓鼓入他体内,*得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罗逍跪下求独孤楚给他治病一般。罗逍但觉一股炙热的气流由手臂而缓缓注入体内,炙热难当,仿佛一条已被点燃的火药线,越烧越短,便快要将他身体引爆一般。他强咬牙关,两颗门牙都快要被他咬碎了。过不多时,浑身上下均有热气激荡,仿如千万只蚂蚁噬咬,又像是每一寸肌肤均被一枝线香烫着一般,疼痛难受。独孤楚见他浑身抽搐,脸色煞白,颇为得意,问道:“你医是不医?” 罗逍不假思索:“不医!”但一开口,定力稍减,发出几声低哼,立马又咬紧牙关,极力镇住,一声不吭。独孤楚怒气更盛,手上用劲,功力增加了两成,罗逍又觉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手臂传来,迅速蔓延至全身各处,脑袋胀痛得似要爆裂。独孤楚笑道:“现在想医还是不医?”“不医!”罗逍脱口而出,但再也忍不住,啊啊大叫起来。擂台旁众人听得叫声,有几个人转头向这边望来。独孤楚本想用内力*得他向自己求饶,否则,自己一世英名岂不是给这小子全给毁了?谁知罗逍誓死不从,暗道:“我若杀了他,岂不是输给了那个老不死的了?老夫才不会上这个当!不行!得再想想办法。”只好松开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罗逍顿觉疼痛陡消,但体内仍是炙热不已,烫得阵阵痛浪涌上心头,此种情状,实是生平从所未遇 第十章 :掌门斗法 罗逍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过了良久,疼痛渐消,呼吸也变得匀畅。他一跤坐起,浑身上下皆是酸软无比,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捡回破碗,回到原地坐下。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山下响起了脚步声,罗逍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如飞般奔上山来。罗逍一见之下,不由得叫苦不迭,那人却是“病颜神医”独孤楚,他下山时两手空空,上来时背后已久着一个药蒌,里面塞满各种药草。罗逍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是身体酸软已极,使不上半分力气,再者独孤楚奔行又快,只一瞬之间,便已快要奔至近前,他索性就来个就地打坐,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去想独孤楚会否来为难自己。 独孤楚奔到罗逍近前,见他盘腿打坐,哈哈笑道:“后悔不让我给你解毒了吧,嘿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老夫马马虎虎,就当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罗逍双目紧闭,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地道:“不医!” 独孤楚暴跳如雷,他彻底抓狂了,在一旁米回反复地踱来踱去,药蒌里的药草给他抖得丢了大半,撒得满地都是。 独孤楚来来回回反复踱了一柱香工夫,不时向罗逍看了几眼,忽而脑中一闪:“这小子不会半点武功,脾气倒是倔得很,说不定还能成些气候。”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罗小伙子,老夫左瞧右瞧,才发现你是个学医的奇求,你若投入我门下,我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不出两年,不出两年,你就可以成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名医了。” 罗逍微微睁开眼,似乎心有所动,但转而却道:“不学!” 独孤楚火冒三丈,他是何等样人物?叱咤风云,在武林中一提起医道,人人都是竖起大拇指,尽皆尊推他为神医,寻常人要想拜他为师,敲锣打鼓地去迎接他,再大摆宴席十天半月,为他接风洗尘,他也未必会想上一想,如今却又是想收罗逍为徒而不可得,若不是他和别人有言在先:在泰山大会上若有一人死去,就算是他输了。否则,独孤楚早就一掌毙了他,或者连瞧也不多瞧他一眼,哪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做自己徒儿? 独孤楚强忍怒气,问道:“为何?”罗逍道:“你这人坏极了,我若拜你为师,你像刚才那般动不动就惩罚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独孤楚道:“那好,我先定下第一条门规:我不能随便对徒儿动怒。这总成了吧?” 罗逍道:“不行,不行的。” 独孤楚气道:“你个小叫化,拜个师还有这许多鬼条件!说来听听。” 罗逍道:“我若找不到我的爹爹妈妈,我也不想苟活在这世上,所以,前辈还是另找高徒吧,兔得到时候我死了,你的毕生心血付诸东流。”独孤楚本想说:“你以为我真想收你为徒么独孤楚暗道:“我若不是气不过那个老不死的,我早就一掌劈了你,天底下哪有师父苦口婆心地求弟子入门这门子事?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但除了收他为徒后再设法医治,独孤楚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他说道:“你是个大孝子,那再好也不过了,你先拜了我为师,徒弟有事,做师父的会袖手旁观的么?” 罗逍道:“不,不,晚辈在没有征得爹娘同意之前,绝不敢私自投师。” 独孤楚心下嘿嘿冷笑:“你若不得医治,明日‘黯然*丹’毒性发作,还能征得他们同意么?”说道:“你先拜师再去禀明父母那也是一样的,倘若他们坚决反对,嘿嘿,我马马虎虎,把你逐出师门便是了。”心中却道:“到那时你若还是这副德性,哼!等泰山武会期限一过,老子便想个法子弄死你,免得传了出去,说我独孤楚费尽口舌才收得一个化子,那我独孤楚的脸今后要往哪搁?” 罗逍又道:“不成,不成。”独孤楚恼了:“怎样不成?”罗逍道:“我必须要禀告过爹娘,才敢投师。” 两人一直争论个喋喋不休,直到日已偏西,独孤楚早已是口干舌燥入,可罗逍仍是那句话:“不学!”独孤楚直被气得个半死。 擂台上,郭耀泰和玄机子已经拆了四百招有余,郭耀泰天烛剑沉劲雄浑,而玄机子黄铜剑也不失刚猛凌厉,两人你一招我一式地斗得难解难分,群豪在台下看得惊异连连,喝彩声不绝于耳。 转眼又到了用膳时分,玄机子、郭耀泰正打得酣畅淋漓,似乎并没有倦意。又斗数十合,玄机子一声大喝,一招“排山倒海”,势凝万钧,铺天盖地地向郭耀泰涌将过来,郭耀泰见他这一招使足了十成功力,威力陡然间增强一倍,刽风刮得擂台四周的松木栏杆摇摇欲坠,叫一声:“好!”天烛剑往天上一指,一招“一柱擎天”,但见剑尖上三圈剑气围作筒状,有如龙卷风,急速旋转,倏然间风声大作,郭耀泰剑尖上的剑圈向下一倾,宛如黄河决堤,来势汹汹地向玄机子急冲而下,两股剑气一遇,剑风更盛,直刮得两人衣襟丝丝碎裂,同时虎口一麻,两柄长剑同时被震得脱飞出去,深深插入擂台的木板之中。 玄机子右掌翻出,“呼”的一掌便向郭耀泰拍来,郭耀泰左掌轻旋,“砰”的一声,两掌相接,一股浑厚的内力从玄机子右掌上传来,郭耀泰待要运气相抗,玄机子左手又是一掌向他拍来,郭耀泰右掌翻出,又听得“砰”的一声,两掌相接。玄机子力贯双掌,将真气源源*出,而郭耀泰也是双掌运力,同玄机子相抗,两人已进入了比拼内力的险要阶段。 过得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然全喑,群豪但见两人头上白气蒸蒸。话说夜色已深,外出散步的群豪看见玄机子、郭耀泰头上、身上白气蒸蒸,不断冒出,两人还在比拼内力! 次日一早,众人纷纷赶来,发现玄机子、郭耀泰仍双双坐在擂台之上,四掌相接,头顶白烟微笼,两人竟是比拼内力比了一整夜,直至现在!而看他们双掌,仍是紧紧相接,只是气力已见微弱。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动了一下,郭耀泰哈哈一笑:“玄机师兄剑法威猛绝伦,内力又是如此雄浑,郭某输得心服口服。”但见两人缓缓收掌,玄机子站起身来,郭耀泰脸有倦意,缓缓站起。 三通鼓声响过,掌门比剑中的第二场开始,庄星河一个纵跃,从座位上直长过众人头顶上空,登上台来,向慕华容、云万里施礼道:“嵩山、华山两大掌门请了,庄某不才,想和两位讨教几招,日后好从中拾得些牙慧,庄某不胜之喜。” 华山掌门云万里飞身而起,说道:“庄掌门和我一般,也是好剑如命,咱们切磋切磋。”人随声到,轻飘飘地落到台上。 两人施礼过后,云万里抽出宝剑,说一声:“请庄掌门指教。”剑身抖动几下,一下子便划出数十朵剑花,却是“九华神剑”中的起剑式“百花争艳”,剑花犹如春花争奇斗艳,争先恐后飞来,将庄星河团团围住,庄星河赞一声:“好!”一招“雾里看花”,剑气朦胧,往云万里攻来的剑花上一阵疾点,每点一剑,便有四五朵剑花随之消失,发出阵阵“嗤嗤”脆响。剑花一破,云万里为劲力所震,“噔噔”退出两步,急忙使了个“千斤坠”,立定身子;庄星河被真气激荡,向后跨出两步,“噔!”的一声,又跨出半步,稳住身形。云万里听声辨势,一招“百转千回”,长剑向前倒转,整整划了五五二十五剑,同时身形飞起,向庄星河急冲而来,庄星河眼看他势头直欲开碑裂石,若正面相对,双方定会多有损伤,倒转身来,向左一跨,己在两步之外,谁知云万里洞悉其心机,还未等他跃开,已经变换招式,向右方攻去,庄星河果然闪到右边。 庄星河刚闪过去,突觉身侧一股劲风袭来,知道被云万里看出了他这一招的一去向,暗道:“云师兄足智多谋,极会洞察,这一点可不能忽视了。”使一招“直捣黄龙”,阴阳剑仿如尖矛长戟,穿破长空,来势凌厉已极,直向云万里刺来。 云万里斜身后仰,身子向右旋了个半弧,滑步从剑锋下向后退开,心中暗道:“庄掌门的‘十二指禅阴阳剑’可阴可阳,可柔可刚,我剑招一柔,他就以刚攻之,剑招一猛,他又既可以柔克刚,还可以刚阳相碰,‘十二指禅阴阳剑果然精妙,委实厉害无比。”庄星河又使一招,已然攻到。 云万里突觉身后一紧,却是已靠到擂台围栏的一角,而庄星河又快捷无伦地迈出了一步,眼看得阴阳剑剑尖就要触剀到胸口肌肤了!云万里不及多想,飞身而起,飘落到松木栏杆之上。 耳听得“咯喇喇”一阵大响,却是围栏上大腿般粗的松木栏杆被庄星河一剑下去,节节尽断,木屑纷飞。云万里一怔,急忙抖展轻功,轻身在松木栏杆上快步疾走。 庄星河不依不饶,紧随其后,剑气过处,栏杆尽皆被砍得粉碎。两人一个在栏杆上疾走,一个在擂台上手舞阴阳剑一阵疾砍,云万里气息稍有不畅,稍微慢得半拍,庄星河阴阳剑立即砍到,云万里略一提气,才得以脱离这一险招。 过不了一盏茶时分,擂台上三面栏杆尽皆被庄星河齐根砍断,碎屑、木头撒了一地。云万里尚被困在栏杆之上,他脚步加快,心下暗暗着急:“若在五招之内再不反攻,非给*得无路可走不可,但如今情形,躲闪尚有不及,如何进攻?”正想之际,庄星河又是一剑削来,云万里这一分心,脚步稍缓,被阴阳剑掠着,削去了鞋后跟的一小块布,他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发现得早,否则被削去的不只是一小块布而已了。 云万里四下张望,眼看所有栏杆都快要被庄星河砍掉了,而自己仍是处于骑虎难下的危险境地。正焦急之际,忽然眼前一亮,就在近旁五尺之外,一字排开摆放着三个大鼓,他灵机一动,飘身一纵,飞落在三个大鼓之上。 庄星河见他飞离栏杆,暗道:“可惜了,这一下没能打得败他,云掌门人甚为机智,剑法以纷繁多变见长,恐怕要再取胜也是很难的了。”但他是一派掌门,在众位英雄面前,哪能怯战? 第十一章 :不速怪客 庄星河足尖一点,飞身落到摆放大鼓的木架上。云万里笑道:“庄掌门,咱们边比剑边击鼓助兴,岂不好玩?”说着剑刃在鼓面上一弹,“咚”的一声大响,一股奇大的气浪随着鼓响四处激荡,靠得擂台较近的人为响声气浪所激,耳中“嗡嗡”作响,武功略弱的人竟尔被震得晕倒在地,余人均连忙退出三丈开外。 庄星河心知这一鼓动之中蕴含着极大的劲力,见得云万里弹剑一敲,当即气运左掌,向旁边的大鼓上拍了一掌。但见两股气浪在三个大鼓中间轰然相撞,巨响声中闪出阵阵耀眼光芒。云万里继续以“九华神剑”剑法敲弹大鼓,庄星河剑招转柔,虽然以剑尖去点,用利刃来击,大鼓却是毫发无损。两人真气越凝越大,大鼓上牛皮深凹进去,仿佛就快要被捅破了。 云万里以剑击鼓,“嗖”的一剑从鼓架的缝隙中向庄星河直刺而来。庄星河挥剑去挡,但一股气浪便向自己直*过来,他剑尖往鼓面上一点,“咚”的一声,内力激荡出去,那股袭来的气浪被*了回去。 庄星河、云万里一边以剑击鼓,一边剑过招,端的是凶险无比,台下众人虽然觉得在鼓声阵阵斗起剑来,倒是新鲜之极的事,可是情势紧急,险象环生,谁也没有吱声。 两人在大鼓下的木架间来来回回点刺,剑风足有开碑裂石之力,而鼓架上却没有一根木柱断折。两人长剑越来越快,弹剑击鼓时功力也增加了几层,众人被气浪*得又后退两步。 猛然间听得“砰”的一记闷哼,在云万里前面的大鼓已被他一剑弹破,紧接着一阵滔天气浪汹涌而到,直向庄星河冲来。庄星河一怔,这股气浪比之先前何止增加了一倍?当下阴阳剑运足全力,往鼓面上一弹,“砰”的一声,鼓上的大牛皮也应声而破,一股气浪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汹涌。“轰隆隆”一阵大响,两股奇大无比的气浪在中途相撞,犹如浪吼雷鸣,气浪震处,三个四尺来粗的大鼓“咯喇喇”几阵大响,连同鼓下木架,齐皆被震得粉碎,木屑,鼓皮碎片纷纷飞扬,台下群豪或躲闪开去,或用手拂开飞来的木屑,乱作一团。 只见台上云万里如遭霹雳,全身一颤,被震得飞退四丈开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庄星河被奇大气浪所激,荡得向后飘飞,膝盖一软,险些站不住脚跟,定得一定,呕出一口血来。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两败俱伤的场景,在武林中早已是见怪不怪,但两大掌门在武林大会上斗得双双受伤,他日若是寻起仇来,恐怕不只是个人的仇杀那么简单,往往会卷起惨酷无比的门派之争。人人皆是紧张异常,场地上一片寂静,各人惟只听到旁边之人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云万里将口中的血水吐干,哈哈笑道:“庄师兄,咱们棋逢对手,再来,再来!” 庄星河抹去嘴角的血丝,笑道:“和云掌门切磋剑法,实是受益匪浅,痛快!痛快!”一招“表里河山”,迅捷无伦地向云万里攻来,云万里一个转身让过,飞快向前跨出两步,一招“星满原野”,剑气点点,宛若晴夜里的满空繁星,夹带丝丝袭人剑气,便向庄星河当面点来。 一时间,庄星河、云万里又在台上剧斗起来,四方群豪皆是暗暗心惊:“适才那一震,触动心脉,两人所受内伤非轻,伤成这样,怎地还如此厉害?” 但见庄星河阴阳剑忽快忽慢,忽刚忽柔,端的是刚柔相济,剑招刚猛则犹如大山压顶虽有万斤之力而不可抗拒;柔则轻若丝带,仿如鸿毛,柔若无物而威力不凡。而云万里“九华神剑”极见繁复变化,每一剑下去均是奇招百出,几乎每一招都是刺出十多剑,每一剑所向均是身上各处要穴,令人守此失彼,顾这忘那。群豪看到精彩处,尽皆纷纷高声赞。 恍然间两个时辰过去,眼看得庄星河、云万里两人斗得没有七百招,也有六百招了,然而两人竟像力气丝毫不消,反倒越来越来了精神,剑招变得更快更繁,步法轻捷腾挪。 蓦地里听见一声呼哨,划破长空,声音尖利异常,直欲将各人的耳鼓刺破,然而又无比凄厉,仿佛吹哨之人身受重伤一般,群豪听得叫声有异,纷纷扭头看。 过得一会儿,但听得从远处传来一声马嘶,嘶声也是极其凄厉,仿佛那马就快要一命呜呼,拼命挣扎。过不一阵,又听得一个汉子连声呼喝:“驾!驾!驾!”声音虽大,却已极尽嘶哑,显然已身受重伤!众人脸色均是一变。 过得一盏茶时分,山道上转出一匹高头大马,腿长膘肥,极是神骏。马背上坐着一名方脸汉子,容色疲累,眼圈黑乎,衣衫上污泥斑斑,破了十几个大口,想是一路风尘,被道上草木带过刮破。方脸汉子手臂青筋暴起,左手紧拽马缰,右手执一根粗长鞭子,往马臀上使劲一击,拍的一声,马臀上早已皮开肉绽,血迹淋漓未干,经他这么一击,鲜血又四下飞溅,那马吃痛,一声悲嘶,奋开四蹄,发力狂奔,转眼间已奔近了十余丈! 方脸汉子又是马鞭一挥,打将下去,那马负痛疾奔,已快至场地之外。突然间听得一声悲嘶,人人心中均是一寒,只听得“砰”一声,那马竟已气尽力竭,轰然倒下,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群豪尽皆“啊”的一下惊呼出声。 那方脸汉子在马匹倒下之际,发现走了这许多路,这马快要累死了,早已飞身而起,飘落到场地上时,手中已多了一样物事,众人凝目看去,却是一封信函。 方脸汉子双手托起信函,半跪下去,朗声道:“家师吕不凡路经泰山宝地,深慕各位英雄高义,特来拜会各大掌门殿下。”群豪一听得“吕不凡”三字,就都是“啊”的一声惊呼。   郭耀泰身为大会之主,起身相迎,呵呵说道:“‘陕北龙驹’如此盛情,郭某愧不敢当。‘陕北龙驹’行侠仗义,一柄‘飞云五虎刀’技冠群雄,专斩邪魔歪道,郭某心慕已久,今日若是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可不知尊师现今行踪何方,郭某好前去迎接。”   方脸汉子跪在地上,没有答话,郭耀泰走上前去,拱手道:“尊师行藏不便告知,那也无妨,快快起来,你远道而来,先坐下休息休息。”   方脸汉子仍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场地上弥漫着一股诡秘的气息,郭耀泰愈来愈觉得不对劲,急忙一把抓过方脸汉子的手腕,把住他的脉搏,但觉脉息已停,竟是已然断了气,郭耀泰一怔松手,“砰”的一声,方脸汉子重重倒下,双手却仍是托着那封信。   四方群豪齐声惊呼,嚷了一阵,有人说道:“有什么事如此紧要,非得送八百里文仵,损了宝马,还闹出人命来?”此话一出,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说道:“对啊,若是鸡毛蒜皮等闲之事,那也用不着如此劳心费力啊。”先前那人又说道:“郭掌门,这书信如此紧急,你快拆开来看看啊。”   郭耀泰一听觉得有理,但方脸汉子刚才说这封信是给五岳剑派各位掌门的,此中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在场,郭耀泰不好私自拆看,当下向玄机子、慕华容等人望去,以示寻问,慕华容说道:“郭掌门,既然是给大伙儿的信,就让他们念给大家听吧。” 郭耀泰道:“如此甚好。”转头说道:“翰青、立辉,你们好生去将钟离柯妥善安置,待大会过后,马上运回陕北厚葬。三元,你把‘陕北龙驹’送来的信当众念给大家听。”原来这名方脸汉子便是“陕北龙驹”吕不凡的大弟子钟离柯,郭耀泰初时不知,等走近前去看清他的身形相貌之后,再据江湖中的传闻,才认出他是钟离柯无疑。赵翰青、孙立辉、钱三元躬身应“是”,孙立辉走过去同赵翰青一起将钟离柯抬入玉皇庙内。庄星河、云万里看见这一变故,也已双双停下。 钱三元走上擂台,但见信封上写着“五岳剑派各大掌门亲启”的字样,拆开信封,展开纸笺,朗声念道::“陕北龙驹吕氏再拜言:吾虽居陕北,然五岳剑派望重武林,称颂之声不绝于耳。日前途经仙山,仰慕各位掌门德义,恨不得即刻登上玉皇金顶,一睹各大掌门的尊容,然而,吾等行至南天门……”钱三元念到这里,脸上变色,顿了一顿,继续念道:“吾行至南天门,路上遇见‘黑风三煞’ 钱三元念道:“吾遂跟随其后,竟发现他们与‘钱塘五枭’接头,进一步探查得知,他们都是‘南天魔君’请来的帮手,说要……要血洗玉皇顶……”台下群豪一片哗然,大多数人脸有惧色,有少数人不以为然,有十几个则拍胸膛挺肚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众人纷纷议论,待得话声渐息,钱三元继续念道:“吾见‘钱塘五枭’行止诡秘,恐其另有什么图谋,暗中跟了上去,然而事关重大,遂先命徒儿拜上书帖,吾将尽早脱身,登临绝顶,同各位掌门探讨探讨几路剑法。--陕北吕氏吕不凡再拜。”群豪又是一阵哗然大论。 郭耀泰暗道:“‘陕北龙驹’言辞中虽说是探讨剑法,实则是助我五岳剑派之意,如此仗义,真不愧为‘陕北龙驹’。”忽而又想:“‘南天魔君’为何要大动干戈地扰我五岳剑派?据‘陕北龙驹’书中所述,他遇见‘黑风三煞’是在南天门,而衡山玄机师兄一干弟子也是在南天门遭遇伏击,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众人纷纷议论之际,忽听得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沉劲有力,震天动地,场上群豪但觉笑声锐利已极,登时有七八个人被真气震得神智迷糊,昏将过去。这笑声却是以浑厚无比的内力从三里之外传来,笑一阵,奔近半里,笑一阵,又奔近半里!这是“千里传音”的上乘功夫,非有绝世神功万万练不得,众人皆是惊诧不已,郭耀泰、庄星河、云万里人也均是脸色陡变,群豪中登时有十几个人先后惊道:“‘南天魔君’!‘南天魔君’石破天来了!” 那人笑几声,奔一阵,笑几声,又奔一阵,过不了一柱香工夫,竟已奔到了场地之外! 众人远远看去,但见那人五十来岁年纪,浓眉上扬,鹰钩鼻,牛眸大眼中射出腾腾杀气,直欲喷出火来!群豪中有见过这个人的,纷纷窃窃私语:“他就是‘南天魔君’,他就是‘南天魔君’!” 郭耀泰和玄机子斗剑几乎斗了一天,内力几将耗尽,当庄星河与云万里剧斗之时,调息运功一个多时辰,功力才渐渐地恢复三四成,这时听得群豪纷纷说来人就是‘南天魔君’,料定‘陕北龙驹’所言非虚,心下暗暗担忧,但外魔当前,哪能示弱?飞身一跃,飘落在距“南天魔君”三丈之前,拱手道:“石大英雄远道而来,甚是少见,只是我五岳剑派切磋剑法,向来不招待外宾,石英雄请便吧。”说着往东首一个空位上一摆,示意他坐下。 石破天哈哈大笑:“郭掌门,称我做英雄的,你倒是第一个,不过我也不是来瞧热闹的。” 郭耀泰心中暗道:“真不要脸,难道还要我一口叫破,叫你‘石大魔头’吗?”当下镇定道:“却不知石英雄有何贵干?” 第十二章 :南天魔君 石破天哈哈大笑,走到一根一尺见方的石柱旁,伸指轻轻一弹,一声脆响,石柱从中截断,掉落地下时,那截断石已裂作一堆杏仁般大小的石子,四下滚将开来!在座之人皆是一怔,以指弹断石柱不足为奇,郭耀泰、庄星河等武功较高的人尚可勉强办到,所奇者在于石破天弹断石柱之时,竟将大半截石柱弹得裂作一堆大小均一的石子,实是惊骇绝俗!场地上一时鸦雀无声,石破天得意一笑,说道:“我听说五岳剑派泰山论剑,那个……剑气冲天,哈哈!我觉得甚是好玩,也想来凑凑热闹,不知各位掌门肯否赐教?这样罢,各位掌门都是大有身份的人,想来是不屑于与我谈什么剑论什么道的了,咱们就私下里比斗,若是我在八十招之内胜不了你们当中的一个,我便离开玉皇顶,不再踏上泰山半步,否则,还成什么五岳剑派,打着明门正派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岂不让人笑歪了嘴巴?我看呐,还不如趁早各自散了吧,该种地的种地,该耕田的耕田,倒还赚得个衣食无忧,哈哈!哈哈哈!” 郭耀泰听得他满是轻蔑,当众侮辱五岳剑派,怒从心起,暗道:“这个大魔头极少涉足中原,不知他武功究竟有多高深,但他语无遮拦,倒似有恃无恐,难道我郭耀泰在他掌下真的过不了八十招?哼!郭某但凡有一口气在,誓死也要护住五岳剑派周全!”当下哈哈大笑道:“你定要与郭某为难,那咱们只论输赢,不计招数如何?” 石破天笑道:“郭掌门真是爽快,说好的,八十招就八十招。” 郭耀泰喝道:“石破天!你不要欺人太甚!”天烛剑挺处,一招“横绝天南”,天烛剑在身前一阵猛抢,剑气有如险川大岳,隔山断水,这一招守中有攻,四周群豪但觉似曾相识,忽然想起郭耀泰和玄机子比剑时,他曾用这招来阻挡玄机子的一招“乘风破浪”,这时见他剑招改取攻势,也别有一番威力。 石破天右手翻处,向前连拍三掌,掌风拂处,犹如惊涛骇浪,汹涌澎湃,直阻得郭耀泰剑法不能施展开来,心中一怔:“这大魔头果然功夫了得!”身形一旋,向右闪过,一招“万壑千山”,天烛剑划处,千交百错,齐向石破天攻来。石破天斜身让过,左手向前飘摇,食中二指已点出五六指,指力过处,剑势为之所阻,郭耀泰又是一惊“噔噔噔”连退三步。 石破天仰天哈哈大笑:“传说中的泰山剑法,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话没说完,“呼呼呼”猛击三掌。郭耀泰但觉掌风掠掠,竟是寒气*人,冷不可耐,浑身鸡皮疙瘩登时坟起,脑中只闪得一闪:“寒冰魄掌!”石破天当先的一掌已袭至近前,郭耀泰不敢怠慢,一招“苍山负雪”,但见寒光交织之下,又是一道无形剑网。 郭耀泰天烛剑一道无形剑网迅速向石破天攻*将过去。石破天见他这一招来势奇快,力道又雄劲已极,喝道:“好!果然有两下子!”双掌频出,瞬息之间竟已拍出一十二掌,每一掌皆是蕴带无穷劲力,如狂冈暴雨般向郭耀泰袭来。 郭耀泰甫一和石破天交上手,就发现石破天功力之深,恐怕武林中无人能与之匹敌,若在平时而论,石破天的武功高出六成有余,和他过招,自己尚可有把握在一百五十招之内不会败给了他,然而再斗下去,吉凶已十分难料,待得二百招之后,必输无疑。但是如今他自从与玄机子比剑开始,到后来内力相拼,直至一两个时辰前,才稍稍得以调息运功,功力才恢复三四成,别说要接住石破天八十招,恐怕连三十招也是难以接下。何况与石破天这等绝顶高手过招,稍有不慎,便立时毙命,功力悬殊之下,惟有拼尽全力去抵抗,然而一拼全力,功力消耗更快,打到后来,功力耗竭殆尽,更是陷入任其宰割之危境。他越想越是心惊,隐隐觉得这其中暗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为什么石破天还还未见过我们便能料定他能在八十招之内取胜?”忽然想起一件事,心中“咯噔”一阵,有如一块大石砸落地丫:“糟了,五岳剑派各掌门中,玄机子想来功力比我恢复得更快,但也最多不过五六层而已。而庄星河、云万里两人剧斗已久,内力也大为消耗,又有重伤在身,眼下……眼下只有慕华容还未参与比剑,但要与石破天抗衡,已是千难万难,何况,如果‘陕北龙驹’所言属实,这大魔头背后还有‘钱塘五枭’和‘黑风三煞助拳,这九个人合力一击,我五岳剑派危矣。”无暇多想,石破天一掌当胸拍来,郭耀泰挺剑一横,护住胸口诸处要穴,向后飘开两步,脑中又是一阵念头疾闪:“大会未开,就已先先后后发生这许多怪事,衡山派于途中遭到伏击;五大门派之中,均各有*人中了‘煨毒药王’的毒手,而这些人当中,派中高手大多在内,可见早已有人对泰山大会动了不轨之心。”言念及此,喝道:“石破天!在南天门设下埋伏,暗害衡山弟子的人是不是你?”玄机子正在调息运功,听得郭耀泰如此喝问,先是一怔,随即双目含愤,紧紧*视石破天。 石破天冷笑道:“郭掌门,你很聪明,可惜已经晚啦!不错,我便说与你听,好让你死得暝目,对!那两个人是我派人去杀的,哼!区区一个衡山派,我石破天将它灭了,那有什么稀奇?而让它与泰山派结仇,两派相互厮杀,那才痛快!哈哈哈哈!只可惜两位掌门只是斗得精疲力竭,没有两败俱伤,嘿嘿,那我石破天就只好来收拾你们的残局了!” 玄机子一听大怒,知道“南天魔君”作恶多端,石破天既已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衡山弟子,那是不会错的了,心中暗暗愧疚错怪了郭耀泰和泰山派弟子,回想起这几日来在大会上处处与泰山派针锋相对,原来是中了石破天的奸计!他暴喝一声:“石破天!你如此恶毒心肠,我玄机子真恨自己有眼无珠,险些冤枉了好人,原来是你这魔头从中作祟,今日既亲自送上门来,你休想再活着离开玉皇顶!”黄铜剑一抡,便要向石破天猛攻而去,却被郭耀泰一把阻住,说道:“玄机师兄,郭某还应付得了,石破天如此无视我泰山派,在我派眼皮底下行凶作恶,实是愧对于你们,我是此间主人,这桩事你就不必和我争了。”玄机子叫道:“郭掌门休要拦我,我今日一定要手刃了这恶贼,祭慰我徒儿的在天之灵!”黄铜剑刷地刺出,却又被郭耀泰一把阻住。 郭耀泰天烛剑并未稍缓,接连刺出三剑,玄机子知道他的心意,是想让他们调息运功,恢复功力。原来郭耀泰料知今日局势凶险已极,是以想以一己之力,极力缠住石破天,拖延时间。当此关头,庄星河、云万里等人的功力恢复得一分,便是多了一分胜算。若在平时,石破天固然武功盖世,假若五大掌门一同联手,未必便会输给了他,而如今五人中有四人伤的伤,内力消耗的消耗,若不及时恢复,哪里还是石破天的对手?但玄机子此时心中悲愤郁积日久,又愧疚连日来错怪了泰山派,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黄铜剑迎头便要往石破天头顶砍落。 倏然间“当”的一声,玄机子黄铜剑被人硬生生格开,回头一看,竟是一柄锋利无比的神龙剑,慕华容飞身而起,人未至而剑先到,说道:“两位掌门休息片刻,让我来会会这‘南天魔君’!”不由分说,一招“御龙在天”,剑气啸处,翻云覆雨,向石破天席卷而来。 郭耀泰一心想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玄机子等三人恢复功力,再连同慕华容共战石破天,这样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这时时机未到,慕华容已飞身前来,有独斗石破天之意,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和玄机子等人有时间调息,但是石破天武功实在高得惊人,一时哪放心得下?天烛剑一划一钩,又一招向石破天攻去,说道:“慕掌门,你且退下。”慕华容一剑刺出,说道:“我且来缠他个三五十招,你们快些商量计策。”玄机子悲痛徒弟惨遭毒手,早已是立下毒誓,要替他们报仇不可,如今眼看凶手就在眼前,哪里还忍得住愤恨,黄铜剑破空有声,从身侧向石破天攻来。” 石破天哈哈大笑:“原来明里口头上标榜系着什么名门正派,说得响亮无比,却也来倚多为胜这一套,来啊,五大掌门并肩子齐上啊,省得我再一一去料理。” 玄机子喝道:“对付你这种大奸大恶之徒,单挑也好,围歼也罢,人人都想诛之而后快,你‘南天魔君’作恶多端,就算没有私仇,我玄机子也要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黄铜剑一掠,向石破天腰间斜削而来。石破天侧身让过,补出一指,玄机子但觉手上一麻,黄铜剑几欲脱手,顿了一顿,又即冲入战圈。 场地上,慕华容神龙剑威风飒然,凝聚无比威猛之势,频频向石破天直攻而来,石破天见他来势汹涌,避开其锋芒。而郭耀泰、玄机子功力原已大耗,这时又一阵剧斗,稍微恢复的功力又要消耗殆尽,两人步法已见杂乱,剑招也愈来愈缓,被石破天掌风*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过得一柱香工夫,石破天与玄机子、慕华容、郭耀泰已堪堪拆了一百余招,石破天仍是以逸待劳,游刃有余,每每一剑攻到,或拍出一掌,或点上一指,掌风指劲竟是如狂风怒浪一般,慕华容等三人攻来的剑招竟给他硬生生地阻住,慕华容功力未消,尚可勉强招架,而郭耀泰、玄机子每遇石破天的掌势指力,只感胸口窒息难耐,险些透不过气来,踉踉跄跄地退出一两步。郭耀泰知道大势已去,大喝一声,叫道:“各位掌门、师兄,大家下已久,家中父母妻小定是挂念得紧罢?泰山大会已了,各位这就率同本派弟子回山,郭某还有些许小事,恕不远送!”运起内力,将玄机子、慕华容推到一旁,天烛剑狂劈猛砍,怒喝连连,发疯也似地向石破天直扑而去!石破天嘿嘿冷笑:“想要逃跑,没那么容易!”当面拍出一掌,刹时间风声大作,直欲翻天覆地,向郭耀泰疾卷而来。 玄机子、慕华容见郭耀泰神智渐失,拼了命般向石破天扑去,尽皆大惊:“郭掌门!”双双抢了上去。却迟了一步,石破天一掌拍到。郭耀泰仍然是乱砍乱削,被石破天真气震激,摇摇晃晃后退三步,险些摔倒,手中天烛剑已震脱手心,直没入五丈之外的一块大石之中。 玄机子、慕华容疾步上前扶住,石破天乘势进*,“呼”的一声,有如天崩地裂,又是一掌拍来,慕华容神龙剑一抖,一招“龙吟虎啸”,剑气啸动,直闯而入;玄机子黄铜剑一挺,一招“白雾横江”,剑影交织,护住前方。 石破天又是一阵嘿嘿冷笑,真气一贯,掌力大盛,慕华容和玄机子只感石破天掌劲如千山万岳般压将过来,急运内力相抵,玄机子内力已弱,被*得“托托托”连退几步。慕华容死死撑持,猛然间听得一声脆响,手臂上一震,神龙剑竟已被齐中震断,气剑连体,神龙剑一被震断,但觉浑身上下真气激荡,左冲右突,直欲冲破身体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狂喷出一大口鲜血。 第十三章 :祸起俄顷 慕华容正惊异间,石破天第二掌又已拍到,慕华容身体摇摇欲倒,半截神龙剑往地上一指,方始撑住,但石破天掌风也转眼便至,蓬的一声,慕华容左肩上重重挨了一掌,身子凌空震飞,直飞出四丈开外!而四丈之外,正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嵩山派弟子齐声惊呼!丁少华一个纵跃,飞身奔至崖边,扯下外衣,平甩出去时,外衣已变作一条丈许长的长布绳,想要卷住慕华容将他拉回来,但布绳未及伸到离慕华容一尺处,慕华容整个身子已沉沉坠下三四丈,长布绳再也够不着!丁少华眼睁睁地看着慕华容一点点坠下,却又无能为力,放声痛呼:“师父!师父!”声音极尽惨厉,山谷回响,催人泪下,天泣地嚎,但慕华容还是渐渐下落,丁少华颓然坐倒,足尖一点,便要纵身跃入这万丈悬崖,去找寻慕华容的踪迹,嵩山派弟子奔得过来,纷纷拉住他,尽皆悲痛失声。 石破天以掌力震飞石破天,玄机子一声暴喝,黄铜剑化作点点金辉,快如闪电般向石破天削来。石破天喝一声:“躺好了!”连拍两掌,玄机子刹时间顿觉阴风拂面,寒气侵体,这两掌却是极其阴寒的“寒冰魄掌”,当下黄铜剑倒转,化解了迎面击来的一掌,陡觉左臂上一阵奇寒传来,直透脑髓,却是第二掌已然拍到,想要躲闪,已是不及,只好挥剑向前一挡,但觉一般奇大无比的力道从剑身上传来,石破天的右掌已按住黄铜剑,玄机子被他轻轻一推,身子平平飞出,只觉头重脚轻,“砰”的一声,仰天贴地而倒,后脑磕破一个大洞,浑身上下被撞得节节作痛,他一咬牙,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 郭耀泰怒道:“石破天!郭某虽猜不透你居心何在,但你若要与五岳剑派为难,须得踩着郭某的尸首过去,郭某但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再动五岳剑派一根毫毛!”天烛剑“嗤嗤嗤”数声,猛然砍出七剑。 石破天大袖拂处,又是一阵寒风袭来,郭耀泰第七剑还未刺出闷哼一声,小腹上已中了一掌,幸好及时后退得一步,没有受尽一掌之力,否则五脏六腑尽皆给震得粉碎不可。郭耀泰身形摇晃,但觉一阵阵奇寒从胸腹上传来,透彻骨髓,浑身直打哆嗦,脸如白纸,仿佛就快要被冻僵了。 耳听得“呼”的一阵暴响,石破天向前急冲两步,一掌向郭耀泰打来,郭耀泰见他这一掌似有似无,出手极轻而势道奇大,直有四两拨千斤之势,端的是威猛异常,世所罕见。郭耀泰想要扭过身去躲开,偏偏这时体内寒气又四处翻涌,想要动得一动也难。玄机子站在一旁,见状大叫道:“‘玄冥夺魂掌’!小心!”情急之下,一步一颠地奔将过去,郭耀泰身子晃得几下,没有再动! 眼看得石破天双掌就要 石破天双掌就要拍至郭耀泰胸口,若被他这一掌击中,千百斤的大石也给他应声击碎了,郭耀泰又不是金刚之躯,一掌下去,哪里还有命在?郭耀泰动弹不得,暗道:“我命休矣!想不到我郭耀泰竟是死在大魔头石破天手里,只可惜未能救得大家脱险,然而为保我五岳剑派而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求?”想到这里,抬头挺胸,准备昂然迎接这致命的一击。 突然间人影一闪,玄机子已快捷无伦地抢了上来,挡在郭耀泰之前!郭耀泰一惊之下,伸手去推,可双手还是不听使唤,向前伸出一点,又软垂下来,大叫道:“玄机师兄!”玄青子及衡山派弟子也是连声惊呼,纷纷抢了上来,波的一阵大响,玄机子闷哼一声,胸口已重重挨了一掌,却极力站定,被石破天硬生生推得滑出两步,转过身来,向郭耀泰道:“郭掌门,是贫道错怪你了,贫道死不足惜。”喉头一哽,险些接不上气来。郭耀泰失声道:“玄机师兄,先别说话。”伸指疾点,封住他伤口诸处穴道,这时玄青子一剑将石破天稍稍架开,惶道:“师弟,你怎么样了?”石破天不待他说完,“呼呼”两掌迎面向他击来,庄星河,云万里看得大惊,齐声叫道:“小心!”“嗤嗤”数声,两柄长剑同时向石破天剌去,顿时又形成三人合攻石破天之势,蒙娇楚看得丈夫冒险出招,娇斥一声,芙蓉剑向前一指,也加入了战阵。 玄机子苦笑几下,喘了几口气,紧紧扯住郭耀泰袖,说道:“郭掌门,我是不成的了,还请……请你带……带同我派及其他各派弟子设法脱困,逃……逃出石破天魔掌,我……我在九泉之下,也……也……也……”他本想说“也死得瞑目了”,但一连说了三个“也”字,再也说不下去,脖你一软,垂了下去,郭耀泰一摸他鼻息,竟是已然断了气,大叫道:玄机师兄!玄机师兄!”用力摇他身子,但玄机子再也一动不动。 玄青子一个躲闪不及,挨了石破天一掌,听得郭耀素痛呼,转头看时,却见玄机子僵死在地,心中悲愤万状,大吼道:“玄机师弟,我这就替你报仇!”手中长剑登时真气大盛,口中嗷嗷大叫,一股脑儿向石破天直冲而来。石破天喝道:“又多了一个疯子!”猛然拍出一掌,向玄青子背上按来,只听得“呛啷啷几声,玄青子背上中掌,长剑已脱手而落,身子向前直摔而出,膝盖一软,倒了下去,衡山弟子急忙上前扶住。 合攻石破天的又少了一人,石破天更是游刃有余,双掌四下翻飞,掌劲过处,风起云涌。庄星河、云万里适才大战六七百余招,已然是精疲力竭,比起功力恢复得三四成的郭耀泰、玄机子还弱了一筹,蒙娇楚功力不深,更是及不上慕华容,局势可想而知。 庄星河、云万里、蒙娇楚三人被*得连连倒退,过不了一柱香时分,竟被迫得退到了悬崖之旁! 云万里暗暗心惊,心想再无力抵抗,前有强攻,后是深渊,情势大是凶险。念头未及闪过,庄星河又向后跨出一步,而他身后,已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口悬崖,蒙娇楚大叫:“夫君小心!”庄星河却已一脚踏空,仰头跌了下去,急忙足尖往崖边一块大石头上一勾,想要阻住下跌之势,却也无能为力。蒙娇楚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把衣带甩出,叫道:“夫君,快抓住!”庄星河见衣带飘来,伸手一抓,借着一拉之力,腾身而起,向悬崖上飞去。 石破天嘿嘿冷笑,“呼”的一掌,破空有声,直打向蒙娇楚腰间!庄星河尚在空中,见状大惊,左手一翻,击出一掌,想要阻住石破天来势,谁知内力已十分微弱,掌力未到,却被石破天一掌推得身子向后飞出,蒙娇楚闷哼一声,被石破天掌力震荡,直摔而出,飞向悬崖! 两人双双摔出,庄星河只喊得一声:“夫人!”身子已开始向下跌落!慌乱中阴阳剑向石壁上一插,他功力已消耗殆尽,这一下却是临危之时本能的反应,原也没有多大把握,只听得“嗤”的一声,半截阴阳剑竟深深插入了一块大石之中!他心下一喜,但阴阳剑剑身极薄,哪里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早已沉沉地弯了下来,眼看就快要被拗断,当下运起内力,阴阳剑登时变得柔若丝带,一时之间还不至于绷断。 石破天一掌得手,又待进招,云万里长剑斜削侧劈,略略阻得石破天一阻,庄星河、蒙娇楚因此没有再被他掌力击到,可这下却苦了云万里,眼看合攻的四人中只剩下他一人,石破天掌风劲气又轰天价响地向他砸头盖脑地向他袭来,饶是云万里机智多谋,这时也是惊慌连连,无计可施。 石破天和云万里过得七八招,侧过耳去倾听庄星河、云万里的动静,只听得庄星河说道:“夫人,此中仍是凶险万分,我内力快要耗尽了,你快些上去!”蒙娇楚却道:“不!你先上去!我还能稳住。”庄星河急道:“阴阳剑需要我的真气才能维持,你没练过,我一上去,剑身马上就会绷断,你快上去,不然就来不及了!”蒙娇楚颤声道:“那你……你怎么办?”庄星河道:“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蒙娇楚抽噎出声:“你骗我,你骗我,我一上去,你就……就……”喉头哽塞,再也说不下去。 石破天暗道:“若让他们再上得崖来,又得费一番手脚去料理他们,这绝谷深不见底,摔了下去也是尸骨无存,也是一个样的死。”哈哈笑道:“小两口挺亲密的嘛,好!我成全你们!”右脚使劲往地下一踏,顿时“轰隆隆”一阵大响,仿如天崩地裂。 庄星河突觉手上阴阳剑一松,竟是崖边偌大的一块巨石被石破天一踏之下,肢离破碎,飞散的石块向两人盖头盖脑地砸来,阴阳剑已无处借力,庄星河,蒙娇楚便向下直跌。庄星河双掌一托,运起最后一丝内力,将蒙娇楚直推而上,但力道极弱,蒙娇楚向上直升至离崖上不足一尺时,推力已经全无,停得一停,又要落下,这时只要她伸手一攀崖壁,便能飞身上崖,可她见庄星河坠入崖去,失声大叫:“夫君!”伸手便要去拉,却已无处着力,身子一坠,也向山谷中跌下!   云万里见石破天凝聚所有劲力踏碎巨石,暗叫不好,长剑一指,直向石破天腰侧刺来。石破天大喝一声:“躺下了!”一掌倏然而至,云万里待得发觉,胸口上已被他重重印了一掌,瞬时间觉得热气翻涌,“哗啦”一声,一口血水狂喷而出,未及哼出声来,身子已砰然倒下。   石破天嘿嘿阴笑,步步进迫,仰天大笑:“什么五岳剑派,今日给老夫三两下全给挑了,哈哈哈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郭耀泰身中“寒冰魄掌,但觉一阵又一阵奇寒涌上心头,隔不了一会,寒气又侵入脑髓,直比身陷冰窖还剧寒难当,他运起内力与体内的寒气相抗,但那股寒气所含内力比自己所剩的真气强得多,自己的真气一与之相冲,陡如遇上一块坚大石壁一般,非但冲它不动,反而被压了回来。接连数次,均是一般无二,他晦暗暗心惊。待得一柱香过去,才将寒气稍稍压制住,抬眼间看见云万里跌坐地下,而石破天正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满沾鲜血的手动了一动,眼看他又要一掌向云万里拍去! 郭耀泰大叫道:“石破天!有种的你就冲着我来,为何跟五岳剑派为难?” 石破天停下脚步,转向郭耀泰走来,嘿嘿笑道:“我就是冲着你来,也冲着五岳剑派而来!” 郭耀泰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郭某若有什么对不起你之处,你来取了我的首级泄愤便是,何必再去牵累其他人?” 石破天道:“亏你还敢承认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夫之事?三年来,何不到白云山来登门谢罪?” 郭耀泰奇道:“我郭某犯下哪些错,要向你来谢罪?” 石破天怒道:“你明知何必故问?我问你,三年前‘玉丁香’苗无情在九台山被人重创之时,你是否也在场?” 郭耀泰经他这么一提起,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第十四章 :陈年往事 三年前,郭耀泰路过九台山鸡公寨,在一亭子中遇见本善大师,本善大师正和“黄山虎”骆云天谈经论道,见到郭耀泰,笑容可掬地迎接他坐下,本善大师平易近人,骆云天豪情万丈,三人促膝长谈,话甚投机。 本善大师、骆云天、郭耀泰三人聊得心头大畅,正在这时,亭子外走进一个女子,红衣花鞋,约摸四五十六岁,她身旁是一个少年男子,那少年男子脸略黝黑,粗手粗脚,像个农家少年。本善大师等三人初时也没留意,继续闲谈。那女子往亭子的角落里一坐,对那少年道:“好了,就这里了。”那少年低声应道:“是……是……”言语却极是惊慌,郭耀泰听得一怔,转头向他望去,本善大师、骆云天也停下话来。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揭开盖子,手指头伸进去,我没叫你,不得缩手回来!”原来那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箱。那少年满脸惶恐,慢慢打开箱盖,三人凝目看去,但见箱子中有一物蠕蠕揶动,探出头来,竟是一条蛇,头椭圆状,全身有黄色环纹、黑色环纹相间,竟是一条四尺来长的金环蛇!那少年右手不住颤抖,显是害怕已极,惊慌得缩回手,但在红衣女子冷峻的目光之下,又不得不往匣子中伸,正在犹豫是否该不该放手进去之际,突觉右手食指上一麻,已被金环蛇的两排利齿咬破,接着一阵锥心剧痛自手指而至心底,脸如死灰,难看已极。那女子得意一笑,手掌挥处,金环蛇蜷卷几下,立时僵死过去。本善大师双手合什,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女子将金环蛇毒囊取出,挤出毒汁涂于掌上,盘腿打坐,运起功来。过得一盏茶时分,那女子运功完毕,站起身来,径自走向亭外。本善大师见那少年僵倒在地,对那女子道:“女施主,这位小施主中了毒,你还不快给他医治?”那女子笑道:“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等别人发现了,也不过说是一个秃驴和两个蛮子驱毒蛇将他咬死罢了。”郭耀泰和骆云天一怔,本善大师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骆云天怒道:“你这女子,忒也歹毒!你想栽赃于我们不说,连亲人你都忍心下得了手,将他毒死?” 那女子“呸”的一声:“他算哪根葱,是老娘的亲人?呸,他想给老娘提鞋都不配!”骆云天一愕,适才看那少年对这女子唯命是从,极像是母子,怎地又不是亲人?他问道:“那他是谁?” 那女子道:“好像是从马家集……不不不,好像又是从许宅掳来的丑小子,老娘不记得了。” 骆云天惊道:“什麽?”想起刚才这女子喝令少年伸指喂蛇,以及她盘膝入定的情状,惊道:“原来你是将他掳了来,用他的血喂毒蛇,然后取毒汁来练掌?”那女子得意一笑:“那又怎样?” 郭耀泰见那少年僵住不动,走过去伸指疾点,封住他腕上臂上诸处穴道,他心中已料知事情一二分,这时由那女子亲口说出来,却仍是惊讶不已。骆云天怒道:“你这妇人忒也歹毒!为了练掌,一条活生生的无辜生命竞被你害死!”本善大师又宣声佛号:“阿弥陀佛,如果老衲没有猜错,女施主便是玉丁香苗无情了?那女子淡淡地道:“算你老贼还有点眼光。”郭耀泰一怔,暗道:“原来她就是‘玉丁香’苗无情?”骆云天听后大怒:“你就是苗无情?”那女子傲然道:“你胆子可真不小!寻常人见了我‘玉丁香,怕得想找九个洞钻进去,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胆敢对老娘如此无礼?”骆云天喝道:“苗无情!你老实说来,我兄弟骆云际是不是死在你的‘噬心百毒掌’下?”苗无情略略一停,随即哈哈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只死病猫‘黄山虎’,你那个堂兄吗?还真是个脓包,连老娘的第一百二十招也接不下,老娘的‘噬心百毒掌’算是看得起他,杀鸡用上宰牛刀了。”本善大师说道:“苗施主,‘噬心百毒掌如此邪毒,你还是不要练了罢,于人于己,都是大有好处。”“噬心百毒掌”是一种极其剧毒的掌法,修练时以蝎子、蜈蚣、毒蛇等毒物的毒汁辅助习练,循序渐进,所用毒物愈来愈剧毒,威力无穷。然而练此邪功损人不利己,修习越深,毒质累聚越多,慢慢扩入腑脏,往往会丧失神智,甚至毒气攻心,危及性命。每次练“噬心百毒掌”,便须让所捉来的毒蛇毒虫吸取人血,方万见效,然而修练者自不会自己送上手指头给毒蛇毒虫咬,因此,就如苗无情一样,四处去掳人来练功,被毒蛇毒虫噬咬之人苦不堪言,大多当场毙命。苗无情仰天打了个哈哈:“这可奇了,和尚尼姑自称身入空门,六根清净,怎地又去练什么棍法、剑法了?天底下有哪余规定不能练‘噬心百毒掌’了?” 本善头师说道:“我佛门弟子练武,皆是旨于强身健体,万不可用于打架斗殴。” 苗无情哼道:“除了佛门弟子之外,那便都是用来打架斗殴了,哈哈哈!这两个蛮子也是包括在内的呐。” 本善大师道:“学武练剑,最初本是出于强身健体之旨,但若用于凶杀殴斗,那江湖则永无宁日,我佛慈悲,佛门讲求与世无争,江湖中良人贤士如海云集,大多不是用于打架斗殴,苗施主你误会老衲了。”苗无情道:“我不是佛门弟子,更不是什么良人贤士,自也不用假惺惺地奉行什么条条规规,江湖之大,强者为尊,弱者顺服,这是铁定的规律!” 骆云天怒道:“苗无情!杀兄之仇暂且不说,你为了练掌,竟杀害了无数无辜的生命,你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苗无情道:“我爱怎样便怎样,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也想来管上老娘一管?” 骆云天再也沉不住气,怒喝一声,劈空刀一抡,山鸣地转,便要砍向苗无情,本善大师伸指连点两下,骆云天劈空刀便似被万斤巨石阻住,近不得前,惊道:“本善大师,你心怀慈悲,定是不肯杀了这恶婆娘,这种婆娘多留在世上一时,所造罪业就多一分,你就让我灭了这恶贼罢!” 苗无情哈哈笑道:“有趣啊有趣!‘黄山虎’和本善贼秃倒先打起来了,在江湖中可是奇闻呐,老娘只好耐着性子,隔山观虎斗喽。” 骆云天怒气更盛,奈何本善大师指力未消,却是抢不上前。本善大师道:“佛门戒生杀业,骆施主得罪莫怪。”骆云天叹了口气,收回劈空刀,发作也不是,不发作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只得憋在一旁吹胡子跺脚,却也无计可施。 本善大师说道:“苗施主杀戮甚重,累及许多无辜,蝼蚁之命,尚要怜惜,何况人哉?苗施主杀人非出本心,不如就此放下屠刀,不求你立地成佛,但武林中从此多了一位安分守己的女客,江湖中也少却不少风波,我佛慈悲,若苗施主重行善业,佛祖定会原宥,一概往事,不再追究。” 苗无情哼道:“如果我不放下屠刀呢?那便怎样?” 本善大师道:“如果苗施主再执迷不悟,怙恶不悛,所犯罪业,罄竹难书,那么佛祖纵然慈悲,也要就地正法!” 苗无情哈哈笑道:“原来你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找个理由来杀了老娘,没错!老娘杀人如麻,擢发难数,来啊,快来杀了老娘啊!”本善大师道:“老衲身入佛门,虽然尘心未泯,但也不想再生杀业,苗施主还是去恶扬善,尚可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善事。” 苗无情道:“你好大的口气!少用这一套来教训老娘,嘿嘿,我现在就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看来你是不屑于与我动手了,那好!老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话没说完,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丝线,丝线比绣花衣线还小许多,看起来一绷就断。 只见苗无情一把丝线一撒,丝线便如一张捕鱼大网向本善大师当头罩落,丝线虽小,一把之中却有千丝万缕,攻来之时丝丝有声,“嗤嗤”作响,端的是厉害无比,别说是给丝线触着,就算是被其所卷劲风碰到,也难免不受皮肉之苦。郭耀泰和骆云天看得大惊,一个抽出天烛剑,一个挥起劈空刀,便要攻向苗无情,本善大师宣一声:“阿弥陀佛,郭掌门、骆施主,两位不可动武,这位苗施主只是一时糊涂,如若回头,仍能修成正果。”郭耀泰和骆云天攻势甚快,一闪便抢到本善大师跟前,但本善大师德高望重,江湖中人人无不敬仰,连郭耀泰、骆云天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对他也是礼敬三分,这既如此说,是出于一片善心,想感化苗无情,从而化解苗无情与骆云天以及众多武林人士的仇怨。郭耀泰和骆云天一想也是,本善大师法名远扬,渡化过多少邪恶之徒,令多少浪子停步,回头是岸,再则以本善大师一派宗师,恐怕也不用自己助拳,就算是输,也胜于以多欺少的胜之不武,当下站定脚跟,退到一旁。 苗无情丝线撕空裂气,似乎要将本善大师一块块撕裂,裂作千万片碎片!而本善大师却仍是双手合什,嘴唇一开一合,似在低声念经!苗无情心下暗暗得意:“老贼秃真不知死活,在这当儿,还有心情念经!看我不把你撕成碎片!”郭耀泰和骆云天看得也暗自心惊,齐声大呼:“本善大师!”郭耀泰一按天烛剑,骆云天劈空刀也动了动,蓄势待发,只要本善大师稍有不测,立时便会迎头抢上。 本善大师“嗯”了一声,突然间身体四周一股浓雾冒出,萦绕全身,愈积愈浓,快要看不见他身子了,却是本善大师已催动功力。郭耀泰和骆云天这才想起,本善大师全身各处早已升起一丝淡淡的雾气,只是那道真气极微极淡,不加细看,是极难察觉的,心中皆是暗暗赞道:“本善大师好功力!” 苗无情发现本善大师突然间真气大盛,心中大惊,急忙立定身形,撒出去的丝线收势不及,半数长丝与本善大师的真气一触,便仿佛开了花一般,四处飘散,苗无情退出两步,惊魂甫定,怔道:“少林寺‘易筋经’神功,果然有两下子!” 本善大师被苗无情来势推得身子也略略向后斜, 第十五章 :玉丁香 本善大师缓缓坐正,说道:“苗施主过奖了,‘冰蚕飞丝’也别有一番威力。” 苗无情哼了一声,手中半把丝线登时挺直,变成手臂般粗的一束,蓄足劲力,向本善大师疾攻而至,飞到半空时,整束丝线从中裂开,分成粗细一致的四把,从上下左右向本善大师袭来。本善大师席地而坐,看到线束攻来真气一吐,迅速点出四指,出指如风,指指轮弹,作波罗花开之状,倏然点出,倏然收回,郭耀泰、骆云天只觉眼前一花,本善大师四指已然点落,过了一会,才恍然醒悟:“多罗叶指?”“多罗叶指”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施展时十指轮弹,仿如波罗花绽开,指力弹处,足以断木碎石,而本善刚才所出的只有四指,便有如此威力了。 苗无情加了两成功力,丝线更劲更猛,四把丝线只有双指般粗细,却蕴含席天卷地之势,咄咄*人,仿佛要穿透本善大师而过! 本善大师见她不守反攻,若是自己不收指,一来自己只想一心劝诫,并不想再生杀业,二来纵使一招得胜,自己也必伤无疑,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实是险象环生,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局势便会立即反转,当下点出两指,指风呼啸,挡住苗无情来势,身子顺势站起,向后跨出一步。 苗无情不依不饶,四把丝线又聚成一大束,接着四散撒开,形如一张巨大的线网,这是一招“寒蚕吐丝”,丝线交织,密得滴水不漏,郭耀泰和骆云天站在一旁,也觉得寒气阵阵袭体,直透脑髓。 本善大师十指齐出,自右手拇指而至食指、中指……最后是左手小手指,逐个儿挨着弹动,这一招比先前那招稍慢,也是出自“多罗叶指”的一招“花开有序”,十指既出,由本善大师双掌间激射而形成十道气浪,气浪缓缓冲出,再慢慢合拢,融合而成一道大气流,如大江东流,冲入苗无情盖天巨网中,这是以聚攻散的打法,十道真气一聚,劲力更盛。 果然,苗无情的撒开的一把丝网一遇到本善大师的气柱,一丝丝向后倒卷。苗无情右手一扯,丝线又盘结成束,寒风又起,一招“万缕千丝”又已攻到。 其时苗无情与本善大师已拆过三招,本善大师两招得胜,一招善意退让,两人功力,自此可判,但苗无情自恃武功了得,平时纵横江湖,杀人放火,什么事没有干过?对于像本善大师这样功力高出一筹的见也见得多了,往往取巧而胜,自也肆意妄为。两人顷刻间已拆出二百余招,苗无情被迫得连连后退,直要退出亭子之外。可她也渐渐发现,每当自己身陷绝境,眼看本善大师再多补点一指,自己立时就会毙命之时,本善大师却突然收指,轻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苗施主,快快住手罢。”  苗无情暗道:“这贼秃怎地如此窝囊,不敢对老娘下手?”言念及此,不再多有顾虑,运起“噬心百毒掌”,招招狠辣凌厉,肆无忌惮地向本善大师猛攻而至。 本善大师见她使出“噬心百毒掌”威力陡生,掌法极见阴险狠毒,招招置人于死地,眉头一皱,说道:“苗施主,这套掌法使出来大大是凶险,再不收招,恐受内伤。”苗无情哼道:“多管闲事!你若是怕了,就乖乖束手就缚,省得老娘再费力气!” 本善大师不再说什么,变指为掌,迅速拍出五六十掌,但见掌影劲风交织重叠,有如成百上千张绿叶交相错杂,四处翻飞,激起阵阵旋风,将苗无情里三层外三层地罩住,掌力均匀有致,极难瞧出其中破绽,却是佛门的“大慈大悲千叶手”,一知其名,郭耀泰立即明白本善大师的一番苦心,骆云天却道:“本善大师,这婆娘如此恶毒,你何必再轻饶于他?”本善大师道:“人之初,性情原本是善良的,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受到俗世的玷染,繁毒邪恶蒙蔽于心,老衲若能唤醒她的良善,武林中了却多少恩恩怨怨,还江湖一个宁日,胜于造就七百级浮屠,岂不善哉?” 苗无情见他口中说话,掌上却丝毫未缓,掌力刚劲如初,心下暗暗惊异,掌上运劲,一招“百毒攻心”,掌风中紫气缭绕,色泽明艳已极,一看便知其中满含剧毒!本善大师双手微拢,手掌左上右下,接着一翻,变成右上左下,如此数番,双掌间便凝集一股浑厚的真气,接着双掌一扬,那股真气竟是如撒下一个布袋,又或是一个泡泡胀开一般,竟将苗无情铺天卷地的掌风毒气笼在其中,却是“大慈大悲千叶手”里的一招“沛然雨下”。苗无情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她所使的“噬心百毒掌”本来就暗含剧毒,尤其这一招“百毒攻心”更是掌上和掌风中均含有毒,原来她和本善大师斗了二百招有余,仍是处于下风,心知凭一己之力,极难胜了本善大师,何况还有与己有仇的黄山虎骆云天,此外泰山掌门郭耀泰功力虽及不上本善大师,却也不是等闲之辈,是以施展掌法的同时,催动毒气,心想毒气可能奈何不了本善大师,但郭耀泰和骆云天在一旁观斗,哪里会料得到她会向他们下手?所以想不知不觉间将他们毒倒,再腾出空来对付本善大师,谁知掌风毒气却被本善大师一骨脑儿罩住,再也奈何他不得。 本善大师“沛然雨下”将苗无情的掌风毒气全部笼罩,掌下更不稍缓,真气纳出,郭耀泰和骆云天同时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略一嗅闻,却发现那股香气来自于本善大师的掌风中,苗无情怒道:“‘易筋经’!又是‘易筋经’!”原来,本善大师以“大慈大悲千叶手”笼住苗无情的毒气之后,又以“易筋经”神功将毒气燃耗殆尽!然而这种毒气被“易筋经”神功焚烧之后竟会转变成一股香气,这也是本善大师所始料未及的。骆云天、郭耀泰对少林寺“易筋经”神功早已听闻甚久,今日亲眼所见,远比传闻中的更加神乎其神,不禁脱口而出,叫了声:“好!”本善大师说道:“苗施主,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苗无情心头怒起,大喝一声:“老秃驴,纳命来!”掌法加快,不再是先前的单掌独发,而是一拍便是五六掌,有时甚至十二三掌齐发,空气仿佛就要被她的掌力撕毁,连珠价爆响。骆云天又急道:“本善大师,你还不快点一掌毙了她,留着也是一个极大的祸患,到时她残害武林,那可糟糕之极!权衡之下,杀一恶人而造福千百人,本善大师对于恶人又何必如此慈悲为怀?”本善大师道:“恶人也是由良善之人而来,若能放下屠刀,那么恶者从善,善者安乐,岂不是好?”骆云天知道眼前是消灭玉丁香苗无情的大好时机,偏偏本善大师心怀仁慈,迟迟不肯动手,每次劝他杀了苗无情,都被他驳回,而且他说得在情在理,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当真是失火之时没了水--干着急!骆云天闯得赫赫威名,人称“黄山虎”,自然不会是那种被仇恨充昏了头脑的莽夫,他极力劝说本善大师杀了苗无情,固然是有一些为兄报仇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心系武林,希望本善大师就此除去‘玉丁香’苗无情,还江湖一片安宁,但是本善大师说什么也不肯痛下杀手,虽然知道良机一失,日后恐难再遇到,却也无可奈何,站在一旁。 苗无情笑道:“那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点化我!”本善大师道:“行善,普惠于人间,人人爱之敬之,作恶,为害忠良,人人皆欲诛之杀之。是故行善利民福己,己愉而民悦;作恶则殃国害民,民恨而己不快。苗施主,行善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还是去恶扬善吧。”苗无情伸掌拍来,说道:“你婆婆妈妈地说了一通,老娘一句也没听懂,你先躺下,到极乐世界说去吧!哈哈!”本善大师道:“苗施主做了这许多害人不利己的事,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苗无情道:“老娘做什么事从来都是无怨无悔,你个和尚又知道什么?”本善大师道:“阿弥陀佛,苗施主多有滥杀无辜,所造罪业,实是极深极大,须得心怀善念,为武林添福。”苗无情喝道:“臭和尚,少罗嗦,实话告诉你,你的长篇大论老娘半丝也听不懂,什么放下屠刀什么立地成佛的,与老娘何干?你做你的臭和尚,我练我的百毒掌,两下互不相欠,你若再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娘连少林寺也一并灭了!”本善大师道:“‘噬心百毒掌’练到越深,对自己祸害越大,苗施主是否察觉后背经常隐隐作痛,越来越剧烈,而且有向心脏蔓你的趋向?”本善大师知道再劝她要怎么怎么放弃练“噬心百毒掌”也是无益,不如从她的利益看手,或许还能劝她得动。果然,苗无情先是一怔,继而说道:“胡说八道!哪有的事,臭和尚就知道瞎猜!”本善大师道:“等痛楚延至心脉之后,练掌者也像中了“‘噬心百毒掌’一般,犹如有蝎子、蜈蚣、毒蛇等上百种毒物噬咬,百毒噬心,到那时,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苦不堪言!” 苗无情脸色大变,惶道:“你怎么会知道?瞎说,瞎说!”本善大师说道:“毒气攻心之时,若再不停练这路掌法,以老衲愚见,倒是有两条路可走。” 苗无情忙道:“哪两条路,说来听听。” 本善大师道:“第一条:‘病颜神医’医术天下无双,苗施主可以去找他诊治。” 苗无情道:“‘病颜神医’独孤楚么?病蔫蔫的一个糟老头,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还能指望他去治好别人?第二条路呢?” 本善大师沉吟道:“这第二条路……嗯,如果苗施主愿意,老衲可以用‘易筋经’的内功将‘噬心百毒掌’的涂毒散了,只不过……只不过……”苗无情道:“只不过什么?快说!”本善大师道:“只不过毒质功力连体,毒质一散,‘噬心百毒掌’的功力自此化为乌有……”苗无情怒道:“好你个臭和尚,原来绕来绕去,就是想把老娘的功力废了,老娘才不会那么笨,心甘情愿地让你废去武功,任人宰割?”本善大师道:“若‘噬心百毒掌的功力不废,病根还在,长此以往,恐怕……恐怕又会恶性循环,于事无补,苗施主又要受苦楚啊。”苗无情抓狂道:“你这臭和尚、贼和尚,老娘今天不剁了你,就不是‘玉丁香’!”掌法绵密,纷至沓来。本善大师双掌连拍,化去了接连的八掌,说道:“其中确实有诸多难处,但‘噬心百毒掌’一日不除,便要多受一分痛苦,苗施主何必如此执迷不悟?”苗无情虚左攻右,又是两掌拍来,哼了一声:“原来所谓的德高望重的本善大师竟是如此荒唐,想苦口婆心地劝老娘废去武功,哈哈哈哈!好笑啊好笑!”掌法快如电闪,一拍而至本善大师身前,本善大师仰身退后一步,回身一施,双袖连动,双掌从袖子里疾探而出,口中轻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砰”的一声,本善大师双掌已抵住苗无情的掌心,真气一吐,内力源源送出,苗无情一怔,惊道:“臭和尚,你……你干什么?”骆云天心下暗道:“本善大师终于出手了。”郭耀泰却瞧得清楚,本善大师却是以“易筋经”的功力缓缓散去苗无情的“噬心百毒掌”,而将苗无情体内积聚的毒质源源吸出,流往本善大师体内!他怔道:“本善大师,你这是……”骆云天这时也看出其中情形,劈空刀一挥,叫道:“本善大师,快杀了这恶婆娘,一了百了!”劈空刀便要捅向苗无情腰间,但立时停住,背后伤人的行径“黄山虎”岂能干得出?只是他一时怒气上冲,又怕本善大师有什么闪失,是以一气而挺刀直上。 本善大师双目紧闭,真气迅速纳出,毒质源源吸入!苗无情内力比本善大师差了那么一大截,想要挣脱手也是妄想,左右挣扎不得,不住地“臭和尚、贼和尚、死秃驴”地叫骂,惊慌连连之际,功力已被本善大师消散大半! 约摸过得一柱香功夫,本善大师脸上紫气大盛,竟是中毒已深!真气也越来越微弱,紧贴住苗无情手心的双掌也渐渐松开,苗无情早已面无血色,本善大师功力一缓,急运起内力挣脱他的手掌,见本善大师脸上紫气越来越盛,越来越浓,心中喜道:“这贼和尚企图废尽我的功力,这时已中了我的‘噬心百毒掌’,瞧这情,毒素已扩至五脏六腑,无力抵抗苗无情暗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双掌齐出,掌力雄浑,像是运起了全部劲力,向本善大师汹涌而来!其时本善大师与苗无情剧斗二三百招,又以功力散去苗无情的“噬心百毒掌”,功力剩不到十之二三,更为要命的是,他以“易筋经”神功将苗无情体内半数毒质吸入体内,一时间毒质扩散,来不及压制,如果毒素再在五脏六腑中积聚,那么所受的痛楚比习练“噬心百毒掌”之人更深十倍!然而祸不单行,苗无情一挣脱本善大师掌心,掌力连环,向本善大师攻来!郭耀泰高举天烛剑、骆云天手握劈空刀,惊叫连连,向苗无情急抢而来。蓬的一声,本善大师胸前中掌!又是蓬蓬蓬一连几声,苗无情得寸进尺,又一连补了四五掌!本善大师稳定身形,但还是被苗无情推得向后直退,地面上拖出两条半丈来凹痕,嘴角上沁出一道长长的血丝,往后便倒。郭耀泰一招“横绝天南”,骆云天一招“疾扫河川”,一个挡住苗无情的去路,一个则径自前攻,迫得苗无情向后倒纵几步。郭耀泰、骆云天见本善大师倒伏在地,齐皆惊道:“本善大师!”苗无情哈哈大笑:“臭和尚已中了我的‘噬心百毒掌’,活不几日了,两个狗崽子识相的话快快跪下求饶,叫我八声奶奶,老娘若是高兴,或许还能饶你们不死,哈哈哈哈!”骆云天气道:“你这婆娘!当真是没心没肺,本善大师为了帮你祛除荼毒,不惜以身犯险,将毒素吸入体内,你却趁人之危,恩将仇报!”苗无情傲然道:“谁叫他多管闲事!老娘的功力都被他消了大半,不将他一掌打死,难解我心头恶气!”骆云天道:“好,既然你如此十恶不赦,就别怪我刀下不长眼,我骆云天就算不为兄弟报仇,今天也要灭了你这婆娘,为本善大师出一口恶气!”苗无情笑道:“好一只狂妄的‘黄山虎,老娘倒要看看在我掌下,你能接得住不能?”呼呼呼三掌拍出,力道虽比和本善大师相斗时减弱一半,但仍是威风飒然,丝毫不减其阴辣狠毒。骆云天一声断喝,劈空刀连连砍出,每一招每一式均是攻向苗无情的要害之处,郭耀泰天烛剑横削斜刺,也卷入了战阵之中。 三人又一阵剧斗,苗无情酣斗已久,体力渐渐不支,适才又被本善大师消散了大半功力,真气已几近耗竭,在郭耀泰天烛剑、骆云天劈空刀的威猛攻势下连连后退,过得两柱香功夫,苗无情功力耗尽,无法可施,叫道:“原来声名赫赫的泰山派掌门人和什么黄山大虫都是浪得虚名,不但趁人之危,还倚多欺少!”郭耀泰一怔,觉得也是,苗无情被本善大师散去功力,可以说是‘危’,攻人之危,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何况是自己和骆云天两个大男人一起联手对付苗无情一个女子? 第十六章 :挺身而出 郭耀泰言念及此,天烛剑倒转几下,退出战圈。骆云天道:“对付你这种魔女,那也用不上什么正大光明,人人皆得而诛之!”苗无情强笑道:“果然有名派世家的风格,对于亲友假仁假义地卖乖,对付我们这些弱女子就心狠手辣地什么手段都用得上!”骆云天道:“苗无情,你是害怕了吧,你说骆某人心狠手辣,那也由得你去说罢,但泰山郭掌门是铁铮铮的汉子,本善大师乃有德高僧,人所共仰,岂是你这等奸恶之徒所能妄加评论的?”苗无情笑道:“好一个有德高僧!明地里说什么戒酒戒肉的,却不知道他们在寺里杀鸡宰驴,吃喝玩乐呢!嘿嘿,好一个招摇撞骗的妙法子!”骆云天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这般狂妄,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劈空刀一闪而至,苗无情一惊之下,运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旁闪得一闪,同时一矮身,企图躲开骆云天致命的一招。只听得“嗤”的一声,劈空刀已全部没入苗无情右肩,又听得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不要杀了她!”这声音中气不足,衰弱已极,却是出自本善大师之口!本善大师冒险吸毒,毒气几欲攻心,又一连中了苗无情的五六掌,情势更是凶险,在郭耀泰、骆云天合攻苗无情之际,打坐运气,才稍稍压制住一小半毒质,使之不至少扩至心脉。正在行功之际,突见骆云天一刀穿肩而过,苗无情受伤甚重,于是喊出了声。骆云天疑惑道:“本善大师,她如此加害于你,又想置人于死地,你还如此袒护于她?”本善大师道:“苗施主急中出手,那也是出于自保,须怪她不得。”郭耀泰暗道:“本善大师这般宽洪大量,真不愧为一代宗师!”骆云天道:“本善大师慈悲心肠,良善之极,实是武林一福,但是太过于心慈手软,未免纵容了恶人,若是让她给逃了,日后恐会后患无穷啊。”本善大师双手合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命数一到,各有所报,恶报在劫难逃,善报也是自然而然到来。” 骆云天道:“且让我斩了这恶贼罢,她一天不死,江湖便一日不得安宁。”更不等本善大师回答,呼地劈出一刀。本善大师叹息一声,紧闭双眼,低声念佛。眼看骆云天劈空刀就要砍落,苗无情再无力闪躲,更无法抵抗,刀刃就要横颈而过,突然间身形一闪,一个人抢进了亭子里,将苗无情扶起,又快如鬼魅,带着苗无情飞身离开亭子,骆云天喝道:“哪里逃!”斜劈出一刀,封住两人去路!那人身形一摇,已带同苗无情飘身脱离骆云天的一招,反手一掌,如排山倒海般向骆云天攻来,骆云天一心只想杀了苗无情,他知道那人一掌拍来后就是乘机逃走,身子向旁一侧,避开其掌势,斜身从旁边抢了上去,那人嘿嘿冷笑,又是一掌拍来,更为刚猛骆云天只感身前长达一丈之宽处,竟是全被那人掌力封住,若要故技重施,斜身抢上前去已是万万不能,正焦急间,掌劲已席卷而至,迫得他“托托托”向后退出四步,掌力才慢慢消逝,心下暗暗惊异。那人携了苗无情,竟像是轻无一物一般,几个纵跃,已然不见了踪影。 骆云天奇道:“此人武艺功法,似乎比这恶婆娘还强,这人是谁?”郭耀泰摇摇头,也不知道,两人齐向本善大师望去。本善大师缓缓收功,叹道:“唉,救走苗施主的人,正是当纵横江湖的长风使贾洋,此人擅于轻功,追他不上也无甚可惜,只是苗施主荼毒未消,日后仍会发作啊。”骆云天奇道:“飞云使贾洋不是南天魔君身边的人么?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怎么会勾搭得上?”本善大师摇头道:“这其中原委,老衲也是一窍不通,听说飞云使贾洋极少涉足江湖,老衲实猜不透他和苗施主是何关系。”郭耀泰疑云重重:“既然贾洋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若是他们刚才才相见,断然不会如此好心出手相救,那么两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但‘玉丁香’苗无情究竟是何来路?武林人士一提起苗无情,人人都既恨且畏,但至今仍没有一人知道她的来头,这可奇怪之极了。” 本善大师受了内伤,又有毒质侵体,静养一个多月后方始复原。而郭耀泰回到泰山后,多方打探苗无情的来路,却始终一无所获。五个月后,骆云天竟被人离奇杀害,至于凶手是谁,江湖中有说是骆云天除奸除恶,被恶人找上门来寻仇杀死,也有的说是骆云天与人约会比武,输招而身亡……如此种种,众说纷纭,却也找不出真凭实据来。郭耀泰想起了九台山之事,隐隐觉得这宗案子与这有关,于是联同骆云天的家属亲友四处查访,三年来差不多走遍了大半个中原,却仍是找不到凶手的任何蛛丝马迹。 三年过去,骆云天被杀成为武林中的一桩悬案,人们也渐渐地淡忘了,郭耀泰也越来越觉得,若是飞云使贾洋下的手,当时自己也在场,贾洋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而苗无情也必会痛下杀手。一连三年过去,一直还算平安无事,连郭耀耀泰也渐渐地怀疑骆云天不是被贾洋、苗无情所杀。郭耀泰这时想起来,仍不知苗无情是何来头,说道:“不错,郭某在九台山鸡公寨曾经与‘黄山虎’围攻‘玉丁香,虽是以二敌一,胜之不武,但苗无情太也邪恶,可恨郭某武功不长进,不能亲自手刃了这恶贼,实是生平一件憾事。” 石破天喝道:“郭耀泰!你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郭耀泰一愕,继而哈哈笑道:“大丈夫死了便死了,又有何可怕的?只是郭某实在不明白,‘玉丁香’苗无情与你究竟是何关系?”石破天道:“郭耀泰,枉你还敢做一派掌门,连‘玉丁香’也不知道是谁吗?她便是我内人。”此言一出,场上群豪尽皆哗然:“原来‘玉丁香’就是石破天的夫人!这真是天大的奇闻啊!”“是啊,我说‘玉丁香来历怎么这么神秘,各路英雄也摸不着头脑,原来她是……她是……”“糟糕,郭掌门打伤了‘玉丁香’,得罪了石破天,这可坏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有什么糟糕的?石破天纵然厉害,但他能一手撑天么?我就不信,凭大伙儿之力,各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他给淹了,这么么人就不能灭了他?”“大家群起而攻,未必便不能杀了石破天,但伤亡也必众,不能硬拼,不能硬拼啊。”……一时间嘈嘈嚷嚷地闹成一片。 郭耀泰听得一怔,随即缓容道:“原来是尊夫人,得罪得罪,我倒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臭味相投,哈哈,其实在看到飞云使贾洋救走‘玉丁香’后我早就应该猜得到的了。” 石破天怒道:“看在你快要死的份上,且不来跟你计较,嘿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老夫瞧你还算条汉子,有什么遗言快点说罢,一时半刻老夫倒是可以等。”郭耀泰道:“郭某活了大半辈子,平生所做之事不敢说如何如何好,却也还算过得去,可是有一件却让我痛悔一生。” 石破天道:“却是何事?”郭耀泰道:“就是泰山大会,我真恨自己功疏识浅,原本热热闹闹的比剑大会却一步步陷入你们的阴谋之中,郭某真的瞎了眼,让你们阴谋得逞,致使各路英雄陷入困境!既然是郭某得罪了‘玉丁香’,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便把我杀了便是!何必与五岳剑派为难?”群豪听他说得慷慨激昂,心中一动。石破天大笑道:“你不想看到五岳剑派的人被杀是吧,嘿嘿,如此甚好,我先废了你,然后再把五岳剑派的人统统杀光!我倒想看看这些人一个一个地被我杀死时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左手拳头握得咯咯直响,面目狰狞已极,一步步向郭耀泰走来!郭耀泰气道:“你…你为何要处处与五岳剑派的人过不去?”石破天狞笑道:“郭耀泰,你想知道的太多了,知道太多的人会死得很惨石破天一步步靠近,掌上真气已然大盛,随时都会一掌向郭耀泰击来!郭耀泰真气耗尽不说,又中了石破天的“寒冰魄掌”,连一个寻常武士也敌不过,怎么还企盼在石破天这等绝顶高手的掌下脱逃,再则又深愧自己办事不力,致使各大门派的人落入了石破天的魔掌,决心一死以谢罪。石破天狞笑声中,又迈近一步!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喝道:“且慢!”人随声到,一个六尺来高的汉子飞身而至,怒目而视,目光灼灼有如万丈火气从中喷出!众人见他如此之快,说话之时还在庙门外,竟是一闪而至郭耀泰身前!待得看清,才发现是赵翰青,泰山派门下大弟子!这人正是赵翰青,他奉师父郭耀泰之命,与三师弟孙立辉将钟离柯抬入庙内,匆匆妥善安置完毕,走出来时,未到门外,便听到石破天的声音道:“知道太多的人会死得很惨!”他暗叫不妙,疾步奔出,却看见师父郭耀泰伏倒在地,心下大急,快步抢了上去,孙立辉也随后匆匆赶到。赵翰青叫道:“休得伤了我师父!”石破天笑道:“有其师便有其徒,来得正好,郭耀泰,你就看着你徒儿受死吧!”郭耀泰大声道:“翰青,退下,真不懂规矩!大人的事,你们晚辈来插什么手!”赵翰青道:“师父,是这个人来搅的局么?弟子不肖,愿誓死维护大会秩序!”郭耀泰一顿,但随即缓缓摇头,身体已经极是虚弱,咳嗽几下,气喘吁吁。赵翰青心下暗急,师父武功高强,极少遇到对手,是自己最敬仰的榜样,可如今,却身受如此重伤,他心中悲痛已极,怒道:“你是谁?为何伤我师父?”石破天到来之时,他和孙立辉将钟离柯抬入庙内,于场上所发生的种种事端一无所知,是以有如此问。石破天仰天打了个哈哈:“老夫这才想起,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没报上万儿,老夫声名不算好,人称‘南天魔君’石破天的便是。”赵翰青听得一怔,暗道:“石破天臭名昭彰,这次涉足中原,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当即正色道:“原来是石前辈,可不知道有何贵干?”石破天嘿嘿笑道:“后生小子倒是初生牛牍不怕虎,看来你是后辈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了,你快去带领你的什么五岳剑派各自散了吧,省得老夫耗费力气大开杀戒。”赵翰青哈哈笑道:“就凭前辈一句话,就想拆散五岳剑派么?”转向台下,朗声问道:“各路英雄、前辈,你们说能是不能?”台下群豪呼声雷动:“不能!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又补了一句:“大伙儿誓死维护五岳剑派周全!”赵翰青见群豪万众一心,心下激动,热泪上涌,紧紧握住拳头,心中连连默念:“誓死保护五岳剑派!誓死保护五岳剑派!”石破天哼道:“一群不识抬举的蠢货,看来不费些手脚是不成了 第十七章 :邯郸箭步 石破天道:“也罢,这其中倒有几号人物,留着也是祸患,不如一举而全灭了,省得以后再费手费脚。”赵翰青道:“如此就要请前天赐教!”石破天道:“怎么,你还嫌命长,想第一个来送死?”赵翰青朗声道:“就算我赵翰青死了,还有列位英雄在场,你的奸谋休想得逞!”石破天道:“好!果然有几分骨气,你若接得我十招,便饶你不死。”赵翰青心道:这大魔头功夫了得,竟能伤了师父,须得万分小心才是。”说道:“晚辈冒昧,十招太快了,二十招如何?”石破天笑道:“你先接我十掌,看还能不能夸这海口。”掌风呼啸而至,寒气森然却是一招“千里冰封”郭耀泰大叫道:“这是‘寒冰魄掌’,小心!”话没说完,似乎再没有力气,委顿在地。赵翰青暗暗诧异,戟天剑一闪而出,一招“遮天蔽日”,戟天剑四散刺出,剑气便如浮云朵朵,密得透不过气来。石破天掌风倏然而至,抑且威猛无比,有如霹雳雷火,不可阻挡,赵翰青陡觉一股奇大的掌力从四处激射而来,仿佛要将他大卸十块八块,虎口一麻,戟天剑险些脱手,急忙回剑护身,向后倒腾两步。一个照面甫过,赵翰青勉力接住,但也被迫得后跃,而石破天一招既过,又是一招击来,赵翰青凛道:“这大魔头功力怎地如此高深,简直不可思议,看来通天剑法还无法抵挡他的‘寒冰魄掌’,如何是好?”接着第二招、第三招也是越来越招架,被迫得连连后退,剑掌并施,还是无法阻挡住石破天的“寒冰魄掌”。眼看石破天第四掌又已使出,而赵翰青早已退却到擂台边沿,边沿上的栏杆在比剑时已被庄星河的阴阳剑劈得一根不剩,若再后退,摔下台去,纵然无甚大碍,却也是输了,赵翰青早已铁定了心要与师父一样,护住五岳剑派,是以这一场他是胜也得胜,不胜也得胜!除非身首异处!但若前进,等于凑上脖子去给人家砍脑袋,赵翰青宁可做最后一丝挣扎,也不愿就此白白送死! 赵翰青脑中诸多念头疾闪,这一秒仿佛已静止下来,暗道:“看他招法路数,通天剑里的‘九阳回峰’似乎有一半的把握可解,好!就跟老天赌一把,如若不成,顶多一掌给他打死便了!”言念及此,戟天剑连刺带削,剑影劲气如山压至,所过之处,催枯拉朽。正使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鼓:“箭……!”只是说一个字,却拖得好长好长,断断续续,声音若有若无,这是师父的声音!赵翰青喉头一哽:“师父这是怎么了,怎地受伤这么严重?师父!……师父!你等等,待徒儿赢了这大魔头,就来助你疗伤!”想到师父身处险境,大喊一声,戟天剑如石头滚落般砸头盖脑地向石破天攻去,剑气大盛,激起阵阵如火光芒。石破天连声冷笑,猛拍两掌,双手互交,又拍出三掌,这是“三山震二岳”的招数,前两掌略为柔和,却也杀着攒聚,后三掌威猛绝伦,席天卷地,大有霸道之气。赵翰青左右腾挪,连闪带避,堪堪走了十五六步,少始化解先前的两掌,已是身形摇晃,气力不足,但石破天后三掌还是接踵而至,暗道:“师父运起最后一分真气,以‘传音入密’神功将话音传与我听,不知道这个‘箭’字有什么深意?弓箭?不对!在这当儿哪用得上弓箭?袖箭?也不对!咱们泰山派可没有用袖箭作暗器的啊。”一时之间,实在猜不透师父这个“箭”字蕴含什么道理,其时郭耀泰虚弱已极,想是运起最后一点内力后,再无气力,只说得一个“箭”字,就再也支持不住。赵翰青还待再想,石破天掌风已然袭至身前,浑身上下肌肤寸寸已感隐隐作痛,左劈上已被劲风卷到,顿觉阵阵奇寒涌入心头,身子趔趄,仰后便倒,他打了个寒噤,足下向右跨出一步,却是不知不觉间将“邯郸箭步”施展了出来,迅速向旁闪去,只听得“咯吱咯吱”几声脆响,仿佛左臂上骨头断了几根,却是在闪开之时被石破天掌风带到,伤折几处,不过也避开了凌厉的三掌,心中喜道:“是了!师父说的‘箭’字应该就是让我运使‘邯郸箭步了’!”这时石破天笑道:“好!看好了!这是第十掌!”瞬息间寒风大作,直欲将擂台之上全盘冰封住!赵翰青手上中了“寒冰魄掌”,掌伤渐渐发作,这时寒掌又要攻来,外寒内冷,浑身直打哆嗦!他咬住大牙,可剧寒还是阵阵袭来,丝毫镇压不得,牙关咯咯咯咯直打寒战,剧寒攻心之中,顺着掌风劲势在空隙中窜高伏低,石破天这招显然用了多成功力,一掌过处,竟然暗含七八着后着,每一着之中,皆是打向赵翰青全身要害,稍有不慎,立时便会命丧当场!赵翰青“邯郸箭步”奇怪异常,倏然而来,倏然而去,端的是快速无伦,台下群豪只觉眼睛昏花,只看得赵翰青人影闪来闪去,到得后来,竟是身形若有若无,仿佛看到的是一件衣服在台上动来动去!石破天也凛道:“这小子步法怎地如此之快?倒不可小瞧了。”赵翰青步法更快,一闪而逝,前前后后竟是一连走了六六三十六步,才避开石破天呼天啸地的一招! 赵翰青一口气走了三十余步,喘气渐出,所幸真气鼓荡,全身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体内的寒气不再那么剧烈,暗道:“幸好师父及早提醒,否则不知道要用‘邯郸箭步’,哪里能够躲得开大魔头的这一招?”石破天二话不说,“呼呼呼”又是三掌拍来,掌法却变成极尽凶悍狠辣,原来石破天满拟在十招之内,单以“寒冰魄掌”便能将赵翰青这个后生小子当场打翻,扬扬威风石破天万万没有料到,早已被攻得连连后退的赵翰青,眼看除了摔下台去再无路可走,谁知突然之间竟能踏出一套古怪的步法,而且走将起来竟是只见其影,不见其形,在水泄不通的劲风中不仅能全身而退,又且扭转处处居于下风的局势,闪到一旁,喝道:“好一个“邯郸箭步’!却不知从哪偷学而来!”“‘邯郸箭步’步法之快,可以说是如鬼如魅,一闪而逝,可当年会此功法的前辈高人早已在一百多年前绝迹江湖,一百年来,轮辈换代,见过这种步法的人早已全都不在人世了,至于“邯郸箭步”也只成了人们口头上的传说,众人开始纷纷怀疑是否真有此种步法,是否是好闲之人无中生有,乱捏乱造而来,没想到一百多年后,“邯郸箭步”重现江湖,而会此步法的,却是泰山派后辈徒弟赵翰青。 赵翰青道:“在下老家邯郸,你想要偷学,却也不是什么易事。”石破天想当众讥讽于他,不想却被他反咬一口,哼道:“‘邯郸箭步’,应该叫做‘慢步’吧,嘿嘿!”接连拍长出五掌,掌力生风,未及袭近前来,身上衣襟已被刮得丝丝碎裂,掌法却变作了更为凌厉的“玄冥夺魂掌”!赵翰青只觉他这一招如怒洪一般翻滚而来,不敢稍慢,连连踏出“邯郸箭步”的步法路数,左飘右移,硬是躺过了石破天连攻的七八招。台下群豪嚷了起来:“石破天,你说话算数不算?这位赵兄弟已接了你十多招,说过的话当屁儿放么?”“就是就是!说过只接十招的,还不停手,你讲理不讲?”石破天没有理会,一招“云幽暝暝”,却已是第二十招,赵翰青斜走三步,反身一转,又向旁纵出两步,安然化解了这一招,拱手道:“得罪得罪。”按理说,石破天自恃武功了得,先划下道来,说十招之内必能胜了赵翰青,赵翰青知道他武功了得,却也不能太占便宜,推说比到二十招。如今二十招已过,赵翰青已经悉数接下,双方便应停下罢斗,但石破天却老脸一横,猛击一掌,哈哈笑道:“老夫说了十招之内若他能接得住,便饶了他性命,可没说不能再打再斗,更没有说不能打残打伤,老夫就是将他打得残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还没断气,那便不算是食言,哈哈,哈哈哈!”群豪纷纷骂道:“狗贼子,死不要脸!”“卑鄙无耻,竟然耍赖!”“大伙儿一块儿齐上,将这恶贼大卸千百八十块算了。”……群豪叫骂声口,忽听得“哧哧哧”几声脆响,接着场上响起一阵惨叫声,四五条汉子应声而倒,余下之人转头去看时,却是刚才叫骂得甚是响亮的那几个人喉结上皆是被一块手指般大小的木块洞穿,有的还来不及哼叫出声,已然全数倒下!竟是石破天以真气鼓动台上散落的木块将他们悉数射死!群豪齐声惊呼,有的更是叫骂连连,比先前之人喊声更大,石破天往地面上一踏,顿时又有几块木块凌空飞起,向叫骂之人激射而至,又有五六人尚在叫骂当中,被飞来的木块穿颈而过,话声陡然止歇!那木块竟是余势不衰,站在身后的一两人也被射中,瞬息间又有十几人纷纷倒下。赵翰青大喝一声,向前一抢,迅疾闪到石破天身后,戟天剑一指,向石破天“玉枕穴”点去。石破天一惊,刚才赵翰青只顾着躲闪,已是来去如风,半点也奈何不了他,这时情急之下,倏然进招,步法却也如此之快,只眨得一眨眼,先前还在面前,只一瞬,石破天已觉“玉枕穴”上一凉,长剑就快要刺到了。石破天猛一晃身,手掌便向戟天剑抓落。赵翰青陡觉一股极大的吸力欲要将自己手中之剑,石破天右掌竟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硬生生将戟天剑吸了过去!赵翰青一惊收剑,像泥鳅一般滑开石破天的一抓,戟天剑指处,又往石破天的“大杼穴”点落。石破天眼看赵翰青长剑就要应手而得,不料又被他以奇快难防的步法逃脱,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闪到背后,“大杼穴”上凉风又起,他一声大吼,有如凶虎在山,一声吼过,木震林动,百兽皆惊。石破天猛地一矮身,扫堂腿迅速往后扫了半圈,这一腿一扫之下,台面上登时现出半个二寸来深的凹弧,倘若赵翰青这时还站在他背后,或者闪得慢了半拍,被一扫之下,莫说是重重摔倒,就算腿骨被他硬生生一扫而断,那也是不无可能的了。好个赵翰青!他心知石破天武功高深,自己和他相比,简直判若云泥!如若没有绝妙的“邯郸箭步”,别说是接二十几招,早在第十招之时,便早已命丧于他的掌下了,明白此中利害,赵翰青凭着奇快的步法抢到石破天背后,刺下一剑之后,不管是否凑效,立即飘身闪开,只求阻得他空不出手来再弹出木块射伤场上众人。是以在石破天一腿扫出之际,赵翰青早已飞身跃开。台下群豪看得齐皆连声喝彩:“好!赵兄弟好步法!” 石破天两招全盘落空,怒气冲天,喝道:“好小子!躺下了!”又是一阵强劲的掌力攻将过来,赵翰青多招得手,知道惟有用“邯郸箭步”方可勉强和石破天周旋一番,这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可不能轻易让其掉落,要知道,自己输招不算什么,可一旦自己真的躺下了,保护五岳剑派的重任就此落空,在场的多数英豪难免不会遭殃!他胆大心细,小心翼翼每走一步之前,将这一步的心法口诀默念一遍,再依法迅速踏出,饶是石破天功力高深,赵翰青以奇快步法在他身前背后窜来窜去,在百十招之内却也奈何他不得。赵翰青快速闪左抢右之际,稍有空隙,挺剑刺往石破天身上“肺俞”、“风门”诸穴 第十八章 :泰山八斗 石破天连连攻击之际,“肺俞”、“风门”等穴又处处受制,嗷嗷怒吼,斗了三五十招,始终碰不到赵翰青半丝衣角,索性停下阵来,等赵翰青再次纵到背后,再迅速出其不意地打他个措手不及,殊不知此时的赵翰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千般戒备,万分提防,见石破天慢了下来,也放慢脚步,索性来个“敌不动,我亦不动”。石破天凝目张耳,却始终又看不见、听不出赵翰青有半丝动静,怒气更盛,骂道:“他奶奶的,致学老子?”左三掌右三掌又开始猛攻。赵韩青展开步法,在台上绕来绕去,过不了一盏茶时分,已整整绕着擂台走了两圈,过不一会,又转了两圈。石破天掌法猛然加快,赵翰青一提真气,步法相应加快,在台上窜来窜去,待得绕到第六圈半上,只见石破天掌力绵密,处处皆是凌厉劲气,但细看之下,发现石破天腰部“肾俞”穴上真气空虚,隐然便是这一招中的破绽!赵翰青欣喜过望,暗道:“这大魔头掌法竟然如此精密,直到现在才露出一点破绽,此时不击,机会恐怕再难遇到。”言念一转,戟天剑挺直,踏一步“邯郸箭步”,迅疾飘近石破天,戟天剑直指,向石破天腰上“肾俞”穴戳去!石破天这一招原本要攻向赵翰青,孰料他一闪而欺身近前,接着“肾俞”穴上已经格外刺痛,却是赵翰青凝聚全力,戟天剑往他“肾俞”穴上猛戳,他心下惊道:“糟了,这小子竟然能看得出我这招破绽的所在!”转身回掌,便要拗断赵翰青手中长剑,“肾俞”穴上一麻,戟天剑已然触及肌肤,石破天叫苦不迭,赵翰青却突然觉得全身各处寒潮如涛涌来,一阵阵剧寒直透入骨髓,浑身直打哆嗦,抖动了几下,连手中的戟天剑也颤抖不已,竟有些拿捏不稳!原来赵翰青先前左臂上中了石破天的“寒冰魄掌”,还未来得及运功,又被迫卷入战局之中,酣斗之时,倒也不觉得怎样,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寒伤发作,不仅赵翰青始料未及,连石破天也是万万料想不到。赵翰青手上运劲,想一剑下去,石破天纵使不死,也被刺得半伤,至于这样一来自己是否还有命在,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谁知右手越渐颤抖,越抖戟天剑晃动越是厉害,竟是使不出半点力气!石破天哈哈笑道:“小子!没辙了吧,躺好了!”突然间袖口胀鼓,浑身布满真气,大喊一声,赵翰青只感一股内力滔滔不绝地从戟天剑上直涌过来,这时体内寒气渐渐弱了些,急忙运起内力与之相抗,但真气还未送出,与石破天的内力一遇,立时被压了回来,浑身一震,摔飞出三丈开外,热血疾涌而上,狂喷了五六口!”石破天更是得意得狂声大笑:“小子,算你还有两下子,你家传的步法不错,何必要投到泰山门下?哈哈哈!赵翰青听他抬高自己家传的“邯郸箭步”,意欲当众侮辱泰山剑法不行,怒道:“泰山剑法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我学艺不精,未能学得其中一二,岂是你所说的那样?”石破天哈哈笑道:“是么是么?既然你学得太差,那老夫就来代劳代劳,将你筋脉先挑了,先前说好的,不能伤你性命,那老夫日后再遇上你时,再来将你了结,嘿嘿,到时就方面多了。”赵翰青惊道:“你……你……”要说将筋脉挑断,这点疼痛对赵翰青来说不值一提,但筋脉一断,武功尽废,自己从师泰山派学艺多年,诸多情结却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可武功一废,自己再有何脸面去面对师父师叔,以及众位师弟们?这于赵翰青来说,这种痛楚并不亚于被逐出师门那样万分难受。赵翰青咬紧牙关,双手一撑,竟然站了起来!这时台下“咚咚咚”响起一阵脚步声,钱三元当先抢了上来,叫道:“不许伤了我大师兄!”转眼间已奔到台上,将赵翰青扶住,急切道:“大师兄,你没事吧?”赵翰抹去嘴角边的血丝,说道:“些许小伤,不碍事。”这时,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郑志诚、王雪晴等人也蜂拥而至,神情甚是关切,连声寻问赵翰青伤势如何,赵翰青眼眶一热,他们八人同门学艺,情同兄妹,平日里虽有小吵小闹,但却是八人同心,铁成一片,还记得师娘对师父和他们其他各处都好,只是惟独对喝酒管教甚严,总是把酒坛子管得严严的,不到接待客人或是逢年过节绝不能拿出来喝,这对于嗜酒如命的赵翰青来说实是莫大的煎熬,偏偏他的房间靠近厨房,那坛封已久的酒香每当他想睡下时隐隐传来,赵翰青真的是那个馋啊,四师弟李云通看出他心思,趁师娘不注意,偷偷去抱了两坛出来,师兄弟八人在后山里喝个痛快。过了几天,四师弟偷酒的事很快就被师娘发现了,师娘那时怎么说,有些记不得了,只是那次赵翰青看见师娘从所未有地格外生气,师兄弟八人被重重挨了三十大板,四师弟板子挨过,嬉笑道:“大师兄,还喝酒不喝?”八人齐齐大笑,虽然挨了板子,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赵翰青这时想来,心头仍有几分欢喜。 吴秋水长剑刷地出鞘,划了一圈,叫道:“石破天,你竟敢伤我师父和大师兄,我……我要跟你拼命!”赵翰青急道:“吴师妹,你先退下,等我和他再过几招。”余下六人也立即抢上,孙立辉等三人叫道:“吴师妹!”另外三人则叫道:“大师兄!”但吴秋水长剑抖转,从左侧向石破天攻去;赵翰青步履沉重,也踉踉跄跄也从右边向石破天抢来!石破天冷笑道:“‘泰山八斗’,一个也没有少,来得正好,省得老夫再逐个儿去料理,嘿嘿,‘泰山八斗’,泰山八斗!”石破天一语未毕,呼呼拍出两掌,一掌按住吴秋水剑身,一掌阻住赵翰青攻势,吴秋水、赵翰同时感到一股巨力直压而前,被推得双双后退三步!石破天双掌又出,钱三元、孙立辉等六人惊呼声中,纷纷抽出佩剑,尽皆向石破天疾抢而来。石破天掌力连环,如怒涛汹涌,将钱三元、孙立辉等六人团团围住。钱三元极是沉稳,每当掌力袭来,不疾不徐,将石破天招法一一化解;六人之中,要数孙立辉武功略强,石破天每次攻到,其余五人或有倒退,而他长剑化解了石破天的掌招之后,还能攻进一步,石破天恐其再欺近身,攻向六人的掌力当中,打往孙立辉的力道增多了半筹,迫得孙立辉最后也是连连招架,再也近不得身;王雪晴剑招偏走柔和,如春江暧水流淌,如柳絮随风招展,其余三人也均是聚精凝神,手中长剑连连递出,但在石破天威猛的掌力之下,进招极少,守招居多,被迫得纷纷退却。赵翰青叫道:“二师弟、三师弟,你们快带着其他师弟、师妹离开这里!”钱三元说道:“大师兄,这里我们还对付得了,你快和吴师妹同大家离开才是。”正说之际,石破天掌力已然攻到,他不紧不慢,接连刺出四剑。翰赵青心中甚是焦急,挺剑便欲攻上,忽然脑中又是奇寒涌来,伤势又已发作,他极力握紧拳头,但身子仍是止不住地颤抖。吴秋水惊道:“大师兄,你……你怎么样了?”赵翰青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说道:“没……没事。”牙齿却禁不住地打颤,吴秋水走过去一把将他扶住,一摸他额头,发现他额上竟是寒气咄咄,有如坚冰冷雪!冰凉已极,吴秋水一摸之下,陡觉手上寒冷难当,几乎快要被冻僵,阵阵寒意透心侵脑而来!惊道:“大师兄,你……你……”赵翰青这时却一惊站起,大叫:“郑师弟!”原来在赵翰青寒伤发作,吴秋水过去探看之际,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郑志诚、王雪晴师兄妹六人纷纷抢上前去阻挡石破天,六人虽然合力群攻,相互配合,分从不同方位向石破天攻去,但功力却仍是远远不及石破天,早已是接连退却五六步有余,不到半柱香工夫,郑志诚一招不慎,被石破天一掌震飞,平摔而出! 赵翰青大急之际,不知怎地,忽然生发出一股奇大的力道,全身一暖,体内寒气陡消,他不再多想,向前一跨,走出“邯郸箭步”里的一招“闻讯而至”,身形一晃,闪了过去,伸手抱住郑志诚,慌道:“郑师弟,你怎么样?”郑志诚顿了一顿,挺身跃起,笑道:“大魔头这招功力弱得很,没事没事。”赵翰青见他脸上肌肉有些抽搐,只是勉力止住疼痛,心中愧道:“我作为师兄的,看着师弟师妹们挨打受伤,却又没有能力阻止石破天,唉……”战圈中,钱三元、孙立辉尚可勉力撑住,可六人中少了郑志诚一人,石破天本来就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这时更是以逸待劳,步步进迫,掌风呼呼,却是“玄冥夺魂掌”里的一招“赤蛇出洞”,一掌之中竟能分出五道力道,分打钱三元、孙立辉等人。钱三元步法散乱,略微显得抖动;孙立辉身形也见摇晃,而李云通、吴秋水则是三招之中只闪得两招半,连连被石破天掌风带到,左摇右晃,险些摔倒,纵是得能闪开他“玄冥夺魂掌”的袭击,也是极是勉强,招法已然大乱。五人中要数王雪睛武功最弱,每每石破天掌力攻到,或向左斜闪两步,或往后倒纵,手中长剑险些拿捏不稳。 又斗了一盏茶时分,石破天掌势更厉,五人顿觉力道之劲,直如山崩石塌,万仞绝壁压将下去,竟是连呼吸一口气也难,简直快要窒息了!钱三元、孙立辉往后直退两步,李云通、吴秋水向后疾纵,退到了擂台边沿!而王雪晴则走一步,被石破天掌风带到,摇晃一下;走一步,又被石破天劲气袭着,步法又见踉跄,惊得“啊啊”尖叫,花容失色。 赵翰大叫一声,如狼豹失群,大叫声中,身形一闪一纵,迅捷无伦地将王雪晴带离险境,身子又即纵出,飞身抢到李云通、吴秋水身旁,戟天剑连挥五六下,化解了石破天的后续劲力。这一下当真是奇快之极,快如电闪,只眨得一眨眼,赵翰青救人、出剑,众人回过神来时,他已刺出了五六剑,化解了石破天的掌法!连赵翰青也不敢相信,自己步法快尚可不说,但一瞬之间,救小师妹、助李云通、吴秋水解围,竟是如快刀斩乱麻,在石破天凌厉的攻势中一气呵成!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处生发出一股无穷的力量,硬是在石破天如洪水怒冲的掌力中来走游移! 石破天气道:“又是你这小子前来搞鬼!”双掌翻出,又向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等人攻来,只是掌力之中,生分出四份力道,猛击向赵翰青,赵翰青一个箭步让过,戟天剑一挺,直刺向石破天肚腹。石破天嘿嘿冷笑,双掌一合,便要往戟天剑剑身上夹落。赵翰青戟天剑给他夹得非但进攻不前,还险些抽动不得,一怔抽剑,石破天两掌一合之下所鼓的真气激荡开来,迫得赵翰青浑身真气激荡,热血翻涌,急忙踏出“邯郸箭步”避开。尚未站定,石破天掌力竟是又已跟着袭到。 瞬时之间,石破天又已击出七八掌,将王雪晴、郑志诚、钱三元、孙立辉等七人卷入其中,赵翰青还有“邯郸箭步”可走,尚可与石破天周旋一阵,孙立辉、钱三元功力次之,还可守住门户,而李云通、王雪晴等人已是想要招架也难,所练的泰山剑法又有限,一套剑法使过,又是依样葫芦,从头至尾使来 第十九章 :灵风七星阵 石破天是何等样人?和武林绝顶高手过招,那是家常便饭,而高手过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变化万千,奇招百出,寻常三四百招之内绝无重复的可能,否则,一旦被对手瞧破路数,接下来的一拳一掌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再厉害的招数也不易于克敌制胜,甚至功败垂成,输了一式,满局皆输。石破天目光锐利,甫一看见王雪睛、郑志诚招数重复,又从头至尾使将出来,嘿嘿冷笑,猛地向东北方拍出一掌,而此时李云通正欲从东北角攻来,谁知还未发招,早已被石破天一掌挡住去路,闷哼一声,肩上中掌。 赵翰青一惊,但见李云通向后疾退,勉强站住,提剑又直攻而前!赵翰青心中一阵酸一阵痛,知道今日情势,凶多吉少,惊险万状,自己剑挫身亡不打紧,但“泰山八斗”中其余七人也难逃其难,更令他担忧的是,由泰山派一手*办的比剑大会落入石破天的魔掌之中,与会的众位英雄也大受其害,先不说泰山派从此再无颜面立于武林之中,泰山派无力回天,愧对在场的诸位英雄,这于泰山一门来说,直比颜面扫地还更难忍万分!赵翰青脑筋飞速运转:“不行!绝对不能让这大魔头阴谋得逞!一定得千方百计护住五岳剑派周全!”他深吸一口气,极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但左想右想,实想不出对付石破天之策:“我以步法只能躲闪,孙师弟功力稍好,一时半会不致于有危险,而郑师弟、王师妹已是连连后退……”刚想到这里,吴秋水“啊”的一声惊叫,臂上中掌,赵翰青一惊,暗道:“如今情势,得须保得众位师弟妹不再受伤,才能与石破天干耗到底,这大魔头斗了那么久,功力也应有所消耗,如果再耗得半个时辰,或许局势会反转那也说不定,但如何才能反转眼前局势?”眼看周召重一个迈步不及,又快被石破天掌力带到!赵翰青情急之下,走过去扶往,忽尔脑中一闪,大叫道:“‘灵风剑阵’,王师妹站‘兑’位,周师弟,你守‘巽’位,快!”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等七人听得号令,齐声应“是”。当是时,八人依照阴阳太极八个卦位,赵翰青在正北“乾”位站定,钱三元站正南“坤”位、孙立辉站东方“坎”位、李云通站西角“离位,其余四人,周召重守东北角“巽”位,吴秋水站东南方“艮”位,郑志诚居西南“震”位,王雪晴则站在西北角“兑”位上,八人自听得赵翰青号令一出,立马纷纷出动,站住各自方位,将石破天紧紧围在垓心,布成阵势。 石破天笑道:“八人联手么?嘿嘿,我倒要看看‘灵风剑阵’到底是怎样一种破阵法!” “灵风剑阵”是泰山派中威名赫赫的剑阵,极见繁复奥妙,剑阵以太极八卦步法为基础,再配以七星北斗之阵,本来的“灵风剑法”,除了八卦步法配合七星北斗外,由二十八星宿大阵配合,分东、西、南、北四方,每方均由一个首领统率,其余各有七人配合,这二十八人布成的阵形,就如四方七宿所成之状。古人将天象分为二十八个星宿,东南西北各分七个星宿,东部七个星宿组成龙的形状,称东方青龙七宿,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北部形成一组龟蛇互缠的形象,故称北方玄武七宿,为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等,其他两个宿区,西部的组成一个虎的形象,分为奎、娄、胃、昂、毕、觜、参,称为西方白虎七宿;南部则形成一个鸟的形状,为井、鬼、柳、星、张、翼、轸,称为南方七宿。古人多面向南方而观天象,故有“左青龙,右白虎,前有朱雀后玄武”之说。泰山派自创派祖师爷而下,擅长星象奇门五行者大有人在,这套“灵风剑阵”阵法就是泰山派前辈先人耗尽心血,历经三代共计一百余年而开创出来的庞大阵法,原本四方各由一人率领,外,各方均有七人布成二十八星宿之状,也就是说,要布成这个阵法,需要有三十二人之众!如此庞大的阵法,恐怕要凑足人数也是不易,于是创此剑阵的先祖们吸取太极中“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奥意而从此阵法中衍生出一套八人同使的剑阵,只是八人与三十二人之差,不仅仅只是人数、力量上的差别,八人上阵时远远不如三十二人齐上那般缜密无隙,震天动地,威力无穷,也比不上后者的幻化万千,繁复密匝,但也有极其强大的威力,当年魔教大举进犯中原武林,泰山八大长老就是用这一剑阵斩妖降魔,痛歼魔教十五位首脑人物,使魔教大败而隐退江湖的。这时赵翰青等八人所列阵势,正是从“灵风剑阵”中衍化出来的,也是“灵风剑阵”中的阵法。 赵翰青站住正北“乾”位,戟天剑当即“嗤嗤”有声,向前划了四五圈,接着一带一送,剑圈迅疾点向石破天;钱三元长剑斜削侧划,形成一道道剑网;孙立辉则剑尖疾点,点点剑光急冲而前;李云通剑刃连抖,道道剑气便如江浪般冲向石破天;周召重步法连动,上点三剑,下砍三剑,剑光密如雨下;吴秋水妙步漫漫,剑气生花;郑志诚剑势生猛,左冲右撞;王雪睛剑走柔和,灵动如水。八人剑招各异,而所攻之向却是一致,长剑尽往石破天身上各处招呼,石破天陡遇如此严密的阵势,四面八方均各有一人举剑向他刺来,少则一剑,多则七八剑,剑气招数也各各相异,或刚猛,或软绵,或强劲,或轻柔,但每一招每一剑都是不可小视的杀着,若要守住前方和左右三处,后方就有两人攻上,但若顾得前左后三方,右方又有两人从中攻来,石破天心中一惊,使一招“八面惊风”,掌力劲风护住全身。赵翰青叫道:“顺位,换一。”向左连跨两步,走到周召重“巽”的位置,周召重也向左跨出,站在原来孙立辉“坎”位的位置,孙立辉、吴秋水、钱三元、郑志诚、李云通、王雪晴也接着往左走到下一个卦位,原来赵翰青说的“顺位”是指顺时针走动,“换一”则是走到下一个卦位。各人行走之际长剑却是丝毫不缓,连连刺出。只见赵翰青戟天剑仍是疾划圈子,钱三元也仍是左三道右三道地布着剑网,其余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六人剑法也是原来的那套,只是变换了方位和招式,这样一来,等于是又变成了另一个剑阵,原来石破天正面对赵翰青,如今是王雪晴,而背后也由钱三元变成吴秋水,可人物变位不打紧,要紧的是一移形换位,本来繁复的剑阵更为错综复杂,原本前方是剑法刚猛的赵翰青,现如今变成是轻灵跃动的王雪晴,右侧也由疾点剑尖的孙立辉而变成了周召重,八人武功不变,虽然招数不同,然而略一加移形换位,却是变成了另一种阵法。石破天暗暗惊异,使一招“红龙夺珠”,略为护住身后,悍然采取攻势,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八人中武功最弱的王雪晴,剑法也是轻柔,比起刚猛凌厉更容易对付,若能从中下手,将她剑招破了,这“灵风剑阵”或许能一举将其冲散,他一掌挥出,王雪晴飘身后跃。石破天看出便宜,连击出两掌,正欲乘势进迫,谁知道在背后的吴秋水与王雪睛相应,王雪晴后退两步,她也相应进前两步,其他赵翰青、钱三元等六人则向前斜走一步来半,如此一来,原来成圆形的阵圈变成了椭圆之状,以王雪晴、吴秋水两人为椭圆长端,李云通、周召重等六人从两侧收紧,大有拉缩战圈之意,石破天两掌还没拍出,只感左右两侧攻势陡地变强,而虚其前后,但若要攻前击后,站在两侧之人便会立时夹击,而前后两人又可乘机进招矣。原来创此剑阵的人心思缜密,知道如此庞大的剑阵要使将出来,布阵的三十二人之中断然不会人人都是功力相若,不相上下,这是绝对不可能办得到,三十二人之中,有功力较高两筹的,也有略弱一分的,或是有沉劲雄浑的,也有轻盈灵动的,那也不一而足,各有千秋,因此想出“此虚则彼进,此强则彼退,进退得度,相辅相成,长短互济,强弱兼顾,强处进迫,虚者后应”的法子,阵形可相机而动,自也不必固守八卦圈圆之形,对面一弱,后方可相应出击,而两侧阵法不变,此为“彼退我进”之意;此时后方之人也可相应后退,由两侧进击,就如现今赵翰青、钱三元八人之形,布成椭圆之状,又可左进而右守,或是右进而左守,如此一来,剑阵阵势又灵活了许多,或青龙舞爪吟啸、白虎尾随呼应,朱雀玄武迎头赶上;或朱雀翔飞、玄武却步,青龙白虎左右夹击,此呼彼应,彼虚而此补,形成四方互济互补之势,阵法也变得更繁复无常,随机而动,更见其灵活万变。石破天见两侧四人长剑已然攻到,不敢再去追击王雪晴,迅疾拍出三掌,挡住左、后、右三方攻来之势,一声断喝,身子回旋,双掌已快速连拍,但见掌影布满他身体周围,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着守招,可细看之下便可发现,每一掌拍至胸前之时,石破天双掌一按一捺,真气随之吐出,每一丝气息所向,尽皆是八人要害之处!赵翰青离得石破天最近,最先发觉石破天劲气袭来,心下思忖:“这大魔头功力怎么又增强了,能守三攻一?”当下叫道:“顺位,换二。”话声未毕,已当先走出四步,踏在“艮”位之上,接连划出四个剑圈,而钱三元也由“震”位之上,布下两道剑网,李云通则从“兑”位走到“巽”位,其他五人也均是跨过两个卦位,又成为一个变幻莫测的阵圈,将石破天团团围在中心。石破天心中怒骂:“甚么鬼阵法!绕来绕去的,你们不晕老夫也给你们绕得晕了!”正要出掌,忽而想到:“是了,这帮小兔崽子各自剑招路数都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顺着某个方向转了一两个卦位,剑法虽同,可我只是站着不动,他们一个转圈,所攻方位就改变了,我若跟着动,岂不是……岂不是……嘿嘿,什么破阵法,不就是转个圈圈么,老夫今天就破了它!”边想之际,大袖飘动,一招“实极虚来”,六掌之中,前五掌穿山碎石,猛烈极,最后虚无缥缈,却一记虚招。赵翰青八人见他掌力攻来,迅速又转了两个卦位,石破天哈哈笑道:“小娃儿,想同老夫玩捉迷藏的把戏么?好!老夫就和你们玩玩!”回身一转,快若惊鸿,迅捷无比地转向手中长剑正在频频递出的王雪晴,这是石破天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在“泰山八斗”中王雪晴功力最弱,剑法也是最柔,所谓“避其锋芒,攻其弱旅”,这在破解阵法中,尤其是处在被困受挫、无路可走的阵仗中最是受用。 石破天一掌击到,王雪晴挡无可挡,尖声惊叫,赵翰青疾步抢上,点出两指,化开了石破天的功力,王雪晴惊魂甫定,敛容道:“大……大师兄,谢谢你又……又救了我。”石破天哈哈大笑:“‘灵风剑阵’怎么如此不堪一击,老夫也不知道当年魔教十五大首领是如何被这阵法围困的,小孩儿家的玩意,转圈圈么,老夫没出娘胎就会了,哈哈哈哈!”如飞猛拍出四掌,掌力袭处,除孙立辉、李云通外,其余四人尽皆被劲风卷入其中!而如果八人中有一人先被打倒,这“灵风剑阵”少了一人, 第二十章 :苦苦挣扎 “灵风剑阵”八人阵中少了一人,不但威力大减,招法阵势不如当初运转灵活,而且一方空出,破绽立现,门户大开,而眼前“泰山八斗”如今所面对的又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石破天,一位既破,很快就会被他顺藤摸瓜,寻根探源,则全阵皆破之势终无可避免!赵翰青急叫道:“反位,对换!”八人中,被石破天卷入的四人当先移步换位,幸得如此,方始避开了石破天的掌力缠卷,钱三元、郑志诚等人也迅疾移位,待得七人走位完毕,赵翰青如飞而至,绕过石破天,站到了对面的“兑”位。再看其他七人,李云通也是由“巽”位而转到了“震”位,钱三元由“兑”位走到了“艮”位,其他五人也是由原先的位置而走到了对面的卦位。石破天见他们纷纷转来绕去,虽然各人只是走到了对面的位置,看似乱糟糟的毫无章法,然而八人之中,各人走的步法纷杂各异,李云通当先而走,踏的是倒八字步,钱三元接着走过,走的是掰步,孙立辉踏的是错踪八字步,周召重走的是长三步,吴秋水是丁字步,郑志诚走的是不丁不八步,王雪晴走的则是摆步,而赵翰青的又是工型步,饶是石破天阅历老到,大小恶战不下六七百场,平时什么步法什么阵仗没有见识过?这时看得八人身法各异,步形大迥,虽然知道这是无甚奇特的太极八卦步法,但八个人接连同时使出,步法各异中各人已各自走到了各自所对的卦位,却也看得有些眼花撩乱,慌乱中拍出八掌,将各人来路封了个遍,但立时又觉前身背后有剑气侵到,只得回掌稳住,暗忖:“这破阵子果然有些奥妙,须小看不得……”“等等,嘿嘿,这帮小鬼不是只转到了对位么,哈哈!这个容易。”眼看得先是赵翰青先转两个卦位,接着八人跟着移位,这一着已被石破天看破,不难对付,又过了一招,八人发一声喊,赵翰青走上“错踪八字步”,从石破天身旁绕过,钱三元改走“长三步”,孙立辉踏起“扣步”、李云通换走“工型步”,周召重踏出“倒八字步”,吴秋水走“掰步”、郑志诚踏“不丁不八步”,王雪晴走起“丁字步”,八人步法又是各异,瞬时之间,又从所站的位置转到了对面的卦位,钱三元由“离”位而转至“坎”位,李云通从“乾”位转到了“坤”位,而孙立辉也是和李云通相对,由“坤”位一转,走到了“乾”,台下群豪见他们步法奇出,硬是从石破天身旁绕来转去,石破天为所布阵法似乎被绕得眼花缭乱,实是精妙之极,纷纷连声喝彩。 石破天冷哼声中,一个倒转身,紧接着如电闪般挥出二八一十六掌,除了有三掌打向赵翰青、一掌拍往王雪晴外,其余六人每人都是不多不少,各有两掌结结实实向自己猛击而来!而这两掌之中,攻向钱三元的都是呼呼生风,一掌紧挨一掌;拍向孙立辉的前一掌略为柔和,实中有虚,后一掌却是如黄河决堤、渤海浪吼,压头压脑地全盘砸将下来!攻向李云通、周召重、郑志诚各人的双掌也是迥然不同,或前一掌凌厉而后一掌阴柔,或双掌都是缓慢之极,第一掌攻到被化解之后良久,让人以为再无后着,谁知这时第二掌却于不知不觉间突然拍到,使人始料不及,防不胜防!又或是两掌紧密有如珠连,一掌既到,另一掌也是快要触及肌肤,两掌密无间隙,宛如一掌,实际上却是双掌齐至,而威力却又增加了不止一倍!赵翰青戟天剑斜刺六下,向右迈开一步,立住身形,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左闪右跃,七倒八伏,剑阵稍见散乱,各人斜身的斜身,伏低的伏低,本来严整周密的剑阵登时如被洪水冲过的麦田,七倒八歪,不成模样。八人避开了石破天的这一猛攻,立时便如茉莉合拢一般,赵翰青转回“兑”位,而李云通也回归“巽”位,立时又布成了剑阵!赵翰青暗道:“这大魔头思维敏捷,三两下就给他瞧破了先机,看来阵法还要多多变化为好。”言念及此,朗声说道:“反八卦,‘繁’字诀。”七人齐声应“是”声中,李云通由“巽”位而转“乾”位,出剑时变成剑刃划圈,孙立辉由“震”位倒转,踏入“坤”位,剑法变成钱三元的招数,横三道竖三道地疾划剑网,郑志诚则由“乾”位往右而至“兑”位,长剑变成剑尖频点,剑光细如米粒,密若繁星,向石破天疾点而来。原来赵翰青所说的“反八卦”是指顺着倒着八卦阵各个卦位而走,也就是逆针的方向,反八卦中,各人所使剑法招数不再像顺位八卦阵那般固定不变,恰恰相反,这个反八卦里的每人转一次方位,便须换另一路剑法来使,譬如赵翰青在“顺位八卦”里站的是“乾”位,在反卦里右转至“兑”位之后,剑路也由原来的剑圈圈绕而变得大摆大阖,而如果又转入另一个卦位,剑招又要相应变化,这样一来,原本“泰山八斗”中各人剑招各有不同,如今八人轮流交换,你上一回所使招式如今由我来用,而我自己先前所使招数为第三人所用,依此类推,所以,每人掌握了八路剑招后,布成阵势时,八个人同时使将出来,各人所站位置不同,所用剑法也各不相同,共得出八八六十四种变了之多,其中尚未包括卦位的变化在内!赵翰青、李云通八人走起了反八卦阵法,每变一个卦位,剑招就变换一次,接着又走往下一个卦位,轮回往返,越来越快,转的卦位也越来越多,先是走到邻位,再下来是隔一个卦位,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移位越来越快,步法越来越密,而剑招又是变化万千,层出不穷。石破天见他们剑阵陡然间变得繁复无常,步法招式层出不穷,每人身形剑招各自轮换,完全没有章法可寻,又且八人每刺得一两剑,便逆时针反转走过三四个卦位,光是移形换位,足以让人眼花缭乱,金星乱坠,惊道:“这一下真家伙来了!”双掌一翻,旋出三掌,咝咝几声,袖袍上已被孙立辉、吴秋水长剑划破了四五道口子,更是一惊,喝道:“小娃子,小心了!”掌风呼啸而过,双双拍向孙立辉、吴秋水,凝集全力,竟是毫不防守,径取孙立辉、吴秋水两人!余人见状大惊:“孙师兄!”“吴师妹!”此时石破天只攻不守,若是其他六人一并攻上,石破天功力再高,双拳难敌四手,孙立辉、吴秋水固然中掌,而他自己也被这六人长剑刺得登时浑身是伤,戳上十个八个透明窟窿不可!此中关节,石破天岂有不知?只是他心知要破此阵法,非伤了一两人不可。再则石破天自恃功力深厚,艺高人胆大,就算他们剑刃能触得着他半寸肌肤,在他的真气激荡之下,莫说是想伤他,还有会被他震飞的可能,就像先前戟天剑就要点到他“肾俞”穴的赵翰青,给他一震之下,竟被摔飞而出!赵翰青、钱三元六人见孙立辉、吴秋水被石破天掌招封住,双双陷入困境,虽然明知石破天只攻无守,若是剑阵再一拢,石破天非给打得乱刃穿身,肌破血流不可!但这样一来,孙立辉、吴秋水却也陷入了万重掌力之中,凶险难测,危机四生,一个躲闪不及,立时便会毙命,八人情同兄妹,看到师弟、师姐被困险境,怎么忍心为了打败石破天,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受难?赵翰青脚踏“邯郸箭步”,当先抢了上去,紧接着钱三元一个“错踪八字步”随后赶到,李云通、郑志诚踏出“倒八字步”、“长三步”,也双双迎了上来,六人长剑不约而同地刺出,或剑花朵朵,或剑点如星,尽皆往石破天来路划去。孙立辉、吴秋水也各自攻出两招,化解了石破天的一击。石破天哈哈笑道:“小娃子们果然乖得很,老夫送你们一程!”话声甫歇,八人各觉有一股力道迎面压来,而这力道却是绵绵不绝,细细一数,每一股劲力又分作七道,每一道却又是迥然大异,先前一道小到极致,似有似无,然而给它打到,所受之伤却是非同小可!中间一道势凝万钧,铺天盖地,直欲将人碾碎!最后一道更为致命,劲气竟是揉作了球状,滚滚而来,仿佛只要是剑刃剑尖或是其他什么物事碰着,立时便会轰然炸裂,气浪波及,开膛破肚,当真是厉害之极!台下群豪纷纷惊呼:“‘八翎七落掌’!是‘八翎七落掌”,八位兄弟小心了!”赵翰青心下一怔:“‘八翎七落掌’使将出来,四面八方各拍出一掌,每一掌却又有七层变化,“每一种变化却又各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云泥,若前一招是大虚大幻之招,接下来或许又有结实沉重的招法,让人无可预测之中,又要承受从这一极点而转到另一极点,如果没有足够深的功力,纵是应付得了,也必手慌脚乱,狼狈不堪。看他这招攻来之势,果真便如‘八翎七落掌’的路数,如何抵挡才好?”当下连连翻出五六个跟头,还要再翻,后脑勺一紧,已碰着一样物事,回头看去,却见周召重也是向后直翻跟头,两人后跃之际,后脑勺险些撞上后脑勺!周召重慌道:“大师兄,对不住了。”赵翰青笑了笑,却见孙立辉、李云通、王雪睛等人也被石破天的“八翎七落掌”掌力迫得连连闪身后跃,眨眼工夫,八人已经背靠着了背,肩并着了肩,但是石破天“八翎七落掌”掌力未消,竟是如雨落般向着八人攻来。赵翰青见状,高声道:“‘八方壁合’!”但见王雪晴、郑志诚、吴秋水等人右手长剑斜指向下,左手相互相扣,郑志诚左手按在王雪晴“外关穴”的位置,吴秋水又按在郑志诚的“外关穴”上,其余各人也是如此,周召重按住吴秋水“外关穴,孙立辉又搭在周召重“外关穴”上……最后王雪晴左手轻轻按在赵翰青“外关穴”上。台下群豪见八人“外关穴”与“外关穴”相连,不明所以,待得再看时,只见赵翰青内力一贯,真气缓缓流过,聚集在“外关穴”周围,另外七人也是运使内力,注布于“外关穴”左近,这时石破天两掌向李云通、周召重两人身侧攻攻到,赵翰青用力贯处,内力源源送出,流入王雪晴体内,王雪晴略一停顿,将一股真气激出,众人只听得“嘶嘶”劲响,那股真气却是夹带了先前赵翰青送入她体内的内力,接着,这股真气又从王雪睛“外关穴”流入郑志诚体内,真气在郑志诚臂上一转,又流入了吴秋水体内,接着转到周召重体内,如此层层流转,六人中有三人鼓出的内力送入周召重体内,另三人的真气则到达李云通臂上。只见李云通长剑往空中晃得两晃,剑尖上空突现两道剑芒!剑芒划破长空,夹带万千之势,向石破天狂冲而去!周召重剑尖笔直指下,刃身连连抖动几下,顷刻间便有三道剑气如蛟龙出洞一般,向前急窜而出!石破天见他们左手相扣,本已暗想:“‘灵风剑阵’八人阵已为我打散,他们聚在一起,定然不能再施展先前像八卦阵的阵法,他奶奶的,泰山派剑招雄劲中又夹七夹八,说是渊博,其实是真他妈的乱,东揍西拼,硬是把一些乱七八糟的路数拼成了一个破阵子,哼!不知道他们又在弄甚么玄虚?”念头未转完,李云通、周召重已双双攻到,心中大惊:“八个小鬼功力还不怎么地,可这样真气连送,一个人就有四人的功力!石破天想到这里,心中惊异更甚:“四个人功力相积,威力倒也还不怎么地,但若八人内力聚在一起,那就……”石破天平时杀人如麻,多么心惊肉跳、危急万分的境地面临得多了,哪里会慌得半分?但这时眼看五岳剑派各大掌门不堪一击,百十招之间全都给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反倒是眼前这八个泰山派后生弟子在快要被一一清理之际,凭借着一个“灵风剑阵”与他斗了*十余招,如今好不容易将他们阵法打散,把他们围在一起,准备聚而歼之,谁知道这样一来,反让他们这个所谓的“八方壁合”得以施展,心中是又气又急,但眼看李云通、周召重剑气双双攻到,却也由不得他。石破天一招“两面生风”,掌招过处,劲气呼呼风响,接着凝聚全力,向左斜拍。石破天想到若是八人内力累积,自己恐怕难以与他们斗上三百招。三百招,说多不多,毕竟高手比武,瞬息万变,快速之至,三百招过不了几刻钟便已拆完了,寻常比招,高手之间若是不拆个二三百招,要么是功力悬殊太甚,早早就被对方打败;要么就是双方和解,两下罢手,否则,两三百招之内是很难胜得了对方的,石破天所经历的大战不下*十余场,回想起来,最少的一次也是在第六百八十三招时输给过“百毒神君”古惊忠;第八百七十二招时输给了“鬼书生”公冶羽,其余的,若是输了,那也是在千招之后,要么是两百招内取胜,要么是在四百招之中打败对方,决不含糊,这时略略一算,“泰山八斗”若是再如此互通内力,要打败他,二百六十招之内就足够了,最多不过三百招!这如何不让一向傲视武林群雄的石破天大惊不已?虽然说围攻自己的是“泰山八斗”赵翰青、李云通、孙立辉等八人,这一招也是八人同使,他独自力敌八人,与单打独斗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他敢在群雄云集的泰山大会上独自前来踢场,如果没有*分的把握,他怎么肯如此贸然行事,成事不足,反而让武林中人耻笑,甚至落败身亡?石破天为了报复,一切的一切全都已经筹划好了,他又是心细之人,没来之前,早已揣测出千种百种可能出现的岔子,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但他千想万想,却恰恰料不到泰山派的“灵风剑阵”比传闻中的何止厉害一倍?本想着打败五大掌门之后,一帮虾兵小辈根据不值一提,自然不在话下,三时两刻便全给收拾了,如今五大掌门已经尽数料理,反倒是这“泰山八斗”还难以应付!石破天暴喝一声,掌上催劲。周召重聚得四人之力,长剑又是三道剑气激射而出,化解了石破天的掌力,而李云通却没那么幸运,他先前原本受了伤,石破天虚右攻左,虽是拍出两掌,可八成的劲力全往他身上招呼,一怔之际,掌风已经拂面而来,把脸颊划破几道口子,他所积内力虽较为雄浑,但比起石破天的八成功力却仍是略有不及,石破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再加上李云通受了伤,攻他个措手不及,胜于打向生龙活虎的周召重来得便宜,是以用了八成功力,撇开周召重,而专攻李云通! 掌力如浪涌至,李云通不知所措,心中七上八下,正惊慌之际,突然感到从三师兄孙立辉手上传来一股热乎乎的气流,却是赵翰青看见李云通危急,立即将鼓入王雪晴体内的真气转而送入钱三元体内,真气随各人逐一相传而通至李云通体内,李云通得到另外四人身上的一部分真气,立觉膻中气海有如杯壶满溢,若再不发出,似乎便快要爆裂一般,喊一声,长剑抖处,却是“少阳十三剑”里的一招“白虹贯日”。石破天突见他真气大盛,这一招虽无甚厉害,却也不敢贸然硬接,微微跨出半步闪过,又是双掌连环,挡住周召重攻势,径取李云通!王雪晴看见三师兄李云通虽集五人之力,有伤在身,仍未能勉强接得住石破天的掌力,当下将真气转换方向,由大师兄赵翰青而二师兄钱三元,再经其他各人流入李云通体内,李云通得五人之力,剑气更盛,终于渐渐地占了上风。 又斗了两招,赵翰青忽然觉得不对:“坏了,我们六人合起来群力对付石破天,而周师弟、吴师妹那边只有两人,万一被石破天转而攻向他们……”石破天早已想到了此节,赵翰青尚在思虑,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蓬的一声,石破天一掌已结结实实印在了周召重胸口!周召重热血翻涌,狂喷了两口,幸得吴秋水的内力相济,否则不死也必重伤!他右手握紧长剑,狂叫道:“石破天!我跟你拼了!”说着剑尖前指,连人带剑向石破天直冲而出!他这一招铤而走险,若是真能刺得中石破天,石破天受伤必然不轻,然而,像石破天这等高手岂能轻易地给他刺着?一招不中,立时便有性命危险!周召重正冲之际,突觉石破天劲力一沉,又加多了一成功力!石破天暗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念头还未闪过,拍向李云通的一掌已掉转势头,又陡地往周召重印来!郑志诚、钱三元等六人大叫声中,周召重胸前衣襟为石破天掌力沾到,丝丝碎裂,袒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如果再慢得一慢,又是重重地挨上石破天一掌,哪里还有命在?正要反手出招,突然人影一闪,接着整个儿连人带剑被人硬生生拉了开来! 第二十一章 :峰回路转 周召重待得看清时,这人却是大师兄赵翰青!心中感慨万千:泰山派今日遭逢大难,师父郭耀泰身受重伤,被人们默认为泰山派顶梁之材的“泰山八斗”也接连四五次险些遇难,生死关头之际,幸亏还有大师兄赵翰青的“邯郸箭步”快速无伦地救各人于虎口。八人之中,已有三四人受过伤,而且赵翰青中的又是石破天的“寒冰魄掌”,寒伤时而会发作,只是硬挺,才没有倒下,眼看八人大多快要气尽力竭,被石破天打得支离破碎……周召重正想之间,突见石破天一掌如鬼魅幻影般紧紧跟随而至,打向赵翰青腰间!周召重只叫得一声:“大师兄!”赵翰青腰部已经中掌,“咯吱吱”几声脆响,似是腰椎已被震碎了几节!赵翰青再也立不住脚跟,向前踉跄摇晃冲出四五步,险些摔倒,周召重长剑一卷,迎头向石破天砍落,怒喝连连:“大魔头!纳命来!”钱三元看得他已几近于癫狂,完全不顾性命,叫道:“周师弟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周召重哪里听得进去?攻势丝毫不缓,石破天连声冷笑,赵翰青急忙立住身形,高声道:“周师弟,状如七星,形似北斗。”他对着周召重说话,话音却也一句一字清晰地送入钱三元、孙立辉等六人耳中,七人立时醒悟:“大师兄又想到了对付石破天之法,要我们列成‘灵风’七星北斗之阵了。”周召重听后猛地停下步子,钱三元、李云通、王雪晴各人已双双举剑的举剑,跨步的跨步,各自站好方位,众人看时,见他们站的位置似乎歪歪扭扭,不成模样,但略一细看,却发现李云通、王雪晴六人站在台上,已隐隐布成一个倒转的木杓的模样,只是在杓子凹处缺了一个大口,只见周召重身形一纵,站到了那个缺口处,这样一来,七人所站之形,就更像极了一个大木杓,而杓口正对着石破天。 泰山派“灵风剑阵”有多种变化,诸如先前的“灵风八卦阵,极见繁复变化,而八卦阵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有较多破绽,毕竟八个人与三十二人之差,已经不仅仅是数量的差别了,八个人很难处处守住要三十二人才能守住的破绽,用这个八卦阵来对付一等一的高手,如果各人功力不足,很难将剑阵中所露破绽掩盖住或者是补济上,那么只要敌人斟破一两处破绽,就很容易被对方攻破。因此,创下“灵风”八卦阵的前辈思前想后,在八卦阵被人攻破、八人又被冲散之后,另外还创下了三大阵法,用以对付乘势进击的敌人,既防身护体,又可相机而动,寻找机会反攻,扭转不利的局势,最终打败敌人。而“灵风”七星阵就是这衍生出来的三大阵法之一,布阵时各人按着北斗七星排列之状站定方位,有“正北斗”、“反北斗”、“斜北斗”、“横北斗”等变化,阵法中虽有正、反、横、斜之分,却都是布成七星北斗之形,似乎一成不变,但却暗机四伏。 只见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王雪晴七人依次排列,钱三元站在杓口尖端上,王雪晴位于杓柄尾部,郑志诚等五人布于其间,各人都是前后相连,或搭住肩头,或拉住臂膀,各人真气便在七人连成的整体中流转,此弱则彼充,彼衰则此补,也可以凝聚七人之力,合而由其中任何一人将真气激射出来!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等七人各自功力虽及不上石破天的两成功力,但他们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毕竟泰山八大弟子的名声、“泰山八斗”的称号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浪得虚名,八人联手,石破天功力再深,哪里还能像先前那般挥洒如意? 各人发一声喊,七人之中,只有钱三元不动,孙立辉、李云通分别向前跨出一步和两步,手中长剑同时疾点疾挥,周召重、吴秋水也是一样长剑刺出,不同的是,他们各自跨出的分别是三步和四步,再看王雪晴时,只见她剑尖有如雨点般点出,足踏“错踪八字步”,向前走了六步,向石破天冲去,群豪中有知道这个阵路的,纷纷叫道:“‘金狐摇尾’!‘金狐摇尾’!”原来钱三元、李云通等七人所使的,正是‘灵风’七星阵里的一招“金狐摇尾”,站在前面的一人立着不动,将内力输给其他人,其余六人依次分别各走出一步、两步、三步……整个阵势便向右前方斜斜摆动,又像狐狸摇转长尾,是以名之为“金狐摇尾”。 石破天见周召重几欲发狂向自己直冲而来,这无异于羊入虎口,心下暗喜,但随着赵翰青这么朗声一叫之后,周召重停住,钱三元、孙立辉等六人又纷纷倾巢而出,眉头一皱,暗道:“又玩什么鬼把戏?”但见得七人布成阵势,各人真气连通,呼喊声中,孙立辉、李云通六人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向他猛扫而来,其势之大,直欲将一座万仞大山扫平!刚才料想的七人联手的情形这时果然被他们使了出来,心下连叫:“见鬼!见鬼!”身形连动,连闪带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避开了七星阵的这一扫!心中更是惊异万分:“如此阵势,还真个是难以对付,照此打法,多半会输,然而如何是好?”正想之际,王雪晴、郑志诚等位于杓柄上的三人突然站着不动,而钱三元、孙立辉等人则凝集七人之力,向前猛攻而来,却是七人已然换招,变成了七星阵里的一记“取水一瓢”,七人布成的杓口向石破天围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仿佛石破天便是“水”,而钱三元、孙立辉七人布成的这个杓子便要将这“水”舀起。石破天又是一惊,他自己尚未站稳,七人又已迎头攻到,如此快捷刚猛,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石破天自上玉皇顶以来,处处占尽上风,顷刻之间,震死玄机子、打飞慕华容、推落庄星河、蒙娇楚,连创郭耀泰、云万里,可以说是不费多大力气,轻松之极,比他先前想像的还要容易得多,要让他飘身躲开也是极为少见,何况是他还未闪开,“泰山八斗”又已攻到?石破天吸一口气,双掌翻出,一下拍出了*掌,暗道:“照此势头下去,若再不冲散他们,我势必危。”突然间眼前一亮,见周召重胸口大起大伏,粗声喘气,暗喜道:“如此甚好,打发了那小子,此阵必破!”双掌猛地一挥,气势沉雄,劲往钱三元眉头砸落,钱三元一惊,余下六人也尽皆大叫。周召重等内力贯处,连连涌入钱三元体内,钱三元合聚七人之力,正要发出,却听得赵翰青大叫道:“周师弟小心!”话声未落,石破天拍向钱三元的双掌已折而向左,径往周召重胸口击去!周召重重伤之余,又列形布阵,真气接济不上,刚才见二师兄钱三元势危,又是使尽全力将内力送出,谁知石破天这一招却是声东击西,以猛攻钱三元为诱饵,待得孙立辉、李云通六人群力相助钱三元,双掌便打向周召重!此时各人均是没有防备,等他们发现,布在周召重处的内力已极为空虚,想要去救,却已是来不及了!石破天掌力就要印到,赵翰青一个箭步上前,双掌按住周召重周召重背心,劲力一吐,将真气源源贯入周召重体内。周召重得到真气接济,长剑逐渐使得顺转,急忙削出三剑,郑志诚、王雪晴六人各自将内力贯出,送往周召重体内,周召重但觉真气股股从后面和左右两侧送来,汹涌澎湃,有如百川灌河,剑气大盛,激起点点星芒。石破天一凛,暗道:“见鬼!见鬼!八人连体,真气相通,竟是如此厉害!”当下不敢再进击,退出两步,身形一晃,挥掌又向吴秋水攻到,赵翰青暗道:“这七星剑阵奥妙之处,是能使七人真气相通,凝聚起来对付功力高深之人,我情急之下,想不到也能加入阵法之中,将真气输给师弟师妹,怎么师父和太师父都未曾提起过?这大魔头似乎对我们真气相通颇有忌惮,企图先冲断我们的连结,好!千万不要再让他得逞了。”言念及此,迅速抢到吴秋水背后,也是双掌按住她背心,将真气送入,吴秋水劲力一激,薄刃如灵蛇吐信,圈卷如意,石破天见她又是突然间真气大盛,心中恼道:“怎么老夫快要得手之时,这些个全都一个个阴差阳错地忽然间变强了?”忽一瞥眼间,看见赵翰青抵住吴秋水背心,心中怒道:“可恶!又是这小子搞的鬼!要破这阵子,先得让他乖乖躺下了。”脚下加快,迅疾绕过王雪晴身旁,快如电闪般抢到赵翰青背后! 赵翰青正在全力相助吴秋水,突然感觉身后一股热气袭来,一惊撤手,迈出“邯郸箭步”闪开,随即暗叫:“糟糕!糟糕!赵翰青啊赵翰青,你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躲避,而把吴师妹往水里火里推?”立即旋身回护。可刚一转身,石破天的双掌已快要压到胸前!原来石破天见赵翰青闪开,心知钱三元、孙立辉六人内力已尽数送入吴秋水体内,纵是以背后偷袭得手,七人共聚内力,力道之大又岂是非同小可?如果吴秋水因此而死,他也必大受内伤不,到时赵翰青和剩余六人又群起而攻,那他哪里还有命在?石破天是个明白人,如此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他是绝计不会做的。 倒是赵翰青,如果他先解决了赵翰青,这“灵风”七星阵他或许还有四分的把握能破,是以当赵翰青快步走开之时,他并没有个乘虚而入,直取吴秋水,而是如漆似胶地向赵翰青拍来,赵翰青还没立定身形,他双掌已然快速印到! 赵翰青一惊之下,想要斜身滑开,却还是迟了一步,石破天双掌离他胸口已不足三寸!他念头疾闪,可是也想不出对付石破天这一击的招数。忽听得一声怒喝:“快放开我大师兄!”却是吴秋水凝聚了七人之力,长剑斜刺里向石破天背后刺到,离他后背已不到两寸!石破天心中连连叫苦:“他奶奶的,见鬼!见鬼!”眼看得赵翰青又要应掌而中,都已经成了老虎嘴里的肉了,谁知道却被吴秋水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然他即便伤得了赵翰青,被吴秋水一剑穿胸而过,那么不见黑无常也得见白无常了,他暴喝一声:“八个小娃娃,全都给老夫乖乖地躺下了!”右手变掌为指,食中二指照着吴秋水长剑上一夹,想夹住她剑身再一扭绷断。 吴秋水内力激荡,耳目也相应变得机灵起来,见石破天双指往自己长剑上夹落,料知他意图,长剑变竖为横,转而一拉,这是“少阳十三剑”里的一招“横削竖切”,石破天若是双指再夹下,那么两指任断其一,甚至全断! 石破天这一夹已使尽了十成功力,寻常武士要是给他这么一夹,哪里还有抽剑的道理?直叫他剑刃折断人被震飞不可。可如今吴秋水不仅能倒转长剑,还能随手拉动,急忙撤手,一掌拍将过去,凛道:“七人合力,果然非同凡响。” 第二十二章 :黑风三煞 石破天正想之际,“章门穴”上突觉有一股劲风袭来,喝一声:“好小子!竟敢偷袭老夫?”双掌翻出,转而攻向赵翰青,赵翰青几个纵跃避开,石破天正要追击,吴秋水长剑却是又已攻到,石破天愤恨交加,却也无可奈何,转过身来对付吴秋水。 当是时,石破天与钱三元、孙立辉七人斗得不可开交,翻天覆地,七人布成“灵风七星阵”,时而由吴秋水发力,时而又转由钱三元、孙立辉等人出招;而赵翰青从中往来飘忽,“戟天剑”每每向石破天刺来。石破天要对付七人布成的“灵风七星阵”,已是捉襟见肘,而每当他撤出手来集力对付七星阵时,赵翰青又连连从旁突袭,待得他又转而攻向赵翰青,眼看就要得手之时,钱三元、孙立辉等组成的剑阵又是同时攻到,初时情势还不算差,赵翰青八人被迫得有些慌手慌脚,可是过不了一柱香工夫,手忙脚乱的轮到是他了,变成了“灵风”七星阵将他包围,而赵翰青又从一旁攻到的大大不利的局势了。石破天步步后退,身上已中了七八剑,衣服不用说已被八人长剑划得丝丝条条地吊在身上,而袍子早已被削得大卸廿八块了,石破天临敌经验无比丰富,这时却也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心中慌道:“‘黑风三煞’和‘钱塘五枭’那八个混账王八怎么搞的?到这时候还没有来?他们再不来,恐怕……恐怕老夫就要躺着下玉皇顶了。”正想之际,“嗤”的一声,赵翰青“戟天剑”又刺入了他左臂,鲜血喷涌而出,石破天一声怒喝,右掌呼呼向赵翰青扇来,钱三元、孙立辉七人立即抢上攻到。 突然间山谷中传来几声嘿嘿怪笑,这笑声中夹带九分森森寒气,使人一听马上毛骨悚然,众人一凛!隔了一阵,又是“嘿嘿嘿”几声怪笑,空谷传响,比先前那几声更令人心胆俱寒,群豪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问道:“这人是谁?怎地功夫如此古怪?”功力稍好的立即纠正道:“错了错了,这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不不不!是三个!你听。”各人凝神听去,这时笑声又止住了,但余音还是久久回向,又过了一阵,又是“嘿嘿”几声怪笑,这次在座的各人均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笑声不是发自一人,而是三个!只是这三人出笑之时,竟是同时发出,突然止住,若不细听,绝计听不出来。但各人功力不同,在一语一笑中显露无遗,群豪专注凝听,果然发现怪笑之人不止一个。 群豪喧哗声中,对面一株古松上已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冷笑几声:“嘿嘿嘿,‘南天魔君’也有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时候,我们哥儿三个来凑凑热闹来得不迟不早,正是时候。”群豪中听得他尽说石破天的风凉话,倒有几个叫起好来,却听得石破天笑道:“‘黑风三煞’…… 石破天道:“‘黑风三煞’,你们真他妈的不想活了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呼的一掌,当胸照赵翰青印落。 群豪听得一怔,先前那几个叫“好”的人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但是觉得刚才丢了大脸,继续叫道:“好……好你个‘黑风三煞’!” 那人又是一阵怪笑:“石老爷子,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不是说好了等他们五败俱伤的时候再一齐动手的吗?嘿嘿嘿,玄机子这贼道已经死啦,我黑松子也不必再来趟这趟浑水了。”众人纷纷说道:“原来他就是‘碧金煞’黑松子!” 石破天避过“灵风”七星阵的一次猛攻,喝道:“你敢!你若是独自走开,看你还能不能走着离开泰山!”黑松子嘿笑道:“不能走着离开泰山的是石老爷子你吧?哈哈,我黑松子阳寿未尽,可不能陪着你乱刃分尸啦。”说着那株古松动了一下,似乎黑松子已然离开,众人又是喧声四起:“这黑松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却听得一个古怪异常,像是鬼哭的声音道:“大哥,既然来了,不如打上几架罢。”黑松子的声音又从古松树上传来:“打打打,没准哪一天脑袋滚下来了,还打个脑瓜啊。” 古怪的声音道:“再怎么说,玄机子那恶道已被‘南天魔君’打死了,我们的大仇得报了,不打上几架怎么行?” 黑松子道:“我们的仇哪里报了?只是给石老爷子抢得先机,将玄机子那贼道一掌打死了,这叫做报应,嘿嘿,我们只是来看看玄机子断气没有,其他的,多理他作甚?” 古怪的声音道:“大哥不理,我白宗子理定了。”声音极其诡怪,当真是厉鬼夜嚎,众人直听得心中发毛,阵阵冷汗冒出。 黑松子道:“白宗子就是白宗子,一点也对不起我们‘黑风三煞’的名头,迟早得择个吉日,将你踢出‘黑风三煞’之列!”众人尽皆轻声道:“原来这声音像鬼的人是‘银须煞’白宗子!” 白宗子恼道:“大哥别老提这事,我若被踢出局,再有何面目立足武林?” 黑松子道:“好啦好啦,你想做一回大好人随你去,老大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在这里瞧热闹便了,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会帮你收尸的。”这时传来另一个声音:“老大,你真顾义气,老二死了,你还帮他收尸。”这声音却是极为圆转,不像黑松子和白宗子那般阴阳怪气,众人听得却是眉头一皱:“这些人怎么邪乎到如此地步?作为老大,黑松子却不管白宗子死活,若是白宗子真的死了,黑松子来处理白泉子的丧事,天经地义,这也叫义气吗?荒唐,荒唐!” 只听得黑松子的声音道:“哪里哪里,生是‘黑风三煞’的人,死是‘黑风三煞’的尸嘛。” 却听得白宗子喜道:“对对对!老大今天就这句话最靠谱了!”群豪又是一怔:黑松子口无遮拦地谈论白宗子生死,已犯着了他的大忌,可白宗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喜形于色,这是哪门子道理?白宗子疯了吗? 圆转的声音又道:“老大,这里那么多人,不打上一架,对得住他们吗?”众人心中一寒,他这么随便一句“打上一架”,可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伤亡多少条人命。 黑松子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说到这份子上,咱们‘黑风三煞’再不露两手,恐怕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庸才都要傲上天了。” 石破天已被八人攻得躲无可躲,连声怒骂道:“你们三个狗崽子!婆婆妈妈地唠叨个甚?黑松子大声道:“‘南天魔君’招架不住啦,快去瞧瞧热闹。”话声未歇,古松针摆动得几下,跳下三个人来。三人皆穿黑色长袍,只见其中一人满头金发,鼻梁塌陷,右边眼睛大如牛眸,左边眼睛却是极小,有如鼠目,想来便是“碧金煞”黑松子了;中间一人头发黝黑,胡子和眉毛却是银白,一张大嘴向两边裂开,若是他张开口时,估计这才叫做血盆大口吧,不用说,他就是“银须煞”白宗子了;再看第三人时,众人又是一怔,只见那人脑袋四四方方,一张脸黑里透光,两半边脸庞平整有如两块铁板!众人心中暗道:“他便是‘铁面煞’赤铜子罢?”三人一现身,众人中有尖呼的,有惊讶的,也有害怕的,各人脸色竟是各不相同,千容百态。 黑松子右眼右转,左眼左转,继而怪笑道:“我道是爱瞧热闹的要数我黑松子为最,原来‘钱塘五枭’也有这嗜好,嘿嘿,佩服啊佩服。”群豪尽皆惊疑道:“‘钱塘五枭也来了?糟糕!糟糕!这些人上得玉皇顶来准没有什么好事。” 只听得林荫里一人哈哈笑道:“有‘南天魔君’和‘黑风三煞’踢场子,我敖宗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热闹也是应该的。”黑松子道:“我早就听闻‘覆海蛟龙的大名,今日还没见到,还真是名有虚传。” 敖宗的声音怒道:“我哪里名有虚传了?我敖宗不行,你黑松子又能算几个子?”话音未落,众人但见面前已多了一个人,满脸横肉,臂上腿上肌肉盘结,一堆堆的却甚是扎实。 黑松子怪笑道:“你们几个狗熊早就到了吧,却缩头缩尾地不敢出来,嘿嘿,什么‘覆海蛟龙’,倒像是一条窝在洞里的懒蛇。” 敖宗大怒道:“你说什么?好!好!老子先扒了你的皮,看你还怎么做‘碧金煞’!” 这时左首又有一个声音道:“你快扒了他的皮,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惊,这人的声音,也是极为古怪,说话之时,每一句每一字不管什么字,都是只念第一声, 这样只有平没有仄,听起来的诡怪,不外乎“银须煞”白宗子! 黑松子道:“玄阴子臭道士放的狗臭屁果然奇臭之极。”那只有平没有仄的声音又道:“哈哈,比起‘碧金煞’,我是逊色七八分了。”说着一人应声而至,道士打扮,背后挂一把长剑,短须长发,估计四十五六岁模样。黑松子道:“‘钱塘五枭’不是有五个人吗?有三个死了么?怎么一个一个地出来,玩甚么花样?” 黑松子话声未落,林子里动得一动,已闪出三个人来,为首一人穿一条红色长裙,头上盘一个发髻,容色润泽,睫毛修长,直欲将眼眸盖住,群豪中十个中倒有五六个说道:“‘玉面银狐’司马花?”那女子甚是得意,嗔道:“我司马花的名字是你们随便叫的吗?”中间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轻纱绵帛,颇有几分姿色,这是“毒仙子”蓝玉蝶了,她旁边是一个矮胖的和尚,慈眉笑目,嘴角含笑,让人一见之下格外亲近,仿佛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可不要忘了,他是“钱塘五枭”中排行第五的“笑面假慈悲”笑头陀! 众人突然看见眼前多了两个大美人和一个和善的大和尚,哪里像是臭名昭彰的“钱塘五枭”?“覆海蛟龙麸宗凶态大露、玄阴子阴阳怪气,还可以和行凶作恶联系得上,可是“玉面银狐’司马花娇艳欲滴,“毒仙子”蓝玉蝶亭亭玉立,“笑面假慈悲”笑头陀和蔼可亲,可说什么也不像是传说中的“五枭”。 黑松子围着司马花、蓝玉蝶、笑头陀转了又转,大眼小眼骨碌碌地转,自言自语道:“这可奇了,‘钱塘五枭’中的三枭竟然是两个小娘们和一个大和尚,奇怪!奇怪!” 蓝玉蝶“噗嗤”一笑:“什么奇怪?”黑松子停下脚步,瞪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摸了摸脑瓜,过了半晌,说道:“反正我看着瞧着就是觉得奇怪,尤其是你。”说着一指蓝玉蝶。蓝玉蝶浅浅一笑:“你倒说说,我有什么奇怪的?” 黑松子这次又被问得停了半晌,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奇怪,这么个大娘们,闲着不去嫁人,却去做什么‘钱塘五枭’?”蓝玉蝶又是“噗嗤”一笑,群豪中倒有几个失笑出声,但又觉得不对,立即住口。笑头陀道:“阿弥陀佛,青菜萝卜,各有所好,随性随性。”司马花笑道:“怎么,你黑松子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想打我妹子的主意?” 黑松子嘿笑道:“不不不,我是看着你两个娘们孤寞难耐,恰好我老二和老三也是光棍一条,嘿嘿,那个……那个……,我就来搓合搓合,就成全了两桩美事,岂不是妙?”群豪一怔:这黑松子忒也不知羞耻,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向司马花和蓝玉蝶提起这事,当真是不要脸了。 第二十三章 :玉面银狐 黑松子若是出于真心,在那么多人面前,又是危难关头,又怎么说得出口?若是调侃,那这太也浪荡不羁了。蓝玉蝶脸泛微红,哼的一声,转过脸去,众人心里乐了:“‘钱塘五枭’杀人不眨眼,黑松子一句话就让‘毒仙子’害臊了?”突然听得“拍拍拍”三声脆响,众人看去时,只见黑松子脸上已经肿得老大,尤其是左半边脸,肿胀得直欲将那只鼠眼封住,又见司马花手掌微动,原来她一气之下,接连出掌,打了黑松子一个措手不及,赏了他三个响亮的耳光,知道黑松子胡言乱语,惹怒了“玉面银狐”司马花了。司马花位列“钱塘五枭”之首,武功自是非同小可,倏然出手,倏然收掌,众人也没留意,几声脆响之后,黑松子脸庞已经肿得不成模样了。 黑松子当众出丑,恼羞成怒,喝道:“臭娘们,你敢打老子?”说话之际,真气大盛,全身雾气蒸蒸冒出,过得一盏茶时分,肿起的脸渐渐消退,最后竟又恢复原样!司马花道:“好个‘碧金煞’!有点本事。” 黑松子冷笑道:“你打我三掌,我刺你三枪,互不亏欠。”他这“欠”字还没出口,“呼”的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把三角开叉,极像鱼叉的重型兵刃,听这声势,少说也有一百来斤,钢叉不由分说,向司马花腰间横扫,这一扫下,一块千斤巨石也会给他一击而碎! 司马花微微一笑,众人但见寒光一闪,司马花手中已多了一柄四四方方,薄如纸张的短剑,说是短剑,却还不如说是一把薄刀,因为她这兵刃虽然薄如白纸,两边却是厚薄不同,较薄的一边寒气生光,仿佛一弹便断,像是刀口,较厚的一端也不过一厘,略生黑锈,像是刀背。 司马花薄刀往身侧一挡,“当”的一声大响,黑松子钢叉和司马花的薄刃相交,众人心里均想:“司马花这方刃薄若软纸,黑松子钢叉重逾百斤,薄刃非给击断不可。”但是没有薄刃断折的脆响,众人凝神去看时,但见司马花薄刃已死死咬住黑松子钢叉,黑松子的钢叉上被切了一道浅浅的槽口! 黑松子一怔,将钢叉收回。这钢叉沉重异常,是黑松子整整花了六六三十六天,用了百余斤精钢才打铸好的,使来极是顺手,向来极是宝贝,黑松子更是凭着这把钢叉横扫多少武林英雄,历经大小不下百余战,这钢叉也是丝毫无损,谁知给司马花这软绵绵的薄刃一切之下,切出一道刀口,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喝一声:“好!”钢叉由横扫而变为劲点,直取司马花“印堂”大穴。 司马花笑道:“玩命么?我可不怕你!”薄刃往前一架,直抵黑松子钢叉上最正中的那根尖刺! 黑松子心中又是一惊:“给这娘们的薄刃一削,我的宝贝钢叉恐怕又要糟糕。”黑松子钢叉一偏,斜斜往司马花身上打落,叉柄沉重,这一打之力少说也有万余斤的力道,劲风直吹得司马花长裙掠掠飘动。司马花步履轻盈,往后退出两步,又是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又是兵刃相交。原谅黑松子这一招的真正杀着并不是在于那如山的沉猛劲力上,那是用来对付二三流的对手的,而真正致命的,是最后一枪直刺入司马花腹中!这一下深深藏匿,纵是与她交过手的敌人也很难再认得出他这一叉到底要刺向哪里,而司马花在一闪一退之际,竟然能看破其中的杀着,并奇怪无比地将其挡住! 黑松子怒气冲天,见钢叉上又多了一道口子,他今天在群雄面前栽在一个女子的手里,心下不甘,恨不得再上前去杀得司马花铩羽而退,但三招已过,却也是不能赖的,要怪也只能怪他刚才只说“吃我三枪”,如果是十枪八枪那还不把司马花打得大败而回?他这样想着。 这时“呼呼”两声大响,一块铁板迎面向司马花拍来。赤铜子的声音道:“大哥,你歇一歇,我来对付这娘们就足够了。”“铁面煞”赤铜子师从“千里鞭”邬金碧,原本使一条九节八尺长软鞭,但他自行走江湖以来,因为一张脸像极了铁板,被人们称之为“铁面煞”,赤铜子初时甚是气恼,后来就干脆弃了软鞭,改用一块与他等高的铁板作为兵器,果然是兵刃如其名号,都和铁板挂上了边。赤铜子改用铁板后,原来所学的鞭法有些用不上,于是也舍弃了,而自己创出了一套板法,他自己名之为“开山大板”,这时使将出来,果然威势凛凛,迫得司马花连退两三步。 司马花一凛,喝道:“铁板子,你怎么也来找死?”薄刃往前一劈,想架住赤铜子拍来的铁板,但赤铜子铁板还未与她的薄刃相交,当即一转,转成与司马花薄刃相平,如此一来,司马花这一挡不但落了空,赤铜子的铁板又向前撩近了两尺!司马花一惊,暗道:“怎么这个叫什么子的铁板子功大反倒比他老大还要强?”不及细想,矮身避过。铁板从她背上横掠而过。 赤铜子铁板正要变招往下猛砸,司马花一个纵跃,双足已踩上了铁板一面,接着双腿连环,一连踢出五六脚。 赤铜子的这块铁板两面均不锋利,比之三年从未磨过的砍柴刀还要钝,说什么也削不了什么东西,顶多将一些较软的物事从中砸断,但司马花明白,赤铜子是成名十余载的“黑风三煞”中的老三,内力是何等的精湛,可想而知,若以浑厚的内力催动铁板,一块千斤巨石也给他横削而变成平平整整的两块了,何况是手足?那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在踢他这一块铁板时格外小心,生怕他这一板子削将下来,那么不是断手就是缺脚了,哪里敢有疏忽?赤铜子铁板给她双足踢中,每踢一下,赤铜子便被推得后退一步,司马花一连踢了五六下,赤铜子也接连退了五六步,扎住脚跟,喝道:“好一招‘连环鸳鸯腿!看老子不把你双脚剁下,让你变成‘断脚连环腿,嘿嘿,嘿嘿。”笑声未止,铁板猛地一斜。 司马花听后一怔,陡然察觉他的铁板真气一激,斜势作劈,果然照她脚踝处直剁而来!她心中暗想:“我身在半空,他这一劈下来,我无处着力,还是不要吃这个亏的好。”她急忙用力踩住赤铜子铁板,借着这一弹之力迅速急跃而下,双足往地上一点,稳住身形。 司马花这一踩用尽了全力,赤铜子铁板被她阻得向后退些许,停得一停,又即挥击而前。司马花刚站住脚跟,又见他铁板攻到,怒道:“好,我就和你玩玩!”薄刃疾攻而出,上三路,中三路,下三路地砍了九刀,上三路和下三路在前,中三路略后,形成一个“品”字形,似乎要将赤铜子的铁板死死咬住。 赤铜子力扫万钧,正进击之际,突然遇到一股巨力将他的铁板去势硬生生挡住,仿佛要将他这一击之力悉数吞没,想要抽回铁板,却已是十分艰难,心中暗道:“好个娘们,来真的了!”身形一斜,左足勾地,右足往前一抡一扫,扫往司马花下盘。司马花见地下黄尘翻滚,又有一股劲力从脚上袭来,暗叫不好,侧身闪开。这样一来,司马花刃势固然消失,赤铜子长铁板也是脱手而飞。 赤铜子身子一抢,冲过去抱住长铁板,司马花薄刃生风,往他后背直削而来,赤铜子喝一声:“还真的打啊,老子奉陪到底!”司马花听后突然止步,盈盈笑道:“啊唷,原来你是闹着玩儿的,早说早说。”赤铜子铁板已快要拂到,本想着司马花在他这一说之下,招式更狠,哪知道她会突然止步,又有如此说话,大叫道:“臭娘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要收势,却已是不及,“银须煞”白宗子叫道:“老三,休要伤了自己人。”“钱塘五枭”中二枭“毒仙子”蓝玉蝶、五枭“笑面假慈悲”笑头陀齐声叫道:“花大姐小心!”但三枭玄阴子、四枭“覆海蛟龙”敖宗却不以为意。 司马花微微一笑,等赤铜子铁板离得身前不足两寸,快要触及肌肤之时,腾地一下,也不知道她使的是什么手法,身子竟是直条条地向后移出两步,赤铜子这一板又已落了空。 赤铜子叫道:“好一个‘凌空虚步’!你还有什么绝招,快快使出来罢。”长铁板向前一掠,一连扇出了四五板。众人听得一阵惊呼:“这就是‘凌空虚步’?兄弟,你看清楚没有?”在他身旁的一人揉了揉眼睛:“怎么,她使的是‘凌空虚步’使完了么?怎么那么快?好像没看清。”“凌空虚步”是极其微妙的一种步法,所谓“凌空”,就是足不点地,也能一连走出十余步,而其中的“虚”字,更是让人捉摸不透,虚虚无无,有时直来直往,就像刚才司马花避开赤铜子所用的步法,有时又东转西绕,而如果不是武功绝顶之人是万难看清她的步形如何,也就更不能知道她下一步会走向何方了。赤铜子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没错,可论起功力却还算不上是顶儿尖儿的人物,因此无法看得清她动向何在了。 司马花身子又是凌空,轻飘飘跃开,薄刃往赤铜子颈上一劈,众人看时,不由得暗暗惊异,但见司马花薄刃有如削花断泥,携带阵阵阴风,快如鬼魅般往赤铜子颈上劈落!赤铜子待得发现时,薄刃已离他颈项不足七寸!赤铜子一惊,手心冷汗直冒,寒气袭体,心中发毛,慌乱中向右一闪,司马花薄刃从他后脑勺横掠而过,削去了他头上一大束头发!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再慢得一慢,被司马花削发为僧事小,倘若脑袋也搬了家,那可大大不妙。赤铜子喝一声:“臭娘们,你这是什么刀法?”一板扫向司马花脚踝,司马花笑道:“铁板子,你问我吗?”跃身避开赤铜子铁板的扫袭。 赤铜子怒道:“不问你问谁?臭娘们!”司马花道:“笋一,我不是什么‘臭娘们’,你若是想和我攀点关系,那就像我妹子他们那样叫我一声花大姐好了。”说着得意一笑,斜身闪开赤铜子的一板。 赤铜子瞧准机会,向左打出一板,往右拍上一板,左右夹击,司马花非给打得后退不可,问道:“第二呢?”司马花却不退反进,薄刃连挥四下,将左右打来的板子各击两下,说道:“这第二嘛,你既然承认你是‘铁板子’,那我就只好叫你‘铁板子’喽。”赤铜子嘀咕道:“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吃我一板!这一次却变成是打往司马花背部,这是他自创的“开山大板”里的路数“屈打成招”,这本来是将对手打倒后才使出来的招数,像极了衙门里官差杖责犯人的模样,但若是被他这一板打中,可不仅仅只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的了。这时赤铜子将这招使将出来,本来是平平无奇,但司马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而又毫无杀着的招数,先是一愣,一个旋身避开,笑道:“原来铁板子也会打肿了充胖子呀,做不得官差,却学着官差的玩意儿,不笑死人了么?”顿了一顿,又道:“至于第三嘛,你仔细瞧一瞧,我这兵刃是刀还是剑?” 赤铜子经她这么一问,疑道:“什么是刀是剑,这不就是一把破刀吗?”但司马花不问则已,她这一问,赤铜子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停下脚步,向司马花手中的薄刃望了望,但见那薄刃中间较厚,但最厚处也不过两厘,两头薄 第二十四章 :钱塘五枭 但薄刃刃口中又分厚薄,白亮闪光的一端较薄是刀口,这毋庸置疑,但较厚的一边也比一般武林剑客的剑刃还要薄上一半!赤铜子还清楚地记得,刚才司马花薄刃往自己颈中劈落时,就是用这一面较厚的看似刀背的一端的!司马花美目含笑:“铁板子,你看清楚了没有?”赤铜子摇头晃脸地道:“是刀?不不不,哪里有两面都能使的刀?是剑吗?嗯,对对,就是……”赤铜子话没说完,却听得黑松子、白宗子齐声大喊道:“老三小心!别中了这娘们的圈套!”赤铜子也似乎发觉了有什么不对劲,但念头还未闪过,只觉右颈上一凉,司马花的薄刃已经架在了他的颈之上! 司马花哈哈笑道:“铁板子就是铁板子,本大姐略施小计,就乖乖地束手就缚了,哈哈。” 赤铜子怒道:“你这娘们,敢和老子耍阴的?再来打过,看我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众人一怔。 司马花眉头一皱:“铁板子,你都是成名已久的人了,怎地一点规矩也不懂,手下败将,还不快快认输?” 赤铜子伸手拿开司马花架在他脖子上的薄刃,不想司马花已运足了内力,一时也拿不开,说道:“这一局我算是输给了你的阴谋诡计,就算输给了你罢,咱们再来,三局两胜。”说着铁板往上一撩,想要将薄刃架开,可司马花用力按得薄刃贴得他脖子更紧紧陷入,喝道:“你还敢跟我谈条件,我一刃毙了你!”赤铜子说道:“咱们打架今日是算三局两胜的,你不敢比第二局,那就是怕了,哈哈,你快杀了我吧,好让江湖中人说‘玉面银狐’怕了我‘铁面煞’赤铜子,所以暗施诡计将我害死,嘿嘿,嘿嘿嘿。”众人又是一怔,赤铜子脖子架在司马花薄刃之上,那是不假,按照江湖规矩,那是比武输招了,应该知难而退,但赤铜子和司马花先前又没有划下三局两胜的道儿,赤铜子在被司马花薄刀架在颈项上之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三局两胜,这不是谈条件而何?输招而又与司马花谈条件,当真是武林中少有。 司马花笑道:“你那么爱输,那也由得你再输一场了。”赤铜子脖子上薄刃得以撤去,摸了摸颈上深陷进去的凹痕,说道:“你怎么能知道你会赢?”司马花笑道:“你来问问我这薄刃就知道了。” 赤铜子一愣,暗道:“哼!又来逯一招,我赤铜子可不是傻子,怎么会再次着你的道?”说道:“是吗?那叫它也来问问我这铁板吧。”说着一板扇出,直拍白司马花手中薄刃,他恼怒这薄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刚才被司马花对此略做文章,便糊里糊涂地着了她的道,当着这许多英雄豪杰的面,他赤铜子再不争回一口气,那他以后的脸可要往哪搁?因此一出招铁板便往薄刃打落赤铜子心想:“若是打得这娘们的薄刃从中断折,那我就不但蠃得了这一局,也血洗了刚才薄刃架颈之辱,真可谓一箭双雕。”想到这里,心中颇为得意,为自己想到这么个好法子而心喜。 司马花淡淡一笑:“有意思。”劲气一贯,薄刃竟如一块布帛般卷了起来,圈笼住赤铜子铁板正中间,整整绕了一圈,薄刃一端倒转过来,轻柔得似乎薄刃本身能像软绳那样能随便打结! 赤铜子见她薄刃卷住自己长铁板,心下大异:“又玩什么花样?”但听得“嗤嗤嗤”数声尖响,似是金属切割磨擦之声!赤铜子张目去看时,心中立时大叫不妙,只见司马花薄刃卷住赤铜子铁板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收拢,而她手中的薄刃竟像是一把钢锯子一般,慢慢勒紧之时,竟是来回拉动! 不一会儿,赤铜子手中一块厚逾两寸的长铁板中间便被环绕着切割出一圈口子!更奇怪的是薄刃圈住铁板时像绳子绑住木柱一般,盘盘结结,但其在铁板上切下的口子却是整齐平直的一圈,就算是铁匠弹了墨线再将铁板切割也很难做到那般整齐划一!赤铜子一怔,心知再不抽回板子,再过得片刻,他手中的铁板便会被司马花薄刃切得齐根断作两截。他这一铁板是根据自创的“开山大板”的招数量身订制的,铁板若是短了一节,威力减弱不止一半!虽然断为两节的两块铁板可以全部用上,改使双板齐施的新板法,但他没有学过这种板法,也是自创不出,自然也不会使这种双板齐打的双板板法了。 赤铜子不敢稍慢,猛地将铁板往回一拉,但觉司马花的薄刃虽只是卷住了他的铁板,赤铜子也使了五六成功力,却也轻易拉它不动。 赤铜子又惊又怒,耳听得又是“嗤嗤嗤”数声,眼看得司马花薄刃又是卷住他的长铁板又是一阵猛烈切割,司马花笑道:“铁板子,你这铁板挺长的,太长了碍手碍脚的,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帮你把它割作两节了罢,你若不擅于双板齐下,那还是照旧使单板罢,另一半块留着备用,省得以后你再遇到像你大姐我这样强的对手,将你的铁板子打坏了,你就没有兵刃使了。” 赤铜子忍无可忍:“*奶奶个雄,再敢胡说,老子给你三十大板,打得你屁股开花!”说着猛力将铁板往回抽拉,只听得“铮铮铮铮”一阵猛烈的两种金属相磨擦的一大阵刺耳响声,众人张目看去时,只见赤铜子铁板和司马花薄刃相交之处耀出丝丝火花,却是赤铜子使劲一拉之下,将铁板逐渐拉离司马花薄刃的圈笼,但司马花此时也劲贯薄刃之上,将薄刃收得更紧,薄刃与铁板相擦,闪出阵阵火光,过了好一阵,赤铜子长铁板才得以拉离司马花薄刃的圈笼,众人看时,不由暗暗惊异只见赤铜子手中的长铁板自中间而下,本来也是四四方方的有棱有角,但经过这么一拉,那下面的一截长铁板的棱棱角角被司马花的薄刃削划殆尽,下面一截倒成了一节浑圆光溜的圆铁柱,众人固是惊讶,赤铜子也是一愣,只有司马花站在一旁,得意而笑。 赤铜子又怒又气:“你这娘们,忒也不讲理,把我的铁板削成铁棍,经得我同意了吗?”众人一听,尽皆失声而笑,司马花道:“哈哈,若是我的薄刃不是套在这块烂板子上,而是卷住了你脖子,让你脑袋搬了家,这也需要经得你的同意吗?”她这一句讲得甚是决绝,但刀剑无眼,那也是无话可说的,有谁会在对招中杀死对手时还来得及问这问题?又有谁会问这种问题?岂不是给人家笑歪了嘴巴?赤铜子摸了摸被削去一束头发的脑瓜,忽然使劲一拍:“对对!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以为你把我的铁板削成棍子就不用吃我的‘开山大板’了吗?看招!”话声甫歇,赤铜子长铁板左右晃动,原本并不算大的铁板经他这么一晃动,板影和铁板交织中,形成一道四条铁板来宽的宽板。众人一愕,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但见赤铜子长板忽而迅速绕至司马花背后,又是如法炮制,向左右晃出两道板影。司马花笑道:“铁板子,你想做什么?”却突然感觉这前四道后四道共八道板影相向收紧,迅如疾雷,若是一个闪避不开,立时便会被这些板影夹成肉泥!司马花见劲风来袭,知道厉害,向右斜上方跨出四步,再往左后方纵出两步,虽然躲过了板壁的夹压,但一只花衣袖子已被撕得少了一片衣角! 司马花问道:“铁板子,你这招还说得过去,告诉大姐,这叫什么招数?” 赤铜子哼道:“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大姐’了?不要脸。”司马花笑道:“这不,你不是叫了么?”赤铜子一愣,转而醒悟,叫道:“臭娘们,敢占我便宜?”一板子挥向司马花,司马花迎刃挡住,也攻上一招,说道:“啊唷,我哪里占你便宜哟,都是你自己叫的,我又没有强迫你叫,妹子,你说是不是?”说着转向蓝玉蝶,蓝玉蝶格格而笑:“对对对,是铁板子自己叫的。” 赤铜子又恼又怒:“你和她是一伙的,当然是替她说话了。”黑松子道:“老三,你还跟她罗里八嗦地做甚?快扇她三板五板!” 赤铜子道:“你急什么鸟?我一板一板地拍她,让她受得口服心服。”司马花道:“招数都不敢告与我知,大姐就懒得陪你玩了。”说着作势要收薄刀。 赤铜子长铁板在她面前一横:“哪里走?这局你走了算你输,还有第三场没有比,不能走!”司马花道:“怎地又算输了?”赤铜子道:“你临阵脱逃,这还不算输了么?”司马花“呸”了一声:“我临阵脱逃?你也不问问大姐我是谁来着,怎么会是像你说的那样?”赤铜子道:“你不敢逃跑就好,吃我两板!”说着长铁板横扫斜拍,又连连打向司马花。 司马花怒道:“什么叫敢不敢?看来大姐我不收拾收拾你,倒让你个铁板子给瞧得小了!”薄刃向赤铜子胸前劈削两下。 赤铜子但觉刃光寒气森森,劲风未到,倒先被司马花的光影给慑住,顷刻之间,劲气袭到,每过之处,直欲将所卷到的物事条条撕裂,端的是凌厉无俦。 赤铜子吸一口气,将长铁板往胸前一横,接着转而向司马花刃面上打落,司马花薄刃转而上挑,绕过了长铁板的撞击,说道:“铁板子,你还没有告诉我,前五招那叫什么名堂来着?”赤铜子呵笑道:“你怎地如此关心这一招叫什么名头,难不成想偷学么?”司马花嘿嘿笑道:“铁板子倒也有趣,比那些四四方方的人有意思多了,你的三脚猫功夫,连杀个鸡也杀不死,我学来做甚么?”赤铜子哇哇叫道:“你说什么?有种的再说一遍试试?”在武林中,大多人士对自己的武功都颇为自负,尤其是像赤铜子这样成名已久而又肆无忌惮的人物,更是目中藐视江湖群雄,认为自己武功十分了得,如今司马花说他武功不行,这等如是给刚刚燃着的灯加了把油,难怪赤铜子会怒火中烧。 司马花道:“我说呀,你的功力逊得很,根本不值一提,尤其是刚才的前六招。”她所指的前六招仍是刚才所说的“前五招”,因为在她说话之时,司马花和赤铜子又各拆过了一招。 赤铜子哼道:“逊色还打得你手慌脚乱?你是被打败了而心有不甘吧?好吧!我赤铜子就做一回好人,就把它告与你知,好让你输得五体投地。” 司马花道:“输那倒不见得,至于你那一招破招嘛,嘿嘿,大姐我不感兴趣了。”赤铜子笑道:“哈哈,原来你是怕了我的那招‘瞻前顾后’了?”司马花“呸呸呸”三声:“就这破招数,也叫什么‘瞻前顾后’?我看啊,简直就是山野村夫用来捕鼠捉雀的烂法子,也敢拿来这里丢人现眼?” 赤铜子被她出言侮蔑自己的武功路数,甚是恼火,但转而哈哈笑道:“原来你是只老鼠麻雀,正被人家捉了去屠宰阉割呀!” 司马花一愣,暗道:“这铁板子脑子倒能转上一两转,不像二块四方木一般要推它才会转动,不去推它就愣悄悄的。”说道:“不要自作聪明了,缺胳膊断腿、眼瞎耳聋、嘴歪鼻扭的山野大老粗!”赤铜子道:“我是村野匹夫,好过你是田鼠麻雀,人也不是,任人宰割,哈哈,哈哈哈!”赤铜子正笑之际,突然止歇,因为司马花的薄刃正绕过长铁板寸寸进迫司马花薄刃已经离他的手背近在咫尺!再慢得一慢,食、中、无名指和小手指恐怕要被她的薄刃一带而过,齐根削断! 赤铜子一惊,慌里急忙将铁板交由左手,右手缩回,铁板同时向司马花手腕上点落,司马花薄刃收回,只听得一阵金属相擦的令人寒心的激响,赤铜子手中的长铁板又给司马花薄刃卷中,刮下一大片铁皮! 赤铜子一声惊呼,怒道:“臭娘们,我这块板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与它为难,害得它遍体鳞伤,不成模样?”司马花笑道:“一块破板子,又值几个钱?倒是铁板子,净说孩子话。” 赤铜子哼道:“什么烂板子,这块板子追随我多年,对于我来说,它比老大更重要,我今天饶了你,可是我这板子却饶不了你!” 只听得黑松子的声音喝道:“老三!看来你很久没有被扁了,难道老大我就比不上一块破板子好,连块板子都不如?”赤铜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司马花抢着道:“就是就是,你这个铁板子老三真是欠揍,心里只有这块烂板子,哪里还把你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他呀,早已心图不轨,早想着哪天将你制住了,再揍你三百大板来泄愤啊。” 黑松子一听,伸手紧握钢叉,沉声喝道:“老三!她这话是真也不是?快快给我从实说来!”赤铜子急道:“老大,你别听这娘们胡说八道,我对老大您是景仰得紧,哪里敢有这种念头?这臭娘们的话半点也作真不得。”黑松子道:“你还敢嘴硬!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你老大我耳朵还没有聋,你以为我听不见么?” 赤铜子道:“老大,你别听信了她的馋言,这娘们妖言惑众,我先擒住了她,再给她打上一百大板,或者你一声令下,老三我就一板子将她拍死,干净利落。” 司马花道:“看吧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被我说中了心事,就想堂而皇之地杀了我灭口,黑松子啊黑松子,你‘黑风三煞’中有如此祸根,作为老大,不及早革除,日后不但你老大的位子坐不稳,恐怕也不知哪天哪日糊里糊涂地给这个丧心病狂的铁板子暗下毒手,你‘碧金煞’浑浑噩噩地做了他的板下之鬼,你可不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黑松子怒气更盛,点了点头,似乎信了四五分:“对对!除祸务早,防微杜渐,须得把祸患消灭在萌芽之初!” 赤铜子叫道:“老大,你别听信于她,她……她满口胡言乱语,没有一句是真话!” 司马花笑道:“看吧,我只不过是说了实情,铁板子为何如此惶急?说明他心里本来就有鬼,说不定呀,他把你这个老大重打三百大板还不痛快,还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再用刀子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剜下, 第二十六章 :忽起争执 司马花顿了顿,续道:“铁板子老三竟是如此凶残,他让你受尽刀刑,痛苦折磨九九八十一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才一刀狠狠扎进你心窝,要了你的性命!啊!这人真也狠毒,对他的老大也是如此,当真是猪狗不如啊!”众人心中一寒,虽然这只是司马花口中所说,并非真的是事实,但若真的是干出了这等事,当真是令人寒噤不已,想起来就有几分胆颤。黑松子喝道:“老三,原来你竟是如此恶毒地对付你老大,我黑松子这辈子算是看走了眼了!”赤铜子暴喝一声:“老大,这臭娘们胡说八道,老三我先把她给剁成肉酱!”说着铁板上的力道猛地增加了两成,铺天盖地地打向司马花,黑松子怒道:“老三!你还想矫辩,你想杀了她灭口,那也由得你去了,我黑松子是不信你了!”赤铜子猛地停下,苦黑着脸道:“老大,这……这不公平吧。” 黑松子哼道:“你以下犯上,不仅没有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还想将你老大我置于死地,虽然有‘黑风三煞’的作风,却也留你不得,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赤铜子道:“老大,你我那么多年的感情,出生入死二十来个年头,闹起事来轰轰烈烈,如今老大你一看见这妖艳娘们,就给她迷惑住了?三言两语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篇!”黑松子骂道:“他奶奶的,什么感情不感情的,讲得肉麻死了,再说,娘们再好看,我黑松子又碰过几个?铁板老三你不要信口雌黄,把你老大我说得那么掉儿啷当!”赤铜子疑道:“老大,你不是看上了这娘们的美色,进而听信了她的馋言,冤枉老三我的?”众人听得尽皆轻声发笑,均想:“这赤铜子怎么这么直肠子,当众说出这种话?” 黑松子脸一横,怒了:“你个赤铜子东扯西扯说些什么呢!胡说八道!当真是胡说八道!”手中钢叉一挥,立马就要大打出手,教训赤铜子一番。赤铜子一愕,随即喜道:“老大,你没有就好了,老大,我先收拾了这娘们!”说着铁板又向司马花扇去。 黑松子道:“你别得意,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而对老大我心怀不轨?”赤铜子黑着一张脸,冤枉道:“老大,我没……没有啊,我赤铜子哪里曾有对老大动过歪念?” 黑松子厉声道:“那么四天前,我被‘陕北龙驹’几个围攻,白宗子老二去了清风寨,这我知道,不怪他,可是老三你呢?那天我明明见你就在近旁,你为什么不来帮忙?”目光咄咄,*视赤铜子。赤铜子正与司马花对招,听后抽出空儿来道:“那日我确实在一旁,看见老大被他们三个打得节节败退,我拿出板子想去帮老大退敌,可是……可是……”众人一愣,黑松子听得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事说了赤铜子当众给他揭了痛处,还不忘给加了个立马让他声名扫地的“节节败退”,这不是当着群豪的面打他的耳光吗?气得黑松子吹胡子瞪眼,直想上前一钢叉捅死他,喝道:“可是什么?司马花不等赤铜子回答,接口道:“可是那三个人的武功太厉害,铁板子胆子太小,明知道能帮得上忙,但他害怕死了,他想,与其打上前去和你黑松子老大被“陕北龙驹”三人一起杀死,还不如自己逃命,倒不如让你这个黑松子老大给“陕北龙驹”这三人乱刃分尸就是了,他说,黑松子老大你泉下有知,一定会赞许他这种做法的。” 黑松子怒道:“什么?想不到你铁板老三竟是如此胆小如鼠,还咒老大我死?哼,今天不处罚处罚你,江湖中人会怎么看待我黑松子老大?”司马花说道:“就是就是,对于这种胆小怕事、临阵脱逃、犯上作乱的铁板子绝对不能轻饶,最好给他六十大板。”黑松子气道:“这岂能只打六十板子就算了事?岂不是太便宜了这逆徒?一百八十大板,一板也不能少!” 赤铜子急道:“老老老大,当时我万分心急,恨不得走上前去一板子一个,将那些个‘陕北龙驹’什么的全都打成肉泥,可是……可是……”黑松子“呸”的一声:“铁板老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地学会了如此油嘴滑舌,我黑松子可不吃这一套,可是什么,快快说来!吞吞吐吐地就是心底有鬼!”赤铜子张口正要辩说,这时司马花却已不由分说,薄刃照他面门劈去,赤铜子见她来势既猛且狠,话到一半,不敢说下去,急忙回板去挡。司马花暗想:“这黑松子倒有几分好骗,好!我就阻得铁板子说不出话,让他猜疑更甚,岂不好玩?哈哈,哈哈。”言念转过,一招“偷星换日”,薄刃往赤铜子铁板上圈点,其实是向他胸前疾卷。赤铜子见她招法突然变得扑朔迷离,暗道:“她的劲力怎么突然间增强了,要拼命么?”举起铁板在胸前划了个半弧形,板风呼啸凌厉,司马花薄刃还没攻到他身前,见他板法着实了得,没待招式使老,薄刃陡地变招,连挥连劈,径袭赤铜子双腿,赤铜子向后退出一步,长铁板一抡,照司马花腰间打出两板,司马花又一招“映日荷花”使出,赤铜子铁板运转,有招拆招,刃来挡刃,哪里还抽得出空来回答黑松子的话? 黑松子站在一旁,连声喝问:“快说!可是什么?”可一连问了四五次,赤铜子也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地阻挡司马花的招数。司马花插嘴道:“我不是说了么?铁板子说,可是那三个人太厉害了,他怕打不过别人,所以先逃了,你黑松子老大活着回来也好,被‘陕北龙驹’乱刃分尸那就更好,这样的话,铁板子就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做黑风三煞的老大了黑松子听着听着连声喘气,口中“嗬嗬嗬”连响,像是信极了司马花所说的话,怒气冲天,似乎瞬间就要爆发,没等司马花说完,怒道:“老三,这是真的吧?哼,算我黑松子被乌云蒙住了眼睛,还让你这种不顾老大死活只管自己逃命的孬种待在‘黑风三煞’之中,今日不把你踢出去,我‘黑风三煞’今后脸面何存?像你这种孬种,留着又有何用?” 赤铜子听后,哭丧着脸道:“老大,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谁知刚一说话,精神稍分,司马花薄刃已经横里向他削到,“嗤”的一声,薄刃在他肩头直带而过,削去了周围一大片衣服,剜下肩上一大块肉!司马花薄刃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往赤铜子颈上割去。 赤铜子还要再说,却变成了一声“啊”的尖叫,肩头上一痛,一大块肉已被剜下,里面的骨头露了出来!赤铜子剧痛之下,司马花薄刃不依不饶,向他脖子上削到! 赤铜子一惊,倒纵两步闪开,司马花薄刃一吐,迎上前去,又已攻到,赤铜子又被迫得连连招架,哪里还腾得出空来说话?肩头上受了伤,更是不敢大意。 黑松子道:“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越是说没有的人,越是辩解,就越说明你有!”隔了良久,仍不见赤铜子回话,嘿笑道:“怎么样?没有话说了吧?嘿嘿,我就知道你铁板老三对我黑松子老大心有不满,早就想除掉我这个老大而后快,是也不是?”司马花一听,手上加劲,攻得赤铜子更紧,说道:“是啊,你瞧,铁板子被说中了心事,哑口无言了。” 黑松子见赤铜子没有出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哼!铁板老三是怎么一个人,我做老大的还不清楚么?咱们‘黑风三煞’杀人越货也就便了,你连老大也不从,却说什么也要你不得。” 赤铜子这时怒火攻心,大喝一声,长铁板有如山崩雪塌一般向司马花压将下来,司马花急退三步让过,赤铜子抽得了空,急道:“老大,你就这么狠心,要把我踢出‘黑风三煞’么? 黑松子怒道:“你还有脸说,还嫌脸皮大够厚么?你待在‘黑风三煞’丢脸也丢死了,没准哪一天你丧心病狂,一板子将我黑松子老拍成肉酱,你再取而代之我的位置,嘿嘿,我黑松子岂不成了冤死鬼了?”赤铜子道:“老大说哪里话?我对老大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我发誓,我赤铜子绝对不会对老大有半点不敬之举,否则,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黑松子脸色一转,说道:“此话当真?”这时司马花迎刃来劈赤铜子,说道:“黑松子老大,你怎么又糊里糊涂地又听信铁板子的慌言了,他呀,胡吹大气,半点也作真不得。”赤铜子哇哇大叫,接连打出三板,三板未过,又是三板打来,阻得司马花稍稍退后,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老大了?” 黑松子低头凝思,似在搜索赤铜子是否有没有骗过他,继而不耐烦地道:“你有没有骗过老大我,那也记不得了,你口上说得漂亮,就想瞒得过我么?日后我黑松子若是落入了你手里,可不知要受尽多少折磨,才不得好死!”赤铜子慌道:“不不不!老大,绝对不会!你别听这娘们胡说。”黑松子道:“胡不胡说,那也不一定。”赤铜子急道:“那你要怎么样才信得过我?”黑松子哼道:“你那一次见老大我快要被别人打死也不救,这不是明摆着吗?还要我怎么信得过你?”只听得薄刃丝丝作响,已劈到赤铜子肚腹近前,赤铜子怒喝一声:“臭娘们!给我站到一旁了!”长铁板照着司马花紧握薄刃的右手上一阵猛扫,司马花刃锋斜转,去削赤铜子手中铁板,赤铜子横板一推,直迫得司马花后退三步,说道:“冤枉啊老大!那回我正要上前去帮你打退什么‘陕北龙驹’,可是那‘陕北龙驹’的大弟子钟离柯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挡住了老三我的去路,我见他也是一张四方脸,有点像老子,就没有下手杀他,绕开了他想要去救老大,可是……可是……”这时司马花又已经抢攻而上,赤铜子话到嘴边,又是不得不咽下肚子里,侧身去避,黑松子骂道:“他奶奶的,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可是什么?” 第二十七章 :愈演愈烈 等了半晌,赤铜子才又从司马花的攻势中缓过劲来,说道:“可是这该死的钟离柯,老子不杀他,他却拿剑指向老子,说道:‘怎么,不敢和我动手么?’我一听怒了,我‘铁面煞’赤铜子老三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被这个乳臭未干的没有几两重的黄口小儿说我不敢和他动手,老大,你说这种人该大该杀?”黑松子点头道:“该杀!该杀!不杀了他倒也让别人把咱们‘黑风三煞’恁也觑得小了。”赤铜子道:“对对,我当时想:‘好个不知死活的嫩小子,看我不一板将你扇成肉酱!’说干便干,我就一板子向他扇去。” 黑松子气道:“这种后生小子三下五除二地便能把他给解决了,你那时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是不是躲在一旁亲眼看着你老大我被人乱刃分尸你才甘心?”赤铜子忙道:“不不不,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我是比老大更心急,恨不得攻上前去给他们一人一板,然后老大你再给他们一人再补上一叉,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这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呀。”众人一听,有几十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黑松子虎着的脸也稍稍放松了些许:“嘿嘿,老三什么时候做了太监了?”赤铜子一愕:“什……什么?”群豪又是一片哗笑。 黑松子道:“后来便怎样?”赤铜子道:“后来,我打了他一板子,哼!那小子!”拂袖跺脚,似乎很激动的样子,继道:“那小子竟然我只打他一板,他却还了我两剑!第一次,我以为只是巧合,可是我再打他一板时,他又是还了我两剑,当时我简直要气死了,说道:“你这小子,怎么我打你一板,你却刺了我两剑,逭是什么道理?”那小子一愣,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是家师所传的‘双宿双飞剑’,怎么,怕了吧?”我当时更怒了,我打他一板,他就刺我两剑,还说是什么‘双宿双飞剑’破剑法烂剑法,这不是自圆其说,用来戏弄老子么……”赤铜子说到激动处,唾沫横飞,伸手舞脚,黑松子一声喝止,打断他话语:“得了得了,废话连篇,扯东扯西,这和来不来救我有劳什子关系?”赤铜子道:“老大有所不知,我这一发怒,便着了钟离柯那小子的道,害得我去打他,很快老三我就被他缠住了,这死鬼!”说着吐了一口浓痰,道:“原来这死鬼激怒老子,却是为了缠住我,好让什么‘陕北龙驹’把老大你解决了……”黑松子喝道:“老三,你说话放干净点,我黑松子是什么人?岂会这么容易就被他们解……解决?”赤铜子忽然醒悟,慌道:“对对对,那几个狗崽子,哪里能够伤得了老大一根汗毛?更别说解……解决了。原来他缠住我,是怕‘陕北龙驹’对付不了老大你,我一加入后,就更加像捏蚂蚁一样将他们一个个捏死, 顿了一顿,赤铜子续道:“本来我要解决等黄口小子,那是说什么也用不上九十招的,但是那时我又看见老大的情势……那个……有点急,所以想杀过去助阵,可是那小子还是死缠烂打,硬是将我阻住,我一怒之下,就当真给他打了几个板子……” 黑松子不耐烦地道:“后来呢?”赤铜子道:“后来,我再给那小子几个板子,那小子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我立马抢过去想救老大你,可是……可是……” 黑松子怒道:“他奶奶的!哪来那么多可是?可是什么?”赤铜子缓了两口气,说道:“可是我一走过去,老大你们却已经不见了,我四面方圆找了好几里,却都不见你们究竟是到了哪里,我一气之下,都怪钟离柯那小子坏了事,料想他受了重伤,走不甚远,就追回去想把他干掉了,可是等我巴巴地赶回原地,他奶奶的!”赤铜子又吐了一口唾沫星子,说道:“钟离柯那小子插了翅膀似的,也不见了!”群豪听他所述,纷纷窃窃私语:“原来‘陕北龙驹’的大弟子为他所伤。”黑松子双目微闭,想起四天前和“陕北龙驹”那一场恶战的情形,自己确是被‘陕北龙驹’几个打得节节败退,可当快要无可招架之际,不知什么缘故,对方却突然住手,各各飞身离去,黑松子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一头雾水,不知道“陕北龙驹”他们为什么突然跑开,莫名其妙地走了。黑松孑道:“看来你没有骗我。”赤铜子喜道:“怎么样,老大?你现在相信我了吧。”黑松子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赤铜子也不在意,呵呵傻笑。司马花薄刃生风,往他这边劈来,说道:“黑松子老大,你莫要信了他的油嘴滑舌,他是什么居心,猜不到,以后便会知道了。” 赤铜子道:“你这娘们的居心,现在已经显露了。” 司马花道:“哦?你倒说说,我是何居心?”赤铜子道:“你是何居心,你自己不清楚么?想来挑拨离间咱们‘黑风三煞’,门都没有!” 司马花道:“我哪里有挑拨离间你们啊,莫不是你板子心虚,本大姐几句话说得重了,就被你误以为另有其意?”赤铜子气道:“我头顶苍天脚踏地,什么时候心虚了,你快说,你另有什么用意?” 司马花暗道:“这铁板子的脑子倒也不赖。”说道:“我只是想向你们黑松子老大揭发某个人的不轨行径,其他的,我没有什么意思的。”赤铜子哇哇大叫:“你三番五次地诬蔑我赤铜子,那便了,但你多次想离间我们‘黑风三煞’的感情,今日我就饶不了你!”说着板风呼呼,席天卷地,向司马花劲扫而到,司马花诡异一笑,薄刃上打脑门,下劈双腿,又和赤铜子打了起来。 黑松子站在一旁,来来回回踱着步。 黑松子想想司马花所说的,觉得有些对劲,赤铜子老三确实似乎对自己心怀鬼胎,想将他除之而后快,但转念又想起赤铜子所说的和前四日的情形,似乎也与事实相符,但却无可印证,一时也不知道相信谁好。 黑松子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遭,情绪烦躁已极,忽一瞥眼间,看见擂台上石破天被赵翰、钱三元等八人攻得节节败退,八人结成阵势,由钱三元、孙立辉七人布成“灵风”七星阵,而赵翰青在一旁来走游移,“灵风”七星阵已是威猛绝伦,再加上赵翰青又时而向石破天刺上两剑,时而又与七人合力,八人的真气相通相融,更是万难招架,石破天已见势穷,被迫得连连倒退,身上更是被各人长剑刺了七八剑,虽然都没有刺着要害,却也是受伤非轻,若不是凭着精深的内力维持,恐怕这时早就毙命了。黑松子再抬头看时,不由得震惊不已,但见石破天不但败退,还被“泰山八斗”攻得几乎无可招架,已经退到了擂台一旁!石破天“嗬嗬嗬嗬”地喘着粗气,眼看已经快要接不下十招了!黑松子暗道:“石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对付一帮后生小子都对付不了?”突然大喝一声:“都停下了!”身形飞起,快若电闪,向赤铜子和司马花抢去。此时司马花和赤铜子正打得不可开交,赤铜子铁板斜扫,催花断木般扫向司马花腰间,司马花薄刃斜里劈出,“当”的一声,铁板、薄刃相交,激起阵阵气浪,赤铜子劲力狂吐,而司马花也是真气猛激,两人内力相拼,不相上下。 猛听得又是“当”的一声,一柄油光铮亮的钢叉重重地击中赤铜子铁板和司马花薄刃相交之处,两人力拼内力之际,被这钢叉击得双双后退三步,待得回过神来时,只见一人手挺钢叉站在他们中间,满头碧发,司马花惊道:“‘穿山破甲’?”赤铜子却疑道:“老……老老老大……” 适才黑松子这一招所使的正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一招“穿山破甲”,一叉刺将下去,再坚硬的石头也给他一刺而穿,司马花内力比赤铜子稍高,赤铜子铁板较为坚韧,功力也不比黑松子差多少,是以司马花薄刃虽薄,赤铜子内力稍弱,自凭着铁板和内力的相互配合,才没有被他这一招洞穿铁板,而司马花薄刃也没有被绷断了。赤铜子被老大阻止,以为他又在疑心自己,说道:“老大,你还是不肯相信我,让我杀了这娘们出口恶气么?”司马花道:“这可奇了,我和你们‘黑风三煞’无瓜无葛,你出的是哪门子恶气?”赤铜子哼道:“你挑拨离间我们的感情,就该亲手刃了你!”司马花笑道:“我有离间你们了吗?是你自己心中有鬼吧?”赤铜子怒火中烧,就要大发雷霆,破口叫骂,却听得黑松子喝道:“老三,住嘴!” 赤铜子被他一声怒喝,直如当头泼下一盆冷水,黑松骂道:“石老爷子都快没命了,你们还有空闲在这里吵骂?”司马花和赤铜子一惊,转头看去,果见石破天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如果再被攻袭,被推下台去事小,恐怕极有可能被乱刃分尸!“银须煞”白宗子听了却喜道:“老大,你终于肯出手了?”黑松子“哼”了一声:“我叫你们出手,又没有说我要出手。”白宗子笑道:“那也一样,那也一样。”说着足尖一点,踩过几个人的头顶,飞身落在擂台上,眼睛骨碌碌一转,看见赵翰青走东窜西,在石破天每每快要得手时,都是被他或用剑刺,或送内力,石破天本来已经处于下风,被他这么东插一手西削一剑,更是难以招架,怪声叫道:“喂,小子!老子和你玩玩。”说着手中已多了一把黑乎乎的畅事,这是一件古怪的兵刃,与其说是兵刃,倒不如说是一把剪刀比较贴切,因为这兵刃前端是两个把手,接着是两叶宽大而长的剪叶,像极了茶工花匠所用的茶剪,尺寸也是和茶剪一般大小,只是在其末端却不像茶剪,末端两边突然变成了圆筒之状,削磨得甚是锋利,像极了长矛上的矛头。 白宗子把剪子一晃,嘿嘿笑道:“小鬼,哪里走!”剪子“咔嚓”有声,当前拦住赵翰青的去向,赵翰青眼看很快就能合八人之力,一举围歼石破天,为师父报得今日之仇,也能平息今日的诸多事端,更是救得在场的众位豪杰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武林除去一公害,因此不去搭理他,绕过白宗子身旁,一剑刺向石破天。 白宗子气得吹得那两摞白须随空飘起,哇哇大叫:“小鬼,不敢和我打么?”赵翰青暗道:“大局为重,我且不去理他。”又闪过白宗子,飞身纵到李云通背后,手掌抵住他背心,将真气贯入他体内,其余六人也即会意,内力送出,输给李云通,李云通集得七人之力,再鼓入身上的那道,劲运长剑,一招“满天星辉”,往石破天胸口劈落,石破天一连守了五六招,刚才又要避开赵翰青袭来的一剑,如今李云通合八人之力,一剑劈将过来,神情大是沮丧,以为这一招再也是万分难以抵挡得过,暗叹命数将近,只听得白宗子道:“石老爷子,你攻右边,我守左方,两个打八个,嘿嘿,倒也划得来。”石破天猛然惊醒,哼道:“你们这几个鬼东西,来了只管瞧热闹,哪里还有我这个‘石老爷子’了?”身形一转,抢到右边,双掌齐挥,竟是突然之间,改取攻势,照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五人当头劈来。 白宗子大急,他们三人藏身树后,后来黑松子老大见玄机子已死,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那也是有的,慌忙说道:“石老爷子有所不知,我们这是观察敌人功夫白宗子攻出一剪,续道:“他们人多,咱们先瞧准了形势,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石破天哼道:“若是他们这帮狗崽子强,你们就只好溜之大吉了?”白宗子忙道:“不不不不,石老爷子,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正所谓桅断船翻,他们叫我们逃,我们也不会逃的。”欺身旋到左首的位置,专打王雪晴和郑志诚。八人突遇如此变故,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五人的情势还算是好,而白宗子武功也是极高,专攻王雪晴和郑志诚两人,甫一交上手,两人已陷入危境,王雪晴被白宗子剪子掠到,郑志诚衣袖给他劲风撕裂。赵翰青一怔,他于与师弟师妹七人共同御对石破天的同时,也略微留心注意旁听会场上的动静,从人们口中得知白宗子就是“黑风三煞”中的“银须煞”,虽然银须煞的名头在江湖上也算是响亮,但远远不如“南天魔君”那般人人皆知,没想到他的功力竟是如此之高,在一加入到八人围攻石破天的战局后马上使得战局陡然生变,而“泰山八斗”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八人更是由稳占上风一跃而处于劣势,甚至还陷入危境,赵翰青眉头一皱,暗道:“这人从中搅乱,须得先去对付他,再行打败石破天。”言念及此,飞身一跃,转到七师弟郑志诚背后,将真气送入,说道:“七师弟,‘少阳十三剑’。”郑志诚一听,又有大师兄的内力送入体内,王雪晴也立即反应过来,以真气相助郑志诚,郑志诚猛然醒悟:“大师兄要我使的是‘少阳十三剑’里的一招‘龙戏双珠’,这招正好能化解银胡子的这一剪。”郑志诚功力稍弱,在专心对付石破天时,不能像大师兄赵翰青那样耳听旁事,不知道白宗子就是“黑风三煞”中的“银须煞”,所以只以银胡子相称了,见白宗子招式诡异,剪子在空中翻卷四五下,再斜向右下直指,剪口一开,便往郑志诚手中的长剑剪落,郑志诚不及细想,急忙使出“少阳十三剑”里的那招“龙戏双珠”,长剑使如青龙腾空,剑气矫柔而不失凌厉之势。白宗子剪子刚要夹住郑志诚手中长剑,而一旦被夹中,谅他这把剑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事打就的宝物,一剪之下,就会像剪嫩草一样将它整个儿剪断,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突见三人真气相通,而郑志诚更是凝聚了三人之力,剑招如鱼得水,更加得心应手,“咦”了一声,剪子偏转,变向剪往王雪晴剑刃,暗道:“这下看你们怎么应付!” 赵翰青一惊,急忙转到王雪晴背后,依样葫芦,真气送入,郑志诚也隐隐察觉了白宗子的动向,劲力贯处,源源输给王雪晴,王雪晴剑招原本以柔和为主,得到赵翰青、郑志诚的强猛劲力,剑刃却变得愈加柔和,一招“霜花雪月”使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雪上加霜 王雪晴刃尖轻挑,掠过白宗子剪子边缘,便要往他握着剪子的手指上削落,白宗子这一次又不得不大是惊讶:“见鬼!见鬼!”收住剪子,跨到一旁,两只小眼左右溜转,突然看见赵翰青站在王雪晴背后,喝道:“小鬼头,躲躲闪闪的,和老子捉迷藏么?”剪子“咔嚓咔嚓”有声,竟是迅速绕过了王雪晴,径直往赵翰青脖子上剪落! 其时石破天业已快要被“泰山八斗”乱刃分尸,身首异处,但是由于“银须煞”白宗子的突然杀入,“灵风”七星阵立马被白宗子和石破天一分为二,赵翰青见七师弟郑志诚和八师妹王雪晴情势危急,飞身上前相助,如此一来,就误入了白宗子和石破天在言谈中暗谋好了的圈套之中,白宗子围打王雪晴、郑志诚两人,是为了牵制住北斗阵的杓尾,再由石破天一人独攻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五人,从而一举而攻破七星北斗之阵,七人所布的“灵风”七星阵阵脚突然大乱,而赵翰青果然在见到王雪晴和郑志诚两人身处危境之后,挺身来救,这就减去了从一旁突袭石破天的威胁,白宗子旷暗中打下的如意算盘现在果然是与设想中的不谋而合,只是白宗子万万没有料到,赵翰青、郑志诚、王雪晴三人真气相通合而而攻打自己,远远比他们三人群起而攻自己来但更加强劲无伦,简直是天壤之别,于是灵机一动,一招攻向郑志诚受挫之后,立马转变招式转换方位,改成攻向王雪晴,而这边石破天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在进招之时,一掌拍向孙立辉,途中又转而打向李云通,等各人将内力一齐送给李云通之时,石破天却又掌法陡变,迅速转向拍往周召重!此时五人合力已远不如七人真气相通布成完整的“灵风”七星阵那般气势恢宏,而又少了赵翰青在石破天专打其中一人时立即抢上将真气送入各人体内,又且被石破天这种声东击西、阴晴不定的打法攻得手忙脚乱,阵法已见散乱。 但白宗子没有料到,赵翰青和郑志诚两人一个步法奇快,一个本来就与王雪晴真气相通,又是迅速变成了聚三人之力而对付他一人的不利局势,虽然各人剑法招式各有不同,但内力一深,再平淡无奇的招法也会变成致命的一击,他所攻击之人由郑志诚而转向王雪晴后,虽然剑法变得较为柔和,但是此中的厉害也并不亚于郑志诚的凌厉刚猛,料知再斗下去,非但没有讨得好处,反而极有可能会有被这三个人合力之下刺死的危险,又惊又怒之下,收回剪子,却看见赵翰青站在王雪晴身后,手掌抵住她后心将真气送入,知道是赵翰青从中搞的鬼,是以绕过了王雪晴和郑志诚两人,径取赵翰青。赵翰青暗道:“这‘银须煞’一介入进来,我七星阵突然被打乱,看来……白宗子剪子顷刻之间已快要攻到,赵翰青心道:“看来还是先得缠住了他,石破天大魔头功力已是大耗,一时之间也还不至于就能破了七星阵。”想到此节,高声道:“我何用躲闪?白宗子前辈若不嫌弃,后进赵翰青想来讨教几招如何?”白宗子一听,心中暗笑道:“小鬼头果然上钩了,只要和你单打独斗,别说你这小子行不知名坐不知姓,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人小子,看老子不一剪子将你的脑瓜‘咔嚓’一下剪掉,哈哈,有趣,有趣!”想到得意处,怪笑道:“好!既然你想讨教,老子就成全你,和你过上几招,让你尝尝老子‘扬花飞叶剪’的厉害,嘿嘿嘿嘿”原来白宗子手中所拿的,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扬花飞叶剪”,又叫“飞叶剪”,“银须煞”白宗子出身于白云山,白云山云雾缭绕,盛产茶叶,山上农民多以种茶为业,历经几百代下来,一贯如此,而在植茶种树之时,常常要给茶树修枝理节,白云山一带的茶农之中,十之六七的人在单调的修剪茶树的过程中,逐渐练成了一手以茶剪为兵刃的奇特功夫,不但修剪茶树时快若行云流水,整齐划一,而且在遇到敌人时又能以茶剪御敌,而白宗子正是精通这门奇特功夫的上乘高手,一套“扬花飞叶剪”剪法更是令不少江湖英雄闻风丧胆,飞叶剪之利,若是手足被它剪中,则无一例外地全被剪断,而剪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叫做“一剪枝落”,专取敌人脖子,倘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咔嚓”一声,一下子剪断脖子,脑袋滚落到地下了都还不知道!最是阴狠毒辣不过,然而这剪法又是快如闪电,势如雷轰,让人极少有还手的余地,因此江湖中人人大多对“扬花飞叶剪”既畏且惧,又兼之其取人性命时残忍酷烈已极,多为武林中人所不齿,唾骂四起。 赵翰青对郑志诚道:“七师弟,你们坚守七星阵。”郑志诚低声应“是”,钱三元、孙立辉等人也知道这位大师兄的心意,意即他去缠住白宗子,而让他们七人布阵对付石破天,大家虽然有些担心大师兄的安危,但是这位大师兄有勇有谋,他决定了的事,没有七八分把握是绝对不会贸然出手的,即使真的遇到了危险,他也能想方设法摆脱困境,可以说是他们从未见过大师兄遇到过不能解决的事情的,想到这里,心中一宽,心想也不必为这位大师兄太过担心,于是各人又各自回到原位,列形布阵,又形成北斗之状,真气相通,激发如意。 只听得白宗子诡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想让他们做无谓的挣扎?”赵翰青高声道:“是谁死到临头,却还未可知。”白宗子道:“好!好!好!口头上说得还挺硬的,等一会儿去见了阎王爷,可不要怪我剪下无情!” 赵翰青哈哈笑道:“大丈夫死了便死了,还怪得谁来?要怪就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罢了。” 白宗子嘿嘿笑道:“臭小子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顿了一顿,瞧了瞧赵翰青一眼,忽而突然说道:“看你身子骨健佳,倒像是块习武的好材料,只不过误投入了泰山派门下,实在是可惜,你若是想弃暗投明,改投明师,我白宗子今日就行个方便,马马虎虎地收了你做个徒弟,将老子一身绝世的武功传一半给你,你练成之后,就可以技冠群雄,天下无敌了。” 赵翰青怒道:“我拜在泰山门下,得蒙师父指点恩赐,从中受益匪浅,又怎么算是误入了?你如此邪恶,人人都想诛杀而后快,又算什么明了?我又怎么算是暗了?” 白宗子道:“别的不说,嘿嘿,郭耀泰那小贼满口都是什么仁义礼智,却全部都是用来妖言惑众,瞧你气色,显是流毒已深……” 赵翰青喝道:“再敢诬蔑我师父,我跟你拼了!师父他老人家弘扬正义,大展侠情,岂是你这种凶神恶煞所能随口乱说的?” 白宗子嘻嘻笑道:“小子,你也认为我是凶神恶煞么?那好极了!”赵翰青一怔,他骂白宗子为凶神恶煞,白宗子会有此问,那也是在他意料之内,可是令他惊讶的是白宗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欢喜的样子,毕竟“凶神恶煞”这个词再怎么说都是贬抑的词语,用来骂人,谁不会发怒?可白宗子却是大大地反常。 赵翰青道:“‘黑风三煞’,果如其名,尤其是你白宗子。”白宗子笑道:“多谢你这小子夸奖,老子心里高兴,就不和你打了。”说着一挺飞叶剪,欺身就要加入钱三元七人和石破天之中,赵翰青更是惊讶:“我明明说他是凶神恶煞,为何他说我夸赞他?他是不是使什么诡计,假装不打,然后出其不意地攻我一招?啊!别管这些了,师弟师妹他们危险。”快步抢到白宗子面前,戟天剑在他胸前一横,道:“你不和我过几招,想走去哪里?” 白宗子怒道:“你小子快给我滚远点,老子不杀你,已经是很便宜你了。”赵翰青毫不动色:“要是我不走呢?”白宗子道:“你找死!”手一扬,飞叶剪已经展开,“咔嚓”一声,就往赵翰青戟天剑上剪落,赵翰青道:“那也未必。”见他飞叶剪剪到,戟天剑倒转剑锋,陡然间向下沉,削白宗子,直取中宫。 白宗子一双鼠眼骨溜溜直转,伸剪又是往戟天剑剪去,问道:“小子,你这破剑法从哪里偷学来的?” 赵翰青戟天剑一扬,接着向前一送,说道:“你是问我么?”白宗子道:“不问你还问谁,问小狗么?” 赵翰青哈哈一笑:“这就不对了。”白宗子疑道:“有甚么对不对的?” 赵翰青说道:“第一,我不是什么小子,是你赵爷爷。”白宗子“哇”地大叫:“龟孙子!见了你爷爷我不磕头也歹就罢了,还敢如此无礼?看老子不给你自宫,剪了你命根子,让你传不了宗接不了代,嘿嘿嘿嘿,这法子不错。”阴恻恻地纵声怪笑,飞叶剪急转直下,往赵翰青裤裆处剪落,赵翰青眉头一皱,想不到白宗子竟是如此阴毒,而且说干便干,没有留下丝毫思考的余地,当下飞身避开了他的这一剪。白宗子一剪不中,嘿嘿笑道:“小子,你还舍不得呢,第二是什么?”赵翰青哼了一声:“第二,鸵刚才使的剑法叫‘通天剑’,剑气通天,我虽然只学到剑法中的二三成,对付你这个凶神恶煞却是绰绰有余了。” 白宗子摸摸脑瓜:“通天剑?通天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老子记不得了,也不晓得这破剑法是不是用来唬唬小孩的,哼,那第三呢?”赵翰青又气又怒,通天剑法精妙绝伦,是泰山派镇派绝技之一,江湖中人人皆知,就算是大有身份的江湖前辈再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将通天剑法化解,也无一不禁轻轻赞叹此此剑法的奥妙,白宗子是老江湖了,他岂有不知?可是他非但没有将通天剑法说得一文不值,简直浑然没有将它放在眼里,将其说成是“破剑法”,喝道:“看好了!”一招“天衣无缝”,剑刃带起片片剑影,仿如漫天布匹随风飞舞,团团圈住白宗子周围,白宗子这一惊大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赵翰青小小年纪,剑招上的劲力竟是如此之大,而这一招“天衣无缝”更是密不透风,果然是无缝无隙,微一怔之际,袖口已被剑气卷到,撕破了一小道口子,慌忙中连剪三剪,是“扬花飞叶剪”中的一招“千丝万断”,这一招赵翰青却是认得,去年他同师父郭耀泰下山,也曾见过有人使过这一招,只是那人使的是双剑,而白宗子用的则是飞叶剪,剑剪不同罢了,而招法路数却是一模一样,但随即凛道:“坏了,他使的是剪刀,而我这招之中,天衣虽是无缝,但他用飞叶剪来剪,使的又是“千丝万断”,岂有不破之理?看来再也不能使什么衣服布帛之类的招数了,免得给他一上来便在兵刃上占了便宜。”正想之际,果见白宗子飞叶剪“咔嚓咔嚓”三声大响过去,一股奇大的气浪凝聚成一束细丝般大小,直向戟天剑布成的剑影一阵狂剪,其势之大,又凝聚于一点,若再不收招,戟天剑非给他剪断不可,当下戟天剑一挥,使一招“剑拔张弩”,剑锋连转,去刺白宗子手上的飞叶剪。 白宗子“嘿”地一声冷笑,飞叶剪一偏,又要剪往赵翰青戟天剑,赵翰青向左虚跨一步,“铮”的一下,戟天剑已削在了白宗子剪叶之上,伴随一阵金属刮擦的令人心寒的激响, 第二十九章 :银须煞 白宗子手中的飞叶剪已被赵翰青戟天剑削下一小块铁片,虽然这块铁片极是细小,仿如薄叶,但白宗子却是惊异万状,又气又怒,喝道:“小子!你这把剑是什么来头?能削下老子的剪子?”心想就算输招,也得找个借口来搪塞,否则他这面子可丢得大了。 赵翰青笑道:“你说我这把剑啊,太也稀松平常,说白了是块破铜烂铁,丢在路上没人要的,所以捡了来,用来对付你这样的角色那也足够了。”白宗子怒道:“你……你说什么?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赵翰青叹了口气,白宗子眼睛一亮,问道:“小子,你怕了么,若是怕了,乖乖地束手就擒,老子要是一高兴,就痛痛快快地一剪子剪下你脑袋,让你死得逍遥快活。”赵翰青哈哈笑道:“我怕什么来着?我在想啊,你这把剪刀莫不是泥做的?说不定是原来货真价实的那把在路上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拿了些稀泥来捏了一把,别人听到你飞叶剪的名头,以为那是真的,哈哈,谁知道偏偏遇上了我,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白宗子五内俱焚:“你……你说什么?哼哼!有种的就别躲着,看老子不一剪子把你大卸八块!” 赵翰青笑道:“泥做的剪刀,剪到我身上就碎了,你不觉得可惜么?”白宗子怒道:“还敢胡说,等老子先擒住了你,将你嘴巴剪成三块,看你还敢不敢胡说!”一招“无边落木”,攻向赵翰青握剑的右手手腕。三十年前传说有一武林高手,也曾使过一把剪子,听说他一剪既出,三丈方圆的茶树冗叶登时齐皆剪下,同时落地,茶树也给修剪得齐齐整整,而他这一招也正是白宗子如今所使的“无边落木。 赵翰青心下一凛:“这白宗子和传说中的那位高人是何关系?”眼下由不得他再去细想,白宗子飞剪已然袭至近前,当下向左急走半圈,右足向左上方跨半步,方始避过了他的这一招“无边落木”,说道:“这第三嘛,‘通天剑法’是我师父亲自指点传授,不像某些人,偷学别人的甚至别派的武功秘笈来此丢人现眼。”他反过来说白宗子偷学别人武功不无道理,首先,那位高人道行极好,武林中那是有口皆碑,是德才兼备的世外高人,这和“银须煞”白宗子说什么也走不到一块的,试想一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侠收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为徒,说出来有谁会信?当然是宁可信其无,而不可信其有了。当然,徒弟后天学起作恶的例外;其次,白宗子这招“无边落木”与那位高人的那招名字虽是相同,可人家的是柔和轻缓,没有半丝杀气,仿佛是为茶树剪下冗机冗叶是出于呵护,使其更好地生长,而白宗子的剪法却是狠辣异常,若是用来修剪茶树,多半要将树干整根剪断,何况是剪向赵翰青 白宗子飞叶剪更是恨不得将他手腕一骨脑儿剪断,怒道:“我这剪法是自己学来的,什么偷不偷,老子去偷甚么武功秘笈?老子才不稀罕呢!”赵翰青道:“你不稀罕,你身边的人稀罕着呢。”白宗子疑道:“你是说谁来着?赤铜子老三?不对不对,老三那小子使的是一块烂铁板,要我这剪法何用?”随即一拍脑门:“啊哈,你说的是我老大了?他……他……”忽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怒道:“你小子有完没完?咱们老大可是神功盖世的‘碧金煞’,武功天下无敌,要我这套烂剪法又有何用?老大才不屑于看上两眼呢。”群豪哄然大笑,有的笑他夸夸其谈,“碧金煞”黑松子刚才不是不敌“玉面银狐”司马花了么?怎么这忽儿又天下无敌了?有的则笑他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说自己的武功是小儿科,旁人根本就瞧也瞧不上一眼。黑松子突然又沉不住性子:“白宗子老二!你瞎说些什么?你那破剪法是什么玩意儿?丢在人堆里人家都嫌它又烂又臭,我黑松子瞎了眼没了鼻,去碰你的叫做什么“扬花飞叶剪”的破剪法?” 白宗子道:“老……老大,我可没有说过,你……你是从哪听来的?一定是哪个短命鬼活得不耐烦了,乱说一气,老大你千万别听他们的道听途说。” 黑松子哼了一声:“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想不到老二你也像赤铜子老三一样欺负老大我耳聋!实话告诉你,老大我耳朵好使得很,要想我耳聋,嘿嘿,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得等到三四十年之后。” 白宗子道:“我没……没有说过什么对不起老大的话啊,老……老老老大,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转而嘿的一声,飞叶剪向赵翰青一指,喝道:“都是你这小子搞的鬼!老子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姓氏上就去掉一撇!”赵翰青道:“你这可是空穴来风,这都是你说的,又干我甚么事?” 白宗子怒气更盛:“还敢贫嘴!老子定要杀了你,否则老子就不姓……不姓……不姓……”他一连说了三个“不姓”,却始终再也说不下去。 赵翰青哈哈笑道:“你不姓什么?哈哈,原来你连个姓氏也没有,就算是有,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可能也是没有一撇的,到时候你怎么去掉这一撇?我看啊,今天你就别打了,赶紧回家问娘去,五年之后再来这里告诉大伙儿。”白宗子一对鼠眼向右转了一圈半,又向左转了两圈半,左手拍了拍脑门,说道:“这话倒也有理,这话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忽然想起赵翰青说过什么“回家问娘去”,自己还说“这话倒也有理”,岂不是荒唐之极?连自己的姓氏都记不得,那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白宗子哇地大叫:“小鬼头竟敢愚弄老子?”白宗子又气又怒,但随即又想到,被人愚弄了还自己说出来,岂不是比让人给愚弄了还更加令人可笑?嗷嗷大叫:“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老子一剪子送你上西天!”说着劲风猛地增强两倍,飞叶剪寒气侵人,又是如洪水泛滥般向赵翰青袭来。 赵翰青看得这招似曾相识,转念间,依稀记得这就是白宗子刚才已经使过的要取自己头颅的也是“扬花飞叶剪”中最厉害残酷的那招“一剪枝落”,不过这次白宗子劲道加猛,剪法也变得奇诡异常,虽是一剪向自己攻来,飞叶剪却能随心所欲地运使,顷刻间便能从另外三四个部位向自己脖子上剪落,这一下攻将下来,白宗子飞叶剪随时都可以将他的戟天剑击断的同时又将他的脖子剪下!简直是防无可防,躲不胜躲。赵翰青心下暗道:“好家伙!”虽是如此想法,心中已凉了半节,知道若再不出招,这回说什么脑袋也就真的要搬家了,戟天剑连挥,一连攻出了七八招,但听得一阵刺耳的“叮当”“铮铮”“叮叮”乱响,赵翰青戟天剑碰上了白宗子的飞叶剪,一连相击了十数下。这次白宗子飞叶剪已凝足了真气,戟天剑非但削它不得,剑刃每每和他的飞叶剪相撞,赵翰青均是感到手上一阵震痛,一个措手不及,衣领上给白宗子飞叶剪剪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心下更是骇异连连:“若是让他的剪子再进得半寸,非给他刺得穿肠破肚不可,这人剪法忽见凌厉,如何是好?”当下也不便多想,脚步连跨,一连跨出了七八步的样子,整个人已在擂台上走了大半圈,方始化解了白宗子的这一招致命的必杀技,心中已是惊骇万分,手心冷汗直冒,他将心收转,戟天剑挺处,喝道:“好一个‘一剪枝落’,佩服佩服。”话音未落,已快如闪电般迈出三步,剑刃频点,有如雨下,来势宏大,直欲冲破万仞绝峰,说道:“且让你尝尝‘梅子绵雨’的味道。” 白宗子莫名其妙:“什么玩意儿……”但他这最后一个“儿”字还没说完,赵翰青戟天剑携带的千丝万缕的威猛剑气已经袭到了胸前,直压得窒息难耐,这一个“儿”字只说到一半,只好硬生生地又吞回肚子里,喝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见他劲风来袭,当真是密如雨下,白宗子是武学高手,一眼就看出了首先攻来的一十二剑之中就暗藏了三十六处之多的暗着,而第二轮攻势中攻得更多,一共一十八剑,其中白后着也更是繁多,而接踵而来的其他攻势中的剑招路数为前面的剑路所掩,根本看不清是何门路!白宗子万万料不到赵翰青还有如此凌厉的招数,一来始料未及,二来赵翰青这招“梅子绵雨”当真是太过繁复奥妙,一时之间,哪里想到什么应对之策?“咝咝咝”几声, 白宗子身上袍子已被前来的剑气沾到,撕开了三四道口子,慌忙急退两步,“咝”的一声,襟袍又给戟天剑刺破一道大口,惊异连连之下,不敢稍有松懈,没命价地往右后方急退,一连闪出五六步,才避开了赵翰青戟天剑的追袭,但一件大紫色袍子已给戟天剑刺破得不成模样。 白宗子又惊又怒,吹胡子瞪眼:“好小子,老子倒要教训教训你!”他由“杀”而改口为教训”,显是开始尝到了赵翰青手中的戟天剑的厉害,而不敢再口出狂言了。 猛听得“咔嚓咔嚓”一阵乱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吱吱”折断,众人看时,却是白宗子气恼不过,照着赵翰青手上脚下就是一阵猛剪,有人惊呼出声:“这是‘扬花飞叶剪’中的‘快剪理乱枝,赵公子小心!”赵翰青一怔,这“快剪理乱枝”的招数是当被围攻时用的,围攻之人往往有四五个,多则十余个,若不是同门同派,各人武功招式大是相异,纵是同门中人,各人使的招数也会各不相同,如此情势之下,想要坚守也是极为困难,‘扬花飞叶剪’中用来应对此困境的方法,索性来个狂剪猛击,不管是什么物事,遇剑则剪断剑刃,遇人则剪人手臂、大腿,甚至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一遇上他的飞叶剪,立时便会被剪断! 赵翰青一斜身,想让过他的这一剪,谁知白宗子这一剪还未使完,忽地里斜斜向他身旁回剪!赵翰青来不及细想,猛地一缩身,“咔嚓”一声,飞叶剪紧紧跟随而至,赵翰青只感背后一痛,腰上已被白宗子飞叶剪尖端划破两个口子,而飞叶剪直往中间收拢,过不多时,后背就会被他的这把剪子从两边将他背后皮肉划开,最后变成横腰一道长长的伤口!赵翰青大惊,急忙用尽全身力气,使力挣脱已插入肉里的飞叶剪,才免去了被横腰剪破的痛楚,但这一刺白宗子却是用上了七八成力道,入肉三分,痛得赵翰青直欲将两排牙齿颗颗咬碎!赵翰青定了定身子,背后剧痛难当,两股热乎乎的液体从中流出,不用说,那是伤口处流出的鲜血! 白宗子嘿笑道:“我早就叫你要小心了,瞧瞧,尝到了老子的厉害了吧?”赵翰青但觉阵阵绞心之痛从背上传来,苦苦一笑:“些许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原来你就这两下子功夫,倒也不如何了得。”话虽如此,但背后痛潮源源不断涌来,若不是死力支撑,恐怕这时早已痛得昏死过去。忽然间听得“哈哈哈哈”几声冷笑,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话音甫落,一名女子已飘身飞上擂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芳兰香气。这女子红衣花鞋,薄唇微启,妙目流盼,乍一看之下还算得上是一个绝色美人,可刚才那粗豪而冷峻的笑声却的的确确是发自她的口中,这无不令人大感意外,这女子不是别人,正式是“钱塘五枭”中的二枭“毒仙子”.蓝玉蝶! 蓝玉蝶飞上台来,嘻嘻笑道:“你说这把剑金刚不坏,削铁如泥,是也不是?” 赵翰青适才听得她的声音,知道她是五枭中的毒仙子,来者虽是个女子,但也不敢大意,说道:“哪里哪里,在下何和白宗子前辈说说笑,姑娘千万作不得真。” 蓝玉蝶莞尔一笑:“是吗?”在赵翰青身周转了一圈,说道:“瞧赵公子气魄,不像爱说笑之人莫不是赵公子瞧不起我毒仙子,不赏个脸给我试试你说这口宝剑?” 赵翰青心道:“瞧她模样,倒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难不成她真能把我的戟天剑折断?”当下说道:“不敢不敢,蓝姑娘肯赐教,那再好也没有了。”白宗子哼道:“老子在这里打架,小姑娘家来这里搅什么局?” 蓝玉蝶伸手扶了扶白宗子手中的飞叶剪,轻轻一笑:“本姑娘看着你们打得两败俱伤,不不,应该是你伤得比较重一点,我对赵的宝剑又颇是好奇,所以忍不住就上来了啦。”众人懵了,蓝玉蝶的音容笑貌,实在让人难以将其与无恶不作的钱塘五枭联系在一起,更别说跻身五枭中的第二了,若是事前不知,那是说了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白宗子骂道:“*奶奶个雄,老子哪里受伤了?头上,肩上,还是脚上?胡说八道,老子哪里受伤了?”武林中人,人人难免或多或少爱惜面子,比武输招了不肯承认,那是大有人在,但像白宗子这样,明明右手上、大腿上鲜血还在哗哗直流,还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受伤。 蓝玉蝶嘻嘻一笑:“原来你没受伤啊,那好的很,我就爱瞧热闹,你快去将这位赵公子那把剑折断看看,说不定很有趣啊。” 白宗子虽然口头上硬是说没伤着,可手上,脚上两处伤口还是如撕心裂肺般的痛,别说现在赵翰青不过,,就算是没受伤时也不一定能将赵翰青手中的戟天剑夺过来,更别说将之折断了,心下暗道:“老子不吃这眼前亏,凉你一个小小女儿家,能有多大力气?你既然自告奋勇的走上来,就让你去折好了,说到桥热闹,老子可比你强多了,老子倒想看看你毒仙子如何在群雄面前出丑!”打定了主意,说道:“啊哟,一上来就公子长公子短的叫得好不亲热,一柄破剑,有什么好玩的,爱玩你玩去,老子可没有那闲功夫。”心中暗想,就算蓝玉蝶不能将赵翰青打败,,自己伤势已重,恰好趁这个机会调息运气,到时在再一举打败赵翰青,血洗今日被他剑伤之辱。 蓝玉蝶微怒道:“你口头上放干净些,惹怒了本姑娘,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宗子哼道:“姑娘就姑娘,摆什么臭架子,很稀罕么?” 蓝玉蝶一努嘴,不再理他,转过身来,说道:“赵公子,若是玩我能折断你的宝剑,那便如何?” 赵翰青心中一凛,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我的戟天剑折断?刚才看白宗子运劲压弯戟天剑之时,虽然将剑身压得半弯,但这种情形我小时候好奇心起,也曾压过几次,比刚才的情形还要更弯,可也不会断,瞧适才白宗子所用功力,已经使出了九成半,纵使再将那最后的那半成功力使了出来,料来也不会给他就这么轻易折断,这位蓝姑娘的功力,或能比白宗子略强,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有信心能就将之折断了,但她一个姑娘家,力气也没有白宗子那么大罢? 第三十章 :毒仙子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以赵翰青的作为,他定是会毫不犹豫地说:“如若在下输了,要杀要剐,任凭姑娘处置,在下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当此危难关头,他已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人的命,他受了师父的嘱咐,,要誓死保护五岳剑派和在座的各位武林豪杰,倘若他这一局输了,自己死了不打紧,但是累得众位英雄遭遇灾难,不但他不肯辜负师父的嘱托,就算是他打从心底里也绝不能让自己这么做,当下抱拳道:“蓝姑娘如此爽快,在下好生佩服,他日有幸,定当和姑娘痛痛快快地赌上一把,可如今在下有重担在身,不便于姑娘赌什么性命之事,在下只好直说了,输了就输了,赵翰青但有一口气在,还是拼死也要护住五岳剑派和各位豪杰周全。” 蓝玉蝶淡淡一笑:“赵公子言重了,我和你比,并非想取你性命,赵公子如若输了,就请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看成么?” 赵翰青一愣,蓝玉蝶是南天魔君请来的帮手,人人俱都推想,她之所以上前挑战,多半是想赢了赵翰青之后,而让在座的群雄不得抵挡,任由南天魔君行凶作恶,睡会料到她。在比试之前划下的道儿竟是问一个问题,赵翰青固是惊讶,台下群豪也是一片哗然,实猜不透蓝玉蝶此举是何用意。 赵翰青哈哈一笑,说道:“蓝姑娘说笑了,姑娘有什么花不妨直说,若是姑娘所问之事没有对不起大家,也不会伤天害理,在下如若知道,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也不必动刀动剑的了。” 台下众人见他说得如此慷慨激昂,纷纷赞好。只见蓝玉蝶双颊通红,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的模样,过了良久,才说道:“这件事也没那么严重,没有对不起列位英雄,更不会伤天害理,赵公子,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翰青道:“既是如此蓝姑娘不妨直说,在下若是知道,必会悉数奉告,可不知姑娘所问何事?” 先摸清蓝玉蝶双手托腮,脸颊更加通红,彷如烧旺的炭火,嚅嚅道:“这事不忙说,再说我是否能赢了你,那还说不定,赵公子,你先划下道儿来吧。”众人更是奇怪,什么事让这个“钱塘五枭”中的二枭难于开口,而且显得娇娇怯怯,实是和往昔大相径庭,令人摸不着头脑。赵翰青也在深深思考索:“她所要问的究竟是何事?”想不透,也不再往下想,说道:“在下刚才说过,输了便输了,赢了也是一样,就像格斗中一样,各自从头再来,这也不必顾全江湖上的规矩。” 蓝玉蝶说道:“那怎么可以,赵公子莫不是瞧不起小女,不肯与我比试?” 赵翰青连连摆手道:“不不不,绝无此事,姑娘为探问事情而打,在下为五岳剑派而打,各自本意不同,划下的道儿也该不同罢?” 蓝玉蝶道:“既是如此,若是我输了,赵公子也来问我一个问题吧,总不能占了你的便宜呀。” 台下众人尽皆暗道:“这还不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了么?你是因有要事而问,人家赵公子又没有什么要紧事问你,你硬是要人家问,人家多半不会问,纵使是问,也不会拿什么深奥的问题来为难于你,若果推脱不过,就只好勉强拿什么“你爹妈师父是谁”等这些不痛不痒又不难回答的问题来搪塞了事,这不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了吗?” 赵翰青还待要说:“我没有什么事好我问姑娘的,还是那句话,姑娘赢了我答你话,若是这在下赢了了也不必问你什么的。”但话未出口,蓝玉蝶说道:“赵公子看好了!”不由分说,蓝玉蝶手中持着的两条彩带已经向赵翰青飞卷而来。众人这时才知道,“毒仙子”用来当做兵器的,却是两条花花绿绿的彩带,每一条有一丈来长。彩带为绸缎所做,看起来并不能伤人,更别说能取人性命了,若是碰上刀枪剑戟,再寻常的江湖武士也能将它轻易弄断,想不到蓝玉蝶竟然用它们来当兵刃,也难怪,姑娘家的,彩缎绫罗的一卷起来就能放入怀里,比起带着冷冰冰的刀枪剑戟倒要方便、舒适十倍了,只不过这柔软至极的彩带连一阵风也能将其吹得东飘西扬,这怎么能用来当作打斗是时用的兵刃?在座的群雄大都是大是好奇,赵翰青也感奇怪,但是两条彩带迅速异常地向他直窜而来,翻卷飞舞,直如两条灵蛇蹿出洞穴一般,所携的劲力更是雄浑之极,丝毫不亚于白宗子飞叶剪当头剪下之势。话到嘴边,蓝玉蝶已然攻到,说了也等于没说,因此不再出声,身形腾空,连翻两个筋头,斜眼望去,但见蓝玉蝶的两条彩带仍是穷追不舍,紧紧尾随着他身后攻来,竟是丝毫不缓,心下暗道:“好厉害的功夫,倒也不可小觑了。” 甫一接上招,一来蓝玉蝶以彩带为兵器,本来就大非寻常,而武功路数也是大有不同,赵翰青别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武功,就是连听闻也没有听说过,因此上只好暂时退避,先摸清蓝玉蝶这双彩带上的功夫门路、厉害之处,再行出手攻击,以免贸然出手,往往会导致手慌脚乱,顾此失彼,甚至明明就是算是功力比对方更胜一筹,还有可能被对方打败的窘境,二来也实在料不到蓝玉蝶功力之高,真的是犹在“银须煞”白宗子之上,是以蓝玉蝶一出手将就抢了先机,占住了上风,而赵翰青只有连连躲避了。而蓝玉蝶看见赵翰青躲闪,似乎怕打伤赵翰青一般,飞出的彩带攻势放缓了不少。 赵翰青也时时察觉她攻势减弱,暗道:“难道一向杀人如麻的“毒仙子”也有善良的一面,不忍心出手伤人?唉,别想得太美了,说不定这是她使的什么诡计,五岳剑派重任在上,莫要着了她的道了。”这种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再留下丝毫痕迹。先摸清蓝玉蝶这对彩带上的功夫的门路、厉害之处,再行出手攻击,以免贸然出手,往往招致手慌脚乱,顾此失彼的局面,甚至明明就算是功力比对方更胜一筹,还有可能面临被对方打败的窘境;二来实在料不到蓝玉蝶功力之高,真的是犹在“银须煞”白宗子之上,是以蓝玉蝶一出手就抢得了先机,占住了上风,而赵翰青只有连连躲避了。而蓝玉蝶看见赵翰青连连躲避,似乎害怕打伤赵翰青一般,飞出的彩带攻势放缓了不少。 赵翰青察觉她攻势减弱,不觉暗暗诧异,暗道:“难道一向杀人如麻的‘毒仙子‘也有善良的一面,不忍出手伤人?唉,别想得太美了,说不定这是她使的什么诡计,五岳剑派重任在上,莫要着了她的道了。”这种奇怪的念头在赵翰青脑中一闪而过,不再留下丝毫痕迹。 赵翰青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观察蓝玉蝶彩带中招数的变化。约摸过了一炷香时分,赵翰青已堪堪退出十来步,而蓝玉蝶则步法轻盈,紧追而上,两条彩带劲力柔和,大有点到为止之势,却始终占住了上风。赵翰青于退避之际,暗中察看蓝玉蝶招数中的端倪,终于瞧出了其中一二,,暗道:“她使一双彩带的招数,不外乎点、戳、圈、绕、打等字诀,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柔和的暗劲,不但将彩带激得坚若磐石,而且使得攻来的彩带刚猛之中又暗藏杀机,重重杂杂中似乎很难化解,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将这些颇为厉害的又能立时置人于死地的杀着深深掩藏住,而没有让它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难道……难道她对于这场比试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出于想向我询问一个问题而已?能让‘钱塘五枭‘中的‘二枭‘这般千方百计地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我实在猜不透,难道是关乎武林安危的大事?但我草莽一个,哪里知道什么涉及武林兴衰的大事,我在泰山派中拜师学艺,极少下山,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没知道几件,又哪里能知道什么和武林有重大干系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知道问题的答案?既是如此,这问题也没有什么关乎武林的重大之处了,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问题?”他于蓝玉蝶的频频进攻之中,好奇心还是占住了上风,不去多管她的武功多厉害,反而沉沉思索她会问什么样的问题。好在蓝玉蝶也没有趁机采取杀着,否则赵翰青身上多少也会被戳几个窟窿了。又过了半炷香功夫,赵翰青终于看出了蓝玉蝶武功中的二三成,心道:“她这一对彩带柔软至极,能使出如此凌历厉的招数,当真是难得,但是每条彩带长有一丈有余,她的武功再好,长力再多,也不能过长时间地维持彩带上班劲力,我若攻其中路,,或许能攻破,也未可知。”想到此节,戟天剑运转,当即刺出,使一招“天门中断”,刀锋连削,向蓝玉蝶彩带中部连削四剑,每条彩带各二,,若是能一剑削中,两条彩带都是柔软之物,非给削得断为两节不可。 谁知戟天剑确是削中了蓝玉蝶手中的彩带,可是两条彩带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从中截断,赵翰青戟天剑一与她的彩带相触,立时感觉到被她的真气催动下的彩带坚逾钢铁,别说将之从中截断,就算要削去其中一片毛角也非易事,暗道:“好厉害的功夫!”待要变招时,蓝玉蝶淡淡一笑手上劲力一吐,两条彩带便如龙飞凤舞一般向赵翰青周身穴道击来。 赵翰青一个激灵,戟天剑收转,剑尖疾点,,密如雨下,正是刚才用来对付白宗子的那招“梅子绵雨” 蓝玉蝶遇到他如雨点般密密匝匝的剑气,气息为之所阻,真气一滞,彩带登时软卷下来,一惊说道:“赵公子好功夫!”赵翰青正想要说:“哪里哪里,还是姑娘更胜一筹。”却见蓝玉蝶手上加劲,原来快要卷了起来的彩带却更加柔软,劲风一吹将其吹得飘飘荡荡,柔软至极,和刚才的坚如磐石大是不同,赵翰青心里明白,她手中的彩带之所以变得柔软,并不是她加在彩带上的劲力消失,彩带顺其自然地垂下,而是蓝玉蝶的劲力于瞬息间立即由刚劲而转阴柔,手中的彩带比没有劲力时更能翻卷如意,简直柔到了极点。赵韩青暗凛:“适才她的彩带刚猛异常,这于用两条一丈来长的彩带使将出来,已是刚猛到了极点,而这时劲力转柔,这才是她武功之中的厉害之处。” 只见蓝玉蝶手中的彩带随风飘动,丝丝作响,赵韩青看了良久,看不出什么端倪。 突然,两条彩带倏地抖动,奇快无比的向前飞出,团团圈绕,直往赵韩青手中的戟天剑中袭来!势道之快,赵韩青不及避开,柔若无物的彩带已经缠住了剑尖,团团往前绕转,顷刻之间,两条彩带已双双将戟天剑大半截剑身缠裹在内,而且丝毫不缓,团团向上卷来! 赵韩青不明所以,但知道她这一招威力大是不小,绝不会随便出招而这一招毫无用处。 此时彩带缠住了戟天剑,乍一看之下并无异样。但如此情势,就等如是双方兵刃相交上了,其中的凶险难测,不亚于长剑大刀相持不下的境况那般危急,况且老大一把剑给她这柔若无物的彩带缠裹住,多有不便,甚至会给对方的奇招妙着打得剑断人伤,更有甚者还会当场毙命,是以丝毫马虎不得。赵韩青戟天剑猛地往回拉扯,想要在往复推拉之中,以剑气将蓝玉蝶手中的彩带一点一点地割破,从而挣脱其束缚,但听得一阵“嚓嚓嚓”的响声不绝于耳,戟天剑真的割上了彩带,可奇怪的是,对于如此柔软的彩带,赵韩青手中的戟天剑又是不可多得的宝剑,削铁如泥斩金如土,但是戟天剑和蓝玉蝶手中的彩带接连“嚓嚓嚓”切割了十几下,两条彩带仍是丝毫无损,却也是坚如金刚。 赵韩青暗暗惊异,突然间忽而闻到一股略带辛辣之气的臭味,心下暗觉奇怪:“寻常之时,就算是金铁相交,相互摩擦,生发出来的气味也只不过是一阵阵欲将燃烧而发出的火星味而已,但如今所闻气味辛辣之中还有几分臭气,大是非同寻常。”暗道:“这股味道奇怪之极,该不会是劲气将她的彩带激得快要燃烧而发出的气味?不对!就算是这样,以蓝姑娘满身是香味来看,这彩带多半也是带有香气的,果真如此,那传来的气味中应该还有些许香味,怎么会有一股臭气,而且如此奇怪?”蓝玉蝶一上来身上所散发出的花香味就算不留意去闻的人也会给它的浓重所熏染,立时察觉,连站在一旁的白宗子闻着虽说是香,却也老大不自在。赵韩青闻到香味,应该没错,可是思来想去,仍不知这股香气味是发自何处,又从何而来。忽而暗道:“糟了,此人外号毒仙子,这气味又如此之怪,该不会是其中有毒?” 想到此处撇眼向彩带处望去,果见其中一道蓝晃晃的烟气从中冒出,一看便知其中所含剧毒实是大非寻常,赵韩青看得惊出阵阵冷汗,见蓝烟愈渐浓烈,急忙将戟天剑从中抽出,往剑身上看时,却见其上已沾上三两星碧油油的灰粒,当下不及细想,将浑身真气激入戟天剑之内,向前虚劈几下,以防蓝玉蝶乘势追击。 但蓝玉蝶没有进击,而是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得意而笑:“赵公子,你的宝剑是坚如金刚呢,还是硬逾磐石,待会儿就知道了。”赵韩青知道她在自己的戟天剑上撒下这几粒碧油油的灰粒,当然不是说着玩的,多半也是一种极烈的药物,但不知道这和她要折断自己的戟天剑有何关系,哈哈笑道:“在下识浅,可不知姑娘欲要如何折断我手中的这把剑?” 蓝玉蝶诡然一笑:“赵公子,你是否看见了你的宝剑上多了几样物事?” 赵韩青心中一动:“那几粒怪异的东西果然是她特意撒在剑上的。”说道:“没错,那又怎样?” 蓝玉蝶更是得意:“如此就好,那就要看看是你的这口宝剑厉害呢,还是我的十香腐石粉厉害?” 此言一出,在座的群豪均是“啊!”的一声惊呼,有的惊叫道:“赵公子,快撤下了剑,可别让这毒粉沾到了身上!”有的骂道:“他奶奶的!竟然使这种阴损的毒物来对付赵公子,大伙儿跟她拼了!”有的则叹息道:“可惜可惜,一柄无与伦比的神兵利器就这么给这婆娘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给毁了,赵公子千万要小心,可千万不要让这婆娘的十香腐石粉碰到了。” 群豪固是一阵哄乱,赵韩青也是惶急不已,他曾听恩师郭耀泰说过,十香腐石粉是五毒教中最厉害的五种剧毒之一,此粉作碧绿之色,是以数十种罕见香料炼制而成,药粉性烈之极,撒涂于金石之上,金石顷刻之间便会被毒质渗入立时便分崩离析,“毕毕剥剥”声响中,一块百来斤重的大石也被顷刻间裂作一堆面粉一样的石粉!当真是令人惊骇,胆战心惊。若是将这毒粉撒到敌人身上,有多惨酷可想而知。 只不过,十香腐石粉既是以数十种罕见香料所炼制,江湖中人都以为这一定是芳香百倍,说不定还要更香。但赵韩青今日所闻到的却是并非如此,这气味辛辣之中又有一股臭气,哪里说得上什么香了?如果不是蓝玉蝶一口叫破,仅根据传闻那是很难猜想得到的。 蓝玉蝶既然已经使上了这种烈药,一想便知道她这是用十香腐石粉的药力来将戟天剑折断的了。 赵韩青眉头一皱,暗道:“她这十香腐石粉如此厉害,我的戟天剑多半会被折断的了,可她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将我手中的剑弄断,不知是何用意?”凝目向手中的戟天剑看去,却见剑身上黄灿烂的铺上了一层锈,锈粒仍在增多,疏疏松松地盖住了剑身四周,暗道:“十香腐石粉果然厉害!” 过不了一盏茶时分,猛然间听到一阵“咯喇”,嗤嗤,“乒乓”的一阵乱响,众人听得大惊失色,均道:“这下糟了,赵公子手中的剑真的被折断了。”有好几个人闭上了眼,不忍心去看赵韩青戟天剑折断的尴尬情状。 赵韩青叹了口气,张目去看。 这时,却听得群豪齐声惊呼,其中的讶异不亚于先前听得蓝玉蝶说赵韩青的戟天剑被她涂了十香腐石粉时那样惊异连连,众人惊呼声中,却听白宗子大声骂道:“他奶奶的!我捏死你奶奶的奶奶,要你第九代第十代祖宗不得好死!到底是哪个短命鬼乌龟儿子王八蛋弄断了老子的飞叶剪,老子今生今世,一定要抽断你的筋,扒光你的皮,就算死了也阴魂不散,和你她妈的十八代祖宗过不去!”他心下似是很恼火,一边骂得起劲,唾沫星子收四下飞溅,一连吐了几口浓痰。众人看时,不由一呆,随即哈哈大笑,只见白宗子委顿在地,而他手中原本拿着的扬花飞叶剪却已经从剪柄而至剪叶,节节截断,一共断成十*块断铁片,散落在地上,十*块断铁片仍在“咯喇”“嗤嗤”“乒乓”一阵乱响。而白宗子此时正坐在一旁破口大骂,什么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外公外婆什么的一齐骂了个遍,还是没有稍稍泄愤。众人大笑之余,也是惊讶不已,而他们先前所惊讶的,不是白宗子的飞叶剪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断成一堆废铁片,而是他们看见赵韩青手中的戟天剑还是安然无恙,又见先前铺盖在剑身上的铁锈层层剥落,赵韩青微一抖动,便疏疏落落地掉了下来,戟天剑非但没有被折断,反而变得更加亮丽如新,剑身变得平滑如镜,几可照人。而剑身由于刚才生了一层,,锈的缘故,减薄了一层,但剑锋却变得更加的锋利了。众人惊呼声中,有的赞道:“好剑!果然是一把世间罕有的宝剑!”有的则道:“好险!幸亏毒药没有溅到身上,这足以看出赵公子福运不浅。” 赵韩青一愣,转头看时,原本以为就要节节寸断的戟天剑竟然丝毫无损,反而像刚刚在磨刀石上磨过一般,光亮如镜,剑锋也是变得更为锋利!他这一下简直不敢相信,直比看到光怪陆离的景象更令他震撼不已!他摇了摇头,还是难以置信。伸指使力在剑上弹了弹,戟天剑还是坚韧如初。这回赵韩青真的懵了:“难道十香腐石粉没有那么厉害?又或者是蓝姑娘所使的并非十香腐石粉?”但忽而觉得不对,十香腐石粉令江湖中人人人谈之变色,蓝姑娘是使毒高手,绝无使错毒药之理。 不由得又伸指在戟天剑身上弹了两弹,戟天剑还是坚韧如初,而且更加的铮亮可鉴,心下大喜。忽然看见白宗子撒落在地上的那堆废铁片,不由一惊。 白宗子骂道:“小子!你看什么看,我的拿手兵刃没了,你很高兴么?哼哼,告诉你,就算没有了飞叶剪,赤手空拳老子照样能将小子脖子剪断,他奶奶的!”“呸”的一声,吐了一大口浓痰,哼道:“你以为把老子的剪子弄断,老子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么?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少了区区一把飞叶剪又能怎地?你小子今日跟我过不去,老子今后碰上了,定然不会饶了你,亲自捉了你去见阎罗王!还有那个鬼鬼祟祟弄断了老子用驰骋江湖的飞叶剪弄断的小子,畏畏缩缩地不敢出来承认,哼哼,迟早有一天,我白宗子老二一定会像揪缩头乌龟一般地将你揪出来,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半世么?老子捉到了你,可不能轻轻易易的就这么让你便死,老子先砍了你的右手,再砍掉你的左手,再来是右脚,左脚,然后再在你伤口上撒上盐,让你尝尝我白宗子老二的手段!我让你断子绝孙,她妈的祖宗十八代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他骂到阴狠处,竟尔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赵韩青心道:“他怎地会说我弄断了他的扬花飞叶剪?啊!是了!刚才我见几粒十香腐石粉撒在戟天剑上,情急之下生恐蓝玉蝶再次进击,是以运起内力凝集于剑上……”想到这里,又想起刚才挥剑虚劈所在的方向,发现前面正是白宗子端坐的所在,“难道我这一甩之下,竟然将附在剑上的十香腐石粉悉数抖落,而这些抖落的粉末有一些撒在了白宗子的飞叶剪之上?但是……但是不会有这么凑巧吧,那么戟天剑上的黄锈又作何解释?” 忽而又想到:“是了,就算我尽力将戟天剑抖动,也不能将十香腐石粉的药末尽数抖去,是以只是生了一层锈而并无大碍?幸好残余的药末不多,否则,我的剑也难逃厄运了。” 事有凑巧,如今赵韩青步步推测之下,果然发现其中大有可能,*不离十,但于其中种种细枝末节还是一知半解。 却听得白宗子仍在一个劲地叫骂,种种污言秽语不绝于口,骂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继续狠骂。忽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蓝玉蝶问道:“毒仙子这十香腐石粉你是有的,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干的。” 蓝玉蝶莞尔一笑:“是么?你瞧见了么,我可没给你放什么十香腐石粉,你可别诬赖好人。” 白宗子怒道:“他奶奶的,在这当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身上带有什么十香腐石粉?不是你还有谁来?” 蓝玉蝶道:“咦?你白宗子老二身上不是有么,你和我两个都有,嘿嘿,两个都有,不少啦!” 白宗子疑道:“你说甚么?我怎么会带有这种阴损的烈药,我白宗子又何必要用什么下三滥的毒药?” 蓝玉蝶掩口而笑,道:“你袖子口上不是放着一粒么?嘻嘻,还说没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啊哟!白宗子老二啊,这药可不能随便乱放啊,你还不快找个瓶啊罐啊什么的放好,否则……” 白宗子“啊”的一声惊呼,众人凝目看去,果见白宗子袖口上果然有一粒碧油油的东西,和原来沾在赵韩青戟天剑上的物事一模一样,不用说,那就是碎石裂玉的十香腐石粉了。 众人惊疑声中,白宗子又是“啊”的一声尖叫,只见落在他衣袖之上的那粒十香腐石粉已经将他的一大片衣袖炙得洞穿,微微有一股烧焦的气味,袖子已破了三寸方圆的一个大洞,往白宗子手臂上掉落,白宗子大惊失色,心知若是给这种剧毒无比的毒药沾到肌肤之上,虽然凭着他自己内力深厚,不至于立时毙命但要化解所中的毒质,也要大费一份功力,可能会有丧命的危险,情急之下,慌忙挥掌去拍,想用左掌将这一小粒十香腐石粉拍飞。 白宗子掌到中途,却猛然想起,这一掌下去,如果稍有不慎,左手肌肤还是会沾到十香腐石粉,白拍了一掌不碍事,性命不保那可大大的糟糕了。 但那小半粒十香腐石粉已经离他手上不及两寸,快要触及肌肤了!收掌是来不及的了,慌忙中白宗子劲运左手,左手衣袖便鼓了起来,掠掠飘动,再加上刚才那一掌前击之势,袖管向前一扫,不偏不差,正好拂去了那一小粒十香腐石粉!众人固是暗暗诧异,连白宗子也深深地呼了五六口大气,心想若不是急中生智,用袖子拂去撒向自己的十香腐石粉,他这条老命恐怕因此就没了,但刚才到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早已让他心惊胆寒了。 白宗子舒了几口气,骂道:“直娘贼!弄断了我的飞叶剪,还兀自不甘心,又想来要了老子的老命么?哼!老子可不是好惹的!你既然敢跟我翻脸,那就别怪我白宗子老二残忍酷烈,你别以为有几颗毒药就能像毒死老鼠那样来毒我么?老子才没有那么窝囊!你等着,没准哪一天我将你擒了,也让你来尝尝什么十香腐石粉,八臭断玉胶的味道,让你全身皮肉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受尽折磨,痛苦至死!” 蓝玉蝶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知道若是有人中了本姑娘的十香腐石粉之后,他是怎么个死法的么?” 白宗子疑道:“什么怎么死法,还不是全身一点一点撕裂,最后变成一滩肉泥么?” 蓝玉蝶道:“多谢你夸奖本姑娘的药,然而你只猜对了一半,中毒之人不仅变成一堆肉泥,接着还会化成一滩脓水。” 第三十一章 :银须煞白宗子 银须煞白宗子蓝玉蝶道:“多谢你夸奖本姑娘的药,然而你只猜对了一半,中毒之人不仅变成一堆肉泥,接着还会化成一滩脓水。” 众人大骇,十香腐石粉在武林中臭名昭著,然而中了此毒之后的症状却是少有人知,原来竟是如此厉害,能将人化得只剩一滩血水处,除了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毒之外,这恐怕也是十香腐石粉中毒后的症状鲜有人知的一个原因吧。 白宗子脸色登时煞白,随即暗暗庆幸:“幸亏刚才能及时拂走那粒阴魂不散的十香腐石粉,否则我白宗子此时已经化作一滩脓水了。” 蓝玉蝶见他面色惊惶,暗自得意,说道:“你放心,就算中了本姑娘的十香腐石粉,那也是没有什么痛苦的。” 白宗子怒道:“如此剧毒之物,中了之后不会痛苦?你却骗得了谁?想拿老子消遣么?” 蓝玉蝶嘻嘻笑道:“白宗子老二莫要惊慌,若是你刚才中了本姑娘的十香腐石粉,眨眼之间就没了,哪里还有什么痛苦?” 白宗子似乎想到了被化作一滩血水的惨状,汗毛直竖,颤声骂道:“直娘贼!你……你想咒老子死,也不能咒的这般恶毒,化作一滩血水的,有……有甚么好玩?”顿了一顿,又骂道:“我白宗子老二与你这婆娘没什么过节,你为何要处处置我于死地?先弄断我的剪子,再下药想将老子毒死,你到底是何居心?” 蓝玉蝶道:“你且仔细瞧瞧,我有弄断你的破剪子了么,我何时又下毒将你毒死了?” 白宗子怒道:“老子福大命大,你自然毒我不死,若是我也像别人那么短命,就算是有十条八条命,这时还不是早就给你的什么十香腐石粉毒的一命呜呼了?”但似乎又隐隐记起,赵韩青和蓝玉蝶相斗之时,戟天剑上好像也沾有这种药末,而之后赵韩青挥剑一甩之势正是向着自己,白宗子突然指着赵韩青喝道:“小子,撒在老子飞叶剪上的十香腐石粉是不是你放的。想不到名门大宗泰山派竟然会有这种阴毒无比的药物。” 赵韩青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诬赖好人,我泰山派堂堂名门正派,怎么会有这种毒物?” 白宗子道:“哼哼!那你刚才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挥剑甩向老子?” 赵韩青道:“我和毒仙子比试,你站在一旁,毒仙子的十香腐石粉撒不到我的剑上,向四下散落,你平白无故地坐在一旁干嘛?受到了牵累,这时又怪得谁来?你口中别不干不净地胡乱说我泰山派,本派可不是能随便侮辱的。”心道:“刚才的推测果然是对的,好险!幸亏来得及时,将药粉甩掉,否则戟天剑也像飞叶剪那样碎成一堆铁片了。”他这戟天剑自小就带在身上,用得久了,和它有了感情,是说什么也不愿让它受到丝毫损伤了。 白宗子怒道:“泰山派又怎么着了?很了不起么?老子就是要骂,老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么?” 赵韩青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宗子嘿嘿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用这种口气和你爷爷说话,也不知泰山派是怎么得天独厚,出了你这种如此晦气的小子,泰山派注定要十年,不不,一百年倒足大霉,噩运连连,今天死师父,明日卒师弟师妹,你们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注定要遗臭万年……” 赵韩青一声虎吼:“不许你胡说!” 白宗子嘿嘿一笑:“胡说又怎么地?你这小子不要不识好歹,刚才老子手下留情,没有杀你,你以为老子是拿你没办法么?”说着十指屈曲成爪,作龙爪之状,左爪往上一撩,右爪倏地冲出,往赵韩青右腕处抓捏,众人看得清楚,这是“银须煞”白宗子纵横江湖的成名绝技“毒龙手”。这一招使将出来的,却是专取敌人兵器的功夫“探囊取物”,原来白宗子口头上说得硬挺,可是这也太过夸大,刚才自己确实是和赵韩青比武输招之后受了伤,但他是出道已久的老江湖,如此不光彩地输给了一个命不见经传的武林后辈,难免不会来老羞成怒,调息运功之后,一直想找机会向赵韩青寻衅,以血洗刚才输招之耻。但他手中的扬花飞叶剪偏偏又给蓝玉蝶施放到赵韩青戟天剑上而又辗转撒到他的剪子上的十香腐石粉给弄得支离破碎,弄得他的拿手兵器化成一堆废铁,这使他又气又恼。但输招之耻还是要报的,可是又实在忌惮赵韩青手中戟天剑了得,因此上一出手便使出这招专取别人兵器的功夫,想迫得赵韩青丢弃长剑,大家来个近身肉搏。 赵韩青听他言语中骂及泰山派,本来已经是差不多气炸,快要冲上去斗他个你死我活,就算是死,也至少要让世人看到泰山派弟子捍卫本派名誉的决心,让大家明白,泰山派绝不是能轻易侮辱冒犯的。岂知他手中的剑还未拔出,白宗子骂着骂着竟然自己先打上来了,这似乎有些大悖常理,照理说,应该是被骂的泰山弟子忍受不过,挥剑去教训白宗子,打消他的嚣张气焰,好让他住嘴。他却不知白宗子为刚才输招一直耿耿于怀,早已想要乘机报复。 赵韩青一怔,随即戟天剑轻转,一招“撩云破天”,只听得丝丝作响,戟天剑冲破白宗子爪风的重围,径直向白宗子身前戳去。白宗子见得大惊,心中寒毛直竖,凛道:“这小子恁也厉害,一下子就能破了老子一招。”左爪右抓,右爪左抓,两面包夹,紧紧往戟天剑剑身上夹取。 赵韩青顿觉手头上气息一窒,原本长驱直入的戟天剑给他这么一夹,登时被阻得立即不动。赵韩青料知他这一剑虽快,以白宗子的身手,想要一举而刺中他是极难办到的,心知这一剑还是被他给阻挡住,但却万万没想到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夹,竟然有如此沉猛的力道,能将他这势逾千钧的一剑硬生生阻住,而且一阻而停,没有丝毫缓冲的余地,当真是始料未及,身形站立不定,向前斜冲过去。 白宗子右手如钩,猛地向前抓捏,食中二指一扣,往赵韩青气海,巨阙两处穴道抓来。赵韩青势头未尽,仍在往前冲,而白宗子右爪已然抓到,这一冲无疑是白宗子还未攻到,自己倒先将这两处穴道送上门去,任由白宗子抓捏拍点。 赵韩青明知不妙,不肯就这么白白地吃亏,情急之下,回身一转,白宗子抓来的双指便点不到“气海”、“巨阙”这两处穴道之上,。但这时他仍是收不住势,身子向后倾斜,又觉后腰上劲气一凉,白宗子的双指已经快要点到。 赵韩青心中叫苦不迭:“我这样转了一个身,不让他点中他所取的穴位,可是这只是相当于换成是由后腰来挨这一抓之力,又算得了什么化解他这一招了,这一下全是白费力气。” 正在大惊之际,突觉手中的戟天剑没有遭到白宗子的夹取,这时可以运使得灵转了,忽然灵机一动:当此危急之时,干脆来个围魏救赵,若是他再向我抓来,我固然受伤,还有可能会毙命,但我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肚腹,谅他也活不长久。 言念及此,不去挡白宗子的一抓之力,戟天剑抖转,捅向白宗子小腹。俗话说,急中生智,他想到这一招,却是危急之中想出来应对白宗子的法子,如果白宗子坚决不收招,右爪仍向他“气海”“巨阙”两处穴道抓落,那么他非身受重伤不可,而他这情急之中刺出的一剑,准头可能也会有偏差,如果刺白宗子不中,以白宗子这等高手的眼光,自会预料得到,权衡轻重之后,这一招还是会向他身上抓落,到时候可不是他所想的两败俱伤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是他的戟天剑只划伤白宗子皮毛,而白宗子则一爪将他抓成重伤了。因此,他这一招着实是又和老天爷赌了一把,如果一刺不中,白宗子非但不会退让,反而更加的向自己狠抓,立时便会毙命。 第三十二章 :再显绝招 白宗子右手快要抓到离赵韩青身前三寸之际,猛然间发觉自己小腹上一阵刺痛,却是赵韩青的戟天剑向他捅来个,剑风刺得他腹上皮肉裂了开来。白宗子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吓出一身冷汗,实在不知道赵韩青戟天剑何以会如此之快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捅向了他小腹,也不知道他的剑究竟于何时已经抵住了他的腹部,而且还在往前捅!如果再深入半寸,白宗子命再大,也非得躺着养上十天半月的伤才能痊愈不可。 白宗子心中惶急,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右手哪里还顾得上再向前抓往赵韩青,慌忙没命价地向后急退,同时右爪成掌,使劲拍向赵韩青手中的戟天剑。 赵韩青戟天剑为他掌力所迫,在空中划了大半个弧形,使力抓住剑柄,戟天剑才没有飞脱出手。 这一下,不但白宗子腹上受伤,惊慌万状,赵韩青也是惊悸不已,舒了一口气,连在台下旁观的群豪也是看得心惊肉跳,知道刚才那一招实是惊险无比,倘若赵韩青一刺不准,稍微偏差,白宗子就没有了顾虑,一爪抓将下来,赵韩青非死即伤。而白宗子若是再迟了片刻才发觉赵韩青的戟天剑已捅到他腹上,那么右爪纵是抓住了赵韩青的“气海”“巨阙”两处穴道,但他自己也被穿肠破肚,恐怕性命也是难保了。 白宗子低头一看,见自己肚腹上破了一个大口,鲜血兀自汩汩流出,哇地大叫:“你奶奶的,老子宰了你!”双手成爪,又是“毒龙手”的招数,左手斜斜向上,冲到中途,抖地翻转,继而向前,抓向赵韩青右胸;右爪斜向下抓到中途时,也是倏然间翻转,而向前探出,抓向赵韩青左边胸膛,他这两处爪出招时一上一下,方向部位不同,但到了中途,左爪下翻,右爪上翻,再双双抓向赵韩青胸口,所攻的方向却是相同,这是“毒龙手”里的一记“殊途同归”。 赵韩青刚才围魏救赵的法儿行得通,可这也是直如虎口逃生,当真是熊无比,白宗子撤回爪力之后,也是惊得冷汗冒出,虽然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等真正面对死亡而又虎口逃生之后,心中仍是不免有些余悸,还没回过神来,白宗子双爪已然抓到,只得戟天剑迎上一挡。白宗子双爪如铁,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哒”的一声,双爪击中赵韩青迎上来的戟天剑。 赵韩青但觉一股极沉极猛的力道将戟天剑压住,很快劲力从戟天剑上传来,身子被推得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了两步,却兀自还站立不稳。 白宗子左爪向下,抓他大腿,右爪往上,击他左肩。赵韩青戟天剑向下劈去,斩他左手,肩头上却倏地一阵劲痛,白宗子右手成爪,已抓住他肩头,五根手指直插而入,肩上破了五个大洞。 白宗子五根手指深深没入,直至骨髓!赵韩青疼痛之际,白宗子左爪变招,避开他戟天剑的劈砍,迅疾又往他身上抓来! 赵韩青正无可闪避之际,忽听得一声娇斥,继而眼前彩光一闪,一条彩带飞蹿而至,端头疾卷,圈住白宗子左手,白宗子一惊,急忙抽出插入赵韩青左肩的手,赵韩青一痛,脑中一阵晕眩。 白宗子,血淋淋的右手往彩带上抓去,右手刚碰上,那彩带却突然自行松开,疾缩回去,彩带的那头,却是由毒仙子蓝玉蝶握着。 只听蓝玉蝶气道:“好你个白宗子,怎么弄脏了我的东西?” 白宗子哼道:“也不知是谁先动手的。” 这一下,不仅赵韩青,连台下的群豪也是大感意外,实在猜不透为何在赵韩青情势危急时蓝玉蝶何以会从中插手,阻止白宗子,她这么做有何用意? 只听蓝玉蝶道:“你诬赖我用十香腐石粉毒你,我就这么轻易的便宜了你,那岂不是让天下英雄以为我蓝玉蝶好欺负?” 白宗子怒道:“直娘贼,药是你做的,哪还有假?老子没跟你算账,已经是很便宜你了,再来缠七缠八,休怪老子不客气!” 蓝玉蝶咯咯一笑:“就凭你那败家子的功夫,也想来吓唬本姑娘,鬼才怕呢。” 白宗子哇哇大叫:“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双爪翻出,向蓝玉蝶臂肘处抓到。 蓝玉蝶说道:“我说你那下三滥的功夫只能唬唬小孩,在比武中使了出来,只有吃败仗的份,我看你还不如先闭关十年,到时候再来丢人……”她本要说“到时候再来丢人现眼。”但白宗子双爪已经抓到,再不反击,难免不会遭殃,当下双手连带五六下,手中的彩带直冲向白宗子双爪,退开一步,续道:“……现眼。” 白宗子笑道看来毒仙子手上的功夫,嘿嘿,倒也不如何了得也顾不得彩带冲来的强劲气势,右爪如钩,抓在了飞来的彩带之上,“咝”的一声,彩带一端从中裂开,自末尾一端向内五寸处开了叉。 蓝玉蝶一惊,大怒道:“好啊!你竟敢弄坏了我的宝贝,我要你好看!” 白宗子嘻嘻笑道:“小娘们,要我什么好……好……”他想说的是“要我什么好看?”但说到那个“好”字时,突然间怔住了,再也没有说下去。 只见蓝玉蝶彩带圈舞之处丝丝青烟冒出,白宗子心里暗叫糟糕,抓住彩带的双手手背上已经变得酱紫,越来越浓,那紫气向上扩散,一路蔓延,双手开始没有了知觉,而麻痛却是一阵又一阵从手上传来,惊道:“你……你……” 台下司马花的声音道:“妹子,莫要伤了自己人。 黑松子却道:“不争气的。家伙,老子迟早要把你踢出黑风三煞的行列。” 赤铜子焦急道:“老二,你没事罢?”白宗子怒道:“他奶奶的老子一双手全中了毒,你说有事还是没事?”赤铜子点点头道:“那是有事了,不要紧吧?”白宗子道:“要紧得很。”转向蓝玉蝶道:“小娘们儿,老子中了你的毒,还不快拿解药来?” 蓝玉蝶笑道:“你这人也真是的,我若是给你解药,那我使出这青冥草来做什么。一来浪费了千辛万苦得出的毒药,二来又白白赔了一包解药,你以为这很好玩么?” 白宗子诧道:“青冥草?那是什么东西?有何毒性。” 蓝玉蝶说道:“你想知道,待会儿就明白了。” 白宗子怒火中烧,就要破口大骂,但觉手上一阵痛似一阵,这麻痛似是经久不衰,在全身各处激荡萦绕,这处痛了到那处,手上麻痛了又传到脚上,反复叠加,越来越痛,又惊又怒:“臭娘们,还不快给老子解药?” 蓝玉蝶昂首向天:“不给那又怎样。” 赵韩青站在一旁,无暇理会他们,转头向一旁看去,却震惊地发现师弟钱三元,孙立辉他们阵法大是慌乱。 原来,在赵韩青格打白宗子,司马花之际,钱三元,孙立辉七人也是结成灵风七星阵来对付石破天,可是所结的阵势虽然厉害,功力不足,各人已是粗声喘气,而石破天却像是刚吃饱了的狮子,凶悍异常。再加之没有了赵韩青从中协助,师兄妹七人由刚开始的稍占上风渐渐地急转直下,最后落入了只有各自招架而没有布形成阵的不利局势了。 却说石破天刚才给他们师兄弟八人打得狼狈败退,幸得白宗子前来掠阵,才得以脱困。等到白宗子缠住了赵韩青,心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天若是不一举而攻破了这灵风七星阵,那江湖中关于他被泰山八斗打得败逃连连,险些丧命的丑事便会传得沸沸扬扬,添油加醋地将这事散播开来,如果不破了此阵,那么他石破天日后再也无甚脸面在江湖中行走。是以下了狠心,要将钱三元,孙立辉这七人一一打死,好扬扬自己的威风。 但是灵风七星阵虽然没有赵韩青的加入,他想要破解却也并非易事,盛怒之下,堪堪拆出一百来招,渐渐发现王雪晴首先变得力气衰弱,紧接着郑志诚,吴秋水喘息之声也t越来越粗重。 又斗了一会,连周召重,孙立辉,钱三元也见力气变弱,心中大喜,暗道:“老夫就知道几个小家伙终究还是敌我不过。”掌上劲力更增,拍东打西,拍西打东,先在李云通身上打一掌,等各人合力来助李云通时,挥掌又向钱三元攻到,而等其他六人真气送到钱三元体内,石破天的手掌已贴近了周召重后背。七人手慌脚乱之中,真气又源源不断消耗,阵脚更乱,这时已是被石破天冲散。钱三元,孙立辉等人深知单凭他们七人合力,没有了灵风七星阵的凭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败石破天的,因此上阵法一被石破天冲散,各人心里均是同一想法:重新布阵。 当下孙立辉,钱三元向李云通,周召重靠拢,而吴秋水,郑志诚也是向这边聚集过来。王雪晴步法稍慢,紧紧跟随其后。可偏偏这一点也被石破天瞧破,知道他们要是再结成阵势,威力又是大增,那么刚才他千方百计花了两炷香功夫才能冲散七星阵而得来的有利局势立时便会一扫而光,又岂能轻易地让他们再布阵法?左掌推向李云通,右掌按住孙立辉,立时将七人从中隔开,左边是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郑志诚四人,右边是孙立辉,钱三元和王雪晴三人,各人为他的真气一激,若要抽身躲开,难免不会被他的劲力波及,只好各各将真气贯出,与他的掌力相抗。 第三十三章 :笑面假慈悲笑头陀 如此一来,就成了双方比拼内力的局势,只是比拼内力的不仅是两个人,而是石破天一人对付钱三元,孙立辉七个,而且左右开弓,硬是将这七人格了开来。 左边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郑志诚四人合力起来较为强盛,稍稍占住了上风,而孙立辉,钱三元虽为三师兄,二师兄,武功较他人为高,但是他们与王雪晴合起来之力比起李云通四人还是差了那么一截,石破天内力一寸寸地沿着他们手掌直冲而上,情势大是凶险,石破天哈哈大笑:“还想再结什么破阵子,老夫今日就把你们一个个地送上西天。”但突然发现右掌上的真气非但没有往前攻,反而被激得向后回缩,同时一股强劲的内力急冲而来,激到了他手掌之上。 石破天一怔,发觉这股内力是由三道真气攒聚而成,心中疑道:“两个人怎么会有三股不同的真气?” 却听得孙立辉和钱三元同时喜道:“大师兄!” 原来,赵韩青见白宗子和蓝玉蝶缠夹不休,终于可以腾出空来,一个纵跃,飞身扑到孙立辉身旁,左掌一挥,内力贯出,同二师弟钱三元,三师弟孙立辉共同抵挡石破天。 赵韩青点了点头,手上催劲,四人合成的那股力道更加强盛,急向石破天手掌上涌了过去。 石破天又惊又怒,大骂道:“白宗子,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小子也对付不了,老夫请你来是吃干饭的吗?” 此时白宗子正被蓝玉蝶一双彩带攻得蹿首蹿尾,好不容易能腾出空来,说道:“石老爷子,大事不好了,毒仙子这娘们吃里扒外,我白宗子可着了她的道了,今天非除了她不可。” 蓝玉蝶哼道:“是你不识好歹,惹怒了本姑娘,我只好还手,这有什么不对。” 石破天大骂一声:“没用的东西!”但赵韩青,钱三元,孙立辉三人激出的真气已经向他漫涌过来,不敢再说话分神,但左掌上的劲力稍为减弱,左边李云通等四人劲力一贯,也向他翻涌而至。石破天怒得心中大骂,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撤回双掌,旋即变招,又要打向两旁各人。 赵韩青一个纵身,向前抢出两步,离石破天只近在咫尺,戟天剑向前斩出! 这一下变故,就连石破天也万万料不到。钱三元,孙立辉七人见他孤身犯险,连连惊呼:“大师兄!” 赵韩青戟天剑向石破天肩头砍落,大叫道:“快结阵!”却听得“当啷”一声,戟天剑被石破天一掌拂得掉落地下。 响声未歇,赵韩青一声闷哼,胸口重重挨了一掌,向后疾退,身子摇摇欲坠。王雪晴,郑志诚等人见状大惊失色,连声惊呼,但若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上前来相救,没有一个是石破天的对手,大师兄甘冒奇险,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重新结成阵势,才能与石破天干耗一番。 七人只好一忍悲痛,各各聚拢起来,按照灵风七星阵的布阵之法,又重新布列成阵。 赵韩青被石破天一掌正中打中,摔飞在一旁。 石破天见一掌之下,竟然能轻易地将刚才东冲西跃一直想要将他除去而一直拿他没办法的赵韩青打中,心头大畅,心想若是能一举而解决了赵韩青,那么其余的七人虽有巧妙的阵法,也不足为惧了。当下双掌齐挥,一步步朝赵韩青*近。 赵韩青先前中了石破天的“寒冰魄掌”,身上也受了伤,刚才被白宗子五指插入肩头,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如今又中了石破天狠狠打来的一掌,瞬时之间难以回转过来,石破天若是再上前,他已经万万没有还手的余地。但石破天右掌已向他脑门拍落! 赵韩青使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拾起掉在地下的戟天剑,向着石破天一指,但这只是他在生死关头的本能举动罢了,他手上已经没有了劲力,戟天剑虽然指了过去,却等于没有,石破天只要手掌轻轻一拂,便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手中的戟天剑震得飞走。 但见石破天掌到中途,却突然慌忙向后一翻,双掌一抵。原来钱三元,孙立辉等七人布成阵形之后,心系大师兄的安危,立即使出灵风剑阵里的一招“晴天一鹤”内力一连,集七人之力,由钱三元一人发出。 钱三元长剑劈削带点,便向石破天背上攻去。 石破天眼看就要得手,除去这个步法奇快的心头大患,可掌到中途,突觉背上凉风嗖嗖,钱三元长剑这时已然攻到。无奈之下,只好将这志在必得的一掌向后翻转,去挡钱三元来剑。 钱三元当即变招,挡住石破天。石破天见他们阵法已经布成,不敢大意,掌力吐出,将钱三元攻来之招一一化解。 赵韩青胸口中了石破天重重一掌,但觉气血翻涌,立时便呕出一口血来,脑中昏乎,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每当快要昏迷,脑中总有一个声音回响:“不能倒!绝对不能倒下!我倒下了,师弟师妹他们怎么办,各位豪杰和其他四大剑派的众位弟子又怎么办。”每当此时,赵韩青立即回过神来,脑中清醒了许多,伸指点了胸口伤处六处穴道,疼痛之感才渐渐消退,站起身来,看见师弟师妹们重新布成了灵风七星阵与石破天斗了个不相上下,再看白宗子时,只见他双手大半条手臂已经由紫变黑,显是中毒已深,这时却还与蓝玉蝶打得不可开交,心下暗觉奇怪,不知他们都是自己人,为何还要如此恶斗。但他们一相斗,,一时倒也可以省去了他们为害众人的顾虑。 蓦地里猛听得“笃”的一声,擂台下一人飞身而起,跃到了擂台之上。 这人手中持一根熟铜禅杖,看那分量,似乎不轻,身上披一件大红袈裟,慈眉笑目,头上光溜,九个红色戒疤赫然排得甚是整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钱塘五枭”中的第五枭笑面假慈悲笑头陀。 笑头陀一飞上台来,禅仗立即伸出,拦住赵韩青去路,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说道:“赵施主请留步。” 赵韩青道:“大师何故拦我?” 笑头陀道:“罪过罪过,老衲实不想如此冒犯施主,然老衲看你印堂发黑,气色难熬,则施主凶难必是不小。” 赵韩青听得他信口胡诌,没好气地道:“大师何出此言?” 笑头陀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看见施主凶难在即,遂命我前来相救。” 赵韩青道:“那又怎样。” 笑头陀道:“施主若是愿意,老衲可以为你化去一切痛苦。” 赵韩青问道:“怎么化解?” 笑头陀说道:“很简单,现在马上离开泰山,不再涉足江湖,那么一切烦恼,不是可以通通消去了吗?” 赵韩青哈哈笑道:“原来你这般胡说只是想骗得我离开这里。” 笑头陀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凡事皆有天数,你又何必多去招惹是非呢。”赵韩青心道:“他这人假装口头上是对我好,倒也像是说得诚恳,我且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输了给他,让他一上来便占了理去。”说道:“在下年轻识浅,远远及不上大师的大彻大悟,大师见笑。” 笑头陀微微一笑,笑容甚是和蔼,说道:“天下之大,佛光普照,施主年纪还小,日后自会慢慢参悟人生的苦楚,皆是出于执迷不悟,太过执着于世间的琐事,沉迷其中,以至于身心俱疲,忧心如焚,最终心神俱累,万劫不复。” 赵韩青拱手道:“大师深意,在下不知,还请示下。” 笑头陀脸露微笑…“施主心直口快,老衲佩服,如今你们今日之境,已是大大凶险,施主何必执迷不悟,苦苦挣扎,明知最后会落得鱼死网破的结局,为什么还要死死相抗?依老衲之见,倒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远离喧嚣,找个僻静的所在,从此六根清净,不为世俗所扰,怡然自得,悠然自在,岂不是好?” 赵韩青暗道:“好一个阴险的建议,我若一走,岂不是成了怕死鬼,让群雄笑话,大家从此人心涣散,那岂不是更加凶险,我赵韩青生是泰山的人,死也要做泰山派的鬼,决不能让你在这里大长志气,灭了咱们泰山派的威风。”说道:“依大师之见,我们今日有何凶险?” 笑头陀一顿,说道:“石施主今日势如破竹,一人而扫荡群雄,施主是明白人,切不可意气用事,误了自己前程。” 赵韩青哈哈笑道:“势如破竹不见得,那我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站在那一边?” 笑头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门无亲疏,老衲秉承我佛之高徳,不以表象看众生,芸芸众生,不应分作三六九等,只要一心向佛,富贾商人,寻常黎民,都可得到佛祖保佑。” 赵韩青道:“大师既有如此博大之胸怀,那么还请大师移步,在下可不敢得罪大师。”他听笑头陀一番话,对他产生些微好感,但笑头陀位列“钱塘五枭”想来与白宗子一干人等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以话语里虽放得缓和,但也没有多大变化。 笑头陀禅杖一伸,又挡住了赵韩青去路,说道:“施主,世间事,千千万万,林林总总,你何必再去多惹尘埃,我看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赵韩青暗:“嘿嘿,好一个立地成佛,我若放下屠刀,你们就要大开杀戒了,哪有你们这般行凶作恶的。”说道:“大师美意,在下心领了,在下俗心未泯,尘缘未了,大师若是想招收门徒,魔教之中多的是,在下少陪了。”说着绕了一个弯,抢过笑头陀身后,直向师弟师妹七人奔去。他这一句话说得既果决,又明了,意思是说,我赵韩青誓死保护各派弟子及在座群豪,责无旁贷,你笑头陀想来阻拦,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赵韩青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纵使大难临头,于我何惧?再者我赵韩青还算不上什么奸恶之人,你笑头陀想要渡化,何不去渡化魔教中那群专门为非作歹,欺善凌弱恶名昭彰的,邪恶之徒?却来我面前高谈阔论,似乎是看错人了吧。 第三十四章 :欲救水火却无奈 赵韩青没走几步,“呼”的一声,一柄沉重的兵刃自他后背横袭而来,若论力道,不下千百十斤。那兵刃快要触及他后背时,抖地一转,横在了他面前,赵韩青便不能再往前走。只好停下步来,却见是笑头陀的熟铜禅杖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韩青又气又怒:“你要待怎样?”笑头陀一再阻拦于他,原本还叫他一声大师的,现在没有必要这么恭敬了。 笑头陀道:“施主若是不依,老衲只好用强了。” 赵韩青哼道:“既是如此,那么就请大师出招吧。” 笑头陀将禅杖一收,说道:“老衲身入空门,万念俱空,施主不要强老衲所难,动刀动枪,致使伤亡,实非我佛所愿,施主不如趁早回头是岸,免却一场硝烟,岂不是好?” 赵韩青道:“如若照你所说,那么石破天那个大魔头为何不早些回头是岸,这岂不是省却了一场更大的硝烟吗。” 笑头陀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老衲佛法有限,只能一一劝说。” 赵韩青哼道:“就算我不计前仇,石破天那奸贼几时曾存过好心了?不加以阻止,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残害众生,却又如何?” 笑头陀道:“施主大可自己走自己的路,何必去多顾周围的人和事?” 赵韩青道:“大师如此境界,在下达不到,既然这样,大师为何还要来顾我?” 笑头陀一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以对。 赵韩青不再多说,向擂台右方走去。 猛听得又是“呼”的一声,一股沉猛的力道从背后袭来,笑头陀的声音道:“施主既是执迷不悟,老衲就要动粗了。” 赵韩青心中暗觉好笑:“动手就动手,哪里来那么多假情假意?”戟天剑倏地往后刺出,只听得“叮叮当当”一连响了*下,戟天剑和笑头陀的熟铜禅杖相交,擦出星星火花。赵韩青顿感全身为之一震,他适才受了石破天的重创,在与笑头陀说话之际,虽然已得以缓过气来,可身子已见虚弱,真气略有不畅,而与笑头陀甫一交上手,立时便发现他力道之大,实在不下于“银须煞”白宗子,更为要命的是,一条熟铜禅杖每一杖使出,俱都是狠辣异常的阴险招数,其毒辣之极,也能与白宗子相媲美。赵韩青手臂酸软,虎口震痛,连剑也快要拿捏不稳。 笑头陀道:“施主,你快要支持不住了,何必苦苦支撑呢,我看不必再逞强,这就离开这是非之地如何? 赵韩青暗道:“赵韩青啊赵韩青,在这危难关头,你若是支撑不住,你将陷师弟师妹于何种境地?你将是千古罪人,千古罪人!”突然间精神大振,力气猛然间增加了一成。 笑头陀一杖打来,杖到半空,突觉他剑招加劲,脸色微变,禅杖微转,一招“回心转意”,禅杖点打挑刺,重重往赵韩青戟天剑上击落。 赵韩青手腕一沉,戟天剑立时被他的禅杖压得弯了回来,无法再向前进迫,只得向后倒纵,剑刃微抖,仿如灵蛇吐信,迅疾冲上一步有余,剑影萦绕,分不出哪里是影,哪里是剑。 笑头陀笑道:“好一招雾气里着迷,看好了,我这一招叫做万念俱空。”禅杖挥处,一道劲携来点点杖影,甚而将他攻出的这招层层围住,看不出他的熟铜禅杖究竟要打向哪里。赵韩青一个侧身,左足跨出,当前往笑头陀双脚上打去。笑头陀知道厉害,禅杖一转,变换方向,往赵韩青脚上猛砸。赵韩青左足收回,右脚却是接着跨出。 笑头陀禅杖“笃”的一声,直没入擂台上面的木板之中,砸下了一大个破洞。而此时赵韩青右腿已经向他下盘猛扫而至。 笑头陀来不及将陷入木板下的禅杖抽出,使劲将禅杖向左前方一划,哗啦啦一阵木板破碎声响过后,笑头陀手中没入擂台底下的禅杖一直划破了一旁的木板,掀起的木板碎屑片片向四处飞溅。 赵韩青右腿上一凉,竟是笑头陀的禅杖沿着擂台板面一直划过,在擂台上划出了一大个弧形深槽之后,横里向自己腿上扫到!赵韩青知道他这一杖之力非同小可,若是给它碰到,腿骨立断。右腿一停,向右前方斜跨出去,戟天剑嗖地刺出,指向笑头陀眉心。笑头陀侧头避过,禅杖突然向赵韩青腰上点落。 顷刻之间,赵韩青和笑头陀已经双双拆过了*招,赵韩青道:“大师,在下斗胆,但又不得不说,你我若是再斗,须得打得两败俱伤之后方始分出胜负,大师既以众生为念,何不就此罢手,少动干戈?” 笑头陀脸上微微变色,眉头一皱,知道赵韩青所说的不无道理。他和赵韩青过了*招,开始渐渐地发现赵韩青功力及不上自己的九成,但是凭借着一套精妙的剑法,将他沉猛异常的杖法一一化解,虽然应敌的招数使得不怎么顺畅,但通天剑法发挥出来的威力已经令他望而却步,只是守挡而不能进攻了。而当赵韩青一招使过,笑头陀便趁着他还未变招的空隙,立即变招,赵韩青又以通天剑法将之一一化解。如此笑头陀和赵韩青两人一个杖法迅疾,一个剑招微妙,也在擂台上斗得不可开交。 而擂台右处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七人正与石破天打得正酣,七人虽然又已重新布成灵风七星阵,但是便如刚才石破天以持久战来破灵风剑阵一样,钱三元,孙立辉李云通七人力气已经变得极微极弱,但一时之间还是能与石破天打了个平手。台下群豪一会儿看看赵韩青这边,一会儿又向钱三元等七人这边瞧瞧,神色甚是焦急,暗暗替泰山八斗赵韩青,钱三元,孙立辉八人捏了把汗。而擂台的另一角,双臂已变作紫黑色的白宗子还在与毒仙子蓝玉蝶斗得激烈,浑然忘了手臂上中了毒。群豪初时知道他们是“南天魔君”石破天请来的帮凶,又兼之他们在江湖中行凶作恶,一个个都对他们心生痛恨,这时见他们自己斗了起来,皆感心头大快,恨不得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好让江湖中从此少却了两大祸害,岂不是美事一件?但大家都是暗暗为泰山八斗的处境深为担忧,见他们两个打了起来,除了大呼痛快之外,没有人再去留意他们是胜是败,全都凝神去看赵韩青与笑头陀,钱三元,孙立辉七人与石破天的比斗。赵韩青戟天剑灵动有致,极见沉雄刚猛,与笑头陀打了个不相上下。而钱三元,孙立辉七人施展的灵风七星阵忽然来了一个巧妙的转变,石破天双掌频繁拍出,连闪带守,身子稍微向后退出,七人经过这一遭,略略占了上风,群豪看得终于喘了口气。却听得“玉面银狐”司马花叫道:“妹子,白须鬼是自己人,此中事了之后,你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如今快快住手罢。” 蓝玉蝶说道:“花大姐,这蛮子也真难缠,你快来帮我打发他啊,妹子我被他欺负得紧。”手中彩带丝毫没有缓向前疾蹿而出,一取白宗子右眼,一卷白宗子腰肋。 第三十五章 :棋局未开,两狼相斗 白宗子喝道:“兀那婆娘,谁是白须鬼来着?你娘没教过你识字么?我堂堂银须煞,你竟敢说我是白须鬼?” 司马花嘿嘿笑道:“那还不一个样。” 白宗子嚷道:“怎么是一样了,一个是银须煞,一个是白须鬼,前面这个极好听,除了老大的外号之外,世上再也没有这么好听的名头了。而后面这个什么鬼什么鬼的,听也难听死了。” 司马花嘻嘻而笑:“想不到你这蛮子还这般讲究,本大姐将你的名号改做白须鬼,岂不是好?将来你在江湖中行走,人们一听了你的新名号便怕得像要见鬼一般害怕,这不是很好么?” 白宗子怒道:“银须煞便是银须煞,谁稀罕什么白须鬼这种臭名号了,两字之差,哼哼,可差得天高地远了。” 司马花道:“那不都一么,白须鬼?” 白宗子哼道:“银须煞!” 司马花笑道:“白须鬼。” 白宗子怒了,放声道:“银须煞!” 碧金煞黑松子喝道:“好了好了,吵吵闹闹的还要脸不要?老二,快快住手!”白宗子向来任意独行,但对于这位老大还是毕恭毕敬的听从,黑松子话一出口,白宗子已经抓到一半的双爪抖地停住,退到一旁。但随即才发现自己双手已中了蓝玉蝶所谓的什么青冥草的,这时两条手臂自肩部而下已经是通体乌黑,比平时肿起了一半,麻痛阵阵传来,怒喝一声,叫道:“老大,不行!我中了她的叫做青冥草什么的之毒,我得让这婆娘乖乖地交出解药才行。”话没说完,双手又已成爪,又使出毒龙手的招数,向蓝玉蝶腰侧三处穴道抓去。 谁知他双爪还没出手,“波”的一声,眼前一条彩带迅速飞来,打中了他胸口正中。白宗子一声痛哼,隐约可以听见从身上传来的两三根肋骨折断的闷响,气血翻涌,狂喷而出,却是蓝玉蝶在他收招之时右手那条彩带飞激而出,蹿向白宗子后背,事有凑巧,偏生白宗子这时突然想起了自己中了她的毒,还没拿到解药,一怒之下,转身出手便要向蓝玉蝶攻去,而这一下出击正好迎上了蓝玉蝶飞扑而来的彩带,被打了个正着!倘若他收招后只是退到一旁,蓝玉蝶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他的。白宗子惊叫道:“你……你……”但胸口伤处痛得实在厉害,只好急忙中伸指连点,封住伤口处的穴道,怒道:“你竟敢暗中偷袭老子?” 蓝玉蝶理直气壮地道:“我背后偷袭你做什么,你不知死活,硬是要凑上来挨本姑娘这一招,只可惜本姑娘当时没有用尽全力,否则你这个白胡子只有横着说话的份,或者是再也说不出话了,哈哈,哈哈哈。” 白宗子怒道:“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了,好!好,既然你先下了手,我白宗子说不得也要先来教训教训你。” 蓝玉蝶嘻嘻笑道:“你倒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今天是谁教训谁来着?” 白宗子又羞又怒,今天他像倒足了大霉似的,先是手中的飞叶剪莫名其妙地被赵韩青戟天剑上甩来的十香腐石粉撒中,登时支离破碎,落得没有兵刃可使的尴尬境地,这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各自的兵刃来防身护体,手中的兵刃不仅关乎着自己的生死安危,断然不能轻易脱手或是被敌人弄断,到那时就大是凶险了;而且手中的兵刃还关乎着自己的荣辱颜面,试想一下,一个连自己的兵刃都拿捏不住的人,要他怎么用这兵器来抵御强敌?兵刃一丢,那是颜面扫地,日后再无甚面目行走江湖,是以江湖中有“剑在人在,剑破人亡”此一说,意思是说,只有将手中的兵器使得好,护得周全,才有可能打败敌人。而如果你手中的兵刃被敌人击断了,纵使敌人不来取你性命,你也是包羞忍辱,生不如死。白宗子脸皮极厚,自也不会有“剑在人在,剑破人亡”这种观念了,但一把跟随他多年的拿手兵刃就这么平白无故莫名其妙地让蓝玉蝶的十香腐石粉给毁了,心下恼怒之极,对蓝玉蝶怀恨在心,而对将药粉直接向他飞叶剪上撒来的赵韩青也是愤怒不已。紧接着又是浑浑噩噩地便中了蓝玉蝶的所谓的青冥草的剧毒,至于这种剧毒是否会要了他的命还未可知,白宗子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恨透了蓝玉蝶了,而现在又鬼使神差地被她重重打中胸口,而蓝玉蝶还在一旁风言风语,这是一向只有他欺负别人而从没有被别人欺负的白宗子所不能忍受的。 白宗子羞愤交加,“哇”的一声大叫:“臭娘们,你说什么,有种的就再说一遍试试?”双手屈曲,顷刻间便向蓝玉蝶抓出四五爪。蓝玉蝶彩带飘动,以内力激得双带东拂西绕,竟然阻挡住了白宗子这几招强劲的攻势,淡淡一笑,说道:“我就再说上十遍八遍,你又要待怎样?” 白宗子哼道:“你还敢嘴硬,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等老子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看你还不乖乖地向老子求饶。” 蓝玉蝶假装浑身发抖,说道:“我……我好害怕啊,你……你真的要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么?” 白宗子哈哈大笑:“怎么样,怕了吧?哼哼,怕了也不能轻饶了你,等老子打够了,你若是想活命,哈哈,那就向我磕十八个响头,大叫我八声……八声……啊唷!”他正说得兴起,不料蓝玉蝶趁他说话分神之际,一对彩带已经由打向他的中路转而向下卷去,白宗子只觉双脚一紧,那两条彩带却会打结,卷住了他双脚之后,紧紧缚住,白宗子说得心头大畅,正说到“大叫我八声……”却察觉到脚下已给她绑住,暗叫不妙,蓝玉蝶又是双手狠狠一扯,白宗子叫苦不迭中,“砰”的一声,已被蓝玉蝶彩带拉住双脚,向后仰倒,重重的摔了个四脚朝天,口中“啊唷,啊唷”地痛叫。 蓝玉蝶松开缚住他双脚的彩带,哈哈笑道:“大叫你八声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让我大叫你八声乌龟儿子王八蛋,四脚朝天的笨王八,哈哈哈哈哈。” 白宗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臀骨碎了几节,后脑被撞得破裂,火冒三丈,怒骂道:“好你个臭婆娘,竟敢使诈陷害老子,老子本想打你一顿后让你叫老子八声爷爷才饶你不死,现在么,哼!就算你叫得再好听,老子也不能饶你了。” 蓝玉蝶笑道:“好你个白宗子,竟然能想到这么个绝好的方法来作弄人,我倒没有想到,多谢你提醒了,本姑娘今天就是用这个法子来惩罚你了。”说着彩带向前一阵狂舞,“拍拍”两声,打了白宗子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白宗子刚才被她拉得仰天摔倒,这时仍在叫苦连天,两个耳括子过去,更是使他的怒气火上浇油,大骂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一爪在前,一爪在后,猛地向蓝玉蝶扑去,蓝玉蝶侧着身子拂着彩带一阵旋转,就像戏班子里的舞女翩翩起舞一般,彩带随风飘动,而在彩带的周围,激起阵阵气浪,阻得白宗子不能近前。 白宗子“毒龙手”的功夫越抓越狠,越抓越快,可是在蓝玉蝶彩带的吹拂下,却是再也近不得前半步,气得他一张脸扭曲得甚是可怖,可是偏生中了毒之后,又被蓝玉蝶重创了一着,伤痛之下,内力使不顺畅,他的功夫原本比蓝玉蝶尤高,但这时想要碰着她半边衣角也是困难,只是一边打得越快一边越是着急,却也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直气得他满脸涨红,而眼下的情势却由不得他,蓝玉蝶彩带圈绕飞转之际,鼓出的阵阵劲风向他席卷而来,这时的白宗子心里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刽子手的鬼头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有闪开了。但是闪过一闪之后,蓝玉蝶的彩带却是如影随形而至,紧紧尾随其后。 蓦地里听得一声大喝:“三姐,大姐叫你停下罢。”众人看时,见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手执一柄鬼头刀,,足尖一点,腾地向擂台的方向飞去。 白宗子和蓝玉蝶同时一停,蓝玉蝶道:“老四,我和白胡子打得正紧,你莫要干涉。”白宗子哼道:“奶奶的!”又与蓝玉蝶打得如胶似漆。 这大汉正是位列“钱塘五枭”之四的“覆海蛟龙”敖宗。 敖宗越过众人头顶,正要落在擂台上,突然间一柄长剑自下而上向他撩来。敖宗身在半空,无处着力,但内力运转,将鬼头刀向长剑侧旁一架。 那柄长剑为一名道士所执,见敖宗运足了内力,急忙将原来只用了八成的功力增加到十成,两人兵器相交,“当”的一声,敖宗被震得飞跃到三丈开外,但也因此摆脱了无处着力的窘境。而那名道士也“噔噔噔”连退三步,右手长剑斜指向地,左手食中二指交并。群豪看时,这才认得出他是衡山派的玄青子,衡山掌门玄机子的师兄。 第三十六章 :玄青子会敖宗 玄青子刚才悲痛师弟玄机子被石破天打死,于会场上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心痛已极,什么事也顾不上了。这时看见钱三元七人合攻石破天,虽有占过上风,但处于劣势的尤多,而赵韩青身受多处创伤,却要力斗笑头陀,情况还算是好的,勉强打了个平手,但是黑风三煞和钱塘五枭中任一人再加入进去,他们势必会输。因此上当敖宗跃向擂台时,刺出长剑阻止他。 敖宗鬼头刀向玄青子一指,喝道:“她妈的,暗剑伤人,你是哪个不要脸的牛鼻子,报上名来。”玄青子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是听闻你覆海蛟龙的名头,贫道道号玄青子。” 敖宗捻了虬髯,黑笑道:“远来是衡山掌门的牛鼻子师兄,嘿嘿,久仰久仰。” 玄青子心下哼道:“你久仰我什么?”说道:“不敢贫道听说覆海蛟龙一柄鬼头刀使得虎虎生威,今日有机会,很想领教领教。” 敖宗哈哈大笑:“就凭你?还是省省吧,老子今日没闲功夫。”说话时已经双脚离地,径向擂台上飞去。 玄青子喝道:“你不肯赐教,贫道可要得罪了!”双足轻点,也如飞一般跃上了擂台。 敖宗一飞上台去,纵身便往赵韩青和笑头陀抢去,心想他和笑头陀联手,赵韩青步法虽快,终究难以抵挡两大高手的夹击,等赵韩青一败,他和笑头陀再联手帮助石破天破阵。 石破天叫道:“好你个敖宗,是笑头陀的命重要,还是老夫的命重要?” 笑头陀说道:“老四,这里我理会得,你去助石施主罢。” 敖宗哼道:“输赢关头,你还自重什么劳什子身份。” 笑头陀道:“老四此言差矣,此人虽顽劣不恭,死死相抗,老衲有佛法照顾,自不会输了与他,老衲再劝劝他,是否能回头是岸。”他说话时脸露笑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有德高僧呢。而他所说的顽劣不恭,回头是岸云云,自然是指赵韩青了。赵韩青暗觉好笑:“自己不在岸上,却来劝我回头是岸,岂不荒谬?” 敖宗骂道:“他妈的,婆婆妈妈的做甚么,一刀把他杀了,岂不痛快!” 笑头陀轻声念道:“阿弥陀佛,老衲身入空门不杀生不吃肉,不许残害生灵。”敖宗嘿嘿笑道:“老五,你这么严守清凉寺门规,为的是恼恨你师父,要将佛的神圣糟蹋掉么,哈哈,哈哈哈。”笑声未歇,身后嗤嗤有声,一柄长剑自他身后向后背上刺来,劲风袭体。 敖宗笑声抖止,迅疾一转身,鬼头刀当即往那柄长剑斜劈而落。那柄长剑甫一遇上劲风来袭,当即斜h转,快速削出三剑。敖宗看得他出剑竟是如此之快,心中一惊,暗道:“剑法如此之快的人,武林中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了。”当下鬼头刀由劈转斩,叮当当一阵大响,那人这三剑被敖宗尽数化解,敖宗疑道:“怎么又是你?”那人道:“怎么不是我?”正是玄青子。 敖宗道:“想不到你倒也有三两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还不是老子的对手,不想活命了么,快点滚吧。” 玄青子道:“何以见得?” 敖宗道:“好不识趣的家伙,刚才那三招,却是谁输了来着?” 玄青子道:“刚才几招,没有输赢,咱们再打过,且看谁输谁赢?” 敖宗怒道:“牛鼻子不要命了么,老子今日没空,不想打发你上路。” 玄青子却道:“贫道今日有空怕了的就乖乖躺下了!”长剑一转,已由不得敖宗再抽身离开,一招“金鹏展翅”向敖宗攻来。 “金鹏展翅”乃是衡山派“玉玲剑法”中的第九招第十二式,“玉玲剑法”在衡山派当中,半数会使,但这时在玄青子手中使了出来,外人固是赞叹它的精妙,衡山派众弟子也是暗暗惊异:“一套不如何厉害的剑法在师伯手中也变得如此出神入化,师伯功力,足见深厚无比。” 敖宗正想脱却了玄青子的纠缠,去助石破天一臂之力,看见玄青子长剑攻来,知道厉害,鬼头刀劈削挡斩,去迎玄青子长剑。 一时间,但见玄青子长剑灵转有如灵蛇吐信,敖宗鬼头刀沉猛仿若江河滔滔,两人身形倏起倏落,忽而近身对掌忽而长剑大刀相击,也是打得不可开交。敖宗越打越是心惊:“这牛鼻子功力怎地如此之强?”而玄青子心中也是凛道:“这人的功夫比贫道想象中的尤高,倒不可大意了,丢了颜面事小,顾不了大局,我衡山派如何能自立于江湖?”两人心中各自想着,招数却丝毫没有稍缓,又拆又挡,瞬时之间已过了*十余招。 台上众人正斗得激烈,场上忽然响起一个冷峭如冰的声音:“三妹,都是自己人,快快住手罢。”这声音只有平没有仄,听起来甚是诡怪异常,却是发自玄阴子之口。 但见台上蓝玉蝶与白宗子打得仍很是激烈,白宗子一双手臂已经全变得乌黑,脸色极是难看,显然青冥草的毒性已经深入体内,逐渐发作。 蓝玉蝶道:“白胡子难缠得很,等他药性大发,三妹我就可以住手了。” 白宗子骂道:“你奶奶的,再不拿出解药,老子宰了你!” 蓝玉蝶嘻嘻笑道:“人死了还能宰人么?” 白宗子一愣:“什么死不死的?” 蓝玉蝶道:“你中了我的青冥草,不是很快就死了么?”白宗子顿觉一阵透入骨髓的剧痛传入脑中,“哎呦,哎呦”连叫:“青冥草到底是什么破玩意儿,竟然使这种毒物来害老子,哼哼,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不要使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和老子真刀真枪地打一场,看看到底是谁打死谁!”他剧痛难当。知道若不是立即解毒,恐怕便会像蓝玉蝶所说的那样,命丧当场,因此说了这句想激得蓝玉蝶交出解药。但蓝玉蝶却不买他的情,嘻嘻笑道:“我是小女子,不是什么大丈夫,再说了,以你白宗子的行径,又怎么算得上什么大丈夫了?” 白宗子疼痛难当,至于她说自己是不是大丈夫却也理会不得了,说道:“也对也对,你是大美人,世上最美的大美人,大美人,快给我解药吧,闹出了人命,你的美貌会变丑八分的。” 蓝玉蝶听得一怔,随即心花怒放:“你真的觉得我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么?这话倒还不差。”说着伸手入怀,似在掏摸什么物事。白宗子见得大喜,说道:“对对对,蓝姑娘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儿,古今无人能比。” 蓝玉蝶笑得更是灿烂,掏出一个红色瓷瓶,拔出塞子,倒了两粒棕色药丸,白宗子喜道:“多谢蓝姑娘赐给我解药,菩萨保佑,你一定会永葆容颜,更增丽质。” 蓝玉蝶将手中两粒棕色药丸一拂,药丸便向白宗子面前激射而来,白宗子知道那是蓝玉蝶施毒时的一种奇妙手法,能以极快的速度将毒药施放到对方身上,而对方却毫无知觉,但此时蓝玉蝶激射过去的不是毒药,而是能解青冥草的解药,再说,白宗子体内的毒发作得使他不能再动弹了,就算蓝玉蝶再往他身上施毒,他也只有挨受的份了。 白宗子无可抗拒,索性张大了嘴巴,药丸顺着他的口中直没而入,果然是无声无息,药丸进去了,白宗子却仍在张大嘴巴,似乎并未发觉。 蓝玉蝶嫣然一笑:“怎么?白胡子,本姑娘的药好好吃,还想再吃一次么?” 白宗子愕然道:“什么?再吃一次?吃都没吃过,怎么说再吃一次?”却突然发现自己先前不能动弹的双手双脚又开始恢复了知觉,往复舞了一阵,才相信自己的毒已经解了,笑道:“毒仙子果然是毒仙子,这毒发作得快,解药也解得快,佩服佩服。” 第三十七章 :再起纠葛 蓝玉蝶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你白胡子的嘴也不赖,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表示吗?” 白宗子突然拳头一挺,挥舞几圈,大叫道:“你要表示是不是,好,刚才我银须煞被你这臭婆娘使那阴险狡诈无耻下流的下三滥手段而中了你的毒,现在,哼哼!老子再跟你打一场,看是我的拳头厉害,还是你的毒没用!”人随声到,拳头如疾风暴雨般重重砸来。 蓝玉蝶大感意外,刚才白宗子说得好好的,还称赞自己美貌,她这才动心将解药给他的,谁知他服了解药之后,竟然说打就打,一点也没有刚才恭恭敬敬的样子,怒道:“好你个白胡子!竟敢戏弄本姑娘,看招!”彩带一上一下,分取白宗子上下两路。白宗子一声嘿笑,拳招更疾,有如繁星密雨般击来。 一时间,擂台上石破天身陷七星阵,玄青子狠斗敖宗赵韩青力敌笑头陀,白宗子怒打蓝玉蝶,台上乱作一团,原本铺设一新装点华丽的擂台这时早已支离破碎,布条也被撕烂得不成模样。用来搭建擂台的木板也已断的断,碎的碎,碎屑木板到处飞溅,台下众人凝神观看台上比斗的。同时,还要抽出兵刃来挡开向自己飞来的断木板,以免碰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但听一声怒斥:“一群没用的东西!”声音暴戾,却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话音未止,一名女子飞身而起,同时寒光四射,手中那柄薄如草叶,宽逾半尺,长足有四尺的奇怪兵刃已经出鞘。这人身着白色长裙,倏地一下已然跃到台上,众人皆惊:“好身手!”几个眼尖的功力较高的人这才看出,这个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玉面银狐司马花,“钱塘五枭”之首!她手中所握的就是那柄武林中黑白两道人人闻之胆寒见血封喉的竹叶刃! 司马花位居“钱塘五枭”之首,功力自是大非寻常,以玄阴子的狠辣,蓝玉蝶的轻柔,敖宗的奔腾,笑头陀的若拙若巧,都足以堪称武林一绝,以他们的修为,大可以独霸一方,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也轻易奈何他们不得。然而,司马花的功力却还远远在他们之上,从她飞身而起所露出的那一手就足以看出,司马花一人就能抵得上玄阴子,蓝玉蝶,敖宗,笑头陀四人中的三人,功力之深可想而知。要是她一插上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在座的群豪都是暗暗担忧,立时就有十几个人拍案而起,手中兵刃出鞘,只要台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虽然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来个螳臂挡车。 只见司马花来到台上,喝道:“三妹,快住手!”蓝玉蝶与白宗子打得正紧,赫然看见司马花亲自上来,知道事情严重,绝非儿戏,可是她想要停手,白宗子可不干,蓝玉蝶的功力和白宗子相差无几,想要三两招之间罢手不斗,也非她力所能及之事,只得边应付白宗子的拳招边说道:“不是我不想停手,是这白胡子硬要死缠烂打。” 司马花眉头一皱,以她的性子,何必那么多废话,要想让他们停下手来那还不容易,只要她上前使个一招半式,非叫他们立时乖乖收回兵器不可。可是蓝玉蝶是自己人,白宗子也是石破天请来的,同自己一道,不好轻易伤了和气,说道:“白胡子,你先住手。” 白宗子“哇”的叫道:“你凭什么叫我住手,哼,一定是你这婆娘瞧不起我,你以为我打不过她,所以叫我见好就收是不是?呸!我白宗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岂会斗不过一个娘们儿?告诉你,我还有更厉害的招数还没使出来,你先闪到一边去,让我教训教训这婆娘。”用力更猛,拳拳致命。 司马花一声冷笑,喝一声:“着!”身形一飘,已欺身抢进白宗子和蓝玉蝶之间,但见一阵寒光乱射,也不知道她使的什么手法,竹叶刃一阵挥舞之后,蓝玉蝶手中的两条彩带禁不住刃风的吹拂,竟然径自卷了回来!最后,彩带卷成一团,正如她每每取胜收招时把彩带收回一样。可是这时她还不想收招,忙运内力想将彩带弹出,可说也奇怪,无论她怎么使劲,平日里运使得得心应手的彩带这时却似乎不听号令了似的,说什么也弹不出去,拿手的兵器变成了两块布! 而白宗子双拳出击,可是拳到中途,却触到了一样冷冰冰的物事,他还没发觉是他的拳头抵上了司马花的竹叶刃身上,只因司马花手法太快,白宗子哪里看得出来?如若司马花以刃锋对准了白宗子两个拳头,那么白宗子双拳这时岂不是早已开了花?足见司马花这一招旨在*得他们俩双双停手,并无伤害之意。 白宗子拳头碰上竹叶刃之后,先是一惊,知道有异,但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肯就这么吃了瞎子亏,停了一下,马上收拳,凝目一看,竟是一把薄如纸张的竹叶刃!这一下可着实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可是竹叶刃并没有往回收,连劈带削地攻了五六招。白宗子突觉一股巨大而怪异的劲力团团将自己围住,这劲力使他双手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迅速收回,同时五指慢慢被拉开,原来的拳已迫不得已地变成了掌,而更奇怪的是他想要握拳再打,拳头却怎么也握不起来,仿佛双手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 白宗子又气又急,怒道:“你对我施了什么妖法,害得我拳不成拳?” 蓝玉蝶嘿嘿笑道:“原来你说的更厉害的招数就是这个啊,哈哈,笑死人了。” 白宗子不去理会她,转向司马花问:“喂!你刚才使的什么招数,我白宗子怎么还没听说过呢?” 赤铜子见司马花只几招之间就将正在酣斗的白宗子和蓝玉蝶双双制住,武功实是惊骇绝俗,叫道:“老二,快回来,别给老大丢脸了。” 白宗子骂道:“他奶奶的,又没给你丢脸,嚷个七啰八嗦的做甚,老子被人家打败了,连人家使什么样的招数都不知道,岂不是更丢人么?” 蓝玉蝶嘻嘻一笑:“白胡子就是有趣,索性告诉你吧,大姐她老人家这一招叫做回归就里,这下你可心服口服了吧?” 白宗子一捻胡须:“回归就里?嗯,不错!有意思,老大,这婆娘那招回归就里还不错,有空你也见识见识。” 黑松子脸色铁青,“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蓝玉蝶听了更是哈哈大笑。司马花收回竹叶刃,道:“三妹,不要胡闹,痛痛快快,速战速决!”她如此说了,便是发号施令,让其余四人赶快动手。 蓝玉蝶略一迟疑,问道:“大姐,咱们真的要帮助魔君吗?” 司马花有点怒了:“废话!咱们钱塘五枭是什么样的人物,说得出做得到,岂有答应了而不去做的事,这岂不让人笑话?” 蓝玉蝶“哦”了一声却没有挪步,眉头微蹙,似乎想着什么。 第三十八章 :玉面银狐解内讧 司马花摇了摇头:“三妹,你今日有悖于常,犹犹豫豫,不像往日的作风。”说完,双足一点,直往玄青子所在方位抢去。 蓝玉蝶“啊”的一声,从思虑中醒来,见司马花已飞向玄青子,也跟着奔了过去。 司马花径取玄青子,目标很明确:先打败玄青子老道,再合力去助石破天。再说,石破天这时已经稳占上风,以他的心性,若是贸然上前相助,那是瞧不起他,如此一来,卖力不讨好,还不如先去对付其他的人。而笑头陀那边正在苦斗赵韩青,赵韩青是武林晚辈,她若是与赵韩青过招,有*份,赢了也不光彩。是以分开了白宗子和蓝玉蝶之后,第一个目标就是玄青子。 这时玄青子长剑步步紧*,剑气激跃凌厉,仿佛要将失去师弟的悲痛一剑一剑地发泄出来。而敖宗的鬼头刀已见势穷,被玄青子打得连连败退,好几次险些给玄青子长剑刺中。 玄青子游刃有余,看出敖宗刀法中一处极大的破绽,喝一声:“躺下了!”长剑猛地往敖宗心窝刺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司马花叫一声:“老四,你退下。”话音未了,竹叶刃倏地往前,一招“斜打鸳鸯”,后发先至,往玄青子长剑上劈落。 玄青子一惊,知道来了劲敌,长剑一收,看清来人,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为害武林的妖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马花道:“死到临头,还这般猖狂,自己了断,便留你个全尸。” 敖宗虎口脱险,幸得司马花及时出手,才捡回一条命,但司马花的事从来不想要别人插手,就径自退到一旁。 玄青子一阵暴喝:“邪魔中人,人人诛之而后快,拿命来!”长剑一挥,发疯似的朝司马花扑去。 司马花见他神志有些混乱,轻蔑一笑:“不要命了,好,老娘就成全你。”竹叶刃抖处,激起阵阵劲风,仿若一把铁扇煽动,掀起层层气浪,薄刃划破长空,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单凭气势,就知道她这一招所蕴含的强劲功力。 玄青子愤恨当头,凭着心中一腔怒火,誓死要为师弟玄机子报仇雪恨,狠命地与司马花拼命,可是他哪里是司马花的对手?长剑还没攻到,司马花的劲风已然将他生生阻住,不由得退开了一步! 玄青子复仇心切,甫遇大敌,更是气愤,没命价地挥剑朝司马花一阵猛砍。 司马花眉头一皱,武林中大大小小的恶斗她见得多了,但像玄青子这般拼命的却是第一次见,冷笑声中,竹叶刃变得快如鬼魅,一把薄刃竟也像一条带子一般四处翻卷,只要稍稍碰上,那可是致命的重创! 玄青子越打越乱放,也越不顾死活,一剑又一剑地猛攻,带着心中的悲愤,狂呼大叫,直如疯了一般。衡山派弟子看见师伯完全失去了理智,纷纷站起,提剑就往擂台上奔来。 堪堪斗了十*招,玄青子力见不支,却兀自仍在猛劈猛砍。司马花竹叶刃一拂,倏地飞身而前,往玄青子胸前一阵狂扫! 玄青子这时已是身虚力竭,哪里还能抵挡?竹叶刃径直划破他的道袍,胸口被削了五六处,每一处均是剜去一大片肉,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被割破的道袍,实是惨不忍睹。司马花竹叶刃却没有停下,刷的一声,又在玄青子左腿上补了一刀,深没直骨! 玄青子胸口,腿上受了重伤,再也站立不稳,砰地倒下。这时脚步声杂踏,却是衡山派十几名弟子前来救玄青子,但还是晚了一步,玄青子已经倒在地上。 十几名弟子当中,登时有两人上前扶起玄青子,其余几人挥剑就往司马花攻去。 但见玄青子胸口,大腿多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已然昏迷过去,衡山派两名弟子急忙敷上金创药,包扎好伤口,把玄青子抬了下去。 司马花脸无表情,手中握着的竹叶刃鲜血兀自未干,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看见*名衡山弟子提剑打来,也不以为意,等他们攻到近前,竹叶刃猛地一划,立时飓风大起,*名弟子之中,倒有三人难以抵挡得住劲风的侵袭,倒退了回去。但其余五六人立即攻了上去,倒退的三人缓得一缓,也跟着打来,登时与司马花打作一团。 黑松子嘿笑道:“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以少胜多,这样的废物,还不如早日除了算了。”身形一飘,已登上擂台。赤铜子,白宗子见老大上前助阵,也跟了上去。 这时,卓飞龙,闻人钧等人见情势危急,纷纷抢了上来。 小小的一个擂台上已经几乎站漫了人,却仍各自斗个不休,一时间打得极是激烈,场面混乱已极。 白宗子一上来,嚷道:“老大,今天热闹极了,咱们打个痛快。” 黑松子不去理他,劲朝石破天而去,却听得背后卓飞龙的声音道:“黑风三煞都在这里了,咱们来会会如何?” 白宗子转头一看,见是几个英俊的年轻公子,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又是几个活得不耐烦的小子,快滚远点,别来扫荡咱们雅兴。” 卓飞龙却道:“怎么,三个打四个,你们就怕了?好,那咱们三个来会会黑风三煞好了。王师弟,你退下。”王忠应了声“是。”正要回去,却听“呼”的一声,一根青铜棍猛地掷了过来,卓飞龙更不多说,提剑去挑那青铜棍。 那青铜棍却是黑松子打来的,他心高气傲,哪里能经得起卓飞龙这一激?一怒之下打了过去。白宗子、赤铜子也双双出击。 黑风三煞联手,可谓所向披靡,卓飞龙、闻人钧等四人哪里是他们对手,还没交上手,已经落了下风,占不到丝毫便宜,只勉力支撑。 这时,合斗司马花的衡山众弟子已经有两三人中剑倒下,而司马花以一敌多,也难以顾得面面俱到,身上接连被捅了五六下,划破了大半片衣裳,冷道士玄阴子、毒仙子蓝玉蝶、覆海蛟龙敖宗、等人一见不好,俱都想上前相救,这时人潮涌动,会场上的恒山派、嵩山派华山派等各派弟子纷纷而起,哪容他们再加入战局,团团将他们围住,敖宗一声呼喝,当先鬼头刀朝向他围来的三人砍了过去,蓝玉蝶、玄阴子也各各大打出手,场上登时也乱作一团,玄阴子、蓝玉蝶等人武功虽高,但受数十人合围,不一会已被乱刀乱剑划得七七八八,所幸有深厚内力护体,才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想要抽身去救司马花,却是千难万难。 玉皇顶上一块不大的空地上,数百十人激烈地殊死恶斗,惨叫声,兵刃相击、掉落之声,呼喝声响成一片,会场上早已乱得不成模样,桌椅台凳倒的倒,碎的碎,一片狼藉,木屑、尘土四处飞扬,几乎睁不开眼来,但各人仍是恶斗不休。 恶斗之中,司马花多处中剑,蓝玉蝶、玄阴子、敖宗也在乱剑中快要倒下。而卓飞龙、闻人钧四人明显不敌黑风三煞,闻人钧背上中了黑松子一棍,卓飞龙一个闪避不及,胸口被白宗子拳头正中打中,幸好他反应得快,当即提剑来护,但所受之伤也是不轻。其余两人更是满身多处受了创伤,步伐已经快跟不上,卓飞龙,闻人钧两人压力更大。 再看钱三元,孙立辉七人,现在又被石破天扭转局势,各人也已精疲力尽,被石破天打得东倒西歪,剑阵眼看就要被攻破了。而赵韩青体力渐渐复原,一柄戟天剑也使得更为如鱼得水,笑头陀被*得连连倒退,措手不及。 正在众人恶斗之际,突然一阵浓烟滚滚而来,烟雾弥天盖地,呛得众人睁不开眼来,群豪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立时便听乒乓、咣当之声乱响,有十几个人已然倒下!群豪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大叫:“毒烟!快!快屏住呼吸!”呼声未止,又有七八人相继倒下,大家急忙屏息静气,以免吸入毒烟。却听石破天哈哈大笑:“煨毒药王终于现身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老夫要让你们一个个地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双掌疾拍,钱三元、孙立辉,周召重三人各中数掌,立时倒下!其余李云通,吴秋水,郑志诚,王雪晴等人见得大惊,纷纷想上前相救,可刚要挥剑,毒气便从口中鼻中涌了进来,立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好又闭住气息,才逃过被毒倒的厄运,可是却见钱三元,孙立辉,周召重各各倒下,尽皆骇然,却是束手无策。 第三十九章 :药王毒烟防难防 正惶急间,忽听白宗子嘿嘿笑道:“煨毒药王那老儿的七里狼烟可真了不起,老子今日可要出出这口恶气!”拳头挥处,闻人钧连中三拳,重伤倒下,卓飞龙也受毒烟困扰,功力受阻,剑招变得迟钝,挨了两拳,连退五步,却还未站稳脚跟,摇摇欲倒,大惊下将长剑往地上一插,这才稳住了势头。 赵韩青听白宗子一说,惊骇不已,“七里狼烟”是江湖中一种威力极大的毒烟,据说此烟一经燃放,方圆七里之内,闻到毒烟一丝气息者均会被毒烟毒晕武功再高之人也很难再与敌抗争!只是这毒烟流毒范围虽广,却也只能使人暂时无法运使内力,以至昏迷,以清水冲之便可将毒性解去。想到这里,灵机一动,叫道:“大家撕了衣襟,用茶水浇湿蒙住口鼻,便可无恙。”说完撕了衣襟,和着茶水,把嘴和鼻子蒙上,立觉受阻真气如开匣泄水般得到运转,提剑就往笑头陀砍去。群豪见状,纷纷撕了衣襟,却发现会场上用于款待来宾的茶壶茶桶在打斗中十之*已经在混乱中碎的碎,倒的倒,茶水都流撒殆尽,只有在较为角落的两三个座位上还有四五壶没有被打碎的茶水,群雄更不多想,争先恐后地拥了过去。 一直站在一旁的黑松子早就看出他们的心思,一个燕子三抄水抢了过去,熟铜棍一抡,乒呤乓啷地一下就将那仅剩的几壶茶水打得碎了个精光,群豪怒火冲天,恨不得上前撕碎了黑松子,可是毒烟困扰,却是一点也奈何他不得。 赵韩青见状,心中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懊丧,心叹:“难道我五岳剑派和与会的众位英雄竟要命丧玉皇顶?”正感惶惑无助之际,又有数十人中招倒下! 这时,一个苍老而深邃的笑声响彻泰山之顶:“嘿嘿,五岳剑派,不堪一击,早知如此,老夫就不必来啦。”话声响处,一身穿黑袍,面容苍老的老人如箭飞来! 却听蓝玉蝶哼道:“就凭那两下子,也不见得药王如何高明。”众人大惊,原来这老人正是煨毒药王! 司马花当即喝道:“三妹,不得无礼。”蓝玉蝶哼了一声。 煨毒药王也不理会,说道:“石破天,老夫答应你的事已经做了,你该不会食言吧?” 石破天哈哈大笑:“药王真是直性子,区区一个金银岛,老夫答应你便是。”金银岛乃是南海中一个物产丰富的,不仅奇花异草遍布整个,各种珍禽异兽更是随处可见,是蛮夷多国竞相争夺的富庶之地,几年前为朝廷收复,群豪这时听来,皆是一头雾水,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 煨毒药王听后心花怒放,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慢着!”群雄一听,包括石破天,黑风三煞和钱塘五枭在内,俱都是一惊,石破天疑道:“独孤老儿,你也来了?” 烟雾中但见一枯瘦老者缓缓走来,满脸病容,正是病颜神医独孤楚! 独孤楚哼道:“怎么?这煨毒老儿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煨毒药王眉头一皱,知道独孤楚已经隐迹江湖多年,此次出现,定非什么好事,怒道:“你这要死不死的怪老头!十几年前就曾坏我大事,今日又想怎样?”就在他说话之际,手形微动,一粒金色药末随着一股奇快劲力疾向独孤楚射去!他手法极快,一眨眼间药末就已射到独孤楚身前,而且激射药末时右手背着众人,几乎没有人能发觉! 赵韩青正巧站在煨毒药王的右边,恰好发觉了他这一举动,待得回过神来,叫道:“小……”“心”字还没出口,可是药末已经飞到了独孤楚近前,眼看独孤楚就要被煨毒药王的药末射中了,而且赵韩青看得出来,那药末并非普通的毒药,却是江湖中人人闻之丧胆,一触即亡的“阎王散”! 只见独孤楚面不改色,双手衣襟忽地向前一拂,但听“嗤”的一声,那药末激射入地下,竟然激起一片火花! 群雄见了火花耀眼,不知刚才出了什么事,却兀自未知方才是如何危急万状,触目惊心! 只见独孤楚笑道:“十年不见,药王老儿的药术怎么不进反退了。” 煨毒药王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独孤老儿,十年前老夫杀不了你,今日这些小家伙们都中了毒,老夫就不信你一个人能挡得过老夫和魔君的合攻!” 独孤楚微微一笑:“你就这么确定,老夫不能帮大伙儿解毒?” 煨毒药王听得脸色大变,但见东南方一阵阵白雾借着风势朝会场上吹来,而先前自己燃放的烟气也不知何时被人给熄灭了! 煨毒药王简直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今日晴空万里,怎么会突然起了大雾?”这天东南风大吹,他正是看准了风向,在上风处点燃七里狼烟,毒气随着大风迅速将泰山之巅弥漫,这才能将局面迅速控制住的。 独孤楚笑道:“老天自不会无缘无故地突起大雾,你看那是什么来着?” 众人抬目望去,但见雾气传来之处,隐约看见七八名大汉,分作四排,其中一人肩上扛着一根树干般粗长约两尺的奇怪木筒,而另一名大汉则先将一桶水灌入木筒之中,然后再使力推动木筒后面的木杆,一阵阵雾气便从木筒前头喷射出来,借着大风,不一会便将缭绕在会场上空的毒气一扫而空! 煨毒药王气急败坏地道:“好你个病鬼,处处坏我大事,老夫跟你拼了!”右掌拍处,直取独孤楚,独孤楚似乎无心与他交手,说道:“你自出道以来,炼制的毒药不知害了多少人,你,你快醒悟吧。”煨毒药王来势汹汹,哪里再听,迎面就是一掌,独孤楚无可奈何,只好迎敌。 群豪为毒烟所困,这时毒烟消尽,十有二三不是给毒烟毒倒,就是被石破天、黑松子等趁乱将他们打倒,死的死,伤的伤,对南天魔君等一干人更是恨之入骨,毒烟一解,立即又打了起来。 但是局势比刚才恶劣了许多,石破天只面对孙立辉,吴秋水,郑志诚,王雪晴四人的夹击,由手忙脚乱而变得游刃有余,斗不过数十招,吴秋水,郑志诚相继中掌倒下。 赵韩青一人仍斗笑头陀,虽是不落下风,但一心担忧师弟师妹们的安危,急于摆脱笑头陀而又不能,心中烦躁已极。而卓飞龙单打黑风三煞,情势更是危急,才过几招,被黑松子熟铜棍打中,白宗子这时一拳同时打到,卓飞龙功力再高,又怎能同时受这武林中两大高手的一击?砰的一声,中招倒下!可是却依然不甘心,挣扎着硬是爬了起来。 蓝玉蝶,司马花,玄阴子和敖宗虽然受到群雄的合攻,可是经过刚才的毒烟,群雄已经元气大伤,这时虽然多人合力,也不能将钱塘五枭一一除去,大伙儿又陷入危境之中。 危急间,一身着长袍,满头银发,胡须斑白的老者悄然而至,嵩山派弟子中当即有几人依稀认得出,那正是在上山路上遇到的那位白须老者!独孤楚见这人来到,拱手道:“今日之事果真严重,潇湘大侠也亲自出马了。”众人一惊,嵩山派弟子纷纷惊呼:“他果然便是潇湘大侠苏远章!” 苏远章一摞白须,呵呵笑道:“病颜神医隐迹江湖十多年,今日得见,实是难得。” 第四十章 :群侠诸魔大混战 石破天适才见这老者突然现身,所使的轻功轻盈已极,功力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暗暗担忧之际,又听独孤楚一语道破他便是潇湘大侠苏远章,更是惶恐不已,要知道,潇湘大侠在五十年前就已威震江湖,武功独步天下,无人能敌,自出道以来,行侠仗义,除奸去恶,黑白两道都得敬他三分,无人敢冒犯,现如今突然现身,必是冲着他们一伙而来。 石破天心中盘算着,突然猛拍一掌,郑志诚背上突然遇袭,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李云通,吴秋水,王雪晴一见不妙,纷纷抢去相拂。 石破天一掌击倒郑志诚,身形一转,大袖挥处,一掌拍向苏远章! 这一下突如其来,简直没有一点预兆,而且石破天似乎凝聚了所有能凝聚的功力,要给潇湘大侠以致命一击! 只见苏远章不动声色,袖摆微动,一阵猛烈的劲风狂扫,吹得石破天衣襟乱飘,长发也被吹得散乱,心里大惊:“想不到老家伙的功力竟是如此之深!”但这一次偷袭实是凝聚了他毕生之功力,成败就在此一举,虽然受阻,但双掌还是不顾一切地抵了上去。 苏远章微微一笑,右掌前伸,抵住了石破天双掌。 甫一交上手,石破天顿觉远不是苏远章对手,加之刚才与五岳剑派各掌门,长老以及泰山八斗等人恶斗了大半天,功力也损耗了三四成,好在潇湘大侠也不太占他便宜,只以单掌与他对招,但还是没能占到好处。 黑风三煞三人见情势有变,想要上前相救,可卓飞龙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仍然使力撑起身来,叫道:“还我师父师娘命来!”长剑飞出,竟比刚才还要猛烈。 黑松子怪叫一声,熟铜棍扫出,当的一声,卓飞龙的长剑被一棍打飞,熟铜棍却还没有停下,在卓飞龙胸口连点三下,卓飞龙胸口顿觉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大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倒在一旁的闻人钧大呼:“师兄!”爬了过去。 黑松子收起熟铜棍,挥掌向苏远章这边攻到。苏远章处变不惊,等黑松子掌力攻到,左掌旋出,又抵住了黑松子双掌。 赵韩青久斗笑头陀无果,无心恋战,这时见郑志诚中掌倒地,心中更是悲痛不已,又见华山派的卓飞龙,闻人钧也身受重伤,虎吼一声,戟天剑连劈六剑,转身便要朝李云通师弟三人奔去。 赵韩青奔得一阵,却听背后笑头陀的声音道:“赵施主留步。”砰的一声,背上被笑头陀禅杖重重打了一杖,扑通一声倒将下去! 这边李云通,吴秋水,王雪晴三人刚看过钱三元,孙立辉等人伤势,却猛然发现大师兄也已倒下了,立马呼天抢地地向这边抢来。 赵韩青浑身是伤,大大小小的伤口在这一摔之下所忍受的剧痛全都迸发出来,整个人都要昏迷过去了,却兀自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独孤楚见情势危急,说一声:“苏大侠,我来助你。”飘身抢到苏远章近旁,正要挥掌打向黑松子,白宗子、赤铜子却当面迎了上来,嘿笑道:“你这个死死不肯见阎王的病鬼,有我老二白宗子和咱老三打发你上路,算是便宜你了。”说着白宗子挥动拳头,赤铜子一挺狼牙棒,便即攻了上来。独孤楚见他们来势甚急,不敢怠慢,双掌飘动,将拳招棒法一一化解。 却说潇湘大侠苏远章与当今武林两大高手石破天和黑松子比拼内力,初时稍微稳住了势头,但两人大顶尖高手合力,其威力岂是一般人轻易能敌?再加上潇湘大侠年岁已高,长力不足,这样耗了一个多时辰,功力稍见不济。而石破天、黑松子武功正值登峰造极之秋,耐力后劲余裕,真可谓是越斗越勇,因此时辰越长,对他们越是有利。 苏远章也看出了此中利害,但他还是不服老,仍是挺力撑住。过不一会,局势已被石破天,黑松子悄悄反转,且越来越游刃有余,苏远章眼看就要被这两大魔头的合力而打得一败涂地! 苏远章心知功力大不如前,早已力不从心了,但是这时想要全身而退早已难以办到,内力仍在不断源源消耗,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一张苍老的脸上皱纹褶皱,但除了死拼,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赵韩青这时勉强站了起来,目睹了这一切,对李云通,吴秋水,王雪晴说道:“师弟师妹,你们快去救苏大侠。” 李云通等人也不忍看着潇湘大侠身陷绝境,但他们也担心大师兄的安危,说道:“大师兄,可是,你……” 赵韩青催道:“别管我,救人要紧!” 李云通,吴秋水,王雪晴知道大师兄决定了的事绝不会动摇,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提剑朝苏远章奔去,笑头陀禅杖却当面挡来,说道:“三位小施主哪里去?”李云通一挺长剑,说道……“两位师妹,鬼头陀我来对付,你们去助苏大侠。”吴秋水,王雪晴点点头,不去与笑头陀纠缠,继续向潇湘大侠奔去。 李云通长剑一举,一招“拦路拒虎”,挡在了笑头陀和吴秋水,王雪晴中间,以让她们成功脱离。 笑头陀嘿嘿一笑,禅杖抡处,但见杖头打在了李云通长剑之上,而一股劲力继续冲出,竟然拦住了吴秋水,王雪晴的去向! 李云通长剑上受阻,却丝毫没有遇到笑头陀杖力的侵袭,大是诧异,随即大惊,叫道:“师妹小心,这是隔山打牛!”呼声未止,吴秋水,王雪晴一声尖叫,被杖力碰到,幸好发现得早,没收多大的伤,只好提剑来打,这一着正中笑头陀下怀,禅杖扫处,李云通,吴秋水王雪晴各各被困于其中。 赵韩青见三人被困,不住叹息,提起戟天剑想要上前,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这边赵韩青空着急,那边苏远章已被石破天,黑松子两人*得进退维谷,几欲败阵的境地,可石破天,黑松子功力仍是源源不断,前赴后继,而且越来越是强劲!这时更是凝聚了全身所有内力,要给苏远章以最后致命的一击!独孤楚看在眼里,猛拍出两掌,想向苏远章扑将过去。不料这一下却早已被白宗子瞧破,倏地打出三拳,将独孤楚的掌力一一化解,笑道:“老头儿,想开溜么?”这时赤铜子也已同时攻了上来。独孤楚心中大怒,却又毫无办法,只好叫道:“苏大侠小心!” 苏远章这时已经焦头烂额,仍然拼尽全身力气死死相抗,但石破天,黑松子集全力于一身的最后一击势凝千钧,如何能再抵挡? 当此之时,会场上赵韩青,笑头陀,独孤楚等所以人都不知不觉地停下手来的,场地上立时变得鸦雀无声,白宗子,玄阴子一干人都看着石破天,黑松子是如何打败潇湘大侠苏远章的。而赵韩青,卓飞龙,吴秋水,独孤楚等人深深为潇湘大侠担忧,均想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却苦于被笑头陀,白宗子等人缠住,无以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潇湘大侠身陷绝境! 石破天,黑松子一声冷笑,聚于双掌的那股强劲内力如黄河决坝一般汹涌而出,仿如滔天巨浪般疾攻向苏远章,白宗子,蓝玉蝶等见此,轻蔑一笑。赵韩青,李云通,卓飞龙内心则大是悲痛,心想潇湘大侠绝迹江湖数十年,今日为了泰山大会之事重现江湖,不想却要遭此厄运! 第四十一章 :罗逍解燃眉,众派急散退 就在石破天,黑松子全力反击,苏远章运起最后一丝内力反抗,群豪纷纷感叹之际,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青年乞丐从一张桌子底下探出头来,看见石破天,黑松子和苏远章六掌相对,大叫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联合起来对付一位老伯伯,快住手!”说着便向石破天,黑松子扑了过去!独孤楚一看,眉头一皱,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死也不肯就医的罗逍!罗逍丝毫不会武功,这是他所亲手试探的,若是碰上了这三大高手的任一些许内力,平常之人,哪里还能够活命?非立时倒地身亡不可! 群雄见此变故,尽皆大惊,想上前阻止,可是一来罗逍离石破天两人近在咫尺,二来又有白宗子,玄阴子等人在前拦阻,哪里能够上得前去?潇湘大侠苏远章在危急中也看见罗逍向石破天扑去,叫道:“年轻人,快退开!”可一开口说话,内力更是不济,被石破天,黑松子攻来的内力重重一击,吐出一口热血!群雄更是焦急。 谁知,罗逍见苏远章身受重伤,不退反进,他还不知道,他每进一步,便是离危险近了万分! 罗逍也顾不得这些,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去,一把抓住石破天,黑松子手掌,叫道:“你们怎么这样欺负一个年岁已高的老人!快放开手!”谁知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有两股火辣辣的气流自他左手少商穴,右手少泽穴滚滚涌来,有如惊涛骇浪!罗逍但觉双手被这两股*而强劲的气浪炙得浑身发热,仿佛整个人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那两股激烈的气浪一传来,罗逍不自觉地双手往回缩,可奇怪的是,他的手似乎是被粘住了一般,说什么也抽不回手。他不知道,在他双手与石破天,黑松子双掌刚一搭上之际,从石破天,黑松子贯出来的内力自他手上少商,少泽两处穴道而传至手上,而且顺势而入,沿着他手掌而至肘,臂,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进入膻中气海! 罗逍大叫声中,一股又一股的真气又于石破天,黑松子身上传来,直至胸前,但觉胸口热流滚滚,胸腔仿佛变成了一只浴缸,而这时正有人在源源不断地倒入滚烫的开水! 过不一会,罗逍胸口越来越是膨胀,热得使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简直要把他的胸口炸裂了,他万分惊恐,震天动地地叫了起来! 石破天,黑松子双双惊疑一声,他们的功力何等之深,以他们的修为,对付一个毫无武功的罗逍,只要他稍一碰上他们的内力,非立时倒地身亡不可。但这时他们内力股股激入,罗逍却并没有立时倒下,而且竟然还能坚持那么久,实是见所未见,当下更是狠力地鼓出内力,心想内力震不倒你,也要让你胸口炸裂而死! 罗逍早已是肿胀难当,炙热欲死,这时又觉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浪汹涌而来,悲道:“我命休矣。” 仿如惊涛骇浪般,石破天,黑松子两股内力果然如洪水泛滥般涌了过来,罗逍只觉四肢百骸咯咯作响,似乎快要散架一般!这感觉使他再也无法忍受,痛不欲生。 就在这时,一只干枯而又温暖的手掌按住了他的后心,同时有一股炙热的气流也从他后心缓缓鼓入,那热气也如刚才石破天,黑松子所发出的那两股气浪一般炙热难当,竟也是源源不断地从他后背传来! 可说也奇怪,刚才石破天和黑松子鼓入的那两股真气已经使得他胸口膨胀欲裂了,这时又有另一股真气鼓入他体内,照理说是肿胀得更快,可是非但没有这样,反而在这两种真气交汇之处,石破天和黑松子发出的真气仿佛被苏远章鼓入的真气制服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胸口的难受之感竟然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罗逍丝毫不会武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炙热疼痛之感渐渐消去,转头看时,见刚才那个白发老者的右掌按在自己后背之上。罗逍不知道是以怎么回事,疑惑地望着苏远章,苏远章向他点了点头,继续以内力贯入他后心。 赵韩青一下,不仅一旁的赵韩青,白宗子,蓝玉蝶等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连双掌抵住罗逍的石破天和黑松子也是疑惑不解,均想:“瞧这年轻人年纪不过十*岁,若论功力哪能及得上我们其中一人?可是刚才看他被我们内力激得快要倒地身亡,不知为何又突然功力大增,恢复了过来,难道他一直深藏不露?不可能,武林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年轻高手,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若不是顶尖的高手,连潇湘大侠也抵挡不住咱们两人的围攻,他又怎么接得下我们一掌,而且丝毫无损?”心中越想越是疑惑,连连催动内力与罗逍相抗,他们却不知道,与他们内力相交的不是罗逍,而是站在罗逍背后的潇湘大侠苏远章!这其中的玄机可能也只有苏远章一人知道其中之一二。 石破天,黑松子双掌内力源源不断打出,却始终如泥牛入海般一去便无踪影,心中的惶惑越来越大,觉得在这世上不是遇见高人,就是撞着了鬼,渐渐地开始有了畏惧之意。而这时蓝玉蝶,白宗子,玄阴子敖宗等在与群雄恶斗之际又多处身受创伤。 又僵持了一个多时辰,罗逍非但没有倒下,反而似乎变得更加神采奕奕,精神大振,这也是让在场的群豪惊疑不已,而石破天,黑松子心中的恐惧已经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深信定是有鬼怪在作祟,到得后来,惊慌失色地叫道:“邪门!邪门!”双双撤回手掌,见五岳剑派虽然元气大伤,可自己一方也是损兵折将,也讨不到什么好去,更何况遇上了刚才这样不可思议的事,石破天,黑松子心中已是恐惧不已,大叫道:“大伙儿快撤!”突然间,不知是谁又燃起七里狼烟,毒烟又将会场笼罩起来。 呼声一出,笑头陀打出一杖,当即飞身而去,郑志诚王雪晴,吴秋水痛恨他们为害泰山,纷纷追了上去。而蓝玉蝶,白宗子,玄阴子等人也立马撇开了群豪的围攻,狼狈而逃。接着司马花,黑松子石破天也在毒烟中匆匆离去。 群雄又在毒烟中乱成一团,赵韩青在混乱之中,依稀听见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青儿,快带我派……和其他各派弟子速速离开!”这声音犹如近在身边,就像有人贴在自己耳朵边说话一般,这是一种上乘的武功“传音入密”,能以功力将要说的话传入对方口中,使对方听得清清楚楚,而旁人就算站在他身旁,也是一丝声响也听不到,而且这声音就是他的师父郭耀泰! 赵韩青于烟雾中喜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郭耀泰的声音道:“你不要管我,速带大家离开!” 赵韩青说道:“是!是!可是,师父你现在怎么样啊?师父?师父?”一连喊了五六次,仍然不见师父应答,只好遵照师父的叮嘱,喊道:“师弟师妹们,大家快回来,先照顾好本派弟子,再带领大伙儿离开,泰山之会,让大家受到牵累,我泰山派实在对不住大家,请收赵韩青一拜。”说着向前群豪跪了下去。群豪皆是一惊,立即将他扶起,说道:“使不得,使不得。”“都是石破天那魔头作恶多端,赵公子何必自责?”“石破天大魔头太可恶了,大伙儿若是下次遇见他,定然饶不了他,咱们与他势不两立!”“势不两立!势不两立!”群雄纷纷喊了起来。 赵韩青说道:“这是自然,但如今咱们还是先行离开这里,以免又被他们趁机捣乱。”群雄俱都称是。 毒烟又被独孤楚刚才安排的八名大汉依样除去,烟雾散去,但见罗逍口中鲜血狂喷,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发黑,不住地捂住胸口,想是疼痛已极潇湘大侠苏远章一看不妙,手指连点,封住了罗逍胸口多处穴道,罗逍一口气接不上来,昏死过去。赵韩青等人见状奔了过来,问道:“这位公子伤势如何?” 苏远章眉头深皱,说道:“这种情形,老夫从所未见,一切还得看他的造化了。”赵韩青叹息一声:“是我们害了他。”顿了一顿,正想多谢潇湘大侠的相救之恩,却听嵩山派弟子纷纷叫道:“师父?师父呢?”“掌门?掌门?你们看见掌门了吗?”“没有,师弟,快去那边找找,快!” 赵韩青听后一惊,嵩山派掌门慕华容在与石破天过招之时受了伤,应该已回到嵩山派的座位上了,这时怎么会不见了呢?赵韩青正准备去看看,却又听华山派,衡山派众弟子也在各自纷纷寻找本派掌门,乱成一团,赵韩青诧道:“糟了,难道各位掌门师叔已经遭遇不测?”他越想越害怕,突然想起刚才师父的话语,之后又一直也没有看见师父的踪影,他带着哭腔似地叫道:“师父!师父!”却怎么也听不见师父的回答,众泰山派弟子也乱了起来,连呼带叫地去寻找师父。 就在这时,苏远章将罗逍负于背上,匆匆地离去。 第四十二章 :海阔生明月,孤岛波中垂 其时日过午时,烈日当空,晴空万里,大海便成一片蔚蓝,时而一阵略带腥咸的海风吹来,在酷暑之下,增添了几丝凉意。罗逍坐在船头,远眺那湛蓝的大海,但见四下都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而自己正处身于茫茫大海中一叶小舟上,只觉大海竟然是如此广阔,而自己却是这样的渺小,而海的辽阔也给人的视野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阔,精神立即为之一振,不自禁的哼着调儿,伸掌拨弄浪花,这几日来整日困于伤痛之中,心情抑郁,这时终于可以放些心来。 突然,罗逍但觉一股气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就如泄闸的洪水,到处涌动,之前他还不怎么在意,但体内气流竟如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大,待得发觉不妙,那股气流已如浪涛滚滚,在体内乱伏乱蹿,罗逍只觉胸口一窒,刚想叫苏伯伯,却还没叫出声来,砰地摔在甲板上。 苏远章正在整理船中的物件,听到声音,忙走了出来,才发现罗逍内伤复发,忙抱了他到舱里,运功替他疗伤,却发现之前涣散的三股真气这时有着剧烈的变化,有时三气合聚,形成了一道世所罕见的强大内力,在罗逍体内翻滚游移,就如蛟龙戏水,过不了一会,那道混合而成的真气又一分为三,你冲我突,此起彼伏。苏远章只瞧得额头豆大汗珠涔涔而下,不敢疏忽,凝神发功助他镇压体内真气。 直到深夜,罗逍才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坐在榻上,苏伯伯盘膝坐在自己身后给自己疗伤,双目紧闭,全身衣裤竟全被汗水湿透,脸色有些苍白,显是劳累已极。 罗逍慌忙坐起,问道:“苏伯伯,我的病又发了?”忽然想起白天自己摔倒时的情形,立时什么都明白了。 苏远章点点头,缓缓吁了口气,叹道:“逍儿,你体内的伤虽然暂时已经稳住,可是已经逐步恶化,须好好休息,不可随处乱动,情绪不可太激动,否则激发膻中真气,那可凶险不过了。”罗逍心中一酸,为了自己,害得苏伯伯*劳太多了,自己对于武学一窍不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呜咽道:“逍儿贱命一条,累得苏伯伯这样费心,逍儿实在过意不去。”苏远章满脸倦容,勉力微笑道:“没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可撑得住。”说完刚想坐起,不想已然是精疲力尽,一跤倒了下去。罗逍一惊,慌叫:“苏伯伯,苏伯伯!”苏远章没有应答,过不一会,却细细打起鼾来,原来连日来替罗逍疗伤,今日又忙活了一天,终于累得倒下睡去,罗逍一阵心痛,对苏伯伯感激不已,轻手轻脚地替他换去汗衫汗裤,拉下帐子,轻轻走了出去。 走到舱外,甲板上铺着一层银白之色,但见月光如银,洋洋洒洒地照映着整片海面,繁星点点,缀于万里无云的晴夜,一轮圆月悬于西空,皎洁如玉,海面倒映天空的星星、明月,就如天地浑然一体一般,天即是地,地即是天,饶是壮阔。 罗逍呆呆地抬头仰望着那轮圆月,如此良辰美景,心中却是烦乱已极,更增感伤,自言自语道:“爹,娘,你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可好?是否也在想着逍儿?你们可知道,逍儿找你们找得好苦,逍儿一路走来,盘缠给小偷偷了去,身无分文,只得沿街乞食,每到一处,细细打听你们的下落,逍儿食不果腹,睡不安稳,又常遭世人冷眼,可是,逍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们,老天若可怜见,让咱们父子重逢,哪怕只见一面,让我知道你们安好,逍儿也就安心了。”喉头哽了一哽,垂泪道:“爹,娘,孩儿不孝,从小到大,竟未能为你们尽一份心。”忍不住啜泣成声,过了许久,心情才平静下来,遥想着与爹娘重逢后的幸福情景,又忽而猜想爹娘是否这时也正对着同一轮明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这么一想,心中舒畅许多,坐了一会,困意渐浓,起身踱入舱中睡了。 次日醒来,日已三竿,前夜一顿安睡,精神大振,罗逍起身拿手巾就着海水洗了把脸,见苏伯伯正坐于船头,右手捋须,笑吟吟地望着水面,罗逍躬身道:“苏伯伯早。”苏远章点点头,手中一提栓在船上的一样物事,呵呵笑道:“逍儿,看看捞到什么好东西。”罗逍一看,见栓在船头的是一根麻绳,绳另一头系的是一个鱼篓,随着苏伯伯将鱼篓子往上一提,*尾各色鲜鱼活蹦乱跳地被提上了船来,当中还有不少龙虾螃蟹,苏远章不住口地道:“哎哟,今儿手气不赖,又可喝顿鱼汤喽。”罗逍见他动作娴熟,以前不是打鱼为生也定然是长时间捕过鱼,赶路匆忙,除了腌菜干粮等食物,哪那么容易吃上鱼肉?罗逍心里一乐,说道:“苏伯伯您等会儿,我去给你弄顿好吃的。”说着接过鱼篓。苏远章眼睛一亮:“你会下厨?”罗逍道:“逍儿自小在家里忙活,饭菜全是由我打点,只不过味儿不大可口。”苏远章喜道:“快快快,莺莺这丫头不在身边,老夫很久没有吃一顿好吃的啦。”罗逍应道:“是。”忽然一停,问:“莺莺是谁呀。”苏远章颇为得意地道:“她是老夫的孙女,其他的还好,就是太任性,说来比你还小一两岁。”说着摇了摇头。 罗逍将几尾活鱼剖开,盛到锅里,船上没什么佐料,胡乱切了些姜片,可喜的是厨柜里有几坛酸菜,当下切了做一道酸菜鱼,再加大柴火,暴炒龙虾,最后一道油煎螃蟹,漫漫一桌都是海鲜,苏远章没等罗逍忙完,夹筷便吃,赞不绝口。 苏远章和罗逍乘着小船,满帆而行,苏远章每天坐三两刻钟都能一两斤鱼虾,而罗逍厨艺也自有一番修为,换着做法每天也弄出各不相同的四五道菜,虽然都是海鲜,却不腥不腻,香酥可口。这样行了三天。到得第四天黎明,苏远章早早的便起了身,独自坐于船头,满脸欢容。罗逍见天色太早,闭眼想再睡几个时辰,突闻一阵花香扑鼻而来,这花香极淡而优雅,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可奇怪的是一股香气之中,却有数十种花香,牡丹,丁香,水仙等各种花香掺杂其中,焕发出一阵馥郁的芳香,而更奇怪的是,小船明明是在海上航行,怎么会有花香呢?罗逍一跤坐起,度出舱外,但见一轮红日,大如车盖,正从水天相接的地方缓缓爬起,光芒四射,映着空中的云彩,眼前便霞光万道,瑰丽无比。苏远章痴痴地望着,如痴如醉,喃喃道:“到了,好美。”罗逍顺着他目光所向望去,但见朝阳斜照之下,前面不远处巍然屹立着一座小岛,如一块菜地,似乎不甚大,却清晰可见岛上有一座山。 小船逐渐驶近,小岛却像突然变大了一般,待得更近,才终于看清这座小岛方圆有七八里,南端一座小峰高五六十丈有余,山麓及四周的平野上,漫山遍野地开满了各种各样五彩纷呈的花,除了牡丹,丁香等,还有郁金香,玫瑰,茉莉等各色花种,应有尽有,刚才罗逍闻到的那股香气自然是出自这片花海了。罗逍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问道:“苏伯伯,这……这就是金银岛?” 第四十三章 :险象环生恐,命悬一线惊 苏远章含笑点头:“走,到家了。” 船缓缓靠岸,罗逍下得船来,但见岛上花木峥嵘,鸟雀虫蝶,欣欣向荣,正沉醉间,但听一阵歌声,婉转悦耳,唱的是江南暖柔的曲子,声音极甜极美,罗逍只听得一阵,陡然心神荡漾,简直美到骨子里,暗赞此歌此音只应天上有,禁不住地叫道:“莫不是神仙姐姐下凡?”苏远章听到歌声,更是欢容满面。 歌声从岛上山峰一直飘到近旁,不一会,又听银铃叮呤,花径深处,一妙龄少女快步赶来,笑语如嫣,还没走了近,边跑边叫道:“爷爷家你终于回来啦,可想死我了。”语声甜美,罗逍听了直如喝了蜂蜜一般,爽心悦目,连疼痛也消减了几分。只听苏远章呵呵笑道:“傻丫头,别跑太快,小心别摔着了。” 那少女身法轻盈,宛如蝴蝶一般,不一会已跑到两人面前,一头扎在苏远章怀里,说道:“爷爷你去了哪里呀,可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你不在岛上的时候,莺莺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着你呢!”苏远章撇嘴道:“一两个月不见,嘴皮子就变得这么甜啦?哼,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只顾着玩来着,你瞧瞧,都瘦了许多。”那少女往脸蛋上一摸,驳道:“哪有哇!就算是有也是早盼晚盼盼爷爷你早点回来,爷爷,你在外面吃得可好?” 罗逍见祖孙俩情深意浓,心中一阵艳羡,一份伤感,看了那少女一眼,只见柳眉生姿,明眸善睐,巧鼻流韵,樱桃小口随着笑语一张一合地,活脱便是神仙,罗逍看得痴了,不由得多望了一眼。那少女给他瞧得粉颊生晕,才发现除了爷爷之外还多了一个人,不由“咦?”地一声,苏远章这时也才回过神来,说道:“看我高兴得什么都忘啦,这位是罗逍罗公子,逍儿,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孙女莺莺。” 罗逍脸上一红,自觉刚才心神驰骋,未免有些冒昧,急忙作了一揖,说道:“在下罗逍,见过苏姑娘。”莺莺见他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容貌俊朗,她一生之中,自小就在岛上长大,除了爷爷之外,从来没有看见过别的男子,像罗逍这般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倒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得脸颊涨红,转过了头去,追问道:“爷爷,金银岛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其他人来过,你怎么……怎么带了他来。”言语之中似乎有些不满。 苏远章说道:“这位罗少侠宅心仁厚,当时爷爷被人围攻,就是罗少侠救了爷爷,却不幸负了重伤,我只好带他回来医治。” 莺莺嘟着嘴道:“爷爷你别撒谎啦,瞧这小子也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来救爷爷?再说,爷爷你功力高深,又怎么需要别人去救?” 苏远章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罗少侠受了伤,这里是最好的疗伤之所。” 莺莺嚷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行!”说着扭头往来路上跑。 罗逍颇为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苏远章也不理会,边携着罗逍边笑道:“这丫头在岛上待惯了,见了生人,嘿嘿,这还怕丑。” 罗逍跟在苏远章身旁,循着花径,径直上峰,只见到处满山遍野都是奇花异树,炫彩缤纷,恍如仙境,上了山峰,道旁古树更是密密匝匝,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世之珍,逾走逾奇,行了一程,渐渐发现山上古树不但星罗棋布,更难能可贵的是品种极繁,每隔三两颗便是另一品种,倒像是人工栽种一般。再行里许,远远便望见山腰上一排木屋背山而建,面朝大海,岛上风光一览无遗,苏远章指着木屋说道:“咱们快要到了,再撑着点。”罗逍久病缠身,爬了这许久,已是虚汗淋漓,走走停停,终于到得木屋,屋子一共五间,无甚装饰雕琢,颇为简陋,屋前用竹篱围出一片院子,院子左边栽了几丛花草,右边则垦来种菜,又养了十几生鸡,当中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鸡仔各处啄食,倒也悠然。苏远章腾出一间闲置的屋子给罗逍住下,罗逍又疲又累,躺了一会睡着了,直到夜幕降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苏伯伯的声音说道:“莺莺,都什么时候了,该做饭啦。”就在隔壁,料想隔壁就是莺莺的闺房。苏远章一连叫了几声,屋里都没回应,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又使小性子了,我做的东西又说不好吃,那又得怎样?”莺莺的声音说道:“我不想见外人,今日不吃啦!”虽在薄怒之下,声音却也甜美,罗逍心中一荡。又听隔壁有东西摔落地下,不知道在扔什么东西。苏远章道:“罗公子不是外人,他是爷爷的救命恩人。”莺莺哼道:“就算是恩人,也不能就带他来岛上呀!要是有人不怀好意潜入这里怎么办。”苏远章一拍胸膛道:“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莺莺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哎呀好啦,说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做饭就做饭,各做各的。”门呀的一声打开,莺莺快步走出,跨着地板咚咚有声,苏远章一愕,笑笑回房。 饭上,莺莺和苏伯伯言笑晏晏,罗逍松了口气,苏伯伯打开话唠子,细说此次出游所见江湖中之事,莺莺极其认真的听着,似乎感觉很好奇,罗逍见他们一个讲得精彩,一个听得专注,也专心听着苏伯伯娓娓道来。 饭后,罗逍回入房中,想着日间莺莺的音容笑貌,仿佛她那甜美的声音又在脑中回转,心中闪过一种从所未有感觉,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这种感觉与生俱来,这时瞧瞧萌芽,待得他要去详加琢磨,却又无从找寻,似乎又是无根无源,若有若无,越想越乱,心里烦透,索性躺在床上不再去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看见有两个人不知怎的凶霸霸地劈刀来砍自己,不由分说,接连砍了几刀,罗逍被刀划破几道创口,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了,只好忍痛逃跑,奔跑中后背又被砍了两刀,两人挺刀步步*近,罗逍连滚带爬,还想再走,不意却退到了一处悬崖,那两个人杀气腾腾,紧追而前,罗逍又再退后,一个趔趄,直摔入崖中!“不要!”罗逍一喊惊醒,原来是一个梦,但觉浑身炙热难当,汗珠滚滚冒出,一摸额头,滚烫竟似炭火,正惊慌之际,但觉胸口气血翻涌,直如欲要撑破胸膛,过了一会,只觉体内一股炙热已极的气流在全身游蹿,所到之处,灼热至极,又麻痒难当,仿佛有一条火蛇在他体内游走、噬咬,灼热之中,传来阵阵痛楚,到得后来,疼痛越来越巨,虽是极力忍住,但还是不由呼喊出声,呀的一声,苏伯伯闻声赶来,看见罗逍内伤又发,在床上不住打滚,一把脉络,果是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又激荡开来,更令人担忧的是病发时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凶险,而且反复无常,时好时坏,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反复思索:“如何才能化解逍儿体内的真气?本来内力越深,功力越强,故有说练功先练气,真气精纯旺盛,本是人人所追求的,如今逍儿体内真气之多,普天之下没有一人而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但苦就苦在逍儿丝毫不会武功,更别说运气使力之道了,若是寻常内伤,倒也难不倒老夫,可是如逍儿之状,境遇之奇,处境之险,世所罕有,却如何医治?”见罗逍突然全身抽搐,再迟了片刻恐怕就有性命之忧,急忙将他扶起,运气为他疗伤,直至夜里三更,才稍微稳定下来,生怕他又再复发,只得抱了他回到自己房中与自己同床而睡,这样要是罗逍旧病复发时就能立时发觉,及时救助。 苏远章累极而睡,可过不了多久,罗逍痛得喊叫出声,苏远章被吵醒坐起给他输气,一连几次,直忙活了整晚,罗逍伤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一次重似一次! 次日一早,莺莺做好早点,三人正吃之间罗逍又感气息不畅,一头栽在桌上,苏远章一惊,急忙按住他背心,莺莺见他突然病发,也不再怄气,帮忙端水擦汗。苏远章缓缓输入真气,却奇怪地发现这次病情跟以往不同,以前只要自己的真气一入,罗逍体内的真气就得到控制,渐渐恢复,不知怎的,这次他输进真气之时,竟是直如泥牛入海一般,有去无回,罗逍体中的气流非但没有停息,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横行无阻,苏远章一惊:“遭了!逍儿体内真气已经强过我数倍,这时真气再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更加重他的病情,一味地输气不是办法,须得另寻途径。”急忙收手,可一停下来,罗逍更是炙痛欲裂,立时昏死过去,过不一会又醒过来,然而剧痛之下又昏迷过去,如此五次三番,情势越见危急,抑且不断恶化,罗逍脸色越见发白,气息奄奄,进的气多,而出的气少。 苏远章眉头深皱,苦苦思索,却一点法子也无,这时又见罗逍又痛得昏迷,忽而想到:“以逍儿体内的真气,如果能运使自如,纵观武林之中,再也无一人有他这般深厚的内力,但要控制已是不能,谈何运用,如果逍儿学过武功,懂得运气之法,或许还能助他调运内息,但逍儿一来不会,就算是会,如此强大的内力也非他所能掌控,可如何是好?”莺莺在一旁给罗逍擦汗,一次又一次,才刚擦干又即冒出,不禁急道:“爷爷,你倒是救救他呀。”苏远章看了看,突然想到:“逍儿体内经络不通,是以虽有极强内力,却反受其害,就如洪水,无河道导流,到处泛滥,只有疏通河道,加固堤防,既免除了祸患,又能引来浇灌良田,如果我运功将他的奇经八脉打通,那么真气不就有道可循,不至于泛滥成灾了?”想到此节,突然眼前一亮,然而又隐隐担忧起来:想归想,此法从未试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如此做过,心中一成把握也没有,看罗逍时,见他胸口鼓起,呼吸已变得若有若无,再不医治,恐怕性命也是不保,当下只好忍了心想道:“横竖都是死,何不死马当活马医,或许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主意已决,当即扶他坐起,双指疾点,由季胁而至带脉穴,这两处穴道都是带脉之穴位,带脉乃奇经八脉之一脉,起于季胁,横贯腰腹,绕身一周,人体周身经脉都是纵向而行,唯有这带脉横行环绕,宛如一条带子将各纵向经脉季在一起,故称带脉,苏远章一举而发功疏通了罗逍身上极,季胁、带脉穴两处穴道,已经是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说也奇怪,自季胁、带脉穴这两处穴道贯通之后,罗逍体内环游周身的真气有如找到了门路,回环往复,往季胁,带脉穴中涌来,罗逍稍稍免除真气横流之苦,感觉舒畅了许多,苏远章心头一喜,知道已经凑效,又以内力打通另一处穴道五枢穴,终于精疲力尽,无力运功,剩下维道穴以及冲脉等其他八脉中的脉络还没打通,幸好罗逍几处穴道得通,已经不再如何疼痛,其他穴道还得日后慢慢疏通。莺莺扶了罗逍回房躺下,又扶爷爷去睡,已近午时,做了饭食送到两人房中。 第四十四章 :身受伤痛苦,心醉温柔乡 莺莺服侍爷爷吃过饭,把饭菜端去给罗逍,来到门外,犹豫了一会,敲门进去,罗逍正躺在床上,见她进来,急忙坐了起来,说道:“多谢姑娘。”莺莺把饭菜往桌上一放,说道:“谢我什么,我只是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怕你饿死了玷污了咱们金银岛,要不我才懒得理你呢!”罗逍心中一痛:“她怎的这样说,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忍痛爬起,躬身行礼,说道:“你们的大恩大德,罗逍永世难忘,在下少不更事,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请姑娘见谅。”说着又要行礼,不想刚一动,牵动胸口,气息又翻滚起来,身子一侧,一跤倒了下去!莺莺一见不妙,忙伸手扶住,罗逍才没有倒下,但立即推开了他,脸上绯红,转过头道:“谁要你请罪呀!又没什么过错,好了,吃了多休息。”低着头匆忙走了出去。 罗逍心潮起伏,想起刚才的情景,闷着头胡乱吃了几口,也不知是什么味儿,脑中连闪刚才莺莺扶自己起来那一霎,虽是周身仍在疼痛,心中却是兴奋无比,袖子上还有莺莺留下的香气,不时飘来,罗逍只感心头舒畅已极,浮想联翩。 到得晚间,苏伯伯又给自己打通经脉,花了一个时辰,贯通了带脉维道穴以及冲脉中的两处穴道,罗逍只觉每一处穴道一通,气息说不出的舒畅,不但疼痛之感消失,而且变得周身舒泰,就如饱睡初醒一般,精神大振。 一连数日,苏伯伯都按时来替自己把、疏通穴道,罗逍身体渐复,终于脱离凶险,但体内真气还没得到完全控制,仍不时还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比起以前的命垂一线情况要好得多了。 这日罗逍疗过伤在房里静坐,忽听莺莺和苏伯伯不知何事吵了起来,只听莺莺大声道:“不行!这千年首乌是我千辛万苦挖来的,就算再找十年也不一定能再找到一株,那血红灵芝也是爷爷你不顾危险,亲自爬上百丈高崖才摘到的,这么大又这么珍贵的灵芝,世上再也没有第二颗,怎么都拿去给了他吃?”苏远章说道:“莺莺,救人要紧,首乌,灵芝再珍贵,还可以再采,人命却玩笑不得。”莺莺道:“再采?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珍贵的灵芝,又到哪里去采这样的首乌?”苏远章一时语塞,心想也是,这样好的东西当世已是绝品,哪里又还能找得到,只是罗逍体内真气虽稍得抑制,要完全康复还需辅以药物,否则不但前功尽弃,罗逍随时都可能七窍流血而死,而药引中最最须要的是这千年首乌和上等灵芝,可莺莺硬是不肯。苏远章无奈,也就不再多说。 到得傍晚,房门呀的一声,苏伯伯走了进来,罗逍突闻一阵扑鼻药味,苏伯伯把药碗端来,说道:“逍儿,刚给你熬的药,趁热喝了吧。”罗逍接过碗来,正要喝,忽然想起这是受伤以来第一次吃药,又想起日间苏伯伯与莺莺的争吵,惊道:“这是用千年首乌和血红灵芝做的?”苏远章听他道破,知道与莺莺的争吵给他听见了,说道:“这丫头怎么也不懂事,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治病的,现在给你服下,有何不可?”罗逍急道:“不!不!我不能喝!”苏远章奇道:“怎么不能喝?”罗逍道:“逍儿平凡之极,本来与苏伯伯素不相识,得蒙您出手搭救,已是逍儿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敢还让苏伯伯破费,逍儿死不足惜,糟蹋了世上极其难得的奇珍异宝那可不值。”苏伯伯脸色一沉:“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老夫真的如此吝啬?”罗逍慌忙道:“不不不,逍儿绝对不这个意思。”苏远章道:“那是什么意思?”罗逍见他极为庄重,不敢和他对视,嗫嚅道:“逍儿真的不敢用这么珍贵的东西,苏伯伯还是留作他用吧。”苏远章将药碗往床上重重一放,咚的一声,小半药汤洒了出来,不悦道:“这药熬也熬了,你不喝也是浪费,快喝!”罗逍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虽然有点害怕,可是凡是他认为不应该的事情绝不会去做,毅然道:“我不喝,你还是收回吧。” 这时,院子里传来莺莺的声音:“爷爷,我回来啦。”苏远章见罗逍死活不肯喝,怕被莺莺看见事情要遭,不由分说,捏住罗逍的鼻子,把碗凑到他口边,往下便灌!罗逍待得发觉,一口药汤已咕嘟一声咽到喉间,苦于呼吸不得,想奋力挣扎,下巴已给苏伯伯托住,无可奈何,一碗药汤尽数入肚,苏远章呵呵笑道:“这就对了嘛!”莺莺四处找爷爷不见,寻入罗逍房中,闻见一股刺鼻的药味,又见桌上喝干了的药碗,叫道:“你竟然把千年首乌给了他吃?”苏远章道:“不错,莺莺,救人要紧,身外之物何足挂惜?”莺莺气得连连跺脚,哼地一声,撞门出去,晚饭也不吃了,第二天也不出房门一步,为此罗逍深感歉疚,但千年首乌与血红灵芝果然效果极佳,罗逍喝下之后,不但连日来伤痛留下的酸痛一消而散,体力恢复如常,而且周身百骸气息通畅,整个人精神抖擞了几番,苏远章见药汤见效,更是加紧打通罗逍其他经脉,眼见春去夏来,转眼间已在岛上住了三月有余,罗逍体内真气虽得以控制,却仍未完全康复,听苏伯伯说,还有最后两条最难打通的任督二脉没有打通,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大功告成,想想虚度时日已久,不能前去找寻父母下落,心中无比的烦恼。 第四十五章 :柔情蜜意 次日用过早点,苏远章道:“逍儿,你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啦走,岛西处有一温泉,泡澡可以舒筋活络,对治疗内伤大有好处。”转头向莺莺道:“逍儿不熟路,你带他去罢。”莺莺立即反驳道:“我不去!打死也不去。”苏远章奇道:“怎么?”这些日来,虽然莺莺对罗逍仍是避之三分,但时日久了,也没有那么顾忌,虽然心里还责怪他吃了岛上两种珍贵药材,但也已不如先前那般,心想让她带一下路理应不会拒切。莺莺说道:“爷爷你不是常说男女有别么?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总之,我就是不去。”说着脸上一红,她自小在金银岛上长大,从来没见过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但时常听爷爷说些纲常道德,世风习俗,也些微知道男女有别,可究竟有什么分别,她倒也不知道了。苏远章一愕,随即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只管带了他去就到别处去耍,有什么打紧?好啦,我有一件难解之事,须得闭关修炼,短则半月,长则数月,逍儿,你未通的任督二脉只得等我出关之后再说了。”罗逍不知闭关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苏伯伯为何突然要闭关,正想相问,苏远章已出门而去,说道:“莺莺,每日给爷爷送些饭菜到忘忧谷来,要清淡点儿的。”莺莺向门外说道:“知道啦!每次你说要闭关,不都是这么说的么?”话语里略带些许高兴,回转身坐下,对罗逍眉飞色舞地道:“你知道吗?每次爷爷闭关的时候,就是我痛痛快快出去玩的时候,平时爷爷总不让我出去做这做那,这下可以好好去打猎啦!”罗逍见她手舞足蹈的模样,笑道:“要是你爷爷知道了,不知可有多生气呢。” 莺莺道:“他当然生气啦,他出关之后,总要说一番,说什么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越来越不像话什么的,可就是好玩。”罗逍道:“你这么跟我说,就不怕我去告诉苏伯伯?” 莺莺眉头一皱,以前她趁爷爷不在,想玩就玩,哪有什么外人?又怎么会想到“告密”这种世人习以为常的细节?窘道:“你可不能告诉爷爷,不然我这次又糟糕了。”罗逍道:“我偏要说,好让你这顽皮姑娘改改习性。”莺莺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罗逍见她当真生气,说道:“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好了,我不说就是。” 莺莺转过头,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罗逍却道:“我答应不告诉苏伯伯,可是有条件的。”莺莺脸色一沉,说道:“你虽帮我,我也绝不能带你去泡温泉!”罗逍道:“倒不是这个,我想能不能陪姑娘一起去打猎?”莺莺睁大了眼,问道:“你也去打猎?”罗逍笑道:“当然,我小的时候,别的什么不会,就只会做些弓啊箭啊的去射鸟而雀儿,可好玩呢。”莺莺拍手笑道:“好极,好极。”顿了一顿,道:“嗯,就这么办,你也去吧。”罗逍道:“怎么?”莺莺道:“你也有份,就不怕你去爷爷那里告密咯。”说着咯咯一笑,罗逍一听,这莺莺鬼灵精怪,倒也不坏,抚掌而笑,莺莺见他与自己有相同爱好,对他渐生好感,说道:“走吧。”罗逍愕道:“去哪?”莺莺道:“咦?刚才不是有个人说要我带路找温泉么?”罗逍一喜,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变脸,却道:“我不能去。”莺莺道:“为什么?”罗逍道:“男女终究授受不亲,况且这种事……”沉吟片刻,说道:“不去也罢。”莺莺嘴角一努,说道:“这是爷爷吩咐我的,我只能照办,不过……”罗逍问道:“不过什么?”莺莺道:“不过温泉四周有很多毒蛇出没,要是你怕了,不去也成,那么我可以向爷爷交代了,说你害怕毒蛇,不敢去,并不是我不带你去。” 罗逍虽然不会丝毫武功,但孤身闯江湖,千里寻父母即使火海刀山,又几时怕过?更甭说区区虫蛇。受她一激,本念着如此一来会让莺莺过意不去,但她这样一说,如果不去,岂不是自甘示弱?说道:“区区毒蛇,何足挂齿?”当下跨步出去,倒把莺莺抛在了身后。莺莺在后面叫道:“喂!等等我,你这么走,识得路么?”罗逍一看,虽小,地形却极为复杂,何况到处古树郁郁葱葱,要独自闯也非得花不少时间不可,心想这话不错,等莺莺赶来,与她并肩而行,但见道旁古树有的挺拔耸立,有的枝干横斜,直如仙人睡卧,千奇百态,不一而足,罗逍跟同莺莺徜徉于静谧幽深的古林之中,宁谧清幽,感觉心旷神怡,小路曲曲折折,地势渐低,原来是下山。 两人穿过古林,来到一处平地,长满各色花卉,也均是异彩纷呈,名目繁多,罗逍暗惊:“怎地岛上花草古树如此之多?”但闻花香阵阵,又有美人相伴,实是人生难得的一大乐事,只听莺莺格格娇笑,拍手叫道:“罗大哥,你看!”罗逍顺她所指方向看去,见两只彩蝶在花隙叶间翩跹追逐,双起双飞,不禁怔怔出神,心道:“我若能和她化作彩蝶,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就算死了又有什么遗憾?”想到这里,不由心驰神往,他自小家里很穷,没钱念书,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是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的,那先生连说带比,讲得十分精彩,罗逍听得津津乐道,心想:“那梁山伯与祝英台虽然凄苦,但死后化蝶,双宿双飞,却又快活得多了。”恍惚间莺莺叫道:“喂!你在那里傻愣着干嘛?快来快来!”罗逍“嗯”了一声,再看那对彩蝶时,已不知去向,不舍地赶了上去。 走过花丛,前方有一小山丘,密密长满一丛丛灌木。莺莺沿路而上,走了一会,突然转右,拨开树枝杂草,挥手叫他跟来,罗逍见这里如此隐秘,若不是有人带路,恐怕也不易找到,当下矮身钻进树丛,在密林中穿行一会,只见面前水汽蒸蒸,是一个方圆一丈多宽的浅潭,当中一股泉水汩汩流出,浮起丝丝热气,周围给大石围住,也许是水温偏高的缘故,近泉三尺之处寸草未生,是以穿过了树丛之后,便如来到一片空地。莺莺往泉水一指满脸通红道:“就是这里啦,你小心点,别被热死了。”说着噗嗤一笑,蹂身从灌木丛中穿回去。 罗逍等她走远,这才宽衣解带,一探水温,不热不凉,就连澡堂也没能调出这么刚好用来泡澡的水温,慨叹天公造物精巧,扑通一声跳了进去。温泉中含有多种天然的矿物,有些对于治疗某种伤病有极好的疗效,是以有温泉能治病疗伤之说,普通澡缸的水中不含这种矿物,有些大夫将草药研末撒于澡缸热水中,令病人躺在缸中治疗,形成一种药缸疗法,也是效仿温泉这一天然效果的。罗逍在温泉里泡了一个时辰,果觉浑身经脉畅通无比,仿佛得到重生一般,精神抖地充沛,他意犹未尽,正想起来穿衣,突然听见一阵娇喊:“爷爷救命啊!”正是莺莺,就在这不远处,罗逍眉头一皱:“难道莺莺出了什么事?”莺莺那边又喊了几次,却又似乎才想起爷爷已经闭关去了,转而叫道:“罗大哥,救命啊!有蛇!”罗逍一惊:“这里当真有毒蛇,她不是说着玩儿的?”刚想站起,莺莺边叫边向这边跑来,已到了温泉边,罗逍没来得及穿衣,想到这样裸身露体地给莺莺看见大是不雅,急忙又矮身潜入泉水之中,莺莺神色慌张地叫道:“罗大哥,有毒蛇,快来!我怕!”突然看见罗逍光着膀子,满脸羞红,慌忙转过脸去,又是一声大叫,但见两条青色大蛇正昂首吐信,严阵以待,只要莺莺稍有不慎,立即进扑。罗逍看了两条青蛇,见两蛇蛇头均是扁平,呈三角之状,他曾听人说过,青蛇含有剧毒,被咬者极少能幸免,他也曾见过青蛇不少,但如此之大的青蛇倒是头一次见到,一看便知剧毒非凡,刚想叫莺莺站着别动,莺莺却因为极为害怕而步步后退,两蛇不依不饶,紧紧*近!突然间莺莺惊叫一声,仰头后跌,原来她已退到温泉边缘,周围石块因常年水汽熏蒸,湿滑无比,莺莺一脚踩上,当即滑倒,扑通掉进温泉之中! 莺莺大惊,拼命挣扎,浮出水面,那两条青蛇见猎物掉进泉中,爬到温泉边缘,翘首而望,莺莺刚在水中站稳,又见两蛇虎视眈眈,作势欲扑,吓得大叫:“罗大哥,蛇来了!”竟忘了罗逍全身*,拼命向他这边走来,紧紧抱住了他脖颈,尖声惊叫!罗逍但觉一阵芳香扑鼻而来,比之花香更清香十倍,那是发自莺莺身上的少女体香,一闻即醉,此时莺莺又给紧紧搂住,吐气如兰,更觉心荡神迷,罗逍一阵陶醉,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见两蛇仍在虎虎而视,轻声对莺莺道:“站着别动,一会儿就没事。”莺莺不敢转过头去看见,颤抖地道:“它们还没走么?我怕。”罗逍拍拍她肩膀,柔声道:“别怕,相信我,不会有事的。”莺莺听他信心满满,已不再稍动,但呼吸急促,显然还是害怕。两蛇盘踞良久,见两人没有了动静,又见泉中烟雾缭绕,不敢轻进,又探了一阵,还是不见再有动静,果然掉头走了。 罗逍见沙沙之声渐远,知道两蛇穿过草丛去得远了,说道:“走了,没事了。”莺莺惊魂未定,瞥眼果见两条大青蛇已然不在,才松了口气,却又是“啊!”的一声惊呼,原来刚才情急逃命,竟一把扑入罗逍怀里,而且自己竟紧紧抱住了他!况且罗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莺莺一惊之下,急忙松手,一把退开罗逍,两人同时扑通一声跌进水里,莺莺挣扎着爬起,面红过耳,娇斥道:“你坏!”罗逍抹去头脸上的水花,说道:“莺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莺莺气急败坏地道:“不是故意的?人家可怎么办?”罗逍急道:“姑娘你快上岸,我发誓,今日所发生的事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说,我们也什么都没有。”莺莺哭道:“什么都没有有什么用,人家和你都是这样了。”罗逍道:“那又有什么打紧?”莺莺急道:“爷爷说过,男人不准碰女孩子身体,否则……否则就会生孩子。”罗逍一愕,随即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莺莺道:“怎的不妨事?”罗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心想这莺莺久居孤岛,不经世事,竟是如此单纯,想了想,说道:“总之你现在不会生孩子。”莺莺疑道:“当真?”罗逍点头道:“当真,先上去,姑娘冰清玉洁,在下可不敢冒犯。”莺莺将信将疑,心想也是,上去再说猛一抬脚,又想起方才那两条青蛇的可怖模样,颤声道:“蛇真的走远了吗?你先上去。”罗逍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道:“这恐怕……恐怕不雅。”莺莺转眸又看见他裸露的胸膛,掩面叫道:“我再也不要再见到你!”手脚并用,一口气爬了上去。 罗逍上了岸,莺莺只顾一个劲地往家里跑,急忙追了上去,直到居所,莺莺奔进卧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罗逍敲了好久只是不开,又听里面砰乓当啷乱响,莺莺把房里瓷器盆壶一一摔得稀烂,边摔边叫道:“你是大坏蛋!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你!”砰砰砰摔了三个瓷碗,骂道:“我就说你心眼极坏,爷爷偏偏不信,大耗功力地替你治伤,还把珍藏的首乌灵芝煎了给你吃,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把它们扔了喂狗,也好过给你吃。”啵的一声,一把紫砂壶摔得粉碎,最后竟自哭道:“你为什么要到岛上来?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罗逍见她如此责骂自己,心如刀割,说道:“苏姑娘,事情闹成这样,我也是很内疚,请你开开门,有话好好说。”莺莺哇的放声大哭,叫道:“你走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这个大坏蛋,大坏蛋!”罗逍更是难过,又敲几次门始终不开,无奈离去,傍晚饭也不做了,罗逍为表歉意,亲自下厨,端到莺莺房里,不想二话没说,把满桌饭菜掀翻,砰的关门,罗逍心事重重,想着日间与莺莺花径同行、温泉共处的甜蜜景象,心头大喜,随即又烦恼非常,自己无意中冒犯了她,这可怎么办才好?辗转反侧,竟是彻夜未眠。 第四十六章 :西北望,射天狼 罗逍睡眼迷糊,神志却很清醒,好容易挨到鸡鸣,已过五更,立马起身,按每日里所练法门,练起苏伯伯教的沛阳神功,眼观鼻,鼻观心,这时心无杂念,精神为之一抖,专心习练,不久便有一股热气自丹田之中暖暖升起,越来越大,立觉神清气爽,罗逍大奇,以前练这沛阳神功之时,只觉微微有一股气流在体中流动,更无冷暖,如今这股热气越聚越大,不知是好是坏?他却不知,沛阳神功练到一定程度,一运功,丹田真气如热雨沛然而下,兼之此功较之阴柔内力刚劲十足,是谓沛阳,罗逍不知此中利害,但觉越练越舒畅,练得更是起劲,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彭彭彭响,莺莺叫道:“罗逍!你这个大坏蛋!快出来!哼!碰了人家不说,你倒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我一剑杀了你!”罗逍一惊:“怎地莺莺生了那么大的气,竟要杀我?”急忙起身想去说清楚,但身子刚一动,丹田中那股暖气登时一哄而散,非但如此,原本已经逐步得到控制的强行进入他体内的真气如皮球泄气,四散开来,罗逍只觉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翻落床下,就此人事不知。待得醒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糊中好久才想起当时莺莺使劲敲门,自己运功分心,运岔了气,听苏伯伯说,运功时务须全神贯注,一旦分神,乃至走火入魔,那就大大凶险,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暴毙而亡,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猛见莺莺坐在床沿,急忙挣扎爬起,问道:“我还没死么?”莺莺怨道:“你当然没死啦!你倒好,整整睡了三天三夜,爷爷给的丹药吃了一罐又一罐,连最宝贵的九转熊蛇丸也搭上了,你呀,总算没死!害得我又是烧水又是熬药的,可不累坏了。”罗逍自然不知,那日运功分神,真气逆转,莺莺揣门进来,却发现他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满口都是血,对他的怨气登消,才想起爷爷离开前曾嘱咐过说他内伤有可能复发,又或运功打岔,临走前交给她几瓶丹药,说必要是可以用得上,当下骂道:“小冤家,算你运气好。”扶他和床躺下,又是煎药又是擦汗,直忙活了三日三夜,直到他醒来。 罗逍心口一甜,说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莺莺眉头一扬,哼道:“少臭美!我只是怕你死了爷爷知道后会见怪,要不才懒得理你呢,等你好了,我还跟你没完!”罗逍笑道:“要是我永远也不会好呢?”莺莺道:“你呀,就是坏。”说着噗嗤一笑。把碗端给他,道:“药很苦,有得你受了。”罗逍一笑,刚想端起,不意昏睡三日,身子极为虚弱,手脚无力,右手在药碗下一提,便无力垂下,药碗一晃,带出不少药汤,莺莺皱眉道:“怎么还那么虚,好啦,躺好,又要我来喂。”拿汤匙在碗里胡乱搅一番,舀起一匙便往罗逍口中灌去,罗逍呼吸急促,呛得咳嗽起来,莺莺舀汤又灌,罗逍忙叫:“慢点儿。”不想莺莺却偏偏加快,呛得更是厉害,莺莺格格娇笑,舀汤又灌,罗逍这次有了防备,张口迎汤,快接慢咽,这下没被呛着,笑道:“好甜。”莺莺奇道:“这药苦涩至极,怎么会甜?”罗逍道:“甜啊,直如蜂蜜一般。”莺莺道:“嘴硬,其实呀,口里苦得要命,却硬说'这药好甜呀,甜如蜂蜜。'”最后一句学着罗逍的声音,逗得罗逍也哈哈大笑起来。 罗逍又躺了三日,才完全复原,这些时日来屡遭病魔,实是苦不堪言,而体内真气时时出来作祟,更是难熬至极,但有莺莺陪在身边,却感到很高兴。 这一日晴空万里,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片云彩,莺莺提了弓,背负一个箭筒,里面装有十多支羽箭,正要出去,罗逍从卧房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罗逍先开口道:“怎么,去打猎也不叫我一声?”莺莺哼道:“为什么要叫你?你一去准没有好事。”罗逍道:“你独个儿去,不怕有毒蛇蜈蚣?”莺莺心里一阵发毛,但还是说道:“不怕,这次绝对不会怕!”说着往岛南林木而去,罗逍见她孤身一人,怕她有事,悄悄跟了上去,不久便被莺莺察觉,一转身,说道:“出来吧!”罗逍一惊,想不到竟会被她发现。他却不知,苏远章武功当世罕有敌手,莺莺尽数得了他真传,虽然火候稍嫌不足,但也已初臻上境,罗逍却半点功夫也不会,毛手毛脚地跟在后面,当然不难察觉了。罗逍憨笑着道:“想不到这都被你发现了。”莺莺道:“怎么,也想跟去?好吧,弓箭给你。”把背上一张弓抛给了他。罗逍道:“原来你拿两张弓的?”莺莺道:“少废话,要走便走。” 两人径向山南方走去,正行间,忽见一只野兔狼狈而跳,一蹦一蹦地走不甚快,但却拼命奔跑,仔细一看,见其左腿上有一处创伤,鲜血兀自汩汩流出,罗逍、莺莺大奇,忽听一阵尖锐长鸣,响彻晴空,同时一只黑影投下地来,罗逍和莺莺抬头一看,猛吸一口凉气,只见顶上一只苍鹰,翱翔飞转,双翅撍展将开来足足有扁担那么长!那鹰盘旋飞舞,作势欲扑,紧盯着的正是那只受了伤逃跑的野兔,莺莺心道:“原来兔儿是被鹰给啄伤,真是可恶。”娇斥一声,搭箭拉弓,对准了鹰狠力一射,呼的一声,那箭破空而响,罗逍看那势道极准,暗想此箭必中。不料,那箭刚要射到鹰腹时,已然没力,调转箭头,竖直落下,原来那鹰尚远在高空,弓箭力道不足,还没射中,当即跌落。莺莺一跺脚,又射两箭,也是如此。那鹰见弓箭伤它不着,盘旋几周,转瞬就要扑下,兔子很快就要变为鹰嘴之食了,莺莺又气又急,却见罗逍取出一枝羽箭,使力一拉,弓如满月,吃足了力,对准鹰胸直射而去,莺莺正自惊疑,那鹰一声怪唳,扑腾几下,笔直掉落!莺莺咋舌不已,过了一会,才拍掌叫道:“好箭法!”不禁注目多向罗逍望了几眼,过去把掉在地上的苍鹰拾起,那鹰扑扑两下,已经不活了。罗逍逊道:“小时候的玩意儿,倒在姑娘面前献丑了。”莺莺甜甜一笑:“可不可以教教我?”罗逍道:“这可不敢当。”说话之时,已来到林中,两人在林中寻觅追逐,射了一头野羊和一只山獐,收获不小,两人将鹰和野羊山獐缚好正要回去,罗逍突觉肚子疼,叫莺莺等他一会,找个僻静所在出恭,完事系好衣带,却听有人在喊救命!罗逍一惊,听声音正是莺莺,想道:“怎么去了一会就出事了?”急忙往回赶,看见打死的獐子野羊零零散散掉落于地,有几只大灰狼恶虎扑食般乱咬烂嚼,更令罗逍震惊的是,有三头野狼分从左中右三面紧紧向莺莺围*,莺莺花容失色,步步后退,猛觉身后一紧,后背已靠在一株古松树干,已经无路可走,三狼慢慢*近,忽地一停,后足蹬地,准备共同发起致命一扑,莺莺又惊又恐,急得哭了起来。 罗逍惊魂甫定,当即张弓搭箭,对准右首那狼,嗖的一声,那狼哼也没哼,扑地倒地,羽箭却是穿颈而过,其余两狼大惊,但仍凝住不动,等待时机。罗逍更不稍慢,嗖的又射一箭,正中中间一狼肚腹,嗷叫几下,就此死去。余下那狼惊恐万状,怯怯地望了罗逍,夹着尾巴嗷呜嗷呜地走了。罗逍抛开弓箭,疾步跑过去扶着莺莺,问道:“你没事吧?”莺莺嘤咛一声,扑入罗逍怀里大哭,说道:“你为什么去那么久,害得我差点被狼吃了。”罗逍一呆,莺莺冰清之体在自己怀中,心里固是欢喜,却觉未免唐突佳人,但这时莺莺情绪激动,不好退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怕不怕,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莺莺哭了一阵,止住哭声,说道:“谁说我讨厌你了?”罗逍喜道:“当真?”莺莺道:“那还有假的?要不,咱们以后做好朋友?”说着破涕为笑,罗逍心花怒放,喜道:“求之不得!”莺莺噗嗤一笑:“怎么求之不得?”随即发现自己正在罗逍怀里,脸上一红,当即推开。罗逍笑道:“姑娘美若天仙,心地善良,能和姑娘做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莺莺久居孤岛,虽然天生丽质,爷爷赞她,也不过是乖巧之类的话,从来没有人家赞赏过她的美貌,美若天仙一句还是头一次听到,芳心窃喜,说道:“人家跟你来真的,你却来笑话人家,哼,不理你了。”转身就走。罗逍也顾不得拾捡射来的野羊苍鹰,大踏步追上去道:“我也是来真的,诶,等等我。” 两人回到家里,夜色已暮,莺莺做了菜肴,罗逍见香气四溢,夹筷便吃,烛光下见莺莺一张俏脸红扑扑地,更增丽质,心中一荡,这时莺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顿觉情意绵绵,莺莺别过脸去,扭捏道:“你看着我干嘛?”罗逍回过神来,自觉刚才唐突,咳嗽一声,转过话题道:“想不到小小孤岛之上竟然有狼,而且又这般庞大凶狠。”莺莺附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不知何时来了这许多?等爷爷出关须得好好问问他。”罗逍微一沉吟,说道:“是不是这些狼远涉重洋,竟自游到岛上来?又或是躲在船上悄悄潜进来的?”莺莺凝思一想,摇头道:“不会,金银岛远在深海之中,附近也没什么,要游水过来不可能,至于第二种,那也不大可能,这岛最是荒僻不过,数十年来从未有船只经过,更不会有人带狼上船的。”罗逍暗暗点头,问道:“这十几年之中岛上就只你和苏伯伯居住?那你爹爹妈妈的呢,他们没来看过你吗?”莺莺突然放下碗筷,两行泪水扑漱漱而下,竟自抽抽噎噎地低声啜泣,罗逍茫然无措,不知道哪里说错了,竟惹得她哭了起来?莺莺轻拭脸上泪花,哽咽道:“听爷爷说,爹爹和妈妈早早就去了,那时我还小,才不到三岁,还不懂什么事。”罗逍一愕,忙即说道:“都是我不好,提起了你的伤心事。”莺莺哭着道:“不妨,罗大哥,假如你是哪一门派的徒弟,门中规矩极严,你会一一都照守么?”罗逍眉头一皱,说道:“要是合乎常理的,当然要守,但若是那规矩极其苛刻,陈规烂矩,不守也罢。”莺莺点点头,说道:“听爷爷说,妈妈是百花帮中的得意弟子,潜心好学,良善孝悌,百花帮里人人敬服,本是帮主之位的不二人选,不意一次下山,与爹爹偶遇,他们两情相悦,一见钟情,很快就爱上了对方,不久私定终身,生下了我,但百花帮帮规极严,男女帮众都不准谈婚论嫁……”罗逍重重在桌上一拍:“这是什么破规矩!约束帮众也就罢了,还不准别人结婚,简直荒唐!”莺莺续道:“妈妈也知帮规严苛,与爹爹和好的事只好一直瞒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两年,妈妈的事被帮里挤兑她的那些人给揪了出来,联合起来要求帮主执行正法,那时妈妈在帮里名望日下,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爹爹也曾几次劝说,但妈妈却是不依,说道帮有帮规,自己违反那也认了,后来,后来……”莺莺语音哽塞,抽噎良久,才接道:“后来妈妈竟被他们推上刑台,爹爹抱了我去见她,想救了她离开,妈妈说道'峻哥,你我有缘无份,与你相处一日已经足够,上天让我与你相处这许多时日,我很满足,我走之后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爹爹大喊,打上前去,却被百花帮五大高手围住,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走了,爹爹突地仰天长啸,说道'好,好!你就这么狠心的去了,我也随你来。”将刀一横,抹上了脖子,爷爷闻讯赶到,迟了一步,爹爹妈妈已经双双离去,爷爷哭得死去活来,把我抱走,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金银岛。”说道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大哭一场,但说完之后,感觉如释重负,舒畅了许多。罗逍心情沉重地听她说完,心道:“想不到莺莺这样善良纯真,身世却是这般凄苦。”安慰她道:“别难过了,你爹爹妈妈相亲相爱,在天上一定过得很幸福,况且他们有你这么一个乖女儿,当然很开心。”莺莺一听,破涕为笑,问道:“是真的吗?爹妈真的过得幸福吗?”罗逍道:“真的。”过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和你遭遇差不多,只是我虽有爹娘,从小就远隔万里,不知他们身在何方,也不知他们音容样貌若何,甚至……甚至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莺莺见他情绪激动,忙问:“怎么?”罗逍把自己如何自小寄人篱下,长大后又才得知自己身世,如何独闯江湖寻亲,又如何欲险,幸得苏伯伯搭救等节一一说了,莺莺叹道:“上天为何如此捉弄人,但愿你们家人早日重逢,共享天伦。”罗逍心中一喜,说道:“莺莺,谢谢你。”莺莺握住他的手道:“你我同病相怜,又说什么谢?你若当我是好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面对。”罗逍紧紧握住她手,说道:“有你这个朋友,我也该知足了。” 第四十七章 :孤岛闯怪客,喧嚣骤然起 莺莺初时扭怩腼腆,对罗逍大有回避疏远之意,自经温泉避蛇、林中射狼,又知道他与自己有不少共通之处后,真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甚是投机,直到深夜,仍剪烛长谈。此后数日,莺莺每次醒来,都有一股去罗逍房里说说话的冲动,她平时话不多,偶尔与爷爷闹一下嘴皮子,那也是跟晚辈之间的谈吐,与跟罗逍说话不同,总感觉他与自己见解相近,自己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对他说。而罗逍每每见她过来,也是眉飞色舞,喜形于色。可到了夜深,两人不得不离去回房,烛光下思绪万千,想起日间的畅聊,还想再去找他,一吐为快,但夜色已深,早该入睡,不好去打扰,愁肠百转,又想到明日还可与他共谈,心绪激动,如此乐而生愁,愁又现喜,喜喜忧忧,喃喃自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以前与爷爷促膝长谈,心情舒畅,却从来没有现在这么萦绕胸怀,日思夜念,我到底是怎么了?”寻思一阵,想起爹爹妈妈,心道:“爷爷说爹爹妈妈一见钟情,彼此相爱,可爱是什么,它是何物?难道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爱?”越想越是迷糊,朦朦胧胧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罗逍牵着她的手,晨光熹微下在花丛中赏花,紧挨着坐在海边礁岩上看满天红霞,日出日落……这梦极长,一直到第二天欢心醒来,又去找罗逍陪出去玩,感觉和他在一起,就十分开心、欢喜,甜蜜不已,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就是两个月,莺莺如在梦中,罗逍也感美妙无伦,每日吃过莺莺采来的草药,又勤练苏伯伯所教沛阳神功,两个月已恢复如初,大病初愈,精神却是暴涨。 这天罗逍和莺莺到海边垂钓,罗逍手气不好,只钓到一条,又且很小,不过两指来大,莺莺深谙垂钓之法,连钓了几尾大鱼,直看得罗逍心服口服,两人嬉戏流连,吃了一顿鲜鱼汤,开心睡去。到得夜半,两人被一阵拍拍之声吵醒,似是海风吹拂帆布的声响,莺莺大奇,走出房去,夜色朦胧之下,只见海边一艘大船缓缓靠岸,抛下锚来,拉下风帆,莺莺惊讶不已,金银岛僻处深海之中,罕有人来,这时突然来了这么一艘大船,又是在夜里到达,不知道来者何意。这时罗逍也被响声吵醒,走了出来,见莺莺已经起来,问:“莺莺,出了什么事?”莺莺往海边一指,悄声道:“岛上来了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罗逍往海边望去,见大船已停稳,当中三四人举了火把,吵吵嚷嚷地走出船来,四处探视,最后朝着那条山路走了上来!罗逍曾听莺莺说道金银岛地处荒僻,数十年来未曾有人来过,如今这些人大举前来,心下很是奇怪,说道:“先熄灭烛火,别给他们发现了。”与莺莺各自回房吹熄蜡烛,驻足察看。 只见山下四个火把,沿山道蜿蜒而行,走得近了,听见其中一人大声道:“那边有所屋宇,快去看看。”罗逍在月光下看得清楚,来者共有四人,其中两人身材魁梧,浓眉大嘴,甚是豪壮,另两人一个五短身材,带一顶青布帽,另一人个子中等,腰间缠一把大弯刀,其余三人经他一指,也朝罗逍和莺莺所在的木屋走来,那身材魁梧的走在当前,哈哈笑道:“我正愁找不到住处,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那中等个子的道:“沈寨主可要小心了,孤岛之中竟有房屋,你不觉得奇怪么?”原来那人姓沈,还是什么寨的寨主,只见他不以为意:“咳,我说韩兄,有什么好奇怪的,孤岛之中能有什么人,还不是寻常渔民?咱们深海涉险也涉过啦,还怕几个渔民不成?”那姓韩的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次来迭遇险境,说不定有人已经早我们一步。”那沈寨主说道:“那有什么,要是他们找到了,咱们见者有份,怕他做甚。”四人嘴上说话,脚步不停,已到近前,罗逍一拉莺莺小手,低声道:“我们躲起来,看看他们干什么。”莺莺正急得没办法,依言走到屋后窗前伏下,听见脚步声响,四人已进院子,从窗缝中向里观看,四人在门前叫了一阵,见没有人应答,飞脚踹门,走进大厅,四下察看,不见有人,那沈寨主哈哈笑道:“我就说嘛,荒岛之中哪里有什么人?”那姓韩的极为心细,左右打量,见大厅四下窗明几净,又见锅里有些许剩饭,说道:“不,这里有人!”那沈寨主见了他的异常举动,眼珠子一转,一拍脑门,说道:“对啊,我怎没想到?”那姓韩的对那五短身材的汉子道:“百盛,你去瞧瞧。”那人应声而出,那沈寨主想了想,对身旁那人道:“青烈,你也去。”那叫青烈的应道:“是!”在几近屋子中找了起来。罗逍这时透过窗缝看得更清楚了,只见那沈寨主身高体庞,目眦尽裂,甚是威武,那姓韩的着一件灰袍,大袖飘飘,模样甚是正派,他于江湖中事一概不知,更不知眼前这两位乃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其中那位身材魁梧,样貌威武的是金刀寨寨主沈青刚,另一位则是名震五湖的达云堂堂主韩山虎,其余两人一人是金刀寨好手沈青烈,与沈青刚是亲兄弟,另一人则是达云堂门下三大长老之首聂百盛,这四人深夜闯进金银岛来,全因最近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个传言,说道前朝皇帝在深海孤岛之中埋藏了一批大宝藏,以备多事之秋时掘出来以资军饷,壮大军威,不想年代久远,很多知道此事的人已经大多离世,无从找起,后来改朝换代,更是鲜有人知,不知为何,关于宝藏的事不知给谁揪了出来,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江湖,黑白两道乃至名门正派中存心不良之人纷纷找寻宝藏的下落,金刀寨主沈青刚和达云堂堂主韩山虎经过一番明察暗访,最后得知这批宝藏就藏在东海深处一个名叫金银岛的小岛之中,只是这金银岛究竟地处何方,两人一连花了几个月查探,沿岸渔民均说不知道东海之中竟有什么金银岛,更别说宝藏了,茫然无绪,线索突然中断,但两人不甘心,决定冒险一试,各带了十几名好手,出海寻访,熟料路上遇到各路武林人士追踪,死伤十几人,只各剩下一名帮手,四人在东海之中漂流,险些被鲨鱼撞翻大船,落入鱼腹,所携干粮又且不足,险险在茫茫大海中饿死,幸好韩山虎长于五湖,擅于渔猎,一路捕鱼充饥,辗转数月,阴差阳错地竟然真的闯到了金银岛上来。 沈青刚、韩山虎在几旁坐下,过了一盏茶功夫,沈青烈、聂百盛回报:“所有房屋已经查过,没有发现一人踪影。”韩山虎眉头一皱,道:“这就怪了,明明有人居住,怎地不见人影?”沈青刚笑道:“单凭那几点不一定就能断定这里便住得有人,就算是有,见咱们上来,还不吓得连夜逃跑了,哈哈,这里倒挺好,有酒有肉,今晚大餐一顿,赶明儿好有精神寻宝。”几个大汉在厅里粗手大脚地忙了起来,弄得锅碗瓢盆当啷啷响,煮饭如捣衣,炒菜像打架,差点没把锅炉砸坏,又把莺莺和罗逍日间打来的半头鹿肉大块大块地剁了,尽数倒入锅中,将油盐酱醋随便一撒就是一大瓶,有大半还撒在炉灶上,莺莺看了十分心疼,一怒而起,正想出声喝止,被罗逍一把拉住,伸过手来按住她小口,示意她伏低。莺莺怒目而视,依言蹲下,心中恨恨道:“等我出去,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四人胡乱做好饭菜,翻出壁橱里几坛陈年花雕,大口吃喝,模样甚是粗豪,花雕酒洒得桌上地下都是,大厅里酒气熏天,莺莺又是一阵心痛:“这几坛花雕爷爷一直舍不得喝,珍藏多年,却被这几个恶汉肆意糟蹋了,这个气我一定要报!”四人纵情吃喝,谈起武林中事,罗逍不知道什么金鹰教、明月宫是什么名目,对他们的谈话完全不知所云,莺莺也更不知,也就不在意,过了一个多时辰,四个人之中沈青烈首先醉了,接着聂百盛已醉意渐弄,沈青刚、韩山虎也是语无伦次,沈青刚喝了一口酒,说道:“韩兄,咱们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金银岛上来,真是天助我也,此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嘿嘿,嘿嘿。”罗逍听他提到金银岛,心头一紧,凝神静听,莺莺却暗道:“岛上哪有什么宝藏,我怎么没听爷爷提起过?”只见那韩山虎一扯他衣衫,说道:“沈寨主,隔墙有耳,小心为妙。”沈青刚毫不理会,又吃了一口酒,说道:“眼下咱们虽然来到了岛上,可要找到藏宝之所还须费一番手脚,韩兄你倒说说,这宝会藏于何处?”韩山虎虽然处处谨慎,这时酒意渐浓,喝得面红耳赤,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听他问起,说道:“照我猜,藏宝嘛,自然是藏在深山老林,洞窟岩下,人迹罕至的地方,最是安妥不过,咱们只须往这些地方去找,好在很小,不出半月,定能找到。”沈青刚夹起一块鹿肉,大嚼起来,哈哈笑道:“韩兄说得有理,看来宝藏已是唾手可得,依韩兄之见,该如何分赃,事先说好,免得到时起了争执,须不好看,五五分怎么样?”韩山虎听他这句虽是相问,他自己却早做了主要五五分,心中有气,要知道当初找寻宝藏的下落时,全凭他的智慧,他沈青刚只出了些蛮力,这时却要五五平分,好不害臊,但眼珠子一转,当即说道:“你我齐心合力,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聂百盛霍地站起,拔刀出鞘,说道:“能寻到岛上来,全凭我们达云堂的智谋,怎地五五分?” 沈青刚也拍案而起,说道:“若凭智力,你们达云堂确是功劳不小,但说出力,咱们金刀寨苦功也没比你们少,凭什么不五五分?”聂百盛见他顶撞,还想争辩,被韩山虎身手喝止,说道:“不必再争,五五分再公平不过。”聂百盛忍怒坐下,四人又喝了一会酒,摸进卧房找到床褥倒下便睡,莺莺见沈青刚、沈青烈进了自己房中,鞋袜不脱,,满身酒水汗水地拉过被褥,在脸上颈上揉擦,一床光鲜洁净的被子登时变得乌黑邋遢,低声暗骂:“死酒鬼!又糟蹋了我一床被子,看来是不能要了!” 两人藏身屋后,过不一会,便听鼾声如雷,沈青刚、韩山虎四人已睡得熟了。罗逍低声道:“我们进去把他们绑住,等他们醒了可就遭了。”莺莺见他们肆意糟蹋屋里东西,早已是心急跳墙,如不是被罗逍拉住,早就跑出去跟他们打了起来,这时听罗逍一说,哪还再等?当先穿窗入房,拿了绳索,将睡在外面的沈青烈反手绑上,沈青烈浑然不觉,努了努嘴,继续昏睡,莺莺看了不觉好笑,正要去绑沈青刚时,突然隔壁罗逍那边“啊唷”一声,接着韩山虎喝道:“什么人!”莺莺一惊:“糟了,罗大哥不会武功,定是走进去时吵醒了他们,罗大哥有危险!”也顾不得再去绑沈青刚,直向隔壁奔去,却见罗逍已被聂百盛反剪双手,动弹不得。莺莺叫道:“快放了罗大哥!”韩山虎见罗逍丝毫不会武功,三两下就被擒住,这时见来的是一个柔弱少女,当下不以为意,嘿笑道:“好啊,又来一个,快说,岛上还有多少人?”莺莺道:“再不放人,我可不客气了!”罗逍急道:“莺莺快走,走到爷爷那儿,他们就不敢伤你了。”莺莺道:“不,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罗逍见她真情吐露,心中一喜,但此时情势危急,她再不走,恐怕也要落入他手,说道:“不要管我,我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莺莺急得几乎哭了出来:“不,要走一起走。”韩山虎笑道:“倒是一对多情儿,很好,韩某不熟岛上情形,正好请来问问路。”左手抓出,使一记擒拿手法,向莺莺肩头抓落,莺莺一避一闪,已飘到他右首,刷的一声,长剑出鞘。韩山虎一呆,眼看这男的不会半点功夫,料想一个少女也不值一提,左手抓出,只使了一成功力,满拟这一下准能应手抓住,不想她一晃一闪之际,身法极是高明,这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女?只一招之间,韩山虎就看出这少女功力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双手握拳,一招“犀牛顶角”向莺莺当胸击来,这乃是韩山虎的成名绝技“达云五行拳”,当年在五台山群英会上,他就是以这套达云五行拳打败罗迦尊者法真大师的罗汉拳,一举成名,达云堂也从此声势日盛,雄踞五湖,这时又经多年修练,功力增了不少,与昔日相比更进一层,双拳使开,斗室生风,端的厉害。莺莺剑尖一抖,步法腾挪,刺出一剑,只见她剑法甚是飘逸,恍若翩然起舞,而又精妙绝伦,不差分毫,一剑刚出,已化解了韩山虎那招犀牛顶角,韩山虎惊道:“分花拂柳?你会落英蝴蝶剑?”莺莺奇道:“你怎么知道?”韩山虎道:“落英蝴蝶剑是蝴蝶山庄谭女侠的拿手绝艺,谭女侠十年前已不见踪影,人人都说落英蝴蝶剑随着她进了棺材,你怎么会使这路剑法?”莺莺奇怪道:“是么,什么谭女侠,我怎么没听说过?”但她久居金银岛,对外面的事情所知甚少,不知道也不奇怪,韩山虎哼了一声,一招“他山之石”左拳下沉,右拳直捣,来攻莺莺小腹。莺莺一声娇斥,迎面一招“梨花带雨”,剑影朦胧,点向韩山虎手腕,韩山虎见剑尖袭来,当即变招。当下韩山虎和莺莺一个拳路刚猛,气势沉雄,一个剑法轻盈,灵动有致,曼妙非凡,在房中斗了起来。罗逍不知莺莺武功精妙如斯,能与这个高她一截的大汉打得不相上下,暗暗喝彩,但又不禁担忧,生怕莺莺一不小心,给韩山虎一拳打中,那可糟糕,紧张看着,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然早就上去和韩山虎拼个你死我活,又哪里忍得住?那边沈青刚被打斗声惊醒,才发现兄弟被反绑收手,当下解了,奔到房来,哈哈笑道:“怎么,堂堂达云堂堂主,竟然连一个女娃娃也对付不了?要是传了出去,可不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 第四十八章 :功成出关日,凶围化解时 韩山虎又气又怒,接过莺莺一剑,说道:“你懂什么,这女娃可不一般,她是蝴蝶山庄谭女侠的徒弟,武功自然不赖。”他刚才听莺莺说不认识谭女侠,知道莺莺不是谭女侠门下弟子,但这时被沈青刚笑话,自然硬说她是,好显得对方不弱,要不然,他这张老脸可要往哪搁?沈青刚瞧了一会,果见莺莺剑法高明之极,绝非寻常女子,武功尚在韩山虎之上,只是只受不攻,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没有完全施展,显是临敌经验不足,不会乘胜追击,要不然,韩山虎这时已落了下风,暗暗惊道:“哪里来了这么个武功高深的女子,我怎从没听说?”要知道,沈青刚和韩山虎乃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首乌,在江湖中地位之高,远近闻名,能胜得过他们的很少,这时突然钻出一个武功比自己还高的少女,而自己却从未听闻,焉有不诧异之理? 莺莺与韩山虎又拆数十招,渐渐地领会到临敌时的心得,精神一振,剑法更加翩然飘逸,剑气横生,嗤的一声,韩山虎灰袍上被刺破一个窟窿,韩山虎羞极怒极,哇地大叫,拳法加劲,更加沉猛,可还是敌不过莺莺的落英蝴蝶剑,又斗数十招,背后又被莺莺长剑割开一道口子,幸好闪避得快,才没划及皮肉,却已是惊得吓出一身冷汗。 沈青刚心中惊道:“女娃子功夫倒是不错,我恐怕也不是她对手。”当下说道:“韩兄,我来助你。”一抽兵刃,但见金光大闪,却是一把自柄至尖全由黄金打铸而成的金刀,看那分量,不知要花了多少金子才能打出这么一把大金刀,沈青刚金刀在手,往前一撩,白虹贯日,朝莺莺砍来,韩山虎知他用意,轻骂:“不用你插手!”却与他同进同退,夹击莺莺。莺莺武功再高,又怎么能打败韩山虎、沈青刚当今武林中的两大高手?斗不十几合,韩山虎一招“恶狗拦路”抡拳往莺莺腿上打来,莺莺以“燕云飞”轻功急闪向左,沈青刚早料到此着,一招“直捣黄龙”,金刀已架在莺莺颈上,韩山虎嗤嗤两指,已封住莺莺的穴道。莺莺怒目而视,怒道:“你们要干什么!”聂百盛推了罗逍过来,沈青刚喝问道:“你们可是金银岛的主人?”罗逍眼望屋顶,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沈青刚喝下道:“爷爷问你话呢!快说!”罗逍“呸”地一口浓痰吐向沈青刚,沈青刚万料不到他已被制住还敢这般胡来,始料不及,拍的一声,那痰正印在他脸上,沈青刚暴跳如雷骂道:“妈巴羔子,活得不耐烦了么?”抹去浓痰,挺金刀抵住罗逍胸口,叫道:“信不信我将你碎尸万段!”罗逍胸膛一挺,昂然道:“要杀要剐,快快下手!”莺莺大叫道:“不要!”沈青刚怒气当头,用力一按,金刀已刺破罗逍皮肉,鲜血迸流!这时韩山虎伸手一碰,往沈青刚右臂打去,沈青刚慌忙一撤手,瞪目道:“怎么?”韩山虎说道:“先别忙着动手,还没问出宝藏的下落呢。”沈青刚没想到这一层,说道:“对啊!不忙着杀。”转头对罗逍道:“你们住在岛上,那想必也知道宝藏埋藏在哪里了,快说!饶你不死。”罗逍冷笑道:“岛上哪有什么宝藏,就算是有,知道了也不告诉你。”沈青刚又吃了一个闭门羹,气得双手扼住罗逍脖子,叫道:“你说是不说?不说掐死你!”莺莺见状大急,叫道:“你们不要折磨罗大哥!”眼眶湿润,拼命挣扎,但穴道被点,没能挣脱,罗逍说道:“你掐死我我更不说。”韩山虎心道:“这小子脾气倒还真倔。”见莺莺欲哭出声,心念一转,举刀指向莺莺俏脸,喝道:“臭小子,你娘子美若天仙,倒真漂亮,尤其是这张脸蛋,要是给我这把刀在上面这么一刻一划,哈哈,美人变丑八怪,倒也好玩。”罗逍简直气炸了胸:“你卑鄙!”韩山虎得意道:“我从一数到三,你若是再不说,我可就要动手了!一!”过了一会,见罗逍不答,接着朗声道:“二!”罗逍脑中念头急闪:“莺莺金贵之躯,断不能让他们损伤分毫,然而他们所说的宝藏藏在哪里,我确是不知,即便知道也不能说,总不能让奸人得逞,然而现今如何是好?”韩山虎见他低头思索,久久不答,等得不耐烦了,喝道:“三!”手上用力,莺莺一声惊叫,罗逍叫道:“慢着!我说就是!”韩山虎哈哈大笑:“这就对了。”莺莺惊魂未定,心中奇怪,连自己也不知岛上竟埋得有宝,罗逍刚到岛上不久,如何会知?难道他机缘巧合,偶然发现了宝藏?那他怎不告诉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听罗逍笑道:“本来嘛,我找到了宝藏本想独吞的,但你们死死相*,那我只好借花献佛,就当从来没有否发现过什么宝藏好了啦!”韩山虎笑道:“算你识相,快说,宝藏在哪里?”罗逍一挣身子,说道:“你们这样抓着我,我怎么说啊,要是我一不舒服,指点一条死路,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可怨不得我。”韩山虎怒道:“你!”但随即想到,罗逍不会武功,就算放了他,谅他也不敢胡来,到时候找到了宝藏,再把他一刀杀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倔。想到这里,挥手示意聂百盛放人,罗逍得脱束缚,笑道:“这还差不多,这藏宝的地方么,告诉你们也并无不可,只是……”沈青刚道:“只是什么?”罗逍眉头一皱,一脸惊悚地道:“只是哪里凶险得很,只怕有去无回。”沈青刚、韩山虎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颇有犹疑之色,沈青刚天不怕地不怕,首先说道:“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快说,在哪?”罗逍心道:“倒有几分豪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宝藏就藏在忘忧谷中。”沈青刚:“什么忘忧谷不忘忧谷的,怎么走。”罗逍向莺莺一挤眼,莺莺当即会意,他是想把沈青刚、韩山虎四人引到爷爷那里,有爷爷在,这几个人大可对付得了,说道:“忘忧谷此去往北,沿路一里之外便是。”沈青刚哈哈大笑:“宝藏是咱们的了!”拿了金刀往外便走,韩山虎眼珠子一转,说道:“等等,两个娃娃也带去。”沈青刚道:“带去做甚,碍手碍脚的,一刀杀了干脆。”韩山虎道:“不,教他们在前面带路,焉知他们是不是说谎。”由沈青烈、聂百盛推着两人,往忘忧谷而去。 行了一里,转过一个坳口,到得一处山谷,只见周围林木环绕,左边靠后的地方露出一个洞口,莺莺向岩洞一指,说道:“你们要找的宝藏就在那里了。”韩山虎见她说得平淡,尚且带有几分喜悦,心下生疑,一推她后背,喝道:“前面带路!” 沈青刚、韩山虎四人跟在莺莺和罗逍身后,进得洞来,却听一个老人威严的声音说道:“来者何人?”暗洞中突听人声,沈青刚、韩山虎吓了一跳,颤声道:“谁?是人是鬼?”只莺莺、罗逍早知爷爷在洞中闭关,不以为怪。 那说话的老人自然就是苏远章了,你道他一连闭关数月为了什么?原来他此前出岛,惊见数十年不涉江湖,武林中出了不少武功高手,尤其是南天魔君石破天更是武功精进,天下少有其敌,是以稳住罗逍的伤势之后,便闭门苦练,修习天下第一功《大乘心经》,说起这《大乘心经》,在此之前,就曾引起过武林大轰动,酿成古今少有的武林浩劫,江湖中人都听《大乘心经》精微奥妙,人人都想得之而后快,好修练经中武功,无敌于天下,你争我夺,前前后后因抢夺经书死伤的不下几百人,当时有一个门派名声极噪,叫天龙门,门中好手极多,不下五六十人,当时天龙门全门高手全都出动抢夺,果然到手,天龙门主捧书狂笑,不料当晚天龙全门上下惨遭横祸,全门上下包括门主在内,无一幸免,惨不忍睹,武林豪客因此愤然而起,遍邀少林、武当、崆峒、峨嵋各派联手,一起将经书夺回,最后因少林寺提议将经书焚毁而遭到大多武林人士反对,最终在众人的推举下,以潇湘大侠苏远名望最重而把《大乘心经》交由他保管,苏远章因这部经书害了不少江湖同道的性命,是以坚决不练经中武功,这时因势所*,不得已而为之,心想:“武功越是上乘,到了奸邪之人手中危害越大,若是仁人志士习得,却也造福不浅,日后我不将这功夫传给他人罢了,就算要传,也得找到侠义心肠之人再传,否则又会为祸武林!”苏远章两个月来不出岩洞一步,送饭送水都是莺莺代办,夜以继日的参详经中武功,经过数月苦练,这一日刚好功德圆满,正想出洞,却听洞外吵吵嚷嚷,有人朝洞里进来,一听脚步声,一共竟有六个人,暗道:“岛上怎么来了客人?”当下不动声色,等六人走近,出声询问。罗逍一听是苏伯伯的声音,当即说道:“罗逍和莺莺被*带他们前来寻宝,打扰您了。”这一句说得恭恭敬敬,旁人只道罗逍是和那老人讲客套话,其实无疑是在示警,告诉苏伯伯说自己和莺莺已被控制哦,求他解救,沈青刚和韩山虎不知此节,喝道:“甭瞎说,小心被他听见。”却见人影一闪,拍拍两声,沈青烈、聂百盛手腕同时被人拍了一下,酸麻不已,只好松手,那人影白袖一拂,罗逍和莺莺被拉得向前跑出五六步,脱离了沈青烈、聂百盛的控制范围,沈青刚、韩山虎同时一怔,待得发觉,罗逍和莺莺已被救走,凛道:“想不到世上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问道:“前辈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苏远章呵呵笑道:“老夫苏远章,我正想问你们,来金银岛想干什么!”莺莺走过去偎在他怀里,娇声道:“爷爷,你可现身啦!这几个人坏极了,糟蹋了你的花雕,还把家里弄得一团糟,须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苏远章摸摸莺莺额头,说道:“受委屈啦。”伸掌在她背后一拍,莺莺受制穴道立解,全身能动了,沈青刚、韩山虎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简直不敢相信,韩山虎的点穴功夫何等精妙,又使上上乘内功将莺莺胸口穴道点住,非达云堂本门手法不可解,哪知苏远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在莺莺背后一拍,穴道竟自解开,此乃一奇;然而点穴时点的是以胸口穴道,可他解穴时却在后背上拍,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穴道竟然解开了,此乃二奇。韩山虎见对方武功高深莫测,不敢轻举妄动,拱手道:“我们得知岛上藏得有宝,远道寻来,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恕罪。”苏远章道:“老夫在岛上居住数十年,不见得有什么宝藏,你们请回吧。”韩山虎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反驳,但他们千里迢迢而来,险些还搭上了性命,就这么走了一百个不愿意,站在原地,苏远章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么?”韩山虎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呼呼两拳,使开“达云五行拳”向苏远章胸口打去。原来他一番思索,眼见就要找到宝藏,半路却突然杀出个老头儿,若要他们就此离去,死也不甘,心想不如一搏,你武功再强,咱们四人联手未必便输了与你,当下叫道:“大伙齐上。”沈青刚拔出金刀,聂百盛弯刀也已出瞧瞧,沈青烈使一把短剑,齐齐攻了上来。苏远章袍袖一拂,卸去韩山虎拳力,跟着一扫,沈青刚、聂百盛被劲风带到,蹬蹬退开两步,沈青烈武功稍若,连退三步,四人一缓,又即攻了上来,苏远章不慌不忙,双掌一合,凝力掌上,逐渐发功,但见他头顶笼罩一团水雾,蒸蒸向上,待四人一齐攻到,双掌一分,一股奇大无比的掌力一贯而出,只听拍拍拍拍四声,沈青刚、沈青烈、韩山虎以及聂百盛被掌力打中,四散飞跌出去,仰天摔倒,在地上拼命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惊道:“你使的是什么功夫?” 第四十九章 :辞岛归故土,空野遇火会 苏远章微微一笑,说道:“要不要再试一试?”沈青刚、韩山虎四人脸上变色,尤其是韩山虎,他原本以为合四人之力,或可与苏远章一较高下,谁知拆不两招,立即落败,尚且摔得周身重伤,哪还敢再稍停留,流水价般踉跄掏逃出洞外,取道下山,上了大船,张帆布离岛。 苏远章望着愈渐远去的船影,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区区宝藏,又怎比得上生命珍贵?”罗逍听不懂其中道理,说道:“幸好苏伯伯打发他们走了,否则不知会带来多少麻烦。”苏远章缓缓道:“走了还会再来,看来金银岛从此将永无宁日。”罗逍疑道:“有那么严重?”苏远章道:“恐怕比这还严重百倍!闻讯到岛上寻宝的人将络绎不绝,而且人数会越来越多。”沉吟了一会,说道:“不行,我得去趟中原,查清楚到底是谁造的谣,否则金银岛浩劫在即了!”莺莺拉住他的手,不依道:“爷爷,你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苏远章叹了口气,道:“爷爷何尝不想在岛上多住时日,安安静静过日子,况且还有爷爷的乖孙女陪着?只是……如今江湖动荡不安,真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去犯人家,人家未必就不会来犯你,等那大批寻宝之士踏上岸来,掘地三尺,好好一座金银岛不免变成荒野。”罗逍在金银岛上住了不少时日,岛上风景优美,奇树异卉,应有尽有,堪称人间仙境,如果金银岛真的毁于一旦,岂不可惜?听后不觉点头称是。莺莺说道:“才不管他们呢,他们寻他们的宝,与我们何干?我们尽管过自己的平静日子,这叫做和尚道士,各走各的道。”苏你远章呵呵笑道:“你还小,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莺莺一撇嘴:“净说人家小,人家又不是小孩了。”苏远章捋须笑道:“好好好,乖孙女不小啦,是时候该嫁人啦。”莺莺脸上一红,望着罗逍,又转过头,说道:“我才不要嫁人呢。”苏远章道:“孙女大了不嫁人怎地?”莺莺心中突突快跳,说道:“我要……我要陪着爷爷。”苏远章道:“爷爷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倒是你,是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要不然……要不然我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爹娘?”想起爱子与儿媳妇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闪出泪来,两眼湿润。莺莺见他又提起爹娘,又心情大恸,转过话题,问:“爷爷,刚才你这么一掌将他们四个震倒的是什么功夫,我以前怎么没见你使过?”苏远章道:“这就是我此次闭关之任务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练成了这大乘心经。”莺莺道:“大乘心经?那是什么功夫?”她不知大乘心经曾在江湖中引起过一阵轰动,所以听了也不怎么以为奇。苏远章:“那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转念一想:“可不要让莺莺也与大乘心经有什么干联。”找了个借口,说道:“这武功说起来有些不如何光彩,还是不提的好。”莺莺嘴一努,道:“又来吞吞吐吐,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老爱吊人家胃口。”苏远章任由她撒气,心道:“莺莺啊,爷爷不想你牵涉到大乘心经的争争斗,陷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之中,或许你以后也不会懂得爷爷这番苦心。”转头对罗逍道:“逍儿,你的伤已经痊愈,也是时候该回去啦,咱们明天就走。”罗逍一愣,说道:“我真的也要走吗?”苏远章奇道:“怎么,这会儿又舍不得了,来的时候你念念不忘的可是早日找到你的爹娘,难怪,岛上风景优美,宁静致远,老夫也想在这里终老呢,呵呵。”罗逍想的却是另一番心思,问道:“那莺莺一起去吗?”苏远章道:“外面的世界太过险恶,莺莺还是留在岛上的好。”莺莺道:“爷爷,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什么样子。”苏远章脸色一沉,说道:“不成!外面有什么好,还不如岛上清净快活。”莺莺久居孤岛,对外面的事物充满了好奇,见这次爷爷又不允她出去,心中一急,说道:“你们都走了,万一他们再来怎么办?”苏远章道:“这个不用担心,这些人半年之内还不敢贸然到岛上来,爷爷争取快去快回,不让你担心就是。” 次日一早,苏远章与罗逍收拾好包袱,离岸登船,莺莺送到船上来,依依不舍,两行泪水扑漱漱流下,苏远章擦去她脸上泪水,说道:“傻孩子,别哭啦,爷爷又不是不回来,不哭不哭。”莺莺听了更是哭了起来,过了良久,互道珍重,最后对罗逍道:“罗大哥,再见。”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罗逍呆呆望着她,见她轻哭一场,累泪痕未干,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痴痴地道:“再见,再见,我们真的还能再见么?”莺莺茫然低头,也不知竟今日一别,是否还能再见面,正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如果再见无期,那么自己活着还有什么乐趣?想到这里,真想跳上船去随他们一起走。苏远章解开缆绳,说道:“傻丫头,快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张起风帆,小船渐离岛岸,莺莺望着船中爷爷、罗逍,满眼泪花,挥手作别,直到船影渐小,渐小,最后消失,仍不舍离去,坐在岸边一块大岛礁上望着小船离去的方向,呆呆出神。罗逍站在船头望着莺莺的身影愈渐模糊,心烦意乱,短短两个月,他与莺莺已经产生情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密无间,这时却要分开,直如生离死别一般,罗逍心中确有千般不舍,万般依依,但随着小船渐渐驶向海中,莺莺的身影逐渐变得淡了,淡了,最后消失不见,罗逍兀自还呆呆出神,苏远章出来叫了几次,才恍然惊醒,回入舱中。 小船行于大海之中,云天茫茫,映日红霞,时而几只鸥鸟飞掠而过,但此中光景,罗逍无心观望,脑中只是莺莺的身影,柔情蜜意填于心间,又充塞离愁别恨之意,在海上漂了悠悠数日竟是浑然不觉,仿佛还停留在与莺莺离别那日一般。 这日吃过午饭,苏远章看看罗盘,接着转舵向左,朝东南方而行,罗逍一看风向,此时东风正劲,不用转舵,张满风帆,船便会极速西行,不知苏伯伯为何要转舵,而且方向也不对,问道:“苏伯伯,为什么要往南行?”苏远章道:“你有所不知,从金银岛出来,一直往西而行,是到不了中原的。”罗逍奇道:“金银岛在大陆之东,从金银岛向西而行,怎地到不了中原?”苏远章道:“这道理原也不错,但是你见过山路九转,水流十八弯么?”罗逍道:“游览形胜之地,蜿蜒悠长之水,大都曲曲折折,怎么,难道在如此辽阔的海上航行还要转弯曲行?”苏远章点头道:“不错,这片海域之中形势极为复杂,船上所携罗盘等方向仪器不知为何,俱都失灵,如果还按着原来的方向行驶,船就会渐渐偏离航道,等到驶出这片海域,罗盘又恢复作用,才发觉已经偏离了航道,那时已经行了上千里,到了不知名的蛮夷之地了。”罗逍睁大了眼睛,道:“有这样的怪事?”苏远章道:“偏离几千里还算庆幸,有的甚至在海中迷失方向,要么活活饿死,要么阴沟翻船,葬身鱼腹,也是时有发生。从金银岛出来,须经六转十二绕,才能安全到达大陆。”罗逍伸伸舌头,才发现在海中航行竟是如此繁复,又是如此麻烦,稍有不慎,舟覆人亡,最是是凶险不过,问了到了哪里该如何走法,苏远章一边讲解一边不住地转舵改向,罗逍一一记在心里,发现每转一次都要万般小,小心,稍有不慎,转得不对,或是转得不是恰到时机,便会偏离航道,迷失方向,暗暗称奇,说道:“原来竟还要这样走法,那韩山虎、沈青刚他们是怎么闯到岛上去的呢?”苏远章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了,或许是阴差阳错,偶然间闯到了岛上来,那也不一定。”罗逍想着转舵之难,误打误撞闯到金银岛上来,那要何等的机缘巧合才能达到,不仅暗暗赞叹。船又飘行两日,终于到岸,这一带是苏州地界,甚是热闹,到附近市集采买一应物品,在客栈里吃饱饭,匆匆赶路,到得黄昏,看见一家客店,罗逍正想上前要房,苏远章拉住说道:“天还未黑,再赶一会路罢。”罗逍只好依言赶路。 两人取道向西,道路却越走越是荒凉,直到天黑,眼前黑压压全是林木,却原来到了一处山麓,苏远章和罗逍正要绕道而行,突然看见旷野之中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颜色蓝中发绿,在山间旷野之中更是显诡异,胆子小的人还以为是鬼火妖魔在作祟,苏远章拉了罗逍渐渐走近,才看清楚是有人在此聚会,他不想偷听他人*,正想离开,突听一个老妇人说道:“你既已知罪,更有何话说?”火堆前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磕头如捣蒜,连道:“弟子知罪,罪该万死,金花婆婆处置弟子便是。”苏远章一凛:“怎地金花婆婆在这里?那么这些人必是五毒教的了,与会之人有十多个,可不知是清门户还是整肃教规,瞧瞧再说。”拉了罗逍在右首草丛中伏下,轻拨草叶,从叶隙中望去,只见金花婆婆双目紧闭,盘腿坐在火堆前,叹了口气,说道:“咱们教众大举北上,正是要办妥此事,若果你一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杀了,那还要我们前来何用?”苏远章暗道:“五毒教老巢在南疆,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这次大举前来,不知所为何来,他们要杀的“他”又会是谁?能让五毒教倾巢而出的对头功力自是不凡,那会是谁?可不曾闻说什么人与五毒教有重大纠葛。”那男子又连连磕头道:“弟子于沧海谢过金花婆婆不杀之恩。”金花婆婆哼道:“你高兴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且问你,你此次出来,是否曾与师妹霍灵儿有过私情,以致误了大事?”于沧海脸上汗珠滚滚,他知教中教规极严,是以虽和霍灵儿交好,始终掩人耳目,不想金花婆婆已经发现,见她责备,全身发抖,颤声道:“弟子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于沧海是死是活,但凭婆婆吩咐,只求能饶了灵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金花婆婆微睁双目,紧紧*视着他,笑道:“倒是个多情的种儿。”手掌一扬,递出一物,迅速纳入于沧海口中,她出手实是快速之际,其余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东西已经到了于沧海口中,手法之快,连苏远章看了也不禁暗暗喝彩,于沧海咳嗽几下,将那物吞进肚中,却是一颗药丸,只见金花婆婆冷冷道:“你已经服下了本教最厉害的毒药“九九逍遥散”,福气不小,恭喜恭喜。”于沧海听后大骇,浑身簌簌发抖,像泄气皮球一股脑瘫坐地下,惶道:“你!你还是一刀杀了我罢,省得活活受这等罪。”九九逍遥散是五毒教中最厉害不过的剧毒,中毒之人不便立即便死,开始奇痛难耐,最后全身上下有如蛇咬、蚁噬、虫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九九八十一天,中毒者才因剧痛难熬,乱抓乱挠,将身上血肉一块一块地撕烂,抓下,直到全身溃烂而死,有的最后将全身皮肉抓烂,见到腹内的五脏六腑,最是惨不忍睹,偏生又一时死不了,这种惨状,看的人已经不忍直视,何况受害之人?更是痛不欲生。金花婆婆哼道:“急什么,要死还不容易么,只要你规规矩矩的,又怎么会催发毒性?”于沧海喜道:“教主肯赐解药?”金花婆婆道:“只要服教主命令,每年端午毒蛇大会,教主自会亲赐解药。”于沧海喜极磕头道:“谢教主、婆婆大恩,教主一声令下,于沧海无有不遵。” 第五十章 :闻声寻踪迹,夜探梅花庄 金花婆婆顿了一顿,说道:“你这次犯的错误实在太大,若不给你一点印记,恐怕你三天两头就忘了。”说着摸出一壶东西,咕嘟嘟喝了几口,却不咽下,在口中一转,哇地喷向篝火之中,说也奇怪,那火堆本已烧得极旺,熊熊火光冲天,那怪水在火焰上一喷,轰的一声,火势暴涨数倍,像开了花般扩散开来,坐在近旁的弟子给火焰炙得难以忍受,纷纷向后挪了挪,苏远章初时见火焰颜色怪异,知道其中必有古怪,这时看见火势猛涨,暗道:“不知这金花婆婆要搞什么鬼。”罗逍猛然间看见火焰暴涨,吓了一跳,本能地身子向后急缩,摩挲草叶,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幸好五毒教诸人目光都聚在火焰之上,金花婆婆武功本来极高,在诸教众面前显了这一手,暗暗得意,加之此时心思都放在整肃教规上,对苏远章和罗逍潜入以及罗逍挪动身子发出的声响并未知觉。 只见金花婆婆双掌一翻,凝力发功,缓缓向火堆推去,火焰被掌风带到,向后晃了晃,火堆中嗤地冲出一团指头般大的火星,急向于沧海胸口激飞而去,苏远章心道:“以掌力震得火堆四散熄灭不算难,而以掌力震火堆,激得其中的一小团火星飞出,可就困难百倍了,足见金花婆婆功力。”霎时之间,火星已飞至于沧海胸前,于沧海却兀自未觉,波的一声,火星烧破了胸口衣襟,触及皮肉,登时冒起一阵浓烟,众人均闻一股皮肉烧焦的怪味,熏得纷纷掩住口鼻。于沧海却是“啊啊”惨叫,急伸手去乱抓乱拨,岂知那火星已深入肉里,和皮肉粘在了一起,拔也拔不出来,双手反而也被烧得皮焦肉臭,于沧海怪叫不止,一跤倒在地下,乱滚乱爬,那火星却像烧红了的铁块一般,通红如初,粘在于沧海胸口,直比遭受炮烙酷刑还要痛苦百倍,众人脸上变色,心想幸好受罪的是于沧海,要是换作自己,那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于沧海爬了一顿饭时分,火星仍自未熄,肌肉扭曲,神情痛苦已极,脸上青筋暴起,直欲跳了出来,金花婆婆看着得意怪笑。苏远章眉头一皱:“责罚门徒,惩罚惩罚也就够了,怎地这般残忍?”见于沧海在地上翻滚不停,心下不忍,从地下捡起一粒石子,一挥而出,拍地将于沧海胸口火炭击飞,于沧海得脱火星灼身,炙痛顿减,缓缓爬了起来。金花婆婆却是一怔,眼见这石子来势之快,就算自己再练上二十年也未必办得到,然而附近有人埋伏,她却浑然不觉,更是吃惊不已,喝道:“谁?”苏远章一石掷出,知道金花婆婆很快便知觉,那时和众教徒围将上来,麻烦不小,是以石子发出之后,携起罗逍展开轻功,向东南方疾纵而去,见她话音含怒,以真气远远传了过来,朗声道:“老夫不意路过此地,见他痛得死去活来,一时冲动,倒打扰了各位聚会的雅兴,得罪得罪。”金花婆婆见他声音洪亮,中气充沛,一边说,一边脚下不停,内功真是浑厚无比,正想去追,苏远章和罗逍身影一晃,当即隐没在黑夜之中,惊道:“武林中怎么出了两个武功绝世骇俗的高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她见罗逍和苏远章并肩而行,奔行如飞,又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是苏远章携了罗逍腰肋快步而飞,还以为罗逍和说话的老人功力相若,高深莫测。 金花婆婆见这两人来无影去无踪,自己却半点也奈何他们不得,刚才还在诸教众面前作威作福,如今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呼的一掌,直打得火堆四散纷飞,掉在地上,当即熄灭,四周登时一片黑暗,怒道:“余人之罪暂且记下,容后重罚。”拂袖而去。 苏远章携着罗逍奔得一阵,料想金花婆婆等再也赶不上,便缓步而行,走了一个多时辰,但见周围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走了这许久还是按山道而行,心下暗道:“若是不急于赶路,听逍儿所言,也不至于错过了宿头。”眼看越走越是荒凉,哪里有客店栈房?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又走大半个时辰,两人眼前一亮,只见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层层叠叠的好大一座宅院,罗逍拍手道:“这里有处人家,正好去投宿。”正想朝那宅院走去,苏远章一把拉住,作势嘘声,叫他别说话,罗逍错愕不解,忽听得远处依稀有人在说话,初时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声音渐大,原来有两个人正朝这边奔来,步法极快,其中一个男的声音说道:“这半夜三更的,不知庄主叫我们来有什么要紧事。”另一个则是个女子,那女子说道:“夜这么深了,多半不是好事。”那男的道:“准是庄里遇到了麻烦,我前几日听说,庄里来了个华山的'客人',但究竟是什么人,庄主却始终不说。”那女的道:“这其中必有古怪。”两人说话之时已经奔到近前,只见两人衣着均是雪白,苏远章眼尖,月光下见两人衣服上绣满了梅花,男女都是如此,那两人脚下不停,又奔一阵,那女的说道:“二哥,听说大哥回来了,可就是不见人影,你见过他了么?”那男的道:“大哥不喜见客,等到了庄里,不就见了么。”话声渐远,隐没在宅院之中。苏远章沉吟道:“听他们语气,似乎他们庄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探探去。”携起罗逍,飞步跟了上去。那两人来到院前,却不敲门,翻身越过高墙,苏远章见大门富丽堂皇,气势宏伟,匾额上书“梅花庄”三个朱漆大字,也不理会,足尖一点,也携罗逍跃入院内。那两个白衣人进得院内,东一转,西一折,那院落极大,回廊过道纵横交错,那两个白衣人似乎熟门熟径一般,竟不看路,东一穿西一插地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处书房门外,连敲三下,隔了一会,再敲两下,朗声道:“梅花三友傲梅凌云枝,雪梅风飞舞拜见杨庄主。”房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声音道:“进来罢,我已恭候多时。”门呀地打开,两名丫鬟迎了出来,待两人走入书房,当即把门关上。苏远章食指沾了点唾沫,将窗纸打湿,戳破一个孔,向里张去,只见书房内正中坐着一个年轻公子,雍容华贵,眼眶通红,不知为了何事,他左首坐着一人,三十五六岁模样,一张脸冷若冰霜,也穿着白衣白袍,不住地打量着刚进来的两人,那女的一上来便道:“大哥,这次总算见着你了,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原来那两名白衣男子和这位男子号称“梅花三友”,其中坐在左首的男子是寒梅万仞冰,另外两个一个是傲梅凌云枝,那女的叫做雪梅风飞舞,而居中而坐的那个年轻公子则是梅花庄的庄主杨峰。万仞冰淡淡的道:“还好,总算没死。”杨峰道:“好了,我请各位深夜前来,实是有一件大事同大家商量。” 风飞舞性子最急,抢先说道:“庄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杨峰呷了口茶,说道:“前几日庄里'请'来了一位客人,你们道是谁?”万仞冰、凌云枝、风飞舞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道:“是谁?”杨峰咬牙切齿的道:“华山派贼子云万里!”梅花三友“啊!”的一声惊呼,凌云枝恨恨地道:“我去一刀把他给剁了,替老庄主报仇!”风飞舞附道:“就是,不将他千刀万剐,已经是便宜他了。”杨峰望向万仞冰,问道:“万叔叔意下如何?”万仞冰说道:“血债血偿,他害死老庄主,咱们杀他华山派百人!”杨峰双目红肿含泪道:“先父不幸遇害,当我得知杀父真凶竟是堂堂华山派一派掌门之后,感到复仇之愿渺茫,想那华山派门徒极众,纵使全聚我梅花庄之力,也难以撬得动他们一根皮毛,每每想起先父,感激涕零,歉疚不已,到底天可怜见,让我亲手抓到了云万里这恶贼!”苏远章心道:“华山掌门云万里光明磊落,绝不是滥杀无辜之流,恐怕此中有些蹊跷。”凌云枝叫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那厮拖出来,割下首级以告慰老庄主天上之灵!”杨峰手一举,凌云枝登时住口,杨峰道:“本来云万里这贼子已经落入我手,庄里上上下下正磨刀磨剑,定于今晚夜里手刃这贼子,可是……”风飞舞急道:“可是什么?难道竟然让他给跑了?”杨峰白了她一眼,说道:“可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云万里在咱们庄里的消息传到了南天魔君耳朵里!”凌云枝“啊!”的一声,问道:“后来怎样?”风飞舞道:“后来云万里那贼子给南天魔君救走了?不会呀,南天魔君和那贼子也没什么交情。”杨峰哼了一声,说道:“后来怎样?后来南天魔君派了两大高手前来,你们猜怎么着?”风飞舞道:“怎么着?”杨峰道:“那两大高手要来阻止我杀云万里,我说这是我们庄里的事情,他南天魔君管不着,他们说是接了南天魔君的命令,如有不从,杀无赦!我说南天魔君恁也太大口气,和这两人打了起来,谁知,斗不数十合,我便落败。”凌云枝叫道:“庄主竟然打他们不过?”杨峰道:“可别小看他们,他们两人中任一人的武功都不在我之下。”万仞冰、凌云枝、风飞舞“啊!”地齐声惊呼,想不到南天魔君派来的好手已然这样了不起,那南天魔君本人就更不用说了。杨峰续道:“他们打赢我之后,也不把人救走,说云万里是他南天魔君擒来的,要咱们押送过去,否则……否则就踏平咱们梅花庄!”万仞冰砰的一声震塌了檀木椅子一角怒道:“岂有其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庄主,咱们跟他们拼了,可不能让他们给小瞧了!”凌云枝、风飞舞也齐声说道:“就是,咱们梅花庄宅大院大,还怕他什么南天魔君不成?”杨峰脸有忧色道:“你们有所不知,三个月前,五岳剑派一夜之间被南天魔君一人给挑了,虽然有五煞三枭在旁助拳,但名门大宗都尚且奈何他不得,更何况咱们区区梅花庄?”凌云枝道:“这事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兄弟也是耳熟能详,说道什么南天魔君神功盖世,举世无敌,我道却不然,想必是那五岳剑派有名无实,太平时候招摇撞骗,沽名钓誉倒也罢了,要是遇上了高手,这不,还不是全军覆没了?”风飞舞道:“二哥说的极是,庄主,大敌当前,何必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只要全庄上下严阵据守,谅他南天魔君也闯不进庄来!”杨峰摇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南天魔君一来,梅花庄非夷为平地不可!”万仞冰、凌云枝、风飞舞面面相觑,庄主的武功他们是见识过的,远远在他们三人之上,一柄傲雪梅花剑纵横江湖,从未遇见过敌手,然而从他口中怎么突然说出屈服退让的话,大感意外。杨峰不理三人惊奇神色,说道:“形势所*,咱们只好暂时避让,把云万里那贼子押过去便了,好在南天魔君也要置他于死地,就算押过去也无不可。”凌云枝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怒道:“老庄主之仇,岂能不报!庄主如不亲手刃了云万里,老庄主如何能安息?”风飞舞道:“庄主,咱们豁出去了,纵使斗他不过,也要死守梅花庄!”杨峰摆摆手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明日午时上路。”凌云枝、风飞舞心有不岔,还待欲说,万仞冰行事老练,见庄主一而再地坚持,知道其中必有原因,说道:“二弟三弟,怎么,连庄主的话也不听么?”凌风两人见大哥也如此说,话到口边,不好再说,杨峰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忽道:“是了,今晚庄里上下要加派人手,全神戒备,傲梅、雪梅,你们亲去看守云万里,留神别让他给跑了。” 苏远章忙带罗逍闪入房外花丛中,杨峰匆匆离去,万仞冰向西首而去,不多时人声嘈杂,想是派调庄丁。风飞舞埋怨道:“庄主也真是的,明知我们最恨那奸贼,偏偏要我们去看守,这不是折腾我们么?”凌云枝道:“那那再好不过,趁着他还在咱们手里,不好好给他吃点苦头,难解老庄主这口恶气。”风飞舞哈地笑道:“好啊!先把他折磨个半死!”两人疾步而行,穿过两处回廊,越走越是寂静。苏远章和罗逍紧步跟了上去,苏远章功力深厚,虽然携了罗逍,在回廊过道之中行走却如白驹过隙,半点声响也无,凌风两人丝毫未觉。 凌云枝、风飞舞越走越快,走了一阵来到一处花园,但见花丛高逾头顶,凌风两人一转身进去,便即不见踪影,苏远章抢入花丛中,只见内中道路纵横交错,不知走哪一条好,在里面走不多时,突然发现似乎回到了原地,俯身一看,果见有自己和罗逍刚才走过的脚印,暗自一怔:“这梅花庄当真有点古怪。”其时月色朦胧,苏远章功力深湛,眼力极好,隐约可以看见凌风两人走过的足迹,当下循着脚印跟去,走了一刻钟,出了花园,又走一顿饭功夫,来到一座凉亭,脚印到了亭里戛然而止,苏远章心道:“看来就在这里了。”举目四望,凉亭四面皆空,哪里是囚人的所在?苏远章凝目沉思,忽然走到亭外,罗逍暗道:“怎么?”只见苏远章抬步踏上亭前留下的一个脚印,另一步也是如此,循序渐进,最后再跨一步,脚印就此没了踪影,苏远章当即停下,点了点头,察看前方,此时他已走到凉亭正中,一张圆石桌居中而设,苏远章上下打量石桌,见无甚特别之处,目光转向桌旁石凳之上,又点了点头,伸手按住石凳一转,猛听轰隆隆一阵大响,圆石桌突然向左移开,露出一个宽约三尺的道口,里面有石阶螺旋般旋转而下,罗逍又惊又喜,心想:“原来苏伯伯是按着凌风两人的脚印所在,以揣摩他们是何以消失的,这一下顺藤摸瓜可巧的很。”苏远章笑道:“瞧瞧去。”循石阶而行,愈渐深入,那洞极深,往下走十几级石阶之后,又折而向东,转过几处弯道,果听凌云枝的声音道:“云万里!你这恶贼!害死咱们老庄主,嘿嘿,终于恶有恶报,终于落到了我们手里,纵使将你碎尸万段,也难以消除我心头之恨!”罗逍从暗处向外看去,见石壁上两条精钢大索深嵌石中,另一端各捆住一人左右手腕,罗逍见火光中那人披头散发,脸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剑痕鞭痕,一身单衣也破得不成样子,血渍从破洞中渗出,直是一件血衣。罗逍心道:“这人便是华山派掌门云万里了。”风飞舞道:“可惜你这命倒也值点银子,南天魔君也要除你而后快,你更有何话说?”云万里刚受过鞭刑,这时仍迷迷糊糊,但两眼炯炯,余威不减,说道:“你们老庄主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们?至于南天魔君,哼!恶贯满盈,迟早有一天会得报应!”凌云枝怒道:“怎么,你枉自号称名门正派,自己犯下的罪行也不敢承认么?”风飞舞狠狠道:“当日老庄主遇难之时,梅花庄不少庄丁亲眼所见,你须赖不得!”云万里愕然道:“梅花庄?不曾听说,更不认识什么庄主,你们定是找错人了。”凌云枝咬牙切齿,刷的拔剑出鞘,叫道:“还敢抵赖,休怪我的剑不客气!”云万里摇头道:“我真的没见过什么梅花庄的老庄主,你们杀了我也没用。”风飞舞怒道:“二哥,别跟他啰唣,先卸下他一个膀子,看他说是不说!”凌云枝更不打话,举剑往云万里右臂便劈,剑到半空,却听当的一声,不知给何物一撞,铮的划入地下,凌云枝正待喝问,苏远章纵前一步,手掌翻出,凌云枝手中的剑再也拿捏不住,当啷掉落,风飞舞大惊,剑指苏远章厉声道:“来者是谁,竟敢擅闯梅花庄?”苏远章微微一笑,道:“我来见见老朋友也不许么?”风飞舞叫声“看剑!”长剑倏起,劲风飞舞,罗逍但觉一阵寒气迎面扑来,苏远章道:“好,这招'寒冬飘雪'招式巧妙,只是火候差了一点。”右掌一拍,风飞舞本来要进攻,被他一掌下来,连退三步,心中一怔:“怎地这老头武功如此了得?”以她功力,要跟她打成平手也属难事,何况一招便败?凌云枝叫道:“三妹小心!”捡起长剑,一招'云崖峭立'抢了上来,顿成合二夹一之势,苏远章仍是笑脸自若:“这招力道使得恰到好处,只是这峭立云崖嘛,擅守不擅攻。”拍的硬生生一掌将剑身压了回去。只见凌云枝剑气凛然,风飞舞剑花朵朵,有如大雪纷飞,本来使得极是顺畅,但一遇上苏远章的掌力,剑招或偏或歪,生生被推了开去,拆不数合,风飞舞扑的一声,已被苏远章点住穴道,凌云枝当即来救,苏远章一带一收,凌云枝腿上中了一掌,踉跄退后,险险跌倒,忽然捻唇作哨,嘘嘘嘘地吹了三下,声音尖锐异常,远远传了出去,苏远章暗叫不好,双指连点,凌云枝应声而倒,纵上前去一拉,那铁索足有三指般粗,空手如何挣得断?凌云枝嘿嘿笑道:“这是以特种玄铁打铸而成,你武功虽高,想要救人,却是不成。”苏远章把铁链放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宝剑借我一用。”也不等凌云枝回答,拿过剑当的往铁链上便劈,只见火花四起,拷住云万里左腕的铁链当地落地,这一剑力道用得恰到好处,铁链断裂,却丝毫不伤及皮肉,凌云枝、风飞舞大惊不已,要说这铁链坚固至极,虽最锋利的宝剑也不能割得动它分毫,没想到苏远章用一把普普通通的剑便将其斩断,内功之深,实是难以估测,惊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他?”苏远章微微一笑,道:“老夫一糟老头子也。”挥剑将云万里右腕上铁链斩断,背起他与罗逍往外便走。刚出洞口,忽听人声鼎沸,十几名庄丁当先围了上来,黑夜中火把通明,又有不少庄丁朝这边拥来,杨峰、万仞冰最先赶到,喝道:“什么人夜闯梅花庄,速速报上名来。”见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旁一个文弱少年似乎不会武功,可不知怎地云万里竟然给他们俩救了出来,心道:“傲梅、雪梅真是疏忽大意,连这一老一小也对付不了。”叫道:“来啊,把他们给绑了。”众庄丁个个臂粗膀阔,又是苦练过多年功夫,听到庄主号令,一拥而上,满拟将苏远章和罗逍立马按倒在地,谁知苏远章袍袖一拂,劲风扫处,众庄丁收势不稳,齐皆摔倒,杨峰一怔,他本以为准是凌云枝、风飞舞两人大意误事,以致使他们得逞,谁知这老头的武功竟是如此了得,苏远章呵呵笑道:“老夫与这位云兄颇有交情,深夜叨扰,不敬之处,还请见谅,就此别过。”杨峰道:“慢着,你可是武林中人称潇湘大侠的苏老前辈?”苏远章道:“不敢,幸喜还有人记得老夫微名,幸甚幸甚。”杨峰道:“在下听闻老前辈武功卓绝,可肯与在下和梅花三友赐教几招?”苏远章心道:“说到这份上,不打一架是不行的了。”说道:“赐教不敢当,切磋切磋倒是有幸。” 凌云枝、风飞舞被苏远章点住穴道,万仞冰进去足足花了两顿饭功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四人将苏远章围在垓心,凌风两人仍使长剑,万仞冰使的是一根奇形拐杖,形似梅花枝干,杨峰则抽出傲雪梅花剑,只觉寒气*人,未打而震慑敌胆。杨峰道:“老前辈,倘若我们侥幸赢了,可得把人留下,且以后不得再来寻事。”苏远章道:“这个自然,那要是我赢了呢。”杨峰道:“任凭去留,杨某若再阻拦,自把这梅花庄毁了。”苏远章道:“好,杨庄主倒也爽快。”杨峰道:“杨某不才,先打为敬。”一招“踏柳寻梅”当先往苏远章攻来,步法翩然,宛如鸿雁高飞,脚下施展的是“踏雪无痕”的轻功,苏远章叫一声:“好。”双掌甫出,拍住傲雪梅花剑一夹一搓,这一下却是大乘金刚掌的招数,一股劲力从剑尖直透剑身,梅花剑登即被扭得如螺旋般弯转,劲力直透杨峰手上,百忙中旋身转了五六圈,傲雪梅花剑才没被他掌力扭断,心下却惊出一身冷汗,刚一交上手便遭遇险着,暗惊苏远章功力真的是强劲之极,比自己犹高数倍!这时万仞冰、凌云枝、风飞舞已夹攻了上来,与杨峰一起,两人进攻,另两人防守,我守你攻,我攻你守,配合得丝丝入扣,就如剑阵一般,顿时威力大增,但他们所使的并非剑阵,只是各人紧密配合,不输于剑阵。苏远章一边拆解一边观看各人的武功,凌云枝、风飞舞两人功夫刚才在地道中已然见过,虽然长剑招数有诸多变化,然而大致不出其理,万仞冰功力比他们要高得多,一根梅花杖使得呼呼风响,招式多模仿梅树随风摇摆的形态,倒也奇招百出,而杨峰的傲雪梅花剑则刚柔有致,时而如江河冰封,顿失滔滔,时而又如梅花盛放,暗香浮动,优雅而不失气势,但苏远章始终好整以暇,拆过四五十招,对杨峰以梅花三友武功招数、功放趋避之道已了然于胸,这时万仞冰一招“狂风独舞”梅花杖夹头盖脑打来,苏远章说声“着”,臂肘撞向他腕口,万仞冰“啊唷”一声,梅花杖落地,向右摔飞。 第五十一章 :天涯逢友人,沽酒千杯醉 杨峰生恐苏远章乘胜追击,傲雪梅花剑抢上攻来,苏远章举步推掌,又是一记大乘金刚掌,杨峰先前吃过这一掌的亏,梅花剑避开他双掌夹击,转势下砍,孰知大乘心经变化多端,这大乘金刚掌也是如此,虽然是同一招,却可衍生出成百上千种变化,苏远章花了两个月苦苦参研大乘心经中的秘奥,参悟出经中武功不仅精微奥妙,更在于变,古语云,变则生动,动则无常,是谓难测,又云: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其中的“不变”、“静”其实并非是一成不变,而是待万变而变,先观其动而后动,变与不变之间只在一念之差,大乘心经中很多阐述关于变与不变的玄奥,往往一招而化千招,不知者只顾着苦练其中武功,十月半年之后还自以为武功精进,孰知练来练去还只停留在那一招之中,是以经中有说:“武功者,在于精而不在于多,在于变而不可拘泥,举一隅而以三隅反,甚至反百,反千,练到最深处,无招胜有招,则大乘心经精髓尽得矣。”苏远章这一招金刚掌深得此中玄奥,观杨峰梅花剑而动,拍的又夹住剑身,使劲一转,傲雪梅花剑嗤地飞插入凉亭横梁上,杨峰这一惊非同小可,凌云枝、风飞舞齐叫:“庄主小心!”双双掏出一把物事撒出,却是数十枚做工精细的梅花镖。苏远章听见梅花镖嗤嗤飞来,白袖拂出,将梅花镖尽数揽在里,说道:“杨庄主承让了。”杨峰抱拳道:“老前辈武功,在下佩服。”说着手一摆,作势送客,凌云枝、风飞舞却同时按剑而前,道:“庄主,就这么真的让他们走了,老庄主的大仇不报了么!”杨峰叹道:“刚才我们有言在先,说过的话岂能反悔?”凌云枝愤愤道:“比武归比武,报仇乃大事,岂能儿戏!”杨峰道:“罢了,不过云万里我可警告你,以后要是遇着,可没那么便宜了!”转身回入房中,凌云枝、风飞舞恨恨地瞪了云万里一眼,与其余庄客一同散去,苏远章道:“这梅花庄主倒有几分可敬之处,可是是非不分,岂不误事?”与罗逍、云万里走出庄外,果然庄中守卫无一人阻拦。 苏远章等人到了庄外,闻见鸡啼渐起,已近四更,耗了大半夜,苏远章内功深厚,倒不觉得怎样,罗逍和云万里已是累得筋疲力尽,尤其是云万里身处牢笼之中,又刚受鞕刑,几近虚脱,苏远章知道附近都是梅花庄势力范围之内,不好前去借宿,幸好走了两里来路,找到一家客栈,客栈大门已经关起,客人均已睡熟,只好敲门进去,要了三间客房,和衣躺下,便即睡着。 罗逍次日醒来,日已过午,急忙翻身起来,外间宾客吃喝正酣,却不见苏伯伯和华山掌门云万里身影,微觉奇怪,走到苏伯伯房中,却见店小二拖着扫帚扫地,见罗逍进来,说道:“这位爷是昨晚与那位老丈人一起来住店的么?老丈人有事先走了,这是他给你的书信。”说着掏出一封信递给罗逍,罗逍大奇,苏伯伯怎么走得这么匆忙?自己连一声告别还来不及,苏伯伯对自己慈爱有加,总该上去告个别,问道:“什么时候出的店?往哪里走?”店小二道:“老丈人一大早就走了,在他前面的还有一位爷,也是昨晚一起来投宿的,至于他去哪,小的就不知道了。”罗逍暗想,怎么云万里也走了,既是早上出店,那是再也追不上的了,谢过小二,接过书信拆开一看,信中写道:“逍儿,此次来中原,我本是身有要事,昨晚救出云掌门之后,本想与他共商重振武林之策,不意云掌门连夜不辞而别,恐遭不测,这与此事又有极大关联,苏伯伯就此别过了,在江湖中行走多自小心,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热,行事切记须谨慎。”罗逍读完,知道苏伯伯真的已然走远,心中突然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孤独,这几个月来苏伯伯悉心照顾,直比亲爷爷还亲,这时突然离别,不舍之中又有落寞,胡乱吃了几口饭,打点包袱,走出客栈,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想道:“我原本是要去找爹娘的,可是遇到这许多事,茫茫人海,毫无头绪,如何才能找得到他们?”突然感到一阵茫然,但又一想:“不管有多困难,寻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和爹娘团聚!”这样想着,有了一丝希望,沿路遇人便问,有时好心的伯伯耐心听他讲述,提供几个形貌相近的人给他辨识,可没有一个是,有的形色匆匆,罗逍话还没问完人已走远,更有甚者投以白眼,罗逍虽然气苦,但也不大放在心上,反而更耐心地询问。这样晓行夜宿,挨个儿找寻,一无所获。这一日来到苏州城,但见城内熙熙攘攘,街上到处是热闹异常的摊铺,摆卖各种玩物饰品,好不繁华,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足见苏州之繁华可见一斑,罗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旷神怡,又见摊中有演杂耍的,一大圈人围着争着观看,罗逍挤进去看得出了神,不觉拍手叫好,看到胸口碎大石时,只见一人横躺地下,胸口放一块厚重大石板,让各人检视之后,一人举锤当头砸下,大石板立时碎作七八块,然而可能那人还没练扎实,口中沁出一丝血丝,尽管如此,围观之人也是不住喝彩,罗逍看了一会,渐觉无趣,腹中咕咕叫了起来,见前方旌旗招展,一面锦旗上写着“醉仙楼”三个描金大字,在楼内左旁一张空桌坐下,点了一条五香鳜鱼,一盘鸡丝豆苗,以及三样小菜,两碗白米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突听一阵人声嚷嚷,有十几个人走了进来,当前两个中年汉子叫道:“快让开,快让开!小二,给我们腾出景致好的桌席来。”店小二指着正对大门正中坐满了酒客的宴席赔笑道:“客官,这里上好的座已经坐满了,只好委屈委屈,到那边入座。”说着向右首一指,那里较少有人坐,空出七八张大桌,谁知那中年汉子拍地扇了店小二一个清脆耳光,叫道:“叫你去你就去!”那店小二给他无端端一掌打得鼻青脸肿,门牙也掉了一颗,不敢违拗,灰头土脸地去请门前那几桌酒客移席,寻常酒客见那汉子甚是猛恶,纷纷离席,却听一人冷笑道:“好大的排场,不知是哪位先贤高人驾临。”同他共坐的那一桌各人并未离席,自顾喝酒,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味儿,轰的大笑,罗逍向说话那人望去,只见他一张国字脸,有几分威武。那中年汉子道:“说出来怕吓着了你们,今日南琴先生驾到,尔等还不快快让座?”那几个人听后一怔,有几个人酒碗竹筷竟拿不稳,当啷落地! 第五十三章 :一琴扫千军,功深自不乱 先前那国字脸汉子神情甚是倨傲,但一听“南琴先生”四字,脸色大变,忙站起陪礼道:“在下不知南琴先生驾临,多有得罪,先生请。”向桌旁各人挤挤眼4色,俱都离席。罗逍暗暗纳罕,刚才听那国字脸汉子说话有几分豪气,可一见南琴先生到来之后,竟然怕成这样,不知这南琴先生究竟是怎样一号人物,张目看去,只见门前一顶轿子当门停下,门帘掀起,走出一个面目清雅,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眉目间有几分书生气,那人微笑走入醉仙楼,居中而坐,随从各人站在左右,一人捧上一把七弦古琴,琴身做工精巧,看来价值不菲,心想那人便是南琴先生了,那南琴先生呷了口茶,吟道:“借问酒家谁处有,路人笑指杏花村。掌柜的,醉仙楼有什么名菜,各弄一盘,听说你们这里汾酒远近闻名,也来两坛。”掌柜的见有大人物驾到,亲自作陪,忙吩咐店伙下厨,将两坛汾酒搬来,那南琴先生饮一杯酒,摇头晃脑吟起诗来,罗逍于诗句大都不懂,也不知道他吟的什么诗句,自顾吃了起来,突然身旁一人转过身来道:“啊!这不是泰山顶上出手相助的那位少侠么,幸会幸会。”罗逍一看,进来时没注意,原来临桌坐着泰山派弟子赵韩青,以及他的几位师弟,孙立辉,周召重、、郑志诚、王雪晴均在内,罗逍在泰山大会上见过他们八人合斗石破天的壮举,急得极为清楚。罗逍逊道:“不敢,在下冒昧出手,幸还未搅乱大局。”赵韩青道:“少侠不必过谦,过来喝几杯如何?”罗逍道:“如此多多谢了。”走过去坐下,赵韩青拿拿过一个酒杯斟满了,在自己碗里也满上。罗逍见其他师弟用的都是小杯,赵韩青却端起海碗痛饮,暗自佩服,一干而尽,说道:“赵大哥用的是大碗,在下斗胆,愿与赵大哥一醉方休。”赵韩青一愣,随即笑道:“我倒是疏忽,不知罗兄海量,见谅见谅。”自倒了一碗,道:“这一碗算是自罚。”咕嘟喝干,罗逍忙道:“不敢当。”也自喝了一大碗,赵韩青见他一碗酒轰然下肚,面不改色,不禁大喜。他平日素喜喝酒,不醉不罢,但师弟师妹们总喝不多,虽然有时师妹陪他喝,但也索然无味,今日遇到旗鼓相当的酒友,如何不让他欢喜?干了一碗,说道:“罗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咱们义结金兰如何?”罗逍一怔,连道:“在下万万不敢。”赵韩青脸有不悦,道:“有何不敢?”罗逍道:“赵大哥是名门大派的高徒,罗逍乃一落魄草民,可万万不敢高攀。”赵韩青放下酒碗,道:“你是笑话我不是?”罗逍忙道:“不不不,我绝无此意。”赵韩青笑道:“那你是愿意了?”罗逍见他诚心诚意,不好推却,说道:“那么在下只好高攀了。”当下互道年岁,赵韩青二十又五,罗逍比他小五岁,刚满二十,赵韩青自然是大哥了。两人连干三碗,当作是拜把子,一个叫“大哥!”,一个称:“贤弟!”满心欢喜,赵韩青道:“今日结交了贤弟,以后必当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仰头干了一碗,罗逍道:“得大哥如此,小弟今生何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干了一碗,双手互握,喜不自胜。 突然南琴先生抚琴轻弹,却是那曲《高山流水》,说的是钟子期抚琴,俞伯牙能听出其中之意的故事,两人后成知音,此曲表达的朋友间深厚的友谊,那南琴先生弹了一段,吟道:“欲将以愁思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知?好,好啊,好一个义结金兰,只不过……嘿嘿,有福时候是兄弟,有了难就成路人。”赵韩青、罗逍起初还以为他是给自己助兴,却原来是嘲笑他们来着,罗逍心中有气,想站起和他理论,赵韩青一把拉住,不动声色,对罗逍道:“贤弟,你可知道当今武林之中,以哪几个人武功最为厉害?”罗逍不知他何以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又且他初涉江湖,自也不知道武林中谁武功最高了,摇头道:“小弟不知。”赵韩青喝了一碗酒,抹干嘴边酒水,说道:“武林之中武功登峰造极的一共有四位,其中东杰诸葛明博学多才,功夫集各家之所长;西霸南宫楚功深基固,是外家的顶尖高手;北刀赫连锋使得一手好刀法,号称天下第一刀,贤弟有机会见着,可要跟他们讨教讨教。”赵韩青见罗逍泰山顶上仗义出手,只道他身怀绝技,罗逍不懂武功,说道:“有幸见识见识,求之不得。” 南琴先生见赵韩青谈论关于武林中功力最高的东杰西霸,南琴北刀的功夫,留神细听,心道:“下一位便是老夫了,这小子有几分见识,且瞧他怎么说。”含笑静听,等赵韩青续下去。谁知赵韩青说完东杰、西霸与北刀,只管一个劲儿喝酒,就如话已说完似的,罗逍问道:“那另外还有一位是谁?”赵韩青喝了一口酒,说道:“另外一位嘛,他叫斑鸠先生。”他将“南琴先生”改做斑鸠先生知道南琴慕容森的人都是一呆,罗逍顿觉有趣,笑问:“斑鸠先生?”赵韩青道:“对极,你说斑鸠最喜欢做什么?”罗逍想了想,道:“占鹊巢?鸠占鹊巢?”赵韩青又喝一大口酒,说道:“正是正是,那斑鸠占了人家喜鹊的巢,对那喜鹊道'这巢是我的啦,你喝西北风去吧。'贤弟,你说这斑鸠可不可恶?”罗逍道:“可恶,当真可恶。”赵韩青道:“这斑鸠还有同样可恶的呢,贤弟,你想不想知道?”罗逍道:“怎么?”赵韩青道:“那斑鸠占了喜鹊的巢,见喜鹊夫妻双宿双飞,嘲笑道:“做丈夫的守不好巢,做妻子的却还胡赖跟着,真是假情假意。”你道那斑鸠前一晚做了什么?”罗逍见他越说越奇,问道:“什么?”赵韩青彭的一声拍在桌上,酒坛为之震起,说道:“前一晚母斑鸠生了蛋,屁股还没坐稳,就教斑鸠给踢走了。”南琴先生慕容森知道他是在暗地里骂自己占人座位、嘲讽他们结拜的事,再也忍无可忍,霍地站起,指着赵韩青道:“听说你是郭耀泰门下的高徒,怎地背后骂人?”赵韩青故作惊疑道:“咦,我和贤弟讲斑鸠的故事,南琴先生怎么生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无意间说中了先生的心事?对不住啦。”慕容森又羞又怒,承认也不是,不承认给他乱说乱讲脸上挂不住,心道:“且教你吃些苦头,看你还敢不敢多嘴!”说道:“听说泰山派武功力压五岳,今日正好领教领教高招。”右指拨动琴弦,铮铮铮响了三下,接着左手拨右手抚,但听琴声由缓而快,由低沉变得高昂,渐渐升起一股肃杀之气,弹到*处,琴声尖锐刺耳已极,直欲震破耳鼓。说也奇怪,随着他琴声的高低起伏,有一股无形真气从琴中飞出,笼罩住各人,各人听到琴声,俱感头痛欲裂,忍耐不住,双手乱挥乱舞,有的甚至滚倒在地,四处翻滚,罗逍不懂音律,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听前一阵琴声沉郁顿挫,仿佛黑云压城,敌军兵临城下,转瞬间便有一场大战,接着琴声越来越急,就如双方严阵以待,击鼓呐喊,准备杀敌,又听铮的一声,两兵开始对垒,白军铁蹄翻飞,往黑军阵前冲杀,黑军也是长驱直入,针尖对麦芒,一时间打得血流成河,血肉纷飞。赵韩青叫道:“是'横扫千军曲',赶紧捂住耳朵,打坐调息,不要去听琴声!”孙立辉、周召重、郑志诚等人胸口已是疼痛欲裂,立即把衣襟撕了,缠住双耳,打坐调息,却听王雪晴“啊”的惊呼,双手捂住头部不住摇晃,已经难以自控。赵韩青将自己袖口衣布一撕,纵身过去塞住她双耳,王雪晴听不见琴声,头痛渐减,微微一笑道:“谢谢大师哥。”赵韩青点头答应,突觉心口一甜,哇地吐出血来,原来刚才他以功力相抗琴声,还可勉力对付,一过来给王雪晴缚住耳朵,耗费功力,又分了神,被琴声之中的真气击伤,呕出血来。王雪晴一惊,忙也将裙摆一角撕下,缠住赵韩青双耳,赵韩青得脱困境,对她笑了笑,因两人塞住耳朵听不见说话,以此表达谢意。 赵韩青缓过神来,见楼中其他人看见他们塞住耳朵就没事,纷纷效仿,大多数人已就地打坐,再看罗逍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罗逍呆呆听着琴声,额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双手捂着胸口,手上青筋暴起,显是难受已极,赵韩青叫道:“贤弟,快捂住耳朵,不要听他琴声。”罗逍摇摇晃晃,似乎没听到赵韩青声音。赵韩青想过去帮他,刚一挪步,心口大痛,走路也是不稳,心中大急。 罗逍只听琴声越来越轰烈,震耳欲聋的琴声之中,那白军冲杀一阵,败下阵来,回头又杀,黑军被杀退一程,接连十数次,眼见黑白双方各有胜负,战情胶着,罗逍听着听着,突觉有一股奇大无比的真气袭入体内,将到胸口,丹田之中忽然炙热异常,也有一股真气急冲而出,暗道:“不好,难道我体内的伤又复发了?那可糟糕之极。”只觉那股真气冲到胸前,当即凝住不动,袭入体内的真气遇到这股真气,也是止步不前,像是双方展开架势准备交战一般,自己体内的真气是白军,而刚袭入的那道真气则是黑军,黑军冲来,白军立即挡住,黑军又冲,白军再当,如此数次,黑军虽然猛恶,却始终冲不破白军的防线,罗逍见白军兵力比黑军多出许多,但只守不攻,黑军则来势凶猛,善于强攻,罗逍见体中两道真气来来去去,你攻我守,不分胜负,胸口疼痛稍减,心下一喜。这时琴声忽然变得缓和,黑军驻扎不前,似乎看见久攻不下,鸣金收兵,白军也按兵不动,观看敌情。琴声越来越缓,似在想破敌之策。赵韩青见慕容森眉头深皱,微微出汗,似乎遇到了难题,而罗逍则是神定气闲,只微微冒汗之外,其他并无异状,心中暗惊:“难道罗贤弟练成了绝世神功,竟能与慕容森相抗衡?”但看罗逍刚才的痛苦神色,似乎又不像。 琴声温温和和地弹了一盏茶时分,陡地一变,分作一高两低,一时间又急弹起来,罗逍突见黑军一分而三,中路大军强攻破敌,左右两翼向旁包抄,白军受此强攻,如何能再守得住?眼看一片一片地被黑军慢慢吞并,白军就要全军覆没,罗逍但觉胸口又痛了起来,比之先前还要痛上百倍,而且越痛越剧,简直要把胸膛撕破!罗逍再也把持不住,“啊”的大吼,有如虎啸,声震屋瓦,与此同时,一股奇大无比的真气从体内贯出,急冲而前,排山倒海般推向慕容森,慕容森大惊失色,琴弦已断了三根,忙弃琴排出一掌,但还是迟了一步,哇啦喷出一口鲜血,惊道:“好你个黄毛小子,内功竟然如此深厚,日后自必再会!” 第五十四章 :四面闻楚歌,一步一为营 慕容森啪啦断琴摔在地上,转身走出,也不再进轿子,大步离去,随从诸人忙抬起大轿追了上去。 赵韩青见罗逍竟然以内力震伤了南琴慕容森,又惊又喜,激动道:“原来贤弟练就了一身盖世神功,连慕容森都身负重伤,贤弟之功,当世少有人能匹敌,可喜可贺。”罗逍只感胸口欲裂,危急间振臂一吼,顿时感觉周身百骸说不出的舒畅,胸前剧痛已不复存在,“咦”的一声,见慕容森摔琴离去,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待听赵韩青一说,茫然道:“怎么,我会武功?不会啊,我可从来没有练过武。”赵韩青见他说得认真,不似作伪,暗暗纳罕,说道:“贤弟不必过谦,泰山会上,若不是有你相助,恐怕我们都已遭不测。”罗逍道:“那一次么,我看见石破天和一个人一起欺负苏伯伯,想上前搭救,却不想,却不想……”想起当时那真气激入体内的痛楚,仍不免心有余悸。 赵韩青问道,“却不想怎样?”罗逍道:“却不想我之后得了一种怪病。”当下将自己如何被石破天和黑松子内力震伤,苏伯伯如何以真气为自己治疗,后来如何去了金银岛,如何吃了千年首乌以及极品灵芝才得以保命一节细细说了,至于与莺莺在一起一事都略过不提。赵韩青听他说完,惊道:“这么说在那之前真的一点武功也不会?”罗逍摇头道:“不会,现在也不会啊。”赵韩青前膝一曲,竟自跪了下去,说道:“贤弟之前丝毫不会武功,见别人有难却能挺身而出,想我辈自称侠义道,却不能为武林某福利,当真惭愧。”罗逍见他行此大礼,一惊扶起,慌道:“大哥此是作何?可折煞小弟了。”赵韩青握住他手说道:“恭喜贤弟,你因祸得福,不知怎的,竟然身负绝世内功,我想这必是与中了石破天一掌有关。”罗逍奇道:“怎么,我练有内功?”赵韩青道:“大哥学识浅薄,也猜不透其中缘故,但贤弟一身功力,大家却都是有目共睹的,若非如此,怎能打得慕容森落荒而逃?”罗逍将信将疑,但还是不解,问道:“我体内有内功,我怎么不知道?”赵韩青道:“贤弟不必再谦,刚才用以打败慕容森的,不是上乘内功是什么?”罗逍疑惑更甚,道:“咦,是我打败了慕容森?”赵韩青一愣,见他脸上困惑不解,于是将行功运气之法说了,谁知罗逍竟是一窍不通,暗暗称奇,罗逍既是连最基本的练功要诀都不知晓,何以会练得绝世内功?又何以一举击败南琴先生?他自不知,当日罗逍被石破天和黑松子掌力同时打中,苏远章为救罗逍,不得已将真气送入他体内,由此一来,三道真气在罗逍体内相互搏击,最后经苏远章全力施救,这三道真气竟阴差阳错地变成回收入罗逍丹田气海之中,积蓄了世上罕见的无上内功,适才罗逍听了琴声,被其中暗藏的真气侵袭,体内的真气本能的自然而然地冲出与之对抗,但罗逍不会运用,所以虽然内功强过慕容森数倍,而始终处于被动,这也是黑白两军交战中白军只守不攻的主要原因,最后慕容森真气一分而三向他包夹过来,自己眼看就要战死身亡,潜藏于体内的浑厚内力本能地倾巢而出,冲破了慕容森真气,并将其震伤,简直不可思议。赵韩青前思后想也不知道此中的关联,摇摇头,哈哈笑道:“不管怎样,贤弟武功盖世是假不了的了,走,喝酒去。”罗逍得交他这个大哥,真是欢喜不已,道:“好,今晚咱们不醉不散。”于是叫酒保又拿四坛酒来,赵韩青一掌击碎坛泥,将酒坛凑到嘴边,仰头痛喝,当真如鲸吞牛饮,罗逍见他豪放如此,叫一声:“好!”也不甘示弱,酒水一股脑儿灌入,竟没丝毫缓气,过不一会,已将一大坛酒喝了一半,赵韩青欢喜更甚,说道:“要是能早一日遇见贤弟,与你从早喝到晚,从晚上喝到天亮,岂不痛快?我那几个师弟其他还好,就是酒量不大,以后咱们可要喝他几天几夜。”罗逍道:“本该如此,顿了一顿,说道:“不知你几位师弟如何称呼?”赵韩青一笑:“只顾着喝酒尽兴,倒忘了给你介绍。”当下将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王雪晴四位师弟师妹给罗逍一一引见,罗逍各各作揖失礼,说道:“有幸能认识各位少侠,罗逍喜不言胜。”孙立辉等人也忙回礼,说道:“罗大哥说哪里话,你和大师哥义结金兰,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自家人可不要见外。”罗逍听他们对自己言语公谨,显是认同了大师哥结交的这个把弟,心下甚喜,说道:“那么谨尊各位兄弟厚意了。”孙立辉道:“你这又不对了,你是我们的大哥,是我们听你的才对,哪有大哥听小弟的话之理?”罗逍道:“我实在是受宠若惊,那么以后大家不分彼此,管他谁是大哥弟弟?”王雪晴拍手称快笑道:“好啊好啊,以后我有机会做一回师姐啦!”赵韩青道:“看你们说得,大师哥都快有醋吃了,来来来,大家一起接着喝,庆祝大师哥今日交了个好兄弟。”孙立辉等人轰然称好,命酒保添了酒菜,设宴又饮,酒过三巡,罗逍问道:“大哥,泰山离此有好几日路程,你们师兄弟五人一同下山,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赵韩青叹了口气,说道:“泰山大会之后,五岳剑派死伤惨重,恩师也不知所踪,恐怕已遭了石破天毒手,我们这次下山,就是要尽快找到恩师,重振泰山,再图除魔大策。”罗逍惊道:“石破天之祸竟至于斯?”赵韩青道:“可不是吗,那日有贤弟、病颜神医以及苏大侠拔刀相助,我五岳剑派才得以拜摆脱灭顶之灾,倒也罢了,谁知那大魔头仍不罢手,在我们退散下山时又穷追不舍,简直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原来那日罗逍接了石破天一掌受伤被苏远章救走后,石破天也受了重伤,五岳各派趁此良机纷纷撤退,赵韩青在烟雾弥漫中只听师父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叫他赶快带各派弟子离开,左右四看,却怎么也找不到师父的身影,叫道:“师父,你在哪里?”过了很久郭耀泰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不用管我,务必要带五岳各派弟子安全撤离,以后我泰山派事务由你主持。”声音就此消失,赵韩青连叫:“师父,师父!”却始终不见师父,只好领了华山、衡山、嵩山、恒山各派以及本派弟子沿山道火速下山,走了一天,相安无事,大队人马走到樟木林时,暮色已深,只好就地露宿,点起篝火,命几个弟子去在林中狩猎,不一会第一批人回来,收获不少野味,剥去毛皮,在火上烤着吃了,突然听见有人尖声惨叫,循声找去,不由得惊恐万状,只见那出去狩猎的另一批人或挂在树上,或躺在地下,均已气绝,惨不忍睹,赵韩青一一查看,见他们伤口处均有一个红色掌印,一怔道:“寒冰魄掌?不好,石破天那魔头就在附近。”忙挖了几个墓坑,将遇害的弟子埋了,叫大家赶快回去,围在一起,派了几个人在旁守夜。睡到半夜,突听有人叫道:“他们人呢,怎么解个手去了那么久。”赵韩青惊醒过来,见说话的是衡山派的一名弟子,一问才知他们中有三个师弟要去解手,可是去了很久仍不见回来。赵韩青眉头一皱,隐隐感到不妙,找出樟木林,又发现那三名弟子尸首,被剑刃利物割喉而死,忍痛将尸首埋了,叫大家加倍小心,不要随处乱走,以免石破天乘虚而入,各派弟子见一晚之间竟死了那么多人,不寒而栗,紧紧挨在一起,不敢再走出林子半步。幸好石破天已然身负重伤,不敢贸然进攻,其他五煞三枭武功虽高,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五十五章 :隐隐寒山寺,钟声暮暮里 赵韩青又命各派弟子増派人手往回巡逻,当晚无事。翌日过午,各派弟子已到泰山脚下,由此取道回华山、衡山等均无险可守,料想从此无甚危险,赵韩青一一同衡山、恒山、华山、嵩山各派弟子作别,道一番一路顺风,正想回山,突听各派弟子纷纷跑到河边,掬水解渴,赵韩青见各派首脑也不闻不管,隐隐担忧,要是水里有问题可怎么办,但看那河水清澈见底,水中游鱼翩跹来去,想无大碍,心下稍定。 其时酷日当头,天气正热,其余弟子坐在草地上歇息,见师兄弟们喝了河水没事,也都一起喝了起来,突然几个弟子惊声大叫:“好多死鱼!咦,怎么河里起了这么多泡沫,这水不能喝!”这时只剩十来人未喝过河水之外,其余各人已灌了满肚子河水。众人听见叫声,一齐往河面看去,不由惊得呆了,原来清澈明净的河水这时如沸腾一般不住冒起白泡,水中游鱼直挺挺翻着白肚皮,众人正自惊疑,突然两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下,紧接着咚咚咚咚,又有*个人倒下,脑筋极快的人立时发觉:“不好,水里有毒,我们可着了道了!”但话声未毕,都已扑通扑通倒地,瞬时之间,衡山、华山、嵩山、恒山各派除了未喝过河水的十几名弟子之外,其余诸人均已中毒倒下,那十几名弟子左探右查,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兄弟昏迷不醒,一点办法也无,慌得手脚大乱。 赵韩青暗道:“刚才河水还是清澈洁净,怎么突然冒起泡沫。”过去一探其中一人脉搏,见其脉象紊乱,中毒已深,但究竟中的是何等剧毒,却也摸不着头脑。再过去查看余人,也均是如此,心道:“要是南天魔君此时到来,四派弟子岂不是坐等毙命?”突听一人说道:“曼陀罗啊曼陀罗,满山遍野曼陀罗,做成药儿撒河中,喝后半日毒自发。”赵韩青循声望去,不由一喜,那人正是先前给各派弟子解过毒的病颜神医独孤楚,忙拱手道:“神医在此正好,我这些师兄弟们中的是曼陀罗?”独孤楚道:“五岳剑派出了这般大祸,我能不来么?只可惜我与潇湘大侠立下的承诺究竟是毁了。”赵韩青知道潇湘大侠就是那位一人而挫败石破天和黑松子的白发老者,问道:“你和苏前辈曾许过什么承诺?”独孤楚脸有愧色,道:“潇湘大侠暗自得知五岳各派好手都中了石破天的阴毒,托付我给他们一一解毒,我那时夸下了海口,说要是泰山大会上有一人死了,那我这病颜神医的名号可就就此撤销,谁知道……唉!”赵韩青见他如此搭救五岳各派,心下一阵敬佩,一阵激动,道:“神医如此眷顾我五岳剑派,晚辈感激不尽。”独孤楚摆手道:“我无能为力,神医二字休要再提。”走过去探了探躺在地上的一名华山弟子的脉搏,道:“果然是曼陀罗散!”赵韩青道:“何为曼陀罗散?”独孤楚道:“曼陀罗散是煨毒药王秘制的毒药,以曼陀罗为主,再配以当归、雄黄等七种药物练制而成,服下之后不便立即发作,等半日一过,便毒发身亡。”赵韩青点头道:“那为何各派弟子喝了河水之后便毒发倒地?”独孤楚笑道:“这还不简单么,煨毒药王算准了时候,提前半日在河里下了毒,这曼陀罗散还有一样厉害之处,那就是毒性弥留不散,他只要在靠近岸旁的水边这么一撒,任你再湍急的水流冲刷上十天半月,也不会散去。”赵韩青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起先还看见鱼虾活蹦乱跳,一忽儿就吐沫而亡,也是因此缘故?”独孤楚道:“对极对极,石破天还真料敌机先,要是你们到来之前鱼儿一翻身,这一招可就不灵啦!”一面说一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青色药瓶,拔出塞子嗅了嗅,各派弟子风餐露宿,有自带锅灶的,拿了架了起来,到上游舀了半锅水,那水中死鱼已被冲到下游,上游曼陀罗散蔓延不到,却也无妨。独孤楚挑些干柴,生起火来,把瓶中药末倒一半入锅中,不久就药汤沸开,药气弥漫,舀了出来,足足有七八碗,对赵韩青道:“劳烦给这些人都喂下,每个一勺。”赵韩青接过药碗,说道:“应该的。”泰山派诸弟子与华山、衡山未中毒的弟子一起忙活,给中毒的每人灌下一勺药汤,过了一盏茶时分,各派弟子纷纷醒转,得知又是石破天从中作梗,个个咬牙切齿,不住大骂,恒山派十几名弟子仗剑怒吼,叫嚣要找石破天决一死战,后来给几个年长的师兄劝住,才没闯出祸来。独孤楚说道:“煨毒药王既已机关算尽,想必是成竹在胸,料想你们已经中毒昏倒,这会儿很快就要来收拾残局了,此地不宜久留,各位还是速速离开为好。”赵韩青一想也是,煨毒药王虽然不难对付,但遇上了免不了惹上不少麻烦,若是石破天也在下一旁,那就更加难办了,说道:“前辈提醒得是,大家各自回山,紧守门户,谨防石破天来犯。”四派弟子拱手相谢,再一次道了别,分头打道回山。 罗逍道:“原来你们之后又遇着这许多麻烦事,比我直赴金银岛要糟得多了。”说到金银岛,忽然想起了莺莺,美若天仙的脸蛋,柔情蜜意,不由心驰神往,心里说道:“莺莺,我好想你,你也会想我吗?”脸上春色融融。赵韩青并未注意,继续道:“后来回到泰山,我派好些弟子出去查探,仍不放心,最后自己与众位师弟去寻,走遍了整个泰山,连难以立足的沟壑险谷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师父影踪,直找到山脚下,找到山顶相对的那处绝谷,也是一无所获,当日庄星河夫妇就是从山顶悬崖失足掉落,可是山谷底下却也人影不见,连一片衣角也无,回来与众位同门商议,决定下山继续寻访。” 罗逍见他眉头深锁,安慰道:“大哥也不必太过担忧,山谷之中既然找不到,说明师父还健在,只是未回山罢了。”赵韩青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后来见到章程、卓飞龙几位师弟,问起别来情由,都说各派掌门、长老在泰山大会之后均是不知所踪,泰山之会由我派执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我真是愧对五岳剑派!”砰地捶在桌上。罗逍突然想起梅花庄之事,说道:“你说华山派云万里也未回山?小弟曾在梅花庄里见过,他为梅花庄主所囚,后来苏伯伯救了他。”赵韩青一听大喜,抓住罗逍的手道:“真的么?云师叔已脱困?”罗逍道:“后来云掌门不辞而别,不知去了哪里,苏伯伯也找他去了。”赵韩青道:“没事就好,来来来,咱们再干一碗。”与罗逍一干而尽。这时赵韩青与罗逍狂饮了四五十海碗烈酒,若以酒杯量,不下千余杯,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赵韩青与罗逍一见如故,虽然醉意渐浓,却是越喝越来劲,直喝到酒楼关门,仍抱了酒坛,进房又喝,当晚两人促膝长谈,无话不说,赵韩青固有相见恨晚之意,罗逍交了一个大哥,从此不再是孤独一人,也是欢喜无限,心里有什么话真想与他一吐为快。 次日一早,王雪晴端洗脸水进来,发现两人和衣躺在床上,酒坛仍凑到嘴边仍想再喝,人却已睡着,不由扑哧一笑,替他们换去沾满酒水的外衣,推门出去,把衣服放在桶里,拿起赵韩青那件酒衣一闻,酒气扑鼻,另有一股男人的汗臭,喃喃道:“喝喝喝,就知道喝,大师哥,你不好好爱惜身子,整天喝得烂醉如泥,你可知道有一个人心里有多疼么?”呆了一会,又道:“这下好了,有罗大哥陪你喝,你就天天喝得高兴了。嗯,只要你心里高兴,我也好高兴。”说着甜甜一笑,把衣服打湿放在搓衣板上搓洗起来,浅笑道:“他终于对我笑了,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练剑喝酒,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笑过。”开心一会,眉头又蹙,停下手来,问道:“可是他真的有在乎过我吗?他或许只是出于感激而已,大师哥,大师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小师妹对你的一番情义?” 赵韩青和罗逍醒来,看见各自睡倒的模样,相对大笑,一个叫:“好贤弟!”一个说:“大哥。”赵韩青道:“我身负寻师重任,不得不四处奔波,不知贤弟是否有何要事,能否陪大哥走走?”罗逍黯然道:“我要找寻父母,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无从找起。”赵韩青道:“既然如此,不妨随大哥走一遭,说不定大哥还能出些绵薄之力,等诸事一了,再广发英雄帖,遍邀各派武林同道一起找寻,这事应该不难。”罗逍一喜,说道:“多谢大哥抬爱。”赵韩青哈哈一笑,道:“谢什么,上船吧。”罗逍道:“上船?”赵韩青道:“对,上船,喝酒!”罗逍一惊道:“还喝?”赵韩青道:“贤弟昨晚酒量惊人,难道今日不成了?”罗逍暗忖昨日已喝得烂醉,今日如何还能鲸吞牛饮?但还是说道:“既然大哥爱喝,小弟自当奉陪。”赵韩青哈哈大笑,与他一同走出。原来那醉仙楼靠近阜头,既做酒肉生意,又做客船,运载往来商客,赵韩青与罗逍以及孙立辉、周召重等人走入船内,帮船家收好了锚,又摆上酒肉吃喝起来,只是这时只是小酌,不像昨日那般大碗痛饮,孙立辉、周召重等人又在旁作陪,罗逍边欣赏沿河风光,边问起武林中的趣闻,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轻舟已过万重山,到了姑苏城外,见日已偏西,赵韩青摸出一锭银子付予船家,船家忙说多了,赵韩青道:“有劳船家,不必找了。”同罗逍一起登上岸来,突见远山上一座寺庙火光冲天,钟声撞个不停,不知出去了什么事,赵韩青一拉罗逍的手,道:“走,看看去。”与罗逍五人直奔寺庙而去,那寺庙隐在林木之中,走到近前,见寺门上题“寒山寺”三个字,寺前围了十多个人,生起一堆大火,寺前二十多名灰袍僧人各提齐眉棍的月牙铲肃立在前,当先一个老僧,眉须半白,右手合什,左手把弄佛珠,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说道:“老施主所要之人不在寺内,为何苦苦纠缠?”火堆之旁站着十余个服色奇异的人,领头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罗逍一看那堆火也是蓝绿之色,对赵韩青低声道:“大哥,他们是五毒教的。”赵韩青道:“五毒教?”他虽常在江湖中行走,五毒教却很少涉足中原,是以不知,罗逍点头道:“那老婆婆叫金花婆婆。” 原来那老妇人正是金花婆婆,而站在对面的老僧人便是寒山寺住持妙空大师。金花婆婆道:“你们把人藏了起来,还说没有,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嘿嘿,好笑,好笑。”满妙空道:“施主要找的人真不在寺里,你请回吧。”金花婆婆哼道:“老大一处寺庙,却藏了一个少女,这就是所谓的戒律森严?”妙空道:“我寺向来只收男徒,哪里有什么女子?” 第五十六章 :五毒教 金花婆婆道:“我年纪虽老,可眼睛还没算是全花,刚才明明看见郁莹那小贱人跑进了寺里,还想欺瞒?”妙空对众僧问道:“有一位女施主闯进寺内,你们可曾看见?”众僧齐声应道:“不曾看见。”妙空又道:“私带女子入寺,窝藏女流,按寺规该当何罪?”众僧应道:“罪不可恕,乱棍打死!”妙空道:“好。”对金花婆婆道:“听到了吧,我寺戒律森严,有谁会冒着性命危险去藏你们要找的什么人?”金花婆婆道:“少在这里假惺惺地演戏,再不交出人来,老婆子一把火把你的和尚庙烧个干干净净!”妙空大师禅杖往地上一顿,登时戳出一个孔洞,怒道:“我已自说没有,你却固执己见,简直是欺人太甚!”金花婆婆道:“有还是没有,让我们进寺一搜便知。”妙空道:“寺里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容你胡来!”金花婆婆一声冷笑,说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双掌发力,火堆顿时烧得极为旺盛,妙空舞动禅杖,严神守备,只要金花婆婆掌力一催,立即迎敌,突然,从他身旁冲出两个黄袍僧人,说道:“住持师叔,我们来挡这老施主。”妙空道:“这是我寺里的事情,怎可劳烦本真师兄足下徒?”原来这两个僧人正是少林寺方丈本真大师膝下高徒圆空、圆广,他两人受命下山,正好在寒山寺挂单,眼见金花婆婆再三*迫,双双挺身而出。 金花婆婆不等妙空说完,掌力吐出,火堆轰的一声,飞出三团火焰,分向妙空、圆广、圆空射来,圆广齐眉棍一扫,挡住当前两团火焰去势,但觉腕口一震,后退一步,不由一惊。圆空齐眉棍也已打出,截住另一团火焰,两僧使的是三十六路少林棍法,竹棍便如铁棍一般,唬唬作响,金花婆婆一声冷笑:“少林功夫,看来也不过如此。”嗖嗖连拍三掌,火焰飞舞更甚,圆空舞棍封挡,边跨步后撤,圆广闪避不及,火焰直*近身来,烧去一大片衣角,幸好他脑筋转得极快,一个螳螂步纵身向旁,才没伤着皮肉,但这一惊已是非同小可,长啸一声,齐眉棍掷在一旁,双掌连挥,往金花婆婆面门攻到,使的是少林金刚掌,赵韩青见他掌法刚猛无俦,掌法凌厉,武功大是不凡,圆空则仍举棍向金花婆婆击打,棍法也极尽巧妙威猛,再看金花婆婆时,却是气定神闲,暗凛那金花婆婆武功之高,竟犹远胜圆空、圆广二人。斗不数十合,圆空齐眉棍被金花婆婆掌风打偏,脚步踉跄,险险摔倒,圆广一怔,叫道:“师兄!”竟不觉金花婆婆此时正凝聚全力,催动火焰向他疾射而去,赵韩青听那火团破空之声大响,暗叫不妙此时妙空也惊觉圆广已命在旦夕,才叫得一声:“圆广师侄当心!”只听圆广一声惨叫,那火焰已自他前胸直透后背,出来时仍是暗红之色!圆广紧紧捂住胸口,脸上肌肉扭曲,指着金花婆婆道:“你……你好狠毒!”一跤倒下,立时气绝。圆空凄然大叫,喝道:“你这恶婆,跟你拼了!”势如疯虎,齐眉棍狂舞,猛然向金花婆婆扑去。妙空见圆广为护寺而死,心中又悲又痛,圆广是少林住持本真大师的得意弟子,年纪虽小,武功已臻上乘,日后当可挑起少林大梁,却为了护住寒山寺而死,心中惭愧不已,又见圆空痛失师弟,神志已失,誓与金花婆婆拼命,叫声:“师侄快回来。”双指骈并,嗤嗤点出。金花婆婆听见风声,叫声:“兰花点穴手?”那兰花点穴手正是妙空的成名绝技,只是寒山寺僻处东疆,妙空又遁世避俗,与世无争,兰花点穴手的名声自然鲜有人知,不想被金花婆婆一口叫破,听语气浑不在意,似乎有恃无恐,更不打话,伸指疾点,径攻金花婆婆背后穴道,金花婆婆轻轻一笑,但兰花点穴手虽出手轻柔无比,但指风侵体,端的是威力不小,不敢托大,撤去火焰,挥掌来挡。那圆空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弟毙于金花婆婆掌下,悲痛欲绝,哪里还听妙空大师的话?一个劲地朝金花婆婆猛力打来,此时他章法虽乱,但情急拼命,势道反而更增,金花婆婆见他豁出性命不要,狠戳狠打,倒也有几分惊慌,尽量避开他棍棒,拆解妙空攻来招数。 于沧海见金花婆婆被困,高声叫道:“臭和尚就会以多欺少,大伙儿齐上啊!”十几名五毒教众各抽兵刃,发一声喊,直冲而上,寒山寺众僧侣严神守备,待五毒诸人攻到,齐眉棍齐出,双方打成一片,两方人数相差无几,但五毒教人人武功甚高,斗不一顿饭功夫,众僧中有三人相继倒下。 罗逍虽不会武,看着双方厮斗,暗暗皱眉,看看拼斗众人,再看看妙空、圆空与金花婆婆,这时圆空气力渐衰,力道骤减,金花婆婆又已反客为主,招招狠辣,*得妙空、圆空步步后退,悄声道:“只怕寒山寺一边要糟。”赵韩青暗暗点头,刷地抽出戟天剑,冲到金花婆婆身前,说道:“前辈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金花婆婆正处上风,很快就能将一老一小两僧除去,陡见赵韩青,怒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净在这里嘶叫?”呼地腾手拍出一掌,赵韩青早知无法说他得动,见她攻来,也不如何惊异,一招“孤雁过岭”,剑身平横,向前送出,不但化解金花婆婆打来的一掌,而且还顺势前击,金花婆婆“咦”的一声,撇开二僧,双手齐出,连拍四掌。妙空见赵韩青突然出现,暗自惊疑,待看他武功不凡,金花婆婆忽下毒手,忙道:“小施主退开!”赵韩青只觉劲风拂面,这四掌金花婆婆已使足了八成力道,直欲置他于死地。赵韩青笑笑:“多谢大师提醒。”迈开“邯郸箭步”步法,迅即绕到金花婆婆背后,旋即刺出一剑。金花婆婆一惊:“这小子武功不算如何高强,身法怎的如此之快?当真邪门。”不敢大意,回掌相抵。妙空见赵韩青步法奇快,转瞬间已化险为夷,但功力未深,还不是金花婆婆对手,纵身上前,往金花婆婆肩周两处穴道猛点,金花婆婆腹背受敌,登感左支右绌,斜身避开妙空指力,背后却嗤地一声被赵韩青戟天剑划破衣襟,深入肉里,一声呼喝,朝赵韩青猛劈两掌。赵韩青一剑刺中,当即撤招,见她掌力攻到,又以“邯郸箭步”避开,如此数次,金花婆婆背后已被划破五六道口子,又听扑扑声响,肩上连中妙空三指,勃然大怒,大袖一拂,*退三人,纵出圈外,厉声道:“你是谁人,竟尔多管闲事?”赵韩青回剑入鞘,说道:“在下泰山派赵韩青,得罪得罪。”金花婆婆哼了一声,道:“下次见着,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恨恨而去,五毒教众本要上前来助金花婆婆,但还未抢上,她已落败,知道这一战功亏一篑,这时不走,只有挨打的份儿,俱都匆匆后撤,众僧恼恨他们打死同门,纷纷追打,但抵不过他们封杀,无奈看着他们退去。圆空抱起圆广尸身跪倒在地,失声痛苦,哽道:“师父,圆空学艺不精,不能保住师弟周全,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妙空见他伤心欲绝,感念两位师侄挺身相助,捶胸道:“圆广师侄为我寺而死,老衲愧对本真师兄,罪过,罪过。”双目紧闭,轻敲木鱼,念起超生咒,为圆广度化,众僧也一齐坐下,随妙空一起念起经来,既为圆广度化,又是替打斗中死去的僧侣超度。赵韩青听着他们诵声低沉,想着人之一生生老病死,心中不觉凄然,忽尔想到人活在世上,终究难免一死,而一生忙忙碌碌,为的是什么,功名?抑或是利禄?然而死后也都不免化作一抔黄土,嗯,司马迁说道:“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然而怎样才是重于泰山,怎样又比鸿毛还轻?他年纪不大,对于生死大事感触未深,也就难明此中道理了。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众僧已诵罢咒经,妙空向赵韩青道:“多谢施主临危援手,否则我寺浩劫当头矣。”赵韩青回礼道:“好说好说,不知这些人何以与贵寺为难?”妙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曾听说过云南五毒教的名头?”赵韩青确实不知,“五毒教”三字若不是刚才听罗逍说起,倒还是第一次听见,当下摇头道:“在下年轻识浅,孤陋寡闻,大师见笑了。”妙空道:“哪里哪里。”请赵韩青与罗逍等人到寺中大殿坐了,说道:“五毒教,顾名思义,就是专以练制天下各种奇毒为业,或制成丸药,或以剧毒练功,对敌时专以剧毒使对手中毒而亡,这也罢了,五毒教一直僻处云南,很少在江湖中走动,现今大举北来,你道是为何?”罗逍见过五毒教聚会的情形,说道:“听说是为了杀一个人,但至于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妙空听他语出惊人,一口叫破了五毒教秘密,笑道:“这位小施主消息可灵通得紧,不错,他们正是为了要追杀一个人而大举北来。”赵韩青暗暗惊奇,刚才看见金花婆婆武功惊骇绝俗,五毒教诸人也各具武功,如此兴师动众地要追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想必是武功极高,或者帮手极多,万难下手,想起刚才金花婆婆的说话,问道:“难道他们要杀的就是他们所说的郁莹?” 第五十七章 :无辜血案 妙空道:“正是。”忽尔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说道:“古来万事东流水,是非成败转头空。武林中各大门派争斗由来已久,但其祸甚巨,其福却浅。”顿了一顿,又道:“那郁莹乃是五毒教教主郁海娄的私生女,久在鲁西,不曾涉足过教中事务,而嫡生大女儿郁青花则在教中威望极高,名分又正,本来教主之位十成中已得了九成,但郁青花最近不知如何得知了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时,心想那郁莹一日不除,始终是自己执掌五毒教的绊脚石,于是邀集教中好手,星夜赶往鲁西一带,不想在敝寺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赵韩青道:“原来如此。”暗忖:“那郁青花怎的如此狠心,为了当上教主竟连自己妹妹也杀?”罗逍见过五毒教开会的情形,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故事,问道:“那这位郁姑娘果真是在贵寺中么?”妙空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刚才我已说过,当然是不在的了。”罗逍道:“那么这就令人费解了,那五毒教不问青红皂白,平白无端地上门寻衅,当真不讲道理。”妙空叹了口气,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江湖中一言不和动起手来,那也是常有之事,就可惜我几位僧众以及圆广师侄为此而死,令人悲痛。”赵韩青等也不禁恻然。 妙空命做来斋饭宽待赵韩青一行,赵韩青等欣然用罢,说起师父失踪,问是否有他的消息,妙空道:“你师郭大侠英明神武,不幸遭到魔君毒手,武林中有道已经仙逝,有的说避难疗伤去了,然老衲亦未见过尊师,不知主凶几何,但郭大侠功德无量,料想还不致于遭难,只是不便与你们相见罢了,赵施主大可放心,当务之急,乃重振五岳剑派,,不可为此而自甘堕落。”赵韩青抱拳道:“大师教训得是。”谢过了妙空,辞出寺来,回想妙空说的话,心中安稳了几分,四人仍向东行。 行出数里,突听有人在哭泣,哭声惨厉,像是丧了亲人,赵韩青等人眉头一皱,循声走去,见路旁一个中年男子放声悲哭,在他面前是三堆坟土,坟泥是新盖的,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只是车厢已经四分五裂,车辕也破得不成模样。众人暗暗惊异,正待走近,那中年男子见有人靠近,忽尔止住哭声,张开两只满沾泥土和血渍的大手向罗逍等猛地扑来,发疯似的叫道:“恶贼,还我妻子命来!还我女儿命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罗逍等见他转过脸,才看清楚他的面目,脸如死灰,眼中布满血丝,直欲喷出火来,这时面目狰狞地扑过来,王雪晴“啊!”的一声不由退后两步。 赵韩青见他这一扑之势实是极厉害的武功,招数是诸如“恶虎扑食”一路,只是那人神志已失,这一扑大有同归于尽之意,忙连拍出三掌,化开他攻来之势,说道:“前辈这是怎么了,恐怕是误会。”那中年男子被他一招挡开,心中一怔,脑子清醒了许多,发现是认错了人,颓然坐倒,又轻轻哭了起来,赵韩青与罗逍相顾愕然,但瞧情形,似乎是途中遭到了高手的袭击,以致妻子儿女俱都命丧刀下,那男子大恸之余,乃致神志不清,也是情有可原。罗逍看着那三堆新坟,心下不觉神伤。那男子哭了一阵,情绪渐渐稳定,对赵韩青道:“刚才我悲痛欲绝,得罪了各位,惭愧惭愧。”问起姓名,赵韩青逐一说了,一问得知,这男子姓姓尹单名一个常字,江湖中号称“铁胆惊鸿”,赵韩青道:“不知前辈为何伤心至此?”那男子拭干眼泪,说道:“今年五月初八是孩子外婆八十岁寿诞,我携了五岁大的儿子、七岁大的女儿,以及孩子他娘本要前去祝寿,谁知道……谁知道才经过这里时,无缘无故的遭到恶人毒手,我的儿、女、妻三人全都不幸惨死。”说着老泪纵横,捶胸痛哭。赵韩青等见他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由替他难过,温言相慰,问道:“对头是何等样人,怎么下如此重手?”尹常怒发冲冠,眼中怒火大炙,咬牙道:“这些人从对面赶来,我个个不识,当时也不多理会,哪知我那五岁的小儿子见他们大队人马经过,觉得热闹,拍手喜笑,这本乃小孩子家喜欢热闹的天性,原也没有什么。待那些人走近前时,我瞧清楚一共是一十五人,走在头里的是一个头发霜白的老婆婆,人人脸上均有怒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见他们凶神恶煞,不敢招惹,退到道边,哪知那老婆子瞥眼间见到我儿子的笑脸,突然勃然大怒,喝道:“小屁孩,你笑甚么?”眼中杀气立现,我一惊之下,也不知我儿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但看她凶狠,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上去赔礼道:“小孩儿家不懂事,看见人多热闹,觉得好玩,您大人有大量,不必和小孩子计较。”岂知那老妇人怒道:“好啊,连一个口齿未全的小毛孩也来笑话于我,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突然间手掌微动,我知道不妙,待要再加解释,也不见她手掌如何摆动伸展,向我那还不足五岁的儿子拍去,可怜我那尚未懂事的孩儿,在她无影无踪一掌之下,就闷声不响地毙于她血掌之下……”说起儿子被害,心中又大痛起来,赵韩青听后大怒,心想小孩子不经意间的一瞥竟招致那老妇人痛下杀手,况且一个武学高强之人竟会向丝毫不会一点武功的小孩痛下杀手,本就为武林同道所不耻,赵韩青怒道:“现今他在何处!我赵某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替孩子讨回公道不可!”罗逍“啊”的一声,道:“这人莫不是金花婆婆?”他听尹常说起那老妇人的相貌,隐隐就觉得她似乎便是金花婆婆。尹常道:“金花婆婆是谁?”显然不知,罗逍问道:“那老妇人可是头戴金花,所发的暗器也是镂刻金花的金针?”尹常心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那贼婆娘武功极高,只三五掌之间我已是难敌,不曾使过暗器,但他头上发髻中确是插了一枚金花发钗,这个我是印象极深的,怎么,她叫金花婆婆?”罗逍更无怀疑,又问起其余各人相貌,赫然便是于沧海一行,就更确然无疑。原来金花婆婆追捕五毒教冤孽郁莹,眼见脱手可得,不料郁莹连使诡计躲过了金花婆婆追踪,这次眼见郁莹就要手到擒来,不意紧要关头她又使诈,翻进了寒山寺围墙之中,就此不见影踪,金花婆婆严令威胁妙空交人,妙空却一口咬定郁莹绝不在寺内,金花婆婆盛怒之下,眼见郁莹唾手可得,于是不惜与寒山寺众僧拼命,也要把郁莹那小妮子揪出来,可正当五毒教节节得胜,转眼便能进寺搜人之际,赵韩青等人到来,与妙空联手,最终功败垂成,含恨离去,心下恼怒异常。她自出江湖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大败,先是几次三番被郁莹从掌底逃脱,又被赵韩青、妙空联手重创,身上七七八八满是伤口,虽然只是些皮肉之伤,但她一生纵横武林,普天之下,又有谁在她身上刺得过一刀一剑?又有谁有这般能耐?这简直是平生之奇耻大辱,狂怒正无所发泄处,突然看见一个小孩笑着看向自己,心下大怒:“我这副模样,当真佷好笑么?哼!连一个三岁小孩儿也敢来笑话于我!”喝道:“小屁孩,你笑甚么?”…… 尹常恨恨地道:“好!好!原来她叫做金花婆婆!”眼中血红血丝暴涨,杀气腾腾,恨不得马上去找金花婆婆报仇。赵韩青道:“后来怎样?”尹常道:“后来,哼!我眼睁睁看着小儿死在金花婆婆……金花恶婆掌下,强忍悲痛,发了疯地和她拼命,哪知那贼婆娘武功恁也太高,只七八招之间,我便被她一掌打晕,迷迷糊糊中只听妻女哭爹喊儿,那恶婆娘只道我已死了,转向我那妻子女儿,见她们痛哭流泪,可恨那杀千刀的贼婆娘,毒蛇蝎,竟然丧尽天良,狞笑道“老婆子本来心情不爽,谁叫你小儿又来笑话于我,正好拿来开刀!”呼呼两掌,竟又将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女儿也一掌拍死……”说到这里,语音哽咽,隔了半晌,才续道:“我一日间连失三个亲人,悲痛不已,立时昏死过去,待得醒来,那恶婆娘一伙已不知去向,只好忍痛将妻子儿女就地埋了。”赵韩青怒道:“这金花婆婆当真可恨,毫无人性之至!他日撞见,我武功虽不及她,但非得在她身上留几个透明窟窿不可!”尹常见他说得慷慨激昂,大有英侠气魄,大喜而泣,说道:“多谢少侠鼎力相助,只不过那金花恶婆武功太过高强,小兄弟切不可与之为敌,我家门之仇自己来报便了,小兄弟心意我心领了。”赵韩青一挺胸膛,朗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习武之辈所当为之事,更何况那金花婆婆惨绝人寰,人人得而诛之,做下这等恶事,岂能任他逍遥法外?”尹常大喜,执了赵韩青之手,说道:“小兄弟,你我也差不了几岁,如你不弃,你也不必前辈前辈地叫我啦,你就叫我尹大哥如何?”其实尹常已经四十好几,比赵韩青足足高出了一辈,他如此说,自是称赞赵韩青仗义相助,因此而心生亲切之意了,赵韩青虽觉如此称呼甚是不妥,但若推却尹常必生瞧不起他之疑,当下恭敬地道:“尹大哥盛情,在下受宠若惊。”两人相拥而笑,宛如兄弟。 6 第五十八章 :白衣少女 赵韩青、罗逍见尹常一扫失去亲人的悲痛,转悲为喜,也不禁舒了口气,尹常在三座坟前跪倒,眼中含泪,颤声道:“你们都听到了吗?你们虽都含冤而死,天可怜见,我现今已知凶手是谁,又有赵兄弟等人替咱们打报不公,你们的冤仇得终能得报,安心去吧。”说罢站起,同赵韩青等一一作礼,赵韩青给他将罗逍等人一一引见,尹常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这不正是么?”说罢哈哈而笑,突听蹄声得得,一乘马疾奔而来,到赵韩青等人跟前停步,马上乘坐的是一名少年,青袍儒巾,那少年飞身下马,孙立辉已认出是师弟宋宝山,但见他衣衫破烂,风尘仆仆,想是连夜赶路,大师兄下山时叫他守在山上帮钱师兄掌管派中事务,这时见到,微感诧异,叫道:“宝山?”宋宝山应答一声,径直走到赵韩青跟前,颤声道:“大师兄,我泰山派有难,请你速速回山。”赵韩青一怔,见他脸上惶急,就如有大难临头一般,忙问:“什么事?”宋宝山喘气吁吁,说道:“石破天攻山,我派岌岌可危!”赵韩青本来极是沉稳,听后却脸色大变,惊道:“什么?石破天不是受了重伤,怎么还有余力来滋扰?”宋宝山道:“这我也不知为何,只是那魔头的功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进不少……”这一下赵韩青、孙立辉、李云通等人无不惊骇不已,赵韩青急道:“派中境况如何?钱师弟有没有受伤?”宋宝山道:“十万火急,吾师妹被大魔头打成重伤,命在旦夕,师兄弟有十余人被他害死,钱师兄负隅顽抗,也中了石破天一掌,虽无大碍,也受伤不轻,只得命我连夜找回大师兄,共御魔头。”赵韩青心中一痛,想起兄弟情深,又挂怀泰山派生死存亡,连问:“吴师妹怎么受了伤?严不严重?钱师弟呢,他受伤重不重?石破天是一人独来,还是另有帮手?遇难的师弟们是否安葬妥当……”宋宝山已出来三天三夜才寻着大师兄等人,他出来时派中各人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立时有性命之忧,经过了三天,境况可能更糟,急道:“这些说来话长,请大师兄即刻启程,回救师兄弟们要紧!”赵韩青一排脑门,道:“对对,我真急糊涂了。”一个飞身跃上宋宝山骑来坐骑马鞍,说道:“我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赶回。”勒马欲行,想起罗逍,尹常,回头道:“尹大哥,罗贤弟,我身有要事,这就别过。”罗逍道:“大哥,我随你去。”尹常也道:“赵兄弟有难,我也该出些许绵薄之力。”赵韩青谢道:“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石破天乃当世武功最强之人,今世绝无其敌,我此次回山,也不知还留不留得性命在,两位与他向无过节,自不必去赶这趟浑水。”罗逍道:“大哥说哪里话?大哥有难,做弟弟的不与哥哥赴汤蹈火,又怎么算得上是兄弟?”尹常道:“赵兄弟不允我去,岂难道嫌我武艺低微,碍手碍脚?”赵韩青暗叹:“此二人豪气过人,真乃良贤益友。”对尹常道:“尹大哥仁义过人,我哪有嫌弃之理?好罢,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对罗逍道:“贤弟,你不会武功,不便参与武林中的争斗,你去罢,去找寻你的爹娘。”罗逍心中一酸,还待再叫“大哥!”,赵韩青说道:“我意已决,大哥的话你听是不听?”罗逍低下头去,赵韩青马鞭一击,纵马而去,片刻间消失在道路远处。孙立辉道:“我们也快走,到前面市镇找来马匹,即速回山。”与尹常一起别过了罗逍,取道赶回泰山。 罗逍这几日来与赵韩青等处得甚是投机,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心中不禁神伤,孤身一人信步闲走,不觉间已是夕阳斜挂,日渐黄昏,罗逍一个人走在山间野林,唯闻鸟啾虫鸣,万里空寂,更觉孤独。正走间,突听一人脚步轻快,朝这边奔来,然而气喘吁吁,想是拼命奔跑。待得走近,见是一个白衣少女,柳眉杏唇,艳丽非凡,身材娇小,奔行却速,罗逍不禁“噫”的一声,那少女陡然间见到罗逍,却“啊!”的一声惊呼,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却是一条软鞭,那少女挥鞭便往罗逍身上击来!斥道:“躺下罢。” 这一下变起俄顷,罗逍万万料想不到她竟会攻向自己,猝不及防,但纵使意料得到,自己不会一招半式,也是枉然,在加上那少女击来之势极快,纵是会武,也轻易难以闪避得开,“啪”的一响,软鞭打在他身上,罗逍“啊唷”大叫,身子斜侧,重重倒在地下。那少女见他一击便倒,毫无招架之力,倒是大感意外,格格娇笑。忽尔又听脚步声响,有好几个人又朝这边奔来,那少女叫声:“哎哟,不好!”飞步又提气疾奔。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共有三人,其中一人道:“咦?真是奇怪,刚才我还见那小贱人在那边,怎么一忽儿就不见了踪影?”另一人道:“师姐,你是看错了罢,我们三个一连追出两里有余,连一个人影也无,咦,前有个人。” 罗逍被那白衣少女一鞭击倒,撞在地上两颊生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站起身来拂去身上尘土,一股莫名怒气油然升起,见三女同现也不理会,那三个女子见了罗逍,隐然有些失望,其中一人问道:“喂,臭小子,你见到有一个穿白色衣衫的少女从这里经过没有?”罗逍刚才见她们骂那少女为小贱人,心想这三人必是她对头无疑,想到不久那少女便被这三人抓这才叫做报应不爽,而且转眼便报,大有一番幸灾乐祸之感,而此时见那女子出言不敬,直骂他臭小子,本来想说看见的,却昂起了头道:“没看见!”那女子见他神情倨傲,啪的重重打了罗逍一记耳光,喝道:“姑娘问你话呢,你这什么态度?”罗逍但觉脸颊上火辣辣地生痛,仍然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就是看见了也不告诉你!”他不知这“就是看见了也不告诉你”已漏了口风就等如是说看见了,那女子喜道:“那就是看见了?”突然抢过来扣住他手腕,厉声道:“快说,她在哪里?”罗逍叫道:“快放开我。”使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她的手,那女道:“你说了我就放你,否则……”抄过一根树枝,运力一震,笑道:“这就是榜样!” 第五十九章 :生死逃亡 罗逍气道:“我不认识你,凭什么要告诉你?”另一个女子拔出柳叶刀说道:“师姐,这小子脾气倔得很,不给他点苦头尝尝,看来是难以叫他开口了。”柳叶刀在罗逍眼前晃了几晃,白光闪动,寒意*人。罗逍挣了几挣,始终没能挣脱,索性挺起胸膛,道:“你要杀便杀,我罗逍皱一皱眉头,不算男子汉!”那女子见他气势凛然,颇感意外,怒道:“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从怀中取出一条绳索,甩出时已缚住了罗逍左脚,再将长绳抛向空中,绕过一根粗壮的樟树枝干拿住另一端绳头使力一拉,罗逍腾的一下整个人被头下脚上地吊在半空,那女子执了绳索一头,刷刷刷猛抽,直打得罗逍皮开肉绽,叫道:“你说是不说,早说免受零碎苦头!”罗逍脚跟处被绳子勒得几乎出血,被那女子连抽几鞭,前胸后背*辣的痛,怒道:“你越是打我,我就更不会说!”那女子道:“好啊!这会儿还跟本姑娘谈条件?”呼呼,噼啪又是七八鞭下去,直打得罗逍衣襟破碎,鲜血染红了袍子,罗逍强自忍住,始终不吭一声,那女子打得手也软了,仍是一个劲地打。 那叫做师姐的突然道:“慢着,用万蚁钻心丹。”那女子醒悟道:“对啊!”手一松,罗逍头下脚上地掉落,慌忙中双手在地上一撑,但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叫师姐的迅即取出一粒药丹以极快手法推入罗逍口中,罗逍还没反应过来,咳嗽几下,那药丹已至腹中,但觉手背上一痒,伸左手去挠,谁知道一挠之下,麻痒更甚,继而周身各处也开始痒了起来,到得后来,全身上下奇痒难当,就如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周身各处噬咬一般,痛倒是不如何痛,只是微痛再加奇痒,阵阵揪心,罗逍性子刚烈,纵使利刃穿身也不会哼一声,这时却难以忍受,轻声呻吟。谁知那万蚁钻心丹药性还没全发挥完,罗逍直痒得乱抓乱扯各处皮肉,到得后来,身上衣襟被撕得条条丝丝,身上纵横交错全是手指爪痕,有的深入肉里,渗出血来。那大师姐掏出一个小瓶,说道:“识相的快点说了,解药自然给你,否则这罪还没受完,如此这般地痒上二九一十八日之后,让你抓破皮肉,鲜血流尽而死!”罗逍一怔,随即道:“男子汉死便死了,怕你做甚,你若真狠心,最好一刀将我杀了。”哪知一说话,定力减弱,身上更是奇痒无比。那师姐笑道:“倒还挺倔的,再过半日,我就不信你还能忍受得住。”另一女子道:“师姐,看来这臭小子死活是不肯说的了,想那小贱人就在左近,不如一刀杀了他,凭咱们本事,还怕找不着她么?可别让她远远地逃掉了。”那师姐略一沉吟,说道:“好罢。”那女子提刀向前,喝道:“臭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出小贱人的下落,本姑娘立马叫道你脑袋搬家!”罗咬紧牙关,狠狠瞪视。那女子见他至死也不肯说出那白衣少女的下落,怒斥声中,柳叶刀向罗逍心窝捅来,罗逍哪里能够躲得开?眼见刀尖距自己已不足三寸,闪电般挺近。突然啪的一声,那女子柳叶刀不知为何突然脱手飞出,插入地下,同时罗逍突觉腰间一紧,随即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向后飞出,穿过一丛灌木,离三名女子早已远了。只听三女同时叫道:“小贱人,快追!” 罗逍飞过丛林,才发现腰间被一条软鞭缠住,拉着他快步而走,暗自惊异,见执鞭拉自己的却是刚才那白衣少女,叫道:“喂,快放开我,你拉着我干么。”那少女软鞭一松,郸:“好心没好报,给他们一刀杀死了活该。”虽微微有怒,话音很是柔美,罗逍心中一热,说道:“刚才还无缘无故地打我,这忽儿又怎么会救我啦?”身后树叶簌簌而动,那师姐的声音道:“分头追,我走这边,你们向南边东边去寻。”那少女嘘声叫罗逍闭口,低声道:“你要活命不要?要命的别做声,跟我走。”罗逍道:“自然要活命,但为什么要跟你走,你叫我不作声,我偏要叫!”提高嗓音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啊……”还待再加一句:“快来啊!”那少女急忙伸手按住他嘴巴,啪的在他臀上狠抽一鞭,怒道:“作死么?”拧住他耳朵在林中疾奔。 三女听到罗逍呼声,齐道:“在那边!”立即从东,北,南三面包抄过来。 第六十章 :披荆斩棘 郁莹听三女循声追来,大惊失色,挥手扇了罗逍一个响亮的耳括子,拧着他耳朵在丛林中疾奔,过不多久,三女呼吸之声已近在身后,郁莹惊得一把推开罗逍,气道:“快找你的老相好去罢。”也不理罗逍,径自展开轻功快奔。罗逍叫道:“你要见死不救么?等等我。”疾步上去。郁莹回转身来又是一巴掌扇去,罗逍面颊生痛,说道:“我们挤在一起,她们追上了还有命么,分开逃,我走东,你向西。”自顾向东边小径跑去。罗逍一想有理,口中说道:“走就走,稀罕你救么?小心别挨了人家刀子。”听三人步声渐,不敢耽搁,夺路而逃。只听那师姐道:“前面有两条路,小贱人多半会往东走,我和李师妹追往东,赵师妹你向西寻。”另一女子答应当即答应,朝罗逍这边追来。罗逍“嘿”的笑道:“你这大师姐倒有眼光,两个打一个,看你小姑娘如何招架。”但听那姓赵的女子越追越近,心中只有更惊,暗道:“如何想个法子解决次人?”忽然灵机一动,寻了根粗藤缚在路旁两颗相距尺来宽的松树之间,又将腰带解了,守在两树之前。 那姓赵女子快步追来,见罗逍站在前面,脸露微笑,不明就里,喝问:“小贱人呢?”也不等罗逍回答,心想先擒住他再说。谁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右脚绊着了系在两树之间的粗藤,“哎哟”摔倒,罗逍眼明手快,急忙纵身上去想用腰带捆住她双手,哪知那女子一摔倒,便即本能地一跃而起,同时短刀出鞘,防敌偷袭,短刀正好划在腰带之上,登时断为两节。那女子斥喝声中,斜刀便往罗逍颈中抹去。罗逍连珠价叫苦不迭,此时罗逍与她相距不过尺许,若要躲避万万不及,直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双手乱挥,打了那女子两下,那女子惊道:“你……你使诈!”她知自己“环跳”、“浮兔”两处穴道已被罗逍点中,当即动弹不得,只道罗逍乔颠装傻,趁乱袭击自己,却不知罗逍也是蒙在鼓里,这两下全是他慌乱之中碰着,他体内已积聚了浑厚无比的内力,一经点中,内力当即涌出,将她这两处穴道封住。 罗逍见她突然之间一动不动,颇感意外,笑道:“站着不动学僵尸么。”那女子只道他出言叽刺,一张脸红逾炭火,叫道:“放开我。”罗逍试探几下,才知她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不能动弹,笑嘻嘻的将腰带接了回来,把她双手反剪背后,用腰带绑上。“咦,你使什么诡计把她制服了?”路边转出一人,正是郁莹。罗逍道:“你不是往东走吗,怎么在这里?”郁莹道:“来看看你被杀了没有啊。”罗逍笑道:“我自然没死,那两位姐姐呢?”郁莹淡淡的道:“杀了,哼,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的好不亲热。”罗逍惊道:“杀了?”见她衣衫上血迹斑斑,格外惹眼,知道她所言非虚,倒吸几口凉气。郁莹道:“好奇怪么,两个贼人联手,姑娘还自理会得。”“呼”的一鞭朝那女子打去,说道:“把你的老相好也做了罢。”罗逍正喝止,啪的一声软鞭正中那女子胸口,闷哼倒下,罗逍过去一摸,已无鼻息,怒道:“你这小姑娘恁也狠心,她虽有错,但罪不至死,你竟然……”郁莹道:“笨蛋,刚才她们还要杀你呢,这么快就忘了么。”罗逍道:“对,她是想过要杀我,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她又有什么罪?”郁莹嘿笑道:“你真是笨到了家,早知道当初就不用费力气救你了,好教她们一刀杀了干脆。”突听一声尖锐的破空大响,一枝响箭腾空而起,郁莹脸上变色,说道:“不好,忘了将那两个女人的尸体藏起来,多半是被他们瞧见了。”也不等罗逍搭话,携了他夺路而行,但听山脚下人声纷杂,四面八方均有人搜上来,郁莹孤身一人,不敢硬闯,径直向山顶上跑去。 奔不多时,道前两名大汉挡在当路,见郁莹、罗逍两人上来,提刀怒喝:“往哪里逃?”郁莹一惊,但听山下呼喊声渐近,后退已是不可,软鞭拂出,掠掠作响,叫道:“拦路者死!”那两名大汉身高力壮,突然发现郁莹,若是把她拿住了,金花婆婆必会大大提拔,哪里理她?竟是两人一起挥刀直上。郁莹软鞭卷起,拨开两汉大刀,说道:“以多欺少,也不害臊。”两名大汉见她一招便即将他们大刀挡开,连声呼喝,使招双龙戏珠,一人攻左,一人攻右,同时向郁莹抢来。 郁莹见他们二人双刀配合得丝丝入扣,此起彼伏,你攻我挡,你挡我攻,威力猛然增加一倍,想是那两人自小便一起练武,相互间默契自生,心下一惊,竟自怯了,鞭法登见散乱,那两名大汉有机可乘,哪里还容她有丝毫喘气余地,刀上劲力使得更足了,刀光闪闪,直*得郁莹手慌脚乱,稍一疏神,肩头被一名大汉刀子划过,削去大片衣角,虽未伤及皮肉,已是惊得花容失色,忽然看见罗逍站立一旁,隐有关切之色,心念一动,问道:“臭蛋,会武功不会。”那两名汉子一呆,他们兀自来擒郁莹,不曾留意这个身穿白衫的娇嫩公子,若是他身负绝技,暗中偷袭,自己岂不糊里糊涂地着了道?经郁莹一问,各各挥刀守住身后诸处穴道,防备罗逍偷袭。罗逍道:“自然不会。”郁莹暗骂:“傻笨蛋,就算不会,唬唬他们不成么。”两汉听后,已无顾虑,向郁莹猛攻而来。郁莹相形见绌,左挡右*,拆不数招,右边那人挺刀背撞来,郁莹闪无可闪,正中后背,一阵剧痛,心知再斗下去,在二人刀下已是无幸。突然情急智生,叫道:“臭蛋,金丝豆打他“灵台穴”。”两人同时一惊,那“灵台穴”乃人身大穴,如被击中,非死即伤,只道罗逍当真会武,急回刀拢住灵台要穴,却听郁莹格格一笑,施展轻功提纵术,飞身逃开。两名大汉才知上了她当,怒气上冲,喝道:“哪里逃。”大踏步追去。郁莹边走边笑,说道:“臭蛋,你敢跟他们捉迷藏么?”罗逍暗愧枉为男子汉,见两个恶汗欺负郁莹一个小女子,自己却帮不上一手一脚,受她一激,那能示弱,快步追去,他虽不会轻功,奔行却速,几步之内便追到两人之后,也顾不得他们武功了得,伸手拉住左边那人后领。那人袍子几欲撕裂,停步回身,怒道:“作甚么!”罗逍笑道:“今日咱们来玩捉迷藏。”那人骂道:“贼厮鸟。”提刀向罗逍当胸劈落,罗逍“啊哟”出声,扑地卧倒,才躲过劈为两截之厄,可满脸尘土,委实狼狈。那人提刀又要来砍,突听刀风鞭啸,郁莹与另一大汉打了起来。刚才两人仗着配合得当,双刀合璧,才打得郁莹左右难支,然他们其中任一人均不是郁莹对手,打不几合,那汉子啪的中了一鞭,忍痛向那人叫道:“过来,理那小白脸作甚。”那人也欲上前去助,撇开罗逍,疾步赶来。罗逍知道郁莹想让自己引开一人,好让她全力对付另一人,这时见那汉子冲上去,那可肯轻易让他如愿,突地跃起,落下之时双手抓住那人脚跟。那人急行之中被他突然抓住双脚,身子剧晃,险险摔倒,提脚挣了几挣,没能挣脱罗逍手爪,突然抬起左脚,向罗逍左手上踩去,罗逍只觉一股大力压将下来,腕骨格格作响,几欲碎裂,但罗逍打定了主意死活不肯放手,忍住剧痛,死抓不放,那人见兄弟危急,恐立时便有性命之忧,急欲上前助阵,可偏生给罗逍抓住了双脚,始终挥之不去,心中大急,哪里还想得到挥刀去砍罗逍双手,*得他不得不缩手退回?只一个儿的提脚抬步,罗逍却也拼了命地死抓,哪里又挣得脱。忽听“啊!”的一声惨呼,另一名汉子被郁莹软鞭卷住,仰天向旁边一块大石摔去,那汉子叫声未毕,砰的摔在石上,脑浆迸裂,惨呼就此而绝,眼见不活了。 那人突然大叫一声,罗逍但觉他不知如何力气突然大得异乎寻常,一时没能再抓住他双脚,硬是给他挣脱了。那人径直舞刀向郁莹狂劈,郁莹见他来势威猛,退出五六步,才举鞭来迎,那人虽几近疯狂,究不是郁莹对手,拆得三十来招,被郁莹一鞭打中胸口,断了两根肋骨,轰然倒下,已无力还手,郁莹补上一鞭,那人头一侧,就此不动。罗逍皱眉道:“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你何不饶他一命?”郁莹冷然道:“我何必饶他,等他伤势好了,又会邀人来杀我,我何必养虎贻患?”罗逍道:“你怎知他定来杀你?或许念你不杀之恩,从此改过自新那也不一定。”郁莹嘿笑道:“要他们改邪归正,当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一面说,一面朝峰顶奔去。罗逍虽恼她心狠手辣,出手无情,一日之间而连五人,竟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若非她样貌是一个俏丽生姿的少女,俨然便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追来的五毒教诸人也是凶神恶煞,亦非善类,又吃过那女子的苦刑,落到他们手里须不好过,只好紧跟她上。。 第六十一章 :千里遁逃 两人奔了一阵,暮色苍茫,四周转眼便即伸手不见五指,见五毒教诸人没追上来,舒了口气,在一片林子中生起柴火,郁莹从怀中掏出干粮,分给罗逍吃了,罗逍饿了一天,枯肠寸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吃起来津津有味。郁莹噗嗤一笑:“粗粮面饼有这么好吃么?”罗逍边啃着那面饼边道:“肚饿之时,纵是残羮冷饭,也是香甜的。”忽然打住,想起自己落魄江湖,曾以讨食为生,不觉凄然。郁莹听他所说,本想笑话他一番,但见他神色有异,话到口边便咽了,下去。问道:“臭蛋,你爹妈待你好么?”罗逍忧然道:“我自小与他们分离,此后未见过他们面……”郁莹听了,生起一股同情,叹了口气,说道:“我何尝不是,我没有爹爹,从小只和妈妈朝夕相处,母女俩相依为命,妈妈脾气不好,时常莫名其妙地生气,她一个人在家时常骂什么贱女人,恶女人什么的,我几次问她恶女人是谁,都被她臭骂了一顿,就不敢再问了,她仍时常骂恶女人,睡梦中也骂,骂得性起,把碗碟器物乱摔乱打,我去劝她,她却抄起茶碗瓷壶砸我头上,还骂我贱丫头……臭蛋,你说我哪里不好,妈妈为什么骂我贱丫头,妈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泪花闪闪,几欲掉将下来。罗逍心中一酸,日中见她杀人不眨眼,只道她向来便心肠狠辣,哪知却有这许多委屈,安慰道:“想来她伤心过度,言出无状,也是有的。”郁莹道:“不!不!不止妈妈骂我贱丫头,连别的小孩也说我是野孩子,没有爹爹的野……野孩子,他们讨厌同我玩耍,还合起来欺负我,我气不过,和他们殴打,可我一个女孩子,哪打得过他们,每次回来浑身是伤,忍痛问妈妈别的孩子都有爹爹,我怎么没有,我爹爹是谁,谁知妈妈没待我说完,竟然扇我耳光,说道:“你没有爹爹,天下的男子都是负心薄幸的薄情郎,他不配做你爹爹!”我气苦不过,只能躲在屋里偷偷地哭。”罗逍轻拍她肩膀,示以安慰,郁莹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大哭起来,罗逍心道:“我没爹没娘,以为自己便是天底下最孤苦零丁之人,可郁姑娘身世,比我岂知苦上百倍?难怪她生性孤僻,下手狠辣了。”郁莹哭了一会,接着道:“后来妈妈生了一场怪病,撒手人世,口中还念着“恶女人,贼汉子!”后来不知怎的,有一批人找上门来,个个凶光四射,竟是要杀了我。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要杀我,一路躲一路逃,好几次险些被他们抓住,又差点中了他们喂了剧毒的暗器,我昼伏夜出,逃了千余里路,以为终于摆脱了他们的追捕,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他们……”罗逍道:“你不知道你爹爹是谁?”郁莹道:“我曾多次问妈妈,妈妈始终不说,我怎么知道。”转念一想,道:“难不成你知道?”罗逍道:“你妈妈不对你提起,想来必有她的苦衷,你爹爹五毒教一教之主,但你姐姐郁青花在五毒教中极得势,他们要杀你,便是她的主意,为的是扫除她等上教主之位的障碍。”于是把五毒教中许多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郁莹叹道:“其实我又不想做什么教主,纵是要我做我也是不做的,她却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嘿嘿,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很好,很好。”罗逍听她连说两个“很好”,脸色微变,只道她心情激动,后悔不该将实情告诉了她,但看她神色却是漠然,心中大异,忽而一想:“啊!是了,她从小受尽别人欺凌,以致变得宠辱不惊,虽然得知要杀自己的是自己的姐姐,却也不如何伤心了。”想到此处,对她更是同情。郁莹从小孤苦,心事无从吐露与罗逍说了许多话,竟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罗逍将她斜倚在一颗树旁,加了几根枯柴,火势更旺,山风虽凉,有柴火烘烤,却也极暖,罗逍伸个懒腰,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听见郁莹轻声呓语,罗逍一惊而醒,只见她躺着不动,嘴唇张合,却在说梦话,只听她说道:“妈妈,你为什么打我,骂我,别人纵使把我打得伤痕累累,我也不在乎,可是你怎么能打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妈妈,我们一起去找爹爹好不好,别人都说我是野孩子,爹爹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两行热泪竟尔留下。罗逍微微摇头,见她衣衫单薄,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清晨鸟叫虫鸣,阳光暖照,虫鸣声中却听脚步声响,有人朝这边走来。罗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郁莹也已惊醒,眼见危急,拉了罗逍便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弄了些杂草将已经熄灭的炭火盖了,这才匆匆离去。罗逍不明所以,只听身后有人便即赶到,已至他们先前所在的林中,一人叫道:“咦,这是什么东西?”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物事,伸脚拨开,见黑乎乎的全是柴炭,将他一双青布鞋也弄得乌不溜秋,骂道:“谁这么无聊,弄这些东西戏人!”另一人却道:“此间有柴火,说明那对狗男女就在左近。”号炮一响,便有*人往这边寻来。罗逍一惊,才知道刚才郁莹用柴草掩住炭火,是为避免让五毒教诸人发现踪迹,可阴差阳错,还是给他们撞破了,心下佩服她心细如发。郁莹见敌人打批追来,只有更惊,不敢再沿山路而走,蹿路旁一片密林之中,拨开枝叶而行,行走虽缓,却与追来众人背道而行,渐渐地人声越来越远,终于在身后隐没,眼前流水潺潺,却是到了一条溪流旁,两人拘水畅饮,入口甘甜,陡觉神清气爽。郁莹坐在溪旁,看着溪中游虾戏舞,问道:“被他们追杀,你怕不怕。”罗逍见她神色淡然,处变不惊,说道:“死便死了,又有何怕。”郁莹一怔,微感意外,说道:“不,你跟他们无怨无仇,只管下山,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脸上凄然,大有一副孤身奋战的模样。罗逍道:“我不走。”郁莹一呆,问道:“为什么,从这里往南而行,可从山后下山,他们决计抓你不到,就是抓到,也无大碍。”罗逍道:“那你为何不走?我们两个一起下去,要么你独自溜走,我守在这里,照你说的,给他们抓到了也是无妨,岂不是好?”郁莹道:“我与你不同,这次逃得过去,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我和他们之间总得有个了结。”罗逍道:“那我陪你好了。”郁莹奇道:“有路你不走,难道当真不怕死?”罗逍道:“怕死是怕的,只是他们合起来欺负一个女孩子,我看不下去,只好管上一管。”郁莹啐道:“谁要你可怜。”随即噗嗤一笑:“也不瞅瞅自己有多大能耐,却来多管闲事。”虽是这么说,但她自小无伴,患难时有人陪在她身边,也是非常难得了。罗逍心下惭愧,莫说像金花婆婆武功高强之辈,就连昨日那两名武功稀松平常的大汉,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可他从小心肠热极,又兼有一股倔脾气,越是困难,越斗志昂扬。说道:“我便爱多管闲事。”郁莹莞尔一笑,对他好感陡增,心想反正迟早会被金花婆婆一伙寻到,索性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更坦然,与罗逍有说有笑。罗逍说起金银岛上奇花异景,郁莹悠然神往。郁莹则道起遭五毒教追杀,途中如何如何危急惊险,只听得罗逍不住吁气,待说到寒山寺一节时,罗逍才知当日她确是逃进了寺中,欲待找地方躲藏,一个小沙弥探头出来,发现寺中居然有一个女子,惊疑出声,正要回去禀报方丈,郁莹哪容得他泄漏自己行踪,从背后点住了他穴道,那小沙弥料想不到,已自昏倒,郁莹看他身形高矮与自己相差无几,心生一计,脱下他僧衣穿了,挽了头发,把僧帽戴上盖住,连僧鞋也换了,对着镜子一照,宛然便是一个小和尚,。当下把那小沙弥拖到禅房外花丛中藏了,在房中提壶倒水,此时五毒教在寺外叫阵,阖寺僧众心思都放在对付五毒教之上,哪里注意到她这个“小沙弥”?后来寒山寺聚众而出,郁莹也跟随而出,众僧与五毒教诸人斗在一起,郁莹也想杀他几个了帐,但怕行迹败露,只装得不会不会武功,有人攻来,只毛手毛脚地躲开,金花婆婆、于沧海等凝神迎战妙空等人,有谁有向她这个小沙弥多瞧上一眼?自是认她不出。后来五毒教诸人挫败远去,这才偷偷离寺。罗逍拍手大笑:“这招甚是有趣,竟连妙空方丈这等老手也骗过了。”郁莹道:“可不是吗,小的时候去隔壁家偷萝卜干吃,那萝卜干晒在屋前院中,旁边晾着几件小孩衣服,我进了院子,索性将那衣服披在身上,去那萝卜干,那老婆婆两眼昏花,只道是自家小孩偷吃,说道:“阿三啊,别嘴馋,吃完了没菜下锅。”我只道被被她发现,又遭一阵臭骂,拿了一些便跑,却听那老婆婆叹息道:“拿了便拿了,还要跑到外面吃,唉,这孩子……””罗逍忍俊不禁,失笑起来,道:“原来你老是偷人家东西,怪不得别人不爱跟你玩。”郁莹努嘴道:“是他们老欺负我,我气恼不过,才去偷的。”正说之际,突听有人叫道:“噫,在这里了。”两人一惊而起,见是五毒教于沧海、熊奎二人寻到了边,见到他两人。于沧海笑道:“两个狗男女在这里谈情说爱,却害得我们找寻找得好苦哇。”郁莹哼道:“五毒教算什么东西,就会以多欺寡,有种的就跟本姑娘单打独斗。”于沧海见过她武功,知她胜不过自己,只是站在一旁的罗逍不曾显露过功夫,不知虚实如何,说道:“好啊,若是姑娘输了,那便怎的?” 第六十二章 :俎上之肉 郁莹道:“我若输了,随你们处置,但这位公子与你们毫不相干,你们不可为难于他。”于沧海想了一想,道:“这个自然。”郁莹道:“若是我胜了,你们得信守承诺,以后不可再来寻我麻烦。”于沧海道:“这个么,我可作不了住,待我捉了你去问问金花婆婆便知。”郁莹道:“看来你是有恃无恐了?”于沧海微微一笑,举步正欲出招,熊奎忽道:“我来会会她。”拔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匕首,说道:“你亮兵刃吧。”郁莹使的是极长的软鞭,与他这匕首一长一短,互成辉映。郁莹软鞭一拂,直击熊奎胸口,料想他匕首极短,所擅的乃是近身肉搏的路数,哪由得他欺近身来,先入为主,先下手为强。熊奎见她软鞭击来,前端不动,鞭尾却像舞枪花一般抖动,径点自己身上诸处穴道,叫一声:“好!”匕首抡转,在身前舞开一个圈,软鞭碰上了匕首刃尖,其上丝束被片片削下,簌簌而落,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器。郁莹急忙收鞭,见鞭头被削短了三四寸,知道厉害,只好避其锋锐,只挥舞软鞭点打匕首背部和侧面。熊奎所以以这匕首作兵刃,全仗匕首锋锐无伦,切金断玉,此时四处砍削,郁莹总只避而不接。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郁莹软鞭挥舞开来,熊奎哪里近得身去,匕首又不能展其锋芒,节节败退,斗到分际,郁莹使一招“风卷残云”,软鞭将熊奎拦腰卷住,顺势一摔,哗啦一声,熊奎一股脑摔入溪中过了良久才能探出头来,猛吸几口气,一颠一颠的爬上岸来。于沧海抡起单刀,发一声喊,便朝郁莹劈来,郁莹叫道:“且慢。”于沧海停刀住步,说道:“怎么?”郁莹道:“刚才不是已经说好,我若赢了,你们须得放我下山,此后不可再找我麻烦,是也不是?”于沧海道:“这可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答应。”郁莹怒道:“你愧为男子汉,却背信弃约,羞也不羞?”于沧海理直气壮地道:“我说要禀明金花婆婆才能定夺,又没答应你,怎么算是背约?”郁莹哼的一声,鞭夹劲风,迎面向他扫去。于沧海单刀撩她鞭尾,顺势抡转一圈,那软鞭登时被卷得缠在刀上,郁莹见势不妙,急运力拉回软鞭,却已迟了一步,于沧海乘她回力一收之际,单刀上撩,嗑嚓一响,软鞭从中割断。郁莹一惊,她的软鞭刚才与熊奎过招时已被削去几寸,本来也不以为异,可这时于沧海一刀割去,足足两尺有余,等于是将软鞭从中截断,她本凭着软鞭之长,既出奇制胜,又令对手难以近身,软鞭一断,威力大渐,被于沧海*得不住后退,几欲被单刀劈中,于沧海见胜负已判,说道:“小姑娘,你打不过我,这就罢手罢,念在教主份上,金花婆婆或许会从轻发落。”郁莹闪无可闪,但想到五毒教诸人心狠手辣,所练毒物极其厉害,不但能使人瞬间丧命,更有许多是令人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哪肯信他诱骗,当此危境,丝毫分心不得,只凝神接战。于沧海见她不答,抱着誓死力抗的决心,不由暗暗叹服,突然手上加劲,猛攻三刀,同时左掌翻出,向郁莹心口拍落。这三刀一掌快速无伦,原只电光石火间的事,郁莹接过了他三刀猛砍,于沧海左掌已按到身前,才知先前那三刀是虚,最后这一掌才是实,欲再闪避,已是不及,彷徨无计之际,突觉脚下一虚,竟然一脚踩空,未及出声,仰天便跌了下去。于沧海适才出言要挟郁莹投降,郁莹无动于衷,只好痛下杀手,眼看郁莹挡无可挡,退无可退之际,这一掌定然能取了她性命,但见她在地上一倒,便即隐没不见,心下暗:“不好,莫非这里有什么地道入口,可别让这小妮子给逃了。”不及细想,扑身跳进郁莹跌落之处。只觉那里长满杂草,身子却一跌而入,显然是个坑洞,他以为这坑洞极深,哪知下落不及三尺,便即着地,始料未及,重重摔在坑底。突觉颈上一紧,郁莹翻身起来,双手已扼住他咽喉。原来郁莹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跌落入坑里,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与刚才拼命恶斗,仿如置身另一世界,正不明是何缘故,突然顶上光亮,于沧海也进了坑洞,忙缩在一旁,待他落下,立马双手扼住他喉咙。 于沧海跌入洞里,本已惊骇,又被郁莹紧扼咽喉,登时气息窒滞,情急中挥拳猛打,他功力本远胜于郁莹,这时情急拼命,郁莹哪里承受得住,只打得七八拳,郁莹便觉胸口肋骨欲要折断,但知只要一放开手,自己更立时毙于他掌下不可,只好忍住剧痛,更加使力紧扼他咽喉。于沧海却越打力道越是巨大,彭彭两响,郁莹但觉气血翻涌,哇地喷出,知道给他再打几拳,自己也非毙命不可。 罗逍拨开长草,探头张望,问道:“郁姑娘,你没事么?”郁莹大喜,叫道:“臭蛋,有力气砸石头不?”罗逍道:“有是有的,只不过姑娘也在里面,砸中了须不好受。”郁莹道:“砸便砸,怕什么。”罗逍跑到溪边,溪流旁多的是石头,搬起一块走到坑口,说道:“我要砸了,姑娘小心了。”郁莹这时使尽全力扼住于沧海,哪有余裕回他,罗逍怕砸到郁莹,朝于沧海大腿上砸去,但生怕砸到郁莹腿上,微一犹豫,石头反而砸向郁莹,叫声“啊哟!”,郁莹骂道:“死臭蛋!竟然害我?”双手一用力,仍然扼住于沧海咽喉,身子却头上脚下地倒竖起来,那石头砰的砸在于沧海腿上,罗逍吁了口气:“好险。”又去溪边搬来四五块大石,这次知道郁莹会以巧妙身法闪开,投石时已无顾忌,块块砸中于沧海身上。 于沧海被郁莹扼住喉咙,几欲窒息,这时罗逍五六块大石头砸下,浑身伤痕累累,已无还手之力,脸色煞白,咬紧牙关,怒目而视。郁莹见他面目狰狞,心中害怕,放脱了手,跳出坑洞,罗逍道:“他死了?我砸死了他?”郁莹才,喘气道:“半死不活。怎么这里有个坑?”罗逍四下一看,见这坑洞四四方方,八尺来长,四周长满茅草,是以先前并未发见,惊疑一声,道:“莫非是个墓坑?”郁莹一看,果然便是一个墓坑,只不知为何挖了却不掩埋,年深日久,周围便长满了杂草,叹道:“墓坑是埋人的地方,不想今日却救了我一命。”见旁边不远处有一块长石板,走过去推了过来掩在坑上,只是石板太短而坑洞太长,虽然盖住,还留出一条缝隙。罗逍奇道:“做甚么?”郁莹笑道:“他要置我于死地,我虽放过他,可不能太便宜了他,总须给他吃些苦头。” 郁莹打败熊奎、于沧海两人,忽然想起一事,叫道:“臭蛋,我们快走。”罗逍道:“怎么,又有人追来?”郁莹道:“那倒不是,五毒教中其余各人,若论单打独斗,我还勉力对付得了,若论武功,却是谁最强?”罗逍惊道:“金花婆婆?”郁莹道:“不错,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若然遇上,有死无生。”罗逍见过金花婆婆以功力推动火团,以及独力共斗妙空,赵韩青,圆空三人的情形,一身武功实是惊世骇俗,郁莹,于沧海与她相比自是天壤之别,说道:“我们沿着后山道路,悄悄下山,让他们无头苍蝇,团团乱转。”郁莹想了想,道:“行是行的,只是道路险峻,直如峭壁,你……你应付的了吗?”罗逍笑道:“你走得我也走得。”郁莹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摔入山崖,可别要怪我。”罗逍道:“瞧你说得倒像是比登天还难似的,好,我不怪你,摔死了变成厉鬼却来找你。”郁莹“哎哟”惊叫:“哪里有鬼,哪里有鬼。”拔步飞奔,罗逍紧跟在后,不多时已登上峰顶,这山峰虽不甚高,但放眼望去,山脚下烟雾弥漫,山体坡度极陡,弥足惊人。 两人正欲沿道从这悬崖峭壁中逃将下去,突然发现前面一块怪岩上坐着一人,头发鬓白,旁边搁着一根拐杖,罗逍与郁莹只向那人望得一眼,心中不由激灵灵地打个冷战,几乎同时惊呼出声:“金花婆婆!”那白发老人自是金花婆婆了,她见郁莹一路上山,料想她必是往山顶而逃,于是吩咐众人自山下一路追寻,她自己却径直上峰,守在山顶,只等着郁莹到来,便即将她拿住。 郁莹见金花婆婆背向自己,双目似睁似闭,似乎是在运功,又或是闭目养神,向罗逍作个噤声的手势,拉住他衣角转身便走,又怕脚步重了惊醒金花婆婆,蹑手蹑脚地走出几步,回头望去,金花婆婆仍是端坐不动,稍稍放心。又走出十来步,已离得金花婆婆远了,这才拔步飞奔,直奔了一个时辰,仍不敢停下,又奔一阵,实在累得不行,坐在一颗树下歇息。 谁知刚一坐下,郁莹立马惊“啊”一声,险些吓了罗逍一跳,罗逍顺着她目光看去,“咦”的一声,只见前面树下坐着一人,霜发如雪,不是金花婆婆还有谁来?金花婆婆双目仍是似睁似闭,也不知她于何时到来,赶在他们头里,更不知道她坐着不动是何用意。郁莹不及细想,起身便走,这一次生恐金花婆婆猜到自己踪迹,不敢往一条道上直走,遇到岔道曲径,多拣道路曲折,幽深的路走,心想这次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胡走一气,你金花婆婆再厉害,也不会再猜得到咱们走向,抢在头里了吧。 郁莹,罗逍愈走愈远,过了两个时辰,连他们自己也不记得先前道路是怎么走法的了,两人心下暗喜,心想金花婆婆无论如何再也追赶不上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山谷口,出了山谷,往下的道路更是纵横交错,就不怕金花婆婆的追踪了。郁莹,罗逍刚转出谷口,立时不约而同“啊”的惊叫,那金花婆婆竟已坐在道旁一块石壁之上,郁莹和罗逍面面相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瞠目结舌,不知这金花婆婆是鬼是神,何以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未卜先知。郁莹见始终逃不出她的追踪,已知无幸,索性骂道:“丑八婆,装神弄鬼的作弄什么玄虚?”金花婆婆一声冷笑:“你自已知道难以逃脱,何必做无谓的苦苦挣扎,趁早自行了断,老身还可留你一条全尸。”郁莹见三番几次被金花婆婆赶在前面,自己却像被关进铁笼的猴子一般,任人戏耍,却始终逃脱不得,早已有了一了百了的念头,经她一说,叹道:“是啊,自行了断了吧。”伸指指住“太阳穴”,那是人身死穴,一经点中,立时毙命。 金花婆婆见她凝指不前,又道:“人死之后,一了百了,再也没有什么贱丫头,野孩子之分了,从此身登极乐,岂不是好?”这几句话说中了郁莹的心坎,郁莹怦然心动,双指凝力,便往“太阳穴”上戳去。罗逍见金花婆婆蛊惑郁莹自杀,心下已是大急,见郁莹一指便要点下,大喝一声:“且慢。”郁莹如中了邪,迷迷糊糊地便要往自己“太阳穴”上戳去,给罗逍一声大喊,登时惊醒过来,羞愧无地,突然想起江湖中门摄魂惑心之术,能使人失去神志,做出大为常理的事来,刚才自己险些失手自杀,自是中了金花婆婆的摄魂之术,向她狠狠瞪视。金花婆婆只嘿嘿一笑,双眼仍是似睁似闭。 罗逍道:“前辈料事如神,纵使让我们先逃一两个时辰,也能轻而易举地追上我们,是也不是?”金花婆婆嘿嘿一笑,道:“傻小子很聪明。”罗逍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再让我们逃一次,那时你若再追上,我们自是无话说,任宰任割。”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唉,那不成的,前辈怕我们真的跑丢了,回去无法向教主交待。”金花婆婆是何等样人,岂能听不出他话中激将之意,但她自恃武功高强,又机智过人,哪把他二人放在眼里?冷冷地道:“就让你们再多活两个时辰又有何妨?”罗逍见她视自己只如粪土,也不动怒,拉了郁莹转回山谷,郁莹疑惑道:“我们几次三番都逃不出她的魔掌,这次能成么?”罗逍道:“逃是逃不掉的了。”郁莹睁大了眼睛,道:“那你还说逃,等一下被她捉到,岂不更让她戏辱一番?”罗逍笑道:“逃不掉,我们可以反咬她一口啊。”郁莹奇道:“我功夫远不如她,怎么反咬她一口?”罗逍道:“于沧海比你武功相差如何?”郁莹道:“比我略高。”罗逍问道:“后来怎样?”郁莹道:“被困墓坑之中,估计现在还待在里面罢。”说着格格一笑。罗逍道:“照啊!我们武功不及她,难道不能想法子将她困住么?”郁莹拍手道:“如此甚好。”微一沉吟,却道:“可是金花婆婆武功之高,强于于沧海十倍,想要困住她那可千难万难。”罗逍沉思半晌,说道:“小时候你见过猎人狩猎的玩意儿罢,陷阱重重,任你山猪野豹也困住了,要困一个老婆婆想也不难。”郁莹喜形于色,拧住他耳朵骂道:“好臭蛋,心里有这么古怪的法子也不告诉我,害得我差点死在那丑八婆手里。”罗逍大叫:“快放手,痛死我了。”郁莹道:“我偏不放!”罗逍道:“好,时间稍纵即逝,等两个时辰一过,我和你一起死在金花婆婆掌下便了。”郁莹一愕放手,与罗逍一起布置起来。 两人手中没有锹子铁铲,幸好郁莹随身带了一柄匕首,于是将一段树干剖了,削成木板模样用以铲土,郁莹则削下树皮,搓为绳索,又去竹林中砍来一捆竹竿,将两端削尖,摆成一排,用树皮绳扎实了,做成即能防敌迫近又能创伤敌人的竹栅,做好一排,又扎一排,这时罗逍已挖好一个深两丈有余的陷阱,任她金花婆婆武功再高,陷进去后也是万难脱身,郁莹将一根竹竿伸进阱中,把罗逍直拉上来。罗逍捡些枯枝败叶铺在上面,一切与平地无异,将郁莹扎好的竹栅一个横拴,一个竖拴,全都拴在树上,又用树皮绳将两排竹栅连接起来,将绳横拉过路面,只要金花婆婆一绊到树皮绳,牵动竹栅上的机关,两排竹栅一横一竖的飞插下来,任你武功再高也很难抵挡。 第六十三章 :千钧一发 诸事布置妥当,还有半个时辰。郁莹看看那陷阱竹栅,思索良久,皱眉道:“只陷阱和竹栅,恐怕还困金花婆婆不着。”罗逍吁了口气:“难道那金花婆婆武功竟然如此厉害?”郁莹道:“厉害不过,我只和她交过手,接不过她两招。”望着陷阱与竹栅比了比,说道:“还要再挖一个陷阱才算稳妥。”罗逍心下踌躇,如今已剩不到半个时辰,如再挖陷阱,金花婆婆突然到来发现,岂不前功尽弃?郁莹却抄起木板径自挖了起来。罗逍只好也过去帮忙。 两人匆匆忙忙将另一个陷阱挖好,刚盖上枯叶,便听金花婆婆苍老的声音道:“两个小娃娃当真不怕死,竟在这里等死。” 罗逍,郁莹相顾一惊,叫声:“走!”齐齐奔出。金花婆婆轻功卓绝,倒不怕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逃掉,慢悠悠的道:“这会儿才想逃,迟了……”突觉脚下一凹,左足陷入泥里,叫声:“不好。”身子已跌落五六尺。她见机倒快,伸手抓住一根树枝微一借力,喝声:“起。”身子在空中划了个半弧,平稳落地,却觉脚下一扯,绷断了一根小绳,瞬时风声飒然,头顶和背后有物撞来,微微一怔,陡地高跃,拐杖擎起,啪啦乱响,顶上竹栅当先被她拐杖撞得粉碎。她高跃空中,从背后冲来的竹栅“嗖”地在脚底下直飞而过!金花婆婆虽然始料不及,想不到他们短时间内竟能布置下这么巧妙的机关,脸上却只是冷笑:“破玩意儿,能耐我何?”举步前行。她只道连过两道险关,前面已是坦途,谁知脚下一空,哗啦一声身子又已直坠而下,这一次一来始料未及,二来本来确信已无险境,措手不及之下,哪里还能如先前那般飞身跃起,扑通直掉入阱底。罗逍、郁莹一回头,喜道:“成啦。” 金花婆婆掉入陷阱之底,这陷阱足有两三丈深,纵使武功再高,也决计跳跃不上,见罗逍、郁莹在阱口得意而笑,口中咒骂,拾起底下两枚石子激射而出,罗逍,郁莹听见风声,急忙闪开,石子掠过面颊,险险击中头脑。 郁莹花容失色,叫道:“好啊,你用石子打我,我也用石头砸你,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搬来几块大石,朝金花婆婆身上砸去,陷阱极窄,仅能容下一人,她以大石投下,金花婆婆却脸上自若,待石头砸到,挥掌一推,竟卸去了大石下沉之力,缓缓落下。郁莹一击不中,横腿一扫,将余下四五块大石一脚踢入洞中,只见金花婆婆也不慌乱,双掌齐出,打偏两三块大石,接着双手上举,竟已平稳托住急坠而下的两块石头,往地下一掷,笑道:“小妮子还有什么花招尽数使出来罢。”郁莹一呆,转念即想:“你对付得了四五块石头,那也厉害不过了,如我十几块一起砸下,看还不砸你个半死。”言念及此,又去搬石。金花婆婆艺高人胆大,却不怕她再投石,叉手而立,站上一块石上。罗逍心念一动,忙走过去低声道:“咱们快走。”郁莹莫名其妙,道:“不,我砸死了这老虔婆。”罗逍拉了她便走,说道:“砸不得。”郁莹他拉走,更是不明所以,问:“为什么砸不得?”罗逍边拉她走开一边道:“你可曾听说老牛与农夫的故事?”郁莹听他越扯越远,不耐烦地道:“不晓得。”罗逍道:“那是说有头老黄牛失足掉进深井里了,农夫使尽了所有的办法,就是拉它不上来,听它唉鸣哞叫,感念老黄牛一生为其辛勤耕耘,不忍见它失望痛嘶,直至饿死,只好铲土将它与深井一起埋了,免它少少受折磨……”郁莹插口道:“这农夫好狠心,救不出牛不救便了,怎么要活活埋了它。”罗逍接着道:“农夫将一抔抔土铲下,却不听黄牛哞叫,暗觉奇怪,低头探视,却见老黄牛将掉在身上的泥土抖落,掉在井底,再提足踏在泥上。农夫大喜,加紧铲土,最终深井填满,老黄牛却终于得救。”郁莹一拍脑门,说道:“是了,以金花婆婆武功,再多的石头也砸不到她,反而咱们却去将陷阱填满,助她上来。”罗逍点点头,道:“趁她还困在阱中尽早离开这里。”话未说完,却听一声冷笑,有一个人影从身后奔来,不是金花婆婆还能有谁?原来她站在阱底,罗逍郁莹同时悄悄走开,她久久不闻声响,不知他们正在筹备什么花样年华,又过良久,两人始终不来,才知他们已经远去,筹思出阱之策,瞥眼看见郁莹投下的几块大石,心中一亮,将四五块石头叠将起来,足有一丈,当下攀上石堆,距阱口已不足三尺,一个纵跃跳出阱来,又羞又怒,她自出道成名以来,什么大阵大仗全都见过,每每化险为夷,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狼狈局面,先是被赵韩青、圆空等后辈联手打得铩羽而退,又中了罗逍,郁莹设下的陷阱,投石砸身,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从所未有之大辱,咬牙切齿,要将罗逍,郁莹一掌毙了,纵步急追,不久便赶上两人。 罗逍远远望见,叫道:“乖乖不得了,老虔婆追上来啦。”郁莹也已看见金花婆婆如飞奔来,见左首林木枝繁叶茂,矮身一缩,当即隐没。罗逍叫道:“好姑娘,见到好所在也不叫上我?”伏身一缩,也钻入林中。郁莹回过头来,拉了罗逍之手,发步疾奔,那灌木甚矮,有时要俯下身子爬着过去,两人怕发出声响被金花婆婆听见,是以宁可慢爬慢走也不愿拨开枝叶抑或擦树而过。 金花婆婆见罗逍,郁莹双双钻入林中,自顾身份,不肯矮身伏行,但那灌木丛甚是繁茂,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树顶登高而望,底下自是一览无遗,见周围几颗树下均无两人踪影,提气一跃,从这颗树跃到另一颗树顶,她目光锐利,一扫之下便已看清周遭物事,只在那颗树上一停,又即纵到另一颗树上。 罗逍,郁莹正走之际,突觉背后树上簌簌作响,同时一惊,见金花婆婆踏在树上搜寻而来,便在十余丈处,若给她发觉,哪里还能逃得掉?到此关头,再逃得几步与站在原地有何区别?两人一般的心思,各自伏在两旁树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只听风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罗逍,郁莹二人的心也是越跳越快,腾的一下,金花婆婆已落在郁莹所藏身的树上,郁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花婆婆站在树上,一动不动,这树比其他树要茂密许多,她在树顶俯瞰时也不得不停留稍久。这时四下里寂静无声,郁莹更是害怕不已,只道行迹已给金花婆婆发见,正想就此跃出,跟她死死相抗便了,只听金花婆婆喃喃道:“究竟到哪去了。”瞻前顾后一番,又提气跃到旁边一颗树上,终于渐渐远去。郁莹舒了口大气,胸口大石瞬时跌落,向罗逍望去,却见他也正转脸向自己望来,大有如释重负之感,突然脸上一红,忙转过脸去。罗逍也是脸上一红,转过了脸。郁莹想道:“他干嘛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灰尘蛛丝,模样奇怪么。”转念一想,自言自语道:“我干嘛喜欢瞧他?”只感到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但以前从未有过,也捉摸不透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罗逍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一望之下,见郁莹俏眉生喜,粉脸含笑,突然想起远在金银岛的莺莺来。他自离开了金银岛,日中所想,夜中所思,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莺莺,自金银岛一别,虽只寥寥月余,但于他来说却觉漫长之极,直是度日如年,时辰如月,心中所想,脑中所思,都是莺莺的倩影,忍不住叫道:“莺莺。”伸手想去牵住她手。郁莹听他迷迷糊糊的不知说些什么,似乎是在叫自己,睁大了眼,问道:“你叫我么?”罗逍一怔惊醒,脸上刷地如苹果般通红。隔了良久才惊觉此时险境未脱,怕金花婆婆又再返回搜寻,忙从左首林中逃去。 两人向西而行,直走两个时辰有余,与金花婆婆离所去方向得远了,此时暮色已降,两人仍不敢停留。又奔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榆林之中,这时已可站立行走,不用再伏身潜行了。直至子夜,两人实在倦极,在树下空旷处生了堆火,坐下小憩。 郁莹正自坐倒,突觉身后有物蠕蠕而动,同时闻到一股腥臭,转身望去,不禁吓得全无血色,惊叫道:“蛇!蛇!”一下扑到罗逍身前。罗逍一看,火光映照下果见一条尺来长的花斑蛇,头呈三角之状,不用说自是剧毒无比,那蛇昂首吐信,一对小眼紧紧盯视着郁莹,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 郁莹原本武功不弱,如果将软鞭舞了开来,不说将蛇击毙,起码那毒蛇也不敢近身,可是她一看见有蛇,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还敢挥鞭迎击?罗逍不遑多想,抄起一根柴火,那柴烧地得正旺,他擎高一举,登时火势冲天,那蛇向后一缩。罗逍哪还怠慢,甩柴火朝蛇身击去,那蛇闪避不及,蛇颈搭在柴火之上,卷了几卷,便即不动,登时有一股焦味散出。 第六十四章 :脱身妙计 罗逍吁了口气,见郁莹兀自惊慌,笑道:“想不到我们的郁大姑娘还会害怕。”郁莹脸上一红,睁眼见毒蛇已死,闹道:“都是你不好,见它出来不立马把它杀了,不,不,都是蛇儿不好,偏偏咬我,不去咬你这大坏蛋!”罗逍嘻嘻笑道:“我这坏蛋皮粗肉厚,血气又浊,有甚么好咬的,倒是郁大小姐肤嫩肉白,人又美丽,可比我好吃多了。”顿了一顿,扮个鬼脸,说道:“说不定这蛇是去找美女蛇来着。”郁莹粉脸低垂,幽幽地道:“你说我美吗?” 罗逍见她脸颊生晕,双目含笑,虽与莺莺相比远为不如,但姿色俏丽,也是人中少有的美女了,“嗯”了一声,郁莹脸上更红,埋下头,双手只抚弄着小辫子。 两人心中别扭,不再说话,架起树枝将打来的猎物在火上烤,不多时脂水流出,肉香四溢,逗得两人垂涎欲滴,取了下来正待要吃,猛听得一声大鸣,震动山野,也不知是巨牛还是什么猛兽,草木拨动之中,一庞然大物轰然奔来,身躯庞大,三头大牛加在一起也有不及,通体乌黑,额上竟长着一只怪角。罗逍、郁莹见那猛兽骤奔而来,急忙一跃而逃,但四处林木茂密,杂草丛生,黑夜之中,哪敢随便乱闯,忙乱之中,也不理会那猛兽是否会上树,纵身一跃,各自蹿到一棵树上。 两人一颗心扑扑狂跳,看那猛兽时,却不见它向这边奔来,然怒目而视,鼻中嗤嗤声响,朝火堆中吹去,那火堆烧得极旺,给它吹了数次,晃了几晃,欲灭不灭,反而变得更旺。那猛兽狂声大叫,似是怒极,提起铁桶也似的大蹄几下践踏,篝火登时熄灭,林中一片黑暗。那猛兽哞叫几声,似有得意之色,穿林踏草,缓步而去。罗逍,郁莹只瞧得惊异连连,不明所以,生怕那猛兽再来,不敢再下去生火,烤肉也不吃了,挂在树上桠杈睡着了。 鸣鸟啾啾,暖阳晨照,罗逍正在睡梦中,突听金花婆婆的声音道:“两个小娃儿在哪里,快出来罢,我不杀你们便是。”郁莹:“啊”的惊叫,险些从树上摔了下来,罗逍听金花婆婆话语,知她还不知他二人藏身之所,忙叫郁莹噤声。只听金花婆婆嘿嘿冷笑,径朝这边奔来,知道已经迟了,刚才郁莹那声惊呼已被她听见。 罗逍和郁莹急溜下树,夺路而逃,却又哪有金花婆婆快?几个起落,金花婆婆已遥遥在后,转眼间便即追到。罗逍见左边有一丛荆棘,密不透风,一时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着什么荆棘倒刺?矮身从底下钻了过去,嗤嗤嗤之声不绝,衣衫被钩破破无数大洞,鲜血淋漓,哪顾得这许多,低声道:“过来罢。”郁莹见金花婆婆已追到身后,这时纵是刀山油锅也只能跳了进去,一钻而过,背上处处生疼,抬头一看,不由得呆了,眼前一物黑压压的宛如大山,额生怪角,却不是昨晚踏灭火堆的那头猛兽是什么,郁莹一惊之下,失望已极,心想猛兽拦路,金花婆婆更窥伺在后,这一次可真的算完了,转头去看罗逍,他也呆呆望着眼前这庞然怪物。 忽然,罗逍“哈”的一笑,问道:“你能制服这巨兽不能?”郁莹奇道:“干嘛?”罗逍道:“昨夜一睹这老兄奔行极速,若能捉来当马儿骑……”郁莹一语惊醒,不待他说完,软鞭舞处,去卷那兽粗颈,那猛兽一惊而起,拔足便奔。郁莹哪容得它逃开,鞭上变招,击向它前额。那猛兽驻足退步,避开她鞭势,从右侧逃逸,郁莹软鞭卷住它尾巴一撤,那兽吃痛,回转身来翘着怪角朝郁莹顶去。郁莹见这一顶有如巨石撞来,哪敢硬碰,斜身避过,当下一人身法轻捷,一兽力大胜牛,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那猛兽巨力能破城摧墙,每每一头顶来,若是撞上了,自必肚破肠流不可;而郁莹鞭法虽然精妙,猛兽仗着力大,一时三刻也奈何它不得。郁莹耳听得金花婆婆脚步声越来越近,暗暗焦急,突然一动,叫道:“臭蛋,你过来。”罗逍道:“怎么?”走了过去。郁莹一鞭将猛兽打得侧头避过,软鞭回转,卷住罗逍,喝声:“起。”将罗逍直甩到那猛兽背上,罗逍见上了那猛兽之背,适才虽有将其当坐骑之意,这时置身其上,却不免慌乱,叫声“啊哟”。郁莹足尖一点,飞身上了兽背。那猛兽见背上负了人,团团打转,不时摇晃身体,意图将两人摔下来。罗逍身子一晃荡,险些掉了下来,忙乱中抓着了一丛毛发,当即紧紧抓住,原来是那猛兽长长的体毛,抓住了便不摔下,罗逍精神一振,双腿紧紧夹住兽背两侧,坐得更稳了。郁莹依样抓毛夹腿,坐稳身子。 那猛兽见久甩两人不下,连声哞叫,空有一肚怒火,却丝毫奈何他们不得。郁莹软鞭扬起,在那猛兽臀上击了一记,那兽负痛,拔开四蹄,飞也似的跑了起来。只听得金花婆婆在身后喝道:“小娃儿,哪里逃!”但猛兽发狠狂奔,哪里去理她,东一奔西一冲,已在丈余之外,金花婆婆呼喊声中,疾步追来。郁莹急得连鞭击打,但那猛兽生在荒野之中,哪里受过有人骑在它背上,东冲西跃,只图甩脱罗逍和郁莹二人,跑得虽快,却良久才跑出数里,金花婆婆轻功何等上乘,遥遥赶了上来,离两人已不足丈许。郁莹心中大急:“怎生是好?”拼命击打,只求那猛兽发足直奔,远远甩开金花婆婆,可越是击打,猛兽越是乱跳乱蹿,在原地打了个转,反而跑得更慢。 正没计较处,罗逍伸手轻拍那兽黑颈,说道:“好“马儿”啊,乖乖听话。”郁莹噗嗤一笑:“它又不是人,能听懂你说话么,就算听懂,却也未必听你话呢。”却见那猛兽猛地一跃,向前直冲,这一奔跑,当真快如闪电,又将金花婆婆远远地抛在后面。郁莹一喜,那猛兽却突然一个转身,躯体剧烈抖动,又欲将两人摔下背来。只见罗逍却不慌乱,左右两手各抓住一丛毛发,猛兽向左蹿,他便扯它右边毛发,往右蹿,又去扯它左边毛发。那猛兽起初还任性乱蹿,后来被罗逍扯得痛了,不敢再肆意妄为,如此数次,终于被罗逍治得服服贴贴,要它往东,它不敢往西,要它狂奔,它更不敢缓步而行,罗逍忍不住欢叫:“好“马儿”,闪电疾跑法,走喽。”一拍那兽之颈,猛兽发足疾奔,直如风驰电掣。金花婆婆自忖追它不上,手一扬,三枚金花镖脱手飞出,两枚击向猛兽,另一枚径袭郁莹后心。金花婆婆的绝技,就是在这路“追影随行”金花镖上,镖上喂有剧毒,中者立死,最是厉害不过,她得名金花婆婆,也是为此。 郁莹远远听到金花镖发出时的哧哧响声,心下已是大惊,不敢多想,挥鞭往身后打去,也无把握这一鞭是否能打得中,猛听嗤溜一响,软鞭微微拂中金花镖,但觉手上一阵剧痛,那小小的一枚金花镖上所携劲力竟是大得出奇金。金花镖为她软鞭一拂,势头略偏,从她身旁掠过。另两枚金花镖却稳稳妥妥地钉在猛兽后臀之上,金花婆婆一喜,心道这怪物立马便中毒身亡,两个小娃儿还不乖乖手到擒来。谁知,那猛兽皮粗肉厚,两镖深陷肉里,也不觉得如何疼痛,只如给两只蚊子叮了一下,毫没在意,竟也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郁莹软鞭一击,猛兽又即狂奔,不多时已将金花婆婆远远抛在后面,身影最终变成一个小点,不见了。 罗逍、郁莹绝处脱难,清风拂面,说不出的神清气爽,那猛兽狂奔了一个多时辰,仍力大如初,未曾缓得一缓,但觉两旁花木不住倒退,就连骏马也未必有这兽跑得快。郁莹心中欢畅,说道:“罗大哥,你是怎么让这野兽听话的,这本事我却不会。”罗逍微微一笑,道:“我从小练过一些骑马之术,马儿有时性急发狂,我便用这法儿教它乖乖听话。”郁莹“嗯”了一下,低头沉思,想起幼小之时。罗逍抚摸那兽通体乌黑的背脊,叹道:“这“马儿”甚有灵性,救了咱们一命,却不知是什么异兽。”郁莹回想昨晚猛兽出现的种种怪事,极其奇怪模样,突然叫道:“啊,是了,听说有一种猛兽躯体比牛大出数倍,额生怪角,但凡看见山中有火,立即奋不顾身地上前扑灭,却不知是这种动物不是。”罗逍看看猛兽模样,果然与郁莹所述不出其右,说道:“看来便是了,此物何名?”郁莹想了一想,说道:“犀牛。”罗逍拍手笑道:“犀牛,犀牛,比牛还犀利,哈哈,这名儿果真恰当不过,却不知它为何要踏灭山火?”郁莹道:“犀牛长在野林,他身躯庞大,所有飞禽走兽都忌它三分,它横行无阻,什么都不怕,唯独只怕一样东西……”罗逍一拍脑门,插口道:“啊,是了,它是怕火烧森林,它虽身巨如山,却也难逃火海,是以一见火堆火把,立即奋力扑灭?”郁莹点了点头,道:“正是。”罗逍大觉有趣,觉得犀牛奋力救火,既保住了自身,又使森林免去烈火焚烧之灾,林中飞禽走兽俱得保全,实是顾全大局的义举。 两人说话之间,犀牛一路快跑,已跑出数里之外,转眼间已到了山脚下,突见道路之中站满了五六个人,拦在当道,罗逍认出他们正是五毒教中弟子,暗叫不好,郁莹扬鞭一击,犀牛加快急奔,朝那五人冲了出去。 那五名五毒教弟子奉金花婆婆之命守在山口要道,以防郁莹逃下山来,正好逮个正着,看见两个人骑在一头怪兽之上,疾冲而来,正自诧异,见前面一人相貌英俊,却不认识,再看他身后那人时,五人同时喝叫:“小贱人,哪里逃!”仓啷啷兵刃一齐抽出,要待阻拦。可是犀牛发力猛冲,势力何等之强,五人这时才知不妙,急忙向两旁跃开,可是晚了一步,那犀牛一头撞去,站在中央的两个人不及闪开,一人被犀牛巨头一顶,牛角穿破肚腹,肠子哗啦啦流出,哼也没哼一声,竟已毙命,另外一人虽没被犀牛正面撞中,然而牛头在身侧擦过,被巨力一带,重重摔在道旁,口吐鲜血,受伤也自不轻,其余三人也被犀牛冲力带到,尽皆摔倒。郁莹见犀牛一冲便撞翻五人,大呼畅快,犀牛迈开大步,更不停留。最后三人受伤甚轻,跃起急追,但犀牛跑将起来连金花婆婆也追他不上,何况这三人?不一会儿已将他们甩得踪影不见。 第六十五章 :铁桑公 罗逍,郁莹撇下拦路的五人,沿路更无阻碍,犀牛展开四蹄疾驰,不半日已奔出将近百里,离金花婆婆相距得远了,当下任由犀牛缓步而行,郁莹哼着小曲,大难脱身,更是珍惜眼下光景。 那犀牛却越走越慢,偶尔发出几声悲嘶,罗逍暗觉奇怪。又行一阵,犀牛突然一个趔趄,翻身栽倒,罗逍不及脱离牛背,随势下沉,郁莹一拉他后领,纵身跃起,翩然落下地来。但见那犀牛仰天摔倒,几下翻滚,口吐白沫,竟然死去。罗逍,郁莹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郁莹走近几步查看,犀牛头颈和胸背均无异样,再看其后臀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两枚金色飞镖插在犀牛臀上,飞镖之后均缀一朵金光闪闪的五瓣鲜花,金花镖深插犀牛肉里,创口处黑血兀自汩汩流出,叹了口气:“金花婆婆的毒镖竟是如此厉害,连犀牛这等庞然大物也是抵受不了。” 罗逍感激它背负自己二人脱身,折些树枝树叶遮在犀牛身上,郁莹冷冷一笑:“它已经死了,弄这些劳什子作甚。”罗逍道:“它带着我们逃离金花婆婆的毒手,对我们莫大恩德,它却因此而死了,原该好好安葬它才是,只好弄些树叶盖体了。”郁莹笑道:“一头畜牲,犯得着这么费事么?”罗逍道:“畜牲也是生命,刚才倘若不得它相救,那么躺在地下的恐怕是我们俩了。”想起金花婆婆的猛恶,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不再与他辩驳。 突然听见身后刀杖相击,隐隐有打斗之声郁莹心中一凛,暗道:“难道金花婆婆竟追了上来了?不知打斗的另一方是谁。”瞧瞧迂回,伏在隐蔽处一张,这才吁了口气,打斗的一共有三人,金花婆婆却不在内,只见其中两人一举大刀,一挥长剑,双双向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攻去,那老者身穿灰袍,目露精光,手中使的是一柄奇形怪状的铁杖,说它是杖,却又不是,杖身自中部到末尾开了三个枝杈,末梢磨得极是尖利,杖尾又有一个圆形铁球,球身长满尖刺,就如是刚从树上折下去掉叶子的树枝。 那灰袍老者举杖迎击另外二人大刀长剑的夹击,兀自游刃有余,笑道:“传闻川西二圣一个刀法高明,一个剑术高超,非同凡响,今日一见,嘿嘿,不过尔尔。”郁莹“啊”的低呼:“原来他们是川西二圣!”罗逍道:“川西二圣是怎么样人物。”郁莹道:“川西二圣成名已久,追风剑姚智兴精于剑法,四十八路无影剑法快逾流星,万难抵挡;开碑刀柯易方擅于刀招,二十四路霸刀刀法开碑裂石,这两人均独步武林,竟合斗这老者不下,可不知他是谁?”那老者以及川西二圣听见郁莹呼叫,早已知觉有人在旁,郁莹话声虽低,三人于打斗之中仍一字一句地听在耳里。那老者她听她夸赞自己自是十分欢喜,向郁莹微微一笑。川西二圣却怒道:“好一个“合斗不下”,且让你瞧瞧川西二圣的厉害。”说着追风剑姚智兴使一招“雾里看花”,开碑刀柯易方横劈三刀,竖劈三刀,“纵横交错”,两人分从左右向那老者攻来。那灰袍老者一笑,铁杖左右格打,一一将剑招刀法化解开。开碑刀柯易方叫道:“好,铁桑公铁桑杖法果然精妙。”罗逍问道:“铁桑公是谁?”郁莹摇头道:“我不知道,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姚智兴、柯易方一击不中,当即变招,一时间刀,杖,剑三样兵刃齐舞,打得呼呼风响,郁莹看得连连惊异,看姚智兴、柯易方两人武功之高,自己殊无把握能否接得住他们二十招,而铁桑公以一敌二,虽不能说稳占上风,但打斗良久,未露败象,与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那么他武功之高,更是远胜于己,望尘莫及了,心下沉吟:“铁桑公?铁桑公?我怎的想不起有这么号人物?” 三人越打越快,斗到分际,姚智兴叫道:“刀剑合璧。”手中长剑忽的一沉,变成直砍直削的大刀招数;而柯易方大刀则变得灵动之极,一把刃宽背后的大刀竟然舍刀法不使,却使出极其怪异的剑招来。铁桑公乍见之下,大觉奇怪,兵器之道,讲究剑走轻灵,刀出沉猛,诸般兵刃各有其长,既使剑,则应走轻灵之道,使刀,则练沉猛之势,是以使剑的虽剑法不同,讲究轻灵却是殊途同归,眼下姚智兴长剑忽使刀法,柯易方大刀却出剑招,大违常理,可这么一来,两人攻势变得怪异已极,铁桑公措手不及,铁桑杖法微见散乱,知道厉害,凝神拒敌。又拆七八招,川西二圣怪招迭出,铁桑公已是左支右绌,但已略微窥破了他二人刀剑合璧的玄奥。 原来三年之前,川西二圣名声大噪,在河北道上遇上赫连千钧,当时赫连千钧已被武林中人尊称“北杵”,乃天下四大高手之一,狭路相逢,勇者争胜,两人一遇上赫连千钧,便要切磋切磋,要把他这四大高手的名号夺到手,岂知那赫连千钧实有惊人艺业,姚智兴与他拆不过一百招便即落败,柯易方提刀又上,他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又哪里能够接得住赫连千钧一百招?赫连千钧见他们不服,笑道:“你们两个一齐上,也还不是我对手。”姚智兴、柯易方大怒,心想你武功再高,我两人合手,难道还怕你不成?江湖中讲究单打独斗,倘若还是胜你不了,我两人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天地?一挺大刀,一挥长剑,双双攻上。哪知那赫连千钧一柄金刚杵挥舞开来,力大如山,打得两人束手束脚,斗不半日,姚智兴长剑、柯易方大刀先后背他金刚杵砸断,两人已累得气喘吁吁,赫连千钧却神定气闲地道:“两位再练十年,才来争这四大高手之位罢。”绝尘而去,姚智兴、柯易方两人只气得脸色酱紫,一怒之下,回到川西,闭门苦练,经过几年,已功力大进,暗忖与赫连千钧相去无远,可那次数度受辱,,总咽不下这口气,两人为雪前耻,苦思月余,这才想出了这套刀使剑招,剑使刀法的怪招来,他两人刀法剑法已臻上境,双方将招数互传,你教我刀法,我教你剑招,又苦练年余,自思若我两人单打独斗胜你不得,使这刀剑合璧之术总该立于不败之地,于是出门北上,去找那赫连千钧比武,不想在道上遇见了铁桑公,双方言语不和,动起手来。 铁桑公又看一阵,知道他二人除了姚智兴长剑使“霸刀刀法”、柯易方大刀出“无影剑招”外,更无特异之处,只是他们怪招一出,一时摸不着头脑,先自怯了,这时看清楚了其中关窍,嘿嘿一笑:“小心了。”铁桑杖一带一拂,立即将刀剑一齐震荡开来。姚智兴、柯易方一怔,这套刀剑合璧的武功他们从未使过,不知其威力几何,眼看一出手便攻得铁桑公手忙脚乱,孰知数招一过,就被铁桑公破解。姚智兴又叫道:“刀剑变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长剑一抖,又回转轻灵之势,猛然间又举剑竖砍,却是霸刀刀法中的一招“力劈华山”,看柯易方时,见他一柄大刀也是忽使刀法,忽而又出剑招,招数变幻诡奇,连铁桑公也看得呆了,竟看不清姚智兴手中拿的是刀还是剑,又或非刀非剑,扑的一声,肩头中了柯易方一刀。铁桑公猛地一跳,喝道:“好,你有你的怪招,我有我的铁杖。”话音甫毕,举杖横扫,点打挑刺,威力猛增一倍。他这铁杖乃仿桑树之形制成,使的主要是一套铁桑杖法,铁杖上又有铁枝伸出,直比矛头枪尖还要锋利,既可点穴,又可以之刺伤敌人,最是厉害不过,靠近杖尾处有一带刺小球,宛如桑椹,可在杖法施展时扎入对方体内。铁桑杖本就奇特,又兼有这许多功用,铁桑公在兵刃上已大大占了便宜,然而更令人悚然动容的是铁杖中空,内藏机关! 铁桑公一施展起铁桑杖法来,姚、柯两人虽刀剑变幻,虚实难料,然在铁枝杖影中却相形见绌,只攻一招,守一招,双方又成相持不下之局。 又斗七八十招,双方仍不见胜负,铁桑公斜掠一杖,突然喝道:“躺下!”按动铁桑杖上机括,嗖嗖两枚桑球激射而出,去势奇快已极,击中姚柯两人胸口,姚智兴、柯易方但觉胸口一阵剧痛,胸前真气登即凝滞不通,铁桑公更不待他们有喘息余地,倒转杖头在姚柯两人身上连点数下,两人登时动弹不得。 铁桑公收回铁杖插在背上,说道:“你两个砍我一刀,本该把你们杀了报仇,可你们已中了我的毒桑子,想来命也不久长了,哈哈。”郁莹看姚智兴,柯易方两人胸口,果见两枚铁桑球深入他二人肉里,周围有拳头般大的地方已变得乌黑,中毒已深,向罗逍瞪了一眼,心里说:“你说我狠心,这铁桑公可不知要比我狠心百倍呢。”罗逍道:“他们砍你一刀,确是他错在先,可也罪不至死,老丈人请把解药给他们罢。”铁桑公嘿嘿一笑:“好一个罪不至死,你说得倒轻巧,倘若我刚才闪得稍慢,老夫这颗人头还在脖子上么?”罗逍知道他这话也是有理,无言以对,可是眼看姚智兴,柯易方两人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如何忍心? 铁桑公挥挥衣袖,正欲走开,瞥眼间看见罗逍呆在原地,突然眼中精光四射,就如看见了金山银山那般欣喜若狂,走过去摸摸罗逍背脊,又摸摸他向后凸出的后脑勺,口中啧啧称奇。罗逍背上脑后给他莫名其妙地摸得浑不舒服,怒目而视,叫道:“你做什么?”铁桑公却喜孜孜地道:“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脑筋灵活,真是一块百年不遇的好材料,快快拜我为师,我便将普天下最高深的武功尽数传你,不出几年,你就会成为武林中说一不二的绝世高手啦,哈哈哈。”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竟自欢喜得大笑起来。罗逍更是摸不着头脑,说道:“什么……拜你为师?”铁桑公笑道:“放心,我今日高兴,绝不会拒绝,你先跪下磕头,苦苦求我收你为徒,我假意不允,你再求,我又不允,你又求,我这就允了,这叫做求师若渴,哈哈,历来都是这么做的。”罗逍怒道:“谁要拜你为师了?”铁桑公一愕,他只道自己肯收他,他定会感激得泪流涕流,竟没想到罗逍会一口拒绝,说道:“怎么,你嫌我武功不强,武艺低微?”双手往腰间一插,说道:“哼哼,说到武功,天下有哪一个及得上我了?什么东杰西灵,南琴北杵,什么天下四大高手,都是放他娘的狗臭屁,一群窝囊饭袋,趁着我铁桑公闭关修炼,独自封什么东南西北四大高手,我要是跟他们争,准保一手一个,将他们个个打得落花流水……喂,喂,你拜师是不拜?”罗逍道:“不拜。”铁桑公微微有气,问:“为什么不拜?”罗逍道:“因为不拜,所以不拜。”铁桑公摩拳擦掌,手指关节握得格格直响,叫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有师父求徒弟拜师,他却不拜,我铁桑公是何等样人,哼!就算有人给我磕上一千一万个头,千般苦缠,万般哀求,求上十年八年,我也未必会答应,小子,快拜罢,时机稍纵即逝,我可没耐心再在这里等你了。”罗逍斩钉截铁地道:“不拜。”铁桑公气得如狗急跳墙,问道:“为什么不拜?”罗逍怒气再也不可抑制,大声道:“不拜就是不拜,跟你学武有什么好?我宁愿去拜了庸夫泼妇,小猫小狗为师,也绝不会要你做我师父!”铁桑公气急败坏地道:“好啊,你竟说我是庸夫泼妇,我……我……”罗逍道:“错了,错了,泼妇是女的,请问你是男是女?”铁桑公给他一下抢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六十六章 :拜师 铁桑公怒火攻心,若是在平时,罗逍如此顶撞,他早已一掌将他毙了,但他认定罗逍实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只好忍着不发。斜眼看见姚智兴,柯易方两人脸色乌漆,铁桑球中的毒性开始发作,他二人原是铁铮铮的汉子,纵是砍下他们一手一足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这时毒性发作起来,哼哼唧唧的低声呻吟,心中一动。 郁莹向罗逍道:“此人居心叵测,千万不可拜他为师,我们走罢。”罗逍正中下怀,向铁桑公扮了个鬼脸。铁桑公不以为意,袍袖一拂,说道:“你不拜便不拜,天底下好苗子多得是,也不只你一个。”转身便走。罗逍,郁莹颇感意外,刚才他还费尽口舌劝罗逍拜师,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罗逍开怀大喜,心想他不来缠自己,那可是上上大吉了,倒盼望他走得越远越好。却听“啊哟”一下大叫,柯易方功力稍浅,先自抵御不住铁桑球的毒性,倒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罗逍见他半边脸肿得肥猪也似,大了一倍,心道:“什么毒这等怪异?”扑通,姚智兴又翻身栽倒,也如柯易方一般连声怪嚎,额头高高肿起。罗逍心中焦急,郁莹一拉他手道:“咱们走吧。”罗逍道:“眼看他们两个转眼就要死于非命,怎可见死不救?”郁莹不屑道:“你和他们素不相识,干嘛要救他们,你救了他们,他们未必会感激于你,甚至还会杀了你,你这又是何苦?”罗逍摇头道:“我如救了他们,他们又怎会杀我?简直是荒谬怪谈。”郁莹撒开他手,说道:“你爱救便救,日后自取其辱,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一跺脚,朝来路奔回。走出几步,见罗逍非但没有跟来,反而上前扶起姚柯二人,查看伤势,更是气往上冲,叫道:“喂,臭蛋,你要性命不要。”罗逍道:“性命自然是要的,但他们快要死了,却不得不救。”郁莹叹了口气:“这人真傻。”转身回来,说道:“别碰他们身子,身上有毒。” 罗逍一惊,见在姚智兴胸口吮血的苍蝇没吸得几口,纷纷掉落,果然剧毒非凡,忙退开一步,问道:“你带有金创药没有?”郁莹白了他一眼:“他们中了剧毒,金创药济得甚事,你治好他们伤口,他们却已毒发身亡,治与不治,又有什么分别?”罗逍于这些全然不懂,平日受伤了就抓药敷住伤口,哪里想到中毒这一层?问道:“那怎生是好?”郁莹道:“解铃还需系铃人,铁桑公毒药奇特,纵是医道高手,也未必便能解了这毒。”罗逍说道:“不错。”转头看见铁桑公已在百丈之外,高声叫道:“铁桑公公,这两位爷快要死了,你发发善心,给他们解去剧毒,救他们一命吧。”铁桑公道:“不给。”罗逍问道:“为什么不给?”铁桑公道:“他们砍我一刀,该死。”罗逍道:“我看见别人比武过招,受伤断臂的大有其事,动刀动剑难免轻微割伤,那也没什么。再说他们也不是故意要砍你一刀……”柯易方痛得再也忍受不住,竟已晕了过去。罗逍急道:“他们已命在旦夕,再不医治,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了,你先把解药给我,其他的以后再说。”铁桑公道:“不给。”罗逍又问道:“为什么不给?”铁桑公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神色,说道:“不给就是不给,我这解药珍贵异常,难制之极,他两个猪狗不如,怎能轻易便给他们,岂不是暴殄天物?除非……”罗逍见他住口不说,问道:“除非什么?”铁桑公道:“除非你拜我为师。”罗逍眉头一皱,冲口而出:“不拜!”铁桑公哈哈笑道:“你不拜那也由得你,咱们后会有期。”身子一纵,已奔出三丈。 罗逍正自着恼,姚智兴一声长叫,也已昏死过去,气息越来越微弱,暗想:“如我再不答允,两条人命就此白白送去,这与用刀杀了他们有什么分别?可是这铁桑公出手狠辣,那根铁桑杖刺人扎人,更是阴毒之极,我怎能去学他的功夫,杀伤他人?”左思右想,忽然想到:“此刻救人要紧,我先答应了他,等他给两人治好,我立马就溜之大吉,说什么也不能拜他为师。”心下盘算已定,向铁桑公远去的背影说道:“好罢,我拜你为师便是,不过须得先给他们治好了伤。”铁桑公大喜,飘身飞回,笑道:“你终于知道我武功高明,终于肯拜我为师,很好,很好。”他已是五十多岁之人,听说罗逍肯拜他为师,竟高兴得像小孩得到了喜欢物事那般手舞足蹈。罗逍瞪他一眼:“你武功高明,我何尝不知?” 铁桑公两眼放光,道:“好徒儿,你磕八个响头,叫一声师父,其实嘛,这头磕得响不响也不打紧,你拜了我为师,那才是最重要的。”他心中高兴,自以为放宽了要求,罗逍必会感恩戴德。 罗逍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你没治好他们的伤,我是不会拜你为师的。”铁桑公一愣,随即笑道:“你别看川西二愚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得再忍上一日痛楚才死,嘿嘿,我铁桑公的毒岂能这么便宜便让他死了?”说着掏出两枚药丸,递到姚智兴,柯易方两人嘴边一拍,已进入两人腹中。罗逍激灵灵打个冷战,心道你害死他们已是罪大恶极,再让他们挨上一日苦楚,当真是恶毒已极,看来这师是真的万万不能拜的了。 姚智兴,柯易方服过解药,不多时已然大好,看来毒虽剧毒,药也是良药。两人向罗逍拱手道谢,却对铁桑公怒目而视,盛怒离去。铁桑公嘻嘻而笑,只作不见。 罗逍见姚,柯两人走远,心下略宽,说道:“铁桑公公,我想同郁姑娘到那边去说几句话,你在此稍等,待会儿过来拜师。”铁桑公眼珠子一转,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去吧去吧,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否则叫你少一对招子。”罗逍唯唯称是,与郁莹走到三十余丈处一颗小树旁。 铁桑公远远盯着两人身影,唯恐地下突然有个窟窿,罗逍一下钻进去不见似的。过了一盏茶时分,只见罗逍和郁莹身影晃动,与他们隔得远了,听不见话声,他甚是心急,问道:“好了没有,婆婆妈妈的说什么贼斯鸟?”罗逍大声道:“好了。”却不见他回来。又过半晌,铁桑公道:“好了没有?”罗逍道:“快了,等我半刻钟。”铁桑公性子急躁,但等了这么久,再等他半刻钟又何妨,搬过一块大石坐了下来。但见两个人影突然一动不动,隐隐觉得其中有异,但已答应了再等他半刻钟,便等他就是了,难道还怕他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不成? 半刻钟转眼即过,铁桑公一跃而起,说道:“这次总该好了罢。”却不见罗逍应答,连喊三声,那两个人影始终一动不动,嘀咕道:“臭小子想捣什么鬼?”疾步上前往罗逍后心一抓,却抓了个空,只见两件白衣挂在树上,一件是罗逍的,另一件是郁莹的,外衣在,罗逍,郁莹已走得不知去向。铁桑公哇哇大叫:“好一个金蝉脱壳,好小子,可别让我逮着你!” 罗逍趁铁桑公不注意,脱了外袍挂在树上,和郁莹一起逃了出来,奔了三个时辰,见铁桑公没追上来,稍稍松了口气,此时日已偏西,太阳仍火辣酷热,两人口干舌燥,远远望见一间茶铺独立道旁,这一带人烟稀少,到茶铺中喝茶的只是些过往商旅,因此生意不好,罗逍,郁莹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当下向店家讨了壶清茶,胡乱喝了。 忽然马蹄声响,四骑马朝这边奔来,到了门前停下,四名汉子下马走进店来,罗逍抬头一看,一怔之下,急忙侧过头去。这四人中两人身材魁梧,样貌威武,另一人五短身材,头裹青巾,腰悬弯刀,余下一人中等个子,道貌岸然,却不是闯进金银岛寻宝,最后被潇湘大侠逐出金银岛的金刀寨主沈青刚,其弟沈青烈是谁,另两个自然是达云堂堂主韩山虎,以及达云堂首座长老聂百盛了。 沈青刚、韩山虎四人要了茶水,边喝边谈论起来,只听沈青刚道:“那海中孤岛果真是难找,咱们好不容易闯了上去,却无缘无故被一个怪老头给赶了出来,他奶奶的!”韩山虎咳嗽几声,自己四人独闯金银岛三招两式之间输了给苏远章,苏远章早年已驰名江湖,那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去金银岛的目的是去寻宝,倘若走漏了什么风声,立时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不想沈青刚却随口说了起来。 罗逍听到“海中孤岛”四个字,心中一紧,突然想起莺莺来,心道:“不知莺莺在岛上寂不寂寞,她自己一个人过得还好罢?”想得痴了,沈青刚等虽大声说话,他却直如未闻。 沈青刚继续说道:“最可恶的是那贼大海,咱们头一次去,不熟路径,那也罢了,回来之时明明按着来时的航道而走,却还迷了路,远兜万里,到了不知什么鬼地方的南蛮之地,见鬼,见鬼。”聂百盛说道:“你还有脸说?我那时明明叫你转舵,你硬是不转,你想去那南蛮之地戏耍,也就罢了,却累得我们堂主多走了一千多里!” 第六十七章 :店中剧斗 沈青刚说道:“当时风急浪大,你一转舵,船不就立时颠覆了吗,再说,若不是我懂得一些南蛮方言,恐怕你几个这时还愣在当地,不知道是到了什么鬼地方了呢。”聂百盛一拍桌子:“明明是你不对,还来强词夺理。”沈青刚道:“怎么,要动手么。”右掌挥出,朝聂百盛面前那茶碗拍去,聂百盛举拳去隔,碰翻茶碗,啪啦摔在地下。 罗逍见他们忽然打了起来,转头去看。哪知沈青烈这时也正看向这边,两人四目一照面,罗逍暗叫不好,沈青烈“啊”的一叫:“是他,是他!”沈青刚,聂百盛听他话声有异,停下手来,已认出是罗逍,游目四顾,不见苏远章在旁,只不知是否埋伏在左近,韩山虎打声招呼道:“罗小哥你好啊,苏大侠不在这里么?”罗逍脱口而出:“苏伯伯有事走了……”话未说完,登即大悔。韩山虎探出了口风,若然苏远章在近旁,他们自不免忌惮三分,转身便逃,此刻既然不在,对付罗逍就不在话下了,声色转厉,喝道:“小子,上次在金银岛上受你欺骗,令我四人受辱,空手而回,今日说什么也要押你回金银岛去,你若肯乖乖带路,我自然放你一条活路,否则休怪姓韩的不客气了。” 郁莹道:“好大的口气,罗大哥不肯带路,你押着他也是没用。”转头低声对罗逍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罗逍道:“不相干的人。”郁莹一愕,不相干他们却要押你带路?当下也不便多问。 沈青刚道:“他是你什么人,这闲事你最好别管。”郁莹道:“若在几日之前,别人要打架,我不但不管,还要瞧瞧热闹,今日嘛,已大大不同。”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沈青刚金刀呼地出鞘,猛砍一刀,力沉如牛,朝郁莹面门攻来。郁莹见他刀势沉猛,倒不可小觑了,软鞭抖处,一招“力挽狂澜”,在金刀刀柄上一卷一拉,沈青刚在她一拉之下向前半步,“咦”的一声,实料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却有这么大的劲力。他变招极快,金刀前送,一招“顺水推舟”,直捅郁莹小腹。 郁莹叫声“好”,软鞭扬起,却不理他金刀捅刺,一鞭打向他天灵盖。郁莹虽是女子,鞭上的劲力却是不小,这天灵盖若是被她打中,脑骨碎裂,纵是有十个沈青刚也甭想活了,虽然他的金刀捅进郁莹腹里,两人同归于尽,不算吃亏,但可这种险招除了疯子和傻子,有谁会使?沈青刚回刀上挑,阻她软鞭去路,郁莹软鞭顺势打下,啪地拍在刀背之上,沈青刚金刀向右偏开,郁莹手上也是微微一麻。 沈青刚沉肩出肘,向前劈出一刀,郁莹扬鞭回击。两人金刀软鞭施展开来,舞得店中桌翻凳倒,掌柜的可惜,上前劝架,可是两人打得正酣,哪去理他,被沈青刚金刀一撞,摔倒一旁。 郁莹一声娇斥,软鞭一带一转,卷住了沈青刚右腕一扯,沈青刚顿觉手上力道尽失,金刀脱手,掉在地下。 沈青烈见大哥遇险,单刀呼地掷出,直撞向郁莹胸口,郁莹见他这一掷之力极大,不敢硬接,侧身避过。那单刀直飞而来,突然在中途转了个弯,向沈青烈飞去,沈青烈伸手接住,他露了这一手功夫,韩山虎、聂百盛两人齐声叫好。 沈青刚乘隙拾起金刀,抢攻上去,沈青烈也从侧面攻到。郁莹与沈青刚单打是略胜一筹,沈青刚,沈青烈两人合起手来却是万难抵敌,斗不数招,背后被沈青烈刀背一撞,登时动弹不得。 罗逍叫道:“你们两个欺负一个文弱女子,不知羞耻么。” 沈青刚喝道:“看来你是不服的了?”伸过手来拿他手腕。罗逍不会武功,被他拿个正着,说道:“当然不服,你们就是会以众欺寡,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沈青刚嘿嘿笑道:“我们不是英雄好汉,难道你就是了?听说英雄好汉斩他一手一足,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现下我来斩你一根手指,且看你是英雄还是狗熊。”说着将罗逍右手平按在桌子上,手晃金刀,嘿嘿狞笑。罗逍惊道:“你……你干什么?”韩山虎突然道:“沈兄弟且住,这人性格刚烈,若是伤了他,要从他口中得知宝藏的下落恐怕就难了。”沈青刚道:“对付这种人,就须要硬碰硬,叫他吃些苦头,管保他乖乖听话。”扬手一刀,便往罗逍右手食指剁去。 眼看罗逍就要断指残肢,血溅当场,突听当的一声,有什么物事撞中金刀,沈青刚但觉虎口巨震,金刀脱手飞出,又掉在地上,低头一看,见将自己金刀撞飞的竟是一块碎瓷片,多半便是刚才他与聂百盛动手时摔碎的那只茶碗上的,小小一块瓷片便能将自己手中金刀撞飞,沈青刚简直不敢相信,还道是鬼神作祟,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做甚么?”只见店门外黑影一闪,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桌子之旁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人一身灰袍,手中拿着一根奇怪铁杖,正是铁桑公。韩山虎见这老者身法奇快,武功必定高明已极,知道再耽搁下去,恐怕讨不了好去,向沈青刚使个眼色,押着罗逍,郁莹两人便即转身出店。 铁桑公提起茶壶喝了口茶,说道:“且慢。”声音中带着威严。韩山虎知他身怀绝技,拱手道:“前辈有何示下?”铁桑公不答,对罗逍道:“乖徒儿,知道不会武功的坏处了罢?刚才打落他金刀,只是举手之劳,你想不想学?”韩山虎暗暗叫苦:“这小子是他的徒儿,那可糟糕之极。” 只听罗逍说道:“你的武功高明是高明,可是你这人太过狠毒,我是绝不会拜你为师的。”铁桑公脸色铁青,喝道:“你……你说什么!”大手一拍,一张桌子登时被震得粉碎,茶碗茶壶掉了一地。韩山虎见此情形,忙撤开罗逍的手,说道:“在下无知,冒犯了前辈的高徒,前辈恕罪。”与沈青刚三人发一声喊,没命价逃跑了。 铁桑公道:“你终是不肯拜我为师?”罗逍道:“不肯。”铁桑公道:“好,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将一壶茶咕嘟咕嘟地喝完,不疾不徐地出门而去。 郁莹看着铁桑公背影渐渐远去,说道:“他这次不来*你,那可奇了。”罗逍道:“不*最好,谁稀罕学他的武功了。” 第六十八章 :误会 罗逍,郁莹休息片刻,径行上路,罗逍问道:“郁姑娘,你要到哪里去?”郁莹怅然道:“五毒教这般凶神恶煞地追赶,我纵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们也必定追来,须得找个隐僻无人的所在藏了起来。”罗逍望着她,见她神色黯然,顿生怜悯,说道:“也真难为你了。”郁莹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从小贪玩懒做,要是能学到妈妈的八成武功,也不用这般东躲西藏了。”顿了一顿,说道:“罗大哥,铁桑公武功盖世无双,人虽不好,你跟他学了一身本事,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罗逍摇头道:“学武功有什么好?成天打打杀杀的,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人生短暂,好好活着,不是很好么?”郁莹道:“你想好好过日子,人家却来说滋扰寻事,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去杀别人,别人却来杀你,你这人真够呆笨,等哪天刀尖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就算悔青了肠子也不得不任人宰割。”罗逍道:“不会的,我不去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来杀我?总之我待他们好就是了。”郁莹道:“好,你待他们好,他们会感激你了吗,金刀寨、达云堂这些人跟你有冤仇吗,为何要押着你去寻宝藏,金花婆婆,于沧海跟你素不相识吧,为什么却来打你杀你?”罗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答她,尴尬已极。郁莹心中一酸,暗觉后悔,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顶撞于你,只是人心难测,不可不防。”罗逍想起她身世凄苦,本是无辜,却无缘无故遭到五毒教的追杀,当中所受委屈实是一言难尽。 这一日来到一处镇甸,镇子很小,找不到客栈,见有一户庄园,屋舍俨然,敲门借宿。过不一会,出来一个*十岁的老婆婆,颤颠颠地道:“什么人啊?”声音微弱中带有怒气,罗逍作了一揖,说道:“晚生路经贵地,无处落脚,盼婆婆借居一宿。”那老婆婆怒道:“我说过不见你,你怎的又厚颜无耻地过来,你说今晚动手,现今天色未黑,竟自来了,我老婆子虽年迈体衰,却也不怕你。”罗逍给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摸不着半点头脑,说道:“婆婆定是误会了,晚生只是来借宿一宿。”那老婆婆更加恼怒,骂道:“你别欺我祖孙俩孤儿寡母,你个挨千刀的,咱家好好一个乖孙女,却让你折磨得面黄肌瘦,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郁莹向罗逍眨眨眼,似乎在说:“嘻嘻,你把人家的乖孙女怎么样了。”罗逍说道:“这老婆婆定是疯了,我们找别处去。”正欲走开,里屋“呀”地打开,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奶奶,出什么事了,他……他来了么?”语声清脆,但话里带着恐惧。那老婆婆忙道:“小璧,快躲进屋里去,千万不可出来,我挡住这*贼。”说着连呼带喝,挥手叫那少女快走。那少女大叫:“奶奶!”竟带着哭腔,突然拔出腰间匕首,冲出门去,说道:“姓江的,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自杀在你面前!”罗逍本欲要走,遇此变故,急忙回了转来,叫道:“姑娘万万不可!”那少女“啊”的惊呼:“你不是江陵风。”横过匕首挡在胸前,问道:“是不是江陵风派你来的,快说!”罗逍见她艳丽若花,小巧玲珑,也是极美,然薄脸含怒,凛然不可侵犯,愕然道:“江陵风是谁?”那少女喝道:“少来装蒜,我虽打不过你,却也不能任你欺辱!” 郁莹微微怒道:“你尽说些什么呀,罗大哥怎么会欺负你?”小璧似乎怒气勃发,挺匕首便向郁莹刺来,郁莹向罗逍横了一眼,说道:“看见了吧,我和她素不相识,她却要杀我。”软鞭甩出,啪的打中匕首,那少女当即踉跄向旁扑跌,她站定身子,大叫道:“今日打你不过,死在你手里便了。”挥匕首猛攻而来。郁莹心中一凛:“要拼命么,我可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你。”见她匕首刺出中颇有门路,只是功力太浅,微微一笑,举鞭迎击,斗不八招,郁莹一鞭打中她右臂,匕首落地。眼看罗逍就要断指残肢,血溅当场,突听当的一声,有什么物事撞中金刀,沈青刚但觉虎口巨震,金刀脱手飞出,又掉在地上,低头一看,见将自己金刀撞飞的竟是一块碎瓷片,多半便是刚才他与聂百盛动手时摔碎的那只茶碗上的,小小一块瓷片便能将自己手中金刀撞飞,沈青刚简直不敢相信,还道是鬼神作祟,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做甚么?”只见店门外黑影一闪,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桌子之旁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人一身灰袍,手中拿着一根奇怪铁杖,正是铁桑公。韩山虎见这老者身法奇快,武功必定高明已极,知道再耽搁下去,恐怕讨不了好去,向沈青刚使个眼色,押着罗逍,郁莹两人便即转身出店。 铁桑公提起茶壶喝了口茶,说道:“且慢。”声音中带着威严。韩山虎知他身怀绝技,拱手道:“前辈有何示下?”铁桑公不答,对罗逍道:“乖徒儿,知道不会武功的坏处了罢?刚才打落他金刀,只是举手之劳,你想不想学?”韩山虎暗暗叫苦:“这小子是他的徒儿,那可糟糕之极。” 那少女两行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闭上眼睛,说道:“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那姓江的得逞,今日落入你手,要杀要剐,请下手吧,但求你们放过我的奶奶。” 郁莹奇道:“谁要杀你了?”那少女道:“好,好,你不肯杀我,我一生清白也不能给姓江的悔了。”说着拾起地下匕首,朝脖子上抹去!这一来变故迭起,罗逍“啊”的惊叫出声,郁莹挥鞭一拂,将她匕首打落,喝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干嘛要杀你?整日想自寻短见,咱们虽是柔弱女子,却也不能作贱自己,我最看不惯这种行径,你倒从头说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江陵风是谁?”那少女疑道:“你不是江陵风派来的?”郁莹没好气地道:“江陵风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他派我来这里干么。”那少女再无怀疑,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认错了人了,得罪姐姐了。”那老婆婆见孙女要横匕自刎,早已是悲痛万状,泪流满面,哭道:“我苦命的娃啊,从小没了爹娘,老婆子老了,处处受人欺负,苍天哪!”祖孙俩抱头痛哭。罗逍自小骨肉分离,郁莹父母不合,母亲离世,见到此情此景,勾起往事,不禁潸然泪下。 婆孙俩哭了一阵,情绪略定,那老婆婆道:“老身年纪衰迈,两眼昏花,错认为你们是江陵风那恶贼,对不住啦。”当下叫两人到厅中坐下,说道:“自她爹娘去世后,我婆孙两人相依为命,受尽别人白眼。前几日有个年轻公子路过这里,见到我家小璧美貌,竟起轻薄之念,我家小璧哪里肯从。那公子数次要挟,均未得手,最后放出话来,说他今日备好洞房花烛,说小璧从也是从,不从也是从,今晚初更,必定请回洞房花烛。”郁莹一拍桌子,愤然道:“岂有此理,这江陵风太也胆大包天了,竟公然强抢民女!”老婆婆凄然道:“我家小璧没爹疼,没娘爱,那奸贼欺上门来,只恨我无力提刀,将那恶贼杀了。”郁莹道:“你放心,小璧妹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若是敢动小璧妹子一根寒毛,本姑娘定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老婆婆喜颜悦色,说道:“多谢郁姑娘相助,只是那斯武功了得,胡娘的功夫是很好的,只不过……”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还是走吧,此地危险,恕不留宿,怠慢勿怪。”郁莹道:“他武功高又怎么了,就能横行霸道了吗,这事我不知道便罢,让我撞见了,就非得管上一管不可。”老婆婆见她话语诚恳,甚是感动,腾出两间厢房给她两人住下。 罗逍解下外衣,躺在床上不一会睡着了。乡间环境清幽,蛙鸣阵阵,宁谧的夜中,突然响起咚当一声响,有人敲着梆子,叫道:“风干物燥,小心火烛。”听那梆声,已到了初更时分。罗逍急忙坐起,猛听得一人哈哈笑道:“我备红烛待姑娘,姑娘相思不能眠。小璧姑娘,是否是想我了呢。”一人飞身越过围墙,轻飘飘地落入院中,罗逍从窗缝中看去,那人雍容华贵,风度翩翩,想来便是江陵风了。 小璧的卧室中扑的一下烛火登时熄灭,江陵风走到门外,笑道:“小娘子等了一夜,怎么这会儿我来了,却又害羞起来啦。”话语轻薄暧昧已极,双掌一推,已将门闩震断,举步走入。 江陵风还没迈进门槛,突然一条软鞭拂面击来,江陵风万料不到小璧闺房中还藏得有人,软鞭啪的打在他右脸之上,立时现出一条长长的鞭痕。江陵风喝道:“你是谁,干嘛在这里?”郁莹接口道:“你又是谁,干嘛来这里?”江陵风又好气又好笑,在熹微的夜光中看见郁莹姿色秀丽,还胜过了小璧,笑道:“好啊,娘子没接走,又有一个美人儿送上门来,我江陵风两个都要。”郁莹刮羞道:“人家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却来娘子娘子的叫,好不要脸。”江陵风微怒,伸指往郁莹腰间去。这一指又快又急,夹带着劲风,威力却也不小,郁莹刷刷连攻两鞭,方才化开他这一点。 第七十章 :落入敌手 江陵风抿嘴一笑:“美人儿功夫不错,比小娘子强得多了。”小璧挺匕首攻了上去,叫道:“休得再无礼。”却给江陵风指风带到,身子微微摇晃。郁莹说道:“小璧妹子退下,我来挡这厮。”一招“秦王鞭石”,往江陵风斜劈而下。江陵风伸指点向小璧腰间,又向郁莹“期门穴”点出一指,郁莹回鞭变招,小璧却一个闪避不及,指力点到,刹时不能动弹。江陵风嘿嘿笑道:“好,小娘子肯乖乖听话了,美人儿你也来罢,咱三个乐呵乐呵。”突然欺近身去,快速无伦地在郁莹背后连点二指,郁莹见小璧受制,已自惊慌,江陵风这一招又是迅即无比,比适才身法快了一倍,哪里能够挡住,侧过身子,避过其中一指,另一指却点了个正着,登时双臂酥麻,软鞭脱手掉落。 江陵风眼角露笑,虽在黑夜之中,仍是令人油然生厌,他伸手在郁莹纤腰上摸了一把,笑道:“好细的腰肢。”郁莹怒目瞪视着他:“快一刀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江陵风俊眉一蹙,歹笑道:“这么美的人儿,杀了岂不可惜。”郁莹“呸”的一声,一口唾沫直朝江陵风脸上吐去。江陵风与郁莹相隔近不逾尺,郁莹又是突然之间一口吐出,江陵风待得想到要回避,那口唾沫吧嗒粘在他左脸之上。江陵风大怒,伸袖子抹去脸上谗涎,随即却是笑道:“好,越是这样的美人儿,我越喜欢。”左揽一个,右抱一个,走出房来。 罗逍听得小璧房中打斗声响,知道二女已与江陵风打在一起,正要过去设法相救,二女却已被江陵风制住,无奈之际,看见房前堆着一袋日间拿出去晾晒的黄豆,心生一计,忙将那袋黄豆提起,爬到梁上,等江陵风跨出房门,袋口朝下,将整袋黄豆往下一倒,成千上万颗黄豆哗啦啦夹头盖脑地从江陵风头顶掉落,撒了一地。那黄豆从头顶上掉将下来,江陵风还以为是什么古怪暗器袭到,急忙拉了郁莹,小璧二女疾奔向前,然而郁莹,小璧铁了心决定死也不能跟他走,两人都站住脚跟,以免被他拉走。江陵风却想尽快避过敌人的古怪“暗器”,足下不停,已跨出了两步,突觉脚下一阵滑溜,收势不及,一个狗吃屎般面朝地下倒了下去,砰的一响,口鼻中塞满了指头般大的黄豆。 江陵风狼狈站起,见罗逍站在梁上,手提那只袋子,不用以说,这自然是他干的好事,从地上抓起一把豆子,一扬手,向罗逍撒去。罗逍站在梁上无处闪躲,一把黄豆尽数往他身上招呼,那豆子所带的劲力却是不小,罗逍全身便如中了数十粒石子击打,“啊哟”一叫,从梁上摔了下来,仰天掉在地上给地上黄豆撞得周身生疼,所幸没震断肋骨。江陵风哈哈一笑,携了郁莹,小璧往外便走。 猛然间一个老婆婆冲了过来,呼天抢地地叫:“璧儿,你快放开我家璧儿。”正是小璧的奶奶。江陵风不去理她,径直朝大门走出。老婆婆突然惨厉一叫,发疯也似的向江陵风扑去,江陵风迈步走开,她这一扑就没有扑中,向前摔倒,在将倒未倒之际,伸出手来,却突然抓住了江陵风的双脚。 江陵风双脚给他抓住,无法迈步,抬脚抖了几抖,可老婆婆知道只要一松手,小璧就被他带走,被他虐待玷污,受尽他的荼毒,一经抓住,哪里肯再松开丝毫,反而抓得更加的紧了,又哪里甩她得脱?江陵风又甩了一下,老婆婆仍死报着他双脚,喝道:“不要命了么。”提脚一拉一踹,脚板波地踢在老婆婆额头上,老婆婆哪里能承受得住他使力一踢?仰天向后摔跌,额头流血不止,小璧大叫:“奶奶!”直欲要哭了出来。 江陵风转身要走,老婆婆突然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扑到他身后,双手前掐,死死掐住江陵风脖子,脸上皱纹扭曲,撕扯着嗓子叫道:“我要掐死你这恶贼!掐死你,掐死你!”十只枯瘦的手指像一只铁箍般牢牢扼住江陵风咽喉,模样甚是惨怪,连小璧看得也是吃了一惊。 江陵风咽喉被他掐住,一股气息登时运转不畅,曲肘沉力向后一撞,力大如牛,撞在老婆婆腹上,老婆婆身子一震,但掐住江陵风脖子的手却丝毫不松。江陵风曲肘一连三下,直撞得老婆婆内脏俱碎,可扼住江陵风的双手却兀自不放。小璧泪流满面,叫道:“快放开我奶奶,我跟你走便是。” 江陵风被他掐得面赤气喘,杀意顿起,右手成掌拍出,往老婆婆头顶“百汇穴”上拍落,那百汇穴是头部前后发际线连在一起,再将两耳相连,两线交接处便是“百汇穴”所在,乃人身大穴,丝毫碰撞不得,一拍即死。老婆婆没有躲闪,仍是紧紧掐住江陵风脖子,砰的一声,老婆婆头顶中掌,闷哼一声,就此倒下。小璧扑过去大叫:“奶奶,奶奶!”手指触到她鼻端,突然惊觉她已无鼻息,突然止住哭声,颓然坐倒,她与奶奶相依为命,这时眼看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她而去,竟伤心得哭不出来。江陵风推着郁莹,伸手来拉小璧,小璧恍恍惚惚,似乎失去了知觉,在他拖拉之下,灵魂出窍一般向前走。 罗逍急忙追了上去,可江陵风轻功甚高,虽手中提了两个人,仍是健步如飞,一转眼间已不知去向,罗逍四处寻找,却哪里找得到?想到江陵风曾说过什么备好洞房花烛,若不在今夜把二女救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岂不就这样被江陵风玷污了清白?突然心下大悔,骂道:“罗逍啊罗逍,你枉为男子汉,却眼睁睁地看着江陵风杀人劫色,你却半点办法也没有,你真是愧对天地啊。”突听得一个声音道:“是啊,你真是愧对天地啊!”罗逍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的说话,一回头却看见铁桑公站在自己背后,那句话不是他说的还能有谁。 罗逍哼的一声,继续寻找,可是茫无人影,何从找起?只听的铁桑公在身后嘿嘿笑道:“要找她们,还不容易?”罗逍暗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虽知他是在嘲弄自己,顾念二女安危,恭敬地问:“你快说,她们现在在哪里?”铁桑公冷冷的道:“要我告诉了你,那有什么难?可是那俊公子武功了得,伸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你杀了,你上去还不是白白送命?”罗逍听出他话中之意是要挟自己拜师,心中有气:“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救两位姑娘出来,难道我罗逍堂堂男儿,就追不上一个负了两个人的江陵风了?”提气疾奔,往各条道路寻去,可是四下里夜深人静,哪里找得到江陵风与二女的半点踪迹。直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走得迷了路,越走越远,竟进入了深山之中,四下里更无人声,更别说江陵风了。他颓然坐倒,但觉自己兀自四体壮健,遇上了紧要事却是一筹莫展。 忽然左边一个声音说道:“拜我为师,救两个女娃娃易如反掌。”罗逍一惊,才发觉铁桑公不知何时已坐在左首一块花岗石上。罗逍无可奈何,说道:“你救了她们,我拜你为师。”铁桑公嘿笑道:“这一套还没玩够么,我解药给了你去救川西二圣,你却……嘿嘿,我铁桑公年纪虽大,记性却好,这次可要学个乖。”罗逍暗暗低头,知道这次再不屈服,只凭自己之力,郁莹,小璧二女万难救出,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拜了你为师便如何,我不去学你的歹毒功夫便是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拜了他这师父也无不可,于是屈膝跪地,咚咚咚磕了八个头。铁桑公一见大喜,激动道:“快叫师父。”罗逍低低叫了声:“师父。”心中却骂道:“臭老头,贼老头,我前生作了什么孽,竟要我来拜你为师父。”铁桑公听他终于叫自己师父,喜上眉梢,至于罗逍心里想些什么却全然不知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欣喜不已,紧紧握住罗逍的手。 罗逍双手被他一双干瘪的手握住,浑身不自在,双手一挣,想甩脱他手,哪知铁桑公被他一挣,自然而然的运劲使力,更加牢牢地抓住了罗逍双手,这是习武之人的本能,原也没什么,可铁桑公一抓之下,突然感到罗逍手上一股大力涌来,“咦”的一声,运起真气聚于手心处,这乃是试探别人武功的手法,武林豪客初次见面,往往先上前假意握手为礼,却暗自运力,对方使力相抗,因此武功深浅一试便知,更有狂傲之徒,握手时故意运力过大,好捏得对方手骨爆裂,痛叫求饶,当众出丑。罗逍一再顶撞铁桑公,铁桑公记恨在心,这一抓也是想让罗逍痛得跪地求饶,好好羞辱他一番,谁知一抓之下,竟然发现罗逍内力涌来,修为似是不浅,暗道罗逍半点武功也不会,哪里来的内力,惊疑声中,急运内力再探,岂知这次一探之下,罗逍体中股股内力如狂涛怒浪般汹涌而来,大骇之下,急忙缩手,但已然不及,砰的一声重重摔倒! 铁桑公但觉胸口剧痛,不住咳嗽,过了良久才能爬起身来,心中的诧异奇怪就如见到了世上最最奇怪的怪事一般,奇道:“鬼徒儿,你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却为何始终深藏不露,难道是想趁我不备,想一下出其不意地把我震死么。”他胡乱猜测,却不知罗逍机缘巧合,得到了世人难匹的浑厚内力,而罗逍自己也是蒙在鼓里,但他生平从没遇到过比自己强劲的高手,要打败他也绝非易事,却糊里糊涂地被罗逍内力一震而倒,又惊又怒之下,只往坏处去想,还道罗逍蓄谋已久,趁自己不防突下毒手。 罗逍浑噩不解,不知他何以会突然摔倒,听他话中含怒,没好气的道:“是你要抓住我的,我什么也没做,你却不知怎地突然自己跌倒了,你这不是拉屎不出赖地硬么!”铁桑公见他脸上微怒,不似作伪,眼珠咕嘟一转:“难道他练就了绝世神功,他自己却不知道?这可奇了。”一纵而上,伸手来抓他脉搏,这一次他有了防备,不敢以全运全身内力,只出五成力道,一探之下,拍手喜道:“恭喜徒儿。”罗逍虽拜了他为师,心里却是老大不愿意,给他徒儿长徒儿短的叫得好不耐烦,又见他忽怒忽喜,不知他是吃错了药还是怎的,淡淡的道:“恭喜我什么。”铁桑公道:“你练就了一身举世无双的内功,连我也是远远不如,你自己还不知道罢?”罗逍奇道:“什么内力,什么远远不如?你说什么,简直狗屁不通。啊哟,郁姑娘和小璧姑娘被江陵风虏去了这么久,恐怕这时已经无幸,你已经答应过救人,快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铁桑公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说道:“我受你内力一震,受了极重的内伤,这忽儿恐怕连一个寻常武夫也打不过啦。”罗逍惊道:“我真的弄伤你了么,伤到哪里,多久能好?”他见铁桑公受伤,恨不得他伤得重点,难以痊愈,可这时要急于要救出二女,却盼望他立马好转。铁桑公苦笑道:“既是内伤,没有十天半月能好的了么,两个女娃娃有什么好,比她们美上一倍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回头我给你找几个来,你还愁没老婆么。”罗逍为救郁莹和小璧,全是为了救人,哪有其他念头,其实他心中有了莺莺,虽然对二女均有好感,却哪里还容得下第二人了,听他胡口乱说,时间紧急,也不去辨,急道:“那可怎生是好?”铁桑公一贯冷漠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新收了徒儿,欣喜之下,忽然替他着想起来,沉思半晌,说道:“我教你三招,定能打败那江陵风。” 第七十一章 :三招杖法 罗逍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三招?”随即说道:“不成,不成,抡刀使枪的我全然不会,郁姑娘武功这么好,尚且打他不过,我哪里能成了。”铁桑公道:“真没出息,难道你连一个女子也比不过?”罗逍愠道:“这哪能相提并论,人家练了十几年,我初学乍练,比不过也是正常。”铁桑公头一偏,伏在石上假寐,说道:“由得你,你说要救人,我教你招数,你不敢去,那也须怪我不得了。”罗逍给他一激,说道:“有什么不敢,我就算半点武功也不会,也要去救他们。”铁桑公忽地坐起,说道:“你愿意学,那再好不过。”顿了一顿,接着道:“待会见到江陵风,他必伸手来拿你,你使一招“逆流勇进”,杖打他右臂,他定会伸手来抓你铁杖,你应立即变招,“秋风扫落叶”,铁杖连环,打他下盘,他退步向后,你这一招也不可使完,待得他拔步后退,立即使出第三招“飞蛾扑火”,铁杖脱手掷出,江陵风必败无疑。”他一口气说完,娓娓道来,竟似毫不费力似的。罗逍将信将疑,铁桑公交过铁桑杖给他,连比带划,将那三招演示一遍,好在这三招不如何繁复,罗逍虽从没练过武,一顿饭时分已学得像模像样。铁桑公又教他如何拿捏分寸,把握时机,又过一顿饭功夫,铁桑公只看得怒气顿起,骂道:“单使招数,不运真气,你想去和木头人打吗。”才发现罗逍连运使内力的法门也不会,不住摇头道:“不成,多半不成。”当下将如何使气用力的方法给他简略讲解,什么“气凝丹田,气随意转,意起气动,意动力生。”等等,罗逍一时哪里明白这许多,但生怕对付不了江陵风,用心记住。又过一顿饭功夫,铁桑公道:“好罢,再练下去也无多大进境,你日后再慢慢体会。那江陵风就在村西边一所木屋里,成与不成,就看你的本事了。”伸手在地面沙上画明路经,罗逍按他指点路线寻去,道路迂回曲折,最后果真来到一座所木屋旁,罗逍暗暗叹服:“鬼师父也真了得,不知他的那三招杖法管不管用。”其实不论杖法是否管用,既已找到江陵风藏身之所在,他硬着头皮也是要进去的。 罗逍推开木门,蹑手蹑脚地进去。只听得郁莹尖声大叫,想是江陵风有甚异常举动,罗逍加快脚步走了进去。郁莹喝道:“你胆敢动本姑娘一丝一毫,可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教你不得好死。”江陵风却奸笑道:“你不想出去,那再好也没有,留下来服侍本公子。”咝的一下布帛破裂之声,郁莹大叫:“你……你干什么!”充满惶恐,又惊又怒,江陵风滑腻腻的声音道:“来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一阵挣扎,接着郁莹尖声大叫…… 罗逍气往上冲,踹开房门,喝道:“放开郁姑娘!”见郁莹,小璧二女躺在床上,两人穴道被封,一动不动,江陵风光着膀子,正想做那禽兽行径。郁莹外衣已被江陵风撕破,露出里面红色鲜艳的里衫以及柔滑白嫩的双肩,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加娇艳动人。罗逍脸上一红,忙别过脸去。 江陵风转过头来,见是罗逍,知道他一点武功也不会,当下也不以为意,说道:“本公子今日洞房花烛,快点滚罢,别来扫我的兴。”郁莹紧捂胸口,叫道:“罗大哥救命,这贼子,这贼子……”突然晕了过去。 罗逍冲上一步,叫道:“快放人!”江陵风哈哈笑道:“你这小子也想来英雄救美,可差得远了。”迎面一记擒拿手,朝罗逍腕上抓落,罗逍取出铁桑杖来,一招“逆流勇进”杖打他右臂。江陵风见他手中铁杖长有铁枝,杖尾又有铁球,古怪之际,又见他一杖之中隐隐有杖法之形,只是形像神不像,像是初学乍练,暗暗纳罕:“怎么他忽然学会了一套杖法?”右手一翻,转朝他铁杖上抓来。罗逍一见大喜:“铁桑公所料不错。”铁桑杖陡地下沉,一招“秋风扫落叶”,照他脚上一阵猛扫,江陵风铁杖袭脚,心中一凛,只得退开,罗逍见他倒退时步履轻捷,突然想起铁桑公说的那句话来:“气凝丹田,气随意转,意起气动,意动力生。”见江陵风运气提步的姿势,果然也深合此意。见他拔步退开,当下气凝丹田,心意转处,举铁杖发力一掷,一招“飞蛾扑火”,铁杖直撞向江陵风胸口,猛听得呼的一声,这一杖击出力道竟是大得出奇,连罗逍也不知自己何以会有这般大力。这一招名为“飞蛾扑火”,是谓打斗中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激斗之中失去了兵器,等于是白白送命,因此罗逍一杖不中,只有等着束手待毙的份了。 但见铁桑杖夹着呼呼风响,向江陵风直冲而来,江陵风情知不妙,想要闪开,但一来铁杖来势太快,二来他在倒退之中,哪里还能够举步逃开,波的一声被铁桑杖当胸撞中,飞跌在地上,昏死过去。 罗逍一击得手,心下略喜。郁莹欢笑道:“罗大哥,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罗逍道:“不不,我刚学不久,手法生疏,姑娘莫要见笑。”郁莹道:“是么,刚学就那么好了,日后那还得了。”突然想起自己上身裸露,登时面红过耳,“啊”的叫了出来。罗逍浑然不觉,急切道:“怎么,伤到哪里了么?”郁莹低低地道:“罗大哥,麻烦你帮我……帮我找件衣服过来。”罗逍这才醒悟,见东边靠墙处有个衣柜,打开来,里面积满灰尘,挂着几件农家衣服,中间恰有一件合郁莹这般年龄穿的女子衣裙,别过头拿过去递了给他。郁莹娇羞无限,低低道:“谢谢你。”将衣裙穿好。 二女得脱窘境,然穴道未解,仍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罗逍问道:“如何解穴?”郁莹将身上所封穴道一一说了,说道只要在这些穴道上连点几下,如果功力深厚,或许可解,否则须等十二个时辰之后穴道方能自动解开。罗逍对于穴道脉络也是一窍不通,郁莹只得每说一处,伸手在自己身上指点。罗逍经她指点,伸指往郁莹身上受封的三处穴道点去。常言道:要学解穴,先学点穴。罗逍连最基本的点穴手法也不会,虽明白了各处穴道的所在,可是伸指点去,就只如在郁莹受制穴道处挠痒一般。郁莹叹道:“不成的,罗大哥,你去找辆马车,我想尽快离开这里。”罗逍忽然又想起了铁桑公所教的运气使力之法,想道:“我解不开穴道,是不是真气没有凝聚?”说道:“我再试试。”气凝丹田,然后将真气缓缓鼓出,运于指上轻轻一点,郁莹那处受封的穴道立解,心中一喜,将她另两处穴道也解了,郁莹身体得动,翻身下床,罗逍依法替小璧解开穴道。 郁莹走到江陵风旁,狠狠地踢了他两脚,还觉不泻气,又在他胸口补上一脚。江陵风本来已经醒转,被她一脚踢中胸口伤处,双眼一闭,又昏死过去。 三人回到小璧家中,天已微明,小璧一进屋门,伏在老婆婆身上大哭,罗逍与郁莹一齐上前劝慰,直哭了半天。三人挖个坑把老婆婆埋了,小璧跪在目前,含泪道:“奶奶,姓江的恶贼欺我辱我,更可恨的是竟下毒手害你,此仇我非报不可。”银牙紧咬,接着说道:“罗公子救了我使我免遭奸人凌辱,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若他不嫌弃,小璧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服侍他。”转头对罗逍道:“罗公子,小璧愿意做你的奴婢,陪在你身边,你是否愿意收留我?”她语出突然,罗逍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沉吟道:“这个……这个……”小璧抹去脸上泪水,说道:“小璧自知身世贫寒,原还配不上做你的丫鬟,你只当我没说过好了。”罗逍但感左右为难,自己自小独立生活,哪用什么丫鬟服侍,可是拒绝她吧,拂逆了她的一片诚心,她已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怎可又令她伤心,再者在老婆婆坟前,她这个愿望与报仇相提并论,在老前辈面前,怎好拒却,想到她此后只孤零零一个人孤苦无依,与自己遭遇一般,登时热血上涌,说道:“不是的,从今往后,我当你是亲妹子看待,你若遇到什么难题,只要我能办到的,定当义不容辞。”小璧转悲为喜,说道:“小璧但得做公子身边一个小小丫鬟,心愿已足,其他不敢奢求。”罗逍心中叹道:“她受众人欺辱,心灵卑微如许,也真难为她了。”知道再说只能更增她的自卑和伤心情绪,心道:“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待你如兄妹便了。” 第七十二章 :破庙传功 三人又回屋中打点行李已毕,携手出来,小璧恋恋不舍地望着破旧晦暗的门楣,百感交集,含泪赶上二人,三人默默而行。这一日来到登州境内,登州是山东重镇,车水马龙,很是繁华,三人找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罗逍住一间,郁莹和小璧同住一间,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大多是在野外草地上倒头便睡,客店中虽不是锦被玉枕,这一觉却睡得格外香甜,郁莹和小璧一路同行,渐渐的谈得甚是投机,说到城中珠宝饰品花目琳琅,女孩儿家都爱梳妆打扮,便出店逛去了。罗逍在客店之中,不知怎的想起痛铁桑公来,此人毒辣怪戾,川西二圣与他无怨无仇,他却要下毒手,然而传了自己三招杖法,救了郁莹,小璧二女,也不知是要感激他,随他学艺呢,还是离得他越远越好?转念一想:“他助我救人,我是该感谢他不错,可他胡乱杀人,却是万万不该。”想到“杀人如麻”这几个字,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临近午时,郁莹喜笑颜开地回来,一进门便道:“罗大哥,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妙目流转,喜不自禁,拿出一根晶莹洁白的长杖来,杖身通体雕成一条长龙,龙头鳞甲,活灵活现,而整根长杖全是以白玉做成,一瞧便知价格不菲,罗逍暗暗奇怪,问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在哪里找来的。”一时也不知她为何要送这样一件东西给自己。郁莹低下了头,说道:“这个你别问。”停了一停,说道:“我看见你学铁桑公的杖法使得极好,可那铁桑杖太过古怪,三两下便置于死地,看到这根白玉杖很是好看,所以买……买了来,你说喜不喜欢?”罗逍暗想:“这白玉杖价值连城,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买得来?”但想她对自己一片真情,将白玉杖收下,说道:“以后不用*心给我买什么礼物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用不惯。”郁莹答应着,心里却无限的欢喜。罗逍不见小璧跟她回来,问道:“小璧呢,她不是跟你出去的么。”郁莹问道:“她没回来?不会啊,我们看了些珠花金钗,买了点胭脂水粉,正要回来,我突然看见了这白玉杖,于是叫小璧妹子先回,她应该比我先走的啊,怎么没回来?”罗逍不安道:“你怎么不同她一起回来,恐怕路上又出了什么乱子。”郁莹嗫嚅道:“那时我想买了这白玉杖给……给你,我……我……”脸上一红。 过了吃饭时分,仍然不见小璧回来,郁莹说道:“莫不是那江陵风色胆包天,又来对小璧妹子不利?”罗逍一想大有可能,两人忙即来到郁莹与小璧分手的地方,分头去找。 罗逍喊叫小璧名字,一路寻去,却哪里见到她身影,寻了良久,到得一处破庙之前,猛听到里面桌翻瓦落,有人在里面打斗,罗逍暗道:“难道小璧又遇上江陵风,动起手来?”但庙内兵刃互击乒乓声响,双方身手很是了得,不似小璧与人相斗的情形。 罗逍快步上前,正要冲门而入,忽然想到:“江陵风武功了得,我上次凭着三招杖出其不意地侥幸胜了他,杖法已被他识破,看来只有相机行事。”悄悄走到窗下,那窗已破旧不堪,两扇窗有气没力地挂在窗框之上,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之吹落似的,中间便露出一条三寸来宽的缝隙来。罗逍透过窗缝向里张去,只见庙中小璧却不在内,三名汉子围住了一个老者打得正酣,中间那老者灰袍怪杖,正是铁桑公,其余三人却不认识,两人身穿葛衫,手上使的是一对长满倒刺的钢锥,另一人青布长袍,较为年轻,手中一杆六尺来长的长矛点打挑刺,三人一阵猛攻,铁桑公虽功力深厚,却落入下风。那身穿青衣的一杆长矛突然舞出一个花圈,向铁桑公胸口要害击刺,喝道:“铁桑老贼,你杀我父母,弑我兄弟,老天有眼,今日终于要你血债血偿。”罗逍心道:“原来是铁桑公的对头到了,且看他如何如何应付。” 铁桑公边挡开三人功来的凌厉招数边道:“你们是谁,你的父母又是谁。”那青布青年甚是激愤,道:“十六年前,常州赵家庄二十四口惨遭杀害,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铁桑公微微一停,说道:“那有什么不记得,只可惜有一个漏网之鱼,二十五口中有一个叫赵鹤云的小娃娃回娘家去了,赵家倒没绝种。”顿了一顿,说道:“莫非你就是那个赵鹤云?”那青布青年怒道:“你既知作恶多端,还不就地伏法!”长矛剧烈抖动,猛往铁桑公各处要害刺落。另外两个身穿葛衣的男子同时喝道:“铁桑老贼,你杀我妹妹一家老小,今日非给我死去的妹妹报仇不可!”两人四锥,分从上下左右攻到。铁桑公见赵鹤云长矛攻刺招数微妙,这二人钢锥上的功夫也极尽巧妙,哈哈笑道:“原来是舅舅外甥一齐来了。”那两名葛衫男子一个马怀忠,一个叫马怀义,两人是亲兄弟,赵鹤云是其外甥。兄弟马怀忠说道:“你躲躲藏藏许多年,不想还是被我们追到罢,今日休想再逃!”一对钢锥上下翻飞,轻捷灵动,仿佛蝴蝶飞舞,扑的一声扎入铁桑公肩头,钢锥长满倒刺,马怀忠抽出来时扯动铁桑公肩头皮肉,一条条肉丝从他伤口处垂了下来,甚是可怖。铁桑公只嘿嘿一笑,说道:“好家伙,看杖。”话未说完,手中已多了一柄奇怪铁杖铁桑杖舞将开来,一股强风笼罩在他身周一丈之处,马怀忠,赵鹤云三人近不得身去,退后半步,挥兵刃护住周身穴道,赵鹤云突然一跃而起,挺长矛向铁桑公心窝捅去。铁桑公的铁杖舞得铁桶也似,密不透风,赵鹤云一矛捅出,全身门户洞开,这一招却是同归于尽之势。此时铁桑公要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只是若给他矛头捅到,虽不致死,却也得身受重伤,忙铁杖斜掠,将长矛击得偏向一边,同时铁桑杖斜刺里掼出,杖尾铁桑球扑的扎入赵鹤云右肩,与此同时,赵鹤云长矛也已抵住铁桑公大腿,深入肉里,铁桑公一声猛喝,内力震处,长矛齐中断为两节,插入铁桑公大腿的矛头也自震得飞了出来,两截断矛同时落地。赵鹤云两眼昏黑,拾起地上断矛又即攻上,而铁桑公脚步踉跄,铁桑杖法威力立减,仍与马怀忠三人打成了平手。 又打一顿饭功夫,铁桑公中矛处流血不止,体力渐渐不支,马怀忠瞧出其中便宜,双锥舞动,尽朝他右腿伤处招呼。铁桑公挥杖挡开马怀义自左攻来的一招,嗤的一声,右腿上又中马怀忠奋力一锥,暴喝一声,按动铁桑杖上机关,嗤嗤两枚铁桑球分别射向马怀忠,马怀义二人。此时马怀义正一锥打出,扎入铁桑公背脊。 铁桑公身子剧烈摇晃,直欲摔倒,伸铁杖在地下拄住。只听马怀忠,马怀义同时“啊”的一叫,已各中一枚铁桑球,登时脸色发紫。赵鹤云也是受伤不轻,见两位舅舅身中剧毒,忙扶了两人快步逃出庙外。铁桑公闷哼一声,着地扑倒。罗逍暗道:“难道他死了?”正想进去查看,突听得神像之后有人叫道:“快走。”罗逍一惊:“原来里面还埋伏得有人。”只见一人推着一个人走了出来,罗逍一看,不觉一怔,这人不是江陵风是谁,再看被推的那人时,登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是他要找的小璧。 江陵风幽幽的道:“这老头儿武功这般高明,幸好没被他撞见。”忽然看见掉在一旁的铁桑杖,“咦”的一声,:“这不是那小子使的铁杖么。”拾了起来,上下打量,手抚刚才铁桑公按动机括的地方,突然嗖的一枚铁桑球直直向窗口射来,罗逍吓了一跳,想要避开,但铁桑球飞来之势快如闪电,哪里能够?只听笃的一响,铁桑球没有从窗缝中射出,钉在窗扉上,那页窗吧嗒掉了下来。 江陵风透过破窗,看到了罗逍,微微一怔,将小璧揽在怀中。罗逍冲上前去,叫道:“放开她。”江陵风淡淡一笑,道:“你的铁杖在这里,要不要也一起夺回去?”他却不知这是铁桑公的贴身兵器。 罗逍一拳向江陵风打去,江陵风以为他这是一招厉害招数,放开小璧,还敬了一掌,却不料罗逍身上中掌,身子一晃,摔下地来。 江陵风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原来你手上没了铁杖,半点武功也不会。”罗逍听他一说,忙即从腰间拿出郁莹送给他的那根白玉杖,说道:“看杖。”将铁桑公所教的那招“逆流勇进”使了出来。可是这一招乃铁桑公料到江陵风会来拿他手腕时,这才“逆流勇进”,如今江陵风既不来拿他手腕,也就没有“逆流”之说,又怎么“勇进”? 江陵风微微一笑,斜过身子,攻向他左侧。罗逍只会三招铁桑杖杖法,而这三招杖法却是铁桑公教他以之打败江陵风的奇招,前提是江陵风先伸手来拿他,再连环出招,叫江陵风缓不过气来,终于中招,如今江陵风既不来拿他,罗逍第一招便即落空,知道再使第二招也是无用,可他来来去去只会这三招武功,想要以别的招数化解江陵风的掌力,却哪里能够,情急之下,又将第二招“秋风扫落叶”使了出来。这一招杖势凌厉,江陵风不得不退开,只是他上次输在罗逍手中后,回去思索他这三招杖法,想到了破解之处,斜身退向右侧。 罗逍见他站在右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既不向后倒退,那最后一招“飞蛾扑火”也就不能再使。 忽然有人叫道:“傻徒儿,你用玉杖点他胸膛,他手掌向你玉杖拍落,你再抡杖撩他腋下,如此如此。”却是铁桑公,他身上受伤不轻,醒来时看见罗逍以他教给他的那三招杖法与江陵风相斗,尽数落空,所以连比带划,出言相教。 眼看江陵风一掌当头拍来,罗不及细想,白玉杖向他胸口点去,江陵风一掌还未拍落,果然急转而下,向他杖身上拍到。罗逍不再多想,抡杖往他腋下撩去。江陵风纵身避开,几个起伏,已纵到罗逍背后,挥手便是一掌打往罗逍背心。罗逍正不知如何抵挡处,铁桑公的声音又道:“快使“回眸一笑”,身法与回马枪大致相似,身子不必向后看。”罗逍哪里知道所谓“回眸一笑”是怎样一记招数,又怎生使法?但回马枪却是众所周知,当下白玉杖从肩头上向后击出。江陵风眼见罗逍不知抵挡,心下暗喜,然听了铁桑公的指点之后,忽然回手一杖,携带呼呼劲风戳向自己掌心,他这一戳虽然不比回马枪那样会穿破自己的手掌,然而要是被他戳中,非大大受伤不可。急忙手掌起,要夺他白玉杖。然而铁桑公竟似知道他下一招是什么路数,又知道他要打向哪里似的,江陵风还没出招,已被铁桑公一口叫破,并说出化解此招的方法来,罗逍要救出小璧,拜非先料理了他不可,因此见到铁桑公所说杖法凑效,一一照使,哪里还想学不学他的武功这些问题? 江陵风掌力虽劲,而罗逍也是毛手毛脚的使不纯熟,但铁桑公的杖法实是至微至妙的绝学,罗逍虽只学了个大概,斗不十余招,江陵风膝弯中杖,着地跪倒,气愤愤地道:“旁人相助,果然厉害。”从破窗中逃了出去,他这一句话自是说罗逍得到了铁桑公指点才使他落败,受了他人之助,却不是罗逍自己凭真才实学取胜。 第七十四章 :白玉杖 小璧扑到罗逍身前,哭诉道:“这坏人……这坏人又要来欺负我。”罗逍柔声安慰,说道:“没事了,他跑了。”铁桑公脸有喜容,站起身来,说道:“徒儿,你悟性不错,来来来,师父把铁桑杖法全都传了给你,下次遇到姓江的小子,准打他个屁滚尿流,教他心服口服。”罗逍道:“你教我如何打败江陵风,救了小璧,我是很感激的。然而你的杖法我不能学。”铁桑公说道:“为什么不能学?适才你不是听见了吗,江陵风说你受了我指点才将他打败的,师父我要杀了那小子那是易如反掌,可我也不能每时每刻在你身边,等他江陵风出现,再给你指点。再说总是要人正点,传了出去,岂不给人笑掉了大牙?”罗逍道:“他确是如此说,所以我更不能学。”铁桑公道:“为什么?”罗逍道:“我学了你的功夫,那不是“受了你之助”?这与你在一旁指点又有什么分别?”他知铁桑公行止不端,刚才又听赵鹤云说他杀了赵家庄全家二十四口气,更觉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远远避开唯恐不及,哪里还愿意学他的武艺?是以强词夺理一番。 铁桑公道:“总之不论是帮与不帮,你学了我的武功,天下再无敌手,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罗逍想要找个借口推脱,突听得脚步声响,有人朝山神庙这边本来,跟着后面有两人追了上来,一个道:“快点追,莫让她给跑了。”另一个道:“前面有座破庙,她定是逃到里面去啦。” 庙门“呀”的开处,进来一个女子,同罗逍等一照面,都是一惊。罗逍和小璧惊讶是因为进来的是郁莹,而郁莹惊讶是不料庙中藏得有人,而且还是罗逍,小璧等人。不知怎的,郁莹脸上突的一红,一闪身躲到神像之后。 庙外脚步声夹着呼喊连连,奔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人高头阔脸,绸衣罗帽,另一人圆脸大肚,锦衣绿鞋,富贵之气外溢。两人走进庙来,见到罗逍等人,也是一惊,随即说道:“各位朋友有礼了,请问可曾见到有位姑娘进过这里?”也不等罗逍等人回答,径自在庙中搜了起来。罗逍暗暗奇怪:“看他们服色,似乎是富贵人家,郁姑娘哪里惹到他们了?” 那两人在庙里搜了一遍,门后桌下都搜遍了,找不到郁莹人影,暗觉奇怪,悻悻的去了。小璧对着神像说道:“郁姐姐,他们走了,出来罢。”郁莹从神像之后探头出来,问道:“他们走远了么。”小璧笑道:“早就走远了,郁姐姐你欠他们钱么,干嘛要躲起来?”郁莹转身出来,脸上带有笑意,说道:“差不多,我捡到他们一文钱,他们穷追三十里,我只好躲进这里来啦。”小璧给她逗得嘴合不拢来。罗逍看身旁时,铁桑公不知何时已然走了。 三人出得庙来,庙外夜黑风高,给人沉郁之感。走不多远,有两个人自后追来,罗逍转头看去,正是刚才进庙搜寻不果的那两人,郁莹一见,闪在小璧身前,似乎怕被r他们瞧见。但那两人已看见了他,同时说道:“小姑娘,还逃到哪里去,把东西还给我们罢。”郁莹见被他们发见,回过头来,说道:“我没拿你们什么东西啊,啊啊,你们缠得姑娘好不厌烦,有什么事请到城东码头来见我,我此刻没空,失陪了。”扭头就走。那二人哪肯让她跑了,蹿步上前,拦在郁莹当路,喝道:“你不把东西还来,休想逃走。”一人抽出一把精光闪烁的短剑,另一人在腰间一掏,双手各握一根精钢打铸而成的锏,一左一右,向郁莹攻了上来。瞧他们手中的兵器,闪亮夺目,短剑是宝剑,钢锏也是不可多得的坚器,两样兵器已是宝贵异常,看来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短剑钢锏了,罗逍一见这两件兵器,情不自禁地想起悬在腰间的白玉杖来,可这一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当即怒凝神观看三人打斗。 郁莹软鞭刮起呼呼声响,将那双锏抽得斜开向外,那使短剑的却一剑刺到,郁莹回鞭一卷,想卷住他短剑夺了过来,猛听得嗤的一响,软鞭与短剑相交处竟被他剑锋割断,不由大惊。她这软鞭是以特制的皮革做成,又柔又韧,纵是被再锋利的大刀砍到,也未曾损得分毫,可这时被他短剑一削即断,又惊又怒,说道:“好啊,又是一件宝贝,这么多宝物,你们却去哪里偷来的。”避开他短剑,向那使双锏的猛攻。那使剑青年却不怒反喜,说道:“你识相最好,终于知道宝剑山庄二少爷的厉害了吧?”小璧突然叫道:“啊,是了,听说宝剑山庄网罗天下诸般神兵利器,这柄短剑想必是有名的青霓剑,双锏是追魂锏了,如此说来,你们便是宝剑山庄二位少庄主洪干将,洪湛泸两位?”那使双锏的正是宝剑山庄大少庄主洪湛泸,他一对追魂锏舞得叶落尘扬,打退郁莹长鞭,说道:“还算你这个小姑娘最有见识,既知道宝剑山庄的名号,还不快快将白玉杖还来?”罗逍心头一紧:“原来他们是冲着白玉杖来着。” 只见郁莹大声喝道:“你说什么!不许胡说。”软鞭劲力陡地剧增,劈头盖脸地朝他打得来。 洪湛泸怒道:“我怎的胡说了,你抢了我们的白……白玉杖,原该,原该……”他本要说“原该奉还”但一句话没说完,屁股上中了郁莹一记抽打,向前扑倒,郁莹噗嗤一笑,说道:“原该挨打,是不是?”洪干将见大哥洪湛泸跌倒,怕郁莹乘势追击,挺剑攻了过来,郁莹舞动软鞭,朝他短剑背上打落,洪干将仗着短剑锋利,也不回避,斜过剑身,往她软鞭上削去,心想一寸长一寸强,我把你的长鞭削得只剩把手,看你还强得到哪去。谁知郁莹软鞭倏地一转,啪的一声打在洪干将腹上,原来刚才那一记只是虚招,打他肚腹才是真着。洪干将肚上中了狠狠一记,捧着肚腹,嗷嗷痛叫。洪湛泸爬起身来,见弟弟给郁莹软鞭打中,知道一个郁莹已是不敌,何况身旁还有小璧,罗逍两人?朗声说道:“今日败在你手下,但白玉杖不可不要回,咱们等着瞧。”向洪干将一使眼色,转身欲走。罗逍说道:“慢着。”洪湛泸,洪干将两人停住脚步,说道:“怎么,想杀人灭口么。”各自退后了两步。罗逍道:“老兄误会了,适才听你们言道,要把白玉杖取回,不知这根是否便是白玉杖?”说着从腰间取下郁莹送给他的长杖,洪湛泸两兄弟见到长杖,眼睛发红,说道:“正是!”罗逍道:“既是贵庄宝物,自该完璧奉还。”将白玉杖递了过去。洪湛泸,洪干将一怔,互望一眼,均不信他二人穷追不舍地追了几十里,最后还是被郁莹打败而无法取回的白玉杖罗逍竟然会拱手送来,还道他是故弄玄虚,乘他们接杖时立下毒手。洪湛泸左手锏护在身前,右手去接白玉杖,可是罗逍将白玉杖一递到他手里立即退开,哪里向他“忽下毒手”了?两兄弟实在不知他玩什么把戏,但白玉杖握在手里,却是千真万确的。 郁莹叫道:“罗大哥,不能给他。”但罗逍已将白玉杖交在洪湛泸手里。罗逍道:“这本是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天经地义。”郁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洪氏兄弟得回白玉杖,本要携杖回庄,那洪干将却道:“这位姑娘抢了我们的东西,累得我们追了大半天,又打伤了我们,须得上我宝剑山庄赔礼道歉,否则这事不能善罢。”郁莹道:“喂喂喂,罗大哥把这破杆儿还了你,已经是很客气了,你还待怎样?”洪干将道:“你抢了我们的白玉杖,这是事实吧,要不是我们奋力夺回,恐怕这时候却还不在咱们手上。”原来郁莹情窦初开,悄悄喜欢上了罗逍,见他练习铁桑杖法,那日在街上与小璧买了些珠宝饰品,突听有人说道:“这白玉杖通体以白玉雕成,光这些美玉已是价值连城,我宝剑山庄得此至宝,更添光加彩。”这两人嘀嘀咕咕,哪里知道一言一语全被郁莹听了去,郁莹暗喜,想道:“我拿了这白玉杖去送给罗大哥,他定会喜欢。”见其中一人背上负了一根晶莹洁白的白杖,料来便是白玉杖了,她叫小璧先回去,快步走了上去,向背负白玉杖的那人侧身一撞,随即脸上赔笑道:“啊哟,对不住啦,我脚有点跛,可没撞伤大爷么?”右手却迅即无伦地伸伸到他背后,将他背上白玉杖取了下来,藏入背后衣裙里。那两人正是洪湛泸,洪干将兄弟,其中背白玉杖的是洪湛泸,被她毫没来由的一撞,怒从心起,想大骂一顿,但看见是个美貌姑娘,又笑着赔礼道歉,怒气也全消了,只说句:“不碍事。”洪干将却笑道:“哟,有姑娘主动碰上了来,看来大哥桃花运不远啦。”洪湛泸笑骂:“净胡说。”追着洪干将在人群中嬉笑戏骂,郁莹心下不禁失笑:“我拿了你们的宝贝,你们还这般高兴。”甚是得意,但为了不露破绽,晃着腿装成跛子模样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到店中,把白玉杖送给罗逍。后来才知道小璧在与她分手不久后被江陵风掳去,与罗逍分头去找。洪湛泸走了一阵,发觉背上轻了许多,这才发觉背上白玉杖已被人拿了去,想起刚才郁莹撞过他身子,心想这一撞大是蹊跷,在街道巷陌中四处寻找,郁莹正在找寻小璧,却与两人撞了个正着,此后两人连追三十里,最后在山神庙外追上了郁莹。 第七十四章 :宝剑山庄 郁莹道:“我拿了你们的破杆儿是没错,可是现今已经还了,有借有还,可不算是抢,你们再来缠七缠八,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洪干将怒道:“本来就是你不对,抢了东西就这么走了,你当我宝剑山庄的东西是可以随便要拿就拿,要丢就丢的么?”郁莹秀眉一蹙,突然纵步上前,向洪干将扑去。洪干将见她突然扑来,叫声:“哎哟。”向右边闪去。谁知郁莹却不是当真扑向他,斜身一飘,已欺近洪湛泸身前,右手一钩,已将他手中的白玉杖夺了过来。洪湛泸还没反应过来,洪干将喝道:“你又来夺我们的宝杖,还说不是抢?”转而叫道:“啊哟,不好,刚才那小子还杖是假,她夺杖是真,我们可被他们像耍猴儿一般戏耍了。”小璧格的一笑:“既知是被耍猴儿,那又何必说出来?”洪湛泸见白玉杖又被郁莹夺去,知道这个姑娘蛮横胡闹,反是那年轻公子好说话,向罗逍道:“罗公子这是何意?”罗逍见郁莹一语不和又将白玉杖夺回,知道再要还给他反而更增对方被戏弄的念头,说道:“郁姑娘心慕这根白玉杖已久,想借来瞧瞧,瞧完之后定会奉还,这样罢,明日午后自当造访贵宝剑山庄,以谢借宝之恩。”他这一句说得在情在理,不卑不尊,洪湛泸听后登即宽心,说道:“既是如此,明日午时,等候你们光临。”洪干将突然插口道:“大哥,使不得使不得,他们这是假意答允了你,等咱们走后就一走了之,教我们在家里傻傻的等,可不要上了他的当了。”洪湛泸一想不错,停下脚步。郁莹怒道:“罗大哥已经说了明日午时造访,那自是言出必行的了,你们再来瞎猜疑,要不要本姑娘一鞭一个先送了你们上路。那时我们再将白玉杖送到庄上,说你两个为夺回宝物白玉杖而死,可敬可佩,让宝剑山庄全庄上下对你两个死鬼三叩九拜?”洪干将伸伸舌头,知道郁莹武功在他兄弟之上,暗道要宝剑山庄对我恭恭敬敬地三叩九拜还是不必,与洪湛泸一前一后地隐没在黑夜之中。 三人回到客栈,谈到明日宝剑山庄之约,郁莹说道:“他们二庄主说信不过我们,说我们会携杖自逃,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照他们说的做好了,他宝剑山庄虽然名头响亮,要捉住我们可也没那么容易。”罗逍道:“不可,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你送了东西f给我,我自然欢喜,但这白玉杖是人家的我怎么能据为己有?”郁莹被他说中心事,脸上扑的一红。大家商量了一会,宝剑山庄虽在江湖中颇有名声,可是具体怎样却不为外人所知小璧略知一二,却也是些不关痛痒的皮毛之事,罗逍,郁莹二人就更不知道了,罗逍说道:“宝剑山庄越是不为外人所知,其中越是隐伏着莫大凶险,大家还是小心为妙。”郁莹却不以为意,说道:“看那他两位大大少庄主的“神气”模样,有什么好怕的。” 罗逍回入房中,隐隐感到明日宝剑山庄之行危机四伏,但摸不着底细,空自苦想也是没用,正想熄灯睡觉,突然一阵风袭来,将烛火吹灭了,同时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自己后颈,罗逍正欲大叫:“是谁?”那人在他背后一拍,z身子再也动弹不得。那人将他提起,翻出窗外,来到一处旷野之中,将他放下,那人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搭在膝上,罗逍这才知道将他“掳”来的却是铁桑公,铁桑公幽幽地道:“乖徒儿,我本想慢慢的将我毕生的功夫悉数传了给你,可我要出一趟远门,恐怕……恐怕再也回不来啦,因此……因此今晚我把我最拿手的铁桑杖法教你,你用心记住,日后勤加苦练,学成也好,学不成也罢,那得看你的造化了。”神色凄苦,隐然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色,罗逍本来处处抵制于他,拒不学他武功,可看了他这副凄惨兮兮的神情,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怜悯,他所说的话似乎违抗不得,一字一句地听在耳里。铁桑公却一反常情,不理罗逍听还是不听,仿佛他听与不听也无所谓似的。只听铁桑公一字一字地念道:“铁杖之出,蓄势凝力,内守营盘,外击敌翼,点打撩砸,各为其意……”罗逍不懂武功,哪里知道其中的含义,但听铁桑公念着,一一记在心里。铁桑公念得很是缓慢,但如老牛哞叫那么悠长,罗逍听着听着直想睡觉,眼皮上下打交道,铁桑公在他背后一拍,罗逍又清醒过来。铁桑公并不责骂,继续念道:“制敌之策,心随意转,彼来若缓,后发制人;彼招若疾,先下手为强,精义唯三字,气,意,力相辅相成也。”铁桑公悠悠念完,舒了口长气,说道:“你都听明白了么?”罗逍见高兴的样子,又想起赵鹤云一家惨案来,说道:“没听懂。”铁桑公叹了口气,道:“罢,罢,罢,你我缘分如此,原也不应奢求。”转身隐没在黑夜之中。罗逍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听他语气,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或者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甚至这一去之后来不能复返,突然心中有些后悔:“我不该这般伤他的心的。”不知怎的,他一见到他便生出抵制情绪,他自己也说不出这是为何,是不是我知道了他行凶做恶的事实,是以一见他便先入为主,恼恨于他?他这样想着,隐隐感到是这样,但又似乎不完全是,最后叹了口气,想道:“他所说的功法口诀我十句中听不懂半句,那自是听不懂了。”这样想着,心中便坦然了许多。 回到客栈,天已黎明,郁莹,小璧已收拾好包裹,找他不着,见他回来,俱都宽心,问起夜间去了何处,都叹铁桑公行事诡怪,郁莹猜测多半是有厉害对头找上门来,又或是要跟哪个高手决斗。 三人结了房钱,郁莹问掌柜的道:“附近有个叫宝剑山庄的,请问怎生走法?”那掌柜的一听,脸色忽变,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是要去宝剑山庄?”郁莹白了他一眼,说道:“废话,不去巴巴地问路干嘛?”那掌柜的说道:“姑娘最好别去。”郁莹见他吞吞吐吐的只是不说,当啷一声,大锭银子掷在桌上,说道:“这个够了罢?”掌柜的接过银两甚为欢喜,随即正色道:“宝剑山庄万万去不得。”郁莹睁大了眼,问:“怎么去不得,里面有恶鬼豺狼?”掌柜的连连说道:“只怕比恶鬼豺狼还要可怕,凡是去了宝剑山庄的人,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那都是一个样的。”郁莹道:“怎样?”掌柜的道:“凡是进了去的,就出不来啦。”小璧胆子较小,颤声道:“难道……里面有……有鬼?”掌柜的脸色也是大变,道:“只怕……只怕便是,听说有一种叫做饿死鬼,专吃人肉,怎么吃也吃不饱。”小璧“啊”的尖叫,只感头皮阵阵发麻。郁莹一拧他衣领,喝道:“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世上又有什么鬼怪了?”掌柜的给几乎给她提了起来,一迭声说道:“是,是,这些都是骗人的。”心中却说道:“就算真有什么饿死鬼,也没你这小女鬼凶。”心里这样想,口上是绝不敢说的了。郁莹放开手,说道:“那宝剑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若有半句谎言,看我不砍你狗头。”掌柜的道:“是,是,从这里出去往西而行,三十里外有一座亭子,这亭便是宝剑山庄所属的了,亭中住有一人,此人生性古怪,有时让人进去,有时又扼守要道,阻你进庄。”他说得唾沫横飞,唯恐说得不够详细,惹怒了这位凶霸霸的姑娘,咽了口唾沫,说道:“只是这还未便到宝剑山庄,还要走上十里山路方才到达,那时姑娘是见不着,可不要来怪我。”心里说道:“你执意要去,我便讲得详细一点,你一进了去就再也出不来,那时你如何还能砍我的狗头?啊,不,不,是人头,人头。” 三人出店,向西行去,走出三十里,果然看见花木掩映之中,隐隐有一座亭子,郁莹指着亭子说道:“看来那便是掌柜的所说的亭子了,我们前去还东西,那人该不会阻拦罢。”说话之际,已然到了亭前。 那亭共有两层,下层白面开窗,可供行人避暑躲雨,上层则围得密密层层,只开了两尺见方的一个小窗,里面一人听到有人走近,探出一个头来,喝道:“来者何人,来此何事?” 但见那人披头散发,眉发俱白,脸上也是一点血色也无,白得吓人,小璧一见到他的脸,便瑟瑟发抖:“鬼啊,无常鬼!”那人哈哈笑道:“小女孩倒得老夫,老夫外号便叫白无常。”小璧暗道:“我又哪里认得你啦,只是你这般鬼模鬼样,让人一看便如见到无常鬼,好不吓人。”正想之际,白无常一个翻身从窗口中跃了下来,就如一团白影飘落地下,原来他穿的也是一身雪白,衬着他无半点血色的脸,更是煞白怕人,小璧心中又是突地一跳罗逍抱拳道:“原来是白前辈……”白无常道:“白无常是老子外号,我可不姓白,姓张。”罗逍道:“张老前辈,在下有礼了。”白无常道:“快说快说,你们要到宝剑山庄为了何事?哼哼,若是有什么歹心,叫你三个尸横就地,要是诚心诚意地来拜访,那就请便罢。”罗逍道:“原来他阻止别人上山是防备有人对宝剑山庄另有企图。”当下说道:“得蒙贵庄抬手,我们前些日子借了贵庄的一根玉杖,说好今日归还,是以打扰了贵庄清净,还请见谅。” 第七十五章 :还杖风波 白无常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逍,他眉发衣服,脸色皮肤尽皆雪白,这双大目却漆黑如墨,瞧来更是阴厉恐怖,罗逍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白无常一只长着长指甲的大手突然向他抓来,罗逍急忙回身避过,却哪里避得开,白无常嚓的拉下一大片袖子来。二女见他突然发难,恐罗逍有恙,挡在他身前相护。白无常哈哈一笑,笑声惨厉,竟也有如厉鬼,说道:“既是还东西,请便走罢。”一翻身又已跃回阁楼之中。二女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招,又为何突然收手,但他武功高强,在那一抓之下表露无遗。 三人沿着山路渐渐上山,均猜不透白无常是何用意,而山间路上静得出奇,更透着一股神秘。 又走十余里,只见山腰上屋瓦院落层层叠叠,一大座庄院依山而建,炊烟袅袅,似乎一片安详静谧,三人心道:“这便是宝剑山庄了。”见前面就是一个朱漆大门,大匾上以朱墨题“宝剑山庄”四个字,煜煜生光,门旁刻着两行对联,上联写道:“寻天下千般宝剑”,下联书曰:“传子孙万世光辉。”笔画仓劲有力,入木三分,似以利剑尖刀一气写成。罗逍走上前去拉起门环叩了三下。过不一会,大门札札沉闷声响中缓缓打开,门锁上铁锈纷纷掉落,似乎年深日久不曾开启。大门开处,走出一个人来,作家人打扮,见到罗逍三人,先是一愕,随即躬身行了一礼。罗逍作揖还礼,说道:“在下罗逍,曾借贵庄白玉杖一用,现今特来拜庄,以谢借宝之恩。”那家人道:“三位稍等,我先去禀报老爷。”回入进去,过不一盏茶功夫又即快步出来,笑道:“二位少爷说道他们既敢前来,请到碧云厅奉茶。”罗逍微微有气,心下道:“什么叫敢不敢,难不成你们宝剑山庄是龙潭虎穴?”但远来是客,也不便发作。 三人跟在那人身后,穿廊走巷,迂回曲折的走了一顿饭时分,初时还能记得走过的路径,方位,到得后来,道路越见繁杂,昏昏然已不知东南西北,郁莹一拉他的手,低声道:“这地方有点古怪,如无他人指引,定会迷路。”罗逍点点头,说道:“嗯,我们紧跟着这人,谅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郁莹见他脸有忧色,奇道:“怎么?”罗逍向过道两旁一指,说道:“你看。”郁莹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两边墙头亮光闪闪,赫然便是布满了刀枪剑戟,郁莹打了个寒噤,说道:“宝剑山庄,兵器还真多。”罗逍道:“不是多不多的问题,那都是机关,只要一经发动,武功再高,想必也是插翅难飞。”郁莹伸了伸舌头,x颤声道:“那……那我们怎么办?”罗逍道:“我也不知道,且瞧瞧这宝剑山庄的庄主再说。”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那仆人全没听见。 又走一顿饭功夫,到得一个大厅,厅内灯火通明,点着十七八盏羊脂油灯,亮如白昼。那仆人低头进去,向坐在左首一神情肃穆的。中年男子道:“老爷,三位客人到。”那男子只“嗯”了一声,并不抬头。罗逍见鹰目黑髯,一股霸气自然露出,然眉目深索,似乎遇到什么难事。 罗逍开门见山,将白玉杖递了上去,说道:“小可冒昧,日前借过贵庄白玉杖一用,现今原璧奉还,还请庄主恕罪则个。” 那庄主名叫洪承影,他本名另有其名,因酷爱宝剑,故改名为承影,那承影剑与含光剑、宵练剑并称殷天子三剑。相传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乃天下名剑之一。他膝下两个儿子一名湛泸,一名干将,也是取名于湛泸剑和干将剑,山庄是宝剑山庄,连人的名字也带着宝剑气息。 那洪湛泸,洪干将这时正各站在洪承影一边,洪干将一听罗逍所说,对父亲道:“他说谎,白玉杖明明是被那个姑娘偷了去,后来我们一路追赶,他们逃得倒快,我们追赶不上,只好放出话去,说道这是我们宝剑山庄的东西,他们若是敢拿去,宝剑山庄定然饶他们不过,谁知他们听了我们宝剑山庄的名头,不但不怕,反而竟然说道:“宝剑山庄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说过,你们如此要挟于我,胆子不小,好罢,明日我们三个就去把什么宝剑山庄给挑了。”爹,他们如此瞧咱们宝剑山庄不起,简直是欺人太甚!”他怕自己二人打不过郁莹的事给父亲听到,父亲责怪起来,又受一顿臭骂,是以先入为主,胡说一番,告他们一状,他眼睛一眨,向洪湛泸使了个眼色。洪湛泸明白他意,说道:“是啊,他们三个胆大妄为,可要教他们吃吃苦头。” 洪承影知道他这两个儿子练武不勤,所谓“追赶不上”云云,自是在人家手下吃了亏,却不肯承认,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干将,把白玉杖收回,以后须得加倍看管,莫让不轨之徒有可趁之机。”他这句话自是说,你们三人抢了我的白玉杖去,不是不轨之徒是什么。洪干将应了声:“是。”走上前来,罗逍恭恭敬敬的将白玉杖呈上。洪干将接过白玉杖,心想:“昨日被你们打得好不狼狈,今日有爹爹在此,定须叫你吃些苦头。”白玉杖突然一斜,横里劈向罗逍腰间。他这一招虽然不快,但变起俄顷,谁会料到罗逍诚心还杖,他却于这时来个偷袭? 罗逍见他陡然发招,未及细想,洪干将白玉杖已经快要劈在他身上,忽然想起铁桑杖法中的一招“虎口夺食”来,说的是若是自己手中长杖被人夺去,使出这一招来必能夺回长杖。其实他他武功根基较弱,如果要与洪干将动手,他顷刻之间哪里能想到可以用这一招来化解,只是他将白玉杖交出,这等如是白玉杖被洪干将“夺”了去,而洪干将挥杖袭来,此情此景正与这一招运使时的情景相吻合,右指毫不思索的向他握杖的手掌点去,同时抬脚向他左脚踩去。洪干将刚避开他点向自己手背的一招,左脚上突感一股大力压了下来,急忙向后跨出,但觉手头上一松,白玉杖已被罗逍夹手夺过。洪干将弄巧成拙,白玉杖又被罗逍夺了过去,老羞成怒,说道:“你说要把白玉杖还我,为什么又夺了去?”转头道:“爹,他耍赖。”洪承影如何不知他偷袭不成,反而被罗逍夹手夺过了白玉杖?哼了一声,突然纵身跃起,朝罗逍手腕脉门拿去。 罗逍只觉一股劲风笼罩住自己手腕之处,急忙缩手,白玉杖陡处,一招“白浪淘沙”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铁桑公虽以全套铁桑杖法倾囊相授,可是罗逍以铁桑杖歹毒伤人而从来不练,原本不会使出这么巧妙的招法来,但是那晚铁桑公将整套杖法念给他听,罗逍虽多半不解,但已然听过,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时性命攸关,不知不觉间竟然使了出来。洪承影“咦”的一声,见他举手投足之际不似回武功之人,然而不知从哪里学到了一套精微奥妙的杖法,虽毛手毛脚的招不似招,但极尽巧妙,却也是无可说的。当下身形飘移,还了一掌。 罗逍一招击出,忽然想起铁桑公所说的话来:“敌招既快,先下手为强;敌招慢,则后发制人。”洪承影掌法迅即凌厉,远在川西二圣和马怀忠等之上,等到他一掌拍来,自己多半还没瞧清楚他如何出招,想必身上已然中掌。是以一面想着铁桑公所念的铁桑杖*法要诀,一面举杖一样挥打起来。他资质本来不凡,只是不愿学铁桑公的武功,是以虽记熟了铁桑杖法的练功要诀,却不会运使,这时知道这路杖法大有用处,微一思索,已初步窥出其中要义,白玉杖一招接着一招向洪承影不断攻来。 洪承影成名已久,未居宝剑山庄时便已名扬四海,后来耗尽家财筹建宝剑山庄,功夫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知在罗逍的白玉杖下竟连遇险招,如何不着恼。但罗逍只顾着将一套铁桑杖法从头至尾的使将出来,洪承影却也是只有招架的份,偶尔只攻得一招半式,心下寻思:“我久不问江湖中事,什么时候从哪里钻出这么个厉害的少年高手来了?”正思索间,罗逍一杖戳到,扑的一声,正中胸口,猩红他使的不是铁桑杖,否则不论是铁枝刺破咽喉还是铁桑球扎入肉里,非身受重伤不可。然而这一戳已是不轻,洪承影一口气呼吸不畅,咳了几下,突然一声怒喝,刷的抽出随身所携的佩剑,只见剑身铮亮如镜,几可照人,一看便知是一口绝世罕见的利器,洪承影嘿笑道:“此剑名叫承影,你死在这把宝剑之下,也是三生有幸了。” 第七十六章 :囚狱之困 洪承影一招“白虹贯日”,承影剑寒光耀眼,迅即无伦地朝罗逍攻将上来。罗逍于他赤手空拳之际已是难以招架,只是凭着刚领悟到的几招巧妙的铁桑杖法打了洪承影一个措手不及,这时他宝剑在手,剑招更是灵动有如溪水淙淙,变幻直如浮云聚散,承影剑舞将开来,一团剑影紧紧笼罩在洪承影身周,以此为基,频频向罗逍刺出三招两招。以罗逍的功力,攻是攻不进去的,而洪承影每次长剑攻来,也是万难抵挡得住。他临敌经验本就不足,心中一怯,攻守之势立变,几个回合,肩头中剑,接着洪承影剑身在他背上一拍,登时四肢麻痹,不能动弹。其实他功力虽远及不上洪承影,然而若是如先前那般自顾自的把领悟到的铁桑杖法使将出来,洪承影要胜他,也至少要斗到七八十招之后不可,可他陡遇强敌,洪承影长剑使了开来又是令人眼花缭乱,是以打不到十招便即败下阵来。 郁莹,小璧见罗逍中招,一挥软鞭,一挺匕首,双双攻到。洪承影淡淡一笑,承影剑几个起落,郁莹招架不住,软鞭掉下地来,小璧更是给剑风拂得荡开几步,登时有三名庄丁抢上来用绳索反手缚住,连同罗逍一起,将三人推到洪承影面前,喝道:“跪下。”按住他肩膀一压。罗逍使力挺住,说道:“他又不是皇帝老子,干嘛要跪,男儿双膝只跪两样,一跪天地,二跪父母。”那庄丁没有他力大,按他不下,在庄主面前大是出丑,尴尬的退开了。洪承影哈哈笑道:“看来你终究还是不服?”罗逍道:“我们诚心诚意的来归还宝物,赔礼道歉,谁知却反遭戏辱,你以堂堂一庒之主之尊,又是高我一辈,却来与我动手,自然不服。”洪承影哼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带下去了。”三名庄丁躬身应道:“是。”便推着罗逍三人走出厅外。郁莹突然叫道:“喂,洪老头儿,我们已将白玉杖奉还,打你不过,那便罢了,为什么要扣留我们,你宝剑山庄是官府监牢,可以随便押人么?”洪承影哈哈大笑:“小女娃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既来宝剑山庄,就该知道进了我山庄之人必死无疑,你来还东西也罢,来滋扰生事也罢,进了宝剑山庄的大门,就别想活着出去。”郁莹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说道:“这条规矩是谁定的,可强凶霸道之极,你宝剑山庄是皇宫内院,仙山禁地么,旁人为什么进不得,再说我们是前来拜山,又没碍着你什么,你却竟然要杀我们?”洪承影咆哮道:“管你是何来意,必死无疑是必须的,至于是谁定下的规矩,嘿嘿,以后慢慢的问阎罗王去吧。”一挥手,三名庄丁连拖带拽地押着三人出厅而去,郁莹还想再说什么,已被他们推出厅外,放声叫道:“洪承影!迟早有一天我会踏平了你的宝剑山庄!什么进庄者死,好好,我要你出不得庄去,一把火烧了你的破庄子,教你活活在里面烧死,喂,放开我!”说话之际,离得大厅已远,洪承影哪里去理? 罗逍三人在庄丁推搡之下,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一处墙高壁厚的大房之中,只见里面栅木横竖,围成大大小小七八个牢笼,几名庄丁一推三人进去,说道:“进了三日牢,只管大吃大喝,三日时光,好好享受享受。”锁上门转身出去。小璧奇道:“什么三日时光,什么好好享受?”郁莹幽幽地道:“那是说三日之后就……”右手下劈,作个砍头的手势。小璧惊道:“难道他们真的要杀我们?”郁莹叹了口气,说道:“看来那洪承影绝非善类,不知为何,要把进得庄来之人杀个干干净净,若是被抓到,定是关在这里,唉,这地方叫做三日牢,想来被关押的人俱都活不过三日。”小璧惊道:“那这里岂不是曾住过很多死人?郁姐姐,我怕。”郁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出去。”转头对罗逍道:“罗大哥,你可想到什么法子能出去?” 罗逍正低头蹙眉,思索脱身之计,突听得房门口有人说话,凝神听去,见是守在牢门的狱卒,只听一个说道:“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来了三个狗男女,真是好彩头,这几年牢中没有一个犯人“入住”,可把咱们害惨了,庄主几乎已不记得还有我哥儿两个人来,别说酒水,连饭菜也很少送来了。这下倒好,庄主肯定会大鱼大肉地让他们上路,咱们可乘机捞点油水。”另一个道:“来的可都是些什么人?杀猪刀几年不用,都生锈了,手也痒得厉害。”先前那人道:“还甭说,都是三个笨蛋,你猜他们到庄里来做什么?”另一个道:“做什么?”前一个哈哈一笑,道:“还宝物。”另一个一听,也捧腹大笑,说道:“我们在这里看守二十多年,关进牢里的大多都是来盗取宝剑来的,来还宝物?倒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听说。”前一个接口道:“这三人笨得可以,杀他们倒弄脏了我的刀,到那时一刀一个,宰了他们便是。”一面说一面大碗喝酒。罗逍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想到他们杀人如草芥,委实可怖,然而以捞到一点油水为了,却也甚是可怜,突然心中一动,干扯着嗓子叫道:“口渴啊,大热的天没一口水喝,渴也渴死啦,两位大爷行行好,小弟讨口酒喝。”他落魄江湖,曾被迫做乞丐讨过饭吃,这一声更是叫得哀苦,叫人心酸。那两人走过来喝道:“大半夜的吵嚷些什么?”罗逍装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道:“酒……酒,口渴,口渴……”那人瞪了他一眼,骂道:“进了这地方还想喝酒,想得倒美。”见罗逍病奄奄的神态,不给他酒喝怕是不行,对另一人道:“奶奶的,打一碗水来。”那人依言去端了一碗水过来。罗逍双手颤抖,接过水碗,说道:“谢……谢谢爷台。”突然手一抖,仓啷一声,水碗掉在地上碎了七八块,一碗水泼得满地都是。那人一见,破口大骂:“奶奶的,连个碗也拿不稳,要是换作一碗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罗逍连道:“是,是,大爷可怜可怜,劳烦再打一碗来。”那人道:“去去去,再打一碗给他,小心些,再摔破了碗,不但水喝不成,我还要打断你的狗腿。”另一人又去端了一碗水来,罗逍稳稳接过,一口喝干了,将碗递回,口中道谢,眼中闪出一丝奇异的神色,那两人全没瞧见,又径自到外面喝酒去了。 罗逍等他们走开,轻步走过去拿起刚才打碎在地下的一块碎陶片,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郁莹奇道:“干什么?”罗逍只叫她别出声,用碎陶片在缚住自己的绳子上一划一划。其时他双手手腕处已被绳索缚住,右手使力不便,碎陶片也不比剪刀匕首锋利,然而划了不到半个时辰,缚手的粗绳已然断开。罗逍见方法凑效,忙将断绳除下,他手中的白玉杖以及郁莹的软鞭都在与洪承影打斗时失去,唯有小璧功力稍浅,虽被震荡开来,匕首却仍在手上。罗逍悄声过去从她身上取出匕首,先把她手上绳索割断了,再去割郁莹的。二女得脱束缚,舒展了下麻木的双手。 这时看守牢房的那两人已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呼噜声响。罗逍用匕首前后左右切割了木栅一圈,又在下方切割一圈,收回匕首,一手握住了木桩中段,另一只手一拳捶去,“咯”的一下闷响,中间那段桩木应手而断,露出一个尺许方圆的缺口来,他小心翼翼,两名看守正沉头大睡,没有知觉。二女见状,低声叫好,一一从缺口中爬了出来,轻轻向房门外走去。 走到那二人身旁,见他们鼾声如雷,睡得正酣,心道:“幸好你两个喝得烂醉如泥,要不然我们要逃出来也是困难,睡吧睡吧。”想到得意处,忍不住心里好笑,突听啪啦一声,小璧经过时过于紧张,衣带碰到了放在桌旁的一个酒坛,竟摔了下来。罗逍心中突的一沉,叫声:“快跑。”立即有人喝道:“什么人!”另一人也已惊醒,叫道:“不好,他们三个跑……跑了。”两人一冲而前,拦住罗逍三人去路。郁莹没了兵器,抓起桌旁一条板凳朝那人打去,那人斜身避开,腰刀拔出,刷刷刷就是三刀砍到。原来这两人奉命看守牢房,因牢房中所关的大多是来宝剑山庄盗取宝物的武林高手,因此索在牢房中仍不放心,又将囚犯双手缚上,以防脱逃,而负责看守的两人武功也是极高,虽然仍有九分醉意,然而一柄腰刀舞得铁桶也似,密不透风。郁莹手持长凳,虽打出去时势道极大,可她所学功夫却是一套鞭法,用板凳使将出来,刚劲之势是有了,然而柔韧之劲却半分也使不出来。 这时另一人也与罗逍,小璧两人动起手来。小璧挥动匕首,频频刺出,罗逍虽会得一些铁桑杖法,苦于手上没有长杖,他一时无法融汇,不能像郁莹那般举凳为“鞭”,只是在那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腰刀攻来之际闪身避开,可尽管如此,已是险象环生,几次几乎被他腰刀砍着。 郁莹与那人斗了二十余招,渐渐落下风来,已知这人武功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三人非教他们逮住不可,当即叫道:“罗大哥你快走。”罗逍见她兀自应接不暇,说道:“你呢?”郁莹道:“此间高手众多,我们三个恐怕难以逃脱得出,你一个人逃得快,不用管我们。”罗逍摇头道:“我不走,这样把你们抛下,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之际,那人又攻出三招,郁莹挥长凳接住,终于慢了半步,手臂上被腰刀划到,露出一道口子,怒道:“d傻子,你不出去,我们三个被他们抓住了,活活等死,有什么好?你逃了出去要是能想到法子救我们出去,那最好不过,要不去请帮手来,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得多。”罗逍听到“想法子救我们出去”一句,突然一怔,心想这话有理,若是再给他们抓了进去,要想再逃可就千难万难,如果逃得出去,再设法来相救,形势就有利得多。想通此节,说道:“郁姑娘,小璧你们保重,我出去之后必定想尽办法来救你们。”走了出去。 与小璧相斗的那人见他逃走猛力一刀从他背后砍来,小璧一惊,当即匕首刺向他背腹。那人背后受敌,回身招架。罗逍听背后风声飒然,急忙跑开,这一刀便没有砍着,不敢稍缓,发步疾奔。 奔出十余步,忽听小璧一声惊叫,匕首落地,接着郁莹“哎哟”一叫:“放开我!”罗逍叫道:“郁姑娘!”正想回身去救,却见那两人冲出门来,叫道:“快,别让他跑了,庄主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当不起。”知道二女已被制住,无可奈何,夺路而逃。 周围各庄丁听到呼喝打斗的声音,举了灯笼火把过来,听到牢房中有人逃跑,立即蜂拥也似的四处搜索。 罗逍跑过几处院落,突听四面八方喊声大作,火把灯笼照得整个宝剑山庄有如白昼,不用说,那是为了搜寻追捕自己而来了。心道:“瞧他们戒备森严,这么多人挨个儿寻找,要是一给他们撞见,四周之人立时围了上来,那时休想再能脱身。再说山庄出路之处布满机关,黑夜之中一不小心踩到机关,那时不等他们来擒拿,已被万箭穿心而死了。”想了一想,心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只道我逃出了庄外,定然到到外面寻找,我偏在这里躲了起来,叫他们料想不到。”心中想着,见左首处一间祠堂烛火明亮,大门洞开,在门外一探,见里面没有人,当即闪身躲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行云剑法 罗逍进了祠堂之内,却见祠堂之中供的并不是什么神仙真君,玉帝皇母,而是一个男子的塑像,罗逍上下打量,见这塑像身材魁梧,神情肃穆,与他倒有几分相像。心道:“看来这是洪承影的祖先祖宗了。”突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有四人朝这边奔来,暗道:“难道我终究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四处一看,祠堂四面甚是空阔,一目了然,唯有塑像之后有一块空隙得塑像遮挡,看来勉强藏身,忙走了过去。 刚在塑像之后伏下,四个人便走进了祠堂来,罗逍稍稍探出头来,见前面两个俨然便是洪湛泸,洪干将兄弟,后两个作仆人打扮,低头跟在后面。 只听洪干将说道:“爹也真是的,三更半夜的要咱们起来守这祠堂,累也累死人了。”洪湛泸道:“听说那小子逃出了牢房,爹爹放心不下,怕那小子乃是有备而来,暗中偷取行云剑法……嘘,不准再问。”他说到“行云剑法”时,突然压低了声音,似乎恐怕被人听见。洪干将说道:“都说这行云剑法玄奇奥妙,怎的爹爹总是不把它传给我们,如果我们学到了好剑法,还会败在那个小姑娘的手里么?”洪湛泸说道:“爹爹不传那是有他的道理的,或许因为年纪太轻,或许因为根基没练好。”洪干将突然说道:“哥哥,你知不知道那行云剑法在哪里,我们拿来瞧瞧,若能学到其中一招两招,或许就能打败那小子了。”洪湛泸说道:“不成!爹爹要我们来这里,你说那是为了什么?”洪干将说道:“我当然知道啦,那是怕剑谱被人透去,所以派我们来看守。”洪湛泸说道:“知道就好,别再剑谱长剑谱短的大声嚷嚷,给别人听到那就惨了。”洪干将说道:“咱们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找了半天仍找不到那小子踪影,要是他还在庄中,多半早就给揪了出来了,这里再无外人,你拿了出来大家看上一眼好不好?咱们看好之后完整放回原处,保证爹爹瞧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洪湛泸怦然心动,大凡武学之人,若是听说哪里有什么高深奥妙的武功绝学,必欲争先前去一睹为快,洪湛泸也不例外,也想瞧一瞧这套神乎其神的行云剑法到底有何高明之处。他走上几步,忽然却又退了回来,说道:“你不记得以前有一位高先生无意中听到了这套剑法的所在,被爹爹知道了,后来怎样?”洪干将说道:“后来他还未出得房门,就被爹爹一剑给杀了。”洪湛泸说道:“是啊,这剑法如此重要,哪能随意乱看,要是被爹爹发觉,就算不杀我们,总会有一番苦头吃的。”洪干将脸有微惧之色,似乎想到了那所谓的“高先生”之死,又或是洪承影折磨人的手段相当高明。 过了一会儿,洪干将仍是心痒难挠,总想瞧一瞧那行云剑法的剑谱那才罢休,说:“大哥,咱们宝剑山庄向来无外人进入,你我偷偷看了,保证爹爹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说的。”转头向身后那两人道:“你们会不会去告知我爹爹知道?”那两人知道他二人是未来庄主的继承人,宝剑山庄迟早是他们的,讨好还来不及,如何会去告发?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会。洪干将喜道:“大哥,你便拿出来瞧瞧,那又有什么打紧?”洪湛泸道:“不成!”洪干将见他威风凛凛模样,心道:“行云剑法的所在只有你知道,难道你想独吞么?”脸上不动声色,哼的一声,说道:“只怕这剑谱的收藏之处,你也是不知道吧?”洪湛泸怒气上冲,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告诉了你也是无妨,行云剑法就藏在……藏在……”忽然发觉这是洪干将以言语相激,好让他说出剑谱的所在,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忽听堂外一个声音说道:“行云剑法,行云剑法,嘿嘿,嘿嘿。”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四十四五岁模样,手中拿着一柄短剑,仔细看时,却不是短剑,而是一柄长剑被从中拦腰截断了,他拿着这把断剑,不知是刚才与人相斗时折断,还是故意而为之。 洪干将上前一步,说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宝剑山庄?”那人干笑一声,说道:“宝剑山庄是龙潭虎穴么,进来瞧瞧又怎的,”实话告诉你,我折戟剑寒不断已经连续十个晚上来贵庄拜访了,也不见你们如何阻止拦路,是以今晚我便来啦。”洪干将微微一惊,他已来过我们宝剑山庄十几次了,我怎么不知道?洪湛泸厉声道:“你进出山庄,可曾拿过我庄的什么宝物没有?如若是有,便请如数奉还罢。”寒不断说道:“没有,行云剑法在哪里,快告诉我,我饶你们不死。”洪湛泸、洪干将“啊”的一声惊呼,洪湛泸说道:“原来你是冲着行云剑法来着?”寒不断说道:“废话,要不是为了剑法,我老远巴巴的赶来做什么,难道还会要了你们的破铜烂铁?”他将宝剑山庄里的宝剑宝刀说成是破铜烂铁,洪湛泸微微有气,但觉他既是冲着行云剑法而来,又是自个儿寻上门来,想必是身负绝技,或者是背后有什么重大靠山,否则不会似这般有恃无恐也不好发作,说道:“你这是仗了谁的势,竟敢这般胆大妄为?”寒不断哈哈笑道:“我要仗谁的势,快说,行云剑法藏在哪里!”洪湛泸怒道:“你这般为所欲为,未免欺我们宝剑山庄庄中无人!”追魂锏挥出,分攻寒不断左右。寒不断断剑一架一挑,砰的一响,洪湛泸双锏竟自左右相击,只震得他手臂发麻。寒不断笑道:“宝剑山庄之中除了洪承影之外,果然无人。”洪湛泸正自恼怒,喝道:“你说什么?”挺双锏又已扑上,但见寒不断神情悠闲,轻描淡写地将他双锏化解开。洪干将见他武功高出大哥许多,挥短剑攻了过来,寒不断仍是一笑置之,也不见他如何凝神致志,出招时总是漫不经心,但洪氏兄弟已是迭遇险招,左右难挡。过了一顿饭功夫,洪湛泸,洪干将更是只有招架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然而还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寒不断哈哈笑道:“不跟你们玩了。”短剑一偏,竟同时将两人打倒。 寒不断提起洪湛泸衣领,喝道:“快说,行云剑法在哪里!”洪湛泸给他拿住衣领提了起来,就像将一件衣服轻轻挂在树上一般,怒目而视,说道:“那行云剑法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我哪里知道?就算知道,也决计不会告诉你。”寒不断怒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是不说?”洪湛泸只觉他手上力道渐渐加紧,颤声道:“不说。”寒不断将他一推一送,往往那塑像掷去,砰的一响,洪湛泸庞大的身躯只撞得塑像泥土纷飞,四处开裂,已经不成模样。而洪湛泸撞了塑像之后摔下地来,撞断两根肋骨,啊啊痛叫。 只听寒不断突然喜道:“行云剑法!”原来行云剑法便是藏在这尊塑像胸口位置的一个洞中,这塑像由衣服遮住,哪里见到里面是什么。事有凑巧,寒不断一怒之下将洪湛泸掷出,正好撞开了塑像之上的洞口,露出书卷的一角来。寒不断大喜,正要上去取下,洪干将突然叫道:“有刺客,有刺客,抓刺客啊!”立即有十二三名庄丁向这边赶来。这些家仆人数众多,但寒不断知道他们武功平平,不足为惧,伸手去取行云剑法剑谱,突听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住手,行云剑法是你想拿便拿得的吗?”祠堂中人影一闪,进来一人,正是洪承影。寒不断笑道:“天下之物,本来谁强谁就拿去,你既保不住这东西,那便不是你的了。”洪承影沉吟不语,觉得大有道理,他宝剑山庄里的宝剑宝刀除了一些是花钱从富商大豪手中购得之外,很多更是杀人越货,从别人手上夺了过来的。哈哈一笑,说道:“这话原也不错,只是你要拿走剑谱,且先看看我这把剑愿不愿意。”寒光一闪,承影剑迅如雷鸣电闪般攻了七八招。寒不断见他剑法奇快,先是一怔,随即短剑也迅速舞成一团白圈,护住自身诸处要穴,洪承影剑法虽快,一时也攻不进去,暗暗纳罕:“怎么从哪里蹦出这么个武林高手来?”剑中丝毫不缓,片刻之间,七八十招已过,打得如焦是痴,终究很难分出胜负。 就在这时,十几名庄丁站在两人周围,团团围住,看样子只要洪承影一发号施令,十几个人便立即将寒不断围在垓心,无法再逃。 寒不断又和洪承影又斗z数招,但觉他剑招来去飘忽,劲力竟似绵绵不绝,如此斗下去,自己终将力气不足,而对方长力似乎无穷无尽,叹了口气,说道:“剑谱还你。”短剑一斜,砍翻左首两名家丁,抢身出了大厅。洪承影喝道:“宝剑山庄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就想走的?”提剑追了上去。 第七十八章 :行云快步 洪承影提剑追出堂外,见寒不断展开轻功径向西北方而去,喝道:“哪里走!”纵身追赶上去。 洪湛泸兄弟与十余众家丁见庄主追寒不断而去,恐怕有失,洪湛泸说道:“追上去。”与众家丁走出。洪干将走在最后,看到破损塑像中露出的书卷一角,说道:“行云剑法怎么办?”但洪湛泸等已追出堂外,哪里听见他说话?洪干将见行云剑法露了出来,要是有人闯进祠堂来,非给发现不可,伸手到塑像上掏出剑谱,本想观摩一番,但这时外面吆喝连连,又听剑刃相击,知道父亲已追上寒不断,正自激斗起来,想到:“抓拿刺客要紧。”四下一瞧,见除了塑像之后外别无藏匿东西的去处,当下走过去把剑谱往塑像之后一扔,匆匆出去了。 罗逍躲在塑像之后,听洪承影等一一走出,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松,却听洪干将突然朝这边走来,暗道:“糟糕,难道他已发现了我的踪迹?”但听“啪”的一响,一件东西掉在自己脚边,接着听到洪干将快步出去,暗暗奇怪,拾起地下的那物一看,不禁吓了一条,见那是一本书册,因年代久远,封面上已残破泛黄,页面上赫然写着“行云剑法”四个大字!心道:“这不是他们所说的行云剑谱么。”他不知这套剑法弥足珍贵,他不喜欢习武,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把剑谱放回原地,查看祠堂中再无别人,这才从塑像之后走出。 罗逍正要跨出大门,忽然想起洪湛泸、洪干将的说话“你不记得以前有一个高先生在无意中得了行云剑法的所在,后来还未走开,就被爹爹一剑给杀了。”心下暗忖,他们对这剑谱如此防范,深更半夜中又派人来看守,想必这剑谱对他们来说很是重要,郁姑娘她们被关在牢里,我把剑谱拿去,若能搅得他们大肆寻找,或能减弱对牢房的看守,救人可就容易得多了。其时他心中所想的是如何解救二女,想到拿走剑谱对救人有利,也就不再多想,回到神像之后将剑谱捡起放入怀里,走出堂外。 庄内洪承影与寒不断打得正紧,众人都在凝神关注战局,罗逍蹑手蹑脚的掩在花木背后过去,也没被他们发觉。 猛听得身后扑的一声,有人中剑,洪承影喝道:“把剑谱交出来。”想是寒不断已被制住。罗逍不敢逗留,穿过重重院落,到得一处围墙,爬了上去,终于出了这杀人如草芥的宝剑山庄。 罗逍略辨方向,宝剑山庄在登州城西北,当下取道往东南方走去。行不数步,突听前面两人喝道:“什么人!来宝剑山庄干什么?”各挺一柄精光耀眼的大刀迎了上来。罗逍暗暗叫苦,转身便逃。那两人吆喝呼喊,一前一后追了上来。罗逍一路拔足飞奔,心中说道:“罗逍啊罗逍,郁姑娘和小璧正等着你去解救他们,她们在牢房里定是忍受煎熬,度日如年,盼你邀了帮手前去营救,你可不能辜负了她们的重托,快跑啊,快跑啊。”说也奇怪,他不会轻功,这么情急奔跑,倒把后面那两个会武功的汉子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罗逍跑着跑着,只觉道路越来越陡,原来已爬上了一座高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十几个人前前后后地沿山而上。原来那两人久追罗逍不上,最后见他爬上山峰,这峰陡峭险峻已极,只有一条山路上下,更无别路可走,但峰上怪石嶙峋,山洞石窟众多,要是给罗逍躲了起来便不易寻找,于是邀了庄中多名好手来追,那些人见到正是从庄中逃跑出来的罗逍,更是没命价的上峰追赶。 罗逍一路上山,山上怪石棱角甚多,道旁茅草也是挤满了去路,几乎无路可走,身上衣衫已被钩得破破烂烂,但想这不仅是自己的性命,只要一落入他们手中,他和二女均无活命之望,仍加紧脚步奔跑。 如此走了一日,这山峰极高,到得黄昏,也只到达半山腰,可随后追来的众人已远远不见,看见前方有个山洞,走了进去,山洞不大,只三四丈方圆,勉可容身,洞中更无通道,只是一个天然凹陷进去的空间。罗逍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去拾些枯柴生了堆火,从怀中摸出小璧给准备的干粮胡乱吃了,忽然摸到那本行云剑谱,随手拿了出来,心道:“本来想拿了你好让宝剑山庄上下忙得手忙脚乱,好乘机救人的,谁知人没救出,我自己倒被他们穷追不舍,不但计不得售,而且自己也被困山洞,要你这本破书何用?”手一挥,想把剑谱投入火堆中化为灰烬,突然间书页卷起,隐隐看见金光闪动,耀眼生辉,好奇心起,凝目看去,见是以极丝的金丝镶成的几行小字,不禁大奇,只见字中写道:“行云剑法轻灵快捷,如再辅以行云快步,那便如虎添翼。”下面是一大串蝇头小字,什么“跨步侧身”、“提气迈步”云云,自是那行云快步的练习之法了。罗逍心道:“这行云快步主要在于一个快字,先前被金花婆婆追杀,幸得有犀牛乘骑,可金花婆婆奔跑起来,竟差点追过了犀牛,可见在武功之中,走得快也是一项极好的优势。”顿了一顿,又想:“如果我有金花婆婆一半快法在与洪庄主过招时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至少可以用极快步法避开,又如在庄外被那两个人拦住,如果我会轻功,大可从他们身旁快步穿过,却不用这般转身逃走,最后困守在这高峰上了。”想到这里,忽然有一股想学那行云快步的冲动,将书册摊在膝上,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岂知他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登时被其中所说的“翩然物外”,“鸿飞冥冥”,“一去三里”,“无影无踪”等语深深吸引住,心想:“要是练了这步法之后果如书中所说,那可厉害得紧了。”当下依着小字所写,提足跨步,在不甚空阔的山洞之中练了起来。起初还不甚明白书中所说的全部内容,有甚多不解的地方,罗逍每跨一步,便须沉思默想,手中拿着剑谱,迈一步,看一句,到得后来,逐一将其中的步法一一练过一遍,脑中存想良久,放下书册,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下去,但觉越走越是舒畅,精神大振,这套“行云快步”一共九九八十一步,每九步为一组,一共有九组,每一组所走的路线全然不同,有的沿直线而走,九步走完,已在十余丈外,山洞没有那么宽,罗逍不得不笔直向山洞外走去;有时划了个半弧,走到了对面,而更奇的是其中一组名叫“阴晴圆缺”的,这一组一开始往右斜走,待九步走完,转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原处。他当时只是照练,并不如何明白此举是何用意,而每一组的九步之中,步法也是各自不同,走直线的不是一味直走,中间还有许多转折回旋的步法;而走圆圈的也不是一路转弯,忽而斜走,忽而笔直快行,步法也有忽快忽慢各种变化,也不是一意求快,然而若是以其中的一步快步疾走,那便是快如闪电,势若惊鸿了。 罗逍练着练着,不知不觉间健步如飞,只觉越练越是畅快,突然一脚踩上了洞中石壁,他想也不想只顾照着书中的步法继续行走,那山洞高七八丈,罗逍突觉越走越高,待得发觉,竟已走上石壁四五丈,“咦”的一声,真气一泄,从石壁上掉了下来,他忙攀住石壁,使得下跌之势稍缓,心中却奇怪不已:“怎么我能走上这么高的石壁?”又走一会,突然又是蹿上了石壁,这次他有了防备,但觉照着书中步法而行,在陡壁之上也能攀登自如,喜上眉梢,才知这套行云剑法当真妙用无穷。 罗逍又练习几遍,直至整套步法熟练无误,可以随心所欲的使将出来,这才坐下来休息,才知累了半夜,已是倦极,躺在铺在地上的干草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满脑子都是行云快步里的步法路数,又走了一遍,只觉两边风声呼呼而过,快捷已极,寻思:“我练了这路步法,想来连洪承影也是追我不过,我偷偷进宝剑山庄去,趁看守的那两个人睡着了再悄悄把郁姑娘她们救出,应该没有问题。”忽然想到:“能悄无声息地把人救出自是最好,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倘若被洪承影发觉,我要躲开他可能是躲得过的,但一边又要要救人,哪里能够分得身去?”左思右想,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坐在洞中苦思救人之策,但想来想去,除了邀来帮手外,实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可是要找一个比洪承影武功高的人,哪里这般容易,铁桑公是高出许多,自己倘若求他,他多半肯答应,可是一来自己实不愿去求他,二来他有要紧之事不知去了哪里,却去哪里找他?自己新结交的大哥赵韩青,武功算来也是可以与洪承影匹敌的,可也回泰山去了,至于妙空大师,一来交情不深,二来距此路途甚远,一来一回总要七八天功夫,那三日牢三天之内便置人死命。左右无计,坐在洞中呆呆出神,胡乱翻着那本旧书, 第七十九章 :初露锋芒 罗逍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其中一行字写道:“此剑法意旨在快,出剑之快,须刺落飞蚊,剑伤走豹,敌人快,你只有比他更快,方能稳*胜券。”罗逍心道:“洪承影的剑法快是很快的了,只是要刺落飞舞的蚊子,奔跑中的猎豹,那蚊子极小,而猎豹又跑得极快,要追赶得上也是不易,何况要伤他?这剑法恐怕比洪承影的要高明得多。”当下留心看去,越看越是高兴,心想:“我若能练成这路剑法,要与洪承影过招不难。”随即叹了口气:“功夫需要年深日久地勤练积累,于这片时三刻之中又怎轻易练得成。”最后想道:“练得一点便一点,多了招半式,救人便多一分指望。”于是从第一页看起,看不到一半,便看不下去,很多地方疑义甚多,再看一遍,还是茫然不解,心道:“光看不练,其义难现。”但身上没有剑,只好出洞去折了跟树枝,扯去细枝末叶,当作木剑,照着书上所写,依法习练,可是练了半天,还没练到一小半,抑且笨拙迟缓,不成章法。幸好这一天中宝剑山庄追上山来的十几人没有寻到这里。累了一天,渐觉肚子饿了,走出山洞,突然看见有一只兔子伏在草丛中,心想正好打了来吃,可是身上没有弓箭器具,但想起兔肉鲜美可口,心有不甘,捡起一块小石朝野兔打去。野兔听到风声,一跳一跳跑跑开,石子哪里射它得着? 罗逍叫道:“兔儿别跑。”追了上去,谁知一追之下,突然之间便越过了那兔子之前!他固是大奇,那兔子本来跑得极快,一跳一跃之际已然跑出老远,可是给罗逍几个起落便即跑在头里,一惊之下,忙转头夺路而逃。罗逍又叫道:“别跑。”追了上去,三步两脚便到那野兔身后,夹手一抓,已将野兔提起,奇怪道:“你这兔子跑得真慢,要是别的兔子一下子便逃得不见了。”他不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将行云快步施展开来,兔子虽然善跑,却也跑他不过,还道是这兔子有什么内疾,又或是腿脚受伤,而跑动不快呢。 罗逍回到洞中,一只香喷喷的烤兔吃完,精神又是一振,心想救人之事延误不得,照着火光翻开书页,一页一页的练了起来。 第二日也是如此,出了出去打猎和小睡片刻之外,罗逍无时无刻不在练剑,只是出去捕猎时均是三两步便跑过了山羊野兔,还道是山上的野兽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跑得不快,不敢多吃。 到得第三日上,寻思三日之中期已至,再不去设法救出郁莹她们,恐怕为时已晚,于是把这几日来练习的行云剑法从头至尾练了起来,但觉自己使的快固是快不来,然而威力也不如何了得,要打败洪湛泸等这些人是有余,然而要对付洪承影这等高手却远远不如。心中有些气馁,忽然想起铁桑公的一句话来:“只使招法不运真气,你是去和木头人打架么!”心道:“啊,是了,我没有把真气用在剑上,是以出剑时全劲力了。”当下运起真气,一招招的使了出来。果然他一催动真气,每一剑刺出,都是嗤嗤声响,而随着行云快步的迈开,剑招渐渐地越使越快,到得后来,木剑竟然舞出一团蒙蒙胧胧的剑影来。 突然洞外有人说话:“那边有个山洞,去瞧瞧那小子是不是躲在那里。”正是洪湛泸的声音。昨日洪承影拿下寒不断后,听报罗逍逃出了庄外,立差洪湛泸兄弟及十多名家丁前去追寻,洪湛泸,洪干将都在罗逍手下吃过苦头,听说要前去擒拿他,正求之不得,一路追上山来,由于山上能藏身处甚多,洪湛泸一方人手虽多,要各处寻觅也非易事,直寻到第三日方始寻到半山腰来。只听一人应道:“是。”向他这边走来。 罗逍心道:“正好试试新练的行云剑法,倘若不成,同郁姑娘她们死在一起便了。”心中把剑法又默想一遍,那人走到洞口见到罗逍,他知罗逍武功平平,不难对付,心想先进去把他逮住了再教给大少庄主,这份功劳可不小,因此没叫洪湛泸过来,自己走进山洞,说道:“罗公子,你还是乖乖就缚的好,省得动起手来,免不了多吃苦头。”罗逍道:“亮兵刃罢。”那人一呆,他一伙大队人马已到了附近,再说凭自己之力已可将他制服,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那人挥刀劈来,说道:“好,这是你自讨苦……”“吃”字还没出口,突然胸前啪啪两响,同时身子巨震,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摔出洞外!这人身手本来不弱,哪知在罗逍的木剑之下竟接不过一招。 罗逍见一招便即将他打得摔飞出去,简直不敢相信,只听那人哀叫几声,声音嘶哑,叫道:“少庄主,他……他在这里。罗逍心想横竖都是要闯下山去,不如出去与他们杀个痛快,不待洪湛泸过来,缓步走出洞去。 洪湛泸见那人从洞中摔出,那人是庄中的二流好手,问道:“怎么,不小心摔着了?”却见罗逍出来,立即抽出双锏,吆喝着众家丁上来,团团将罗逍围住。洪湛泸笑道:“逃了三日还是逃不了,最好不要反抗。”罗逍心道:“这十几个人一齐围了上来,我怎打得过?说不得,打不过,逃。”说道:“我给你们带去可以,但你们得放了两位姑娘。”洪湛泸仰天打了个哈哈:“你已落在我们手里,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罗逍无可奈何,筹思脱身之策。 洪湛泸手一挥,登即有八名家丁围了上来,各挺刀剑,八人甚是威武,前后左右的这么一站,登时令人有一种气势受阻之感。洪湛泸道:“爹爹说了,若是你顽抗不降,可以就地正法。”手一挥,八名壮汉一起攻了上来。 罗逍眼见八人挺刀挥剑的攻来,霸王硬上弓,不得不举木剑相迎,只听“啊”的一叫,当先攻上的一人已中剑倒地,其余七人一怔,但七柄刀剑立时如狂风暴雨般同时攻到。罗逍身受七人同时围攻,前所未有,心中有些害怕,只循着行云剑法的招数一招一招的使了出来,七人刀剑虽然刚猛凌厉,罗逍在他们中间往来穿梭,却也奈何他不得。打过十余招,罗逍胆子渐渐壮了起来,尽意挥洒行云剑法,剑招登时增快一倍,一柄木剑虽不锋利,但每每撞在八人身上,那人均是一阵剧痛,而他剑法更是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过不多时,有两人先后中剑倒下,跟着砰的一声,又有一人被木剑撞得飞出圈外。 洪湛泸越看越是惊讶,三天前罗逍的武功虽勉强和自己打个平手,但也支持不过几十招,没想到这么短短两三天之中,功力竟然精进如此,一举而接连打倒庄中四名好手,但想武功讲求日积月累,这般进境也绝不可能,难道他是深藏不露,装痴卖傻?这样想着,轻视之意骤减,戒惧之心陡增,率领余下的五六名家丁围了上来。 罗逍接连放倒四人,精神一振木剑使得更加灵转自如,嗤嗤声响,又有两人倒下。突觉背后生风,洪湛泸双锏朝他后背砸来,罗逍木剑一格,支开他左手钢锏,又向他右手钢锏撩去,洪湛泸右锏一沉,往他木剑身上压了下去。洪湛泸每一根锏都是精钢所铸,总有一二十斤,这般压将下去,就是刀剑也压得断了,何况一柄木剑。罗逍还未及收剑,洪湛泸右锏已压到,但见木剑一弯,吱吱声响,几欲断裂,急忙运起一股真气,凝于剑上,木剑登时挺直,洪湛泸噔噔噔连退三步。 这时其余家丁已乘隙攻来,罗逍回剑刺削,又中两人腿上,两人双膝跪倒。 洪湛泸暗暗心惊,刚才明明将要把他的木剑压断,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大力,突然将震得退开,当真邪门,挺双锏又上。这一次他从正面攻来,想给他一下迎头痛击,双锏大开大阖,呼呼声响。罗逍迅即无伦地直刺一剑,洪湛泸还没瞧清楚他木剑,胸口被剑尖一撞,嚎叫声中身子向外飞出,双锏脱手,跟着掉在地下。 洪湛泸又气又怒,眼见十几名家丁中仅剩下三四人,知道再打下去只有更被他杀伤而已,站起身来,叫道:“快走。”被罗逍木剑打倒的众人虽受伤不轻,但木剑极钝,罗逍打在他们身上时又不怎么用力,是以没有一人因此而死,然而经此一役,已都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地跑了。罗逍大败洪湛泸一伙十余人,兀自不敢相信,暗道:“难道行云剑法真有如斯威力?”当下施展行云快步,急速下山,他跑动起来当真快如电闪,在前而行的洪湛泸等人只见人影一闪,罗逍已在他们前面十余丈处,他们看不清罗逍面目,还道是鬼魅飘移,俱都心惊。 罗逍施展绝妙轻功下山,只觉越走越是舒畅,竟然没有丝毫疲累,不多时已到山脚下。更不缓步,朝宝剑山庄疾奔而去,翻过围墙,循着自己出来时所记的路经一路走去,来到关押郁莹与小璧的牢房外,只见两名看守昂首守在牢外,里面似乎有人说话,凝神听去,只听一人说道:“你要看看这行云剑法,也无不可,你在这里看够了,便请把书还给我们罢。”罗逍一凛,说话之人正是洪承影,房中一人说道:“我既没有拿你的什么剑法,又怎么说得上还不还?”罗逍听着这声音好熟悉,依稀便是那晚来盗取行云剑谱的寒不断。原来寒不断将洪湛泸摔向祠堂中的塑像,由此而发见了藏在塑像中的行云剑谱,正想取去,洪承影于这时赶到,和他打了起来,后来他逃出祠堂外,还是被洪承影追上,最后落败被擒,而留在祠堂中的洪干将将剑谱藏在塑像之后,回来时却再也找不到,怕被爹爹责骂,不敢说出来。洪承影不知剑谱最后被罗逍拿了去,还道是寒不断偷走藏了起来,严刑拷问也是一无所获,接连三天,都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但还是不甘,这次又来*问。 洪承影厉声道:“胡说,塑像是你打碎的,不是你还有谁来,这当儿可不能再赖。”寒不断昂然道:“不错,我发现了剑谱是藏在塑像里,反正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一言而断。”洪承影喝道:“你是宁死也不肯交出剑谱的了?”寒不断也气道:“我已说过没拿你的剑谱,大丈夫说一是一,说过没拿,就是没拿。”突听“啊”的一声喊,洪承影一拳锤在寒不断胸口,寒不断忍痛笑道:“你打啊,你打啊,就算打死了我,也找不出你们所谓的剑谱。” 洪承影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这行云剑法是什么来历?”寒不断一愕,不知他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行云剑法快如闪电,当世无有其匹,我若是不知道,也不会巴巴的来找这破剑谱了。”洪承影道:“这剑法快捷天下无双?我倒不知道。”寒不断奇道:“难道你没练过行云剑法?”洪承影摇摇头道:“这是先祖的遗物,我不敢轻易拿来看。”寒不断“哦”了一声,似信似疑,问道:“你祖父是谁,这剑谱哪里来的?”洪承影道:“家丑不可外扬,但你不肯交出剑谱,说了给你知道也是无妨,你听了之后或许便不会不还了。”寒不断心道:“不对,不对,别说剑谱不在我身上,还不了,就算在我手中,任你花言巧语,我也是不还。”但听故事是人人都想的,他洪承影既肯说,不妨听听。笑吟吟地听着。 只听洪承影说道:“多年之前,先祖遭人暗算,不治身亡,死之前手里拿的便是这本书,大叫三声“天罡剑”,就没了呼吸,当时我们摸不着头脑,天罡剑是极其厉害的宝刀,削铁如泥,平常兵器只要碰上,立被削断,天罡剑在江湖中可说是赫赫有名,可说也奇怪,天罡剑的主人却不为人所知,我们寻遍大江南北,却始终找不到天罡剑的主人,接连找了三四年,非但没找到,后来连天罡剑也消声匿迹,不知在哪里。” 第八十章 :一鸣惊人 洪承影续道:“我父痛恨先祖无辜被害,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穷尽一生遍寻凶手,最终还是无果,直到咽气,仍念念不忘道“为我父报仇!”后来我寻了很多名山大川,可那天罡剑似乎已从天地间消失一般,再无踪迹可寻。”寒不断说道:“你家与天罡剑有这般深仇大恨,我却是不知,这行云剑法既是你祖临终时所拿的外来之物,你何不拿来瞧瞧,看看有什么线索?”洪承影道:“当时先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瞧来瞧去,这书原原本本只是一套剑谱,先父看过之后,虽知剑谱中的武功很是精妙,但先祖因此而死,乃是不详之物,何况凶手把先祖害了,却在他身上留下剑谱,不知是何用意,是以没有去练其中的剑法,并嘱咐后代子孙不得擅练,把剑谱藏了起来,是以这剑法没人练过。”寒不断道:“原来如此,早知这样,我也不来拿你这什么剑谱了。”洪承影苦涩一笑。寒不断问道:“你们庄里有条规矩,进你庄门者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虽被困牢中,这句话却问得漫不经心,仿佛没当自己是落入他手。洪承影道:“这与先祖之死也有莫大关联。我遍寻凶手不获,耗尽家财,筹建宝剑山庄,收集天下各种宝剑宝刀,同时打听天罡剑的下落,只盼以此而寻到杀我祖父的凶手,哪知凶手没找到,庄中宝剑越集越多,武林中人得此消息,纷纷慕名而来,倒不是为别的,人人都想顺手牵羊,拿走庄中一件两件宝物,拿走一把两把也不算什么,可是频频在我庄上出手,岂不是觉得我洪承影好欺负?我一怒之下,谢绝访客,不与外世通音讯,可是这干人明里不来,暗地里却仍照来不误,我唯有出此下策了。”寒不断点点头道:“正该如此。”罗逍心道:“什么正该如此,难道他关了你你还认为他胡乱杀人是对的?来盗取宝剑的人固是不对,但也还罪不至死,惩罚一番也就是了,怎么只要一踏进庄门,你便要把他杀了?” 过了一会,洪承影道:“说了这许多,你总该把行云剑法剑谱交出来了罢。”寒不断道:“我说过没有便是没有,你还要我说上几千几百遍?”洪承影怒道:“大刑伺候,等他肯说了,带来见我!”袍袖一拂,气冲冲走出。门外两名看守应声入内,紧接着惨叫声起,同时闻到一股焦肉的臭味,想是寒不断正遭受那炮烙之刑。 罗逍躲在牢房外花丛中,待夜色渐黑,两名看守均已熟睡,悄悄潜入牢内,见郁莹与小璧躺在里面睡着了,心下稍稍安心,正要去开门,突觉一只大手扳住了他肩头,回头一看,见一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却是被关入牢里的寒不断。他日间受了炮烙之刑,身上皮肉被烧焦,疼痛难忍,知道不设法逃出,终究会给他们折磨至死,在枯草中细细掏摸,找到一块断裂的碎铁片,拾起来将腕上绳索割断,再悄没声息地挣断牢门的铁锁,刚要走出,罗逍却于此时进来,还道罗逍也是宝剑山庄里的人,自己越狱已被他发现,一上来便双手如箍,紧紧抓住了他。 罗逍身子晃动,自然而然地走出行云快步的路数,只觉双肩一痛,左右各被他抓出五条血痕,衣衫也被撕破。寒不断一惊,他这一抓之下连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难以摆脱他的双爪,谁知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这么一挣便即挣脱,暗道:“宝剑山庄中高手如云,倒不可大意了。”双掌舞动,朝罗逍诸处要害攻来。罗逍展开行云快步,他掌力虽强,却也打不到罗逍半片衣角。两人这么一动起手来,看守牢房的两人已然惊醒,一人喝道:“什么人!”另一人道:“啊,是他!”当当当敲钟示警,叫道:“抓犯人呐,犯人要跑了。”寒不断、罗逍同时一惊,寒不断猛拍一掌,一人登时毙命。罗逍也抢过去向另一人拍去,其时他没练过什么掌法,只是内力深厚,一掌下去,那人也已昏死过去。寒不断一呆,问道:“你是谁?”这时倒弄不透罗逍是敌是友了。 罗逍取下那人腰间佩刀,照着铁锁一刀劈落,铮的一下,铁锁断为两截,寒不断大惊失色,想不到这年轻人随手一劈,铁锁竟然应手而断,切口处平整,用刀砍断铁锁,自己也可勉力办到,但必要使尽全力,而且切口处也是凹凸不平,不由得怔怔的望着罗逍。罗逍急于救人出来,哪里知道这一刀劈去已是十分了得的神功,铁锁断开也不以为意,倒似是这铁锁是木头做的必能砍断似的。 郁莹,小璧已为吵声惊醒,见罗逍挥刀砍锁,毫不费力,喜道:“罗大哥,你终于来了。”相拥出来。罗逍道:“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快步走出门外。 牢房外火把明亮,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罗逍见走在前面的正是洪承影,心中只连珠价叫苦:“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洪承影看看罗逍,看看郁莹和小璧,又看看走在后面的寒不断,一张脸变成酱紫,他这座牢房专为武林高手而设,牢中坚实已极,被囚之人也被缚了手脚,十几年来从未有一人逃得脱过,谁知三日之前罗逍脱逃在先,这一次却又是被囚之人全部逃出,如何不怒?一股气全洒在罗逍身上,喝道:“小子,你破我监牢,救了自己人便罢了,还要把其他人放去,简直狂妄至极!”罗逍道:“你这宝剑山庄又不是皇宫圣地,干嘛一进来便被杀被剐,你报不了祖先之仇,却来迁怒外人,可笑啊,可笑。”洪承影神色一变,说道:“什么祖先之仇,胡说八道。”罗逍满不在意地道:“宝剑山庄云集天下各种各样的名剑,却没能找到一把叫做天罡剑的宝剑,可惜,可惜。”洪承影勃然大怒,想上去一掌毙了他,忽然心念一动,问道:“你知道天罡剑在什么地方?”语音变得和缓许多。罗逍见他对天罡剑如此关切,说道:“我不但知道天罡剑在哪里,而且还知道它的主人是谁。”洪承影急道:“是谁?”他先祖被人莫名其妙的害死,至今仍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这真是他洪家的奇耻大辱,因此绝不敢向外说起,这时听罗逍当面说出,又说知道天罡剑是谁所使,虽然生气,却也急于知道凶手的下落。罗逍道:“洪庄主,你待会儿就把我们给杀了,可见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洪承影道:“不不,你若是说了出来,我非但不杀你,而且要大酒大肉地款待。”罗逍见他脸露笑容,倒是大出意外,想找些什么话来圆谎,洪承影已瞧出他是在骗他,怒道:“好啊,原来你是消遣本庄主来着。”承影剑抽出,一招“孤云出岫”,朝罗逍攻来。罗逍手中只有刚才从看守中夺来的大刀,若要施展行云剑法,刀和剑有别,又哪里能够,只是洪承影一剑已然攻到,容不得他迟缓半分,拿刀在手,斜劈一刀,横切一刀,“烟斜雾横”挡他长剑。他这一招若是以剑使出来,自是妙用无穷,可这时拿在手里的是一把大刀,虽然剑法巧妙,可是兵器不对,显得别扭已极。饶是如此,洪承影攻来的一剑已被他尽数挡了去。洪承影一惊,,三日前与他过招,见他除了略会几招杖法之外,其他更不会半点武功,这时白玉杖已为他夺去,心想一招之下还不立马手到擒来,可是一招甫过,已觉他刀法古怪奇妙,但似乎不是刀法,而更像是剑法,当下施展十成功力,一招招向他攻去。 罗逍挺刀应付,初时以武功古怪,出人意表,洪承影不敢贸然进击,可渐渐的洪承影看出他是刀使剑招,除了兵刃有异外其他更无不同,于是转守为攻,承影剑如满天飞花般向他刺来。罗逍看他攻势渐,快,心中一急,忽然想起川西二圣的那套“刀剑合璧”的怪异功夫来,心想:“他们能以刀使剑,可见刀和剑也有许多共通之处。”想到这里,心中不再以手中是刀是剑为念,见承影剑攻来,一一以行云剑法化解开。可是川西二圣能刀使剑招剑使刀法,毕竟是下过了一番苦功,罗逍于顷刻之间又哪能这么轻易的便学会了,每到紧要之处,剑法中的微妙变化便使不出来,拆不三十余招,承影剑从他臂弯处掠过,划出一道口子。 郁莹在一旁见洪承影挥剑攻向罗逍已是暗暗担心,待见罗逍以刀使剑的巧招后,竟能勉强挡住洪承影,稍稍放心,这时见他受伤,软鞭一抖,卷住一名家丁手中长剑,收鞭一扯,那家丁膂力不弱,这一扯却没能拿住长剑,破空声响,向前飞出,郁莹叫道:“罗大哥,接剑。”洪承影见长剑飞来,他是四十岁的老江湖,眼光何等锐利,早已看出了罗逍这三日之中不知在哪里学到了一套奇快无比的剑法,只是手中拿的是刀,剑法中的妙处没能尽数施展,倘若让他长剑在手,那还了得?一招“暮雨打萍”朝飞来之剑击去。罗逍突然一个长身,动若脱兔,足尖点处,已飞起接住长剑,飘然落地。洪承影更是大骇,他一剑之快,寻常好手很难躲得过,而要在他这一快剑之中抢过去接住长剑又能安然离开,这等轻身功夫,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忍不住叫了声:“好。”剑锋一转,又向罗逍刺来。罗逍长剑握在手里,虽是一柄极寻常的铁剑,可是已比木剑大刀握起来顺手得多,举剑挡格。 洪承影罗逍两个都以剑招奇快见长,在牢房外的园子中东飘西忽,洪承影剑快,罗逍更快,斗到紧密处,两团人影飘忽来去,不知道是洪承影快剑击向罗逍,还是罗逍长剑刺往洪承影,两旁花木被劲力带到,满园子枝叶纷飞,便如秋风骤起枯叶散落一般。 斗到分际,罗逍一招“雷霆万钧”长剑去势既快且劲,洪承影不及抵挡,胸口,腿部三处中剑,踉跄欲倒。 罗逍见自己竟然能打败洪承影,直到此时,他方始相信剑谱中“刺落飞蚊,剑伤飞豹”的说法确是无虚。园子中三十余众家丁早已围得几人水泄不通,但见庄主竟然受伤,人人各自退后一步,哪里还敢上来,寒不断暗暗心惊:“幸好我与他并未当真动上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罗逍携了郁莹,小璧二女一步步走向庄外,他这一役立此神威,众家丁见他们走来,不敢与他四目相对,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心想庄主不下令最好不上,要上也要最后一个才胜,否则一上去便给他结果,不但立不了功,而且还枉自送了性命,这一下亏可不就亏得大了? 第八十一章 :幡然顿悟 罗逍等出了宝剑山庄,但觉夜风送爽,劫后重生,说不出的愉悦,洪承影倒也并不追来。 行到天明时分,离宝剑山庄已远,突听当当当一阵兵刃相交的大响,三人对望一眼,均想:“是谁大清早的便打了起来?”快步走去,只见两团人影倏来倏去,快速已极,只一瞬之间,两人已拆了*招,罗逍暗暗惊异,这两人身法之快,武功之强,实是世间罕有,凝目看时,见其中一人身着宽大黑袍,威风凛凛,赫然便是在泰山之巅独败群雄的何震天!再看另一人时,罗逍脸上闪过一丝又喜又忧的奇怪神色,这人一身灰袍,手中一根奇形怪杖,不是铁桑公还有谁来?罗逍左思右想,实猜不透这两个魔头为何动起了手来,只见铁桑公杖影点点,来去如风,着着攻向何震天要害,而何震天一双肉掌往来飘忽,格东打西,只震得铁桑公一根铁杖不住歪斜,点在地下的石头之中,那当当响声便是由此发出。郁莹,小璧二女均未见过何震天,这时两团人影绞在一起,更看不清他面目,只从身影中隐约认得出其中一人是铁桑公,但两人招数实在快得出奇,只见人影来去,瞧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出手的,至于使的是什么招数,自然就全然看不清了。罗逍学过行云剑法的快捷剑招,对两人的出手却看得清清楚楚,暗暗惊异,但见铁桑公铁桑杖倏起倏落,左点右击,一招之中往往蕴藏着三四招后着,实是精妙无比,罗逍一面看,一面寻思着铁桑杖法中的点、打、挑、拨、刺的要诀,初时朦朦胧胧,浑然看不清铁桑公铁桑杖中的纹理,但循着这些要诀一一想去,果然见铁桑公一招一式都与要诀相吻合,出了这招,下招接着施出,并非全没章法可寻。其时罗逍虽记住铁桑杖法以及练过一套精妙的行云剑法,然而与铁桑公相处时日不多,铁桑公也因身有要事,教他记熟整套铁桑杖法之后便即匆匆离去,至于杖法之中的疑难疑义也来不及解说,罗逍本就没练过武功,要他在这门未知的领域中勘破精深武学要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是以在宝剑山庄中虽曾以领悟到的些许杖法与洪承影拆得几招,那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后来偶然中得到行云剑法,凭着自己聪明智慧自学自练,已练成剑法中的八成剑招,然而无人讲解,尚有许多疑难不解的地方,只好抛下不练,如今看着铁桑公出招挥杖,无一不是印合了铁桑杖法中的一招一式,其实铁桑公只竭尽全力地与何震天拆招,也不曾向罗逍讲解一句半句,可是有真人演示,可比自己冥思苦想十天半月更明白得多,罗逍本来就实在弄不懂,有时杖法中一杖打出,下一杖却突然变换了另一个方位,这般前后不连贯的一招暗觉说什么也不合道理,还道是铁桑公记错了,这时见铁桑公要么一转身,要么铁杖忽然绕过身后,如此一来,本来绝不可能的一招就这么连贯了起来,罗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这般使法。”酣斗中铁桑公铁杖疾点疾扫,过了两个时辰,两人仍是你掌我杖的打得兀自激烈,每一招均是惊险无比,稍有不慎,立即会中招落败,而每一招又是妙道巅毫,你攻我挡,你挡我攻,已堪堪拆了一千余招,罗逍看着看着这精妙繁复的一千多招杖法,终于大悟:“原来他所说的“要旨唯三字,意、气、力三者相辅相成耳。”指的便是于此。”铁桑公千招一过,铁桑杖法已几近见底,又拆数十招,果然又将先前使过的招数使了出来,只是加以变化,招是旧招,铁杖却不死板地攻左攻右,而是看准了何震天杖法来路,寻隙进攻。罗逍看完杖法,已初窥到高深武学的门径,心下大喜,觉得武功大是奥妙无穷,每一招每一式尽皆让人津津乐道,他越看越喜,真如看到了梦中情人那般让他兴奋不已,待铁桑公的杖法看完,忍不住又去瞧何震天的掌法,但见他一双肉掌忽上忽下,忽而斜拍,忽而横扫,有时横劈作刀,有时又直削如刃,每一掌也是蕴藏无穷妙用,不由越看越是着迷。 郁莹,小璧见何震天和铁桑公倏来倏往的斗的兀自激烈,直到日落时分,仍不见胜败,她们都知铁桑公存心不良,然而何震天的掌法更是阴险狠辣至极,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看见他们如此恶斗,大呼痛快。 又拆一百余招,铁桑公毕竟年纪老迈,这么剧斗了整整一日,内力损耗过多,已见筋疲力尽,铁杖挥出时已渐见无力。何震天哈哈一笑:“你力气已尽,谢谢罢。”一掌倏地拍出,按在铁桑公右肩之上。他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着极强内力,铁桑公一掌捱下,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这么一来,两人胜负已判,何震天气定神闲,丝毫不见喘气,而铁桑公却嗬嗬有声,到此地步,按照江湖规矩,本该停手罢斗,但铁桑公不知怎的,突然一声大吼:“今日跟你拼了!”纵身一扑而前,张开双臂,将何震天紧紧抱住,猛力一摔,两人滚倒在地。这一下不但罗逍,郁莹等人,连何震天也是大感意外,铁桑公这一扑已全没武功路数可寻,只是使尽全力拼命一扑,誓与敌人同归于尽,何震天功力虽强,猝不及防,却也给他扑了个正着,又被摔倒。 铁桑公紧紧扭住了何震天狠力厮打,此时已是近身肉搏的紧要关头,任何武功也已无法使出,何震天也是双手抓他衣服头发一阵撕扯,他一生经过大小恶战不下数百次,可是凭着功力高深,每每化险为夷,可这么近身肉搏,就如不会武功的乡下汉子赤手肉搏一般,当中的凶险真比刚才剧斗时还要厉害百倍。 武功当世罕有的两个高手翻滚缠打,抓起的泥土沙粒到处飞溅,真是狼狈不已,双方只求把对方缠紧扼死,再求脱身退出,哪还顾得上什么大宗师身份? 何震天用力去扳铁桑公双手,想脱却他束缚,可是铁桑公紧紧双手如两只大铁钳般钳住了他,哪里挣得脱。又向前滚了几滚,这次轮到铁桑公被压在下面,何震天见时机已到,挥起醋钵大的拳头向铁桑公脸上打去,铁桑公侧头避过,砰的击在土中,凹入一个深洞。铁桑公一扭一转,又已将何震天压在身下,右手双指朝他颈上大椎穴点去。何震天一惊,大椎穴是人身大穴,点中了损伤不小,双手一撑,内力掼出砰的一声,竟将铁桑公摔得跌飞丈余,铁桑公口中嗷嗷怪叫,扑身又上。何震天刚才被他抱住了半点武功施展不得,险些就此送了性命,好不容易甩脱了他,这时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扑中,斜身一晃,闪在一边。铁桑公一扑不中,面朝地下摔落,溅得满脸都是尘土,口中满是泥巴,“呸”地将满口污泥吐出,竟又向何震天扑去!何震天见他势若疯虎,暗暗心惊,急闪向一旁,铁桑公再扑不中,反而更猛恶地向何震天扑去。 何震天心想:“我大小数百战,从没有如此狼狈过,今日他一再扑击于我,我南天魔君颜面何存?”瞬时间凶光大露,猛然拍出一掌,向铁桑公胸口击落。铁桑公此时神志已势若疯癫,只是鼓着一股拼命劲儿,一扑上来便震慑住了何震天,这时何震天凌厉无比的一掌拍来,哪里招架得住?再加上神志已渐迷糊,掌力已近他心口,他仍兀自未觉!何震天嘿嘿冷笑,眼看“寒冰魄掌”将要扎扎实实打在铁桑公心口之上,突然间白影一闪,一人抢身飞过,将铁桑公身子抱起,迅即无伦的朝山岗下奔去!何震天一怔,想不到世间竟然有人能在他的掌下飘忽来去,而且还在掌力将到之际把人救走,简直是不可思议,其时他虽与铁桑公拆了将近一千五六百招,内力损失过半,可是他这一掌拍出,纵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也还是难以抵挡,可是这人纵跃、救人、逃跑,一气呵成,在寻常人看来,还道他只是以迅即无伦的步法从中这边飞了过去呢。何震天一看之下,惊道:“是他?”那人正是罗逍,当日他在泰山之巅受了自己一掌,何震天知道他不会丝毫武功,只道已将他震得五脏俱碎而死,哪知道罗逍因祸得福,因此而得到了当时罕有其匹的内力。这时见他不但未死,而且奔走如飞,又惊又怒,飞身追去。 原来罗逍看铁桑公与何震天拆招,渐渐的领悟到了铁桑杖法的绝大部分真谛以及何震天“寒冰魄掌”的几成掌理,看得越渐着迷,铁桑公扑身缠住何震天时,他仍意犹未尽,暗暗默想杖法掌法中的精妙招数,直到铁桑公嗷嗷怪叫,何震天致命一掌发出之时,他才一惊而醒,想到铁桑公虽狠,对自己也有师父情谊,不忍眼睁睁看他命丧南天魔君之手,是以施展行云快步飞奔过去将铁桑公救出,又想到何震天功力惊人,自己万万不是他敌手,是以一抱住铁桑公,便往山下奔去。 罗逍负了铁桑公,仍奔走如飞,奔了一个多时辰,远远听到背后何震天的声音叫道:“小子别跑,再跑我就宰了你。”罗逍心中说道:“不跑才被你宰了呢。”张目望去,只见前面屋院x重叠,已到了一处市镇,罗逍心道:“行云快步虽快,这人功力高强,总不免被他追上,他……他又受了伤,须得找个地方疗养,要躲开他耳目,须得往人多处跑,客店看来是不能住的了,得找一户农家接住几日。”这么一转念,真气提不上来,脚下缓慢了许多,何震天几个起落,已离得他近了三丈。 罗逍不敢再想,发步直向房屋密集处奔去。这一条大道笔直向北而行,纵目便能望到一里以外的行人,罗逍奔了一阵,急忙折而东行,道路越走越窄,行人已不如大道中人潮汹涌,罗逍怕何震天追赶上来,不敢停下,一连转了五六次弯,跑了几个时辰,料定何震天再也找寻不到,这才放缓脚步。 罗逍抬目一看,见左旁一户农家柴扉微闭,松木做的篱笆围起一个小园,园中一块四方菜地上青菜正绿,一旁种了葱蒜蔬果,一群小鸡叽叽觅食,骤然生出一股亲切之感,想起养父养母家里,也真是这般光景,走到门外,敲门三声。 不多时走出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妇人,听说是借宿的倒也好客,请到里边安排了一间厢房,送来一壶粗茶,罗逍谢过了,说道:“麻烦大婶如此,真是过意不去。”那妇人笑道:“什么麻不麻烦的,出门在外,有谁没有为难之处的,我看这位爷伤得不轻,可惜当家的有事出去了,不然或许能稍稍出力。”罗逍见她这般纯朴,突然又想起了养母。 第八十二章 :仇怨纠葛 罗逍与她寒暄一番,话起家常,得知这里当家的叫蒲魁,膝下有一女,已远嫁他乡,近日姨太太家里宴请豪客,当家的助拳去了。罗逍见她话语中很是慈祥,对她颇有好感。 待蒲夫人出去,罗逍解开铁桑公衣角,查看他伤口之处,见隐隐有一圈乌黑,似是中了毒,暗觉奇怪,要了盆热水将他伤口清洗干净。过了一柱香时分,铁桑公睁开眼来,见到罗逍,问道:“这是何处?”罗逍将救他之后诸事说了。铁桑公道:“你为何救我?”神色之间竟有凄然之意。罗逍道:“别人虽然有错,但胡乱杀人是不对的,我不能看着有人无缘无故地被杀。”铁桑公凝望他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法,那就好了。”罗逍问道:“你受的伤不碍事么?”铁桑公苦笑道:“你还是不愿叫我师父么。”罗逍低头不语,他救他是出于一片仁慈之心,可是要叫他师父,他行止不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铁桑公道:“也罢,你我缘分如此。”缓缓坐起,调息运功了一会,说道:“何老贼这一掌内伤不大,将养五六日便可好了,然而掌上有毒,须得抓当归,雪参等五样药材,毒性才可解。”说着拿过纸笔,罗逍喜道:“你知道解法,那再好也不过。”掩上房门,走出园外,走不远处便有一家小药店。罗逍走进店去,将药方交给掌柜,叫他帮忙抓这几味药。掌柜的一双眼睛骨噜噜的望了罗逍一眼,进去抓药了。罗逍也没在意,接过药回到农舍中把药妍碎,放进瓦罐中生了火,罗逍望着炉中火苗一跳一跳地闪动,忽然想起儿时的情景:那时爹爹生病了,妈妈要忙里忙外,煎药的活儿便着落在他身上,那时他也是看着炉中火苗这么一跳一跳,心中暗暗祷祝爹爹的病赶快好起来。妈妈进来看见,常夸他是好孩子。如今给这铁桑公熬药,虽然也盼他好起来,但祷祝是不祷的,至于他是否会感激,那也不大在意,寻思:“爹爹妈妈待我那样好,倘若他们不告知我的身世,我便一直当他们是亲生爹娘,岂不是好?我亲生的爹妈抛下我不管,无论如何,总不能抛下自己的骨肉,他们是否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我要不要去找他们?”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茫然之感,呆呆出神,直到瓦盖突突撞起,这才发觉药已熬好了,当下拿湿布包了将瓦罐移出,待得凉了些再拿给铁桑公喝。 铁桑公喝过了药,脸色果然转好许多,但浑身发热,不一会睡着了。 如此一连五日,罗逍每日里熬药给铁桑公喝,他体内毒质渐渐消除,内伤也好了*成,可仍要将养数日。 这日一大早,门外响起三声轻轻叩门声,蒲夫人出去开门,迎进一个肤色黝黑的庄稼汉来,蒲夫人喜道:“你回来啦。”那人嗯了一声,道:“瞧我买了鲜鱼,去做道下酒菜。”蒲夫人啐道:“大清早的要喝酒,几个钱一下子喝光啦。”却从他手里接过了鱼。罗逍从窗外看去,见一条鲤鱼穿在一根竹条上,甚是肥大,显是经过精心挑选,那鱼还兀自活蹦乱跳。心想:“看来是这里主人蒲老爷回来了。” 蒲夫人提着鲤鱼走进厨房,说道:“对了,家里来了客人,待会儿叫他们一起用饭。”蒲魁道:“客人?”蒲夫人正要说明,铁桑公却从屋里一坐而起,冲到厅上,喝道:“姓蒲的,我找遍天下寻你不着,好啊,原来你缩头缩尾,隐姓埋名,躲在这里享清福!”罗逍见他举止言语有异,暗道:“难道他们俩认识,而且好像还有什么冤仇。”急忙奔了出去。 蒲魁见到铁桑公,突然间大惊失色,向夫人问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蒲夫人见铁桑公疾言厉色,暗觉情形不对,待丈夫一问,才知两人有过节,当下无言以对。 蒲魁突然一声长叹,夹手抄过墙角里的一把锄头,朗声说道:“铁桑老头,当年你犯下错误,对我不起,以致你全家惨遭杀害,你应该知道恶有恶报,怎么到了今日,还找上门来?好,姓蒲的斗你不过,死在你杖下便了。” 铁桑公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哪里对你不起了?我与你向无过节,你为何要会同赵忐,冯志常这几人把我妻儿弱母,连同我那未满三岁的小儿也杀了,要说恶有恶报,应该是你才对。”蒲魁恶狠狠地道:“还记得三十年前黄山大会罢,那时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有望当上黄山一派的掌门人,眼看接任之事已成,你这个天杀的却突然冒了出来,把我的丑事一件件抖出来,你说,我这掌门还做得成么?”铁桑公冷冷的道:“要居高而站稳脚跟,须得光明磊落,你暗地里做谋害同门的勾当,又想去当这掌门,行为不正,又怎能坐得了那般高位?现在想来,黄山派那些善男信女推举你当掌门,当真是瞎了眼了。”他这一句话切中蒲魁当年的心事,蒲魁哇的一声,举锄头向铁桑公攻来。铁桑公微微一笑,闪身避过。那蒲魁武功也甚是了得,一击不中,锄柄一转,又已攻出一招,铁桑公这一次不再退避,伸手抓出,宛然是鹰爪功的功夫,爪风呼呼,手爪未到,蒲魁已觉劲风拂体,急忙收回锄头,可慢了一步,锄柄上被铁桑公抓中,大半段木材应手抓落,锄柄登时断为截。蒲魁大骇,他本已知道自己功力不及铁桑公,知道今日难逃死劫,逃也没用,是以豁出性命与铁桑公周旋一番,然而几十年不见,他把功夫都搁下了,而铁桑公竟是精进如此,虽打了必死的念头,也不由得捏了把冷汗,暴喝一声,执着半柄锄头往铁桑公头上锄落,铁桑公左手抄过他手中锄头,右手便向他手腕拿去,“咯”的一响,蒲魁一条手臂已被他扭断。 铁桑公抛下左手锄头,在他胸口上猛按一掌,蒲魁应声倒下,挣扎着爬起,却又倒下,无力再站起来,狠狠地瞪视着铁桑公,转过头对蒲夫人人道:“我从前曾做过许多错事,你……你不怪我罢?”蒲夫人含泪摇头:“不怪,过去的事休也再提,你……你感觉怎么样?”蒲魁脸现喜色,说道:“好,好……”就此气绝。蒲夫人大叫:“当家的!”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突然拔出头上发簪便往心口插去,罗逍大惊,想要阻止已是不及,蒲夫人发簪插中心口,倒了下去。罗逍过去一看,发簪没入心窝寸余,已没有了呼吸,大怒道:“蒲大婶待我们殷切客气,你为什么杀死他丈夫,累得她也因此而死?”铁桑公凄然道:“他有一个夫人陪他死,而我呢!而我呢!”突然一声长啸,声震屋瓦,瓦上尘泥扑簌簌而下。罗逍听他啸声凄切,心中陡地一沉,但觉他心中也是无尽的愁苦,一时之间,也不知谁是谁非,是蒲魁恶有恶报呢,还是铁桑公滥杀无辜,然而蒲魁夫妇尸横就地,不免令人伤怀,特别是蒲夫人,这几日来待自己有如母亲一般,感念她恩情,找个地方挖好坑将他们妥为安葬了。 罗逍见铁桑公伤势已好,心想离得他越远越好,正想走开,突听得一个声音道:“铁桑老头,待在这里可快活么?憋着不出来不气闷么?”正是何震天。罗逍心想:“铁桑公转眼大难临头,当真是恶有恶报,报应不爽。”忽然想起他那一声长啸,转而又想:“他说他一家妻子儿女遭人杀害,又说蒲魁暗害同门,以致最后被铁桑公揭破而当不上黄山掌门,岂难道他原来也是好的,但后来满门被杀,以致于变得凶残狠毒?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这样想着,又转回屋中。 只见铁桑公不但不躲,反而走出门外,朗声道:“来得正好,今日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何震天哈哈笑道:“你想死还不容易么,我活那是必定的,铁桑老头,你大限已到,还是趁早自己了断罢。”说话之间,已到了门外,双手抱于胸前,意定神闲。罗逍奇道:“我们穿街过巷,来到这般隐秘的地方,你却如何找到?”何震天笑道:“这还不简单,中了我“寒冰魄掌”之人,总需要当归,雪参这几味药材……嘿嘿,你这小子受过我一掌,居然还未死,难得啊难得。”罗逍暗道:“原来那卖药的是个奸险小人,何震天给他一点小惠,他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铁桑公低首顿足,忽然仰天大叫:“我铁桑公惨遭横祸,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眼中凶光四射,铁桑杖向何震天疾扫而去。何震天寒冰魄掌舞了开来,两人在门外空地又打了起来。 罗逍看两人剧斗,暗暗担心,铁桑公伤势未愈元气受损,何震天养精蓄锐,一消一长,本来何震天武功已胜出铁桑公许多,这么一来,情势就更加对铁桑公不利。罗逍站在圈外,暗暗思索:“铁桑公与何震天仇怨纠葛,不知孰是孰非,按铁桑公性子,此事不愿旁人插手,然而我就算想帮他,又怎能插得进手去?”突听“笃”的一响,十几丈外一人大踏步而来,罗逍抬目看去,这人身高八尺有余,比常人高出了大半个头,肥头圆脑,头上半秃,他大踏步而来,脚步甚是雄迈,然而也是极快,在离三人五丈之处站定,笑道:“世外高人在此会武,老夫前来一观。”嗓子粗豪,一看而知是北方大汉。 第八十三章 :走火入魔 何震天心下暗凛,他一边与铁桑公过招,一边查看周遭情势,见那一柄大杵在地下一顿,登时深陷泥中,这份功力弥足惊人,略一思索,朗声道:“阁下多管闲事,可是号称“北杵”的赫连英雄么?”罗逍心道:“难道他就是武林四高手之一的北杵赫连千钧?”那人道:“多承高人识得区区,英雄不敢当,在下复姓赫连。”何震天暗暗纳罕:“一个铁桑公已难以对付,要打败他须得耗上一天,这赫连千钧迟不来晚不来,难道是铁桑公约来的帮手?”但见赫连千钧站在一旁观战,脸上虽闪过一丝讶异钦佩的神色,然一闪即逝,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剧斗。何震天暗道:“如此强敌窥伺在旁,等我打败铁桑公后已是真气耗损,此人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左手架开铁桑公攻势,右手一掌便向赫连千钧拍来,中间虽隔着五丈来远的距离,但掌力袭来,仍是劲力奇大,赫连千钧微微一凛,他是武林中身份极高的人物,自重身份,不愿与铁桑公合二敌一,身形转处,绕到一旁。 何震天见他如此,当下双掌连挥,将铁桑公*得步步后退,只四五招间,已退到离赫连千钧不不远处,何震天冷冷一笑,一掌又向赫连千钧拍来。赫连千钧这时若再不还手,那就显得是怕了他何震天了,当下倒转大杵,杵头上三个大银环钉玲玲响,朝何震天腰间打落。他这大杵粗如碗口,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挥舞开来直有泰山压顶之势,若给碰着,就算一头壮牛也砸成了肉酱,当真是力逾千斤,而看他使杵时,竟似是挥舞一根竹棒木棍一般,毫不费力。 何震天见他杵力惊人,武功竟不比铁桑公差,似乎犹在铁桑公之上,心中一凛,忙左掌一招“迎风破浪”化解开他的攻势。赫连千钧一招未使实,大杵又是一记猛砸而到。这时铁桑公一招也已攻向何震天右臂,何震天左右受敌,心下大悔,他只料赫连千钧虽功力不弱,然比铁桑公还差的甚远,谁知一交上手便知他与铁桑公武功在伯仲之间,一个铁桑公已是万分难缠,再加上一个赫连千钧,后悔真不该贸然出手以一敌二,引火烧身,突然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左拒赫连千钧,右挡铁桑公,将当世罕有的两大高手硬生生挡了开去。 赫连千钧成名已久,又在洛阳武林大会中独冠群雄,与东杰诸葛明,南琴慕容森,西灵南宫燕并称当世四大高手,在武林之中除了东杰,南琴,西灵三位,此外更无一人是他对手,是以看见铁桑公与何震天打斗,虽觉得铁桑公杖法高明,何震天掌力威猛武林少有外,也不大以为意,自忖何震天还能打得过,谁知这么一交手,真功夫显露,何震天以一敌二,自己二人联手,招数仍给他接了去,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天下竟有自己同他人联手尚且敌不过的对手,简直不可思议,当下不敢大意,一杵一杵地向何震天攻去。他这是极强猛的膂力再辅以内力,每一杵均是可开碑裂石,何震天功力虽比他高出甚多,与他正面相对却颇耗内力,见他杵来,往往避开,赫连千钧的大杵频频击在地上,只击得地下青石板块块凹陷断裂,石屑纷飞。 罗逍站在圈外,看见赫连千钧杵法沉猛雄长,不觉又看得怔怔出神。他自看过铁桑公与何震天相斗之后,领悟到了武学中许多深奥的道理,对武功已深深着迷,这时见到赫连千钧杵法威力惊人,如获至宝 ,一招一招地看得津津有味。 但见铁桑公,赫连千钧以及何震天当世绝无仅有的三大高手在屋前空地上打得天翻地覆,兀自激烈,各人每出一招,俱都是武林中精妙玄奇的巧妙招数,引人入胜,罗逍看着看着,不自禁地也学着他们的身法步调,一会儿手掌翻出,一会儿学铁桑公杖法,一会儿又变杖为杵,着着猛打,他除了铁桑杖法之外,何震天的掌法以及赫连千钧的杵法的口诀均是一无所知,但他既领悟到掌法以及杵法的精髓、道理,就如渔家孩子学到了捕鱼的技巧,只要有鱼,总能捕到一般,其他的口诀也不必一一知晓了。只不过他所使的招数虽和赫连千钧,何震天的颇为相似,然而却各有出入,这时罗逍所使,竟似是随手出招相似,不必遵循掌法杵招的套式,任意所为,就如乡下人打架时拳打脚踢,只看准了别人拳头打向哪里而打,根本没有什么武功路数一般,然而他这却也并不是胡打乱缠,竟是渐渐趋进一种无招胜有招的境地。这样一来,罗逍可比寻常练武进境快了不知几十几百倍,别人练武,总需要师父先演示招法路数,再授以练功口诀,一招一式地习练,如果资质不好,每练一招需要花费很多功夫,而且每练一招,便只多一招;如果稍会变通,则能举一反三,经过繁复习练,逐渐地领会到了其中的诀窍、要旨所在,那么习练起来便快得多,因此一套武功前半部分学完要花几年功夫的,后半部分往往因领会到了道理而进境奇快,往往几个月就练成了。而罗逍就是在深明了何震天的掌法,铁桑公的杖法以及 赫连千钧的杵法之后,任意所之,虽然招数不与他们相合,但觉道理一致,也是妙用无穷,精奥无比。 这时铁桑公,赫连千钧和何震天已斗到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高手比武,一招半式都疏忽不得,倘若有半点点分神,往往便因此而由大占上风而骤处劣势,甚至立会命丧当场,当真半点马虎不得,因此罗逍虽在一旁狂舞猛挥,越打越是兴起,到后来边舞边吼叫起来,于剧斗中的三人却是恍若不闻。 又斗一顿饭功夫,赫连千钧忽然一杵扫向何震天双腿,照理说何震天要么向后退,要么向左避开,可这何震天也真了得,竟不顾赫连千钧势若山蹦的一杵,挥掌向他手肘拍去,赫连千钧大杵如再打落,虽然可以扫得何震天腿骨受伤,可自己也必中了他一掌,一条手臂登时被震断不可,杵到中途,只好硬生生地收住。何震天这一掌用了八成力道,铁桑公铁杖一劈一扫,朝他猛攻过来,何震天回掌挡住,咯的一响,铁桑公与他掌力相碰,握着铁杖的手骨节一阵暴响,铁桑公急忙回手缩身,一只手才没被他掌力拍碎。这时赫连千钧一阵猛喝,大杵举起,朝他左腿右腿连环猛砸,何震天左掌挡他攻势,身子不得不向后退了退。铁桑公瞧准时机,一招“凤栖于梧”朝何震天腹上打来,何震天还以一掌,将他铁杖*开,铁桑公突然挥杖一指 ,对准他胸口,扑扑两声,便有两颗铁桑球迅即无伦的向他肩膀和小腹射来。何震天万料不到他铁杖之中还暗藏机关,心下一凛,急忙挥掌拂去射向肩头的那枚铁桑球,却听波的一声,余下那枚桑球再也挡不住,一下扎入了他小腹。何震天一怔,挺腹一振,那枚铁桑球被一弹而出,随即却觉伤口处隐隐发麻,知道铁桑球上喂有剧毒,毒性发作。当此性命搏击的紧要关头,何震天如何再能腾出手来封住伤口处的穴道?只有一个劲的招架,如此一来,血行更快,不一会疼痛已侵入脑髓,只觉眼前一黑,赫连千钧一杵打来,没能避开,胸口中了他重重一击,飞跌出去,使了个千斤坠站定,喝道:“铁桑暗器,果然厉害。”大袍一拂,疾步飞奔而去。铁桑公叫道:“别逃。”纵身追去。可何震天果然真是了得,虽然中了剧毒,仍迈步如飞,不久已将铁桑公远远抛在后面,铁桑公长叹一声,知道再追也追他不上,走了回来回想适才恶斗时的种种惊险场景,突听“啊啊”大叫,却见罗逍双手乱舞,举手投足间隐然有自己杖法,赫连千钧杵法以及何震天的掌法的影子,不由得大是惊奇,却见他狂呼乱叫,却已经气息走岔,走火入魔了。他心下对这个徒儿甚是疼惜,叫道:“气收丹田沉心静气,打坐调息。”罗逍早感周身百骸内息冲撞,有如炭火般灼热,苦于不知道如何制止,这时听铁桑公指点,更不怠慢,将四散周身各处的内力慢慢收拢。 罗逍调息运功一会,散乱的真气终于收回到丹田,幸得如此,否则罗逍早已残废或是命丧当场。 铁桑公向赫连千钧深深一揖,说道:“多谢赫连英雄出手相救。”赫连千钧忙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想不到这人武功这般高强,到底是何来头,以前怎的就没听说?”铁桑公道:“此人号称南天魔君,久居南海深处之中,少在江湖中走动,是以武功高强,名头却不甚响,然而泰山一役,足以震惊天下。”赫连千钧道:“此人武功之高,普天之下,无一人能是他对手,我赫连千钧枉称天下四大高手,其实还差着人家一大截。” 第八十四章 :相会 铁桑公道:“这人武功固是深不可测,可你老弟也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大行家,说实话,未见到你之前,听说你位居武林四大高手,我还道是浪得虚名,如今看来,却是名下无虚,名下无虚啊。”那赫连千钧生性豪爽,听他直言不讳地说曾不服自己,不但不怒,反而哈哈笑道:“老兄武功造诣已达登峰造极的境地,当当年洛阳武林大会若是在场,武林中便不止四大高手之说,老兄位居咱东南西北五位之首,那是绰绰有余了,改日向老兄请教武艺,切磋切磋。”铁桑公摇头道:“我方外之人,只求安身立命,哪敢去争武林高手的名头,就算要争,也比你们差之甚远,争是争不过的,老弟若肯指点一二,那再好不过。”赫连千钧道:“老兄世外高人,自不愿去争这虚名,那也难怪,只是愚下生性好客,交的朋友多了,想不卷进这涡流也难,来来来,咱们到前面酒楼喝个痛快,还要请老兄指点迷津。”铁桑公深有感触,突然老泪纵横,他少年之时,也如赫连千钧这般豪爽豁达,广交良友,原本是齐鲁一带交游甚广的大豪,不意一日之间,父母妻儿老少被人杀害,心情大恸,从此隐居苦练,断绝与人交往,旧时相识的好友无一再与他来往,他暮年临近,却无一友,不免觉得落寞,这时看着赫连千钧便如年轻时的自己,不由得又是亲切,又是痛苦,心想自己惨遭横祸,家仇一直未能得报,然而为了报仇,什么雄心壮志都抛诸脑后,岁月不饶人,这一生可算是就这么毁了。 铁桑公和赫连千钧你一杯我一杯地畅怀痛饮,赫连千钧酒力惊人,铁桑公几十年来更无这般开怀畅饮过,以前的毫气一激发出来,更是干云冲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大纵情谈论天下武功,大口喝酒,眉飞色舞,津津有味。罗逍在一旁静静聆听,铁桑公、赫连千钧两人都是世所罕有的武林大宗师,口中所谈,手上比划的无一不是天底下精深奥妙的武学,罗逍洗耳恭听,这又胜于观看他们与何震天三人拆招时所领悟到的道理不知多出了多少倍,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 酒过三旬,铁桑公,赫连千钧已均有醉意,赫连千钧忽然问道:“这位便是老兄的公子罢。”自然是指在一旁默默端坐的罗逍。铁桑公一听,触动心事,想起妻儿被杀,泪水泫然欲下,说道:“那是我半个徒儿。”赫连千钧奇道:“如何是半个徒儿?”铁桑公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他一心想收罗逍为徒,但罗逍一意不肯,叫他徒弟本是自己一厢情愿,再者这种事武林中少有,说出来难免不被人笑话。赫连千钧见他不说,其中定有苦衷,也就不再问,说道:“然则我看此子资质甚好,有望成为武林中不世奇才。”这一句正中铁桑公想法不谋而合,铁桑公跳了起来,问道:“何以见得?”赫连千钧道:“此子初看我杵法,便似乎已领悟到其中的玄奥,如此顿悟,当今之世,不作第二人想,假以时日,不出三年,恐怕便能与你我匹敌。”铁桑公大喜,说道:“你想的和我一模一样!”这时罗逍却在低头沉思,刚才听他二人谈论武功,似乎是想到了其中的深奥道理,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妙极,妙极!”铁桑公、赫连千钧双目一对,哈哈大笑。 酒足饭毕,铁桑公作了一揖,说道:“今日得闻老弟纵谈武学秘奥,教益颇多,恨不能与老弟秉烛夜谈,共妍至理,然我有事在身,错过了与老弟剪烛长谈的良机,可惜可叹。”铁桑公年轻时小有名头,赫连千钧对他的事也略知一二,知他此去乃是为了报仇,当下也不便多问,说道:“老兄这么说可折煞我了,以后遇上什么事,叫通个讯息,老弟自当与你同舟共济。”他知道铁桑公去找何震天报仇,此去凶多吉少,有意帮他,但若直言说帮,铁桑公以那是家门之事,不愿他人帮忙,定会婉言拒绝,但若说共同患难,那就不便拒却。铁桑公颔首道:“老弟美意,我心领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与罗逍相携走出。 罗逍见铁桑公与赫连千钧大谈阔论,对他的厌恶渐减,但还是不愿与他同行,又挂念郁莹,小璧二女不知身在何方,说道:“我要去找两个朋友,你……你要到哪里去?”铁桑公隐约听出他话中之音,说道:“好,你自去罢,我有两句劝告,“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人生难料,旦夕祸福,好自为之。”说着便隐没在远方路中。 罗逍站在当地,不知怎的,忽然有一种不舍之感,揣摩他所说的这两句话,什么祸福荣辱,于他只是在书上读到过的句子,虽明白其中意思,却也感触不深,也没多大在意,辨了辨方向,从旧路赶回,看看是否还见二女留在原地。 罗逍来到先前铁桑公与何震天打斗的原野,唯见草木飘动,哪里有二女的踪影?他喃喃道:“但愿郁姑娘她们莫要遇上什么危险才好。”一时间也不知走向哪里才好,信步而行。 天色渐黑,只见前面星光点点,有一处庄园,正想去叩门借宿,里边一个人说道:“你们去各个地方看好了,千万别让一个人进来。”罗逍一听,心道:“江陵风!”只听五六个人应是,便在庄园各处要道把守住了。 罗逍觉这人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还是远远避开为好。正要迈步,忽听江陵风滑腻腻的声音道:“美人儿,你真是天底下最美的仙人儿,今晚从了做了我娘子,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别的丑八婆啦,我只尽心尽力爱你一个,你做我的原配正房夫人,好不好?”说着阵阵*笑,接着解去衣衫,想是要做什么不轨举动。突听一个女子大叫:“你……你想做什么?”语音中惊惶不已,然而话音娇柔,罗逍听着一怔,脱口而出,叫道:“莺莺,莺莺,是你么?”但随即一想,莺莺远在金银岛,怎么会在这里?定是自己思念得紧,这是一种幻觉?但刚才那女子的声音确是像极了莺莺,罗逍说什么也要瞧个究竟,不肯走开了。 只听屋内江陵风奸笑道:“我和你玩一个游戏,你在上面,我在下面,喏,就这样。”说着扑了上去,那女子更是惊得魂飞天外,声音也嘶哑了,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开,你走开!”罗逍这一下更无怀疑,大叫道:“莺莺,莺莺!”语音中又是喜悦,又是着急,一个纵跃,飞身翻过高墙,径朝声音所发处疾奔,唯恐跑得满了,莺莺竟遭了*贼玷污。 守在园中四处的五六人只见眼前一黑,一条人影已抢到屋前,同时喝道:“什么人!”纷纷提刀追来。罗逍径朝里屋奔去,“砰”的撞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江陵风浑身上下脱得只剩半条里裤,神情猥琐。罗逍一看平躺在床上的女子时,眼光便再也移不开了,那女子一张鹅蛋脸,美若天仙,正是莺莺。 原来莺莺在金银岛上日思夜盼,整日里站在海边盼望着爷爷还有罗大哥回来,她情窦初开,对罗逍已生爱意,这么一分别,可苦恼了这个自小便在海中孤岛中长大,无忧无虑的姑娘。说也奇怪,她以前和爷爷赌气,便十天八天不说话也没什么,可是和罗逍一分开,脑中所记,心中所想的,便总是他的身影,她坐在海边,无时无刻不在望着远方,总盼望着从海天相接的地方,能看到一片小帆的影子,但二十几日过去,却总是失望而归。待得第二十五日上,眼见又盼不到他们回来,她心中一难过,哭了出来,暗下决心,她再等十天,如果十天之内罗大哥和爷爷还不回来,她便出海去寻。她又苦等十天,仍不见爷爷他们回来,便独自乘一艘小船出海来寻。 可是她虽自小在海岛中长大,却从未出过远海,当小船驶向大海深处时,眼见四处都是茫茫海水,漫无边际,心中才开始害怕起来,心道:“大海深不见底,风大浪急,更可怕的是爷爷常说有一种吃人肉的鲨鱼,倘若我不小心掉入海中,被那鲨鱼吃掉,爷爷回来寻我不着,定会十分伤心难过,要是他知道我被鲨鱼吃了,那他活也不想活了。”想到这里,不由得阵阵后怕,暗悔不该孤身闯出海来,让爷爷担惊受怕,正想转舵回船,突然想道:“如果罗大哥知道我被鲨鱼吃了,会不会伤心难过?我一日见不到他,心里总是郁郁难安,倘若他这一去就此不回,我岂不是一辈子再也见他不到?若是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让那鲨鱼吃了,好解脱我心中的苦恼。”这样想着,海中的怪鱼恶鲨便似乎有如无物一般,杨帆向西而行,一路上渡过重重险滩潜流,终于在苏州境内登岸。她从未出过岛来,突然见到这许多人,又见街市店铺林立,有些欢喜,有些忧愁,她身上没带银两,也不知客店是吃饭的地方,因为她根本没听过生意这个词,幸好站在门外的店小二见她容貌美丽,以为有油水可捞,殷勤招呼她进店,莺莺见他们端上一大桌饭菜,她已经饿了三天,正求之不得,把满桌饭菜吃个精光,谢过掌柜的,正待要走,掌柜的一把拉住,说道:“咱是做生意的,你谢我是好的,但这个是要的。”说着拇指捻着中指和食指一搓,自是叫她给钱。莺莺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叫做生意?”她这一句问得天真无邪,在坐的酒客都一齐笑了起来。掌柜的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莺莺道:“我住的地方叫做金银岛,你要问我在哪个方向,我却不知道了。”掌柜的沉吟道:“金银岛?金银岛?”实在想不起有哪一个就叫金银岛,忽然问道:“你带有银子没有?”莺莺问道:“什么叫做银子?”这一下众酒客更是轰然大笑。掌柜的还道她装傻,差人搜了她身上确无银两,说道:“好罢,好罢,瞧姑娘美丽端庄,也不像是来吃白食的,这次算罢下次出门记得带上银两。”就这样,莺莺一路走来,遇着有写着“某某客栈”的地方便进去吃饭,她倒不知吃饭要付钱,便就像在金银岛上,吃过饭就出去玩,哪里要什么所谓的“银子”?只是每每吃完向掌柜的道谢,掌柜的总是向她讨要那叫做“银子”的东西,她总是莫名其妙,幸好掌柜的见她美貌,倒也不如何为难盘问几句便让她走了。然而她这么一个娇滴滴,俏生生的美貌女子独自在路上行走,很快便引起众人的围观注目,特别是一些风流成性的江湖浪子,地痞无赖,往往口出*秽之语,莺莺不懂得他们说些什么倒不大理会,可是有一些大胆妄为的竟然故意走近寻机伸出咸猪手,意态轻佻,引得莺莺大怒,将他们一人一个,摔出门外。这一来,人人见她武功甚高,不敢再轻易冒犯,不曾想这一日却遇上了江陵风。那江陵风号称“妙手花盗”,不管对方是怎样出类拔萃的女子,只要他看上眼,总要千方百计地弄到手不可,他见莺莺心地心思单纯,便请了她到客栈中小酌,暗中在菜肴中下了迷药,莺莺不曾见过世面,哪料得到他在菜里下药,还谢他相请之情,哪知道才夹了两筷菜,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待得醒来,竟是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穴道已被点住,那江陵风脱去鞋帽,正要*她就范,便在此时,罗逍从门外一冲而进,莺莺看到罗逍,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喜欢,同时又是羞愧,诸般情感杂在一起,心中有许多话要和他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罗逍见她脸颊红扑扑的羞态,领口上的扣子已被解去,露出里面洁白粉嫩的肌肤,心中一阵心酸,冲口而出:“莺莺,总算让我见到你了,你……你怎的到了这里?” 第八十五章 :痛楚鞭伤 莺莺扭怩道:“我……我在岛上等你不着,这就……这就来寻你来了,谢天谢地,总算让我见到了你。”罗逍一阵感动,说道:“路上这么艰险,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怕苏伯伯担忧。”莺莺眼眶一红,说道:“我想念你得紧,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心思单纯,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罗逍凝望着她,见她双眸脉脉含情,樱口温言软语,一颗心砰砰砰的像要跳了出来:“她说她想念我,她说她想念我!”但觉浑身燥热,凝望着莺莺飞红的俏脸,不由自主地俯下头来,张唇向她红唇吻去,莺莺起了感应,一颗心扑扑狂跳,鼻息娇喘,微闭上眼,等着他双唇吻下来的奇妙高觉。 罗逍缓缓吻下,但觉她吹气如兰,更是令他情不自已,便往下吻落,突然间只觉背后一痛,被什么点住了身后大穴,同时被那人一拉,摔倒在地,看那人时,却是江陵风!罗逍这才惊觉他江陵风在一旁,他和莺莺一见面,互道深情,眼中所望,心中所想的,都凝聚在对方身上,纵使身边是惊雷滚滚,万千敌人杀来了,又哪里去理会?竟然连江陵风这么个采花大盗在身旁也忘了。 江陵风哇哇大叫:“好啊,你对我厌憎痛恶,却对这小白脸柔情款款,我妙手花盗英俊潇洒,你竟不对我瞧上一眼。”莺莺说道:“我只对罗大哥一个人好,别人是好是坏,是美是丑,我何必去在意,好了,你解开我穴道,我受不了了。”江陵风脸上由黑变紫,由紫变黑,忽然笑道:“好啊,原来你看不上我江陵风,是这小白脸比我抢先了一步认识了你,使你对他产生爱意,既然这样,我先把他给杀了,他死之后,你便会回心转意,喜欢上我了罢。”说着嘿嘿冷笑,盯着罗逍。罗逍睁眼瞪视,怒道:“你要杀便杀,要是敢对莺莺起半点坏主意,想也休想。”江陵风道:“好,好,你自己自寻死路,那也怪我不得。”挥掌便向脑门拍落。莺莺突然大叫:“不要!你若是伤害罗大哥,我也……我也不活了!”江陵风一怔,掌到半空,突然停了下来,愕然道:“你就算是死了也要回护着他?”莺莺坚决地道:“死也要和罗大哥一块儿!”江陵风恨恨地道:“他此刻落在我手中,任我摆布,他什么地方比我强了?”莺莺不懂世事,也就不会以江陵风用卑鄙手段擒住罗逍而辩,说道:“他待我很好,我心中记着他,又怎会因他处于何种境地而改变,他落入你手,武功不及你,可他心地善良,你这可远远及不上他了。”她一面说,脸上满是喜悦,偷偷望了望罗逍,罗逍也怔怔地望着她,不由得嗤痴了。江陵风只气得鼻孔流血,说道:“好,好,你硬是不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喝道:“来人!”登时有两个人走进屋来,江陵风指着罗逍道:“将他关押起来,酷刑伺候,他若肯求饶,便把他放了。”又指着莺莺道:“把她带到东首厢房好生看管,锦衣玉食,不得有误。”那两人躬身应道:“是。”推这两人分别出去了。 罗逍被带到一间囚室之中,不禁暗暗苦笑,想起那日被关宝剑山庄,还是几日之前的事,这时又被关了起来,真是祸不单行,囚狱之灾如此频繁。 那人把他带入囚室,当啷啷解开铁链,将他按在墙上,用铁链锁住他四肢,便成一个“大”字形站开。那人将他缚住,抽出一条皮鞭刷刷两鞭,直打得罗逍皮开肉绽,喝道:“江大爷吩咐了,你若肯写封信给莺莺姑娘,说你不曾爱过她,以后也不再见她一面,便将你放了,否则,嘿嘿,否则每日必要受鞭刑之苦,直到你肯写信为止。”罗逍怒道:“要我写信,那比杀了我还难受。”那人道:“那你是不肯写的了?”罗逍道:“不写就是不写,有什么好说的。”刷刷刷三鞭又狠狠打在罗逍身上,罗逍忍住疼痛,冲口大骂:“江陵风,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的便放了我跟你一决胜负,这般背后伤人,又想屈打成招,算什么男子汉!”那人道:“好,你要做男子汉,我便让你做全身伤疤的男子汉。”说着又是刷刷刷数鞭,往罗逍身上猛打,罗逍非但不叫,反而微微而笑。那人见他受此鞭刑,若是常人,早就痛得跪地求饶,在这当口他却还笑得出来,心下大怒,更是狠力地抽打。打得*十余下,罗逍支持不住渐渐昏迷过去,却始终也没哼一声,那人打得也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罗逍迷迷糊糊中醒来,但觉周身酸痛,微一挣扎,痛得更是厉害。那人在一旁睡着了,罗逍一阵挣扎,牵动铁链,当即行转,提鞭又打,罗逍本已周身疼痛,新痛加旧伤一并发作,不久便又痛得昏迷过去。如此过了又过了一日,只要罗逍一醒过来,那人便问:“写还是不写?”罗逍毅然答道:“不写!”马上又遭一阵毒打。 第三日也是如此,这般打了睡,睡了打,罗逍浑身是伤,可是反而不觉得如何疼痛了,那人一鞭打来,只如给他挠了一下痒一般,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那人打得手都累了,坐在一边喘气。罗逍心道:“莺莺被江陵风困住,江陵风定会找各种各样的法子来*她就范,我困在这里多一个时辰,莺莺便多一分危险,却怎生想个法子逃出去?”忽然看见那人裤头上插着的几把钥匙,心念一动,叫道:“你过来。”那人奇怪道:“怎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罗逍待他走近,右脚跟往后一蹬,登时将右脚鞋子除去,接着抬脚往那人腰上一踢,脚拇指和食指却突然钳住了他腰间的钥匙,扯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响,那人重重摔倒在地,就此一动不动。罗逍大奇,他一脚踢去,本意是要取得他腰间的钥匙,哪知那人竟抵受不住他这一脚,摔飞在地。 罗逍也不理会,右脚一抬,将钥匙往上抛起,右手拿住,交过手来,伸钥匙插入锁住左手的锁孔,试了三根,大锁果然应手而开,当下一一将左手,双脚的铁锁打开,终于脱了束缚。 罗逍推开室门,走了出去,只见处身之处也是一座不小的庄园,记得江陵风说将莺莺安置在东首厢房,便寻路向东,走到一间亮着灯光的房外,向内张去,只见一个女子坐在一张书桌旁,桌上点着一根巨烛,烛火腾腾燃烧,融化的烛油一滴滴顺着烛身流下,滴在桌子上,那女子一手支颐,怔怔地望着烛火,正是莺莺,只听得她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罗大哥,我对你的情意,就像是这春蚕吐丝,蜡炬垂泪,到死方休,唉,都是我不好,累得你落入他们手里,遭受苦刑荼毒,你……你现在还好么?”罗逍心中一热,正想推门进去,忽听脚步声响,江陵风带着两个人朝这边走来,罗逍一矮身,潜在房外的花丛中。江陵风推门进去,说道:“莺莺姑娘,三天了,你的罗大哥可真受得了哇。”莺莺惊道:“你把罗大哥怎么……怎么样了?”江陵风淡淡一笑,说道:“也没什么,我只叫阿金每天用鞭子伺候,打了睡,醒了打,这样三天他居然能熬过来了,了不起,了不起。”莺莺怒道:“你这般折磨罗大哥,为的是什么!”江陵风笑道:“很简单,只要你依了我,我不但不为难他,而且还会请他来喝我们的喜酒,待为上宾。”说着伸起手来,往莺莺尖细的下巴摸去。莺莺啪地一记耳光,只打得江陵风右颊红肿,留下一个红馥馥的手掌印,怒道:“你再对我无礼,我可要出手打人了。”江陵风不怒反笑,嘻嘻笑道:“打是情,骂是爱,你对我有情,早一日说出来,你的罗大哥便早一日得脱牢笼,否则,他要是受不了刑罚,终于死了,那可怨不得我。”说罢转身出去。 莺莺呆呆站在原地,轻轻啜泣:“罗大哥,你整日受鞭刑之苦,都是为了我,可是要我跟了江陵风,从此不能和你在一起,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罗逍轻轻推开窗子跃了进去,说道:“莺莺别哭,我来看你来啦。”莺莺忽然止住眼泪,说道:“罗大哥,果真是你么?你不是给他们关起来了么。”罗逍道:“他们哪能关得住我,走,咱们离开这里。”莺莺破涕为笑,说道:“那好极了,你……你不妨事么?”伸出手来,陡然摸到他血肉模糊的胸口,罗逍不自觉地一缩,莺莺“啊”的惊叫:“你……你伤得这般厉害!不疼么?”泪眼汪汪,就要哭了出来。罗逍道:“本来是疼的,见到了你之后,就什么也不疼了。”突然房门砰的打开,两名汉子冲了进来,喝道:“什么人?”当先有一个提刀便向罗逍砍来,罗逍左掌一挥,自然而然使出了从何震天“寒冰魄掌”中领悟到的掌法来,仓啷一响,那人连刀带人,摔在地上,只大口喘气,却怎么也说不出话。罗逍一怔,想不到自己一掌推开竟有如斯威力。另一名汉子也惊得呆了,本来想要攻上,一惊之下,倒退两步,大声叫道:“有刺客,莺莺姑娘被刺客抓走了!”他这一叫虽不甚响,但于静夜之中,却远远的传了出去,众家仆听到呼叫,特别是“莺莺姑娘被刺客抓走了”一句,更是忙不迭的赶了过来,因之江陵风曾严厉吩咐要好好看住莺莺,要是少了一根寒毛,便打断他们的狗腿,做仆人的没了腿,那饭碗也便丢了,是以这狗腿是万万不能打断的,因此一听到呼喊,立时便有十几个人赶了过来。 罗逍一惊,一掌将那人打得四脚朝天,拉了莺莺便往窗外跃出,谁知一人这时正从窗外跃了进来,正是江陵风,接着一人紧接着进来,是那个看管罗逍的叫做阿金的仆人,阿金指着罗逍道:“他使诈,骗了我的钥匙逃跑了。”原来阿金被罗逍一脚踢翻在地,不久醒来,看见罗逍不见了,忙去禀报江陵风,江陵风刚从莺莺房里回来,听说罗逍逃跑,知道他必会去救莺莺,当下绕到东厢房房后,从窗外跃了进去。 江陵风冷笑道:“你小子不错啊,能从我的囚室中逃跑的人,你算是第一个。”罗逍哼的一声,突听喊声大起,庄中十几名好手已到了门外,罗逍更不打话,飞身扑向江陵风,迎面便是两掌,为今之计,房门被众家仆堵住,只有破窗而逃,才不至于受众人围攻。 江陵风早已猜到了这一着,是以绕过了房后从窗口进来,嗤嗤点出两指,却觉罗逍掌力大得出奇,暗道:“怎的他又会这般凌厉的掌法了?”但念头还未转完,身上已腾的中了一掌,身子摇晃,倒向一边。罗逍更不怠慢,一抢而出。那阿金眼见少庄主受伤,罗逍就要逃跑,少爷责怪起来,定会怪他看管不周,大刑伺候在所难免,哇的大叫,扑身向罗逍抓去,罗逍回身一掌,又将他打得撞在墙上,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罗逍,莺莺两人跳出窗外,心下正喜,突见一个五十岁是上下的男子站在当路,双手负于背后,两道冷光紧紧盯着他们。罗逍和莺莺同时一惊,停下步来。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两个竟敢到归云庄来撒野,胆子不小哇。”罗逍道:“阁下是谁?”那人嘿嘿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说我是谁?”原来这人正是归云庄的庄主江涛,江涛当年名震武林,叱咤一时,罗逍与莺莺却都不知,均道:“原来是正主儿到了。” 第八十六章 :如坠冰窖 罗逍道:“失敬失敬。”江涛道:“你们乱闯我归云庄,还有比这更失敬的么?”江陵风这时追了过来,捂着脸道:“爹,他打伤了我。”江涛看看儿子,又看看罗逍,莺莺,登时明白了*分,脸色转黑,说道:“我还道是什么事,原来又是你给我惹祸,上一顿的鞭子打了还没过几天,竟然这么快就忘了,成天老是这副德性,我归云庄的诺大家业迟早有一天会败在你这厮手里。”江陵风低首垂眉,连连道:“是,是,以后我不敢了。”江涛道:“你还想下次?哼,你若是再犯,看我不把你那东西给阉了!”江陵风道:“对,对,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心中却道:“我是你的独生儿子,你舍得么?”口中是不敢说的,否则江涛一怒起来,哪还顾得了这许多,到那时叫也是没用了。 罗逍、莺莺见他教训江陵风,心下痛快,正要走出,江涛突道:“且慢,你们打伤了我儿,闹得我归云庄上上下下鸡犬不宁,便想就这么走了么?”罗逍道:“你待怎样?”江涛道:“你若不留下一招半式来,我归云庄的颜面何存,外人听到了,只道我归云庄庄中无人,任由外人想来就来,想走便走,那成什么话?” 罗逍道:“好啊我还以为做父亲的总算还有点良心,还不算坏到了家,却原来是狼狈为奸,父唱子和。”江涛怒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从身上抽出一杆铁尺,呼的一尺打向罗逍。 罗逍见他一尺之来咝咝风响,忙以行云快步避开。江涛喝一声“好”,第二尺又已攻到。罗逍这次已闪无可闪,拿出剑来,剑影迷蒙,一招“耀眼生花”,只听叮当一阵大响,江涛的铁尺和罗逍长剑相击,激起阵阵火花,江涛喝道:“好家伙。”横尺一招“缠丝捕蝶”这一招乃是从蜘蛛织网捕食的情景演变而来,铁尺上的粘力非同小可。罗逍只觉一把长剑给他铁尺缠得难以摆脱,“行云剑法”本来是以快取胜,给他硬生生缠住了,想要脱却束缚也是不易,哪里还快得来?江涛脸上微微露出笑容,知他剑法太快,缠住了便不肯松手了。罗逍心下惊慌,一瞥眼间见他下盘虚浮,露出一个破绽,他只求打退江涛,和莺莺逃出归云庄,哪里还想这许多,左手一掌向他膝盖按落。 江涛一惊,他祖先曾是官差,这套铁尺正是祖传的功夫,经过代代相传,祖辈中有人将一些刀法的路数融入到铁尺中,因此铁尺使将开来,兼具两种兵刃的功夫,然而其罩门所在,便是在右腿膝盖之处,这时罗逍一掌拍来,没有什么比他攻向自己膝盖更让他惊讶的了,急忙运铁尺护住。 罗逍长剑得脱他纠缠,施展行云剑法,剑招极快,刹眼而过,但江涛铁尺上的功夫端的厉害无比,打到五六十招上,罗逍背上被他拍了一尺,跟着胸口一痛,给铁尺撞到,昏然欲倒。莺莺大急,叫道:“罗大哥,你怎么样?”落英蝴蝶剑向江涛斜掠过去。江涛怔道:“落英蝴蝶剑?蝴蝶山庄谭女侠是你什么人?”莺莺心下奇怪:“怎么他和达云堂的韩山虎都提到蝴蝶山庄谭女侠?难道我这落英蝴蝶剑果真与那谭女侠有甚渊源?怎的爷爷从没说过?”她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见江涛铁尺攻到近前,不敢再想,一招“落花有意”回敬他一剑。 江涛铁尺堪堪击来,三十招不到,一尺突的向她左肩点落,罗逍叫道:“小心!”却已是不及,莺莺为铁尺点中。罗逍怒道:“江庄主,你儿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不但不喝止,却要留下我们,你还讲道理不讲?”江涛喝道:“我自己的家事自由我自己来管,岂要你多嘴?”江陵风一脸微笑的迎上来道:“爹爹英明。”对着众家丁道:“你们还不快把这两个奸细押下去,严刑拷打,问他们来这里目的何在,主谋是谁,还有哪些帮手?”当即有两人上来推着罗逍和莺莺走开,罗逍叫道:“放开我,我自会走。”那人违拗不得,只好任由他在前面而走,好在罗逍已经受了伤,倒不怕他使诈逃跑。罗逍又被押到了牢房,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所在的是一个较大的牢房,便与宝剑山庄的一般无异,更令他欢喜的是,莺莺也被关进这里,就在他对面,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莺莺也被关进这里,但两人同时被江涛打败,那也无可奈何,这时见莺莺就在对面,被关的颓丧情绪早抛诸脑后,说道:“莺莺,感觉怎么样?他没伤到你罢?”莺莺缓缓摇头道:“不碍事,他在我肩头点了一下,虽然很痛,但没受多大的伤,倒是你,这么鞭痕累累的叫人好生担心。”罗逍听她说没事,也就心中高兴,说道:“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受再大的伤,再多的痛也是值得的。”莺莺一阵感动,说道:“罗大哥,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两个人回金银岛去,好不好?”罗逍道:“恩,金银岛,金银岛。”莺莺见他神色突变,说道:“你不想去么。”罗逍忙道:“想啊,我是在想,要是上一次我待在金银岛上不回来了,那该有多好。”其实他心中想的是:“要是我和她在金银岛上莺歌燕舞,夫唱妇随,生出一大堆宝宝来,你抱一个,我抱一个,一只手又拉着一个,那该有多好?若然能这样,真比神仙还要快活,这岛应该叫做神仙岛。”莺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还是离开了,我只好到这里来找你了。”罗逍听她柔情款款地说来,心中一热,说道:“莺莺,咱们这一次逃出去后,便回金银岛去,从此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莺莺喜道:“当真?”罗逍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莺莺大喜,说道:“还真没有”突听江陵风的声音笑道:“你两个真是痴心妄想,死到临头了,还幻想去什么岛上幽居,真是笑死人了。”接着江陵风带着五六名家丁走了进来。罗逍、莺莺瞪目而视,恼他打断两人话语。江陵风手一挥,登即有两名家丁走进关着罗逍的牢房内,一左一右站在罗逍身前,抽出鞭子,刷刷刷刷,每人各打两鞭,罗逍本来的鞭伤伤口处已开始慢慢愈合,四鞭下来,周身伤口又即破裂,汩汩流出血来。 莺莺惊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江陵风道:“莺莺姑娘,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如果你再不答应,那我手下就不再容情了。”那两人又抽数鞭,罗逍只痛得透入骨髓,叫道:“千万不能屈服于他,我罗逍贱命一条,若是无福能与姑娘在一起,我认命便了,但姑娘万金之躯,怎能给小人糟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那两人见他说话,更加狠力出鞭,让他说不出话来,罗逍强行忍住,但说到后来,越打越重,语音也开始发颤了。莺莺手足无措,只一连叫道:“别打了,别打了!”但那两个人就如没听见一般,反而出手更重,罗逍抵受不住,突然晕死过去。江陵风指挥家丁提了一桶水来,哗啦一泼,罗逍又醒转过来。 江陵风对着莺莺道:“这位罗公子的生死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若是不肯,他被活生生打死,你陪着个死人也无多大滋味,不如乘早下决心,免得罗公子又有一顿好打。”罗逍几乎咆哮着道:“绝不可以!绝不可以!”那人见他一说话,登时提起鞭子便打。 莺莺心中痛苦不已,要她不与罗大哥在一起,这比把她杀了有什么分别,可是看着罗逍为自己而身受毒打,鞭子打在他身上,痛在她心里,眼看着罗逍又被打昏了过去,用水泼醒了再打,如此下去,纵是金刚之躯也是难以忍受,何况区区*?他们这么狠命地打,定是要置他于死地,一时间万念俱灰,自己独居荒岛,寂寞已极好不容易遇到意中人,可这番心事还没来得及表露,可是罗逍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她心中委屈已极,想要大哭,却哭不出声来。她本来无忧无虑,遇上什么事也拿不定什么主意,眼看着罗逍又一次昏迷过去,又一次醒来,那两人提鞭又打,她心中一痛,叫道:“你们别打他们了,我答应你便是。”江陵风大喜,对那两人喝道:“你们没听见么?别再打了。”那两人应声走开。 莺莺含着泪水对罗逍道:“罗大哥,你我本是有缘,老天爷让我遇上了你,我此生此世得能与你共处这么长时间,已经感到很满足了,此后我不再爱你,世上比我好的女子多得是,你要找个好姑娘一辈子照料你,便忘了我这个人吧。”罗逍听她一边说,一边叫道:“不!不!不可能的,你对我说过的话,难道都不算数了么?”这时两名家丁将莺莺铁链解开,莺莺侧过去了头说道:“那是我跟你说着玩的,你别太认真了。”含着泪走了出去。罗逍大叫:“不!不可能!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正面看着我?”但莺莺已被两名家丁带着走得远了。江陵风嘿嘿笑道:“小子,莺莺姑娘开始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你最好别再自作多情,想开点吧。”说罢哈哈大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第八十七章 :神力破锁 罗逍只觉天旋地转,脑中总是回响刚才莺莺所说的那句话:“此后我不再爱你,你便忘了我这个人罢……此后我不再爱你,你便忘了我这个人罢。”只觉头晕目眩,大叫一声,想冲出门去,但一挣扎,铁链拉住,浑身成百上千处伤口疼痛欲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脑中仍不住地想:“莺莺,你不可以的,不可能,不可能!”向外直走,可没走几步,铁链缚住,便走不前去,几下冲跑,却哪里挣得脱铁链的束缚,他一阵大嚷:“莺莺,你回来!江陵风!江陵风!”双手使力挥舞,直扯得铁链铮铮作响,但铁链深嵌壁上,丝毫不为所动。 大门打开,一个家丁送饭进来,见罗逍有如发疯相似,只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醒了,我以为活不来了呢,唉,为了一个女人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值得吗?”说着摇了摇头,不住叹息,从提来的木盒中端出一碗饭菜,放了进来,原来里面也有五碗饭菜,只是全没动过,发起了霉,阵阵恶臭,原来罗逍竟已昏迷了三日。罗逍大叫道:“去叫江陵风过来,去叫莺莺过来,我要当面问个清楚,我不信,我不信!”一脚把饭菜连带饭碗踢翻,米饭溅得满地都是。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莺莺姑娘已经和少爷百年好合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罗逍大怒,叫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回来!回来!”但那人说罢快步出去,关上了门。罗逍脑中嗡嗡直响,只觉天地之间,更悲伤不过的是那一句“莺莺姑娘已经和少爷百年好合了”更痛击人心,他颓然站着,无味陈杂,神情委顿,似乎突然变老了十岁,忽然哈哈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落魄江湖的草莽,她美若天仙,自然看我不过,人家公子风度翩翩,英俊潇洒,那自然是般配,罗逍啊罗逍,一直以来都是你自作多情,自讨没趣罢了。”笑声陡止,又道:“她说她想念我,历尽艰苦地来找我,难道突然又对我没有了情意?不不,她定是见我挨打,心里难受不过,因此委屈从权,答应了江陵风?对确是如此,要不然她怎么侧过了头去,不敢看我?”想到这里突然精神一振。忽然却又想道:“然而她心里又是有我,又怎能答应了江陵风?又怎可与他百年……百年好合?可见她对你一点情意也没有,你苦苦相思,也是枉然。”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忽然又道:“罗逍啊罗逍,莺莺为了救你而身陷虎狼之手,你却对她心怀恨意,岂不是不仁不义,她舍身救你,你应该感激她才是啊。”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忽而觉她对自己有情,忽而又觉得她对自己实无半分情意,这般想来想去,脑子直欲爆裂一般,拼命挣扎,手腕脚根处被铁索勒得血肉模糊也不知觉。 如此这般,又过两日,最后想到:“我要出去问清楚,她是否真的爱我,若是不爱,我在她面前自刎便了。”心意已决,不再为胡思乱想所苦,精神一振,才觉饥肠辘辘,已一连五日粒米未进了,端起一碗饭吃了个精光。那送饭的笑道:“终于想通了,跟饭菜斗气,可不是自讨苦吃么?” 罗逍不去理他,暗自寻思,如何才能出得牢去?那阿金上次被夺去钥匙,挨了老爷一顿重打,这次已经学了乖,不肯走近罗逍三尺之内,故技也就难以重施。钥匙抢不来,又没有人前来相救,这铁链坚固异常,就连大象也能束缚得住,又怎么能够挣脱?突然之间,又感万念俱灰,只感若无人来救,此生此世也别想逃得出这牢笼。 正想之间,突然觉得浑身一热,一股内息冲破身体各处穴道,乱冲乱蹿,就如当日真气错乱一般。起初还是感到隐隐作痛,到得后来,全身各处穴道之中各有一道内息游走,罗逍再也抵受不住,狂声大叫,看守之人以为他癫狂又发,也不以为意。罗逍每叫一声,但觉周身痛楚有所缓解,但一停下来,又剧痛起来,当下气凝丹田,高吼三声,只震得门外看守耳鼓欲裂,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喝道:“叫什么叫,吵死了。” 罗逍趁着体内气息稍缓之机,忙依照苏伯伯所授法门,将散在各处的真气收回膻中气海,只觉精神大增,浑身似有一股极大的劲力,不发出来便要炸裂似的,双手不住挥舞,但给铁链锁住,刚一挥手,便被铁链扯回,却听两条铁链吱吱细响,如欲要断裂一般。罗逍暗喜:“难道铁链竟快要断了?”运力一挣,这一次却半点力气也无,铁链动也没动,暗自寻思:“刚才我一挣之下,铁链吱吱欲断,这一次却半点也撼它不动,却是什么缘故?”默默寻思两次挣扎有什么区别,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了,先前那一次我刚好收拢了真气,难道这股真气竟有如斯威力?”当下按着内力运使的要诀存想一便,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用力一挣,铁链果然吱吱有声,心下大喜。但他这一下只是调动了体内的一小部分真气,要运起全身所蓄内力却仍办不到,罗逍虽不知此时自己内力已相当浑厚,但也知道刚才力气并未使尽,“若是我将体内的真气都用上,或许能这铁链能挣得断。”这样想着,盘膝坐下,将苏伯伯所传的运功心法一遍一遍地练习起来。 早在金银岛上疗伤时,罗逍已练过一段时间的内功,只是每次只能驾驭一小股内力,待想将全部内力运使开来,却有如黄河决堤一般,难以收回,当下不敢大意,一步一步地按着练功法门,起初先以一小部分内力冲开穴道,待得熟练无误,才渐渐加大内力,又练熟练透,又继续增大。 接下来数日,罗逍除了吃饭之外,便是坐下来默默练功,就连睡觉也是想着如何走息运气,也就只睡两三个时辰。看守的阿金见他大吵大闹惯了这么一静下来,反而不习惯,还以为他是因为精神受到极大冲击而变得傻了。 罗逍但觉越练越是来劲,初时还只是一心想着出去救莺莺,是以下苦功修炼,到得后来,发觉当中实有无穷乐趣,越练越是欢喜,渐渐地耳外之事一概不闻,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进境更是神速,到得第八日上,终于能将体内所有真气运使熟练,收发自如,心中大喜,暗暗寻思:“我用尽全力一挣,这手臂般粗的大铁链也能挣得断了,须得等到了夜晚才好逃出去,不知莺莺现在怎样?”心中也是拼着一试的念头,也不去多想,吃饱了饭,卧下来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到得傍晚,听得门外阿金与一个人猜拳赌酒,大声吆喝,正是逃出去的好时机。 罗逍一挺精神,运起全身内力,使力一挣,但听一阵闷响,铁链中段一个大铁环裂开了一个缺口,却还未断,门外看守声音陡止,阿金问道:“什么声音?”另一人一听,不见再有什么声音,哈哈笑道:“哪有什么声音,老兄定是输惨了,喝得多了,产生幻觉啦。”阿金已微有醉意,说道:“不错,不错。”罗逍再一用力,当的一响,两条铁链断裂,掉在地上。这时阿金和另一名看守已听得清清楚楚,叫道:“不好,有人来劫狱来了。一同冲了进来。”眼看两人转眼便到,罗逍使出浑身解数,使力一挣,这一次一挣之下,锁住双脚的铁链登即断裂。罗逍更不怠慢,冲出门去,但门也已被链锁锁住,罗逍大急,抓住锁链一扯,谁知那锁链竟一扯而断!阿金与另一名看守冲进来,叫道:“别跑,别……”但见罗逍随手那么一扯,一条手臂般粗的铁索也被他扯断了,登时又怒又惊,那个“跑”字再也说不出来。 罗逍一个纵身,跑了出去。阿金两人虽心中害怕万分,但囚犯逃跑,不免又要受一顿毒打,拦住过道,罗逍直冲而前,收势不及,叫道:“让开!”但他身法奇快,阿金两人就算想要让开,却哪里能够。 罗逍待要停步,却已撞上了他二人,但见二人向后摔飞,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阿金两人还没落下,他已从他们身边奔了出来,但听彭彭两响,阿金与另一人这才落地,哼哼唧唧地挣扎。 罗逍出得房来,一口清新空气吹来,更是精神一振,沿路一间间寻去,却始终看不见莺莺在哪里,而归云庄规模庞大,罗逍走没半个时辰,险险迷了路,心想:“这般错综复杂的园子中要找到一个人实是困难。这江庄主和江陵风一老一小的都不是好东西,我放一把火烧他一两间屋子,引得江陵风出来救火,江陵风一出来,找到莺莺也就不难了。”计算已定,摸进一处伙房拿了火刀火石,划着了火点燃放在房脚处的拆垛,拆垛上堆满干柴,本是用来生活做饭的,一经点燃,不多时烈焰冲天,烧得屋顶,墙壁缓缓倒塌。 罗逍急忙跑了出去,但听四下里敲锣打鼓,有几个人大声叫道:“走了水啦,大家快救火啊!救火!”全庄上下登时骚动起来,提桶的提桶,泼水的泼水。 第八十八章 :归云庄内 一时间十几二十名家丁奋力救火,但大火烧毁了伙房,火舌高卷,向一旁的厢房烧去,众人更是大声吆喝,清水浊水一大桶一大桶地向火中泼去。 忙乱之中,一人喝道:“吵吵嚷嚷的做什么!”正是这归云庄庄主江涛,他正在陪一小妾温睡,突然被众人叫声吵醒。一名家丁走上前去禀报庄中不知怎的失了火,江涛已到了近前,看见火势冲天,脸色顿时酱紫,咆哮道:“快,快!阿三阿四你们用点力泼,阿五阿六,你们水泼向哪里的?还怕房子烧得不够么!阿七阿八手脚快点,快!快!我的归云庄,我的归云庄!”但火头越烧越大,一时哪里灭得了,噼啪声响,又一间屋子轰然倒塌。江涛狂跳如雷,提起一名家丁问道:“谁干的!谁干的!”那人只一个劲的摇头,说道:“启禀老爷,我们到来时大火已烧着整座屋子,实在不知道……不知道是谁放的。”心里害怕之极,知道这个庄主视这片庄子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他一怒之下,随时都会要了他的性命。江涛哼的一声,一脚将他踢得翻了几个筋斗,四顾不见江陵风人影,问道:“少爷呢?”那人狼狈爬起,说道:“少爷在……在翠云阁。”江涛听了大怒:“庄子着了火,这败家子却在调戏花姑娘,这个家早晚会败在他的手里!”怒气冲冲的朝西南院落而去。罗逍一听,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喜的是放火之计得售,很快就可以见到莺莺了,愁的是莺莺是否真的已不再爱自己,正在同江陵风叙那床上之欢?但无论如何,须得前去瞧个究竟,悄悄跟在江涛身后,也朝西南方走去。 江涛走到翠云阁前,远远便听到江陵风的声音:“姑娘若是不答应,我对你那罗大哥可就不客气了。”显是他还不知道罗逍已从牢房中逃了出来。又听一个女子说道:“我已经答应过不再见他了,你还要我怎样?”话语中很是焦急,正是莺莺。罗逍心中大喜,心道:“莺莺果然是受了江陵风*迫才对我说那番话的。”江陵风道:“我是要你做了我的夫人那才放人的,可是你这么多天来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根本有名无实,我怎么可以放了他?”江涛一脚揣门而入,骂道:“风儿,你实在太不成话了,家里都着了火,你却在这里陪一个姑娘,真没出息。”江陵风见父亲到来,连连道:“是,哪里着火了,孩儿立刻赶去救。”江涛道:“不必了,以后记着点!”一瞥眼看到莺莺绝丽的面容,心念一动,说道:“这姑娘哪儿来的?”江陵风忙道:“是孩儿在一家客店认识的。”江涛瞪了他一眼,道:“我是问这位姑娘是哪里的,又没问你在哪认识。”江陵风脸上一红,他用迷药将莺莺迷倒,劫回庄来,若是让爹爹知道了,不免挨一顿训斥,是以他一问起,便找一番说辞掩饰。可他还真不知莺莺是哪里人氏,转头向着她,意示询问。莺莺转过头去,只作不理。江涛问道:“风儿,你今年几岁了?”江陵风不知他何以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说道:“今年正好是二十四岁。”江涛沉吟道:“嗯,二十四,早该成家立业了。爹爹帮你安排一门亲事,我也想早日抱孙子哇。”江陵风一听,突然咚咚咚地磕下头来,说道:“爹爹,本来我一看见漂亮女子,便想上去招惹,你给我安排亲事,我也是非常高兴,但自从我见到莺莺姑娘之后,才知她才是我心中所属,除了莺莺姑娘,孩儿再也看不上别的女子了,所以请爹爹收回成命。”江涛微微生怒,说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江陵风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孩儿什么都听爹爹的。”江涛嘿嘿一笑,突然一把抓住江陵风手腕,向床上掷落。他手劲恰到好处,江陵风平平稳稳的落在床上,丝毫不感觉到疼痛。罗逍暗道:“这江庄主行事怪异,他到底要干什么?”而江陵风更是惊讶,他被江涛无缘无故地掷到床上,想要坐起,却半点也动弹不得,原来江涛在抓住他时已点住了他身上穴道,惊道:“爹爹,你……你做什么?”江涛哈哈笑道:“风儿,你既喜欢这姑娘,做爹的成全你一番心愿,只是你同这位姑娘好了之后,别再去沾花惹草,打理庄务,以后安安稳稳地做我归云庄的大庄主,你能答应么?”江陵风忙道:“不成,不成的。”江涛哼道:“那你是不答应咯?”江陵风道:“不是,我确是很想和莺莺姑娘好,可是她誓死不从,那是……那是勉强不来的。”他这一句话却不是作假,他虽然有过对莺莺非分的想法,但心里还是当她作仙女一般敬爱,只要她不答应,那也不敢胡来,是以这十几日来除了对莺莺言语相*之外,大违一贯兽性大发的常情,倒也以礼相待。江涛冷笑道:“这个容易,你两个洞房之后,过些时日,她性子再倔,不从也得从了,你婶婶当年进门时说要死要活,后来怎样?嘿嘿,生米煮成了熟饭,不成也得成了。”又一把抓住莺莺手腕,向床上掷了过去,莺莺大叫:“不要!”但身子已在半空。莺莺眼看着自己飞向江陵风,想到很快就要被这个禽兽一般的人侮辱,偏生又动弹不得,心碎欲裂,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被一个人抱住,她睁开眼来,见这人相貌英俊,一双眼满是柔情,望着自己,莺莺再也抑制不住,叫道:“罗大哥!”泪水滚滚而下,一头埋进他怀里。罗逍摸摸她秀发,安慰她几句,伸手解开她穴道,仍是柔情款款地望着她。江涛喝道:“兀那臭小子,你抱着我儿媳妇干嘛?”罗逍大怒,将莺莺轻轻放下,说道:“归云庄当真强凶霸道,关押拷打我也还便了,竟敢*迫莺莺,我跟你们没玩!”江涛穷毕生精力建起归云庄,最令他骄傲的便是这片庄子,只要哪里不顺眼,便立即叫庄丁去打理装饰一番,更何况是关乎归云庄的名声?江涛说道:“归云庄哪里强凶霸道了?这位莺莺姑娘在我庄里做客半个多月,仍然是守身如玉,若然归云庄强凶霸道起来,你小子还有命在么?”说着铁尺伸出,便向罗逍打落。罗逍侧身避开,呼的一掌,朝他面门拍去。江涛听到风声,知道这一掌之来劲力不弱,暗凛:“这小子有一套厉害掌法,上次交手时怎么不使?”铁尺忽上忽下,变得变幻莫测,但每每罗逍一掌拍到,江涛总是手忙脚乱地接他掌力。五招一过,江涛已自觉不是罗逍的对手,说道:“你把莺莺姑娘留下,我不来为难于你。”罗逍道:“休想,江陵风是怎么欺辱莺莺的,我今日定要出这口恶气。”江涛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铁尺一转,瞬时间风声飒然,本来是极其迅疾,但罗逍这几日来苦练内功,功力增进不少,步法身形也随之变快,移形换步,挡过他铁尺,一掌便向他右肩按来。江涛情知不妙,暗想自己孩儿去惹人家姑娘,道理上是亏了,武功上又似不及罗逍。他退后一步,伸指解开江陵风穴道,心想罗逍痛恨他夺走爱人,多半要找他算账,是以先抢过来解开了江陵风想,以免他受伤之后,江陵风受人宰割。罗逍一掌从他背后拍来,江涛哇的一声,铁尺舞成一团黑影,罗逍斜身避开,咯喇一响,铁尺劈在一张凳子上,一根凳腿被齐腰劈了下来,但罗逍缠打腾挪,铁尺打不到他身上。 这时却听莺莺一声尖叫,江陵风跃下床来,已拉着她向翠云阁外跑。罗逍叫道:“莺莺。”发足便往外跑。江涛铁尺从他身后袭来,喝道:“别跑。”罗逍也不回头,一掌向身后打去。江涛撤回铁尺,待他掌力消失,一尺又已攻到。罗逍大急,莺莺已被江陵风带了出去,不知去了哪里,想要去追,可是这个老庄主死缠着不放,这样一位高手倒也难以脱却其纠缠,觉他铁尺又已点向自己背心。罗逍这一次却不急于拆解,待江涛铁尺将要触到背后时,突然右手伸出,运起全身内力,抓住了铁尺用力一震。江涛突觉有一股强劲无比的内力自铁尺上传来,一怔之下,急忙撤尺,但还是被内力激荡,跌开两丈。罗逍也不知乘胜追击,快步走出翠云阁,只听马蹄声响,一骑马向东驰去,带着莺莺微弱的叫声:“罗大哥救我。”那马奔跑神速,已在数十丈之外。罗逍大急,听得左首有马嘶鸣,叫声哀切,想是刚才走出的是它的同伴或是亲人,罗逍走了过去,果然有个马廐,进去牵了一匹出来,骑上马背,向东而去。只听的身后又有马蹄声响,江涛也自上了马背,向罗逍追赶而来。 第八十九章 :客店奇遇 罗逍纵马急追,叫道:“莺莺,莺莺。”但前面那马实在太快,只奔出一里,已在前方道路消失,连莺莺的叫声也渐渐远去,终于听不见了。罗逍挥鞭一击,那马受痛,发力疾奔,不久又隐约可见到前面江陵风和莺莺的身影,江陵风见他追来,也挥鞭击马,他所乘之马倒也神骏,背上驼了两个人仍是健步如飞,跑得比罗逍那匹还快,拔足一奔,又已将罗逍抛在身后。如此你追我赶,罗逍的黑马跑得虽仍是飞快,但脚力终究还是远远不及江陵风的枣红马快,已再也见不到江陵风的踪影。好在道路中泥土松软,马蹄印依稀可见,倒不至于跟丢,一路沿着蹄印急追过来。耳听得背后马蹄得得,江涛紧紧追上,口中不住地道:“别伤了我孩儿。”也是快马来追,可是罗逍的马和他所乘的马脚力相差不大,大家都是发力疾跑,你追不上我,我也摆脱不了你,相互之间始终只隔着十二三丈,你追前半丈,我又跑前半丈,就这么保持着一段距离在山道中狂奔疾走。 罗逍担心莺莺有什么三长两短,马不停蹄地纵马急追,总盼江陵风的马跑累了停下来休息,自己追赶上去将莺莺救下,可是一连跑了*十里,哪里还见江陵风的影子?他仍是不死心,越发催马快追。直追了一日,只觉浑身疲累,可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却听座下之马一声悲嘶,口吐白沫,轰然翻倒,却是这一日来死命奔跑,跑脱了力,终于倒下。罗逍无可奈何,飞身落下地来。那马倒在道旁骨噜噜地向山坡下滚去,登时血肉横飞。罗逍心道:“眼下没了坐骑,却如何追江陵风得上?”浑身酸软,又困又累,坐在道旁山石上小憩片刻,沿着蹄印走了上去,心想纵是追你不上,一路打听,总要找到了你。他一跑开来,自然而然踏出了行云快步,内力一提,竟然急纵而前,不比马匹奔跑慢多少,心下稍喜:“这般跑法,虽然仍远远追他不上,但也不至于落后太远。”一路追去,前面蹄印陡然间变换方向,忽而向西忽而向南,好在蹄印仍见,也还未跟丢。 如此又追一日,来到一处市集薛家镇,罗逍已是两天两夜滴水未进,早累得虚脱,只好找了家客店要了饭食大吃起来,他狂吃大嚼,想快点吃饱继续上路,只听得客店中诸人大声谈论,说道什么恒山派没了掌门,日渐式微,衡山新立掌门颓废不堪,济不了甚事,嵩山派最近内乱不止,更是不堪一击,等等,罗逍对于这些江湖中事本不大挂怀,也不去留意。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可别要小瞧了五岳剑派,前一阵魔君上泰山去,可不是吃了个大苦头么?”她旁边一个男子道:“我看泰山派也不大中用,不就是一个赵韩青么,哼,要不是他火速赶回,泰山派早就灭了!”罗逍听他提起自己结义大哥,不由得留上了神,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朝里屋而坐的是个美貌女子,二十五六岁也还不到,旁边一个年纪却大得多,脸色煞白,胡子也根根全作银白,另一个是个阴阳怪气的道士,腰间插着一把长剑。罗逍一见这三人相貌,女的是年轻美丽,男的又老又丑,模样相貌极不相衬,看他们也不像是亲戚朋友,不知他们何以会走到一起。 那三人一个是银须煞白宗子,阴阳怪气的道士是玄阴子,另一个年轻姑娘却是“毒仙子”蓝玉蝶。他三人都曾在泰山之巅助何震天大败五岳剑派,罗逍那时虽也在峰上,却是不识。 只听得蓝玉蝶说道:“有个赵韩青就够令人头疼的了,那次泰山大会,要不是他缠住何老爷子,这时恐怕已经没了五岳剑派这个名儿。”她似乎是在骂赵韩青,脸上不知怎的闪过一丝奇异神色。白宗子一拍桌子,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后生小子么?下次撞在我手里,有他好看的。”蓝玉蝶道:“可别把人家瞧得恁也小了,到时候好看的是谁也还不知道。”白宗子怒道:“你为何老是帮着人家说话,是不是看上了人家了?”蓝玉蝶脸上突然一红,白宗子得理不饶人,哼道:“怪不得在泰山顶上你这娘们老是缠着我,原来是帮自己的老相好来着。”蓝玉蝶一怒而起,叫道:“凶神恶煞的白胡子,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白宗子也霍地站起,理直气壮地道:“难道我说错了么?那时我还猜不透你这娘们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来阻拦老子,现在想来,原来就是这么回事。”白宗子话没说完,突然一条彩带飞出,径袭白宗子胸腹。这一着去势奇快已极,与白宗子相距又近,只一瞬间之事,按理说白宗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闪开,但白宗子知道蓝玉蝶一气之下,定会动手,是以口中虽说着一些嘲弄的言语,却是全神戒备,待她彩带一出,立即从背后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剪刀。他的“扬花飞叶剪”在泰山大会时已为蓝玉蝶的“十香腐石粉”毁去,这把剪子乃是后来请一个铁匠打制,虽做工粗糙,却也锋利无比。 蓝玉蝶陡然见到他大剪剪来,她这对彩带是以特殊布帛织就,又柔又韧,若是碰上了寻常刀剑,纵是遇上了宝刀利剑,因之柔软无比,无处着力,再能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奈何它不得,而这样一把利剪恰好正是她这彩带的克星,若是给他剪上,非从中剪断不可。蓝玉蝶手一抖,彩带便如波浪般上下起伏,这一下不但将彩带缩回,解去了被剪的困厄,而且带尾夹带劲风,拂向白宗子大剪。这一招反客为主,白宗子叫了一声“好”,便即横过剪刀来,仍是照着彩带便剪,蓝玉蝶彩带一转,又从侧面向白宗子攻到。怪道士玄阴子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这时见蓝玉蝶与白宗子动起手来,屡屡攻敌要害,简直要性命相搏,说道:“都是自己人,别打了。”他这声音只有平,没有仄,把所有仄声都读作平声,听起来更加阴阳怪气。蓝玉蝶彩带一收,说道:“好罢,今日就便宜了你,下次再胡说八道,可不能干休。”白宗子把大剪插回背后,说道:“打就打,谁怕谁了。” 白宗子与蓝玉蝶分别坐下,白宗子双手在脸上刮刮,似乎在说:“好不害臊。”蓝玉蝶向他吐吐舌头,扮扮鬼脸。罗逍大觉有趣,心道:“这两人的脾性可真像小孩。”这时两碗饭已经吃完,又去盛了一碗来。就在此时,店里走进一个人来,这人双目炯炯,身着一袭白袍,飘飘若仙,手中执一把孔雀毛做的羽扇,轻轻扇动,更显飘逸闲雅。这人风度翩翩,一走进客店,所有的人都转头向他瞧去。他奣微微而笑,到罗逍右首的一张空桌坐下,小二端上茶来,这人拖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姿势神态,无一不显现出名家风范。蓝玉蝶低声道:“这人是谁!”白宗子嘿嘿笑道:“想不到你还挺*,看见人家帅气便想打主意。”蓝玉蝶抬脚在桌底踩了过去,白宗子脚背被踹了一脚,大叫大嚷,把杯碗碰得当啷乱响。蓝玉蝶经他这么一说,不禁又向那人多瞧了一眼,果然是凤眼俊脸,人中龙凤,心道:“这人果真英俊,可是比起他来少了几份威严。”她这样想着,不禁心驰神摇,目光收转,突然看见临桌的罗逍,叫道:“啊哟,这不是中了魔君一掌的那小子吗,他居然没死,这可奇了。”白宗子,玄阴子回过头来,也已认出了罗逍。罗逍给他们看着颇觉奇怪,他们似乎是认识自己,可他却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蓝玉蝶惊讶一阵,突然脸现笑容,端起一碗酒向他走过来,笑眯眯地道:“小兄弟,好久不见,这碗酒敬你。”罗逍愕然道:“你是……”蓝玉蝶心道:“他不认得我们,那更好了。”说道:“小兄弟,我看你一个人喝着闷酒,似乎遇到什么难事,过来陪你喝喝酒,咱们交个朋友。”罗逍刚才见她出手打白宗子,招式中透着几股狠劲,但她笑脸嘻嘻,不好拒却,说道:“多谢姑娘盛情。”蓝玉蝶笑着看他,眼中闪着一丝诡异的神色。 罗逍看酒水清澈澄明,似乎没有什么古怪,举起来便喝。突听嗤的一响,一物劲急飞来,撞中了罗逍手中的酒碗,酒碗向前飞出啪啦一声在一盘熟牛肉中摔碎,余势不衰,那盘熟牛肉带着酒水一起掉在地上。罗逍看时,见撞飞自己酒碗的是一个瓷杯盖,若是以杯盖撞碎酒碗,那不稀奇,只要膂力稍大者均可办到,奇就奇在杯盖击飞酒碗之力已大过了酒碗所能承受的最大冲力,那酒碗居然不碎,却只平平飞出,其中运劲之巧妙,实是非同小可了。 小儿见地下满是碎碗残肉,过来收拾,店里的一条黑狗这时却扑了过来,叼起几块牛肉吞咽起来,但没吃得几口,竟然一头栽倒,断了气了。 这一下大出意料,客店中登时一片哗然,罗逍更是凛道:“牛肉中居然有毒?”但想想又觉不是,那盘牛肉刚才他也吃了几块,没有什么异状,何以黑狗吃了便一命呜呼?嗯,是了,定是酒中有毒!想到这里,怒目瞪视蓝玉蝶。蓝玉蝶并不以为意,可让她奇怪的是竟然有人瞧破了她这碗酒里的机关!她想了一想,转头向坐在罗逍右首的那人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东杰诸葛先生到了,失敬失敬。”此言一出,客店中又是一片哗然,诸葛明位列武林四大高手之一,那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然而他长什么模样,使哪一种兵刃,却是少有人知,这时听蓝玉蝶一说,客店中二十几个人四十多个眼睛一同望着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这人自然便是东杰诸葛明了,他一进客店,便察觉到蓝玉蝶,白宗子,玄阴子三人均透着一股邪气,暗暗留意,至于蓝玉蝶在倒酒时右手食指伸入酒碗浸在酒中,一股碧绿之气流入酒内,一看便知是剧毒之物,哪里逃得过诸葛明的眼睛,是以当罗逍正要喝下时以杯盖将酒碗击飞,他知道蓝玉蝶所下的毒剧烈无比,不须喝下,碰上一点也已是无药可救,因此用上了巧劲,只将酒碗击飞,而不让半点酒水溅出。 第九十章 :东杰诸葛明 诸葛明哈哈一笑:“久闻毒仙子用毒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蓝玉蝶哼道:“听闻诸葛先生足智多谋,博学多才,今日得仰尊容,可幸可幸,却不知何以多管闲事,倒要请教。”诸葛明笑道:“我见这位小兄弟风貌儒雅,气度翩然,倒与老夫有几分相似,是以爱才心起,免得他命丧歹人之手。得罪勿怪。”蓝玉蝶心道:“你嘴上说得好听,这不是公然向我宣战么?”彩带嗤的飞出,斥道:“倒要领教领教东杰的高招!” 彩带迅即而来,离诸葛明已不过一尺,诸葛明兀自不动,轻轻呷了口茶,众酒客尽皆骇然,都暗暗替诸葛明担心,刚才他们见蓝玉蝶和白宗子闹翻动手,知她这条彩带既快且柔,若给碰上,不死也受重伤,似白宗子这等高手对之也是捉襟见肘,诸葛明武功再高,彩带已离他不到一尺,他还自顾自喝茶,这不是找死吗,俱都替他捏了把汗。只见彩带已离诸葛明不足半尺,诸葛明突然掀起杯盖,右手一斜,整杯茶如一支水箭般向彩带泼去,蓝玉蝶只觉气势一阻,彩带竟然被这支水箭激得缩回大半,茶水这才四下飞溅,她脸上点点滴滴洒满了茶水,不由得又惊又怒。 一招一过,蓝玉蝶突发偷袭,诸葛明以逸待劳,后发先制,就算不会武功之人也已看出蓝玉蝶远远不是诸葛明对手。白宗子哇的一叫,大剪抄在手中,叫道:“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武林四大高手。”大剪咔嚓咔嚓直上直下向诸葛明连剪四招。诸葛明只微微一笑。蓝玉蝶知他要来相助自己,说道:“什么弱不弱的,谁是弱女子了?”彩带攻向诸葛明腰肋。诸葛明击出一掌将她彩带*退,见白宗子剪发威猛绝伦,从身上拿出一杆细铁笔,横竖撇捺,去接白宗子大剪,说道:“阁下可是号称银须煞的白宗子?”白宗子还回一剪,说道:“不错,算你记性好,倒还记得我的名字。喂喂,你怎的称得上武林四大高手,我看不像,就算别人心服,我我白宗子第一个不服。”诸葛明笑道:“你白宗子耍得一手好剪法,本事倒也不坏,可是嘛,要争这四大高手,恐怕还差那么t一截。”白宗子哇的大叫:“差了哪一截,别以为有了四大高手的称号,就来小觑天下英雄了。”咔嚓斜斜一剪,夹住了诸葛明铁剪剪落,诸葛明却不理会,左掌上翻,去挡蓝玉蝶彩带。白宗子见诸葛明铁笔躲不开,嘻嘻笑道:“啊哈,剪中了。”剪叶已夹紧铁笔,使力一剪,但听咯喇,叮叮两声响,诸葛明手中的铁笔安然无恙,白宗子的大剪却齐中而断。白宗子惊骇不已,一双圆眼骨噜噜几转,已隐约明白其理,他手中的大剪是以一般铁材临时打制,并非他以前那把扬花飞叶剪那般坚固锋利,而诸葛明手中的铁笔却是以极坚的硬铁铸成,因此他大剪剪上铁笔,非但奈何它不得,反受其害,自断其身。白宗子怒得耳根子也红了,咆哮道:“你诸葛明不过仗着兵刃厉害,又有什么高明招数了?”这句话本是十分无赖,武林中比武打斗,以兵刃坚利取胜的大有人在,而以兵刃取胜,也是一种获胜,因之你若说别人是仗了神兵利器才侥幸取胜,那你为什么没能拿出比别人更厉害的兵器胜过对方?可见在兵刃的准备上已胜过了对方,落败的一方不得再有何异义,可是白宗子一味胡赖,倒似是诸葛明仗了手中铁笔才反败为胜似的。 诸葛明也不恼怒,将铁笔收回,笑道:“好,那我用螳螂拳来领教领教银须煞的毒龙拳。”螳螂拳本是不算高明的功夫,大至崆峒,峨眉,少林等各大门派,小至达云堂,雁鸣帮以及大大小小不知名的帮派,均会得这种功夫,只是源出不同,招式变化也是各异,然而拳理平平,无多大妙用。白宗子心下得意:“好啊,这是你自视清高,不知道我毒龙拳的厉害,先自夸下海口来,到时候吃亏,须怪我不得。”左拳挥舞一圈,回到胸前,右拳倏地突出,一招“毒龙出洞”向诸葛明当胸击去。诸葛明笑道:“好一招毒龙出洞。”右拳一钩,弯肘向前,却是一招“螳臂挡车”。白宗子嘿嘿一笑:“既是螳臂挡车,挡之又有何用?”孰知打到离他手臂三尺之处,突觉一股大力压将过来,只觉胸闷气阻,右拳便更不能击前半寸,心下暗凛:“螳臂之力,竟有如此之大。”喝道:“好家伙!”当下沉肩凝力,双拳齐出,一招“赤龙喷火”双拳大开大阖,有如雨点般劲袭诸葛明周身各处。诸葛明右拳前击,使招“螳螂捕蝉”,攻他中路。白宗子这招“赤龙喷火”所攻部位虽广,但主攻部位还是从中间攻来,诸葛明显已瞧破此中的关键,不由得又叫一声:“好。” 当下白宗子,蓝玉蝶与诸葛明在不大的客店之中打了起来,白宗子毒龙拳固是毒辣怪异无比,招式也甚奥妙,而诸葛明却将一套极普通的螳螂拳来对白宗子的毒龙拳,于平平常常的一招一式之中却显得威力无穷,而同是螳螂拳,他使的招数却是各自出于不同的门派,这招使了少林派的,下一招又是崆峒派的,接着拳头一转,又变成了峨眉派的螳螂拳,他这时已和白宗子拆了八十多招,而这八十多招之中每一招全都是出自不同的门派,没有哪一招是来自同一门派,更别说重复了。这在外行人看来,除了眼花缭乱外,哪也没什么,可是看在阅历丰厚的老江湖眼中,却是惊讶无比,他们走南闯北,曾见过许多名门正派的拳法武功,一直以为能见识到这些武功而到处吹嘘,洋洋得意,殊不知诸葛明一人而尽施出七八十个门派的螳螂拳来,人人都是既惊且佩,心想:“东杰位列武林四大高手,实至名归,果然名下无虚。” 诸葛明以一敌二,既挡蓝玉蝶彩带,又拆n白宗子拳招,丝毫不落下风。白宗子哇哇叫道:“你一套螳螂拳不过是博杂多变,也不见得怎么高明。”诸葛明笑道:“好,你爱玩,我便陪你玩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白纸扇,一扬手,扇面打开,只见其上绘的是一副泼墨山水画,飘逸飞舞,似乎是一挥而就。白宗子笑道:“这把破玩意儿,打烂了不妨事罢?”诸葛明微微一笑,道:“你来打打试试?”白宗子更不打话,呼的一拳向纸扇扇面打去。诸葛明纸扇一扫,一股劲风拂得蓝玉蝶彩带近不得身来,随即收转,扇骨点向白宗子手背。白宗子拳还未到,手背穴道已自送了上去,自是不能硬生生自找苦头,当即转拳,打他扇柄。诸葛明在他腕上一拍,白宗子“啊哟”一叫,收回手来。诸葛明道:“我还有更好玩的。”说话之间,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分水峨眉刺,众人暗暗纳罕:“难道他身上藏有麻袋?要不然怎么装得下这许多东西,又是铁笔,又是纸扇,又是峨眉刺的。” 白宗子心下发毛,说道:“你这东西又尖又利,还有没有别的?这个不好玩。”在座诸人十个之中倒有七八个轰的大笑,心想:“比武过招,原是凶险不过,岂是你想不玩便不玩的?”诸葛明也不着恼,将分水峨眉刺收回,再伸出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对光溜圆滑的金球两球之间以一条金链连接,像极了流星球,而流星球全身长刺,他这对金球却滑溜无比,几可照人。白宗子嘻嘻笑道:“这个好玩,这个好玩。”左拳向右,右拳向左,使招“双龙戏珠”便向诸葛明攻到。诸葛明右手握住金链中央,推动两球转动起来,风声呼呼,挡在了身前。白宗子左拳右脚一阵猛打,却始终攻不进来。诸葛明哈哈一笑,运劲一提,两球中一个一个向前送出,打他双拳,另一个陡地下沉,自*向他攻到。白宗子本想一拳将他的金球击飞,不想另一个金球从他*袭来,又惊又怒,骂道:“他奶奶的!”向后退开两步。 玄阴子坐在桌旁察看形势,不动声色,这时见白宗子与蓝玉蝶久斗诸葛明不下,抑且就快要败下阵来,长剑一颤,嗡嗡作响,一言不发地刺向诸葛明。诸葛明笑道:“连怪道士也来赶这趟浑水,我东杰可荣宠得紧。”话是这么说,可对方又来了一个高手,攻守之势立即转变,丝毫马虎不得。 白宗子,蓝玉蝶,玄阴子等都是五煞三枭中的厉害人物,每人都足以雄霸一方,武功修为大非寻常,本来白宗子和蓝玉蝶联手,已经强中之强,很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现今又多了个玄阴子,那更难以对付了。 拆了二三十招,诸葛明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玄阴子一柄长剑更怪招频出,诸葛明虽见识广博,却也给他攻得措手不及。白宗子见来了援手,压力骤减,嚷道:“*士早不来迟不来,看见我快要败了才来,你见我输在别人手里,心里很痛快么?”手上加快了许多,毒龙拳一招一招地施展开来。 斗了三十来合,诸葛明渐见手忙脚乱,他虽足智多谋,受这三个高手围攻,各人都是猛招狠拳地向他招呼,却也不是单凭智谋就能取胜的。 罗逍心想:“这位诸葛先生救了我一命,以致受了这三人围攻,我无以为报,刚当助他一臂之力才是。”想到这里,也顾不得是否能打得过白宗子三人中的一个,抽出长剑,加入战团。白宗子喝道:“你奶奶的,我们三个跟他比武,你这小子来凑什么热闹。”罗逍长剑啪的一声剑身打在他背上,白宗子“啊哟”一叫,想要挥拳打来,恰在这时诸葛明一个金球向他面门砸到,叫道:“你奶奶的。”迎面去挡金球。罗逍知诸葛明独斗白宗子和蓝玉蝶两人游刃有余,只因玄阴子一加进来,局势才知立时转变,当下刷的一剑,去挑玄阴子长剑。 第九十一章 :纵论天下绝学 玄阴子见他长剑来势极快,叫道:“好剑法!”只因他们也是使剑,见到剑术高手便往往心痒难挠,要同他切磋切磋,至于白宗子和蓝玉蝶是否有危险,却也全然顾不得了。 玄阴子长剑抖处,一招“鬼斧神工”向罗逍横劈斜削。罗逍只觉剑气阴森袭体,即便是这剑气之中也透着几股阴劲,心道:“此人叫做玄阴子,这道号再贴切不过了。”使招“鸿飞冥冥”,长剑如惊鸿般迅速递出,但见亮光闪闪,均击在玄阴子剑身之上。玄阴子一怔,想不到他的剑法竟是这等快捷,兀自惊忧,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剑法?”罗逍道:“小子问谁?”玄阴子道:“小子问你。”罗逍哈哈笑道:“你自认小子,我比你年轻得多,可不敢当。”玄阴子一愕,随即明白中了罗逍的圈套,怒喝连连,他的声音只有平没有仄,虽怒起来没有威势,但诡怪阴森,弥足骇人。又斗数合,玄阴子剑法固是精纯,而罗逍的剑在一个快字,玄阴子往往一剑颇是巧妙,又极诡怪,满拟将罗逍制于剑下,但罗逍每每后发先至,却是半点也奈何他不得,玄阴子人虽沉静,性子却急,又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不敢见示于人么?”他这次省去了称呼,免得罗逍再以此套他入圈。罗逍道:“这个嘛,告诉了你也无不可,叫做“斩尸快剑”的便是了。”玄阴子沉吟道:“嗯,斩尸快剑,快剑?”他尚未体会到“斩尸”二字是何意思,一听到“快剑”二字,点了点头:“快剑倒是不错,恰当,恰当,咦斩尸?嗯斩尸!好啊,原来你这小子是绕着弯儿咒我来着。”刷刷刷三招怪剑齐向罗逍攻到。罗逍以快打快,勉力挡去,说道:“这名儿本来不甚好听,你老是缠着要我说,我也只能照实说了。”玄阴子道:“好罢,你可知我这又是什么剑法?”罗逍心道:“你这剑法鬼气森森,能有什么好名目?多半便是什么骷髅剑法或者是恶鬼怪剑什么的,我若问你,虽不至于把骷髅,恶鬼之类的鬼怪推到身上,成为妖魔鬼怪虐杀的对象,这滋味很好受么,我才不上这个当。”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玄阴子道:“无知小儿,让你尝尝当阳*剑的厉害。”罗逍嗤的一笑,道:“你这剑法叫做当阳*剑?”玄阴子说道:“不错,那又有什么好笑?”罗逍更不自禁,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玄阴子疑惑不解,倒也并不追击,收回长剑,说道:“有什么好笑?”罗逍笑道:“你这剑气比鬼气还要阴森,却叫做当阳*剑,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哈哈,哈哈哈。”玄阴子斥道:“胡说!我这剑法阳刚无比,怎么会有阴森气息?你这小孩子不懂剑法,却来这里胡说八道。”罗逍心念一动,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怕他还道自己的剑法是阳刚一路,刚猛无比呢。”也不和他细辩。 玄阴子见他不说话,还道是自己站住了理,罗逍无言以对,长剑挺出,复又向罗逍刺来。罗逍只得迎剑相击。罗逍所练的行云剑法要旨在于一个快字,本来快步能后发制人,这道理不假,只是罗逍此时所练的行云剑法还不甚熟练,哪里能够融会贯通,长剑刺出时往往也不得“快”的要旨,有时慢了半步,不但打玄阴子不到,反而差点给玄阴子削去了手指。而剑法不熟练,刺出时往往走偏了一步,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罗逍一步走偏虽小不及毫厘,大不至千里,但这一偏差,准头便是大大不对了。如此频频失误,玄阴子也渐渐看出罗逍剑法不熟。其实玄阴子剑招诡异,经过数十年习练,已经烂熟于胸,如果不是罗逍一上来便以极快的剑法压住了阵势,让他先自怯了,罗逍也不能跟他拆了这许多招,如今看中罗逍剑中的弱点,哪里肯放过,当阳*剑一剑又一剑地向罗逍身上招呼。罗逍渐感不支,玄阴子突然一剑攻来,指住他心口。罗逍快速很横过剑来相护。玄阴子长剑却突然转到他大腿之上,就要劈下。罗逍大惊,但玄阴子长剑诡怪,难以预料,这一剑之来更是奇快,罗逍愣在当地,不知如何应付才好。突听诸葛明的声音叫道:“以一招横隔秦岭挡住他来剑,再向后急退三步,可保大腿。”罗逍正自无计可施之际,听他如此说,也不知是否这两招是否能凑效,当即一招“横绝秦岭”,只听当的一响,玄阴子的长剑被震得嗡嗡直响。罗逍不敢怠慢,忙向后跨出出六步。便在此时,玄阴子呼的一响,长剑迅即无伦地向罗逍眉心刺到罗逍松了口气,心道:“要不是我大哥知他剑法的招数,恐怕这时我已躺在地下了。”诸葛明却不是事先曾知道玄阴子剑招路数,他博学多才,天下武功之中,十有*他已看过练过,这时他一面与白宗子蓝玉蝶拆招,一面观察罗逍这边的情势,他是武学名家,渐渐的已瞧破玄阴子怪招中的变化,见罗逍处境危急,所以教他退敌。 玄阴子眼看罗逍就快成了翁中之鳖,却突然给他逃了出来,大喝一声,长剑更加迅猛地向他攻到,罗逍左闪右避,只时时还上一剑,而处守势的为多。 这时诸葛明流星球中的金链缠住了彩带,蓝玉蝶不欲脱手,诸葛明催动内劲,将她连人兼带一起震出丈余,接着一甩,金球砸在白宗子手背上,只痛得他大牙差点咬断了几枚。诸葛明双手负于背后,脸上平静,竟不似是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斗一般,看着玄阴子和罗逍长剑来去。白宗子,蓝玉蝶虽然恼怒,可是忌惮他武功了得,倒也不敢再贸然上前寻衅。 玄阴子与罗逍又斗数招,罗逍只感他怪招迭出,每一招都是极尽巧妙变化,又渐渐不支。诸葛明微笑看着,说道:“他这剑法着实古怪,你先使一招“八仙过海”,再回过剑来,削他右腕,最后再使一招“乘风破浪”,便可胜他。”罗逍一喜,照法施为,果然使到第三招“乘风破浪”上时,嗤的一声,长剑插入玄阴子右腿,好在罗逍倒也并不想伤人,这一剑只使了五成功力,长剑刺入却不甚深。 白宗子,蓝玉蝶本就灰败着脸,这时见诸葛明三言两语地教了罗逍三招,他却于顷刻之间将玄阴子打败,相顾骇然。知道再耽下去,只有更丢脸面,蓝玉蝶对诸葛明道:“今日得见诸葛先生神功,佩服不已,他日相见,再领教高招。”诸葛明笑道:“自当奉陪。”白宗子哼的一声,与玄阴子,蓝玉蝶三人一同走出店外。 罗逍细细回味刚才诸葛明指点他的那三招,觉得其中所含的道理实是精微奥妙,同是一套剑法,自己使来不甚灵便,到了名家眼中却变得威力无穷,可见依法施为,循规蹈矩地使剑,不如融汇贯通,巧妙运用,才能发挥其最大妙用,他暗暗思索,慢慢领悟到行云剑法中还有很多种招式组合起来,可以发挥到与刚才诸葛明指点的那三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诸葛明一拍罗逍肩膀,笑道:“小兄弟,你也想到了,看来你的机智不在我之下。”罗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说道:“想到什么?”诸葛明道:“很多招式单独使用,往往无多大用处,但一组合起来,前后连贯,便能发挥无穷妙用。”这句话正与罗逍所想不谋而合,似乎罗逍心中所想他什么都知道似的。罗逍奇道:“你怎的又知道了?”诸葛明哈哈笑道:“我看你眉头一皱微皱,便知道你想的是这么一回事,来,你悟性不错,同我喝几杯。”罗逍更对这位号称东杰的诸葛明钦佩不已,欣然坐下。 诸葛明兴致比刚才还好,直如是遇上了良知益友,侃侃而谈,谈论到武功,更是滔滔不绝,凡是天南地北的武学名家,诸如少林,武当,峨眉,崆峒,点苍以及诸多名目繁多的大门小派,罗逍也记不得这许多,诸葛明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似乎每一派的武功他都精通,说得头头是道,一面说,一面伸手比划。其时罗逍已初窥武学的奥妙,对上乘武功都有一睹为快的*,诸葛明讲了半天,仍说得唾沫横飞,胸中所包罗的武学似乎无穷无尽一般,罗逍感悟极深。诸葛明最后说道:“天下武学之最,内功当数大乘心经,而剑法则以泰山派的霹雳剑法为首,可惜大乘心经已经失传数十年,泰山派大难临头,这霹雳剑法也不知能否得以保全,我这一次出游,便是想瞧上一瞧这套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法。”说到得意处,心驰神摇。罗逍见他说得神乎其神,也不由得心向往之。 诸葛明叹了口气,说道:“如能得窥这两门高深至极的功夫,便是死了也是心甘。”喝了一口酒,转过话题,说到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喜颜悦色,乃至奇门五行,遁甲八卦,天文星象,似乎天下知识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罗逍对于书画以及奇门五行这些一窍不通,可是听来仍是津津有味,最后叹道:“诸葛先生真乃神人也。”诸葛明哈哈笑道:“神人不敢当,只是闲来无聊,看这些东西解解闷,后来上了瘾,不去深究,直比生一场大病还要难受,是以杂七杂八,略知一二。”罗逍心道:“古人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诸葛先生学而不厌,真可谓是一个学痴。”诸葛明喝完最后一杯酒,笑道:“今日与小兄弟欢饮畅谈,当真是快慰平生,相见恨晚,我去也。”罗逍还想与他再谈论一番,可是高人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说去便去,只好作揖相送,说道:“后会有期。”诸葛明哈哈笑道:“自然后会有期,下次见面,我传一套武功与你小兄弟。”说话之时,人已在十几丈开外。罗逍不住叹息,恨不能与这位奇人秉烛长谈,忽然想到莺莺,叫声“啊哟”,这才想起与诸葛明意气相投,喝酒谈论了半天,竟将要去救莺莺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忙付了饭钱,沿路追赶而去。 第九十二章 :泰山脚下 罗逍踏上大路,江陵风枣红马驰去所留下的蹄印犹在,倒也不难寻找,只是没有马步代力,遍寻薛家镇中也没找到有卖马的商贩,只好徒步上路。正不作理会处,遥听得马蹄声响,回头望去,见半里外一人骑马奔来,赫然便是归云庄老庄主江涛。原来江涛看见罗逍马不停蹄地沿路追赶,片刻也不休憩马力,大犯骑马大忌,料想奔行不久,便会人困马乏,是以奔一阵歇一阵,并不拼命追赶,果然到得一处山坡,见罗逍的座骑倒毙在了山坡下,罗逍却不知去向,顾念儿子安危,还是追了上来,只是缓步而行,一时也不如何着急。 罗逍心道:“这老庄主武功不弱,始终跟在背后,早晚会遭他毒手,可是跑不过他快,如何是好?有了,抢马!”罗逍这时正愁买不到马匹,赶不上江陵风,江涛就在身后,若能抢了他所乘之马,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回思一想,江涛武功不弱,胜过自己,如何在他手中抢过马来,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思索间,看见前面一颗大榕树有如一把大伞,枝干横过路中央,好不繁茂,罗逍眼睛一亮,快步过去纵身上树,藏身在横过路中央的那根枝干上。 江涛马行虽不快,不一会儿也已到了榕树下,这颗榕树枝繁叶茂,又在路旁,便成了赶路过客乘凉休息的好去处,树荫下便放有几块平整的大青石,以供路人坐歇。江涛自言自语道:“天气燥热,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且歇他一歇,谅那小子没了坐骑,怎么也追不上我儿。”正待下马,突听嗖的一声,罗逍两手攀住树干,像荡秋千般荡了过来,伸出双脚向江涛踹去。江涛哪料得到树上藏得有人,还没回过神来,罗逍双脚已到他胸口,只叫得一声:“啊哟,我的妈呦!”身子便向后摔飞,四脚朝天,跌在四丈开外。 罗逍一袭得手,旋身一转,跃落马鞍。谁知那马在奔跑之中,江涛突然跌下,身上陡然减轻,一跃便是三丈,罗逍没想到这一着,这一落不中马鞍,却在那马之后,往地下直坠。罗逍一惊,这一坠不要紧,但一落下江涛便上来纠缠,那时便抢不到马了。百忙中伸手抓住马尾,微一借力,终于跃上了马鞍,一拍马背,那马纵开四蹄,没命价跑了起拉开。罗逍回头一笑,说道:“江庄主,你慢慢歇着罢,我去也。”江涛被人倒撞下马,摔得肋骨根根生疼,犹在五里雾中,不知中了谁的暗算,这时见到是罗逍只气得鼻孔流血,大叫道:“喂!你给我回来!还我马儿,还我马儿!”罗逍自顾纵马前奔,他纵是吹胡子瞪眼,又怎去理会?只见江涛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哪还去想“歇他一歇”? 罗逍坐在马上,这马虽跑不甚快,然两边草木不住倒退,亦不如徒步奔跑时耗力,只觉心情大悦,哼着小曲,一路追赶江陵风踪迹而去。鉴于前次累死了马匹,罗逍这次可学了一个乖,见到马儿困乏时便停下歇脚,放马在一旁吃草,待马吃饱力足,这才重行上路。 奔得两日,见路上马蹄之印越来越新,宛然便是刚留下不久,心下暗喜,料想江陵风便在前面不远之处,当下快马加鞭,紧紧追了上去。行到晚间,未看见江陵风和莺莺二人,前面有家客栈,便投店而去。酒足饭毕,正想解衣就寝,忽听得隔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这般为难于我,我罗大哥追了上来,定然饶你不得。”正是莺莺!罗逍一跃而起,推门出去。江陵风笑道:“我的枣红马日行千里,寻常马匹哪里追赶得上,你别指望了,是,我是打不过你罗大哥,可我不会找一个隐秘的所在……”罗逍怒气上冲,砰砰砰地大力打门,喝道:“江陵风你这个畜牲,快点出来!莺莺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教你碎尸万段!”屋中莺莺的声音大叫:“罗大哥!”又是惊喜,又是期盼,接着却听蓬的一响,江陵风带着莺莺仓皇跃窗而逃。罗逍暗叫:“不好。”运起内力震断门闩,撞门进去,江陵风带着莺莺已人去屋空,急忙走到窗前想跃出追赶,只叫得一声苦,原来江陵风已料到他定会破窗追来,是以逃出之后,在楼下放了一把火,火势冲天,跳下去只有葬身火海。罗逍只好走出门去,但要从前门绕到店后追赶,中间有好大一段路程,罗逍想也没想,从栏杆上跃下,在围墙上一点,落下地来,好在他练过行云快步的轻功,不然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不粉身碎骨也是筋折骨断。 罗逍快步寻去,但听一声马嘶,江陵风已骑了枣红马向北而去。罗逍追出两步,终究跑不过马快,回到客栈中去牵马。客栈内已乱成了一团,各人提水赶来,也不知道是谁放的火,掌柜的拼命呼喝,催众人赶快救火。罗逍蹂身进去,马廐中已开始着了火,幸好还没烧及他那匹白马,却已呛得半死不活,牵了出来,纵马追了上去。 一直追了一夜,仍是追不上江陵风,道路上铺满青砖,已不可循着蹄印追赶,沿路问去,幸好江陵风携了莺莺纵马快奔,甚是引人注目,一问便知,因此虽不见江陵风两人踪影,仍是紧紧跟随其后。 行了两日,突然看见前面一匹红马缓步而行,其时离得远了,也看不清楚是不是江陵风和莺莺,只看见马背上坐的是两个人,罗逍加快马力追了上去。前面那人回头一看见罗逍,脸色立变,双腿一夹,拼命奔逃,正是江陵风。罗逍大叫:“别跑,放下莺莺!”重重一鞭,击得马臀上深深一条血痕,白马迈步飞奔。枣红马终究是神骏,白马虽死命快奔,仍是被它拉得距离越来越远,最后来到一座大山之前,这山巍峨雄伟,气势磅礴,挡住了江陵风的去路,江陵风微微一顿,沿着面前一条山道向上而走。罗逍随后跟来,也沿山而上。一路上古树参差,寺庙林立,溪水叮咚,蔚为奇观。罗逍也不留意,一路寻找江陵风和莺莺,却哪里找得到。正焦急间,忽然一人迎面走来,看见罗逍,急忙上前行礼道:“哟,这不是罗公子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泰山来了?”罗逍一惊,心道:“难道我一路追赶江陵风,竟然来到了泰山?”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公子,不是郑志诚是谁?罗逍作揖道:“郑兄弟这巷有礼了,岂难道这里便是泰山?”郑志诚道:“可不是么,这样雄伟的山,这样壮观的风景,天底下除了泰山之外再无别处有。走,大师兄时常说起罗大哥,说挂念得紧,跟我去见大师兄去。”罗逍微一沉吟,说道:“既然到了泰山,自然须得去见大哥一面的了,只是我有一件要紧事,等此事一完,即刻登山造访。”郑志诚见他眉头微皱,说道:“你有何要紧事?等见了大师兄再大的事也会迎刃而解,还有我众位师兄师姐帮忙,那就更加好办。”罗逍道:“多谢郑兄弟美意,实不相瞒,我正在追踪一个人,这时却不见了,怕错过了时机,以致于让歹人逃之夭夭,因此等不及去请大哥他们前来相助了。”于是将莺莺如何被江陵风所扣,自己如何一路追赶,竟然追到泰山脚下等情一一说了。郑志诚顿脚道:“遭了,那江陵风外号叫做“妙手花盗”,据说到他手里的女子无一得以幸免,莺莺姑娘既是貌美如花,这时恐怕……恐怕……”突然看见罗逍脸色难看已极,这句话到了口边便说不下去了,顿了一顿,问道:“江陵风是在哪个方向上山的?”罗逍指着山脚下处道:“便在此处上的山。”郑志诚沉吟道:“从这边上山,途中必定要经过灵岩寺,说不定这厮就藏在灵岩寺中。”罗逍喜出望外,郑志诚在前面带路,朝灵岩寺走去。 走不多远,来到一处寺庙,寺前一对小石狮分坐左右,灰瓦青墙,上题“灵岩寺”,自然便是千年古寺灵岩寺了。灵岩寺始建于东晋,历史悠久,佛教底蕴丰厚,自唐代起就与浙江国清寺、南京栖霞寺、湖北玉泉寺并称“海内四大名刹”,位列其首。郑志诚轻轻叩门,说道:“泰山派后学郑志诚与罗公子拜见枯叶法师。”枯叶法师便是灵岩寺的方丈,灵岩寺香火甚广,泰山派名望也是甚高,两家俨然便是泰山之上的两大教派,素有往来,郑志诚与枯叶法师曾有数面之缘,是以识得他。寺门呀的打开,走出一名知客僧,双手合什,说道:“方丈请两位施主到禅房喝茶。”郑志诚道:“如此有劳了。”跟在知客僧后面,来到一处禅房外,知客僧推开房门,说道:“方丈,两位施主到。”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嗯”了一声:“请进。”罗逍与郑志诚走了进去,只见榻上一个形容枯瘦的老僧朝门而坐,两边太阳穴深深凹陷,显是功力高深。枯叶法师道:“贵客登门造访,老衲欢喜无已。”郑志诚回礼道:“打扰大师清修,晚生实是罪过不小。”枯叶法师微笑道:“好说,好说,贵派大徒弟胆识过人,侠肝义胆,这次没同你一起来么?”郑志诚道:“大师兄忙于派中诸事,抽不得身,如若有空,定当叫他拜谒大师,聆听教益。”枯叶法师叹道:“此子识见非凡,日后定成一代英雄,唉,武林中出了何震天这样一号人物,搅得五岳各派受到重创,日后还会让武林动荡不安,鸡犬不宁,实是武林之祸。” 第九十三章 :枯叶法师 郑志诚道:“正是,何震天祸乱江湖,引起神人共愤,迟早有一日会恶贯满盈,恶有恶报。”枯叶法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凡尘之事,有因必有果,待得因果报应,方显得我佛慈悲。老衲方外之人,不问尘中事,敢问贵派还和睦昌盛么?”郑志诚道:“劳大师挂怀,自掌门师父失踪后,拖赖大师兄代掌派中事务,师兄弟团结一心,帮务井然有序,那何震天一时倒不敢来犯。”枯叶法师点点头。郑志诚与他寒暄一番,最后说道:“实不相瞒,我与罗公子此次前来,是为找两个人而来,不知大师是否见过。”枯叶法师“哦”了一声,向罗逍望了一眼,说道:“你要找者何人,可是我寺中子弟么?”郑志诚道:“罗公子千里追来,乃因莺莺姑娘被妙手花盗江陵风所掳,追到泰山,便不见了人影,不知贵寺是否来过客人。”说到这里,罗逍突然听到禅房外草木簌簌而动,这声响极轻,若非他功力深厚,正想说道:“房外有人!”突听嗤的一声响,一枚佛珠朝着房外激射而去,房外果真躲着一个人,听到郑志诚说话后便想立即逃跑,可是佛珠急射而至,射中他脚跟,那人站立不稳,踉跄摔倒,又急忙重行爬起,正是江陵风!罗逍喝道:“江陵风,别跑了,快把莺莺交出来。”快步追了出去。江陵风见转眼就要被罗逍抓到,忽然一矮身,从草丛中提起一个人来,却是莺莺。莺莺一动不动,口中塞了块青布,身子直挺,显是被江陵风点住了穴道。江陵风左手抓住莺莺后腰,右手掏出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横在莺莺颈上,叫道:“罗逍,你再过来半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莺莺不肯从我,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说着仰天大笑,只是笑声中带着苦涩。罗逍急道:“好,我不过去,你小心了,别弄伤了莺莺。”心下寻思:“该当怎生想个法子把莺莺从他手里救出来才好?”江陵风道:“要我放了她,那再容易不过,只要你说一句你从此不再爱她,并且立即自刎,我自会放了她,而且会好好待她。”罗逍顿觉心烦意乱,想起莺莺曾为了救自己,不惜答应了江陵风的无理要求,只因莺莺爱他至极,所以不顾牺牲自己。如今如要自己一死以救莺莺,那是心甘情愿,在所不辞的,只是自己死后,江陵风未必便会如他所说那般放了莺莺,莺莺还是落在他的手里,自己之死岂不冤枉?心中六神无主,说道:“我……我……”忽听枯叶法师念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笃笃笃敲起木鱼,说道:“江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位莺莺姑娘既厌憎你,你强迫她却又何用?不如放下屠刀,自思改过,方为正道。”他话声慈和,江陵风听了不禁为之一动,说道:“大师有所不知,我江陵风采花无数,但自从见到这位莺莺姑娘之后,我便决意不再到处沾花惹草,只求能与莺莺姑娘终生厮守,莺莺姑娘若离我而去,我便会立即死了,此中如何解脱,还盼大师见告。”枯叶法师喃喃念起了佛经,说道:“施主一直耽于美色之中,回想一生之中,可曾有过什么事业?”江陵风嗫嚅道:“我,我,我……”却答不上来,自己爹爹是归云庄一庄之主,自己有时也曾想,以后长大了,也要像爹爹一样掌管归云庄那样诺大家业,做一方霸主。可是一见到美貌姑娘,便即心痒手痒,非要弄到手来一尽雨水之欢不能罢休,什么志向报负全都抛到了脑后,因此现在虽二十又四,却仍是一事无成。枯叶法师道:“佛语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江施主以年轻力壮之身,何不及早干一番事业,将来无愧于心呢?”江陵风听了,怦然心动,自言自语道:“是啊,何不及早干一番事业,将来无愧于心呢?”渐渐松开了抓着莺莺的手,忽然却又抓紧,以匕首着枯叶法师道:“你骗人!想骗得我放开莺莺,将莺莺姑娘从我手中夺走,做和尚的尽会胡说八道骗人。”枯叶法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不问世事,六尘不染,骗你江施主何来,老衲见江施主你执迷不悟,才加以规劝。”江陵风道:“你说谎,你定是与他们合起伙来骗我,我绝不会上你的当。”生怕最终被这老和尚说动,转头对罗逍说道:“赶快自行了断!我江陵风自知斗你不过,说不得,只好先毁去了莺莺,再在你面前自尽便了。”说着紧按匕首,深陷莺莺颈中,在她粉颈上陷出一条血痕。罗逍惊道:“你……你别乱来,我自刎便了。”从腰间抽出长剑,便往颈中抹去。郑志诚大叫道:“使不得!”纵身过去拉住他手,罗逍双眼一闭,说道:“非是我要自寻短见,罗逍以堂堂男子之身,保护不了莺莺周全,只有以死相救,只盼他能回心转意,放过了莺莺。”枯叶法师听到这里,朗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突然又是嗤的一响,一枚佛珠闪电般射向江陵风右手手腕,佛珠来势奇快已极,江陵风还没看清楚是何物事,手上一麻,匕首当啷落地,竟是手腕处脱臼了。江陵风大惊,知道这老僧功力之高,实所难测,今日再难以脱身,只有以莺莺为质,方有逃脱指望,急忙伸左手去抓莺莺喉咙,又是嗤的一响,一枚佛珠又已击中他手腕,立即脱臼。枯叶法师念道:“罪过,罪过。”罗逍大喜,急忙走过去扶起莺莺,解开她穴道,拔出口中青布,莺莺叫声:“罗大哥!”嘤咛一声,扑入他怀里。江陵风看着两人柔情密语,又气又怒,双手折断,兀自疼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在当地。 莺莺哭了一阵,走到枯叶法师身前,盈盈下拜,说道:“小女子为他所困,多谢大师救苦救难,使我得脱桎梏,小女不知如何报答才好。”罗逍也跟着跪了下去,感谢枯叶法师大德。枯叶法师急忙扶起,说道:“救人危难本是我佛宗旨,报答却如何说起?”罗逍与莺莺站起,说道:“大师慈悲为怀,令人好生敬佩。” 郑志诚抽刀在手,说道:“这江陵风害人非浅,我一剑杀了免除后患。”枯叶法师却上前阻住,说道:“不可,江施主罪业虽大,可罪不至死,由他自去罢,罗公子,你说如何?”罗逍对他相救莺莺感激不尽,莺莺已然救出,心中欢喜,对江陵风的憎恨也减轻不少,说道:“但凭大师处置。” 江陵风双手折断,正自惊惶,听枯叶法师为他求情,忙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开了,又生恐枯叶法师和罗逍忽然反悔,直跑出了四五里,仍不敢停留。 枯叶法师看看罗逍,说道:“罗公子这般重情重义,倒像老衲年轻之时,呵呵呵。”一手捋着白须,沉沉笑了起来。罗逍挠挠头皮,也是吃吃而笑。郑志诚笑着道:“大师出家之前,想必也跟罗公子这般英俊潇洒,也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不妨说与我们听听。”枯叶法师啐道:“你呀,就是小孩心事,就爱瞧热闹,也不学学你大师兄,否则泰山派又得一得力臂助。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重提。”转头向莺莺道:“姑娘姓苏,那么苏远章苏施主是你何人?”莺莺道:“那正是我爷爷,你识得我爷爷?”枯叶法师展眉道:“怎么不识,苏大侠仁侠仗义,三山五岳的英雄人物都识得他,老衲也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算来很是投机,几十年不见,今日他的孙女都已长这般大了,呵呵,岁月不饶人呐。” 日过中午,枯叶法师请大家吃饭,罗逍等推辞不过,盛情难却,也就坐下吃了,枯叶法师起居以清淡为主,同是一顿斋饭,也是做得朴素异常,除了米饭,便是蘑菇青菜之类,莺莺吃得津津有味,罗逍与郑志诚吃不甚惯,但怕枯叶法师为难,也高高兴兴地吃了两大碗。 午饭吃后,辞出寺来,罗逍道:“还请郑兄弟带路,我要去见见大哥。”郑志诚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拉你去,大师兄可想你得紧哪。”当下与莺莺罗逍沿山道而上。泰山雄伟巍峨,山道陡折盘旋,有十八盘之说,从登山处而至龙门,是为“慢十八”,由此而至升仙坊,是为“不紧不慢又十八”,再至南天门,是为“紧十八”。南天门崖西处有一块悬岩突出,形状像极一佛侧枕,佛头慈颜笑目,是谓接客佛。沿途之中,但见古树参天,各种名树观之不尽,有六朝遗相,一品大夫,五大夫松,以及百年紫藤等等等,名目繁多,罗逍一时也记不过来。自古以来,泰山受到诸多帝王将相拜祭封禅,上至秦始皇,唐太宗,唐高祖帝皇等均上过泰山封禅,各处都有封禅台以及记下的碑文。泰山一带佛教兴盛,大大小小的寺院分布其中,玉泉寺,竹林寺等远近闻名的寺庙比比皆是。罗逍首次上泰山来,并不如何在意,这时见这风景如胜,不胜感慨。 第九十四章 :满天花雨 泰山派门院在南天门往上,仍还未到,郑志诚与罗逍,莺莺三人一面说,一面爬山,倒也不觉得如何累,郑志诚说道:“这一次罗公子来得可也巧了,赶上了我们泰山派改立掌门大会。”罗逍道:“立掌门大会?”郑志诚说道:“不错,自从泰山大会一役,五岳剑派伤亡惨重,我们泰山派更是元气大伤,掌门师父不知所踪,全派上下人心惶惶,何震天又再次来攻,幸好大师兄急速回山,才将何震天赶走,大家商议,泰山派不可一日无主,议定一面须得尽快寻回掌门师父,一面另立一个代理掌门,统领我派子弟,要不我派群龙无首,像一盘散沙,临敌时人心涣散,何震天再领人来攻,那可糟糕。”罗逍点头道:“这样最好,何震天武功高强,骤然来攻,不凝聚起来,确实万难抵挡。”郑志诚顿足道:“要是大师兄也如你这么想就好了。”罗逍奇道:“大哥他不同意?”郑志诚道:“可不是么,大师兄说师父还在人世,不久便会回来,我们怎可私自再立什么掌门,那是对师父大大的不敬,说道什么也不同意。”罗逍道:“也说的是,郭掌门既然仍在人世,就算要重立掌门,也要他在旁才好,大哥后来怎的又赞成了。”郑志诚道:“起初大家听了大师兄的话都觉有理,不应再立什么掌门,只是有几位师伯师叔当年为师父夺得掌门之位颇为不满,师父在时还不敢怎样,师父不在山上了,便又怂恿撺掇要重立掌门,以夺得掌门之位,他们是尊长,大师兄拗他们不过,也是无奈。”罗逍于帮派之争所知甚少,不懂他们为何硬要非得争得掌门之位不可,只静静听着。郑志诚忽然脸有喜色道:“好在大师兄功劳很大,拥立大师兄的师兄弟也很多,大师兄不久多半就要当上掌门啦。” 说话间,三人到得一处山谷,郑志诚往谷中一处宏大院落一指,说道:“瞧,那就是我们泰山派的所在了。”罗逍举目望去,只见屋瓦重叠,金碧辉煌,房舍院落方圆有两百多亩,气势甚是恢宏。原来泰山大会选在玉皇峰顶的玉皇庙外举行,泰山派住址却是坐落在这个山谷之中。 罗逍与莺莺随着郑志诚走到正门,见门楣上“泰山派”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光,气势雄迈。三人举步入内,迎面一个人大迈步走出,郑志诚一见,喜道:“大师兄,你瞧我带谁来了。”那人正是赵韩青,他一见到罗逍,登即大喜,说道:“啊,原来是罗贤弟,今日是什么日子,什么好风把你吹来了。”罗逍道:“做弟弟的想哥哥了,来看看哥哥,还要瞧准日子么?”赵韩青哈哈大笑:“那是,那是,走,咱兄弟俩好好喝上一杯。”罗逍心道:“我这哥哥一见到我便拉我去喝酒,可豪气得很了。”说道:“那好极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赵韩青道:“怎么,到了大哥这里还想回去?起码要喝上三天三夜才放你走。”说罢大笑,与罗逍携手进去。郑志诚在后叫道:“大师兄要喝酒,怎的不叫上我?”随后跟来。赵韩青道:“七师弟酒量不好,还是别去的好。”转眼看到莺莺,问道:“这位姑娘是……”郑志诚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师兄,你罗贤弟准备有喜酒喝啦。”赵韩青一听,哈哈笑道:“原来是弟妹,大哥这可缺了礼数,这里补过。”深深一揖。莺莺见他与罗逍一见面便挽手搭背,甚是亲切,这时听他说一声弟妹,脸颊登时通红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罗逍一扯赵韩青衣袖,说道:“大哥,你可别为难莺莺了,我们都没有什么,可别乱了称呼。”赵韩青道:“好啊,你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弟妹都不肯跟大哥说,等以后有了几个肥肥胖胖的儿子才让大哥来个惊喜是不是?”罗逍只一个劲地道:“哪有,哪有。” 赵韩青对郑志诚道:“你带她去小师妹那边,给她安排一间舒适明亮的住处。”郑志诚道:“是。”对莺莺道:“跟我来吧。”莺莺好容易才跟罗逍在一起,实不愿与他分开,望着他的背影远去,这才与跟郑志诚走去。 赵韩青携罗逍来到客厅,命丫鬟备了酒菜,边饮边谈起来。赵韩青问起别来情由,罗逍将途中遇到金花婆婆,以及铁桑公,赫连千钧,诸葛明等一一说了,问起他如何退敌,赵韩青只不住摇头,说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可罗逍再三问起,赵韩青也只得一五一十的据实以告。 原来,那日宋宝山快马报讯,在寒山寺附近追上赵韩青等人,告知泰山派为何震天所攻,情势危急,赵韩青便即快马加鞭,赶回来泰山,不一日已到泰山脚下,他挂念师兄弟的安危,当即展开轻功攀登上山,回到庙里,看见二师弟钱三元受伤极重,五师妹吴秋水也受了伤,在此一役之中,本派弟子死了十多个,而那何震天只单枪匹马,实是无法想象。赵韩青召见派中首脑商量对策,众人均说利用泰山之有利地形与何震天作困兽之斗。赵韩青道:“大敌当前,我们泰山派务必要团结一致,只要众志成城,何震天便想动泰山派一土一石也是不能。”众弟子见大师兄回来统领,俱都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次日一早,何震天便在门外叫阵,什么杀尽泰山派呀,踏平泰山呀,说得唾沫横飞。赵韩青站在屋顶,说道:“要踏平泰山,恐怕没那么容易。”何震天微微一怔,暗忖:“他怎么回来了,看来有点难对付。”说道:“泰山除了郭耀泰一个糟老头之外,便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老夫今日前来,就是要灭了你泰山派,省得江湖中又有一群欺世盗名之辈。”赵韩青道:“师父他老人家文治武功,确是我辈所不能及,但说到要灭我泰山派,哈哈,就凭你一个人,恐怕还差了那么一大截。”说着右手向上,左手向下,拉开一尺来长的距离,又觉不够,又拉长了半尺。何震天狂跳如雷:“你……你说什么?好,好,待会儿我要教你后悔莫及!”突然一个人跃上了屋顶,只是身法笨重,显是受了极重的伤,却是钱三元,说道:“大师兄,大伙儿一拥而上,将他大卸八块,跟他啰嗦什么?”赵韩青忙道:“三元,你受了伤,不去好好疗养,却来这里做什么。”钱三元道:“我卧病在床,本来心情烦躁,可是一听小师妹说起大师兄商议围歼大魔头,身上忽然就不痛了,哼,今日就算拼死也要砍上他一刀。”赵韩青见他重伤之下仍奋勇而前,心下感动。 何震天嘿嘿一笑,已跃到大门屋顶之上,笑道:“好啊,你来砍我一刀罢。”大袖一摆,凛然站在屋顶之上。钱三元一声断吼,就要向他跃去,赵韩青伸手一把拉住,说道:“三元,不可。”钱三元道:“大师兄,我都是一个重伤垂危之人了,要死,也要捍卫本派而死。”赵韩青喝道:“不准说死,今日我泰山派之中,不准再死一人!”何震天嘿嘿笑道:“你说不准死一人,我却要把泰山派之人通通杀死,不准一人活命。”突然翻身而起,便向赵韩青与钱三元落脚处跃来。 赵韩青右手一挥,登时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嗤嗤声响大作,原来赵韩青已命派中三十余名好手在树上,屋顶,暗角各处埋伏,赵韩青以挥手为号,三十余人刹时将手中的暗青子、袖箭、钢镖、铁针、飞蝗石等暗器同时掷出,一时间钢镖飞针不下数千齐向何震天射来。何震天身在半空,无从借力,哪里闪避得开,眼见五花八门的暗器密如雨点地齐向自己身上招呼,转眼间便要变成浑身钉满暗器的大刺猬。他也真应变奇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急忙脱下外袍左右挥舞,外袍便像一面盾牌一般将射来的诸般暗器挡开,各种暗器打来虽势道甚急,可大袍在他的劲力鼓动之下,竟然坚如钢铁,暗器一遇上便即跌落,有一些劲力甚疾的虽然能穿破大袍,却是只钉进了里面,没能透出。泰山派各弟子手中不停,暗器仍如狂风暴雨倾泻而下,何震天这时已落下地来,舞动大袍格挡从各处激射而来的暗器,饶是他久经大战,这等惊心动魄的暗器接连不断的投来,却仍是首次遇到,不觉心下惊慌。这时大袍上已钉上了数十枚钢镖,经他劲力一挥,登时有七八枚激飞出去,打中了两名泰山弟子,何震天一喜,想从这两名弟子这边突破出去。但赵韩青早已预备好了人手,只要有人倒下,立即替上,那两人一替上来,双手一扬,一把飞蝗石便向他面门射来。何震天大怒,但也只能停在原地,不住挥袍子击落暗器,只见地上暗器叮零掉落,撒了一地,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何震天手中的大袍也被扎破了大大小小一百来个洞,又格打一会,嗤的一响,那件*厚重的锦衣大袍因破洞越来越多,从中断了一截。何震天暗暗心惊,如此射法,自己的大袍终有被毁烂的一刻,那时再无“兵刃”在手,如何对付这满天花雨的暗器?正想之间,又是嗤嗤声响,大袍又断去一截,登时短了一尺。袍子变短,他身形长大,断袍护不住全身,但头脑是紧要之处,是必得保护的,疾挥断袍护住头脸,只听嗤嗤声响,双脚上已钉上了数十枚袖箭,钢镖,飞蝗石打在他脚上虽不至于受伤,却也疼痛异常,他一声怒喝,卷起大袍一撒,钉在袍上的数十枚暗器同时激飞而出,只听“啊啊”之声不绝,泰山派中有五六名弟子应声倒下。何震天迈开步来,趁着对方有五六人受伤,还没替换上来的当儿,想要全身而退。走没几步,但觉脚上伤口处麻痒难当,知道他们在暗器上喂了毒,哈哈笑道:“想不到堂堂泰山派也会用喂毒暗器。”赵韩青道:“对付你这样的魔头,不需要什么讲仁义道德。”何震天嘿嘿一笑,道:“今日之仇,我何震天一定要报,终有一日,我会踏平泰山!”挥舞着大袍,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猛听得呼呼呼三声疾响,赵韩青三枚梅花镖向他射去,一打后脑,一打背心,另外一枚攻向他大腿。何震天老远便听到这三声破空之响比之诸弟子掷来的暗器犹劲急了十倍,忙挥起大袍格挡,将射向后脑和背心的钢镖一一击落,再也腾不出空隙来挡开击向他大腿的那枚钢镖,扑的一声,钢镖射入大腿,直没至骨,血流如注。何震天转过头来,狠狠瞪视着赵韩青,叫道:“好,好小子。”站开轻功,飞也似的下山而去。 第九十五章 :请君入瓮 众泰山弟子击退何震天,俱都是不胜之喜,赵韩青却暗暗皱眉,钱三元道:“大师兄,何震天已退,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赵韩青道:“不,这次何震天虽然退去,可是不久便会卷土重来,而且比这一次还要更猛烈。”钱三元道:“何震天这次受了伤,总该想到知难而退,大师兄多虑了,他还敢再来,我们再用暗器阵打他。”赵韩青摇头道:“没用的,他既已吃过了一次苦头,回去后必定会想出破解之法,再故计重施,下次吃苦的可是咱们兄弟了。”那些被何震天反掷暗器击伤的弟子受的虽只是皮肉之伤,却已是疼痛难忍,有的这时还未清醒过来,钱三元皱了皱眉,心想大师兄的话确是不错,刚才大家攻了何震天一个措手不及,他以大袍抵挡,虽然受了伤,却也打伤了*名帮中弟子,如果他手中有一块遮挡暗器的盾牌,那么恐怕这时泰山派弟子的情势就岌岌可危了,说道:“那依大师兄之见,该当如何?”赵韩青沉吟道:“何震天的武功,当世之中已无其敌手,如果我们师兄弟八人俱在此间,以灵风七星阵或许还可抵挡得住,只是孙师弟,李师弟他们都还没回来,急切间也传不了给其他师弟,只好利用山上有利地形,更他周旋一番。”钱三元道:“如何利用,还请大师兄详细说来。”赵韩青道:“从这里向右,有一条狭长险峻的山谷,众位师弟只要在峡谷上备好大石,待将何震天引到了峡谷之中,大家便一起投石下来,何震天武功再高,在这狭窄的峡谷中却也难以逃脱。”钱三元拍手道:“此计甚好。”转而又道:“只是何震天武功太高,要引他入峡谷之后要全身而退,却也万难办到,却派谁去才好?”站在一旁的周召重道:“我去。”吴秋水也道:“我去最好。”赵韩青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有不慎,不但引不得何震天进峡谷,倘若被他知道驻守庙中的人手空虚,他不但不追向峡谷,反而杀进庙来,我泰山派岂不是全军覆没?”周召重,吴秋水迟疑道:“这也说的是,可派谁去才是最好?”赵韩青道:“何震天的性子我最了解,在泰山大会上我也曾冲撞过他,今日又给他吃了一枚梅花镖,想必他已恨我入骨,定是想杀我而后快,因此上我去再合适不过。”此言一出,众弟子登时一片哗然:“不行,怎么能让大师兄去呢,大师兄是我派的顶梁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泰山派就大难临头了。”“万万不可,他何震天死便死了,何必要大师兄陪他去送死?”“大师兄千万不能去,要去由我去好了,我派之中谁都可以去,就只大师兄不行。”“大师兄,你知道这一去有去无回,你不为我派今后的前途着想,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重托么?”你一言,我一语,七张八嘴,尽都说大师兄不可去送死。赵韩青一举右手,众弟子渐渐静了下来,说道:“我主意已定,大家不必再说。”钱三元走上前去,说道:“大师兄,我受了重伤,眼看就是要死的人了,要去由我去好了,我迟死早死,也前后不过多活得几个时辰,大师兄可是我泰山派的顶梁柱,丝毫冒险不得。”赵韩青道:“谁说会死了,我虽打何震天不过,他要杀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家放心,我不会死的。”说罢回了进去。周召重、吴秋水走上一步拦在当路,哽咽道:“大师兄!”赵韩青朗声道:“怎么?大师兄的号令你们也不听么?”周召重,李云通站在原地,大师兄的号令当然要听,可却也不能让他白白去送死啊。只愣得这么一愣,赵韩青已绕过他们身旁,走进殿内。 赵韩青即日即与众师弟一道前去峡谷中搬运大石,堆砌在峡谷两旁的山壁之上,只等着何震天一到峡谷便即乱石砸下,那时何震天武功再高,也不免被砸成一团肉泥。诸事布置妥当,赵韩青又来到峡谷之下,拿出一根长索,一端缠在山壁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再在两面山壁之间,横七竖八地缠绕一番,不久绳索便将山道封锁住,这些绳索看似乱绞胡缠,乱七八糟的没有章法,其实是按着九宫八卦之法缠绕而成,其中孙立辉虽明白九宫八卦图,却不知大师兄将这些绳索如此缠法有何用处,问道:“这个作什么用的,用来拦住何震天?”但想想又觉不对,这些绳索围得密不透风,就是飞鸟也飞不过去,若要用此拦住何震天,那么自己也定被拦在当中,而如果要拦住何震天,只须搬来几块大石堆在路中央,何震天便难以脱身,何必要用绳索结出九宫八卦的阵势?赵韩青笑笑说道:“到时自知。”大家都知这个大师兄精明能干,既已结了这个绳索阵,自有它的用处,他既如此说,也不便多问,只隐隐想到:“他说能引何震天来此而能全身而退,是否便依赖于此?” 果然过了三日,何震天又在门外叫阵,诸弟子已按照赵韩青吩咐,这几日来要紧闭大门,谁也不可出庙外去,伙工处需要下山采买粮米油盐的也不得从大门出去,须得从西首侧门绕过去。何震天见大门紧闭,上次中了泰山弟子的埋伏,吃了大亏,倒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在门外叫阵。 庙内赵韩青听到何震天叫声,立即分派三十名好手到峡谷中埋伏,以吹哨为号,便是即投石下来,三十名弟子听令而去。赵韩青又对周召重,吴秋水等人道:“我派弟子中好手倾巢而出伏击何震天,倘若何震天识破机关,那是最好,但如果他不入圈套,反而回攻进来,那可万难抵挡,这里就拖赖各位镇守了。”周召重,吴秋水齐声道:“是。” 何震天在外面等了许久,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心下暗自嘀咕:“这群臭小子捣什么鬼,难道在里面设下了圈套等我进去?又或者他们害怕得要死,是以所有的人全都逃跑了?”心下捉摸不定,也不敢贸然进去,心想:“那赵韩青诡计多端,可别着了他的圈套才好。”又等了一顿饭功夫,等得实在不耐烦了,骂道:“姓赵的小子,缩头缩脑的在里面做甚么,有种的出来见见你爷爷。”赵韩青探头出来,故作惊慌地道:“啊哟,众位师弟,何震天这大魔头竟然又攻山来了,大大不妙,周师弟,吴师妹,你们别忙着去采药了,赶快带了大伙儿回来救我泰山派。”说着向西首奔去。何震天心下大喜,心道:“泰山派好手都去采了药,留在派中的多半便是老弱病残,我去一举端了泰山派的老巢,搅个天翻地覆,泰山派便从此灭亡。”正要跨步进去,忽然想道:“可是等赵韩青去通报,搬了救兵回来,我却难以对付得了,这赵韩青几次坏我大事,这次可不要再让他搅事,先把他给杀了,再回来杀尽泰山弟子。”其实他早把赵韩青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做梦也要把他除去,这次见他不但不躲进庙里,反而孤身往外走,这样落了单,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紧紧追了上去。 赵韩青见他追来,心下暗喜,知道计谋快要成功,但何震天功力极高,生怕在到达峡谷之前被他追上,因此更加发足疾奔,口中连叫:“五师弟,六师妹,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我,我快被何震天追上了,五师弟,六师妹!”他唯恐何震天不信,喊声以真气送出,远远的传了出去,山谷鸣响。何震天更信以为真,嘴角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提气一奔,赶上了两步,提气又是一奔,又已赶上了两步。 赵韩青加快脚步,眼看就要到了峡谷中的绳索阵,何震天比他更快,已到了他身后,伸手一抓,扯住了他后领,赵韩青一凛,就势一甩,将外袍脱去,何震天便抓了个空赵韩青更不怠慢,身子一缩,已钻进了绳索阵中。z说也奇怪,这绳索阵布置得密不透风,可是赵韩青一个庞大的身子在绳索之间左一钻,右一钻,立即便钻入绳索阵中。何震天只抓到一件衣服,喝道:“哪里逃!”想也没想,便钻了进去。谁知刚一钻进去,只叫得一声苦,这绳索密密麻麻,四处看去,无隙可钻,他用力扯开绳子往里便钻,可是越钻进去越不易钻动,过不一会,前面说什么再也钻不进去了,他虽想杀了赵韩青而后快,可是陷身其中,怕赵韩青突然来袭,急忙转身回去,可是刚转过头来,又是一迭声叫苦,钻进来时的缝隙已被绳索锁上,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何震天连叫:“糟糕,糟糕,被困在这绳网之中,就算他们不来围攻,困也困死在里面了,赵韩青小子好生狡猾。” 赵韩青从绳索阵中东钻西钻,在绝不可能的缝隙中钻了出来,这是九宫八卦中的奥秘,他懂得其中道理,知道这一步该从哪里钻,下一步又该从哪里出来,在外人看来,这些绳索似乎乱七八糟,杂乱无章,钻了进去再也出不来,其实其中蕴含着深奥的道理,只要明白了,那边有如大路般可以自由行走。赵韩青不多时已从绳索阵中在另一边钻了出来,见何震天被困于阵内无法脱身,说道:“何震天,来生再见罢。”撮唇作哨,嘘溜溜地吹响,峡谷上三十余人忽然站起,搬起一块块千斤大石,来到崖边。何震天见状大惊,想要转身逃出绳索阵,可是双手被绳索缠住,动弹不得,挣了几下,没能挣脱,眼看几十块千百斤重的大石便要一齐砸下,何震天武功虽高,大石砸将下来,以*之躯,如何能承受得了?便有十个何震天也一齐砸成了肉酱了。何震天闭上了眼睛道:“我命休矣。” 第九十六章 :关心则乱 正当何震天陷身绳索阵,前无通道,后无退路之际,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哪儿!”叫声惶急,却是泰山八斗之末王雪晴。这时赵韩青已经从绳索阵一边出来,见不到这边的情形也听不见王雪晴叫喊。何震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我今日能否逃得出性命,全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心想要怎么才能诱使这小姑娘进来,略一思索,计上心来,手脚挥舞,提高生声音叫道:“姓赵的小子,看你还往哪里走!”王雪晴见绳索阵中一阵晃动,又听何震天高声呼喝,只道大师兄果真已为他擒住,眼前一黑,叫道:“大师兄!”想也没想,径朝绳索阵中钻去! 峡谷上三十多名泰山弟子见小师妹突然钻进了阵中,尽皆纷纷呼喝:“不要进去,里面危险!”“大魔头就在里面快快出来!”“小师妹出来,我们乱石砸下,这个大魔头立时便粉身碎骨了。”喊声震天,都要喝止王雪晴进入阵中。可是峡谷极高,他们在峡谷之上固然听不见小师妹叫些什么,又何以会钻入绳索阵中,他们恍若雷鸣般的喊声传到谷底也已是声息全无,王雪晴又哪里听得到? 王雪晴心下焦急,始终听不见大师兄叫声,还道他已遭了何震天毒手,她一上山来便听说大师兄要引何震天进入险谷之中,生怕有什么闪失,便赶了过来,不想还是慢了一步,大师兄已为何震天打死,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拼命地往绳索深处钻,还没钻到一半,已经是寸步难行,正急切间,一只大手从旁抓来,紧紧扣住她手腕。 峡谷上的众位泰山弟子见王雪晴钻了进去,久久还不出来,心中焦急,有的说小师妹也在里面,千万不可推石下谷,有的则主张依然大石砸下,何震天一日不除,终究是心头大患,至于连王雪晴也一起砸死,那是她误事所致,日后追加她对泰山派有功,全派上下对她吊唁瞻仰,也就是了。但持这种想法的人尚在少数,几十个人争论良久,难下决心。 赵韩青看不见这边的情形,怕错过了良机,连打手势,只见峡谷上众人吵嚷一片并不推石下来,暗觉奇怪,突听一声尖叫,何震天哈哈大笑:“姓赵的小子,你那漂亮可爱的小师妹已经被我擒住,你要将我砸死,那也由得你,有这么个姑娘陪我而死,那也不枉了,哈哈。”赵韩青一惊,刚才他确已听见了王雪晴叫声,他这一下倒不是虚言恫吓,只是猜不透小师妹还没归山,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何以又会给他擒住。赵韩青不及细想,知道何震天说得出做得到,小师妹落在他手中,绝难逃出毒手,一个鲤鱼打挺,又翻身转入绳索阵中。 何震天杀人不眨眼,可是面临生死关头,不免有些后怕,害怕泰山弟子意欲置他死地而后快,舍小情而举大义,那是他纵然擒了十个王雪晴为质,也是于事无补了。静默了半晌之后,突听绳索簌簌响动,赵韩青向这边钻来,心下一喜,说道:“来得正好。”正想之间,赵韩青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右手,将他手掌扳开,其时绳索横错密布,绊手绊脚,武功再高也是施展不出,只有比拼膂力以及近身肉搏之技。何震天膂力惊人,又当壮年,原本不会输与赵韩青,可是赵韩青也是天生神力,又且突然来袭,一扳之下,何震天径自招架不住,右手脱开王雪晴手腕,喝道:“好小子!”知道一让王雪晴逃脱,自己失去了人质,赵韩青和她脱困之后,自己不免还是要葬身乱石堆中,伸出手去又向王雪晴抓落。 突然一只大手横在面前拦住了去路,却是赵韩青钻到了他与王雪晴中间。何震天倒也不急于抓住王雪晴,心想抓住赵韩青*他带自己出绳索阵那更加是好,一下便抓住了赵韩青左手。 王雪晴惊叫:“大师兄,你……你没有死?”惊惶之中,带有几分欢喜。赵韩青心中一动,想是这位小师妹顾念自己安危,以致于落入了何震天的手里,本来想责备她不该跟来的,话到口边,却又缩回,说道:“快快出去,从左上角方位钻出,须得低头抬脚,慢慢钻出。”王雪晴见这个大师兄没有死,欢喜过望,说道:“那你呢?”这时何震天又伸出左手,又抓住赵韩青右手,两人在绳索中扭打在了一起。赵韩青连声催促道:“快,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王雪晴不再说话,知道自己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大师兄的累赘,别的不说,这绳索阵她就出不去。当下依言在左上角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条缝隙,轻轻拨开,低首提足,轻轻巧巧地钻了过去。可是过去之后,前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布满绳索,不知该从哪里出去才好,赵韩青又道:“右下角,伏身过去。”王雪晴依言照做,果然一钻之下,别有洞天,又通过了一丈来长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何震天拳打脚踢,赵韩青手脚并用,两个大汉在绳索阵中缠绞扭打在一起,赵韩青挨了三拳两脚,鼻青脸肿,而何震天头脸胸膛上也中了赵韩青几拳,受伤也是不轻。王雪晴叫道:“大师兄!”这样打下去,两人势必会同归于尽,心想,你为此而死,我也不想活了。朝里面钻了进去。 赵韩青发觉她又向里走来,惊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回去!”王雪晴几乎要掉出泪来,说道:“大师兄,我……我要和你死在一起。”赵韩青心下很是感动,提起一拳重重锤在何震天胸口,趁着何震天剧痛难当的空儿,一个转身,三手两脚的钻过一道绳网。何震天痛得大叫,陡见赵韩青转身逃走,知道他要是一逃出,峡谷上众人大石纷纷砸下,自己立时便成了肉酱,在此当口生死当真是悬于一线,顾不得胸口疼痛,起身一把向赵韩青抓去,这一下抓住了他后腰。赵韩青挣扎几下,身子给何震天抓住,仍是纹丝不动,他无可奈何,站住不动,突然情急计生,俯身就势一跌,扑下地去,何震天一手哪能将他硕大的身子扳起,但要他放脱赵韩青,却是万万不肯,也万万不能,也就顺势俯身跌下。 赵韩青这一跌没能挣脱何震天,这也在他预料之中,丝毫不足为奇,他一倒下,立即手脚并用,在绳索之中拨拢钻动,刹时间挪出三尺有余,何震天右手虽然紧紧抓住他后腰不放,却也不能阻止他向外钻动。忽然之间,只觉一左一右两条绳索缠住了自己右手,赵韩青还是不住的向外挪动,倘若他还是紧抓赵韩青不放,这只右手势不免硬生生给这两条绳索收了拢来将右手绞断,顿时冷汗直冒,暗叫:“邪门,当真邪门!”只好松开了右手。可是手刚一松开,赵韩青已经是如泥鳅入水塘,只一眨眼间,已经蹿出了三四丈的距离。何震天暗叫不好,急忙又是伸手抓去,这一次慢了一步,只抓住了赵韩青一只布鞋,那布鞋给他一抓一拉,从赵韩青脚上滑了下来。何震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慢得半步,他这条老命也就没了,急忙甩脱鞋子,也不管身上绳索缠身,向前一跃,右手伸出,紧紧抓住了赵韩青右脚足踝,赵韩青使劲甩脚,想要将他甩脱,可是何震天这时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肯轻易放手?说什么也甩他不脱。赵韩青无奈,只好连拖带拽,从绳索之中慢慢钻出。何震天紧紧抓住他的脚不放,一面暗暗留神他是怎么从绳索中钻出的,也依样施为,虽然一会儿给绳索刮到了手脚,一会儿又缠住了脖子,何震天却也只有一面暗暗叫苦,一面伸左手去将缠身绳索扯开,倒也跟着赵韩青慢慢钻出外面。 这时王雪晴已经回了进来,看见赵韩青无恙,喜出望外,至于何震天是否紧跟于后却也全不在意了。当下王雪晴在前,赵韩青于中,何震天拉住赵韩青的脚,三人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在绳索阵中钻出,王雪晴走在前面,不知怎么走法才好,赵韩青一一指点,果然在这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看似无路可走的绳索阵中钻了出来。 王雪晴第一个钻出,转身去拉赵韩青,一拉之下,才发现他身后还拖了个何震天。赵韩青用力抖了几抖,没能将何震天震脱,原来阵中绳索密布,何震天左手不停地拨开缠住自己的绳索,到得将要到出口之时,已经是精疲力尽,无力再拨,脚上被绳子钩住,王雪晴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赵韩青连着何震天拉了出来,赵韩青跟何震天贴身扭打得久了,力已虚脱,昏迷过去。王雪晴不知否要将何震天也拖了出来,但见他头上脸上都是鲜血,心下不忍,费了好大力气,将何震天横拖倒拽地拉了出来。何震天经此一役,心胆俱寒,浑身受伤不轻,哪里还敢逗留,一摇一晃地走下山去。王雪晴背起赵韩青朝庙中回去,只是她身体娇小,而赵韩青魁梧高大,王雪晴将他背在背上,赵韩青的两只脚还是垂在地上,王雪晴就这么半背半拖地将他背着,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要是我能一辈子这么背着你就好了,可是你要不是受了伤,又怎么会让我背着?嗯,你受了伤疼不疼啊?”其时赵韩青已经昏迷,哪里还听见她说话?况且她这几句话音低微已极,连她自己也几乎听不见,赵韩青就是不昏迷,又哪里听得清楚? 峡谷上众泰山弟子见何震天负伤而逃,大师兄也受了伤,知道这次计谋也已落败,悻悻而回。 第九十七章 :甘心受罚 回到泰庙之中,众人纷纷议论,都说要不是这个小师妹突然出现,给何震天扣作人质,大师兄的计谋早已经成功,何震天这时恐怕已经是一堆肉泥,早成孤魂野鬼了。有的直骂王雪晴败坏大事,没能将何震天除去,泰山派便一日不得安宁,倘若泰山派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王雪晴就是本派最大的罪人。有的甚至直言不讳,痛骂其他人不该阻止他们推下大石,说道本派首要之务是除去何震天,她王雪晴贸然闯了进去,砸死也是活该,还说了什么败坏大计,千古罪人云云。大多数人还是以大局着想,知道这个小师妹心思单纯,对大师兄已经是情意深藏,误以为大师兄遭了何震天毒手,便奋不顾身地上前相救,那也是情理之常,须怪她不得。持反对意见的弟子反唇相讥,说道这次坏了大事的确是王雪晴,难到道她不应该受到惩罚?另一方则据理力争,说道小师妹也是人,难道就因为她误中了大魔头奸计就不顾同门情谊,活生生也将她砸死?双方争论不休,庄严的大殿上顿时剑拔张努,人人各持己见,争得面红耳赤。突听嘤的一声,王雪晴将大师兄背回卧房,走了出来,见众人争论不休,矛头直指自己,她哪里听到过有人这么恶狠狠地骂自己?虽然刚才听他们议论,才发觉是自己犯了大错,可是她到此时才知,心里委屈以极,哭着掩面走出殿外,心肠软的登时心下感到愧疚,不该这么大声地批判小师妹的过失,性子刚烈的却不依不饶,可是见她哭着出去,也不好大声责骂,大殿之中一时静了下来。大殿上聚集了一两百人,只有郑志诚追了上去,安慰道:“小师妹,他们都是胡乱瞎说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王雪晴哇的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滚滚而下,说道:“我原本以为大师兄……大师兄死了,想进去救他,七师兄,你说我……我是不是很傻?”郑志诚心中一痛,胸口起伏,心中想道:“原来你顾念大师兄的安危,就连性命也顾不得了,小师妹啊小师妹,你可知道当你扑身走进那个绳索阵时,有一个人替你担惊受怕?”王雪晴一连问了两下,见他怔怔不答,叫道:“七师哥,七师哥?”郑志诚“啊”的一下惊醒,问道:“小师妹,刚才你跟我说了什么?”王雪晴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你也不相信我,骂我误了大事,是不是?”郑志诚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师妹关心大师兄,那有什么错?其实就是你犯了什么错,我又怎么会怪你呢?”王雪晴睁眼睛,看着说话不合常理的郑志诚,不明所以,说道:“七师哥,你又说糊涂话了。”郑志诚道:“是啊,我还有很多糊涂话,你要不要听?”王雪晴噗嗤一笑,被诸人批评怒骂的情绪一扫而空,说道:“大师兄受了重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去瞧瞧去。”郑志诚心口一酸,说道:“是啊,大师兄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嗯,你说我们,我们……”他听她开口闭口都是大师兄,不觉心中酸痛,心中道:“看来在你心里,我永远是及不上这个大师兄的了,我武功不及他,才干也远远不如,唉,你说“我们”,却是要去看大师兄时说的,要是就只我们两个,花前月下,你也这么轻声的对我说“我们”,那该多好啊。”“七师哥!”也不知过了多久,郑志诚被一声叫醒,才发现王雪晴已经走出老远,而自己却愣在当地,红着脸说道:“来啦。”心中却嘀咕道:“一说到要去见大师兄,你总是显得那么兴奋。” 两人回到赵韩青卧房之中,赵韩青这时已经微微醒了过来,见到王雪晴,忙坐起身来,说道:“小师妹,你没事吧?”王雪晴心中一喜,说道:“我很好。”随即皱眉道:“你刚受了伤,要躺着休息,不许起来。”赵韩青哈哈笑道:“我也很好,大师兄身子骨硬得很呢。”起身穿了鞋袜,问道:“何震天退了么?派里情况怎么样?”王雪晴低头道:“大师兄,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跟去,大师兄的计谋可就要成功了,可我还是跟了上来,不但扰乱了大师兄的计划,还累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说着泪水扑簌簌而下,在她少女情怀之中,倒不是因为没有达到将何震天除去的目的而感到伤心,也不是因为将大家的谋划打乱而过度懊恼,只是因为这个计策是大师兄所出并亲自领导,而自己却恰不逢时地出现,将大师兄原本拟订好的计划全盘打空,又使得大师兄受了伤,这比她自己受了重伤还要难受。 这时郑志诚也走了进来,说道:“大师兄,小师妹不是故意的,她无意中打乱了你的计划,请你不要太过责怪于她。”赵韩青站起身来,拍了拍王雪晴肩膀,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震天逃过此劫,或许是他劫数未尽,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况且……”望了望郑志诚,说道:“有七师弟为你求情,就是想怪罪于你,我也不敢了,呵呵。”“真的?”王雪晴喜出望外,还有什么比犯了错之后能得到意中人宽恕更可曾能让人如遇大赦的呢? 赵韩青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何震天退了没有?可曾又来滋扰?”郑志诚说道:“经此一役之后,何震天受了重伤,仓皇下山,这次可说是又胜了一场。可是……”赵韩青道:“可是什么?”郑志诚说道:“可是大家对小师妹议论纷纷,说要不是她阻挠了计划,那就……那个……”赵韩青胸口痛了起来,咳嗽了一阵,说道:“咱们去大殿看看。”王雪晴急道:“大师兄,你伤口还没痊愈,不要胡乱走动。”郑志诚也道:“是啊,大师兄,养伤要紧。”赵韩青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大敌当前,大家须得万众一心,要是各自有什么意见,还是尽快解决的为是。” 在郑志诚和王雪晴扶持下,赵韩青来到殿上,大殿上又已吵嚷成一片,见大师兄拖着伤体过来,各人纷纷静了下来,窃窃私语。 赵韩青在殿前站定,仍由王雪晴,郑志诚扶着,有人提议叫大师兄在虎皮大座上坐下,赵韩青忙道:“万万不可,这是掌门人的宝座,我怎敢僭越?”众人见他伤得不轻,却不肯坐下,有的甚是关切,有的暗暗点头,对这位大师兄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顿了一顿,赵韩青说道:“掌门师父不在,派中事务由我暂且代理,想我赵韩青何德何能,一介莽夫,却来接管派中要务,致使外魔来侵,上下扰嚷,对付何震天区区一个邪魔歪道,使我派弟子死伤不下十余数,此后在九泉之下,我实在愧对本派列祖列宗……”殿上众人纷纷说道:“要是大师兄不回来主持大局,我派死的可不止十几个,大师兄的又何必过谦?”“大师兄回来之后,令何震天奸计无法得逞,我派再无一人因此死去,这可都是大师兄的功劳啊。”“就是就是,我派之中,除了大师兄之外,更无第二个人更够抵挡得住何震天,我看还是由大师兄出任掌门,住持大局,让何震天知道,叫他不敢轻易来犯。”赵韩青见大家称颂认可自己,心想自己也无多大功劳,愧对大家期望,正想制止,突然人丛中一个道貌岸然的弟子说道:“哼!要不是那个小师妹突然出现的,扰乱了大家计划,何震天早已经是俎上之肉了,大师兄我派教规严厉,是也不是?”赵韩青向这人看去,见是大师伯门下的陈石禄,这陈石禄武功也颇为了得,平时总与他们师父门下弟子对着干,争风吃醋的事情时有出现,这次强自出头,说得也在情在理,显然并不是为了除不了何震天而感到可惜,而是要他这个大师兄当众处罚王雪晴。 赵韩青说道:“法令如山,教规如墙,违反规矩,是须严厉惩办。”陈石禄冷笑道:“可是我好像看到小师妹还是若无其事的站在大师兄身旁,大师兄若要严正教规,那就请按规矩办事罢。” 赵韩青好生为难,王雪晴冲入阵中,乃是无心之失,可是如果不依规施罚,却又显得他这个大师兄护短,难以严正教规,更是无法服众,说道:“小师妹误入阵中,乃是无心之失,现在大敌当前,多事之秋,大家须得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些小错误,不必深究。”陈石禄当仁不让地道:“大师兄若是想要众志一心,就须得大义灭亲,严明法纪以服众,这般一意护短,我派虽是正宗之师,却也不免让有些人以为犯了教规可以不受惩罚,到那时规矩已成一堆废纸,我泰山派岂不是要乱成一团?”大殿上所有人都看向他,有半数以上的人纷纷向他怒视,均想:“出谋划策的是大师兄,大师兄已说不怪小师妹了,你却为何对此耿耿于怀?”赵韩青沉吟道:“这个……”忽然一个女子清脆响亮的声音说道:“大师兄,我甘愿受罚。”众人尽皆惊呼:“小师妹!”赵韩青摇头道:“不成,你不该受罚。”王雪晴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大师兄,我确实犯了错误,请大师兄以本派大局着想,要使我派上下团结对外,非严明法纪不可。”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原来她从赵韩青房里出来,始终想着大师兄所说的那一句话:“大敌当前,大家须得万众一心,要是各自有什么意见,还是尽快解决的为是。” 第九十八章 :坦然受刑 王雪晴想道:“大师兄若是极力护我,大家心里不服,虽然没说出来,可是要使大家团结一致就很难了,况且这是我犯的错误,让我受些惩罚而让大师兄位置站稳,何乐而不为?”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想王雪晴一个娇弱女子甘心领罚,就连陈石禄,也不敢说什么的了。 赵韩青沉吟半晌,说道:“好吧,小师妹听者。”王雪晴跪下道:“弟子罪孽深重,谨听大师兄赐罚。”赵韩青道:“小师妹因误我派诛杀何震天大事,着打八十大棍,念你是文弱少女,减至五十大棍,下次再犯,照罚不误,你可心服。”殿上一片哗然,八十大棍就是强壮大汉也难以忍受,何况是这个小师妹?虽然赵韩青体念师门情谊,减了三十棍,可是五十棍挨下来,可不是好受的,众人目光尽皆投向王雪晴,看她如何答应。 王雪晴拜了下去,说道:“大师兄大公无私,却不该为我减刑,八十大棍,我甘心领受。”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想大师兄一番好意,从宽量刑,小师妹怎的不知好歹,硬要受尽八十棍,莫不是被吓得坏了,脑子糊涂了? 赵韩青说道:“不不,不是八十,是五十棍。”王雪晴笑道:“我罪当受完八十棍,多谢大师兄替我担心,区区八十来棍我还承受得了,执法弟子,用刑!”两名精壮弟子提了刑棍上来,站在王雪晴两侧,看来就是执法弟子了。王雪晴趴在板凳上,说道:“用刑吧。”两名执法弟子提起手臂粗的刑棍就要打下。赵韩青说道:“且慢,小师妹,你误闯进阵中全是因我而起,这八十棍原该由我来代你来受。”众人一听,都道:“大师兄不可,你已经受了伤,几十棍一挨下来,那还了得,不可,万万不可。”人群中突然一个人扑身向前,说道:“小师妹,我愿意代你受罚。”他见心上人要受刑罚,这比打他自己还要难受。 王雪晴笑了笑,说道:“大师兄,七师哥,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好欢喜。”转头对两名执法弟子道:“请用力刑罢,如果哪一棍打得不够重,不够痛,请你们打过。”那两名执法弟子已经四十又二,自二十岁执掌执法一职开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大哭大闹的在大多数,拒不受罚的也不在少数,最让他们吃不消的是德高望重的长老前辈犯了规矩,受罚时往往面不改色,半声不响,杖罚打过,犹似未打一般,所以派中弟子怕见执法弟子,而他们则最怕的是对长老施刑。哪知这个娇滴滴的小师妹竟然笑眯眯地叫他们打,而且要求打得越重越好,这架势还是第一次见过,两人面面相觑,大殿上静得出奇,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两名执法弟子微一犹豫,他二人严肃惯了,虽觉奇怪,却也不去多想,啪啪,两人各打一棍,啪啪,接着又各打一棍。 赵韩青转过头去,郑志诚在王雪晴身边不住问道:“小师妹,疼不疼?”王雪晴只是摇头,郑志诚放心不下,说道:“你如果挺不住尽可叫声,由我来代你受罚好了。”殿上众人脸上动容,看着王雪晴被打处渐渐皮开肉绽,不住摇头,就连极力挑唆的陈石禄也是微微色变,不忍直视。 大殿上诸人悄然无声,除了杖打王雪晴的啪啪声,此外便是郑志诚数着数:“一五,一十……三十,四十……七十八,七十九,好了,最后一棍不要打得太重,小师妹要昏过去了。”啪的一声,执法弟子最后一棍还是照着王雪晴的吩咐重重打了下去,郑志诚瞪了他一眼,将王雪晴扶起,问道:“小师妹,没事么?感觉怎样?”王雪晴勉强一笑,说道:“没……没事。”郑志诚大惊,捏她人中,不见醒转,还好尚有呼吸,只是极其微弱。郑志诚忙将她背起,说道:“小师妹你挺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得坚定,语音却略有颤抖。人群中为这一幕所感染,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赵韩青哼的一声,拂袖走出殿外,倘若换作别人,在用完刑之后,他定会激情洋溢地呼吁大家众志成城,共同对付何震天,可是这时受罚的是小师妹,他这个大师兄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再加上王雪晴受刑后生死难料,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殿上众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王雪晴犯错受罚,乃是合乎常理,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为此而感到高兴,反而心头变得沉重,纷纷散去。 赵韩青走出殿外,不知不觉间已来到王雪晴房外,于是敲门进去,见郑志诚在一旁服侍,小师妹还没有醒。赵韩青环顾四周,见小师妹的闺房布置得精致优雅,床上挂着几串五彩风铃,可以想见小师妹深居闺阁烦心时时常会抚弄着这些风铃,房中弥漫着一阵极淡极淡的兰花香气,赵韩青从未进过女孩儿家的闺房,有点不适,便想走出。 正在这时,王雪晴微微睁开眼来,见到郑志诚,心中一喜,又见到赵韩青便要坐起身来,大师兄是位稀客,从没进过她房里,更何况是她的意中人,如何不让她激动万分。郑志诚忙道:“小师妹别淘气,伤得这么重,快些躺下来休息。” 赵韩青过去握住她的手说道:“小师妹,这次让你受苦了。”王雪晴身子十分虚弱,强力震住疼痛,微笑道:“大师兄,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不痛,我很……很高兴。”赵韩青一怔,想道:“她受了这么重的刑罚,怎么说不痛?怎么又说高兴?”说道:“小师妹,大师兄责罚了你,你心里不好受,是不是?”王雪晴忙道。:“不,不,大师兄,这是我该当承受的若是由师父来罚,可能还要更重,大师兄很照顾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她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赵韩青拍拍她肩头,说道:“这几天安心躺着养伤,别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的话,大师兄怎么过意得去?”转头对郑志诚道:“七师弟,劳你好生照料小师妹。”郑志诚正求之不得,连声答应,赵韩青转身出去。 过了三日,赵韩青身上的伤已全部好转,当下聚集诸弟子进殿商议,说道何震天这次虽狼狈而逃,恐怕心有不甘,兼之险些丧命,更是恨透了泰山派,因此多不多久,又会卷土重来,请大家出谋划策阻挡。诸弟子见巨石阵无法奈何得了他,俱都胆寒,想到他再要重来,如何能够阻挡,商议良久,均无善策。 赵韩青思虑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来,说道:“何震天武功虽然高强,但我们师兄弟八人俱在山上,他若再来,只好故技重施,以灵风七星阵来与他周旋一番便了。”众人想起当日大会上五岳剑派节节受挫,最后赵韩青师兄弟八人施展开灵风七星阵来,最终阻得何震天缚手缚脚,知道灵风七星阵威力非同小可,暗暗点头,有人说道:“若能用剑阵挡得住他自然最好,倘若挡不住,大伙儿齐上便了,就不信他何震天武功虽高,难不成真有三头六臂?大伙儿就算每人只能向他砍上一刀半刀,这么多人,砍将下来,也要叫他身首异处不可。”余人纷纷表示赞同,说道何震天阴险狠辣,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就算大伙儿性命不要,也要先将他砍死了。 赵韩青从大殿出来,想到王雪晴伤势没好,踱步到她房门外,正要敲门进去,听见里面有人,是七师弟郑志诚,便止步不前。只听王雪晴说道:“七师哥,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出去走走了,要你这么照顾着我,我……我怎么过意得去?”郑志诚说道:“不行,你的伤哪里好了,我看你走动时伤口还感到疼痛,你这一出去走,要是又牵动了伤口,恐怕又要多养上几天的伤,这又何苦呢。”王雪晴说道:“我不能出去,大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我一日不见他们,心里烦得很,我就算拼着伤口破裂,也要出去走走。”赵韩青心中一动,心道:“小师妹情窦初开,难道真的对我有意?可我身负师门重任,况且我和她只是师兄妹的情谊,却不可让她为此而烦恼了,这个七师弟好像又对她钟情有加,唉,小师妹,七师弟深爱着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果听郑志诚说道:“不成,大师兄吩咐了的,这几天你除了安安静静地养伤,什么事情也不许做。”王雪晴委屈道:“养伤养伤,人家早已经好了。”可是郑志诚一搬出大师兄的名字,王雪晴就没有再嚷着要出去啦。赵韩青暗道:“但愿你能明白七师弟的一片真情,白头偕老。”悄悄地走了。 第九十九章 :百招激战 这日赵韩青正在练武厅中拆练剑法,突听山外何震天雄浑响亮的声音叫道:“赵韩青,姓赵的小子,你出来,老夫要将你撕成八块!”赵韩青一怔,想不到何震天伤势复合得那么快,又在伤刚养好之后又来叫嚣,企图一举将泰山派给挑了,在泰山派之中,他最痛恨的是赵韩青,因之每次自己谋略将要得逞时,却总是这个小子突然从半路杀了出来,叫自己铩羽而归。这还不算,上次误入绳索阵中,险些丢掉了性命,这无一不是赵韩青这小子捣的鬼,因此他要剿灭泰山派,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赵韩青。 赵韩青循声出去,见何震天站在门外,十几名泰山弟子已将他团团围住,可他意定神闲,双手抱于胸前,浑没将泰山诸弟子放在眼里。 赵韩青走上前去,说道:“何震天,你害得我师父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泰山派不来与你为难,已经是很客气的了,你几次三番来本派寻事,也知道我派戒备森严,上一次更是差点丢了性命,我本想你是一代宗师,总该会知道好歹,懂得适可而止,知难而退,可是这一次却不请自来,你定是要与本派纠缠到底的了?” 何震天哼了一声,说道:“想你堂堂泰山派,自居名门正派,可是一旦交上了手,却是全不凭真实本事论高下,乃是尽出些旁门左道的妖术来侥幸取胜,难道所谓的光明正大,便是如此么?”他痛恨自己糊里糊涂地便陷入了赵韩青所结的绳索阵中,险些丧命,现在说起,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赵韩青撕成两半。 赵韩青哈哈笑道:“九宫八卦乃是奇门五行中精微奥妙的奇术,若说到正宗,祁连山的九宫堡以及黔西南的八卦门也都是堂堂之门,正正之师,何以说这是旁门左道?我以九宫八卦的方法来困住你,却也算不上什么妖术。” 何震天脸上登时变黑,赵韩青说的也不无道理,九宫堡和八卦门的名头早已响彻中原,乃是名门大派再者当年蜀*师诸葛亮曾结过八阵图来阻住孙权的追兵,因此九宫八卦只是没有那么热门而已,并不是什么旁门左道,将之说成是旁门左道未免是强词夺理,何震天哼了一声,说道:“总之江湖中事,总得按江湖规矩办事,你用这些鬼门道来投机取巧,却不是英雄好汉行径。” 赵韩青略一沉吟,想道:“听他口气,必是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何不以此而借题发挥?”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说道要比武,那就该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今日你若是不嫌,我就来跟你比试比试。”何震天见他欣然答应,斜目睥睨,看他有何诡计,只见赵韩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好笑:“若是单打独斗,你却哪里打我得过?不出三十招,老夫便要了你的小命,。那时你身边帮手虽多,要救你恐怕也是不易,这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说道:“你确定要与老夫单打独斗,不靠外人相助?”武林中人往往滑头极多,要是对方不说明清楚,往往会从一句话中大嚼舌根,例如“我打不胜你便是我输了。”一句,对方最后纵然,也会说道:“是我输了,而不是我们输了。”因此对方还可派人出来与自己相斗,却也不算得不守承诺。因此何震天要严明在先,这个亏他可不想吃。 赵韩青摆手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若是前来相助,那便算我输了。”钱三元,孙立辉等人均叫道:“大师兄不可。”却被赵韩青挥手阻止。 何震天心下暗喜,想到真要单打独斗,你又怎么是我对手,这一次非叫你命丧我手不可。可是他又想到赵韩青自己相比,武功实在差得太远,心道难道他又有什么诡计要使出来?又或是还有十分厉害的杀手锏一直深藏不露?可是何震天天不怕,地不怕,别说赵韩青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就算是有,单打独斗,何震天也自能应付,那是半分也不必惧怕的了。说道:“小子,别鬼鬼祟祟的施什么阴谋诡计,怎生个比法,还请明说。” 赵韩青说道:“想你是一代宗师,又比我高出一辈,想来是不屑与我比武的了,可是既然要比,我却也有几分自知之明,与你交手,那是万万赢不了的了。” 何震天哼了一声,说道:“这个自然,如果五十招之内我赢不了你,老夫就是拍拍屁股走人,但若我五十招之内将你擒住,却又如何?”赵韩青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说道:“五十招之内决胜负,我未免太占了便宜,这样罢,如果一百招之内你胜不料我,那你就得即刻下山,你看如何?”何震天见他侃侃而谈,似乎有十足十的把握,心下暗凛:“难道这小子当真有什么绝招?哼,我何震天一百招之内胜不了你,那还有什么脸面在武林之中立足?我原定三十招内能擒住你,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说成五十招,你却不识好歹地加了一倍,难不成我一百招之内赢不了你?”说道:“一百招便一百招,你输了之后,那便如何?”赵韩青说道:“我若输了,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我赵韩青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何震天嘿嘿笑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瞧着,谅你也不肯赖账。”他说的一点不错,泰山派中虽大多数人推崇他这个大师兄,可是也不乏有嫉妒他乃至想爬到他头上之士,众人虽都希望他能赢,以保全泰山派,可是他要是输了胡赖不认,那些反对他的弟子却立即会站出来与他对峙,甚至以此为把柄,将他这个大师兄的位子在泰山派中推翻,那也不足为奇。 赵韩青走前一步,说道:“我输了自会信守诺言,可要是我侥幸获胜,那么也请你也言出必践,不再与我泰山派为难。”何震天冷笑道:“这个自然。”他怕赵韩青临时变卦,话没说完,便挥掌向赵韩青击来。 赵韩青只觉寒气袭面,何震天的第一掌便是“寒冰魄掌”的一招“阴风大作”,不敢怠慢,当即斜身一避,刷的戟天剑出鞘,一招“红日东来”,剑气万缕。泰山毗邻东海,红日初升,第一缕霞光降临,便是照在泰山之上,接着金鳞万道,红霞千里,泰山日出乃是天下一大奇观,赵韩青这一招便是由此而来,剑气之中,阳刚十足,因之烈日初升,将夜间清晨所笼罩的阴戾之气追逐驱赶,消弥殆尽,正是何震天那招“阴风大作”的克星。阴阳相克,将何震天这一招尽数化去。何震天微微一惊,泰山大会时,赵韩青武功虽然精妙,但功力毕竟并不甚强,没想到仅隔几个月,他的功夫竟然精进如此,可比起他来还是差得远了,微微一笑,喝道:“好小子!”手掌一转,从他侧腰拍来。赵韩青戟天剑倒悬,向上拉削,何震天掌力虽强,若再进击,势不免要撞到剑上,说道:“好。”急忙撤掌回身,攻他下盘。 但见山门外一个掌力威猛,夹带寒风,一个剑法巧妙,身形腾挪,游身而斗,两人身若蛟龙,在山门外甫一接上招,便如电光石火般打在了一起。若是在平时,众人看了这惊心动魄而又武功高超的比斗,早已是大声喝起彩来,可是他们知道大师兄武功远非何震天之敌,大师兄落在了下风,如何还有心情喝彩?赵韩青也知道硬砰硬地比拼,远远不是何震天对手,因此上只使用了剑法中的巧妙之处令他不得不撤掌回招,同时辅以奇快步法,与他周旋一番,只要一百招一过,何震天纵是食言,泰山弟子群愤而攻,谅他也是抵挡不了,因此只避其锋芒,击其弱处。 斗到二十招上,赵韩青已经是进攻极少,而大多数只是闪避,何震天暗暗得意:“再斗十招,非叫你躺下不可。”掌力一催,更是襟袖生风,赵韩青只觉掌风如滔天巨浪般压来,哪里还能举剑迎击,急忙施展“邯郸箭步”,如飞鱼激浪一般飞越而出。何震天一怔,本拟到手的猎物却又从口边溜走,不禁又惊又怒,想起在泰山大会上他也是以这种奇快的步法避开自己的凌厉掌法的,怒气大盛,挥掌猛劈猛拍地一掌一掌地朝赵韩青全身各处招呼。赵韩青全神贯注,谨念口诀,不敢有丝毫怠忽,只觉掌风丝丝拂面而过,只要再差得分毫,便是尸横就地的惨祸。 三十招已过,赵韩青仍然是毫发未伤,比何震天自己的推断略有出入,叫何震天如何不急?展开开碑裂石的凌厉掌法,更加疾风骤雨地朝赵韩青打来。 拆到四十八招上,赵韩青身子一震,右肋上中了一掌,好在他感到劲风沾到身上之后立即以极快步法避开,没有受到重伤,饶是如此,所受之伤也是不轻,身形已见摇晃。 第一百章 :险胜 何震天掌法绵密,赵韩青中掌之后步法摇晃,又打二十余招,肩头猛受何震天一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为了保住泰山派,他宁可性命不要,强自忍住。眼看八十招,九十招,渐渐地接近一百招,何震天始终没能将赵韩青打倒,要是一百招一过,自己也就算是败在了赵韩青手里,自己所谋之事还且不说,要是一败,还有甚面目立足江湖?是以使出十成功力,每一掌都是凝聚毕生之功力。 赵韩青步法越来越散乱,而何震天掌力却越来越强劲,过不几招,腿上又挨一掌。何震天暗暗高兴,知道再打上一掌两掌,赵韩青非倒下不可。可就在这时,已经是第九十九招了,还剩下最后一招。 何震天大喝一声,穷毕生之功力,一招“巨象吞食”,掌力已经凌厉到了极点,将赵韩青团团笼罩在其中。 赵韩青几乎被掌力所围成的圈子压得透不过气来,加之腿上受了伤,膝盖一软,倒下地来。事有凑巧,这一倒却恰好躲过了何震天致命的一掌,可何震天这一招何等厉害,所蕴含的后着也是连绵而至,赵韩青只感前胸后背被掌力袭到,骨骼欲断了,急忙着地滚开。 何震天暴跳如雷,眼看赵韩青已经是伤痕累累,自泰山大会以来,这小子一直是自己的心腹大患,这时又败在他的手里,怒气如何还能抑制?心想:“我何震天何等英明,如何能败在他的手里?世上哪容得了打败过我的人活在世上?”也不理信不信守承诺,飞身进扑,一掌拍向赵韩青天灵盖。 赵韩青这时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使力滚动身子,可是力气已竭,滚动不快,何震天掌力已到,有一半击在地上,陷出一个大坑,有一半掌力却击中了赵韩青头上,一大块头皮掉落,鲜血四溅。 何震天一掌发出,另一掌又发,这时赵韩青别说拆解,连还手之力也是半分也无,咯喇一响,正中胸口,断了三根肋骨。咬牙忍住,极力躲开,眼看何震天第三掌又至,他已是无能为力坐以待毙。 突听得钱三元叫道:“结阵!”孙立辉,李云通,周召重,吴秋水,郑志诚等人一拥而上,各自站好方位,这时王雪晴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跻身在内。 七人按着方位排好阵势,眼看只要钱三元一声令下,灵风七星阵当即启动,他吃过这个剑阵的大亏,知道一被剑阵困住,要突破重围需要大费一番周折,长叹一声,从七人头顶上飞过,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分歧 “大师兄!”驱退可何震天之后,七人也没有心情去追赶,关心大师兄伤势,全都走了过去。 钱三元比较老成,俯下身来查看了一下大师兄的伤势,见除了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些许轻微的内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安慰大家道:“大师兄伤不严重,大家不用太过担心。” 赵韩青给何震天连中几掌,昏迷了一阵之后,缓缓睁开眼来,看见师弟师妹们都围在自己身旁,问道:“何震天走了吗?”说话时已经是有气无力。 钱三元皱了皱眉,王雪晴恼道:“大师兄,你都伤成这样了,快别乱动!” 赵韩青勉强笑了笑:“不碍事。”说着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哪里还有力气,再加上一动便即牵动伤口,脚下一软,就要摔倒。众人慌忙抢上去扶着,才没倒下。 钱三元看着伤痕累累的大师兄,叹了口气,说道:“小师妹,你扶大师兄回卧室静养,其他人留下来。” 王雪晴答应了一声,去扶赵韩青向他的卧室走去,其实就算没有二师兄的吩咐,她也会心甘情愿的去扶他的。 “二师兄,你让我们留下来,还有什么事么,大师兄受了很重的伤,我们还是去照顾他吧。”郑志诚看着大师兄和小师妹走出大厅,于是说道。他和大师兄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大师兄受了伤,他心里很是担心。 钱三元没有回答郑志诚的话,而是说道:“大师兄的伤不碍事,只要静养三两天就好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讨论一下该怎么防止何震天那魔头再次攻山!” 其余六人一听,面面相觑,吴秋水不以为然的道:“二师兄多虑了,想他何震天三次攻我泰山府邸,都被大师兄以巧计一一击退,受了极重的伤,尤其是第二次,今天又落败而逃,就算他不怕再败,身受如此重的内伤,谅他也不是铜身铁臂,短时间内如何还能再来?” 李云通摇头道:“吴师妹此言差矣,那何震天既魔君之称,其心狠手辣之甚,岂是一般人所能比的,两三次的失利,一般还难以摇动他的意志,所以我觉得二师兄的话有理,如今大师兄又受了重伤,不能再独挡一面,大魔头正好有可乘之机,所以大家还是想想退敌之计为妙。” 周召重哼了一声:“李师兄,你说咱们要出计退敌,那是没错,可要说大师兄能够独挡一面,却也未必见得吧?能够击退何震天,那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大师兄是当了个领头的没错,我不信没了这个大师兄,咱们泰山派就受人欺凌了。” 李云通看着脸色阴沉的周召重,说道:“大师兄巧计击退何震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当然大家团结一致是最主要的,可要算功劳,当然要数大师兄的最大了。” 周召重淡淡一笑:“他作领头的,自然他功劳最大,要是换作我当头的,那么……” 李云通道:“大师兄岂是你能比的,别不自量力了。” 周召重不服气了:“大师兄怎么了?大师兄就了不起吗,不过是早了几年进来而已,要是我早几年进来,我也做大师兄了。” 李云通脸色铁青,指着周召重嚷道:“你就胡吹大气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师兄那么出色的,自己回去照照镜子看看,省的到时候贻笑方家。” 周召重不以为然道:“就那样就叫出色,那么天底下出色的人多了去了。” “你…你你你……”李云通气得快要无言以对了,不知怎的,虽然平日里周召重对大师兄时不时有些意见,可是也没什么,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今天却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在众位同门师兄妹面前公然向大师兄叫板,这是一向团结一致对外的泰山八斗所从未出现过的,这使其他各人都变得不安和无所适从,李云通和周召重吵得面红耳赤,庄严的大殿上开始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钱三元见他们两个争论不休,制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打师父失踪以后,大师兄救泰山派于水火之中,多次受伤,功劳也最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大敌当前,大家要是为了一点小事而闹了矛盾,岂不让何震天笑掉了大牙?” 李云通附道:“就是就是。”钱三元看向周召重,见他脸上隐隐有些不服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受到重创,大师兄又受了伤,要是何震天再来攻山,为今之计,只能用智计了,大家想想可有什么可退敌的妙法?” 师兄弟六人讨论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好的办法,或许是受到刚才李云通和周召重争吵的情绪所影响,会议草草就结束了,泰山派之中,开始弥漫着一股争斗的浓雾。 第一零二章 :不速之客 李云通回到房中,寻思日间和师弟周召重在大殿上争吵时的情景,久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大家本来好好的,为何周师弟偏要与大师兄针锋相对,五味陈杂。正心烦之际,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一晃而过,其时夜已深,大多数人已经熄灯睡下了,夜色也阴沉,若不是他是面对着窗外怅然出神,一瞬之间也不会察觉到有人从他房外走过,况且那条黑影一闪即逝,身法之快,竟然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像一只飞鸟一掠而过,李云通甚至以为这真是一只飞鸟。 李云通一惊而起,在这深夜之中如此慌张的奔走,他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叫道:“是谁!” 但那人哪里应答,迅疾的穿过走廊,唯余一阵阴风飒然。 不敢怠慢,扒下门闩,奔出房去追赶。只见那黑影在走廊拐角处一晃,便即隐没不见。他深吸一口气,纵到拐角,向右边通道追去,走了几丈,又是一个回廊,这时黑影已完全不知去向,眼前有两条长廊,不知走哪一条好,情急之下,也来不及细想,直往左首那条长廊走去。可是走了许久,又哪里找得到那个黑衣人?此时四周静得出奇,纵是轻微的脚步声,听在耳里也极是嘈杂,李云通走过之处,惊醒了不少睡人。他忽的心想:“若是黑衣人也从这里经过,必然也会吵醒大家,可见我走错了路。”当下折了回来,往另一条长廊追去,可是却也找不到黑衣人的丝毫踪迹,两旁的人们鼾声此起彼伏,睡得很熟,蓦地一凛:“糟了,倘若是他轻功极好,脚步声几不可闻,那么就不会惊醒睡梦中的人们了,难道刚才走的路才是对的?”心中一慌,已然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信步慢走。 半个时辰过去,眼看黑衣人已无法再找到了,心下黯然,抬头一看,见这里是本派重地藏书阁,泰山派驻地建构甚是恢宏,方圆有半里之广,长廊曲折,瓦片参差,煞是雄伟。 李云通心想:“这黑衣人闯进来要做什么?深夜鬼鬼祟祟的,多半不怀好意,得尽快向大师兄禀报。”正要返回,藏书阁里突然传来一阵悉簌簌的响声,声音极轻微,藏书阁夜间少有人来,蟑螂耗子四处乱爬,那也是有的,李云通也不觉得有何怪异。 又走几步,却听藏书阁里又响起一阵响声,这一次他听得真切,那是翻开书页时的沙沙沙的响声,知道不是耗子等所为,心下疑云顿起,藏书阁重地有人把守,夜里为防风雨吹进来浇坏书籍,又防居心不良之人潜入盗经,所有门窗都是紧关着的,若说是窗外大风吹进来卷动书页,却如何也是说不通的,他略一思索,想起刚才黑衣人的诡秘行径,心下一凛,难道…… 李云通言念及此,精神一振,全神戒备,拔剑在手,轻身快步走入藏书阁中,推门进去,见原本守在门口的两名泰山弟子尽皆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显是为人所点倒,李云通心中更是恍然,知道自己所料果然不错,有人要夜袭泰山,盗取经书,可是这样一来,却也有了三分惧意,他知道藏书阁中所藏的经书乃是泰山派奉若至宝的武功秘籍,乃本派杨威江湖的要害重地,掌门委派在此把守的两人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身怀绝技,又怎么放心委他们以此重任?但这瞧这两人躺在地上的姿势,显是在毫无防备之下,一招之间竟给人家点倒了,竟然连出声示警也来不及,可见来人武功之高,实在难以想象。 不过,此刻本派秘籍眼看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李云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听声音乃自二楼之上发出,足尖一点,跃上二楼阁楼,在窗外微一借力,一个翻身,破窗而入,喝道:“何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闯入我派重地,夜盗经书?” 藏书阁内果然有一人翻箱倒柜的在找着什么东西,这人一身黑色紧身衣装束,头上用黑色布罩将头脸裹住,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等几个口子,瞧不出是何样貌,但自是刚才李云通跟踪的那人无虞。 那黑衣人见窗外人影一闪,知道自己行迹已然被人发现,正想夺路而逃,可是李云通已经跃进了阁楼里,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弟子,惧意登消,笑道:“你是泰山三贤哪一位门下?” 泰山三贤,乃是当今泰山派老一辈的顶尖人物,其中之首,自然便是泰山掌门郭耀泰,其余两位一为通臂神拳袁金轼,玉面企鹅姜伯涛。袁金轼成名绝技乃是一对通臂拳,因他的手腕关节等处能暴伸暴缩,就如是通臂猿猴一般,所以这套通臂拳法虚实变幻颇多,往往能出奇制胜。而姜伯涛则是精炼内功的行家,虽已四十又三,然脸如冠玉,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可见其内功已精纯到天下少有其匹的境地,传闻他无论是炎炎夏天抑或是天寒地冻的冬日,都只穿一件薄薄的汗衫,虽在鹅毛大雪飘飞的北方苦寒之地,亦是单衫匹布,而无丝毫感到寒冷,内功之高,可想而知。 李云通听他语气,似乎挺了解泰山派中的人物,而话语全无一丝恭敬之态,似乎也不把师父,师叔等泰山派长老放在眼里,心下一动:“这人是谁?听他口气,似乎是有备而来,武功很是高强?”当下微一躬身作礼,说道:“在下是郭师父门下,不敢请问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黑衣人哈哈一笑:“你师父武功还算可以,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他教出来的徒弟能耐再大也强不过师父,你要是识相呢,就好好待在那儿别动,要是来碍手碍脚,那么老夫就只好教你躺下了。” 李云通怒极,这里本是泰山派的地儿,可是这黑衣人一字一句,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他叫你躺下你就躺下似的,如何不让人恼怒?长剑一挺,喝道:“在下不才,倒要领教领教尊驾高招。” 黑衣人嘿嘿一笑,不惊不慌,待李云通剑到,右手食中二指突的伸出,夹住剑身,一扭一送,李云通原想他武功再高,自己拼尽全力,或许还能打得他知难而退,哪知道甫一交上手,对方竟然用两根手指就将他这一招化解得干干净净,而且这一扭之力竟然大得异乎寻常,四两拨千斤,将李云通整个身子扳得站立不稳,向左侧倾翻,李云通只好顺势一翻,身子腾空,翻了几个筋斗,这才将他的劲力化解。黑衣人并未使任何兵刃,以空手接李云通长剑,还迫得向左退出两步,只一招之间,胜负已然判得分明,李云通自知远远不是其对手,心下惊惧更甚,不知如何是好。 第103章 :无为神剑 黑衣人嘿嘿冷笑:“泰山武功,不过如此。”骤然欺近身去,嗤嗤两指,径点李云通肋下和后背两处穴道。 李云通见他来招劲急,竟然快到连闪避也是不及的地步,心下大骇,脑中念头将转:“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转眼便为他所制,如何是好?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盗取本门武功秘籍,扬长而去?”这一下原本只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正所谓情急智生,李云通也顾不得闪避黑衣人的招数,在腰间使力一按,腾的一声,一支响箭破空而起,嗤嗤作响,声音极其尖锐,这是泰山派门人之间互通信息以及出声示警的暗号,纵在喧闹的市镇,亦能声闻数里,这时夜深人静,嗤嗤响箭更显得尖锐凌厉,立时有不少人为之惊醒,当当当的抄起兵器,朝声音发起处的藏书阁急步赶来。 而与此同时,李云通肋下和腰间已经稳稳实实的中了黑衣人的两指,应声而倒。黑衣人听到响箭发出时尖锐的声响,知道事情要糟。果然过不多时,人声四起,脚步杂踏,当即有十几人向这边赶来,知道过不了一盏茶工夫,藏书阁里里外外便会被围得水泄不通,可是要他拔腿便走,却是心有不甘,自己要找的秘籍还未找到,这样走了,功败垂成,下次再想进来,泰山派有了防备,那可就难得多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黑衣人又走回书架之前,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秘籍。 李云通见他不走,心下有点欢喜,又不免有些担忧,只是不住祷告:“千万别让他找到秘籍逃走了,师兄师弟们快些赶来才好。” 黑衣人找了一阵,突然眼前一亮,从一摞泛黄的书册中抽出一本封面褪色书脊残破的小册子来,李云通借着月光向那册子凝目看去,见丰满上写的是“无为神剑”四个篆字,心中一凛:“啊,原来他煞费苦心,竟然是来偷本派镇派宝典无为神剑,这可糟了。”不过,这无为神剑虽是泰山派镇派之宝,为泰山弟子奉若至宝的捧着,却是谁也不知道这套剑法到底有何厉害之处,泰山派之中,也无一人正在修练或者会使这套剑法,而这剑谱的出身来历,更是不得而知,只是掌门人曾多次提及,无为神剑乃本派镇派之宝,须得严加看管,万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李云通这时见黑衣人拿的却正是这本书,焦急的同时,也甚感诧异:“无为神剑的秘密,连我派中人所知者也是甚少,他如此冒险的要拿到这本剑谱,那为什么?” 黑衣人拿到那本无为神剑,登即哈哈大笑,就如是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宝物一样,他随手翻了几页,见书中纸页年代久远,变得澄黄,再略一查看书中内容,确认便是无为神剑真本无疑,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帕,把书包好,揣入怀中,正待要走,突然藏书阁外十多盏灯笼一齐两了起来,同时阁楼大门砰的给人踢开,却原来藏书阁外已给十几名最先赶到的泰山弟子团团围住,李云通全身不能动弹,躺在地下张目向门外望去,见为首冲进来的是孙立辉,周召重两人,心下暗喜。这时孙立辉,周召重也看见了李云通躺在地下不能动弹,俱各大惊,奔上前去为他解穴,可是终因黑衣人功力实在太高,孙立辉和周召重与之相比远远不如,任由师兄弟俩如何拍捏揉按,李云通身上穴道却一点未解。李云通见形势如此,知道纵是他们再给自己推血过宫再久,也难以为自己解开被封穴道,眼下强敌在前,如何能为了自己而耽误了大事?忙道:“先别忙给我解穴,快把他截下来,他……他偷了本派的无为神剑,千万不可让他给逃跑了。” 孙立辉,周召重一怔,虽然不知道无为神剑有何强劲厉害之处,但是师师父等本派长老一再千叮万嘱,务必要保得这本剑谱的周全,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患无穷,是以两人一听无为神剑已落入他手,立即拔剑出鞘,分左右向那黑衣人包抄上去。 李云通见他们贸然上进,待要出言制止,已是不及,当下叫道:“三师兄,五师弟小心了,这人武功厉害得紧,莫要着了他的道。”转头向门口道:“大家将外面守住,腾出几个人来,帮助三师哥和五师弟。”其时泰山派上下多数已经为响箭声响吵醒,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到达藏书阁外的弟子已经有三十人之重,早将藏书阁外面围了两个大圈,听得李云通呼声,当即有七八个人挺剑跃上阁楼。 孙立辉,周召重双双将黑衣人围住,急于将他截下,取回剑谱,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剑身抖处,使的各是一招“孤云岀岫”,两把剑犹如两条灵蛇,分刺黑衣人上下两处要穴。黑衣人淡淡一笑,托托拍出两掌,一掌将孙立辉长剑上推,一掌往周召重剑身压将下去。孙立辉,周召重但觉长剑为他掌力所催,登觉手上发麻,周召重的剑被往下压也就罢了,孙立辉长剑被他推得向上翻起,而脚下收势不及,猛的向前急冲。这一下无疑大是凶险,就等如是羊入虎口,可是任凭孙立辉如何焦急,始终却也止不住势头,眼看自己就要撞到黑衣人胸前,知道这样一来自己诸处穴道门户大开,任由黑衣人宰割,却又只能干着急,毫无办法。 果然,黑衣人这一招乃是有备而发,孙立辉这么收不住势的向他冲近,他变掌为指,嗤嗤的在孙立辉胸口出处点了两下,待要如法炮制,去点他腰间穴道时,周召重见三师哥情势危急,就地打滚,以地堂剑法攻其下盘,令他不得不回招自救。 果然,黑衣人见周召重挥剑攻来,只好腾出手里,去挡他来剑。孙立辉才得脱全身不能动弹之险,可是胸口被点了两处穴道,上半身已自无法动弹,长剑当啷落地,只好走到阁楼一角,靠墙坐下。 第104章 :通臂神拳 这时藏书阁外有*人跃上楼来,但楼上只有周召重在力挡黑衣人,师兄弟间的武功,高低强弱也高不到哪去,李云通一招之间便给黑衣人制住,周召重身手虽是较好,可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堪堪接了两招,到第三招上,黑衣人右掌倏的推进,出掌既快且准,周召重哪里能够抵挡得了?只觉胸口一阵翻涌,若不是强行稳住,恐怕立时便要吐出血来,然而身子也已站立不稳,腾的向后飞出丈余,重重摔在地下。 这时上楼的八人已有两人抢到了楼上,看见周召重中招摔倒,各挺兵刃冲到他跟前,防止黑衣人乘势追击。 那黑衣人连创泰山派三名好手,丝毫没费多大力气,但见抢上楼来的有*人之多,要是给他们缠上了,麻烦可不小,再者一时给八人围住倒不打紧,要死泰山派众高手相继赶来,任你武功再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眼下剑谱已然到手,此地不宜久留,朝刚才李云通翻身入窗处望去,足尖点处,飞身而起。 李云通躺在地下,于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却瞧得清清楚楚,叫道:“快守住窗户,这厮想要脚底抹油。”泰山八斗在泰山派中甚有威望,门人弟子敬服者颇多,那两名弟子经他这一叫,想也没想,便即双双抢到窗户之前,幸得如此,两人这才挡得住黑衣人的去路,否则以黑衣人的武功,这两人哪里料到他竟然会破窗而出?等到他们发觉时,黑衣人早就跃出窗外,不知去向了。 黑衣人被挡住了去路,知道一等泰山派好手尽数赶到,自己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难逃乱刀分尸了,情急之下,怒下杀手,双掌呼呼,势带劲风,登时将两名泰山弟子劈翻在地。 这时余下的六名弟子已经登上了阁楼,看到楼上受伤得五人俱各大惊,摆开阵势,立即向黑衣人围去。 黑衣人见敌人相继到来,知道自己武功再高,终究有力困神疲之时,刚才连创泰山五名好手,看似轻描淡写,一两招之间便即取胜,可是也颇耗力气,见六人围攻过来,一声长啸,双掌齐出,但六个人相比,单打独斗却又强的多了。打不十几招,黑衣人便被,便被一名弟子打中左腿。黑衣人大怒。手掌上力道加大。呼的一声,一名弟子后背上中了一掌。摇晃几下。就要摔倒。但他强力稳住,喘了几口气。又立即加入战团之中。 眼看黑衣人处处被困, 六名弟子着着进逼,黑衣人心中焦急,暗道:“泰山派高手不多,但这般聚众而攻,却极是难缠。” 李云通,孙立辉等人见黑衣人左支右绌,暗暗欢喜,知道时间一久,黑衣人必定支持不住。果然斗不到一顿饭工夫,嗤的一声,黑衣人胸口中了一剑,划破了胸前大片衣裳,一本泛黄的书册从里面露了出来,李云通眼尖,立即看出那正是刚才被他哪拿去了的泰山派至宝《无为神剑》,叫道:“先把剑谱夺了过来。”那六名弟子当即会意,个个上前,齐往他胸口处攻去,黑衣人功力虽强,一双肉掌又怎能同时对阵六柄长剑的攻袭,斗不几招,怀中那本《无为神剑》被一名弟子剑尖一挑,飞了出来,落在孙立辉身旁。 黑衣人见费尽力气盗来的剑谱被敌人夺了去,眼下泰山派人众越聚越多,知道今日若想再将剑谱夺回逃走,那是难上加难,当下凝掌不发,嘿嘿冷笑,说道:“在下久闻泰山派大名,如雷贯耳,在武林中独树一帜,想来个个都是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真豪杰,今日所见,却也未必见得。” 周召重道:“怎么?” 黑衣人冷笑道:“比武斗剑,单打独斗乃是武林中不二的规矩,然你们六人齐上,老夫今日才知,泰山派门下弟子当真不少啊。” 李云通,周召重,孙立辉等人无言以对,知道他这句话当然不是夸赞泰山人丁兴旺,乃是指摘自己一方以六敌一,倚多为胜,自觉确是不对,无法辩驳。 黑衣人见泰山各人哑口无言,哈哈大笑,正要穿墙而出,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不知是哪一位朋友深夜造访敝处,说我泰山弟子众多,托你的洪福,我泰山派确是日渐昌盛。”语声方毕,一人已飞身上楼,轻飘飘的落在阁楼中央,只见他身子偏瘦,灰袍银带,落下地来足不响,尘土不扬,足见轻功极佳。 那黑衣人一看这人五十来岁上下,略一思索,便道:“原来是通臂神拳到了,失敬失敬。”这时李云通,孙立辉,周召重等人见到师叔到来,俱都高兴,受伤不重的都过来磕头行礼,李云通全身不能动弹,只叫得一声师叔以表问候。 这人自然便是通臂神拳袁金轼了,他向各人微一颔首,转而对黑衣人厉声道:“阁下是谁,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黑衣人却不答他话,说道:“在下无意中听闻贵派《无为神剑》出神入化,想借来一观,日后再还,却不料尔等如此小气,既不肯借,这便告辞。”他知道这个通臂神拳武功*极高,一动上手来不知胜负如何,纵然能胜,也得大战几百回合,况且四周还有众多泰山弟子守住,如再不走,今日恐怕就真的要葬身此地,是以说了句场面话之后,立即转身,瞧准窗户的方向跃身而出,他刚才说话之时心中却已在筹思脱身之计,这时纵身一跃,更无丝毫怠忽。 却听袁金轼喝道:“泰山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说来便来,想走就走?那可把泰山英雄瞧得恁也小了。”双手握拳,呼呼就是两拳,守住窗口通道。 那黑衣人本拟这一下出其不意,越出窗去原本是十拿九稳之事,哪知袁金轼拳法竟也快到了这种地步,心中一凛,其时他身在半空,无处使力,当下硬生生一掌,针尖对麦芒,朝袁金轼拳头上拍去。 第105章 :飞鞭门 袁金轼拳头还未触及他手掌,已自感觉到对方掌法凛冽,掌风呼呼呼的刮得手背上好不疼痛,暗喝一声:“好!” 黑衣人眼看这一掌就要打到袁金轼拳头,暗暗得意,他的掌法本已凌厉异常,要是打实了,袁金轼一只手上骨头非被他拍得粉碎不可,那时看你还怎么通臂?而此时他居高临下,借着下冲之势,这一掌更是威力大增,正自得意,哪知拳掌刚要相交之际,袁金轼却突然变招,硬生生的撤拳。本来以全力打出去的一拳说什么也不能于瞬息之间缩回来的,可是袁金轼天生异能,全身骨骼能于瞬间暴伸暴缩,这一下急流勇退,猛的收拳于他只是小菜一碟,不过那黑衣人这一下可就糟糕了,本来势在必得的一掌这时已然无处着力,又是身在半空,哪里能够收得住势?砰的一声,重重撞上了支撑阁楼的一根粗大柱子上,却听咯吱吱几声脆响,那足有水桶般粗细的大柱子被他右掌一拍,居然剧烈晃动,几欲折断,直震得屋瓦格子嗡嗡作响,头顶上尘土瓦砾簌簌而落,众人尽皆骇然,想不到一掌之力竟然有如此之猛烈,幸好袁师叔及时撤拳,否则手骨非被他拍碎不可。 黑衣人一招失手,逃跑之心全无,狠斗之志陡增,一掌又一掌的向袁金轼扑击。袁金轼全神御敌,他虽一招将黑衣人摔了一个筋斗,也只是出其不意之下侥幸得手,论武功两人尚在伯仲之间,这样一来,黑衣人想要打败袁金轼固是极难,而袁金轼要从他的凌厉掌法之下获胜,却也非三两招之功。 阁楼上但见黑衣人与通臂神拳袁金轼一个掌风强劲,风卷残云,一个拳法奇招百出,拳理大非寻常,本来平平打出去的一拳,眼看拳头已经伸展到了极处,可是不知为何,劲力一贯,袁金轼整条手臂就如同是加长了一般写,仍能向前打出两三寸之远,而有时见他一拳打出,眼看就要和黑衣人右掌相对,他却能于千钧一发之际猛的收拳,迅速变招。黑衣人越打越惊,本来几次就要得手,可是袁金轼却又突然之间撤拳,怪招层出不穷,他打出去的掌法往往无处借力,而猛的收掌,那就便如是将已经使出去的力道硬生生的收回,变成自己来受一般,有好几次出掌落空,收势不及,竟然差点将自己手掌卸脱了臼,尽管没有真的脱了臼,可是已自隐隐生疼,手腕关节处已经渐渐肿了起来。黑衣人暗暗心惊:“想不到泰山派之中,竟也有如斯高手,倒是低估了他们了。”他与李云通,孙立辉周召重交手,本来已是颇耗内力,后来被六名弟子围困,身上更受了些伤,这时遇到劲敌,哪里还有心恋战,斗到分际,两人已是呼呼喘气,黑衣人心想:“若我未受伤之时,且还略胜他一筹。”眼见袁金轼挥拳又要进行一轮猛攻,伸手入怀,手中已多了一样物事,向袁金轼迎面掷去,喝道:“接着了!” 袁金轼全力出招,哪料到他会有如斯举动,一愣之下,说道:“怎么?”但那物事来得好快,转眼间已到了他跟前,还未撞着,那物事已自在空中破裂,但听哗啦一响,里面装着的白色物事一股脑儿飞散开来,却是一小袋面粉,本来被面粉撞在身上也没什么,不过这时面粉飞散了迎面而来,眼睛被蒙住,看不见物敌人乘机暗算,那可糟了,袁金轼见机得快,向左一个筋斗,闪在一边,虽然免去了双眼被堵的危险,但背后也被一大片面粉撒中,在他灰袍之上,好不狼狈。 黑衣人哈哈一笑,说道:“少陪了。”话未说完,身子已经越出了穿外,只听藏书阁外把守的弟子喝道:“盗贼,哪里逃……”话没说完,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想是有人中了招,那黑衣人更不多耽,快步而去,过不多时,藏书阁外只唯静寂,过更无其他声响。 众弟子见袁师叔驱退了黑衣人,高兴不已。袁金轼脸色凝重,过去将李云通和孙立辉的穴道解开,众弟子也都过来,给受了伤的师兄弟们包扎伤口。 李云通等穴道一解开,磕头答谢,问道:“袁师叔,这个黑衣人武功这样高,不知是什么来头?” 袁金轼道:“瞧他身形掌法,十有*便是飞鞭门门主没错,可是他没有使出任何鞭法 只用双掌,这一点却又不太确定了。” 李云通,孙立辉,周召重等姹道:“飞鞭门?”据他们所知,武林中并没有这样一个门派,飞鞭门的名字,倒是第一次听说。 袁金轼点头道:“不错,飞鞭门是近这三十年来兴起的一个门派,江湖中并无什么不好的传闻,而且有时还相助过其他黑白同道,可以说不好不坏,不过名头也不算怎么大,只是江湖中的一个小门派,就在十年前,不知何故,飞鞭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当时人们很是奇怪,不过由于飞鞭门也不是什么大的帮派,如此诡秘的消失了,大家也不会去关注太多,毕竟世事难料,武林中每天都有新的门派建立,又有许多帮派因管理不力等原因而散伙,当时大家均想那飞鞭门多半是内部起了矛盾,各自散伙,要么就是被仇家找上了门,门人弟子全都被杀光了,那也是有的,只是隔了这许多年,飞鞭门突然重现江湖,不知有何企图,这飞鞭门武功大进,不知是祸是福。” 李云通皱眉道:“他突然出现,以黑布蒙住了脸,又不肯以真功夫示人,定是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袁金轼点头道:“定是如此。” 李云通问道:“既然他极力掩饰,使的又不是看家本领,那么师叔却又从何得知他便是飞鞭门门主?”袁金轼一捋胡须,微微一笑,说道:“一个人的武功招数,可以千变万化,叫人摸不着头脑,可是他练功的根邸,以及危急时使出的拳脚,那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就如一个人在你远处走过,你看了他走路的姿势,就算只看得着他的背影,看不见正面,你也会自然而然的认出他是谁了。” 李云通感觉很有道理,说道:“原来如此,那他为何要深夜冒险来偷这本《无为神剑》呢?” 袁金轼脸色一凝,不即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向孙立辉道:“立辉,你说这是为何?” 孙立辉说道:“定是偷了剑谱,习练其中武功,从此武林中少有其匹,扬眉吐气。” 袁金轼又转向周召重道:“召重,你看又是为何?” 周召重想了想,说道:“我的猜测与孙师哥略同,只不过还有诸多疑窦,这《无为神剑》在我派收藏已久,如果真是出神入化的剑法,那我派之中,为何不刻苦钻研,习练其中剑法,光大我派?” 袁金轼呵呵一笑,说道:“你们的想法是不错的只不过这《无为神剑》的由来,你们或许都不知道吧?” 李云通,孙立辉,周召重等弟子本就对掌门人把这无一人能练的剑谱奉若至宝疑惑颇多,好奇心起,不约而同的道:“愿闻其详。” 袁金轼拉过旁边的一把檀木椅子,拂去上面的尘土,缓缓坐了下来,说道:“七十年前,泰山派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小帮派,就如现在的金刀寨,归云庄等一些无名小派,只是武林中的细枝末流,毫无起眼之处。” 现今泰山派在武林中声威极广,人们听到泰山派的名号,往往都敬畏七分,然而就连李云通,孙立辉,周召重等这些泰山弟子,对于泰山派的陈年往事,所知也是很少的,这时听师叔说起当年的旧事,无不兴趣盎然,人人竖起耳朵恭听。 第106章 :铸成大错 袁金轼续道:“泰山派所以得以由默默无闻走向繁荣昌盛,成为武林中响当当的门派,全是得利于太师祖史冠杰史前辈。” 李云通,孙立辉,周召重等人异口同声的道:“太师祖史冠杰?” 袁金轼点头道:“不错,当年太师祖拜入泰山派门下,因资质聪颖,悟性过人,不到十八岁,便已将当时泰山一派的功夫尽数学会了,而且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连他的授业恩师以及派中的几位长老与他相比,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时日一久,必是泰山武功第一无疑。” 李云通伸了伸舌头,心想那太师祖太也聪明了,居然在十八岁之前就把泰山派的武功都融会贯通了,自己现在二十好几了,别说是全部的本派武功,就连四分之一也还学不到,自己跟他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 袁金轼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史冠杰真可谓是一代练武奇才,当时他的师父以及泰山派各位长老都对他寄予厚望,当时泰山掌门早早的就择定他为掌门人候选人……” 李云通等均想:“太师祖聪明过人,武功出类拔萃,担任掌门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却不料袁金轼深深叹了口气:“谁曾想,就在史冠杰太师祖武功蒸蒸日上,渐臻化境之时,却出了一次意外,那时有一个魔头横行江湖,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我派自建派以来一直以侠义为怀,当时掌门人挺身而出,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哪知那魔头武功实在太强,掌门人与之比武四五回,不但奈何他不得,反而差点命丧他手,重伤而归。这一来我派更是与那魔头结下了血海深仇,不将之诛灭,誓不罢休。当时史冠杰已经是二十多岁,论武功泰山派之中属他最强了,惩凶除恶的重任,自然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史太师祖武功高强,那是无可置疑的,可是他自幼勤学苦练,从未下过山来,江湖历练几乎没有,这一次铲除妖魔,却是首次下山,于人心狡诈险恶,所见甚少,他下得山来,不久便找到了行凶作恶的那个大魔头,两人大战一场,那魔头见他武功甚高,打斗中尤胜了他一招半招,心下骇然,使了个计,夺路而逃,太师祖哪里肯放过,其后紧追不舍,有好几次差点就要追上,却被他又忽使诡计趁机溜走,这便逮他不着,可是那魔头想要摆脱太师祖,却也是千难万难。” “当时太师祖和那魔头可以说是当时武林的的两大高手,这般你追我赶的,不出十余日,已然奔出千里之外,足迹踏遍了半个中原,太师祖固是感慨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时间竟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而那大魔头却也是心胆俱破,不明白怎么世间忽然出了这么一位少年高手,再这么没完没了的追赶下来,大家虽然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是让他这么银魂不散的一路追将下去,自己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这简直比x杀了他还要难受,须知武林中人人把脸面瞧得比什么都还重,若是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后生小子追得抱头鼠窜,不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可是被太师祖追得实在太紧,却也无法可施。” 李云通等弟子听着袁师叔讲述当年太师祖千里紧追敌人的情景,这事虽已过去几十年,这时说来,人人却也不免感到那实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听到那大魔头被太师祖追得夺路而逃,亡命天涯,心头大快,恨不得早生几十年,去将那个作奸犯科的大恶魔亲自手了,那才痛快。可是听袁师叔的语气,似乎后面的结果却是令人不堪启齿,心中暗暗为太师祖担心:“难道后来太师祖竟然被这个魔头给杀了?这与无为神剑又有什么关系?”袁金轼说这与《无为神剑》剑谱由来有关,可是说到此刻,仍然不见这事与剑谱搭得上丝毫关系,只是太师祖当年千里追杀恶人的豪情,却激起了大家的共鸣,是以谁也没有插嘴,静听袁师叔讲述。 袁金轼叹了口气:“原本太师祖最后追上了那个大魔头,为民除害,岂不是好?只是天道不明,为祸的往往福厚,行善的却常常命短,唉,当时太师叔追了一个多月,到了洛阳。当时洛阳城中,有一位武林人物大大有名,那便是雷鸣电闪慕长风,他外号叫做雷鸣电闪,那自是他身法快捷,轻功绝佳了。” “这一日太师祖眼看就要追上那个恶贼了,正追之际,迎面来了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将那大魔头樊一翁拦在当道,问道:“阁下可是魔教右长老樊一翁?”樊一翁见左右有敌夹击,却也不隐瞒,说道:“老朽正是,瞧这派头,莫不是雷鸣电闪慕大侠到了?”来人正是慕长风,他说道:“不敢当。”随机正色道:“樊一翁,你作恶多端,残害无辜,今日撞在慕某手里,慕某虽然不敌,却也要替武林主持公道。”唰的抽出大刀,就与樊一翁斗了起来。” “太师祖随后赶到,见樊一翁已被人拦截住,斗得甚是激烈,太师祖从他武功之中,知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雷鸣电闪慕长风慕前辈,问道:“可是雷鸣电闪慕大侠到了么。”慕长风见是个晚辈后生,也没见过,加之樊一翁武功卓绝,他尚处于下风,只应了一声,不再理会。” “太师祖在旁观战,过不多时,胜负之势已判,樊一翁功夫厉害,只逼得慕长风步步后退,所幸他轻功极好,一时才不致落败,但时间一久,慕长风非输不可。于是太师祖便也加入战局。” “这一来局势陡变,那大魔头樊一翁虽然武功卓绝,却又怎能同时敌得过当世两大高手?” 第107章 :栽赃 “又拆几十招,樊一翁在两人的夹击之下变得左支右绌,明知不敌,使一记花招,逃了开去。太师祖,慕长风齐声喝道:“哪里逃!”飞身追了上去,只是那魔头武功太高,诡计又多,慕长风虽有雷鸣电闪之称,却也眼睁睁的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两人只索作罢,互道仰慕,共商杀敌之策。” “太师祖与慕长风都颇有豪侠风范,言行举止,无不是豪气干云,气魄非凡,言语投机,喝得酩酊大醉。却不想樊一翁一直在一旁窥视,见两人交好,两人联手,自己非毙命于他们掌下不可,他这个老奸巨猾的臭狐狸。” 众弟子知道这位袁师叔向来稳重,这时却突然大骂起来,大出意料之外,然也可见隔了这么多年,提起樊一翁当时所做之事,他仍是怒火中烧。 “樊一翁怕两人联手,于是便想出一条毒计,当夜他便赶往慕长风当地的家中,把他一家老小全部杀了,又把慕家各人的饰物鞋帽等记认一一除下,趁黑夜之际悄悄放入太师祖房中。” “次日一早,太师祖恐樊一翁胆怯逃跑,便去约了慕长风一起去追击,岂知走不多远,樊一翁却坐在路中央,自是等他们到来了,两人对望一眼,见他这般有恃无恐的神情,怕是有诈,但己方有两人,就算樊一翁有甚诡计,两人联手也大可应付得了,太师祖当即喝道:“大胆妖魔,既知大限已到,还不乖乖受死!”慕长风阅历较太师祖为广,恐怕有诈,低声道:“史老弟小心了,这老头不知要玩什么花样,可别着了他的道了。”凝神戒备,与太师祖慢慢攻了上去。” “那樊一翁见两人攻来,却不迎敌,哈哈笑道:“好一个肝胆相照,同甘共苦啊,可是背地里却不知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慕长风、太师祖同时一呆,不知道他在这就要动武的紧要关头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是何用意,诧道:“怎么?”樊一翁嘿嘿冷笑,转向太师祖道:“难道你们自居名门正派,自己做的事,却又不敢承认了么?”太师祖奇道:“我做什么事不敢承认了?史某虽然没有惊人艺业,赫赫名声,可是自感还是个敢做敢当的粗人,又有什么事不敢承认了。”慕长风与他相处虽然时候不多,只在昨天才刚认识,可是太师祖的行事说话无一不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口中连赞少年英侠,更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这时听了樊一翁瞎扯,说道:“史少侠,这老儿临到死前胡说八道,且莫理他,只管送了他上西天。”樊一翁哼了一声,道:“可笑啊可笑,有的人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与奸恶之人称兄道弟,可是直到妻子老母被其所杀,仍未醒悟,仍与贼人联手,可悲之至。”慕长风脸色微变:“你说什么?”樊一翁冷笑不语,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碧玉镯子,说道:“这个镯子想来你还没有忘记罢?”慕长风脑中嗡的一响,见上面刻着的几个小字:‘慕长风赠予爱妻包氏,愿与其白头偕老,此生足矣’更无怀疑,这是他送给妻子的定情信物,颤声道:“这是拙荆的所戴之物,怎么……怎么竟会在你手上,她到底怎么样了。”樊一翁摇头道:‘可惜我去晚了一步,我赶到时,你一家老小已命丧他手。’慕长风全身颤抖,双眼中陡然凶光暴露,吼道:‘这是谁干的快说!快说!’樊一翁向太师祖一指,说道:‘这人就在你身旁,难道你还不醒悟吗?’” “慕长风‘啊’的一声长啸,举刀便要向太师祖砍去,可是忽而一想,史兄弟言谈举止,没有半点不是我侠义道中人,况且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杀我全家?收住大刀,指向樊一翁道:‘你说谎,史兄弟刚正不阿,与我又无怨仇,定是你杀了我妻儿老小,又来诬赖好人,老奸贼,还我妻儿老小命来!’挥刀便向他砍去。樊一翁闪身避开,说道:‘你若不信,不妨去看看你所谓的史兄弟的佩剑,想来他昨晚行事匆忙,或许还未擦干剑上血迹也未可知,不过这位史兄弟心中有虚,定是不敢拔剑的了。’慕长风一怔,心想这也有理,停了下来,他与妻子包氏情意甚笃,骤闻爱妻遇害的噩耗,心智大乱,几近癫疯,只想杀了凶手为亡妻报仇,是以莽撞疯狂,行事大违常理了。” “太师祖心道:‘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杀了慕大哥的家人?拔剑便拔剑,又有什么要紧的,却不用你来言语相激。’怒道:‘我怎会如你一般乱杀无辜?大丈夫光明磊落,怕你何来?’刷的拔剑出鞘,却不由惊得呆了,只见那剑上数道鲜血染红了剑身,那血兀自未凝,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瞧着甚是惨厉凄凉。从清晨到现在,太师祖都未曾与人动过手,这鲜血从何而来,再也明白不过了,定是昨天留在剑上的。慕长风见此已深信不疑,一声虎吼,举刀向太师祖当头劈落,太师祖本待分说,可慕长风既认定了他是凶手,那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手刃这杀妻仇人,竟不防御,没命价的猛砍猛劈,太师祖大惊失色,急忙挥剑格挡,哪里还能分神说话?” “俗话说,心乱则事糟,慕长风武功与太师祖略有不及,这时又惊闻妻儿老小惨遭毒手,悲痛之下,神志大乱,斗不五十余招,肩头中了太师祖一剑,一声惨笑:‘好!好!你用这把剑将我家人杀却,慕某技不如人,报不了此仇,让你用这把剑把我也杀了好了,好让我追随你们于九泉之下。’” “太师祖打斗之中刺伤了慕长风,心下甚感歉仄,见他这般怪笑,更是心中惶恐,说道:‘慕兄弟,你且听我说,你我无怨无仇,我又何苦去杀了你的家人?这种乱杀无辜的行径,小弟我再不济,却也不屑于去做。’可是慕长风双眼布满血丝,杀气大盛,哪里还听得进他说话?反而攻得更加急了。太师祖一说话心神便分,不留意间,被慕长风砍中了一刀,深入肉里尺许,只好忍住疼痛凝神拆招。” 第108章 :中计 “慕长风越斗越狠,到得后来,已无刀法招式可言,只是一味的蛮砍蛮劈,太师祖看了不由心痛不已,心道:‘照这样打法,就算他不被我长剑所伤,时间一久,慕大哥不免也会累得脱力而死。’当下也顾不得自己安危,长声笑道:‘小弟原本只道慕大哥是一个是非分明,行事稳重的好汉子,却不料只是个浪得虚名,善恶不分的莽夫,枉小弟昨日与你相识一场,你只因这大魔头片言只语便即误认小弟是杀害你亲人的凶手,当即横刀相向,你我斗得两败俱伤,凶手却在一旁隔岸观火,岂不让天下之人笑掉了大牙?’他话没说完,噗的一声,腿上又中了一刀。慕长风听了太师祖的话,猛然一怔,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觉得这句话甚是有理,刚才虽然看见太师祖剑上有血不错,可是还未细查,又怎么能认定这便是妻儿之血?又熟知不是别人身上的?”终于停了下来,只是身上已然受了几处剑伤,嗬嗬嗬的喘着粗气。 “太师祖吁了口气,瞥眼之间,见樊一翁神色中露出得意之色,心下大怒:‘我与慕大哥本来好端端的,如今一场恶斗以致两败俱伤,定是你这大魔头从中作梗。’喝道:‘慕大哥,定是他杀了你一家,待我手刃了这奸贼,替你报仇雪恨。’长剑陡处,便向樊一翁攻到。” “那樊一翁却仍是只闪开太师祖剑招,口中却道:‘好啊,你故意与这位慕兄亲近,暗中却去把他家里人杀得干干净净,嘿嘿,你只道黑夜之中无人看见,做得天衣无缝,岂料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夫无意中撞见了你的恶行,怪不得你这般恼怒,可是要杀了老夫灭口,只怕未能如你所愿。’” “太师祖听他信口雌黄,怒气冲天,骂道:‘你说什么,别要血口喷人。’樊一翁道:‘你口口声声说没有杀人,想就此抵赖过去,好,那我问你,你拿了慕家人身上那些东西做什么?’太师祖见他越扯越远,怒不可遏:‘尽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吃我一剑。’他剑还未刺出,却听慕长风道:‘且慢。’太师祖道:‘怎么?’慕长风向樊一翁道:‘你说他拿了我家人的物事,那是什么东西?’樊一翁冷冷的道:‘黑夜之中,老夫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你若想知晓,到他的房里搜查不就知道了?’” “慕长风嚯的站起,回到客店之中,径入太师祖住房,果然发现了妻子儿女所戴的首饰以及爹娘所佩的兵刃,太师祖见自己房中竟然多出了这许多物事,惊讶得张大了口,想不到敌人处心积虑让自己和慕大哥翻脸,竟致如此,而昨夜有人闯进来自己却丝毫未能察觉,除了敌人武功高强之外,太师祖只叹自己太过大意,未能加意防范。” “慕长风伏在地上,抚摸着家人留下来的物事大哭一场,哭罢,转过身来,恶狠狠的道:‘你这个笑里藏刀,口是心非的奸险小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容分说,已向太师祖连砍三刀。太师祖欲再劝说,可是慕长风这三刀每一招都直指太师祖身上要害,势成拼命,只得出剑招架。” “慕长风越斗越狠,真的是豁出了性命不要,也要报了杀妻之仇,太师祖几次要解说其中的误会,但慕长风大刀攻势持续不减,总是不得其便,太师祖反而因此分了神,先后中了他十几刀,唉,当年太师祖年仅二十一岁,当此情境之下,也难怪他年轻气盛,身上中了二十余刀之后,狂性大发,两人便这般拼了命的打了半天,最后太师祖一个失手,一剑正刺入慕长风慕大侠心口。” 李云通,周召重,孙立辉等“啊”的一声惊呼,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连问:“后来怎么样了。” 袁金轼摇头道:“后来?太师祖这一剑深入慕长风心脏,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他性命了,他惨然笑道:‘爹,娘,孩儿,我随你们来了。’说罢就此气绝,双目仍是圆睁着的。” “太师祖失手错杀了好人,脸色大变,手一抖,长剑当啷落地,就在这时,樊一翁却突然从背后一掌拍来,太师祖本就惊慌,情急之间闪避不开了,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记重掌,就此倒下,幸好掌门人以及派中几位长老及时赶到,太师祖这才得以在樊一翁的魔掌之下逃得性命。” 第109章 :深夜探望 袁金轼接着道:“太师祖经此一役,身受数十处刀伤,背后又中了樊一翁重重一掌,加之痛悔失手杀了慕大侠,生了一场大病,直到一年之后,方始痊愈,掌门人聚众商议,各长老都怪他好胜逞能,以至于慕大侠冤死,力主废去他武功,逐出泰山派门墙,掌门人也知他铸成了大错,但怜惜他才智过人,若是改过迁善,必能造福于武林,是以有意爱护,不废去他武功,只是派中人言难泯,只好把他逐下山去。” “太师祖当时正当少年,已身具如此武功,本来满腹雄心壮志,决心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为武林谋幸福,可谁曾想经此大变,自己一下子沦落成为了一个泰山弃徒,心情抑郁,隐居深山不出,后来听闻樊一翁这魔头仍旧肆意猖獗,滥杀无辜,还把泰山,衡山派的几个长老也杀了。太师祖怒极,他受伤患病,为泰山派所弃,全是拜这个大魔头所赐,如今自己黯然隐居,那大魔头却逍遥法外,无恶不作,复仇之意骤起,于是闭关苦思,殚精竭虑耗费半年工夫,终于想出了一套克制那大魔头的功夫,那便是这《无为神剑》了。” 泰山诸弟子不由“啊”的惊呼出来,原来袁师叔说这《无为神剑》与太师祖有关,却原来是如此这般,诸人对于《无为神剑》的出处来历,也是到了此刻方才知晓。 “太师祖把这套剑法练熟,之后,料想多半已能敌得了樊一翁,便即下山,寻那樊一翁去了,不久便寻到了他的踪迹,太师祖人是再聪明不过的了,自己创出的剑法当然也精妙到了毫巅斗不两个时辰,樊一翁终于恶果难逃,毙命于太师祖剑下。” “武林中人得知樊一翁被杀的讯息,俱大欢喜,这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江湖,那时泰山派掌门与诸位长老得知,也是喜不自胜,念太师祖改过自新,为武林除去一大害,将功补过,终于同意太师祖回归本派。” 众人听到这里,俱都长长吁了口气,均想:“太师祖当年追杀樊一翁,虽然几经波折,变数四起,然而以这样结局,却是再好也没有了。” 然而故事还没有结束,只听袁金轼续道:“太师祖重归泰山派,很快便得到大家的认可,不久之后更做了本派掌门人。只是,只是当年错手杀了慕长风那件事,他一直深悔不已,耿耿于怀,寝食难安,只做了不到一年的掌门,便隐居深山,从此不再与外世通音讯,唉,他失手杀了好人,那确是铸成了大错,可是后来改过来了,那又何必还念念不忘?太师祖如此,当真令人扼腕叹息。不过,就在他做掌门的一年之中,将自己领悟到的武学妙诣尽数传给了泰山门人,那便是泰山派武功的原形啦,后来经过历代高手的改进创新,终于使泰山一脉武学逐步昌盛,发扬至今,太师祖实乃我派第一大功臣,后来他辞去掌门人之位之时,更是将他凝聚毕生心血而悟出的这套剑法撰写成书,流传后世,这本书历代掌门人都一直视若珍宝,好生看管,直到今日,幸喜仍是完好无损,那便是这本剑谱啦。”言毕轻轻抚摸着剑谱,甚是郑重,又甚是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把书页弄破了似的。 李云通听他说完,热血上涌,心想保护太师祖遗留下来的心血,泰山弟子就算是死,也在所不辞,说道:“原来这本剑谱竟然重要至斯,那飞鞭门门主吴晨一次失手,一定不会就此罢休,那怎么办才好?” 袁金轼沉吟道:“此事我也正在想,不过依我之见,还仍旧藏在这藏书阁里便了。” 李云通茫然不解,说道:“剑谱在藏书阁内,他已经知晓,倘若再把书藏在这里,他还不是一样的的轻易找到?” 袁金轼摇头道:“不然,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身为一门之主,定会料到剑谱已被他发现,我们定会另择一个隐秘的所在把剑谱藏了起来,可咱们偏偏仍把剑谱藏在这里,教他料想不到,这叫做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李云通这才恍然,点头称是。 众人半夜被惊醒,闹了大半夜,已是困极,见贼盗已去,纷纷回房休息,袁金轼走在最后,把那本《无为神剑》藏在藏书阁里一个隐秘的所在,也回房去了,泰山大院很快便静了下来,俱都熄灯安睡了。 然而西首一间厢房中,仍点着几盏油灯,亮如白昼,赵韩青躺在床上,他身受重伤,四处疼痛,房外又是喧哗不止,不知出了什么事,那是说什么也睡不着的了。 这时房外一人走了过来,敲了几下门,低声说道:“大师哥还嘛睡么?”语音关切,是个女子的声音。 赵韩青正感心烦意乱,见有人过来,心下一喜:“是小师妹么?进来罢。” 房门呀的打开,一人轻步进来,正是王雪晴,她深夜中进入男子的卧室,神色有些扭捏,跨进了门槛,却不敢再走进去了,只站在门口,脸上已泛微红。赵韩青哪里料到她的心思,说道:“小师妹,坐下说话。”王雪晴稍一迟疑,但还是依言坐下了。 赵韩青把枕头垫在床边,斜撑着坐起身来,虽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可他重伤之余,竟已累得大汗淋漓,王雪晴惊道:“大师哥好好躺着,不必坐起。”可是见赵韩青仍是硬撑着要坐起身来,她不及思索,忙走过去扶起他身子。但她毕竟是女孩儿家,除了爹爹之外,从未碰过男人的身子,这般扶着他,肌肤相亲,猛地一怔,“啊哟”一叫,松开手来。 赵韩青本已被她扶起,这一松手,立即又砰的摔在床上,周身骨骼都在生疼,只是怕这个小师妹心里过意不去,忍住了没叫出声来。 第110章 :重逢 王雪晴见他咬牙忍着疼痛,心下更是歉疚,再也顾不得肌肤是否相亲,过去将赵韩青扶起,斜倚在床头上,说道:“大师哥,你疼不疼?” 赵韩青摇头道:“也没什么,唉,我这次受伤,竟然如此不济,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王雪晴心中一酸,拉住他的手说道:“大师哥,你会好起来的,你无论如何都要好起来,答应我,这些时日要好好躺着养伤,千万不可乱动。” 赵韩青猛然一怔,见她说得认真关切,似乎比她自己受了伤还要难过,心里很是感动,也捏了捏他的小手,说道:“大师哥不会有事的,你大师哥壮得跟头牛似的,哪会有什么事?” 王雪晴噗嗤一笑,担忧之心立消大半。赵韩青转过话题,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么?” 王雪晴嗯了一声,说道:“听孙师哥他们说,刚才有小偷潜进来,想偷走《无为神剑》,幸好李师哥及时发现,来人武功不弱,伤了好几个人,我怕……我怕他向这边逃跑,对你不利,所以……过来看看。”说到后来,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赵韩青于她的表情变化却未发现,问道:“《无为神剑》?就是师父曾三五次严令我们不得擅自翻看,要竭力保护的。那本剑谱?那似乎也没什么宝贵之处,那小偷为什么特地为此而来?” 王雪晴道:“听袁师叔说,这本剑谱其实是本派武功精要之所在。”她当时不在藏书阁内,只是后来李云通对她说起藏书阁里的情形,是以得知,于是将袁师叔所说的太师祖以及剑谱的事情简要说了。 赵韩青道:“啊,原来这本剑谱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故事,可是这既然是本派武功的精髓,我们却也很少有人得知,而且师父不传剑谱上的工夫,这可奇了。” 与王雪晴说了一会儿话,赵韩青渐渐的感到困了。 王雪晴深夜来到赵韩青的房中,虽然他是自己的大师哥,又是从小玩到大了的,可是一个心仍不免怦怦剧跳,心里不停的打战:“我要不要说与他听呢?”矛盾了好久,说了出来吧,这事太也羞死人了,自己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要是大师哥对自己一点情意都没有,那岂不是很尴尬?可要是不说吧,这句话在自己心里藏了很久很久,不说出来总觉得烦恼无比,正自犹豫,忽然一声鸡啼,远远传来,她听了一怔,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将心一横,还是说了吧,低声道:“大师哥,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你……”看赵韩青时,他却已经睡着了,打起了呼噜,她很是失望,大师哥和我说着话怎么便睡着了,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不过却又仿佛如释重负,就像逃过了一劫似的?这种感觉可真奇怪,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摇了摇头,拉过被子给大师哥盖好,轻步走出房去,把门带上,自回房休息去了。 罗逍与苏莺莺在郑志诚引领之下,拾级登峰,不一日终于来到泰山派驻地。泰山诸弟子见他回来,自也甚是欢喜,他与大家互道了一番别来之长,便引罗逍,苏莺莺到一间客厅坐了,吩咐丫鬟仆从奉上茶来,问李云通道:“四师哥,大师哥呢,怎么不见他人?罗大哥和苏姑娘远道而来,快去说与他知,他要是知道了,不知有多欢喜呢。” 李云通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时日何震天屡次三番前来滋扰,现今虽已击退,但大师哥他……” 郑志诚,罗逍同时站起,惊道:“怎么?” 李云通道:“大师哥受了重伤,此刻……” 郑志诚不待他说完,急道:“快,带我看看去。”却已当先抢了出去。罗逍惊闻这位把兄受了伤,甚是挂念,当下也快步跟了出去。苏莺莺跟在罗逍后面,当下四人疾奔而行,不一会已到赵韩青房外。 郑志诚推门进去,人未到,边走边问道:“大师哥,你受了么?严不严重?” 赵韩青正躺在床上休息,见他回来,甚是欢喜,说道:“些许小伤,不必挂怀。”正说之间,一人走进房来,叫道:“赵大哥!”赵韩青一怔,见来人竟然是罗逍,惊喜之余,就要挺身站起,可是身子微弱,说什么也起不了身,苦笑道:“罗贤弟远道而来,做大哥的起不来迎接,真是失礼。” 罗逍忙道:“大哥不可如此,这可让小弟如何能安?大哥且躺着好生修养,小弟但盼你早日康复,和你痛饮一番呢。” 赵韩青哈哈大笑:“你一说倒让我想起好几日没有喝酒了,七师弟,去把我藏的那几瓶汾酒拿出来,今日我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与罗贤弟不醉不休。” 郑志诚吐吐舌头,说道:“大师哥,你真不公,那几瓶藏了十二年的汾酒,我和李师哥几次叫你拿出来喝了,你始终不肯,可是罗大哥一来,你一下子就要拿出来了。” 赵韩青哈哈笑道:“我这不是拿出来了么?当然也有你的份,快去,快去。” 罗逍忙道:“大哥受伤不轻,怎可再去喝酒,千万不可。” 赵韩青捶床道:“自从受了这劳什子的伤,整日躺着,又不能喝酒,憋着真是闷气,今日罗贤弟造访,心里高兴,说不得,做大哥酒虫又要发作了,咳咳。”他一激动,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一抬头间见到自己房中还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清丽绝俗,美若天仙,“咦”了一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罗逍忙道:“哦,忘了给大哥介绍了,她叫苏莺莺,是潇湘大侠的女儿。”转头对苏莺莺道:“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结义兄弟赵大哥了。” 苏莺莺走上一步,莹莹躬身道:“小女子见过赵大哥。”她出金银岛时日不久,于问候礼节这些规矩还不甚懂,只是见得过人家几次以此问候,于是依样学了来,虽有些不自然,不过也显得甚是谦恭有礼了。 第111章 :聚议 赵韩青道:“苏姑娘不必多礼,你爹爹潇湘大侠名满天下,乃当之无愧的一代大侠,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与苏姑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苏莺莺道:“赵大哥过奖了。” 郑志诚俯下身来低声在赵韩青耳旁笑道:“大师哥,你瞧苏姑娘美吗?嘿嘿,她可是罗大哥的……” 赵韩青看他笑嘻嘻的,便即明白他话中之意,赔笑道:“啊,原来是弟妹,失敬失敬。” 苏莺莺脸一红,低下头去,心下却甚是欢喜,她与罗逍情投意合,两小无猜,虽然还未道出心事,定下终身,但两人心意相通,早已芳心暗许,这时赵韩青这么一声“弟妹”叫了出来,有些尴尬,不过更多的是欢喜,对这位大哥更增几分亲近之感。 罗逍脸色也是一热,说道:“大哥,我和莺莺只是朋友,这时候可不能乱叫了。” 郑志诚笑道:“这时候不能,那么过些日子能了?” 罗逍支吾道:“这……这……”他深爱着莺莺,那自不用说了的,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在这种事面前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又且怕莺莺不好意思,事后生他的气,是以不得不说。 罗逍,苏莺莺正尴尬间,突见两名泰山弟子急匆匆赶来,连叫“大师哥,大师哥。”进入房来,见郑志诚也在,其中一人道。:“啊,七师哥也在这里,正好。” 郑志诚问道:“怎么,有什么事么?” 那弟子道:“姜师叔说有要事商量,叫我们召集大家去正气堂议事。” 郑志诚皱眉道:“他可说是什么事?”两名弟子一齐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韩青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罢。” 郑志诚道:“你身子不便,还是不要去了罢。” 赵韩青道:“姜师叔召集全派弟子,我怎可不去?快背了我去。”郑志诚说他不过,只好依言将他背起,向正气堂走去。既然是他们有要事相商,罗逍和苏莺莺也不便随同前去了,于是罗逍携了苏莺莺的手,到后花园赏花去了。 郑志诚背着赵韩青来到正气堂上,此时诸弟子已经到了十之七八,正气堂本来极是宽敞,这时挤满了泰山派三四百名弟子,除了一条小小的甬道外,几乎已是水泄不通。当下在左首的前排处找了个位置站定了,郑志诚拉过一把椅子给赵韩青坐下,可赵韩青是说这对于两位师叔太不恭敬,只得作罢。 过了一盏茶时分,众泰山弟子已在正气堂上集结完毕,人声渐渐静了下来。只见大殿高台上摆放着两张极尽雕刻的太师椅,此刻椅上空空如也,瞧阵势,想是两位师叔要召集门人商量派中大事了,但这究竟是何大事,大家也是不知。 正低声谈论间,只见袁金轼袁师叔与一人缓步走进堂来,这人却是三师叔姜伯涛,外号玉面单衫,虽是五十有余,果然仍脸如翠玉,只穿一件薄薄的外衫。 袁金轼,姜伯涛走到堂上,在两张太师椅上坐下,众弟子向两位师叔行礼已毕,姜伯涛说道:“我泰山一派,得天独厚,自开派祖师创派以来,经过数百年的繁衍变迁,逐步昌盛,在天下大小帮派之中独占一隅,可说是祖宗蒙荫,加之大家勤勉奋进,我派更渐渐展露头角,照此发展下去,本可奋起直追,与峨眉,青城,昆仑等诸派不说并驾齐驱,当可一争雄长。然则何震天一出,天下登即大乱,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他在论剑大会上连创我五岳剑派二十余名好手,震惊当世,武林中人闻之丧胆,这魔头便由此由此猖獗狂妄,滥杀无辜,只可惜我等力不从心,不能手刃这魔头于山下,替武林除去一大害,唉。”说着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众弟子想起当日何震天与五岳剑派掌门人以及各位长老大战于玉皇顶,惊心动魄之处此时想起仍然历历在目,无不黯然。 姜伯涛续道:“当时郭师兄执掌本派掌门,全派上下有条不紊,欣欣向荣,那也不用说的了,泰山一役之中,郭师兄更是全力施为,与何震天周旋一番,使其奸计不易得售,无奈何震天武功太高,郭师兄死于敌人掌下,大会乱成一团,各派俱都元气大伤……” 当中几个脾气暴躁的弟子叫了起来:“杀了何震天,替掌门人报仇。”当即便激起了其他弟子的愤懑,众弟子高声齐喊:“杀了何震天,替掌门人报仇!杀了何震天,替掌门人报仇!”赵韩青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师父或许还未遇难,只是后来大家遍寻师父几个月不获,都道掌门人已被何震天所杀,赵韩青也是疑惑重重,但那日五派弟子散逃之时,他听到的那个以传音入密叫他带大伙儿离开的那个声音与师父的口音极像,极有可能是师父,可是其后又为什么丝毫也找不到师父的踪影,这可让人费解得很了。 姜伯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杯几震得当啷乱响,说道:“不错,何震天干下这等恶行,凡我正派之中,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咱们与他由此深仇?只是当时五岳剑派各派高手都在场上,大家联手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咱们这几个人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须得从长计议。” 众弟子都见识过何震天的厉害,知道贸然与他动手只有徒自送命,低声道:“这也说得是。” 姜伯涛又缓缓呷了口茶,说道:“眼下大敌当前我派群龙无首,那魔头若是大举来攻,非是我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他当真来袭,我派难免有一场浩劫,因此须得尽快推举一位掌门人出来带领大家,共同抵御何震天,袁师兄,你看如何?” 袁金轼沉吟道:“这个……只怕不妥罢?” 姜伯涛道:“有何不妥之处?” 袁金轼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强敌环伺,若无掌门人率领,如同一盘散沙,敌人一攻即破,看来定是非得重立掌门不可了。” 赵韩青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两位师叔,掌门之事,实是不妥。”姜伯涛见是他,眉头微皱,“哦?”了一声。 赵韩青道:“掌门师父虽然中了何震天的掌力,可弟子还存着一线希望,况且……” 没待他说完,姜伯涛喝道:“那日郭师兄身受重伤,大家都是看见的,更何况何震天有备而来,五派掌门无人幸免,郭师兄死于他的掌下,那自无疑。” 第112章 :重立掌门 赵韩青道:“弟子相信,师父武功甚高,虽中了何震天毒手,亦必能度过难关,定是找一个清净所在治伤去了,恐被何震天发现,是以一直没对咱们说知,两位师叔趁着师父未回之际突然提出要重立掌门,不知是何用意?”姜伯涛一怔,他觊觎掌门人大位已久,当年选立掌门人之时,曾与郭耀泰数次争锋,只因他武功远不是郭耀泰敌手,声望又是不及于他,这事只得作罢,但他一番雄心壮志却从未曾减却,处心积虑,只待时机成熟,便图谋大业,如今郭耀泰身受重伤,不知所踪,这时不乘机出手,更待何时?是以召集众位弟子晓以利害,提出重立掌门人之事,他知二师哥袁金轼老实巴交,极少有自己的主见,而往往以大局为重,袁金轼初时还对重选掌门一事尚自犹豫,待他一说到何震天的不轨图谋,他便答允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已然放下,只要袁金轼不反对,重立掌门之事必是大势所趋,而论武功机智,现今泰山派之中,又有谁及得上自己了?眼看自己当选掌门人已悄然成为定局,赵韩青却于这时站出来一口点破,心中甚是着恼,不过想到不久便可坐上泰山掌门的宝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值得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说道:“赵师侄与郭师兄师徒情深,正所谓‘爱之欲其生’,赵师侄不肯接受郭师兄身遭不测的事实,当真令人感叹,但生死有命,赵师侄还请节哀顺变,说实话,郭师兄遇害,我和袁师兄与他是过命的交情,也是悲痛不已,但如今大敌当前,大家却不可失了理智,须当化悲痛为力量,振作起来,光大我派。”他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声音又是极其洪亮,在正气堂中响了开来,声震屋瓦,众弟子为之气势所夺,不觉热血上涌,豪壮之气陡增,纷纷点头道:“正该如此。” 赵韩青听姜伯涛敲定事实,还待再说当日玉皇峰上师父传音吩咐自己令大家撤退之事,但大堂上已经吵成了一团,想要辩说,却也是不能了。 姜伯涛见众弟子群情耸动,甚是高兴,待人声一静,问道:“那么大家对于重立掌门人之事,那是都赞成的了?” 半数以上的泰山弟子都知群魔滋扰,本派一日群龙无首,那便是一日岌岌可危,既然听说郭耀泰已于泰山大会一役中惨死,重选掌门人那是势在必行的了,都说道:“谨遵姜师叔高见,我等均无异议。”只有一二成的弟子持反对意见,并不赞成,只是人数不多,声势不大,被赞成的弟子的话声盖了下去。另外三四成的弟子则在犹豫,不知该不该重立掌门,既没赞成,也没反对。 姜伯涛见赞成的弟子居多,更是高兴,说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么掌门人之选乃是众望所归,好罢,五日之后是个好日子,那时候便举行掌门人选拔大赛,胜出者接掌本派掌门,那时也便将掌门人等位大典也一并举办了。”郭耀泰正当年盛,因此还没指定掌门候选人,虽然他对大弟子赵韩青寄寓厚望,众弟子也都看得出来郭耀泰退位之后,必定会传给赵韩青无疑,但不料他突中何震天毒手,驾鹤西归,按照惯例,他既没有定出掌门候选人,又没有遗嘱指派哪一人作掌门人,那么该当由大家选举一位众所钦服的人选当此大位,那就得设一场选拔大赛,比武夺帅了。 姜伯涛,袁金轼又与众弟子商量了一会,说的尽是些五日之后选拔大会如何如何布置,该筹备哪些物品等等,赵韩青对重立掌门人之事甚是反对,他想师父可能未死,只是不知去了哪里罢了,两位师叔却于此时提出此事,那是对师父的大不敬,更兼有咒他师父死之嫌,心中大是恼怒,当即怒气大盛,想要上前喝斥,谁知他身受重伤,一动怒间,牵动伤口,中气不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待得赵韩青醒转,已是一日之后,郑志诚,罗逍等人都站在他床前,脸有忧色。 赵韩青缓缓睁开眼来,见到这般情景,知道自己躺了有一段时间了, 第113章 :深夜怪客 赵韩青一睁开眼来,便问:“他们都赞成重立掌门了?” 郑志诚道:“袁师叔和姜师叔已经决定了的。” 赵韩青道:“不行,我得去阻止他们。”说着就要站起身来,郑志诚、罗逍急忙扶住,郑志诚道:“大师哥,你身体虚弱,情绪不能太过激动,牵动了伤口,选掌门的事师叔们已经定下来了,而且也是大势所趋,你再去劝也是无用。” 赵韩青厉声道:“七师弟,你怎么可以如此衰颓,师父现在生死未明,你们怎么可以赞成选立掌门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郑志诚汗如雨下,说道:“是,是,大师哥教导的是,其实两位师叔要重立掌门,我也想站出来阻止的,可是两位师叔掌控了本派三分之一的势力,再加上大家都赞成,再劝也是……也是无用。” 赵韩青道:“大势所趋又怎样,大家都赞成又怎样,只要师父一息尚存,掌门人之位便不可由他人执掌,快,扶我去见两位师叔。” 郑志诚支吾道:“这……这……” 赵韩青青筋暴起,喝道:“怎么,你不想去,你同意另选掌门,是不是?” 郑志诚道:“不,不,不是的,大师哥,你伤得这么重,再不好好休息,恐怕……恐怕……” 赵韩青道:“区区伤痛算得了什么,误了大事,铸成大错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可是郑志诚唯唯应是,但怕大师哥伤势有变,不敢扶他出去。 赵韩青气往上冲,说道:“好,好,你不扶我,难道我还不能自己去么?”右掌在床板上一撑,想借势站起,可是重病之下,哪有多少力气,还没站起,身子便已倒下。罗逍一直在一旁,忙伸手扶住,赵韩青叹了气,道:“这身子真不中用了,罗贤弟,愚兄求你帮个忙,请你务必答允。” 罗逍知道他要自己扶他去劝说两位师叔,可郑志诚也不愿他再为此劳神费思,心下颇为踌躇,但一瞥眼间见到赵韩青急切的神情,知道这位大哥血气方刚,不带他去他定不罢休,说道:“好,我扶你去吧。” 郑志诚道:“罗大哥,别……” 罗逍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赵大哥有丝毫损伤的。” 郑志诚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陪大师哥同去好了。” 当下罗逍扶着赵韩青,以及郑志诚等人穿廊走巷,朝袁金轼,姜伯涛住处走去。 正走之际,突听藏书阁内传来响声,郑志诚当先发觉,喝道:“是谁?”但见阁内火光一闪,有人吹熄了灯。 众人更无怀疑,阁内确然有人。郑志诚一个箭步,当先冲了进去,赵韩青道:“罗贤弟,放我下来,去助郑师弟。”罗逍依言将他放下来,让他挨着书阁外的板壁坐下,走进阁去。 黑暗之中,之见郑志诚屏住呼吸,借着屋外微弱的星光步步向前探去,罗逍暗赞一声:“名师出佳徒,赵大哥也还罢了,郑兄弟遇到凶险也是这般镇定不乱,当真不易。”突见寒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自左侧向郑志诚飞去。 罗逍叫道:“小心。”从怀里掏出一把铁莲子扬手撒出,但听叮叮作响,铁莲子击中匕首,将匕首震偏了几分。匕首失去了准头,向一旁激飞而去。 郑志诚险中逃脱,喝道:“好奸贼,快快现身。”与此同时,书架后一声怪笑,跃出一个人来,借着书阁外的光辉,依稀可见这人黑发银须,面目怪异,却是银须煞白宗子。 白宗子嘿嘿笑道:“想不到泰山派中还有人挡得住我的‘一箭飞刀’,好啊,好啊,小子,快快报上名来。” 郑志诚喝道:“何方人士,夜闯藏书阁,又是来盗经书的么?” 白宗子笑道:“嘿嘿,你这小子挺聪明的,爷爷我确实是来拿剑谱的,不过不是盗,是取,盗和取,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啦。” 郑志诚怒道:“不告而取,不是盗还是怎的,你这贼子还敢狡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罗逍从来人的身形中已然看出来人是黑风三煞中的白宗子,那日泰山大会上曾见过此人,知道白宗子虽然做事潦潦倒倒,但一身武功却是极高,在玉皇顶上曾力挫群雄,当真非同小可。叫道:“郑兄弟,小心他掌法。”一言未毕,白宗子已三掌齐发,攻向郑志诚心口。 罗逍大惊,急忙展开轻功提纵术疾奔过去,白宗子去势势如电闪,哪里还有余暇拔剑,也不及细想,伸掌成剑,向白宗子手腕关节切去。白宗子掌力就要击到郑志诚心口,突觉一股劲风拂面而来,一瞥眼间,见是罗逍,嘿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白宗子与罗逍在泰山顶上曾见过面,刚才黑夜之中看不清楚,这时见是那日泰山顶上曾接过何震天一掌的那个年轻人,忙手掌转向,向他手掌上拍来,笑道:“小子,原来是你,你受了何老头一掌,怎的还没死?” 郑志诚两次险些在白宗子掌下遇险,多亏罗逍从旁解救,深愧学艺不精,却也恼怒异常,拔出腰间佩剑,喝道:“阁下深夜到此,盗了什么秘笈,还请尽数教还,否则须怪咱们不客气了。” 白宗子道:“啊也,光顾着跟你们两个小娃娃动手,倒望了正经事了,老子在这个破屋子里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什么《无为神剑》什么的剑谱,诶,我问你这小子,你们这里到底有这本剑谱没有?” 郑志诚早就猜到白宗子此来多半便是为了那本《无为神剑》而来,听他如此说,知道剑谱还未落入他手中,稍稍放心,暗觉袁师叔心思缜密,将剑谱仍藏在藏书阁里连白宗子这样老练的人也找之不着,说道:“剑谱当然有的。” 白宗子喜道:“真的?那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那本破剑谱,快告诉我,剑谱在哪里?” 第114章 :遇险 郑志诚笑道:“荒谬啊荒谬,剑谱在哪里,我怎么会告诉你?” 白宗子翻眼问道:“为什么不会告诉我?” 郑志诚道:“少废话,你若是知道好歹的话赶紧滚吧,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白宗子哇哇叫道:“小子,你不说剑谱藏在哪里,老子我也不客气了。” 郑志诚哼了一声,向白宗子攻去。白宗子不躲不闪,待长剑离身不及一尺处,竟尔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将剑身夹住,向左扳动。 郑志诚感到剑身凝窒的同时,也觉剑身已经快要弯成了直角,大惊之余,急忙顺势一推,长剑才得以摆脱一折两断的困厄。 可郑志诚这么往前一步,胸前各处要穴门户大开,白宗子是武学高手,如何会看不出其中的便宜,当面一掌。 郑志诚功力本就远远不及白宗子,离得近了,白宗子一掌打来,他如何还能闪避,闷哼一声,摔飞出去。 白宗子这一下出手虽是重了些,却也不是想要伤他性命,只是想将郑志诚制住,好从他口中逼问出藏《无为神剑》的处所,奔上两步,想将他接住。 突然间人影一闪,一人飞奔而出,伸手抱住郑志诚,身法极快,只是笨手笨脚,似乎又不会武功,却是罗逍,他体内积聚了何震天,黑松子等高手的内力,又得潇湘大侠苏远章的内力灌输,体内真气之强实是非同小可,虽未学过任何武功招式,可是情急之下内力一经驱动,举手投足之间快捷异常,尤胜于练武之人,竟然抢在白宗子之前,将郑志诚从半空中接住。 白宗子见他身法快得异乎寻常,但左看右看也不像曾练过武功的样子,挠头问道:“小子,你学的什么武功,师父是谁?” 罗逍愧然道:“我没学过武功,也没有师父。” 白宗子一听,不禁勃然大怒,好啊,这小子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身负绝技,却硬说不会武功,怒道:“好啊,你竟敢消遣老子来着,当我是傻子么,老子见多识广,来来来,你跟老子过几招,哼哼,你就算不说,老子也瞧得出你的来历。” 罗逍还要再说:“我真的不会武功,那也不必再试了。”可是白宗子哪还多说,发掌便向他打来。 罗逍见过白宗子武功之高,手法之快,往往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招他的手掌便已拍到对方身上,当真防不胜防,见他出掌,已知自己命在顷刻,危急之间,不及多想,向左逃开。只是他未练过任何武功,也不会什么轻功,躲闪跳跃之间就如是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乡下青年在危险之中急步闪躲一般,姿势固然不雅,行走亦自不快,白宗子一掌之来,快如电闪,正中他右肋。 白宗子一招得手,正自得意,忽然咦的一声,只见罗逍虽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掌,却只是晃了晃,非但没有倒下,还能往前行走!与此同时,白宗子感到掌缘处麻痛难当,竟然被罗逍身上反弹出的内力震荡,这一下由不得他不大惊失色。白宗子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就算是武功极高之人中了他一掌之后也往往难逃倒地身亡之祸,他这一掌之力,就连大牯牛也能打翻了,何况区区*?可是罗逍受了他一掌竟然还能行若无事的行走跳跃,在场的人中,不仅白宗子,连赵韩青也是暗暗惊异,不过赵韩青在酒店之中见过罗逍以内力斗胜过南琴慕容森的千军万马曲,足见罗逍内力之深,非同一般,他受了白宗子一掌浑若无事,那也不足为奇了,但此中原委,不但白宗子无法索解,就连罗逍也是不知所云,白宗子只道罗逍会使妖法,因此卸去了他的掌力,而罗逍则误以为白宗子未使全力,虽被打中,却也只如给他挠一下痒一般,并无大碍。 白宗子喝道:“浑小子,使得什么妖法?”双掌一错,发掌又向罗逍拍来,罗逍避开尤有不及,更别说抵挡了,脚步踉跄,左奔右突,接连中了四五掌,幸好他有浑厚内力护体,白宗子又怕遭到他内力的强烈反震,因此不敢使全力,只使了六成。 尽管如此,罗逍还是被他掌力笼罩得无处可逃,不过一盏茶时分,已沿着两排书架退到了一个角落里,到此已无路可走,若要出去,须得原路返回,可是白宗子已经守住了去路,哪里还容得他轻易脱逃,冷笑道:“快使真本事罢,否则教你去见阎罗王。”说罢又是一掌拍落。这一掌旨在逼得罗逍使出师门武功,只要他招数一露,以白宗子的经验,立时便能看出罗逍的师承来历,因此上加了一成力道,攻敌之不得不救。 罗逍见他最后一掌蓄劲而发,知道无幸,一声长啸,矮身扑向白宗子,双掌齐出,拍向他胸口! 第115章 :夺剑谱 白宗子一惊,眼看罗逍已成了待宰羔羊,只要他掌力一吐,要么罗逍使出看家本领将他掌力卸去,要么罗逍就此中掌,一命呜呼,可是谁曾想到罗逍忽然使此怪招,不退反进,在打斗之中极少有人会这般打法,因为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等如是拿性命相搏,除非是生死拼命,否则谁都不会出此险招,而高手更不会如此了,因此这种情形,白宗子还是首次遇到,心下一慌,盘算着应该如何应对才好。只在这一犹豫之际,白宗子已自失了先机,加上手掌前伸,罗逍却闯入了他掌力笼罩的范围之内,若要自救,就得先撤回掌来,可是任你身法再快,如何能于眨眼之间说收便收?罗逍已然合身扑到,但听拍拍两响,白宗子身前中了两掌,暗叫糟糕,可是感觉中掌处微有麻辣之感外,并不如何疼痛。原来罗逍急切之间挥掌拍出,只是出于自卫,他毕竟不会武功,更不会催动体内真气,是以虽出其不意的打中了白宗子,却是半点劲力也无,就如轻轻拍了白宗子两下一样,如何能奈何得了白宗子? 白宗子微一错愕之间,已明白此理,哈哈笑道:“你果然不会半点武功,可是你一身浑厚内力却是从哪里来?真是奇哉怪也。”呼呼两掌,又向罗逍攻去。本来罗逍不会武功,白宗子一个武功高手凭身份是不该与他动武,但刚才被罗逍打中两掌,虽未受伤,在他看来也是奇耻大辱,况且罗逍内功深厚,既有内力,那便算不得不会武功,因此掌力只有更狠,以报刚才中掌之辱。 罗逍险里逃生,这时已跑在白宗子前头,脱了走投无路之险,可白宗子猛攻猛打,情势只有比先前更险十倍,只感背后掌风呼呼作响,也不知中了多少掌,只没命价向外夺路而逃。 郑志诚受了伤,勉强还能站住,看见罗逍被白宗子攻得急了,与另一名泰山弟子守在外边,连叫:“罗兄弟快出来,待咱们合力斗他。” 罗逍快步往外急走,眼看就要走出书架的尽头,突然背后呼的一响,一股大力压在了背脊之上,却是又中了白宗子一掌,这一掌来得好不惊天动地,罗逍再也难以支持得住,身子凌空,向右边的书架上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罗逍撞上书架,咯喇喇几声响,书架上的木板断了好几根,上面搁着的书本噼啪啪掉落,郑志诚大惊,上前扶起罗逍,查看他是否受了重伤。 突然,白宗子仰天哈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找了半日都找不着的剑谱,原来就在这里了。” 赵韩青,郑志诚等泰山弟子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本之中,有一本黄色的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无为神剑》四个大字,不是本派奉若至宝的剑谱又是什么?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本来这本剑谱经飞鞭门的人盗取未果之后,袁金轼已将之藏得更为隐秘,白宗子找了半天,始终找之不着,可是无巧不巧,鬼使神差的,白宗子将罗逍打得撞破书架之后,剑谱竟然从上面掉了下来。 白宗子看见剑谱,甚是高兴,拍拍身上的尘土,俯身便去拾起剑谱来。 罗逍从赵韩青、郑志诚等人脸上神色看得出这本剑谱对于泰山派至关重要,决不能落入白宗子之手,当下身子一挺,向剑谱扑了过去。 白宗子见他扑来,喝道:“干么?”抓住他衣领向上一提,将罗逍整个人提了起来。 罗逍身在半空,手脚却仍可活动,伸长手臂,将剑谱拿在手里。 白宗子哇哇叫到:“你拿了剑谱干嘛,快还给我。” 罗逍刮脸笑道:“好不害臊,这是泰山派的秘笈,怎么是你的啦?” 白宗子道:“以前不是,如今是了,快还给我。”也不等罗逍应答,将他往右一推,夹手便去夺他手中剑谱。 罗逍远不是他对手,又被他提在半空,如何能躲得过白宗子这一下夹夺?被他抓住书本一端一扯,已拿在手中。 白宗子哈哈大笑,将罗逍向前一掷,看着手中泛黄的剑谱,微微而笑:“总算找着了你这劳什子的破剑谱,今晚不虚此行。”话尤未了,笑容却陡然僵住,原来在他得意忘形,心神分散之际,赵韩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以快捷身法纵到白宗子背后,右掌迅疾伸出,按向他百会穴,百会穴位于前发际上五寸,乃人身大穴之一,若被击中,不死即受重伤。白宗子得到剑谱,欢喜之余,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待得发觉有人突袭,赵韩青手掌离他头顶已不及八寸! 白宗子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要知道拿到剑谱固是头等大事,可是性命攸关,却也容不得他再作他想,只好丢下剑谱,双指成剪,叉向赵韩青掌心,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赵韩青手掌按住了他头顶百会穴,白宗子只感天旋地转,几乎晕厥,差幸他及时果断弃书自救,才不至于当场命丧赵韩青掌底,尽管如此,白宗子已是吓得惊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你……你们都……都会使妖法!”只因赵韩青步法太快,白宗子险些丧命,难免失魂落魄,只道是鬼怪作祟,一声怪叫,哪里还顾得上拿什么剑谱, 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直奔山下而去了。 赵韩青这一下只是强弩之末,其实他纵然拿住了白宗子的百会穴,他受伤后提不起内力,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是白宗子惊慌过度,以为自己险些送了命,哪里还有心思去细想其中细节,是以害怕得逃跑了。赵韩青不意一招能将白宗子惊走,紧绷的心这才放下,一跤坐倒。 第116章 :传书 郑志诚等忙过去扶起,查看他伤势。赵韩青吁了几口气,说道:“不碍事了。”端详着手中那本泛黄的剑谱,叹道:“剑谱,剑谱,有人为了你甘冒大险,有人为护你死命顽抗,唉,到底这剑谱是福是祸?” 郑志诚道:“幸好又保住了剑谱,看来剑谱是不能再放在藏书阁的了,大师哥,你说如何是好?” 赵韩青瞧着剑谱怔怔出神,对郑志诚的说话浑然不觉,郑志诚连说了几次,赵韩青才回过神来,说道:“去找袁师叔。”郑志诚一听也是,自师父失踪之后,派中大小事物均由袁师叔代管,本来大师兄能力远远胜过两位师叔,保管一部剑谱自然不在话下,但有袁师叔,姜师叔两位前辈在,这就须得向他们禀明实情,再作定夺了。 当下郑志诚、罗逍、赵韩青等人迤逦东行,到了袁师叔门外,敲门进去。 袁金轼这时还未入睡,屋里点着一盏牛油小灯,袁金轼正坐在桌前,低首蹙眉,似在思索,看见几人进来,其中有人还受了伤,忙问端的。郑志诚当下将白宗子夜闯藏书阁企图盗走剑谱的事说了。 袁金轼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本剑谱说是我派镇派之宝,却又不是,书中确实是载得有一套剑法,可有时看之平平无奇,有时细看之下,却又深奥无比,常人难以参透其中秘奧,就算常人得了去,勘不破其中的剑理,也是无用,赵师侄,你说这剑谱该留是不该留?” 赵韩青一怔,听袁师叔语气,似乎觉得这本剑谱无甚用处,留在世上,反而让宵小之人存心劫夺,我派为保护剑谱徒费心力,不如一把火将其烧了?忙道:“此书历来为历代掌门看重着意保管,想来必定有其独特之处,祖上遗留下来的物事,自当妥善保管为是。” 袁金轼低头沉思,过了良久点头道:“师侄之言甚是,当年我师曾经说道,此书说神奇也无神奇之处,要说他无用罢,却也大大不对,只要遇上了有缘人,此书才能发挥其最大妙用,赵师侄,你宅心仁厚,与此书颇有缘份,这书就赠予你罢。” 赵韩青一怔,忙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弟子何德何能,怎么敢收下,那可折煞晚辈了。” 袁金轼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此书只予有缘人,若是与你无缘,你就是强取豪夺也是夺不来的。” 赵韩青道:“弟子自问无惊天动地之能,又兼身受重伤,若是再有人来抢,弟子是万万不能守得剑谱周全的,弟子沦为本派千古罪人,此为一错,若让剑谱落入奸人之手,从此为祸武林,那么弟子纵是挫骨扬灰,也难免受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袁金轼脸色一沉,哼道:“你身为泰山弟子之首,连一本剑谱没有信心守护得了,将来怎能委以重任,又怎能引领我派弟子走上自强之路,光耀门楣!” 赵韩青听了,豪气陡的猛增,心想,袁师叔既然决意将剑谱给我,我便暂且收下,着意保管,等风头一过,我再将剑谱原璧奉还便了。说道:“既然如此,弟子多谢师叔垂爱,剑谱先由弟子保管,只要有一口气在,弟子当誓死以保剑谱周全。” 袁金轼点头道:“这就是了,天时已经不晚,快回屋休息吧。” 赵韩青将剑谱随手放入怀中,说道:“弟子还有事情要与袁师叔商议。” 袁金轼奇道:“什么事?” 赵韩青道:“两位师叔说要重立掌门之事,还请你们收回成命。” 袁金轼脸色立时变得铁青,一拍桌子,说道:“此事大家均已赞同,况且大家已经分头准备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还能改的?朝令夕改,岂不教武林中人笑掉了大牙?” 赵韩青道:“师父若然健在,重立掌门之事便是不妥,泰山是五岳剑派之首,掌门人岂能说废就废,若是如此,岂不也叫天下人耻笑?” 袁金轼道:“好了,我知道你们师徒情深,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掌门师兄的死讯,但如今强敌在前,暗中又有卑鄙小人从中作乱,先是飞鞭门的人来盗取剑谱,现在连黑风三煞也趁机窥觑了,掌门人去了才没多久,我派上上下下已经乱得晕头转向,到处乌烟瘴气,再不快些选出新的掌门来,我派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好了,此事说到这里为止,你再说也是无用,事急从权,咱们须得以大局为重,选立掌门之事不必再议。” 赵韩青急道:“可是……” 袁金轼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我累得很了,明日还要准备写请帖邀请各位武林同道前来观礼,选掌门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赵韩青无可奈何,只得出了袁金轼卧房,来到师父郭耀泰的居室,居室久无人住,已经积满灰尘,师父练武时所用的铁剑仍如往时一般挂在壁上,师父平时喜欢看书,居室内设有一个书架,书架上书本摆放得依然很是整齐,只是物在人亡,赵韩青看着看着,更增伤感,喃喃说道:“师父,你在哪里,身子还好么,你还是那么硬朗对不对?师父,你不在的日子里,泰山派内忧外患,已乱得不成样子,你若是听到我的呼声,快快回来主持大局,莫让徒儿在这里伤心烦恼,师父,你听到了吗?”双膝跪地,朝屋门外拜去,良久良久。可是房外只听呼呼风声,此外更无其他声息,赵韩青更是难过,过了良久,才站起身来,回房休息。 这一日他神情激动,得知重立掌门已成定局,心灰意冷,再加上身子已十分劳累,这一觉睡得极熟,直睡到次日午时,这才醒来。 第117章 :怕生 如此过了四日,眼看再过一日,便是泰山派选立掌门的重要日子了。这四日之中,赵韩青除了起来吃点东西,便是倒头便睡,他无力阻止两位师叔争做掌门的决心,心中抑郁,懒得再理其他的事。 郑志诚推门进来,看见大师兄仍在昏睡,坐到床沿,说道:“大师哥,明天就是重选掌门的日子了,你该振作起来,以争夺掌门之位啊。” 赵韩青厉声道:“你,你说什么!” 郑志诚见他发怒,有些怕了,但还是说道:“大师哥,我知道你感念师父的恩德,对选掌门之事始终竭力反对,但现在已成了定势,本派之中,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掌门一职了,你若不做掌门,袁师叔胸无才略,遇事拿不定主意,无甚领导才能。姜师叔功利之心太重,若由他执掌,恐怕将我派引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其实赵韩青对于两位师叔的才能脾性也甚是了然,尤其是姜师叔,师父曾说他太过急功近利,争竞之心太强,不可委以大任,而事实也是如此。可赵韩青极力反对重选掌门,眼下大家都赞成了,他无法阻止,实是无可奈何,就由他们去吧,自己只好拒不参加掌门大典,以此表示自己不忘师恩罢了,至于要他去和两位师叔去争掌门之位,那是宁可把他杀了他也不肯去的,说道:“我恨不得拆散那所谓的掌门大典,更别说去争什么掌门,此事再也休提,你怂恿我去做那欺师灭祖的事,难道把师父给忘了么?” 郑志诚道:“师父的恩德,弟子永世感念,怎敢一日或忘?只是势逼如此,倘若掌门之位落入别人手中,我派日渐衰落,为旁门左道所欺辱,岂不是更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大师哥,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了,明日去将掌门大位夺到,发扬光大我派,只有如此,才能报答师父的大恩大德啊。” 赵韩青怒道:“师父生死未卜,你们去夺他的掌门之位,这就叫做报答他的恩德?不忠不孝之至,你出去吧,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免得污了我的耳朵。” 郑志诚心有不甘,说道:“大师哥,请你三思啊。” 赵韩青喝道:“出去!” 罗逍左右无事,再加上顾念义兄伤势,便在这里住了下来,他的厢房安排在东院男弟子的寝室之中,苏莺莺则居于西院女吴秋水,王雪晴的闺房里,三人同屋,虽不甚挤,但她从小独居,过惯了清幽安静的生活,与他人同处一室很不习惯,又舍不得与罗逍片刻分离,低声问道:“罗大哥去了哪里,他来不来这里?” 吴秋水、王雪晴噗嗤一笑,吴秋水笑道:“妹妹,才和他分离没多一会儿,便想念你的罗大哥啦?” 苏莺莺远离世俗,不通事务,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基本不懂,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去了哪里啊,我去找他。” 吴秋水本来只是说说笑,没想到她一点机心也无,直吐心事,倒是一愕,笑道:“他在东院的屋子里,你去找他吧。” 苏莺莺喜道:“好啊。”转身就要出去,突然脸上一红,问道:“东院从这里怎么走?” 吴秋水再也忍俊不禁,掩口哈哈大笑:“妹妹,去不得的,那是男人住的地方,又脏又臭,去不得的。” 苏莺莺道:“我不怕脏。” 吴秋水见她这般不通事务,暗觉好笑,以她的性子,本来定会讥笑一番的,但莺莺和罗逍都是大师哥的好朋友,加上苏莺莺清丽绝俗,一张俏脸让人看着舒服无比,怎么忍心戏弄于她?叹了口气,说道:“唉,妹妹,你久居荒岛,许多人情世故都是不懂的,你不知道那些男人有多坏,尽打咱们的主意,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连我都瞧着你娇丽可亲,更别说那些色狼了,那种地方我们姑娘家去不得的。” 苏莺莺还弄不懂色狼是什么意思,心想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有狼,而吴秋水一再说不能去东院找罗逍,她心里着急万分,说道:“那在怎么办,姐姐,求求你帮个忙,请你帮我叫罗大哥过来,我想……我有话跟他说。”不过说什么话她心里也不知道,只是热恋中的情侣往往分开片刻就会想念对方,恨不得与他时刻不离,说说话,就算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也觉得是其味无穷。 吴秋水还是摇头道:“妹妹,这也是不行的,女孩儿家的闺房,怎能随随便便的让男人进来?除非是自己的丈夫,莫非……我问你,你跟罗大哥拜过堂没有?” 苏莺莺道:“没有。” 吴秋水道:“这就是了,你和罗大哥感情再好,也不能让他进进出出你的闺房的,身为女子,礼节还是必须得守的。”她生性豪爽,大大咧咧,常与许多男弟子打成一片,直如一条汉子,但对于礼节之防,还是极为谨慎的。 苏莺莺“哦”的应了一声,她不惯与人相处,与自己最要好的罗大哥也不在身边,自然的感到无所适从,幸好王雪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看出她的心思,说道:“姐姐,你别理吴师姐,她就会惹人烦,你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好了,你放心,明天就可以见着你的罗大哥了。” 王雪晴语声娇柔,不像吴秋水那般说话掷地有声,苏莺莺立即生出一股亲近之感,点了点头。 吴秋水笑道:“嘻嘻,原来妹妹还怕生,放心吧,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苏莺莺给她逗得也微微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 次日一早,苏莺莺便找罗逍去了,罗逍客处他乡,睡得也不甚好,看见苏莺莺也是睡眼迷蒙,相对一笑,说道:“住得不习惯么。” 苏莺莺不想让他担心,说道:“还好。” 罗逍道:“早闻泰山景色绝美,走,我陪你看看去。” 第118章 :看日出 泰山雄伟秀峻,奇观胜景,观之不尽,百看不厌,苍松古柏,清幽深邃,曾为秦始皇遮风挡雨的五大夫松更是天下知名,历代帝皇曾争相登临封禅,山上还有几十处封禅台,石壁上刻有铭文碑帖,是为各代帝皇封禅泰山的见证。清晨的泰山雾海更是迷人一景,登临高处俯瞰山谷间、崖峰上云雾弥漫,直叫人心旷神怡,如登仙境。 当然,说到泰山最壮美的景观,自然要数日出了。泰山位于山东境内,乃五岳中的东岳,毗邻东海,登上山顶,朝阳东升,第一缕阳光首先照到峰上,映出彩霞万朵,金光万道,端的是瑰丽无比。罗逍,苏莺莺左右无事,仅两日时光,便几乎览遍了泰山盛景,泰山风景雄伟壮观,比苍翠清幽的岛上风光更让人流连忘返,苏莺莺看得眉花眼笑,拍手称快,罗逍见她笑逐颜开,更是欢喜。其实对他来说,留恋美景固然欢畅,只要她开心,纵是残花败絮,心中也是欢然的。这一日两人走了一阵,但觉此处已然来过,此景已是熟识,两人相视一笑,知道这几日中两人已游遍了整个泰山,尽览天下奇观。苏莺莺乐极生悲,叹了口气,说道:“日子怎么过得这般快,只一眨眼间,两天就过去了。” 罗逍何尝不是这般的心思,只觉快乐的时光总是晃眼即逝,要是泰山的景色一辈子都看不完,而他能一辈子陪着他观景揽胜,此生夫复何求?说道:“是啊,过得真快,我还没看够呢。” 苏莺莺嫣然笑道:“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我们都去过啦,再看多几遍,估计也就厌烦,也就看得够了。” 罗逍想了想,说道:“不,有一处最美的景致我们却没看过。” 苏莺莺奇道:“哪里呀。” 罗逍道:“待得明日早晨,我带你去。” 苏莺莺看看天时,时候尚早,距黄昏尚有两个时辰光景,说道:“现在还早,你便带我去罢。” 罗逍道:“诺,你就是不想陪着我,想着今天和我去看了,明日便不用跟着我这个傻小子出来瞎逛了。” 莺莺抿嘴笑道:“你自己自称傻小子,可不是我说你的。” 罗逍道:“好啊,那你就是不肯陪我出来玩咯。” 莺莺格格笑道:“跟着傻小子久了,保不准也会变得傻了,不去啦。”说着撒腿就跑。 罗逍道:“好啊,你说我是傻小子,你别跑。”跟着追了上去。 莺莺回过头来,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干我事。” 罗逍与她嘻打笑骂,不怒反喜,追上前去,问道:“那明日傻小子带你去看天下最美的景色,你去也不去?” 莺莺笑道:“傻小子总是歪搅蛮缠,看来不去也是不成的啦。” 两人回到住处,用过晚饭,早早便睡了,睡到四更时分,莺莺便依罗逍所说,起身穿衣,但此时仍是深夜,四下里漆黑一团,吴秋水与王雪晴鼾声正浓,睡得正香,怕惊醒到她们,草草漱了把脸,蹑手蹑脚出来,来到山门外。 山门前一个白色人影伫立在旁,不是罗逍是谁,他比莺莺早起了半个更次,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莺莺还是第一次与男子深夜相会,一颗心不觉怦怦乱跳,低声道:“你早来啦?” 罗逍微微一笑:“也是刚到。” 莺莺道:“天这么黑,有什么景致好瞧的,你不会是骗我,装鬼吓我吧?” 罗逍笑道:“我怎么会吓你呢,我可没那个胆子。” 莺莺见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说道:“我还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原来也没什么,你……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罗逍道:“我确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不过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山顶。” “去那里干嘛?” “这个你不必多问,待会儿就知道啦,而且越快越好,最好赶在天亮之前到达,迟了就看不到了,那就要再等一天。” 莺莺暗觉奇怪,不知道他大半夜的为何要往山顶上跑,又为何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但他既这么说,她也就跟着他沿着山路攀登上山。 泰山山道经过人工修凿,铺有一道道石级蜿蜒盘上山顶,可有些地方却是极陡,黑夜中行走视野及不了远处,更是十分凶险,好在莺莺武功自是不低,携了罗逍右手,拾级而上,走得却是很快。 此时虽是炎夏,但进入夜间阴气转盛,过了凌晨更是寒风袭体,莺莺料不到要上峰来,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薄绸衣衫,山风一吹,渐感寒意。 罗逍与她手掌互握,觉到她手心一片冰冷,说道:“莺莺,冷不冷?” 莺莺点了点头:“是有点凉,不过没什么的。” 罗逍停下步来,解下长袍,披在她身上,说道:“我真是不好,让你半夜起来,可莫着了凉了。” 罗逍的宽大长袍披在莺莺身上,显得有点松垮,可这么一来就温暖得多了。莺莺闻着长袍上传来的男子气息,心下甚是感动,微微一笑,但觉脸上滚烫烫的,怕被罗逍看见继续朝峰上攀登。其实夜色漆黑,就是近在咫尺也只看得见模糊的一个人影,一圈轮廓,罗逍哪里注意得到她神色的变化了?跟着她走了上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离峰顶仅有不到一百来级石阶,天空也已变亮,眼看太阳就要出来了,罗逍叫道:“快,还差一点儿。” 莺莺见快要登上泰山之顶,虽不知罗逍要她看的是什么样的景色,却也精神大畅,拔步飞奔上峰。 未至峰顶,罗逍指着远处天边的方向笑道:“看,终究我们还是赶得上了。” 莺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道金光从远处缓缓露了出来,她在金银岛沙滩上看日出何止几次?见此光景,方知罗逍说要带她来看普天下最美的景色,竟然便是看日出。 第119章 :一览众山小 莺莺极目远眺,看着圆日慢慢的探出头来,慢慢升起,天空由原来的鱼肚白渐渐红了一半,到后来太阳越升越高,光芒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灼热,但见金光万道,照着天空各状白云,现出万般彩霞,煞是壮观,莺莺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突然放声大叫:“太阳公公,这景色好看极啦,你慢慢儿爬,让我看个够罢。” 罗逍见她喜悦异常,也是大喜,跟着叫到:“啊,太阳公公,你听见了么莺莺叫你停下来,她要看万里彩霞,你就停下来吧。”两人情到喜处,纵声高呼,浑忘了太阳乃客观存在的物事,哪里听得懂他们的话语?但他二人中气充沛,只叫得山谷鸣响,不久四处传来回音:“好看极啦……慢慢儿爬……”“她要看彩霞万里……你停下来……”良久良久,回音方歇。 红日渐升高,整个儿从天边崭露出来,慢慢的由红通而变得耀目生辉,金银岛上的日出虽然也美,却没有这里的雄奇壮观,瑰丽无伦,再加上处于峰顶,站得更高的缘故,此处的太阳大如脸盘,更是奇伟。 不多一会儿,日光变得火辣,天空中云卷云舒, 金光灿烂的彩霞也尽数散去了,山野间的云雾在阳光照耀下也渐渐消散,莺莺坐在山顶一块石板上,朝阳照得她脸颊红扑扑的,更增娇艳, 她不住拍手笑道:“真是美丽极了,你干嘛不早跟我说,害得我上来的时候还是老大不愿意的呢。” 罗逍看着她俏丽的容颜,只呆呆出神。 过了半个时辰,日已升上东方,彩霞金光均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感到炙热了,两人仍不舍离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两人均觉这般坐在一起,实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时光,都是一般的心思,两人都想多待一会儿,好好享受这甜美的感觉。罗逍满面春风,向莺莺望去,但见她也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得出喜悦、幸福之感,但都不觉脸上一红,缓缓转过头去。 莺莺一颗心头小鹿跳得厉害,心摇神驰,只好不再去想男女之事,纵目四看,只见群峰郁郁葱葱,都在自己所处的山峰之下,空中云卷云舒,竟似就在头顶之上,林木间鸣鸟啾啾,山野中流水淙淙,当真是如临仙境,令人心旷神怡。罗逍也怕自己把持不定,有甚冒犯了她的举动,也是将目光转向周围的景色上,但见青松白云,禽鸟流水,宛在画中,不觉醉了,喃喃吟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莺莺听他念着,大多不懂其中意思,但对最后两句甚有感触,跟着念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览众山小,罗大哥,你说得真好。” 罗逍笑道:“这是杜甫作的诗句,不是我说的,我可没有那样的才华。” 莺莺道:“杜甫?他是登上泰山之后才这么说的么?” 罗逍点头道:“是啊,杜甫是唐代最著名诗人之一,他作这首诗时,或许便如我们这般站在泰山绝顶,一舒胸中豪情呢。” 莺莺道:“我看了这里的景色,隐约也有一些那样的感觉,可是要说出那样的话来,却是万万也不能的了,那‘齐鲁青未了’一句,却又作何解释?” 罗逍指着山峰之南,说道:“据说古时泰山南部是鲁国的所在,而山北则是齐国的国土,只因山上树木青翠,就像一条青带一样从鲁国一直延伸到齐国一样。” 莺莺道:“原来中间却有这样的故事,这山上林木茂盛,从古至今,恐怕未曾凋零,何止是齐鲁青未了?恐怕再过一百年,一千年这青山仍是不改的了。” 罗逍点头道:“确是如此,莺莺,你悟性真高。” 莺莺道:“我哪及得上你,什么诗词歌赋,我一点儿也不懂。” 罗逍忙道:“我识字无多,可别说我懂什么的了,要是被人听见,可别笑掉了人家大牙,我只是闲时在酒楼茶铺里听人家说书,听得多了,记得一些而已,若要真懂,那就得去学堂念书了。” 莺莺笑道:“你要是进了学堂,成了个书呆子,那才真叫有趣呢。” 罗逍心中一动,说道:“我若是成了书呆子,你还会理我不理?” 莺莺想了想,说道:“只要你对我好,管你是书呆子,破袋子也好,我我也会好好待你。” 罗逍听她真情流露,不胜欢喜,可他知道她生性腼腆,脱口说了这样的话后不免觉得尴尬,说道:“好啊,你又说我是破袋子,我可要生气了。” 莺莺笑道:“我就要说,你倒生气看看?” 罗逍翘嘴竖眉,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他故意弄得十分滑稽。莺莺忍不住格格娇笑,罗逍佯怒道:“我生气了你还笑?瞧我不打你。”伸手在她藕臂上轻拍一掌。 莺莺嗔道:“你敢打我?喂,别跑。”一前一后,相逐下峰。罗逍只觉这几天幸福美满,过得十分充实,心道要是这样快乐的日子永无尽头,那该有多好。 赵韩青这几日静卧养病,心无挂碍,伤势竟好得异常迅速,这几日已好得已差不多了,这日在房中静坐,想到掌门人大典举行在即,心烦意乱,实不愿两位师叔将师父的掌门之位夺去,叫师兄弟们去取酒来,可大家都道他要伤势未好,不可饮酒,不可去拿。赵韩青几番催促,大家拗不过他,只得去取,可也不敢多给,只盛了一碗过来。赵韩青酒量惊人,与罗逍畅饮千杯抑且不醉,这一小碗酒给他解馋尚自嫌少,如何谈得上畅饮?他举碗一仰脖子,一口便喝干了,说道:“快去再取,别一碗一碗的斟来,抱一大坛来,岂不痛快?也不须费力来回奔走。”但师兄弟们说什么也不肯给他拿酒了。 第120章 :无为剑法 赵韩青无酒可饮,甚是气闷,睡也睡不安稳了,坐在桌边,寻思,明日如何想个法子搅得大典无法进行,掌门人选举不成?想来想去,没什么好的办法,正自低头沉思,忽然看见怀中露出书页一角,伸手拿了出来,却原来是袁师叔赠给自己的那本《无为神剑》剑谱,当时他不肯接受,袁师叔硬说与他有缘,他推脱不得,只好暂且收下,心想自己代为保管便了,随手放入怀中,这几日昏昏大睡,浑忘了这本泛黄了的书册,这时拿了出来,甚感好奇,心道:“袁师叔说这本剑谱中的剑法可强可弱,又说从无一人练得其中的高明剑法,究竟是怎样一套武功。”好奇心起,翻开剑谱想看个究竟。 只见第一页上写的并非便是剑法,只是阐述剑理的要旨,上面写道:“以力御剑,剑随力走,此乃最粗陋的招法,寻常之人只要有几分蛮力亦会使之,然剑法欲要练精练绝,须得剑气合一,如何方能剑气合一?须知剑从人,人随气,气随意,意念自然,剑招方能自然,达到无为而无不为之最高境界,则天下莫能与尔争锋。为何要求剑招自然?比武赌赛,常自争强好胜而起,此乃大违天道,争竞之心太过,必受其祸,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此才为常胜之道。”赵韩青暗道:“听袁师叔说这本剑谱是我派祖辈异人史冠杰所创,可是其中其中阐述的道理大多出自于道家,这是什么缘故?啊,是了,史冠杰出山之后曾遇到过挫折,隐居深山潜心修炼,在这期间修炼道家武功那也说不定,嗯,如今看来,定是如此。” 再往下看时,仍是一些论说如何无为而胜的道理,以及如何做到无为之法,赵韩青看之甚感困乏,但好奇心驱使,还是坚持往下看去,直看了大半,书中才著上无为神剑的剑法,只不过招式平淡无奇,勉强能与二三流的剑法拼一拼,若说这是第一流的剑法,那可怎么也说不通了。赵韩青微感失望,心想,难道真如袁师叔所说,只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套剑法而已?眼看还剩不到几页,虽然无味,但还是耐着性子好歹也得看完吧。 突然之间,赵韩青眼前一亮,只见上面写道“第三十六招:庖丁解牛,此招最为繁复难练,虽只一招,其实共分八式,每式又有八种变化,共为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可以说是此无为神剑的精髓所在。”赵韩青精神一振,细心读了起来但觉里面的剑法果然精微奥妙,他依着书上所说推想出剑的招数,若是将这招使将出来,必定是飘逸潇洒,精妙绝伦。他越看越是欢喜,仔细琢磨,真想下苦心去练这一招,不过看了练剑的法门之后,才知书中说要连成这招非常之难,那确实不假,岂止是难,有些剑招在赵韩青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练成的,其实他功力尚浅,还未达到登峰造极之境,对于极高深的武功感到遥不可及,便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人生要到了某个阶段,才能领悟到某种真理一般,倒不是这剑法原本就不可能练成了。 这一招虽只寥寥几页,赵韩青却翻来覆去的看了五六遍,直看了一个多时辰,才看懂其中的二三成,不过却把招式要领一字不漏的背得熟了,知道要练成其中的剑法,必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功,有的须穷数年寒暑方可小有成就,也就不再看了,将剑谱放在枕头之下。 此时天已昏黑,突然门外有人敲门,吴秋水的声音说道:“大师哥,是用晚饭的时候啦。”推门而进。 他自受伤以来,不便走动,一日三餐便由王雪晴,吴秋水两位师妹轮流着送来,王雪晴尤其积极,抢着来给大师兄送饭,一连送了几日,不过怕别人闲言碎语,这日便叫吴秋水来送了。赵韩青对这些细节也不大在意,谢过了吴师妹,便揭开食盒,见有一盘红烧肉,两个鸡腿,一盘青菜,虽然没有好酒,不可大口喝酒,但可大口吃肉,那也不赖了,张口大嚼起来,对于刚才看的剑谱全抛在脑后了。 吴秋水待他吃完,收拾好杯盘,便出去了。经过后花园之时,隐隐听到呼呼之声,似是有人舞剑。本来派中设有专门的练武厅,门人弟子练剑过招,都在练厅中,不过也有一些早起或者练武厅傍晚关门之后还继续练剑的弟子,往往都会到这后花园里练剑,只是这几日中为筹办掌门人大典,各人都是忙里忙外,没片刻闲得下来,是谁还在刻苦练剑? 吴秋水走了进去,但见一人身形腾挪,纵高伏低,正自练剑,却是周师哥,显然他在这里练了很久了,额上大汗淋漓,衣服鞋袜都湿透了。 吴秋水奇道:“周师哥,师叔叫你去购置米粮,你干嘛却跑来在这里练剑?” 周召重见是她来,心中一喜,问道:“师妹,你说我剑法练得怎么样?” 吴秋水撇嘴道:“比以前有进境了,不过还是不怎么样。喂,我问你话,你还没答我呢。” 周召重脸露微笑,练功讲的是越来越好,至于她说还是不怎么样倒也不如何在意了,说道:“买点米粮,区区小事,我早就办好了,天色未晚,所以过来练一练功夫,可不能把功课落下了。” 吴秋水知道这位周师哥办事干练,有什么事交给他,他往往很快便办好了,啐道:“做事迷马马虎虎,别要买了劣质的大米,吃坏大家肚子,正事不好好做,练剑倒是挺殷勤。” 周召重笑了笑,说道:“师妹,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吴秋水奇道:“你要找我?有什么事么?” 周召重把佩剑收好,说道:“跟我来。” 第121章 :珍珠项链 吴秋水见他神色有异,暗感奇怪,不过还是跟着他走到了他的房外,周召重开门进去,拿出一个精工制作,极是好看的锦盒。这锦盒做工精美,但看外形已知工匠花了不少心思才做成这样好看的盒子,价格自是不低。 吴秋水虽是大大咧咧,究是女孩儿家,对于好看的东西自也是爱不释手,这锦盒的样式颜色正是她所喜欢的类型,不住打量,啧啧称赞道:“周师哥,你从哪里弄到这样好看的盒子来?” 周召重见她喜欢,暗自欢喜,微微一笑,扳了几下,原来上面还有一个小锁。他将盒子打了开来,但见满盒珠光宝气,里面竟是一串珍珠项链,只见珠色粉红,颗颗均是杏仁般大小,吴秋水数了一数,一共是九九八十一颗,颗颗均是一般大小,而将珍珠串起来的丝线,却也是用一条发丝般粗细的金丝联成一串的,足见这条项链之贵重。 吴秋水自然而然的拿起项链来,不住凝望,抚摸,说不出的喜欢,说道:“这么珍贵的项链,你是怎么得来的?”她知周召重并非富家子弟,平时起居也不会铺张浪费,他却用这样宝贵的东西,那可奇怪之极了。 周召重道:“这是我省吃俭用,攒了三年,花钱买来的,你说好看吗。” 吴秋水点头道:“好看极了。”突然想到:“他为什么特意让我来看这项链?”想到这里,一颗心不觉怦怦乱跳。其实周召重平时对她关爱有加,她岂有不知?不过她年纪尚小,对他也只有兄妹之意,而无男女之情,只得置之不理,这时事情来得突兀,自不免心慌意乱。 周召重果然说道:“师妹,你美丽大方,这串珠子再适合你不过了,你戴上了它,定会更加漂亮。” 吴秋水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常和男子混在一起,但遇到这种男女之事,自不免有些羞涩,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周召重对她思慕已久,这时再无其他顾念,道出自己的心思:“师妹,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落落大方,豁达爽朗的好姑娘,我……我喜欢你很久了,这项链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得来的,你就收下吧。” 吴秋水竟不料他吐露心事,惊慌失措,只道:“你……你……我……我……” 周召重心中一酸,颤声道:“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对我的心意一点也不明了么?” 吴秋水踟躇道:“这个……”所谓日久生情,周召重向来对她极力讨好,若说她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种情意只是一时的过了便忘了,还没达到以身相许的地步,她脑中极是混乱,只想避开这种尴尬的场面,说道:“我……我还没想好。”急忙转身出房,夺路而逃。 周召重示爱遭拒,一阵失望,由失望而转恼怒,心想:“我这些年苦苦追求于她,她却对我不多睬一眼,还拒绝了我,哼,多半是因我出身低微,瞧我不起,待明日我将掌门大位夺到,看你还不巴巴的来求我与你和好?”想到此处,又去后花园练剑,争取将剑法练得纯熟,明日好大展身手,出人头地。原来他从小心怀大志,梦想着干出一番大事,因此勤奋好学,众师兄弟之中无人有他这般勤下苦功,因此在本派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英才,前几日两位师叔说要重立掌门,他便暗下决心,乘此良机做上掌门,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如今有了这层想法,更加坚定了他非夺掌门不可的决心。 这日是泰山派选举掌门人大典之期,接到邀请函前来观礼的宾客陆续到了,两位师叔及众弟子一面摆出酒肉飨客,一面互道敬重,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前门后院经过隆重布置,张红挂彩,一片喜庆,选立掌门乃是大事,全派上下无不郑重其事,俱各欢喜,赵韩青却是闭门不出,心想,你们选你们的掌门,反正就算你们定出了人选,我也是不赞成。 日过午时,王雪晴端了饭菜进来,说道:“大师哥,你怎么还待在屋里,不出去走走么,外面来了好多客人,可真热闹。” 赵韩青道:“他们选他们的掌门,干我什么事我可不去凑这热闹。” 王雪晴道:“我知道你对此事极是反对,可你也别把自己锁在屋里,把自己给闷坏了。” 赵韩青知道她对自己很是关心,心下感动,可也有些心烦,说道:“小师妹,上次我叫你带点酒来,你可带了么?” 王雪晴低声道:“带是带了,不过你别让他们发现了,他们定会怪我。” 赵韩青喜道:“还是小师妹最好,我都不会怪你,他们怪你何来?”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有一壶酒,虽然不多,对于他这个几日碰不到酒的酒鬼来说,却也是求之不得了,拿起酒壶,就着壶口便饮了起来。 王雪晴劝道:“你慢点儿喝,别呛着了,还有,别喝那么多,你的伤还没全好呢。” 赵韩青说道:“知道了。”叽里咕噜,便把一壶酒喝干了,草草吃了碗饭,也就饱了。 王雪晴收拾好碗筷,看见大师哥今日来一直眉头紧锁,一蹶不振,甚是心疼,说道:“大师哥,今天来了好多三山五岳的知名人物,你是师父的大弟子,不出去打个招呼,恐怕他们会见怪,有怠慢他们之嫌。” 赵韩青想了想,知道此话有道理,况且他还指望在大会上捣乱,让掌门人无法选举,那样就不会有负师恩了。精神一振,点了点头。 掌门人大典在正气堂中举行,堂内已黑压压的坐满了泰山众弟子以及与会的各位宾客,其中不乏衡山,华山,嵩山各派的前辈蓍宿及门人弟子。赵韩青赶到时,袁师叔已经宣布了大典开始了,开会迟到,暗觉失礼,只与到来的宾客一一点头为礼,找个位子坐了。 姜伯涛野心勃勃,对掌门大位志在必得,他知道赵韩青在派中极为得势,争竞一起,必是一个强手,看见他迟到,便抓住这个机会,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个丑,问道:“赵师侄,如此重要的大会,你身为本门大弟子,何以会迟到?” 第122章 :掌门大典 经姜伯涛这么一说,大堂上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向赵韩青望去,泰山众弟子知道这个大师兄做事稳当,这次居然迟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微感诧异之外,也没觉得什么,这也还罢了,来观礼的宾客之中多数人曾听说过泰山首徒的事迹,不过却是未曾见过面,见他是个不守规矩的人,与传闻有些出入,不禁七张八嘴,窃窃私语起来。 本来本派弟子违规,乃是门户中的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姜伯涛却偏要钻这牛角尖,自不免也为外人笑话,说道泰山派纪律不严,连大弟子也是这般目无纪律,其他弟子那还得了。 赵韩青却昂首凝立,说道:“我误了时辰,确是不该,下次一定不会再犯,可是选掌门的事,却是万万不……” 姜伯涛本来想要他出丑,谁知他自承己错,大义凛然,又要辩说不该重立掌门,眼下来到正气堂的外客不在少数,立即打断他话道:“好了,迟到之过日后再罚,先忙正事要紧,袁师哥,你继续说吧。” 袁金轼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说到去年五月初五泰山大会,五岳剑派被南天魔君何震天偷袭,伤亡惨重,我派掌门人郭师兄不幸丧命于他掌下。”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激动,泰山弟子听他提到师门之耻,也是群情激愤。赵韩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心道:“我有生之年若不能手刃这魔头为师父报仇,还有何面目自立于天地之间?” 袁金轼平定了下情绪,继续说道:“自此之后,我派群龙无首,百年基业岌岌可危,那何震天欺我派人才凋零,更几度来扰攘,岂难道我堂堂泰山一派,却来任由他欺上头来?在坐诸位都是血性儿女,凡我派弟子有勇有谋,能领袖群伦者,自可出来当选掌门,可以自荐,也可由他人推荐,以比武夺帅为准。掌门人武功须高,品德亦要求良好,此次选举掌门,一为统领本派弟子歼灭何震天,为前任掌门报仇,二为要率领我派步入正轨,光大门楣,是以大家自荐与推荐的时候,须得秉公而行。” 他话一说完,弟子中有人说道:“还比什么,由袁师叔来当选再合适不过啦。”东边有十几名姜伯涛的弟子立即驳道:“我们师父武功比袁师伯还高,掌门人非他莫属。” 而钱三元、李云通、郑志诚等六人则齐声道:“曾几次击退何震天,功劳最大,由他出任掌门再合适不过。”一时间,大堂中人声如沸,你争我嚷,但呼声却只有三种“我推举袁师叔。”“应该是我们师父。”“大师兄担任最好。” 过了半个时辰,喧哗声才渐渐平息下来,袁金轼说道:“好,从你们的话语中大致有三种呼声,可见大家对掌门候选人意见还是比较集中的,大致是姜师弟和赵师侄两位,至于老夫嘛,一来深愧武功练不到家,二来也无领袖大家的才智,那是万万做不了掌门的……”他话未说完,倒有十几名弟子插口道:“袁师叔不必过谦,还没比过,怎知谁高谁低,再说做掌门,武功也你不一定要最高的,您德高望重,做掌门有何不可?” 袁金轼推脱再三,许多弟子仍坚说要推举他,众意难违,也就说道:“好罢,让我这把老骨头出来献一献丑,也无不可,赵师侄,你过来,咱们三人谁和谁先比,先来商量一下。” 赵韩青站起身来,朗声道:“师父下落未明,再选掌门已是不该,我怎可再与你们狼狈为奸,你们自个儿比去吧。” 袁金轼怔道:“你……” 姜伯涛说道:“赵师侄,这乃是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名/分落定之后,再来反悔也是无用了。” 赵韩青道:“我本要阻止你们,可你们执意要重选掌门,事已如此,有什么好说的。” 姜伯涛大喜,他之所以提醒赵韩青,就是要他亲口说出不来争做掌门,如今他这么说,自是不愿与他们争的了,正和他心意,对袁金轼道:“袁师哥,赵师侄既已弃权,那么就只剩下咱俩来比划比划了。” 袁金轼说道:“刀剑无眼,还请师弟手下留情。” 姜伯涛说道:“师兄何必过谦,可能最后做师弟的输于你剑下,也还未可知呢。”在堂中场地上扎个马步,两手成拳,说道:“出招罢。”原来他练的是内家功法,内力深厚,有“玉面单衫”之称,所擅长者乃一套龙鹤五行拳,是以并不使兵刃,以空过招。 袁金轼拔出佩剑,捏个剑诀,站在场中。 两人相对凝立,蓄势待发,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凝神观战。 姜伯涛说道:“看招。”当先一招“龙腾在空”攻了过去。 袁金轼不敢怠慢,出剑拆解,使一招“云横秦岭”,是“通天剑法”中的招数。泰山派中剑法以通天剑法与天烛剑法为最,赵韩青曾以这两种剑法大展神威,力抗何震天。袁金轼在这两种剑法上下的功夫远比赵韩青为多,虽然天资及不上赵韩青,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袁金轼领悟到的剑理自然比赵韩青多得多,长剑使将开来,更见苍劲有力。 只听嗡的一响,姜伯涛拳头打在长剑平面上,剑身登时向里弯曲,同时姜伯涛感到一股大力向他手背压来,急忙收拳,说道:“师哥功力精进如此,真是可喜可贺。” 袁金轼说道:“哪里哪里,师弟却比我进步得多了。” 袁金轼和姜伯涛虽同为师兄弟,不过上了年纪,平时很少拆招,互相也不知对方武功进步到什么程度,刚才一招过去,两人于对方功力大致摸了个底,第二招出售,便使出拿手本领,绵绵不绝,在大堂上你拳我剑打得难解难分。 第123章 :比武夺帅 袁金轼、姜伯涛的功夫俱已达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众泰山弟子固是暗暗惊异,在坐的宾客也是不由啧啧称奇。但见一个剑气纵横,有并吞天地之概;一个拳法变幻,时而如龙盘虎踞,时而若雄鹰飞鹤,也是凌厉无比,堪堪拆了三四百招,兀自新招层出不穷,难分胜负。 赵韩青看他们施展平生绝技,才知这两位师叔武功比之师父虽略有不及,然而各有千秋,心下也是暗暗佩服。 姜伯涛与袁金轼又拆了两百多招,剧斗之下,渐见气喘,袁金轼年纪较高,更是不宜久斗,剑上劲力越来越弱。姜伯涛暗喜,知道只要再挨得一两个时辰,他必先精疲力尽,自己胜算便多了一成,精神一振,拳法使得又圆转如意起来。 袁金轼力气渐消,哪挡得住姜伯涛的凌厉拳法,渐渐不敌,处于下风,剑法微见散乱,破绽便一处接着一处显露出来。姜伯涛使一招“饿虎扑食”,攻他中路。袁金轼斜剑下挡,肩胛与锁骨之间“巨骨穴”处又露出一个破绽。 姜伯涛大喜,本来他稳守门户,与袁金轼僵持下去,袁金轼久斗之下力气衰竭,他已占了八成赢面,可他急欲取胜,又想高手过招变数百出,稍有不慎便即落败。眼下瞧出他这处大破绽,看来似是袁金轼罩门所在,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左拳回缩,右拳直直往袁金轼巨骨穴打去。 凡是练武之人必有一处罩门所在,乃是最薄弱的地方,对敌时须得紧紧守住罩门,否则一被对方击中,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因此就算武功再低微的人就算死了也要守住罩门,更何况像袁金轼这样老练的高手?这道理本来极是浅显,如果巨骨穴是袁金轼的罩门所在,那么他剑法虽然变乱,但怎可让其露出破绽?只要姜伯涛细心想上一想,便即会发觉自己所料不对,但他极为好胜,既认定了这一拳可打败袁金轼,怎么还会再去多想,这一招竟是只攻不守。 扑的一声,姜伯涛拳法太快,袁金轼没来得及去挡,巨骨穴上已中了他一拳,他运内力护体,身子只晃了晃,并无大碍,见姜伯涛身上门户大开,倒转长剑,剑柄朝他腹下关元穴点去。 关元穴位于肚脐下三寸,是为补气之所,姜伯涛练的是内家功法,补气尤为重要,此穴若被点中,真气难免受阻。 姜伯涛一击未果,本已又惊又恐,眼看袁金轼一点中自己关元穴,岂有不败之理?他一生抱负极大,投入泰山派中,没有一日不想担任掌门,出人头地,当上届掌门人候选之时,他便越众而出,力战郭耀泰,无奈郭耀泰实乃武学中的奇才,姜伯涛终于落败,原也无话可说。可是袁金轼与他功力原在伯仲之间,自己原可得胜,谁知错料一着,便要落败,心中自是十分不甘,想到老天何其不公,只眷顾他人,自己只有默默无闻的命,一声大吼,龙鹤五行拳大开大阖,双拳乱舞,只刮得正气堂中满室生风,靠得近的人只感劲风刮得身上脸上火辣生疼,俱各向后退了几步。 袁金轼见姜伯涛势如疯虎,拳法更见威猛,怯意暗生,哪里还有余暇进攻,只横剑守住门户,这样一来,很快便又落下风来。 众人见变生四起,两人转瞬之间已几度攻守易势,无不乍舌,大堂中却是鸦雀无声,人人目不转瞬,生怕一眨眼间胜败已分,而自己却瞧不见,不免遗憾。 姜伯涛口中嗬嗬发响,喘息已是不畅,可双拳仍是猛攻猛打的招数,而袁金轼只是紧守门户,十几招过去,中了姜伯涛四五拳,已陷入险境。但武功稍高的人却看得出来,姜伯涛这般猛击狠打,极是耗费力气,只要袁金轼防守严密,与他周旋下去,这一下可就轮到他先力尽而败了。 姜伯涛拳法虽乱,心智却比常时还更清醒,也知这样下去,自己力气将被耗竭,必败无疑,不由发狠,将心一横,各种狠辣的招数尽都使了出来,对袁金轼眼睛心口等薄弱之处无有不攻。 与会宾客见姜伯涛堂堂泰山一派长老,却使出这般阴险狠毒的武功来,大是厌憎,连泰山派弟子中也有人露出鄙夷之色,更有人低骂出口。 姜伯涛但求取胜,夺得掌门之位哪里还去理会那许多,狠招百出,只攻得袁金轼左支右绌,扑的一声,一拳打在袁金轼下阴之处。袁金轼但感剧痛无比,仓啷一响,长剑落地,咬牙忍住疼痛,过了良久,摇头道:“姜师弟,我输了,掌门之位,便由你……由你做罢。” 姜伯涛最后所使的招数太过阴险,非泰山派武功之所取,大家都是气愤难当,见他获胜,俱都不服,说道:“阴险小人,如何能让他当任我派掌门?”“对,要是正正当当的比武,袁师叔未必会输。”“就算袁师叔输了,他人品比姓姜的好,由他当掌门有何不可?”众弟子七张把嘴,都说不能让姜伯涛当掌门,连先前推举他的人中也有几个站了出来,表示不满。 袁金轼缓缓摇头道:“我武功不及姜师弟,又自知无领导大家的才能,姜师弟心怀大志,又赢了我,大家还是按照规定,奉他为本派……” 他话未说完,突然有人大声说道:“且慢!”却是郑志诚,一袁金轼问道:“郑有何异议?” 郑志诚道:“刚才大家有推荐大师兄当掌门的,那么他既还没比武,却又怎知他便胜不过姜师叔?” 姜伯涛眼看袁金轼就要布他为掌门人,虽然大家对自己不满,但日后勤心尽力,未始不可让他们心服口服,喝道:“刚才赵师侄不是已经说了弃权了么,怎么这时却来出尔反尔?” 郑志诚微微一笑,说道:“刚才大师兄有说了‘我不当掌门’这一句话了么?” 众弟子对袁金轼刚才的行径很是鄙夷,怎甘让他来做掌门?别说赵韩青对本派立功甚多,就算他是一名普通弟子,总也比姜伯涛居心叵测强,因此纷纷附和道:“没有啊。大师兄哪有说过这样的话?” 第124章 :被迫比武 姜伯涛只气得脸色酱紫,说道:“刚才他明明说了,谁都听得清清楚楚,难道大家要有所偏袒,帮他圆谎不成?” 郑志诚道:“非也非也,我站在大师兄身边,他说了什么话没有谁比我听得更清楚了,他刚才说道‘我本要阻止你们,可你们执意要重选掌门,事已如此,有什么好说的。’是也不是?”刚才赵韩青说不肯参与掌门人竞选,不过却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姜伯涛只是抓住了他的一些话柄,便已咬定事实,这时郑志诚将赵韩青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都拍腿叫道:“是啊,大师兄只是反对重选掌门的事,又没有说不会竞选掌门,凭什么说他弃权了?” 姜伯涛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但大家的话却也句句是理,无可辩驳,心想赵韩青武功练得再好,又怎么能与他下过数十年苦功的长老相比,再跟你打一场又有何妨,叫你败在我的手下,好让大家心服口服,对赵韩青说道:“既然如此,便请出招罢。” 赵韩青道:“我已说不可重选掌门,如何还会与你比武?” 众弟子大声叫道:“大师兄上啊,怕他什么。”“他做掌门,大家都不甘心,由你来做,我们才安心。” 赵韩青朗声说道:“在下不愿比武,并非怕输,只是此举对师父大大不敬,在下不敢为之。” 王雪晴一直站在他身边,这时走上前来说道:“大师兄,我有一个计较在此,眼下形格势禁,你不去争,他们也要去做,与其让掌门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不如先自己先去夺来,等师父归来,你再还给师父便了。” 赵韩青从没这般想过,听她一说,不由怦然心动。 姜伯涛见大家群情激动,与赵韩青比武已是势不可免,哼道:“要比便比,却来假仁假义的摆出伪君子的模样,以博得大家好感,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呼呼拳响,朝赵韩青攻了上来。 赵韩青不料姜伯涛竟然会说打便打,还要再说,他第一拳已经打到正踟躇间,王雪晴却突然挡在他身前,叫到:“大师兄小心!”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兀,只因王雪晴心系赵韩青,见姜师叔发拳打来,他却不挡不闪,眼看姜师叔拳风虎虎,大师兄就要中招受伤,当下奋不顾身挡在他前面。 众弟子都是一惊,大叫:“姜师叔手下留情!”却哪还来得及,姜伯涛拳头已抵王雪晴背心。 赵韩青大惊,不敢多想,左手伸出将她推开,同时右手弯拢,以防推力将她摔飞出去。 这一下快速无伦,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赵韩青已扶住她腰间,打了个转,避开了姜伯涛凌厉无比的一拳。 可姜伯涛这一招本是向赵韩青打去,并未收势,扑的一声,打在赵韩青左侧腰肋之间。他一拳之力何等刚猛?赵韩青只感天旋地转,弯下腰去,摇摇欲坠。 王雪晴被赵韩青抱在腰间,虽然事在危及,并非有意,她仍是不由得心神荡漾,悠然心醉,但觉世间最快乐之事,不过如此,对他甜甜一笑,却看见赵韩青脸色大变,不觉一惊,才恍然惊觉刚才若不是大师兄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就命丧姜师叔拳下了,惊道:“你……你受伤了?”赵韩青吸一口气,缓住疼痛,说道:“不碍事。” 姜伯涛一招险些误伤王雪晴,以他的身份,本该停手罢斗,可他于掌门之位耿耿于怀,既抢得先机,便着着进逼,先下手为强,竟不稍缓,一拳朝赵韩青打来。 赵韩青大怒,心想你一个晚辈偷袭已是不该,差点伤及无辜,兀自不知自惭而止,我纵是不愿与你争那掌门,岂可再任由挨打而不还手?将王雪晴轻轻放下,说道:“你退开远些,瞧我斗他。” 王雪晴听他语声温柔,一脸关切,从未见他如此关怀过自己,心下窃喜,点点头,站在一旁,脉脉含情,凝望着他。 只这么一耽搁,姜伯涛第二拳又已袭到赵韩青身前。赵韩青拔出戟天剑挡住,说道:“姜师叔,我今天与你过招,是为形势所逼,却不是为了争夺掌门,这一点须当言明了。” 姜伯涛冷笑道:“要争便争,又何必假装清高?”说话之间,连进三招,都是龙鹤五行拳的厉害招数。俗话说,涉猎百家,不如专擅一门。泰山派以剑法为重,但姜伯涛修习日久,剑法也是平平,而对龙鹤五行拳却有独到的造诣,索性舍弃精微奥妙的剑法,专研龙鹤五行拳,数十年苦功下来,已臻化境,因此斗袁金轼是用龙鹤五行拳,与赵韩青拆解也是使这套拳法。 赵韩青功力比他尚弱一筹,再加上一上来便中了一拳,一消一涨,更是对己不利,不敢再说,使一招“泫然涕下”,戟天剑自上而下刺向姜伯涛小腿,是天烛剑法的招数。 姜伯涛见他出剑气势恢宏,剑尖所指,无不既精且准,虽是后一辈的弟子,宛然便能与自己相抗,不由得也是钦佩,说道:“郭师兄教得好徒弟。”双拳齐出,一击赵韩青右腕,另一拳打他左肋,赵韩青回剑自守,姜伯涛左拳落空,随即变招,打向赵韩青胸腹,赵韩青全神戒备,以天烛剑法拆解。 天烛剑法可说是泰山派的上乘剑法,适才姜伯涛与袁金轼交手时袁金轼曾使用过,赵韩青这时使来,虽然也极尽巧妙,可他功力与袁金轼相比还是相去较远,袁金轼尚且胜不了姜伯涛,他如何能够?姜伯涛拳拳进逼,他只有挥剑封挡,渐见不支。 姜伯涛微微一笑,龙鹤五行拳使将开来,更见劲直刚猛。他刚才差点败在袁金轼手上,最后以狠辣招数取胜招致众怒,这时自己胜券在握,也就不必再使那种手段,心想我以本派玄门正宗的武功干净漂亮的赢他,瞧你们服是不服。当下稳稳当当,一拳妙似一拳,直将赵韩青逼得连步倒退。 第125章 :无为而无不为 赵韩青且站且退,甚感吃力,大是诧异。他年纪轻轻,武功小有成就,就连何震天那样的高手也曾被他打退,姜伯涛并非算得上是顶尖儿的人物,何以今日与他一交上手便接连失利?他却忘了这些日来卧病在床,尚未完全复原,刚才又中了姜伯涛一拳,有伤在身,这是其一;姜伯涛是他的师叔,晚辈与长辈过招,自不免恭敬有余,不像对何震天那样放开手来打,而且姜伯涛也是本门中人,他剑法虽然无法练得精深,对于本派剑法奥妙却只有比赵韩青更为熟识,是以赵韩青还未出招,姜伯涛已料到他将要攻向何处,有什么后着,赵韩青所出剑招在他既是了然于胸,如此一来,赵韩青更是处于劣势,不住倒退,突然后背一紧,原来已经退了东北方的角落里。 姜伯涛一声大笑:“躺下罢。”双拳倏的打出,一时间,不知打了几十几百拳,但见拳影密如雨点,将赵韩青全身都笼罩在内,势将赵韩青打成一团肉饼。这一招是龙鹤五行拳中的厉害招数,叫做“满天花雨”,出招时一口气打出八八六十四拳,拳拳攻敌要害,密不透风,端的是厉害无比。 赵韩青全身要害被拳风笼罩,不知他要攻向何处,却又无处不攻,暗暗纳罕,暴喝一声,双脚不由自主的快速腾挪,于密如雨点的拳影缝隙之间奔了出来。原来危急之中,他自然而然的施展出家传的“邯郸箭步”,逃过了姜伯涛这招“满天花雨”。 姜伯涛一惊,叫道:“不可能,绝无此事。”他这一招“满天花雨”是最凌厉的杀着,任你再神通广大,陷入了拳影之中也休想再逃,何况赵韩青已被阻在墙角,无可再退?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他能破了这招。发一声喊,运拳如风,又向赵韩青攻去。 赵韩青举剑挡格,心下甚喜。他这套步法轻灵快捷,神出鬼没,曾数度助他脱险,在泰山大会中更以此与何震天周旋,这时危急之中又救他脱困,当即精神一振,施展“邯郸箭步”偏向左侧,攻他右腰。他的步法实在太快,姜伯涛还没看得清楚,只一眨眼间赵韩青已经移形换位,他先是一惊,感到右腰剑到,忙收拳去挡。赵韩青一剑落空,又是一晃,这一次却来到姜伯涛左侧,戟天剑削他大腿。姜伯涛急忙回过头来,出拳拆解。如此一来,赵韩青已变守为攻,姜伯涛则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只是赵韩青的一招一式在他仍是全在预料之中,虽然落后,还能勉强后发制人,但对赵韩青来去如风的奇快步法实在是鬼神难测,摸不着半点头脑。 姜伯涛和赵韩青一个料敌机先,一个步法奇快,堪堪又拆了五十余招,姜伯涛渐见不支,暗暗焦急,这一败下阵去,不但他以长辈的身份输给后辈弟子脸上无光,而且眼看就要到手的掌门大位便要拱手让人,这次掌门大选乃是他一手策划,这几日中忙这忙那,无人比他更积极,本来志在必得,哪想到胜袁金轼已是不易,赵韩青却也是个硬手,不由得冷汗直冒,突走偏锋,又将先前对付袁金轼的狠辣招法使了出来。 赵韩青豪迈大气,最恨的是卑鄙无耻之徒,刚才见他以阴险手法胜了袁金轼,对他渐生鄙夷,这时见他故技重施,不由得大怒,一声长喝,身如电转,戟天剑嗡嗡作响,刷的在姜伯涛右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喷涌,滴滴溅在地下。 哪知姜伯涛却是极为勇悍,臂上受了伤反而更增其斗志,一声暴吼,龙鹤五行拳打得更是刚猛无比。 赵韩青见他眼中精光大射,脸上肌肉扭曲,拳法已大异常时,形同与他拼命,心下一凛,步法登时散乱,一个疏忽,肩头中了一拳。 赵韩青踉跄跃开,姜伯涛又是迎面攻来,看着他脸上古怪的神情,不觉茫然:“我和他同派学艺,敬他是师叔,可他何以要这般拼命,竟要性命相搏?”正恍惚间,小腹上又挨了姜伯涛一拳。腹部极为柔软,这一下只打得他肠子翻转,吐了几口苦水,郑志诚王雪晴等师兄妹不由得暗暗替他担心。 姜伯涛并未停留,乘胜追击。赵韩青生死关头,只好不去多想,踏着步法急走。 姜伯涛打赵韩青不着,狠劲又发,口中吆喝连连,一拳拳力道比平时大了几倍。 赵韩青只以奇快步法闪避,并不出剑还击,因姜伯涛拳劲太过猛恶,一味强攻只会拼得两败俱伤,只有先瞧清楚对方招数方能克敌制胜。但见姜伯涛拳来招往,每一拳都是刚劲,足见他急欲速战速决,他这刻意求猛,招式之中露出的破绽就多,赵韩青突然想起了无为神剑剑谱中的一句话:“比武赌赛,常自争强好胜而起,此乃大违天道,争竞之心太过,必受其祸,故天之道,不争而善胜。”觉得大有道理,心想:“姜师叔但求取胜,虽然拳招变猛,但不可持久,太过苛求,有违常道。”他悟到了剑谱中的一些道理,对剑谱中的话更是信了一成,突又想到:“书中说道:剑从人,人随气,气随意,意念自然,剑招方能自然,达到无为而无不为之最高境界,则天下莫能与尔争锋。姜师叔急于求胜,有意为之,我若自然以对,无为对之,而达到无不为之地,这岂不是妙?”想到这里,停下步来,不在以“邯郸箭步”趋避,亦不以胜负为念,看清姜伯涛拳头来势,乘势自然化解。 姜伯涛见他不再走那诡奇无绪的步法,正是求之不得,一阵抢攻,径袭赵韩青各处要害。 可说也奇怪,无论姜伯涛拳法如何凌厉威猛,开碑裂石,却始终被赵韩青自然而然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阻得中途停下,近不得身去。眼看一个拳法刚猛,虽着着进击,却为对方随手挥来的一剑所困,反像是被攻得无可招架;一个出剑轻描淡写,虽是后发,却是先至,他取的只是守势,可是却使得姜伯涛拳打脚踢,狼狈不堪,其实比之正面猛攻却更为厉害。 第126章 :再生波折 在座的人中很多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可是见了这等奇怪的场面,无不咋舌,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骇人听闻之极,可这一幕却真真正正的出现在眼前,又由不得大家不信,眼前的景象,似乎只能说赵韩青剑法精绝方可解释。 姜伯涛攻得越是厉害,拳力越猛,被戟天剑反击得就越是厉害,暗叫邪门,更是慌乱。郑志诚,王雪晴见大师兄奇招突出,剑法飘逸自然,潇洒如意,虽不进攻,却攻得姜伯涛无法招架,都是不胜之喜,大声喝彩,众弟子为他们渲染,也都震天价喝起彩来,可赵韩青这时摒弃了争强斗胜的念头,虽然渐进佳境,也不觉有何欢喜。突然啪啪两响,姜伯涛身上中了两剑,此时他气力也已消耗殆尽,突的昏倒在地。 众弟子见大师兄得胜,俱都欢呼雀跃,袁金轼也恼姜伯涛出招太过狠辣,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也不免恼怒,见赵韩青胜了,也是一乐,走过去扶起姜伯涛,见他只是晕了过去,当下捏了捏他人中。 姜伯涛缓缓睁开眼来,恨恨的瞪了赵韩青一眼。 袁金轼微微一笑,道:“赵师侄年轻有为,这一场胜了,掌门之位……”他还没说完,姜伯涛便插口道:“他虽是胜了我,却是胜得不明不白。” 袁金轼眉头一皱,赵韩青比武获胜,那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他怎么却还不服输?说道:“此话怎么说?” 姜伯涛呸的吐了一口浓痰,说道:“我之所以胜不了他,乃是家传的步法太过邪门,大家且来说说,如果他总是闪避,我的武功又怎么胜不了他?” 袁金轼低头沉吟,姜伯涛说的不无道理,赵韩青此前之所以不输,全仗着步法奇快,直到后来使出那精妙剑法来才能获胜,想了想,说道:“比武原也不只是比拼功力,大家各有所厂,只能以最后胜败作准。”他将“胜败”二字说得甚响,姜伯涛听得出来他是讽刺自己以狠辣招数胜他,当下只作不知,说道:“好,就算如此,那要做本派掌门,就得以本派武功比武,是也不是?” 袁金轼点头道:“那是自然,别派武功再好,终究是别人的,掌门人当以发扬本派武学为重。” 姜伯涛说道:“好,刚才大家都是看见了的,那么请问赵师侄最后使出的那套古怪剑法是哪一派的绝技?” 他此言一出,大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瞧得清楚,刚才赵韩青用以打败姜伯涛的剑法虽然与本派武功有相通之处,可是本派之中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剑法,这时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向赵韩青望去,大多数人都极力支持赵韩青做掌门,可要是他比武之时用的不是本派武功,这掌门便由不得他做。 袁金轼对赵韩青的剑法也是疑惑疑惑甚多,问道:“赵师侄,你刚才所使剑法与本门大同小异,你从何处学来的?”他说大同小异,其实已是暗中帮助赵韩青了,以他身居长老之位,对本派武功自是了如指掌,刚才赵韩青所使却是本门武功之所无,不禁暗暗替他担心。 赵韩青向袁金轼叩首道:“前些日子师叔教我保管无为神剑的剑谱,弟子无意之中翻看,请师叔责罚。” 袁金轼眼睛一亮,喜道:“这么说你刚才所使竟然便是无为剑法?” 赵韩青道:“正是。” 众弟子“啊”的齐声惊呼,无为神剑的剑谱是被历代掌门人重视不错,可是没有人曾练得过书中的武功,日子一久,这本剑谱便得了个“有名无实”的称号,可适才见了赵韩青剑法挥洒如意,真是精妙绝伦,没想到这竟然便是无为剑法。 袁金轼呵呵笑道:“赵师侄聪颖过人,恭喜你练就了本派最顶尖的绝学。”他这句话自是说,刚才赵韩青所使的不但是本门武功,而且是最奥妙的绝技。 姜伯涛却不料还有无为神剑这一着,一时语塞然,忽然板起脸道:“赵韩青,你偷看本派绝顶武功,该当何罪?” 赵韩青也觉未得掌门师父允可,不该翻看剑谱中武功,正待要说甘心受罚,袁金轼却伸手阻住,笑道:“这个须怪他不得,这是我私自做的决定,这剑谱两度有人来盗,那时我误认为剑谱无甚用处,便交由赵师侄保管,又叫他如若有兴,亦可研习谱中剑法,如今看来,赵师侄练成我派前所未有之神功,实乃我派之福啊。” 姜伯涛只气得双眼圆瞪,叫到:“你……你……”却又无话可说。 袁金轼笑道:“既然这场比试是赵师侄胜出,那么……” 他话有未了,赵韩青作揖拱手,本待要说选掌门之事不可,自己也绝不会做掌门,突有一人叫道:“且慢!” 袁金轼转头看去,见是郭耀泰门下第四弟子周召重,问道:“周召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周召重起身昂首走到大堂之中,眼望赵韩青,大有挑战之色,说道:“刚才袁师叔言道:本门弟子都可参与掌门大选,可由他人推举,也可自荐,是也不是?” 袁金轼已听出他话之意,说道:“确是如此,那么你是……” 周召重笑道:“弟子默默无闻,又不如大师兄那般身居要位,自是无多少人推举弟子的了,然弟子有时心想,若是有朝一日得能担当要职,必定要给本派争一口气,因此弟子不才,想与大师兄比个输赢?”他这一番话虽严谨有度,但话锋严峻,锋芒外露,近乎狂悖。 袁金轼想道规矩如此,他要自荐,那也不可拒却,眼望赵韩青,说道:“韩青,你要不要歇一阵?” 赵韩青摇头道:“不,我不跟周师弟比武。”他心里想的是既不赞成选掌门,更不会去比武争帅,与姜伯涛一番搏斗实属出于无奈,如何再能跟周召重打? 不料周召重想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脸色铁青,却强笑道:“大师兄武功高我甚多,不屑与我过招,是也不是?” 第127章 :拒当掌门 赵韩青忙道:“不,不,我绝无此意。” 周召重说道:“那是什么意思,那你是说我无德无能,不该出来争做掌门了?” 赵韩青见他越扯越远,暗觉不快,说道:“那也不是。” 周召重道:“好,不管你是怎样想法,大师兄,你得师父垂青,立功甚多,受到大家的尊敬,我们很是羡慕你,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本事,只因你身为大师兄,便可处处出人头地,我们这些做师弟的只是作为陪衬的绿叶,而你却顺理成章的成了芳香迷人的娇艳花朵。” 赵韩青苦笑道:“我常自愧本领低微,不能为大家谋幸福,平常所做只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有这种想法,让我做师兄的很是内疚。” 周召重冷笑道:“你立了功劳,谦逊一番,大家自会夸你居功不傲,可是你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没有?大师兄我想领教你的高招已经很久了,你出招罢。” 赵韩青左右为难,其实自己又有什么功劳?自己身为大师兄,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你要这些功劳,给你便了,同门师兄弟又何必动刀动枪? 周召重持剑独立,见赵韩青久久不出招,说道:“好罢,你不肯与我动手,那我只好先得罪了。”剑尖抖处,使一招“风起云涌”,舞成一圈剑影。 赵韩青见他攻来,虽然不是很凌厉,可也不得不挡,他不愿与同门师弟动剑,只是纵跃闪开。周召重却是一剑接着一剑递出,看来果真如他所说想与赵韩青比斗已经很久了,动真格的尽往他身上招呼。 赵韩青一连避了七八招,周召重仍是连进不怠,有人看得不耐烦了,叫到:“大师兄快出手啊,躲躲闪闪的那算什么?” 赵韩青无可如何,只好从腰间取下戟天剑,可他怕出手过重不小心伤了周师弟,因此并不拔剑,连剑带鞘的举剑格挡。但见周召重剑法严密,也使得甚是熟练,知道他平时练功甚勤,果然是天道酬勤,一番苦练,气候也颇有小成。 拆了一会,周召重见赵韩青戟天剑始终还未出鞘,说道:“大师兄,你怎么不拔剑?” 赵韩青说道:“刀剑乃无情之物,你我师兄弟一场,不可伤了和气。” 周召重说道:“好,是你自己托大,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说罢长剑抖动,嗡嗡作响,尽力施为。 周召重抱负远大,郭耀泰每每传他武功,他往往勤练不缀,别人练一个时辰的,他却练足两个时辰方止,每一招一式都要练得纯熟才肯罢休,因此就连钱三元,孙立辉等这些师兄也是不如他武功之高,可以说是后辈弟子中武功第二强的了,而第一强自然便是赵韩青。赵韩青与周召重不同,可能是天赋使然,每一套武功他只要练过几遍,便能使得圆转如意,初时郭耀泰还只道是事有凑巧,有的人对某些武功上手极易,那也是有的,可是此后赵韩青练拳法,掌法,也都如此,郭耀泰这才不得不又惊又喜,知道他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更加加意传授,因此赵韩青年纪虽轻,却已差不多尽得郭耀泰真传,泰山派功夫练了十之*,今日比武,竟能与姜伯涛抗衡,可以说是造诣不浅了,而周召重却说什么也是不及两位师叔的,因此第一与第二的差别,却是有些大了。 因此赵韩青剑虽不出鞘,却仍是游刃有余,斗不一百招,周召重全力出招,只求出奇制胜,这时已见力穷,赵韩青说一声:“得罪。”横剑在他右胸上一拍,周召重只感胸口酸麻,同时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地下。 周召重脸上一红,可他本来高傲,否则也不会公然向赵韩青挑战了,虽然输招,却只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袁金轼笑道:“韩青又已胜出,还有哪一位想出来试一试的。”过了良久,大堂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再说话。 赵韩青得胜,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郑志诚了,他见没人再站出来,当先跪下行礼:“参见掌门人。”一时间,堂上众弟子也即跪下行礼,口中都道:“参见掌门人。”众人高喊,声震屋瓦,气势磅礴。 姜伯涛看得咬牙切齿,本来这声“参见掌门人”是对他说的,可是被赵韩青横里夺了去,岂不叫他又气又恨?周召重也是心有不甘,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韩青,今日你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日后我也须得叫你好看!” 赵韩青大惊,忙道:“不可,万万不可,我刚才说了掌门师父或许尚在人世,不可重选掌门,至于掌门我更是绝不可能当的,适才比武并非我有意相争,在这里谢过了。” 众人都道:“大师兄技惊四座,当掌门再合适不过,不必再谦虚了。” 赵韩青怒道:“我如何谦虚了,你们都道我是口是心非,假仁假义的无耻小人么?”说罢,大踏步走出正气堂,再也不看众人一眼。 众人都知道大师兄的脾气,他说了不当就是不当,就算用粗索将他绑了,再用十辆马车去啦,他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可是他既胜出,却不做掌门,眼看本派又是群龙无首,怎么是好?众弟子当中钱三元最是老成持重,赵韩青也很赞赏他,这时他站了出来,说道:“大师兄,你就忍心置本派安危于不顾,让我派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受尽他人的欺凌么?” 赵韩青一怔,他不忍背负师恩,但本派弟兄受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搏回道理,说道:“本派有难,我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要我当掌门一事,再也休提。” 钱三元道:“你不肯当掌门,大家能力又及不过你,那么你来暂且代理掌门之职,倘若如你所说,师父得能平安归来,那时再由师父掌管,有何不可?” 赵韩青耸然动容,钱三元所说与王雪晴不谋而合,这也也不失为一个良方。 袁金轼说道:“三元所说不错,韩青,你不要再推脱了,泰山派一日无主,便危险过一日,难道你想把大家往火坑里推?” 第128章 :私定终身 赵韩青道:“大家有难,我赵韩青相救犹恐不及,又怎会置大家于危难之中?” 众弟子听他如此说,都很是欢喜,齐道:“那大师兄是答应了?” 赵韩青向众人望去,但见大家神情各异,有喜悦,有期盼,有茫然,有惆怅,心下五味杂陈,心道:“自师父下落不明以来,我派屡遭困厄,承大家瞧得起,一意要我来当掌门,我不肯当,却也不可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说道:“多谢大家抬爱,可我自思武功低微,才疏学浅,怎担当得起掌门大位?可大家殷殷期望,却之不恭,只好暂代掌门一职,大家听清楚了,我只是代理掌门,而不是掌门人,不可叫我为掌门,我既做了代理掌门,必当竭心尽力,待得掌门师父归来,我便将此任交还师父。” 众弟子都道:“如此甚好。” 袁金轼说道:“好,好,赵韩青听者。” 赵韩青半跪堂前,说道:“弟子听令。” 袁金轼问道:“本派弟子三大戒是什么来着?” 赵韩青道:“本派三大戒,一戒滥杀无辜,二戒骄奢淫逸,三戒离经叛道。” 袁金轼点头道:“你谨记在心,如此甚好,作为本派掌门……代理掌门,更应时刻铭记。” 赵韩青郑重道:“多谢师叔教诲,弟子不敢或忘。” 袁金轼呵呵一笑,说道:“本派掌门人的信物,一件是镔铁短剑,郭师兄随身佩带,如今不知所踪,另一件是掌门铁令,如今便传了给你。” 赵韩青道:“是。”双掌推举,接过袁金轼递过来的掌门铁令,但见那铁令作四方之形,四角已棱角磨去,可见代代相传,年日已久,铁令通体黝黑,平面上一块凸起,刻有一头猛虎仰天长啸,神威凛凛,铁令入手冰凉,果然是精铁所铸。 袁金轼道:“掌门铁令是掌门人信物之一,见铁令如见掌门。” 众弟子俱都跪下,齐声道:“参见代理掌门。” 赵韩青神情激动,心道:“他们如此信我,我赵韩青纵是肝脑涂地,那又如何?”忙还了一礼,说道:“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突听啪啪声响,却是有人点起了预先备好的爆竹,更增喜庆。爆竹已毕,众宾客纷纷过来道贺赵韩青荣登掌门,多多提携之类,诸位师兄弟以及袁师叔也过来道喜,赵韩青一一谢了,不久摆出酒宴,众人纷纷举杯向赵韩青敬酒,饶是赵韩青酒量惊人,这晚却也被灌得大醉。 如此赵韩青便做了泰山代理掌门,从此派中大事小事都由他掌管,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不由得苦笑:“做这掌门有什么好了,以致于他们争得死去活来?倒不如大口喝酒来得逍遥快活只是大家如此信任,我竭尽全力便了,等师父一回来,我便辞去,喝他个痛快。” 正想之间,有人在门外轻敲三下,赵韩青正感烦闷,想到可能又是小师妹来跟他说话解闷,说道:“进来。” 门外之人推门进来,只见罗逍和苏莺莺携手站在门口。赵韩青自代掌掌门之后便一直事务繁忙,抽不得身,有几日没见这位义弟了,喜道:“贤弟,你来得正好,我正感烦闷,走,咱们喝酒去。” 罗逍笑道:“大哥你掌管泰山一派,志得意满,还有什么烦恼?” 赵韩青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劳什子的代理掌门什么事都得管,我这几日劳神费思,才知原来却是这般难当,我只待师父一回山就交了给他,做哥哥的便同你喝酒去。” 罗逍道:“大哥这般豁达,小弟很是佩服,原当多陪大哥喝几日酒,只是……” 赵韩青听他话语竟似是来向他辞行,心下不舍,说道:“贤弟这就要走了?怎么不多住几天?” 罗逍歉然道:“小弟在大哥这里叨扰多日深感大哥盛情,只是小弟身世不明,至今未见亲生父母一面,常自挂怀,因此特来向大哥告别,他日有空再来打扰大哥便了。” 赵韩青看看罗逍,见他脸色微红,再看苏莺莺时也是如此,已隐隐猜到了几分,知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所谓寻找父母,一来确是罗逍出于一片孝心,二来也是向他父母禀明,请他们主持婚礼。 罗逍见赵韩青神色有异,知他猜中了自己心事,脸上更是一红。 原来赵韩青当了泰山代理掌门,罗逍与苏莺莺一日出游,看见泰山院落构筑宏伟门人弟子众多,罗逍不胜感叹:“大哥掌管泰山一派,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后辈新秀了。” 苏莺莺说道:“你只代你大哥欢喜,那我们……我们呢?” 罗逍听她说到“我们”两字时娇羞无限,心中一动,隐藏了许久的心事终于说了出来,说道:“莺莺,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对于好生喜欢,后来我离开金银岛,每日每夜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只盼早日能再见到你,如今你在我身边,我就高兴得很,但你一离开,我便又心情恍惚,总是想着你,我……我已经爱上你了。” 莺莺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何尝不是这样?你离开金银岛,我整日看你不见,心里难受得慌,便坐船出来寻你,天可怜见,最后让我找到了你,我也很爱和你在一起,也不想和你分开。”罗逍大喜,握住她双手说道:“莺莺!”莺莺低头答应,嘤咛一声,扑入罗逍怀中。 罗逍心神荡漾,他与莺莺虽耳鬓厮磨,无话不说,但直到此刻方始吐露真情,相拥相抱。 罗逍怀抱莺莺,只觉柔软的身子阵阵暖意传来,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清香,但觉眼前一草一木,俱都是天下最美的景色,说道:“我们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你说好不好?” 第129章 :乡村农家 莺莺惬意的道:“你就是要我分开,我也是舍不得的。” 罗逍说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只可惜我爹娘不在,否则叫他们主持我们的婚礼,他们见到了你定然欢喜。” 莺莺问道:“你家在什么地方?” 罗逍怅然道:“我从小与父母离散,家在哪里,却也不知道了。” 莺莺叹了口气,道:“你真命苦。” 罗逍苦苦一笑,忽然道:“莺莺,无论如何艰难,我总要找到爹娘,那时候在他两位老人家面前与你拜堂成亲,你说好不好?” 莺莺脉脉含情的道:“自然是好的,你说什么话,我都听你的。”于是两人便来向赵韩青辞行。 赵韩青见他们去意已决,于是笑道:“好,我送送你们。”于是只披了件外衣,送罗逍与莺莺走出山门,直送到山脚下,罗逍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哥对小弟的厚意小弟心领了,你公事繁忙,这就请回罢。” 赵韩青与他这一别,不知今后何时才能再见,心中有许多话要跟他说,可是话到口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千言万语,胜于不说,当下拱手道:“那大哥就此别过,你一路上多加小心,祝你早日与父母团聚,与苏姑娘早日好合。” 罗逍与莺莺相视一笑,两人情意已定,不再避忌 。罗逍说道:“大哥你也保重。”与莺莺携手走上大路。 一路上与莺莺携手而行,罗逍但闻款款香泽,娇喘细细,心头不胜之喜,旁边虽是乱树杂草,却比奇花异卉还更好看。两人有说有笑,行到傍晚,仍不觉得累,但夜色已降,不便再赶路,但见处身之处是一个山谷,四周乡民傍山而居,这时已点起灯火,生火做饭。罗逍说道:“我们找户人家借宿一晚罢。”走到前面一户农家,在柴扉上轻轻扣门。 不多久一位四旬乡妇走了出来,眉目深皱,似有什么烦心事,看见罗逍,莺莺两个外人,先是一怔,但还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罗逍唱了个诺,微笑道:“大娘,我们从泰山过来,路过此地,不敢请问可否在贵处借宿一宿?” 那农妇微一犹豫,打量罗逍与莺莺,但见一个眉清目秀,一个俏丽无双,并非不善之辈,又像一对情侣,说道:“请进。” 罗逍与莺莺携手进去,但见屋里摆设简陋,家徒四壁,也不在意。那农夫本来刚要量米做饭,问道:“两位客人还没吃过饭罢?”罗逍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说道:“相烦大娘多下些米,打扰你们了,这些就当作是房饭钱。” 那农妇家境贫寒,却很是好客,说道:“便一两餐饭,又算得了什么,家里有一间空房,空着也是空着,又不是客店,说什么钱不钱的。” 罗逍见她如此,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 那农妇笑了笑,自去厨房做饭去了,莺莺跟了进去,说道:“大娘,我来帮你。”农妇忙道:“这种粗活怎么适合你这花朵般的姑娘来做?你们就坐一会儿,等一会就好了。” 莺莺笑道:“在家里都是我给爷爷做的饭,怎么做不来?”说着帮忙弄菜。 那农妇甚是高兴,说道:“像你这么乖的闺女倒是少得很啊。” 莺莺嫣然一笑,忽然发觉进了她家之后就只看到她一人,问道:“大娘,你家里人都还没回来么?” 农妇喃喃道:“家里人……也没多少人,自他爹走后,只有咱母女俩了。” 莺莺不想无意间却提到她的伤心事,忙转过话题道:“大娘,你女儿多大啦,一定很漂亮吧。” 那农妇听她说自己女儿漂亮,心里多少有些欢喜,说道:“你别大娘大娘的叫啦,我姓陈,别人都叫我陈三娘。” 莺莺道:“是,陈三娘。” 陈三娘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女儿漂亮,可她哪有你一半漂亮?可是漂亮又有什么用,徒惹别人欺辱。”莺莺听她话语中有哀伤之意,不知何故。 饭菜做好之后,陈三娘给二人盛好一碗饭,又盛了一碗,说道:“你们先吃罢,小女闭门不出,真是可怜。”说着每样菜各夹了一些放到碗里,端了出去。 罗逍拍拍莺莺肩膀,低声道:“我怎么感觉这里总有点古怪。” 莺莺道:“是啊,我也觉得陈三娘也怪怪的,她有个女儿,怎么闭门不出,难道患了重病?”正说之间,陈三娘已送好饭菜,回进房来,当下不再言语。 饭毕,陈三娘将罗逍与莺莺领到一间闲置的厢房中。这房子显然久无人住,虽打扫得干净,门一大开,一股霉气冲鼻而来。 陈三娘说道:“屋子简陋,不过刚才我收拾了一下,你们夫妻俩将就着住一晚吧。” 莺莺听了,不觉扭捏道:“陈三娘,我和他还没拜过堂,所以麻烦再弄一间房罢?” 陈三娘看看罗逍,又看看莺莺,“哦”了一声,说道:“就只这么一间了,要不我去女儿房里睡,你到我卧房住吧。” 莺莺道:“这怎么好意思。”想了想,说道:“要是你女儿不见外的话,我到她那儿挤挤?” 陈三娘说道:“那也好,都是姑娘家,或许能聊得来,不过先得问问她,这孩子近来把自己关在房中,都快要闷出病来了。” 莺莺奇道:“这是为何?” 陈三娘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便不再说话。 莺莺见她不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跟着她走到她女儿房门外,陈三娘说道:“思思,你开开门。” 房里一个姑娘的声音道:“妈,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陈三娘道:“家里来了位姐姐,能不能在你这里睡一晚?” 房门呀的一声,陈思思开门出来,看见母亲身旁站着一个美貌女子,却是不识,说道:“妈,你就是心肠热,也不怕歹人伺机进来。” 第130章 :地痞恶霸 陈三娘斥道:“你胡说什么,这位姑娘秀外慧中,活菩萨一般,怎么会是歹人呢,她可比你乖巧得多啦。” 莺莺看陈思思不过十*岁年纪,鹅蛋脸,两只眸子亮如星光,也甚是艳丽。 当下陈三娘与陈思思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房去睡了。陈思思与莺莺聊了几句,问知名字以及说了些客套话,便不再说了。 莺莺见她不愿多说话,不一会便上床睡了。 睡到中夜,突听陈思思一声大叫,莺莺一惊而醒,陈思思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放开我!”语音惶急,竟带着哭腔,莺莺大奇,看陈思思时,却见她口中说话,眼睛进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原来是做了噩梦。 但听陈思思呼吸越来越急,不断的叫:“放开我,你们干什么!不要!”突然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 莺莺伸手去握她的手,但觉凉如冰水,柔声道:“妹妹,你做噩梦啦?” 陈思思醒了过来,发现只是一个梦,舒了口气,听她问起,突然嘤的一声,靠在她肩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大出莺莺意料之外,不过她身上没有药气,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但她闭门不出,想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以致夜里噩梦连连,觉得她甚是可怜,安慰道:“别怕,什么人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你出了这口气。” 陈思思哭声陡止,说道:“姐姐,他们凶得很,而且,姐姐,你们明天一早得尽快走,别让他们看见了你。” 莺莺一怔,问道:“为什么?” 陈思思说道:“他们都是……都是轻薄之徒,见了你的容貌,定然起豺狼之心,给他们抓了去,那可糟了。”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原来这个村子叫做聂家村,不过也倒不是村里人都姓聂,也有像陈思思家别姓的人家,但村里最有声势地位的是聂家,聂家财大气粗,强凶霸道,既是村里的财主,也是有名的恶霸,据说聂老爷和聂少庄主都身有武功,守庄的家丁也个个都是身强体壮,聂家便仗此飞扬跋扈,连官府都忌惮他们三分,尤其是聂少庄主聂天佑,更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才屡次糟蹋黄家闺女,害得人家姑娘羞愤难忍,最后上吊自杀不久,又见陈思思长得容貌艳丽,虽只十*岁,已出落得如一个小美人相似,色迷心起,欺陈思思家孤儿寡母,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胡来。 莺莺惊道:“妹妹,你被他们欺负了?” 陈思思泪水盈眶,扑簌簌落入地下,说道:“倒是没有,不过这恶贼几次三番戏弄于我,我誓死不肯,最后他发下话来,说道明日他会再来,如果再不听他的话,那么就……就……” 莺莺眉头一皱,说道:“他要怎样?” 陈思思道:“他说要把我抓去,直到我肯为止。” 莺莺银牙紧咬,恨恨的道:“岂有此理,妹妹你别怕,明天我们不但不走,还要留下来看看这恶少长的什么模样。” 陈思思一惊,说道:“姐姐你不知道,他们功夫好得很,三两下酒把人弄得动也动不了,你还是一早便走,千万别让他看见了。” 莺莺笑道:“就冲着你这句话,这件事我管定了,妹妹你瞧。”说着从包裹中拿出那把蝴蝶剑来。 陈思思奇道:“姐姐你也会武功?”想了想说道:“不过还是不行,他力气大得很,你打不过他的。” 莺莺笑道:“我本事没练到多少,不过对付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天一早,莺莺将陈思思的事对罗逍说了,罗逍也道:“这聂天佑当真禽兽也不如,既叫我们碰上了,可不能袖手不理,何况陈三娘对咱们热心相待?” 正说之间,门外吹着口哨而来,走到陈家门外,也不敲门,抬脚一踹,两扇门便砰的被踢开,一扇掉在地上,另一扇挂在门框上,只差没掉下来,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脸色圆润,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即便是聂家少主聂天佑了。 聂天佑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对自己刚才这一踹而能将两扇门踢飞甚是满意,笑道:“思思姑娘,今天你肯陪本少爷了吧。” 陈三娘见他又来骚扰,还将门踢坏了,简直无法无天,但摄于他家的威势,也不敢发作,但还是拦在他面前道:“聂少爷,你怎么又来了。”说着大声咳嗽,示意陈思思快点从后门逃走。 陈思思慌慌张张的走到后门,才发觉罗逍与莺莺还在自己家中,说道:“你们快跟我走,别让那淫贼看见了姐姐。” 莺莺莞尔一笑,说道:“罗大哥,我倒想看看这聂天佑是怎样一个模样。”与他走了出去。 陈思思大惊,叫道:“看不得。”但莺莺与罗逍已经走出了房外。 莺莺见院子中站着一个公子哥儿,果然生得好面貌,只是眉梢眼角俱是轻佻浮华之色,令人一看便觉得厌烦。 聂天佑不想陈家里面还有外人,待看见莺莺时,一双眼睛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了,邪笑道:“姑娘长得好美呀,是陈家的远房亲戚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莺莺戟指喝道:“不是陈家妹子的亲戚,不过今天却是要收拾你来着。” 聂天佑不怒反笑,说道:“好啊,姑娘长得神仙一般,给你收拾一下那也不枉了呢。” 莺莺一怔,不知道他这是轻薄之言,问道:“什么?” 聂天佑笑道:“姑娘想要温柔一点的呢还是痛快一些的呢?” 莺莺喝道:“休得无礼!”拔出蝴蝶剑。 聂天佑想不到她身有武功,叫声:“哎哟,美人儿还会动刀子呢,舞这东西实在煞风景,不如陪本公子睡一觉那才叫快活。” 莺莺怒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一剑让你脑袋搬了家!” #第131章 :聂家刀法 聂天佑笑道:“姑娘家舞刀弄剑的那很不好,不过我喜欢。”说着伸左手去抓她手臂,右手在她腰间一拖,这这招意存轻佻,他想莺莺一个弱女子就算会武,又强得到哪里去?因此也没放在心上,伸手便来抱。 莺莺怒极,一声娇斥,刷的一剑,蝴蝶剑划过聂天佑手掌。聂天佑大惊,待要收掌已是不及,只感手掌上一阵剧痛,左手小指和无名指被拦腰切开,深陷肉里,若不是他见势得快,两节手指已被削下,尽管如此,蝴蝶剑还是深深的切入他指中,虽然没断,却也只剩一些皮肉与之相连,两节断指就如吊在上面一般,只差没掉下来。 聂天佑大惊失色,怒道:“好啊,原来是会家子,看我的!”刷的从腰间拔出佩刀,向莺莺攻来。聂家祖上传有路刀法,取名叫做聂家刀法,聂家刀法以沉猛见长,是外门功夫中刚劲的一路,颇具威力。聂天佑生性浪荡,好吃懒做,功夫只学了三成不到,然而也足以在聂家村中耀武扬威,大家又迫于聂家庄的威势,不敢跟他动手,是以虽怙恶不悛,村里也没人敢动他,没想到这一交上手便被莺莺划破手指,不由大怒。 莺莺失手伤了他,颇感歉疚,手上慢了,被聂天佑一柄大刀劈得有些难以招架。 莺莺越来越是焦急,而聂天佑却只有攻得更加快了,莺莺叫道:“喂,你停下手来,只要你答应不再来为难陈家妹子,这就回去罢。” 聂天佑本来就轻狂,这时占住了上风,嘿嘿笑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罢,美人儿,只要你丢下手里的剑,陪本公子快活快活,我这就停手。” 莺莺银牙紧咬,喝道:“放肆!”嗤的一响,剑气陡的大盛,插入聂天佑大腿之上。 聂天佑一惊,好在莺莺剑道阴柔,剑尖入肉不深,他只道是莺莺乘着他说话分神之际才一招得手,大喝一声,大刀连砍带劈,但求把莺莺制住。 莺莺见他这般不识好歹,眉头微皱,蝴蝶剑如风中柳絮一般,当面迎击他的猛烈刀法。又拆十几招,蝴蝶剑噗的划过聂天佑右腕,他手中大刀再也拿捏不住,掉下来插入地下。 聂天佑三次中了她剑招,伤痕累累,自出生以来从没有人敢还他一刀一剑,想不到今日突受重挫,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羞愤交集,说道:“好,你竟敢伤了本少爷,你有胆的话就别走。” 莺莺道:“你要去搬救兵么?好,我等着。” 聂天佑见她无所畏惧的神色,没好气的道:“你别高兴得太早,等我爹爹来了,有你好看的。”说罢在跟来的仆从搀扶下朝来路走了回去。 罗逍见莺莺武功那么好,有些意外,说道:“你武功真好。” 陈思思见莺莺居然能打得那聂天佑狼狈而逃,先是一阵欢喜,不过立即转为担忧,说道:“莺莺姐姐快走,那聂庄主武功高得很,你很难斗得过他的。” 莺莺一怔,心想:“这聂天佑武功虽然不高,但那套聂家刀法显然极是厉害,这浪荡子弟恐怕还未练到三成火候,那老庄主可就说不定了。”想到这里,有些怯了。但转念一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说那聂家庄势力极大,聂庄主武功高强,这时候要逃也是逃不掉了,她阅历不多,拿不定主意,不禁向罗逍看去。 罗逍和她想的差不多,说道:“聂家人多势众,要逃也是逃不了的了,不如便在这里等着,怎生想个法子破敌?”于是罗逍与莺莺,陈三娘,陈思思回进房来,莺莺问道:“罗大哥,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罗逍摇头道:“这里没地洞暗道,躲是躲不过的了,正面跟他硬拼,恐怕无多大胜算,只可惜我一点武功也不会,不然也也可与你联手对付他了。”莺莺想了想,说道:“有了,赵大哥说你体内真气浑厚,要练武功不难,而且不出几年必定会成为一流高手。” 罗逍奇道:“是么,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莺莺笑道:“他跟我说了,我再跟你说,还不是一样?爷爷教我的蝴蝶剑虽然柔韧有余,刚劲不足,但是也不失为一套极巧妙的剑法,我这便教给你。” 罗逍道:“好是好的,可是武功都须穷年累月逐步练成,在这顷刻之间如何能练得成?就算练会一点,也没多大威力,怎么能用来对敌?” 莺莺说道:“内力是须长练才有进境,但你内力已经这么深,只须照着口诀练招式,动手时辅以内力,那便成啦。” 罗逍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快教我。”想到能与她联手拒敌,实是美事一件,不由一喜。 当下罗逍随莺莺到院子中,莺莺取出蝴蝶剑,说道:“这套剑法招数甚多,眼前事在进几位,我只捡了最容易练,也极尽巧妙的三招教你。”说着双足一点,同时长剑东挑西扶,姿势极是优美,说道:“这一招叫做‘分花拂柳’,你先瞧清楚记住了,待会我再将口诀说与你知。” 罗逍道:“是。”仔细看莺莺使剑,如何出找我,如何挽剑,他都看得十分仔细,再加上莺莺一边演示一边讲解,罗逍只看了三遍就学会了。莺莺大喜,将口诀心法念给他听,罗逍记性极好,听两遍就领会,能背了。莺莺把剑递给他。罗逍照着莺莺刚才所授心法口诀以及刚才她使剑时的动作练了起来,第一剑出手时长剑拿捏不稳,毫无章法。第二剑跃出时力气不足,剑招还未使完便落下地来。第三剑才稍具气候,练到第十剑上,已练得像模像样。莺莺喜道:“差不多啦,你照着爷爷教给你的卡运气法门将真气运于剑上,再使出这一招来。” 罗逍道:“是。”依法施为,将真气运到剑上,只觉剑气大盛,剑风呼呼作响,莺莺拍手道:“成啦,我练这一招时花了半年多功夫,没想到你练十次便学会了,真了不起。”从罗逍手中接过蝴蝶剑,说道:“再看好了,这一招叫做‘落英缤纷’。”又演示了两三遍,再将口诀说与他知,罗逍又练了十来遍,再辅以内力,竟然也学会了。 莺莺很是高兴,待要再教第三招时,突然门外脚步声响,聂天佑带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进来,自然便是聂家庄庄主聂云了,聂云喝道:“是哪一位朋友竟敢来聂家村里撒野?” 第132章 :初显身手 聂天佑跟在他身旁,指着莺莺说道:“爹,孩儿就是被她打伤的,你得替我做主。” 聂云但见莺莺娇美无限,心中也是一动,心道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貌的人儿,简直不敢相信,微一沉吟间,已大致猜到儿子受伤的缘由了,不过他本来就强横,就算是自己错了,也要硬气到底,这时为儿子出头,纵便是自己儿子错了,也哪肯容让三分?说道:“姑娘不是我聂家村的人,何以无缘无故伤我佑儿?” 莺莺撅嘴说道:“你问我为何打他,为何不先问问你家宝贝儿子为何色迷心窍,打陈家妹子的主意还不行,又想来欺辱于我?” 聂云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说道:“我儿和别人怎么样,又不干你事,你凭什么多管闲事,强自出头。” 莺莺哼道:“原来小的在外面欺男霸女,老的在背后做挡箭牌,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聂云怒道:“姑娘,你说话放干净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莺莺道:“坏事你们做得,别人便说不得?” 聂云心道:“不知从哪里钻出这么个不识趣的野丫头?不过美貌倒是人间少有,我亡妻已久……”说道:“姑娘出言不逊,若不把你扣下,我聂家庄面子何存?”说罢拔出腰刀,左三刀,右三刀,登时将莺莺裹在刀影之内。 莺莺见他刀法刚猛之余,又兼严谨有度,与聂天佑相比,威力不知增强了几倍,当下不敢怠慢,蝴蝶剑夭娇翩跹,极尽灵动变化。她这套蝴蝶剑法美妙绝伦,暗含巧劲,本来是以轻柔克制阳刚一路的剑法,但要以柔克刚,须得武功强过对方或是在伯仲之间方始凑效,若是对手胜过自己甚多,那么非但克不了,反而为对方所克,她的剑法妙是妙了,可是功力尚浅,火候未足,数十招下来,便连遇险着。聂云却不免暗暗心惊:“想不到这姑娘年纪轻轻,武功却练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不易了,倒不可小瞧了。” 罗逍在一旁看着越来越着急,眼看莺莺就要败于聂云的聂家刀法之下,想上前相助,却苦于可以冰刃。一撇眼间,看见聂天佑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爹与莺莺过招,但似乎又怕莺莺被他爹砍伤了,不时叫道:“爹,这一刀太重了,别砍伤了莺莺姑娘。”“哎哟,这刀照她头顶劈下去,她还有命么?” 罗逍看见他腰间悬着的大刀,心念一动:“说不得,只好借他一把刀使使了。”抢身向聂天佑走去。 聂天佑一副心思全放在莺莺与他爹相斗的场面上 ,全没提防罗逍向自己走来,待得发觉,罗逍已到近前,聂天佑大惊,喝道:“你……你要干嘛?” 罗逍笑道:“借把刀用用。”伸右手便去把他腰间大刀。 聂天佑欲要阻止,已是不及,但见罗逍毛手毛脚的样子不像是会武功的人,但拔刀时一股强劲的力道生出,当真非同小可,似乎内功很强。聂天佑一惊,大刀已被罗逍夺去,他大叫一声:“啊也。”纵身向外跃出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下地来时离罗逍一丈有余,原来大刀被夺,料想罗逍跟着变招,顺势砍他一刀。谁知他这一跃是离得罗逍远了,可是罗逍夺刀到手,却不再理他,提刀向聂云打去,说道:“莺莺,我来助你。”大刀东挑西拂,正是刚才莺莺所教的那招“分花扶柳”,只是一来他练得还未纯熟,二来以刀代剑,兵刃极不称手,要知道剑走轻灵,而刀法多是刚猛一路,这时他以一柄重刀使出轻柔婉转的剑招来,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在聂云看来,却又是不由一怔,罗逍的剑法与莺莺的相同,那不足为奇,所奇者乃罗逍随剑招而发出来的浑厚内力,聂云但觉剑气拂面,而罗逍手上有内力源源不断的翻涌而出,就如大海一般充裕,无穷无尽。 聂云本来稳占上风,罗逍一加进来,聂云忌惮他内力深厚,左手守住门户,右手腰刀仍是与莺莺对拆,顿时打成了平手。 罗逍见新学的剑法凑效,与莺莺相视一笑,接着使出那招“落英缤纷”,大刀抖动,挽出十几朵剑花,这一招虚招甚多,有十几招之众,而实招只有一处,乃是以剑尖点或者刺向敌人穴道,这一刺可从刺出的十几朵剑花中的任意一朵刺出,这十几朵剑花几乎罩住了全身各处要穴,令人顾得左边顾不了右边,顾得了上,剑尖却有可能攻向你下盘,当真防不胜防。 聂云又吃了一惊,左手去挡时便多加了一成力道,本来他转眼之间便能将莺莺拿下,可是罗逍一加进来,他登时又要分手去对付罗逍,两个人联手,一时却也打得他措手不及。 聂云暗暗心惊,奋起平生之力力抗两人的剑招,正自焦急,却发现罗逍大刀抖处,又是一招“分花扶柳”,接着又是“落英缤纷”。聂云心道:“这两招固是巧妙,可也不至于重复使用,他这样使法是什么目的?”高手比武,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尽巧妙,有时斗到千招以上仍没有一招是重复的,因为同一招数再次使出来的话,双方都是高手,再次使出同样的招数时恐怕对方已想到了化解之法。 只见罗逍紧接着大刀一抖,又是那招“分花扶柳”。聂云一怔,随即便猜到了其中的缘故,冷冷的道:“你除了这两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功夫,快使出来罢。” 可是罗逍只学过这两招,来来去去的重复只是这两招。聂云既知他只会这两招,心下略定,转守为攻,十余招过去,罗逍仍是来回的使他那两招,聂云喝一声:“着。”刀背撞正他头顶,罗逍只觉天旋地转,金星乱冒,踉跄退了两步。 第133章 :囚身黑牢 聂云击退了罗逍,便一鼓作气,腰刀作势下劈,正中莺莺蝴蝶剑。 莺莺只觉手臂发麻,虎口剧震蝴蝶剑把捏不住,向外飞出。聂云倒转刀柄疾点她身上环跳,伏兔两处穴道,使她下半身无法动弹。 罗逍见莺莺中招,身上虽然受伤,却也顾不得了,叫道:“不得伤了莺莺!”又是一招“分花扶柳”向他攻去。 聂云正用刀柄去点莺莺穴道,罗逍突起强攻,他心下一惊,再转过刀来去挡他剑招已是不及,只得伸左掌去挡。 若在平时,聂云这一掌尽可挡得了罗逍的大刀,只因罗逍顾念莺莺的安危,不知不觉间激发了体内浑厚的真气,这一刀却竟如山崩地裂,浪吟海啸一般急推而至,聂云掌法本来也甚是严密,不过蝴蝶剑法中的这招“分花扶柳”乃是一招冲破敌人封挡制敌要害的厉害招数,专从拳风剑影的缝隙中乘势直入,挡不胜挡,噗的一声,聂云肩头中刀,深陷肉里。 聂云真不愧是猛悍之徒,虽然中刀,却脸色不稍变,身子向后一偏,借罗逍之力将刀拔出,使聂家刀法一路强攻。 罗逍见他将刀拔出后仍是面不改色,肩头伤口处鲜血喷涌,也没当一回事,刀法使得反而更加的急了,随着他前攻后跃,鲜血洒了一地,瞧着甚是惨烈,罗逍全神应付,可他来来去去的只会两招剑法,打不十余招,聂云喝一声:“着。”但见聂云斜刀面在罗逍手背上一拍,罗逍只觉掌上骨骼咯喇喇作响,几乎碎裂,大刀便脱手飞出,插在对面大门的门框上。 罗逍还未及收势退后以寻再攻之机,聂云接着一个肘锤撞正他胸口,罗逍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罗逍醒转过来,但见周围黑黝黝的,只有一处盆口大小的缺口处透出光亮,他一惊而起,起身摸索,四周是坚厚已极的板壁,却有一扇铁门,只有从那一个小孔中透入光线和空气,此外便一团漆黑,处身之地霉气烘烘,污秽不堪,关押烦人的囚房,他心头有如一块大石砸下,这才回想起与聂云打斗的情景,自己被他打昏之后便人事不知,这时想来,却是被他关于这黑漆霉臭的囚室之中,大声叫道。:“聂云,我输了给你,要打要杀随你所便,将我关在这里,却是什么意思?”喊了几遍,室外一无声息,突然想起,莺莺也是落入了敌手,难道也是被关在了这里?转而叫道:“莺莺,你在哪里,莺莺?”在黑暗中摸索,可囚室中除了他之外,更无一人一物,莺莺也不知道在何处了,他暗叫不妙,莺莺落入聂天佑父子手里,能有什么好事?连连大叫道:“莺莺,你在什么地方,莺莺,你听见我说话了么?”却听外面一个粗粗声音道:“大叫大嚷作什么,安安静静呆着,过几天庄主大婚,或许能讨一杯喜酒喝。” 罗逍奇道:“庄主大婚?这里是聂家庄?” 那人不屑的道:“废话,这里自然便是聂家庄,你自己被抓了进来却不知道,天底下真没你这么糊里糊涂的了。” 罗逍问道:“你说聂庄主大婚,不知新娘子是谁?”他见聂云一大把年纪了,竟还婚娶,不由得甚是奇怪,再加上莺莺定然也是被抓进了这里,事有凑巧,不得不令他生疑,隐隐觉得不对劲,虽然聂云已经五十多岁了。 那人说道:“庄主叫我们严加看管,谅你这小子也逃不出去,跟你说了特不打紧,新娘子便是……”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只听有另外一个声音道:“别乱说,要是被庄主知道了,瞧你不被割去舌头,砍掉双手逐出聂家庄去?”那人一听大惊,连声道:“是,是,这个我差点忘了。”两人再不言语。 罗逍如坠五里雾中,心想:“聂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娶新娘已是有些奇怪,难道我们无巧不巧,赶上了他娶妻的日子?”但左思右想,都觉不对,又想:“难道这老庄主所娶的竟然便是莺莺……”想到这里,再也不敢想下去,虽然聂云五十好几,莺莺不过二十岁,差了三十多岁,不大可能,但正当莺莺和自己被抓之后聂云突然娶妻,这不得不让他疑心重重,越想越是心慌,苦思脱身之法,急欲出去相救。 罗逍在牢房中前后左右一番摸索,发现墙壁坚厚,若非身负绝顶神功,说什么也是无法破墙出去的,门口的铁门更是坚固异常,要想脱身,除非变作了苍蝇从那个透气小孔中飞了出去,此外别无他法,他颓然坐倒,心道:“不知莺莺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莺莺也是被关在了聂家庄中,不过条件却比罗逍好得多了,处身之处是一间窗明几净的闺房,甚是宽敞,房中被褥摆设无一不是贵重无比,门外却有四名大汉看守着,将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向聂家庄庄主聂云禀报。 莺莺眉头深皱,心中来来去去的只是想:“罗大哥被聂云打伤,不知他疼是不疼?他现在在哪里?可还好么?”想了一会,又想:“聂庄主一把年纪了,做我爹爹还嫌老了,怎的却要我做他的妻子?我这一生之中除了罗大哥,谁也不嫁,他逼迫我,打我,甚至把我杀了,我们也不会跟他成婚,我心里只有罗大哥一个。”想到与罗逍在一起的时光,心里一阵甜蜜。 突然脚步声响,有人向这边走来,守在房外的四人齐声叫道:“少主。”却是聂家庄少庄主聂天佑。聂天佑点头道:“我要见见莺莺姑娘,你们快让开。” 四名大汉却不答话,依然守在门口,一动不动。聂天佑怒道:“我叫你们让开,没听见么?” 当中有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躬身说道:“少庄主,我们奉了庄主的命令在这里把守,老庄主说谁也不许进去,连少庄主也……” 第134章 :父子之争 聂天佑喝道:“我是这里的少庄主,你们竟然不听我的命令?”四人听了额上冒汗,老庄主的命令固然违抗不得,少庄主日后是接掌庄主大位的人,也得罪不得,左右都是为难。 聂天佑说道:“我数三声,数到三时你们再不让开,便将你们一个个拖出去斩了!”四人大骇,知道这个少庄主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要砍他四人首级,他四人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只听聂天佑数道:“一,二……”四人性命要紧,再也顾不得是否违背了老庄主号令,好在日后老庄主追究起来,大可将责任推在少庄主身上,虽重打一顿在所难免,可也比被少庄主白白砍死强得多了,忙道:“少庄主进去便是。”闪开身来。 聂天佑暗暗得意,走过四人身边时,突然伸指疾点。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四人愕道:“少……”还没反应过来,已然动弹不得。 聂天佑笑道:“你们躺一会儿罢。”走进门去,见莺莺正坐在桌旁沉思,说道:“莺莺姑娘,我来看你来了。” 莺莺心事重重,没发觉他已进房来,惊啊一声,问道:“你,你来做什么?”想起他的轻薄行径,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聂天佑笑道:“姑娘不用害怕,我不会为难于你,不但不会为难,我是来救你来啦。” 莺莺奇道:“救我?” 聂天佑说道:“是啊,唉,我爹也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纪,却硬是要逼你跟他成亲,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 ,他不觉得害羞,我都感到脸红呢,因此我想,就算要挨我爹一阵毒打,我也要救你出去。” 莺莺听了,喜道:“真的,那真谢谢你啦。” 聂天佑道:“不必客气。”心里想道:“等你知道我的用意之后,你不但不会谢我,反而会更加的恨我啦。不过爹爹软硬兼施,莺莺姑娘誓死不从,我这时来装好人,反而讨得她欢心,爹爹啊爹爹,儿子可要多谢你啦。” 原来莺莺单纯天真,浑不懂聂天佑的浪子野心。那日聂云将莺莺和罗逍双双制住,擒回聂家庄来,聂云见莺莺美貌绝世绝代,越看越是垂涎欲滴,也顾不得他与莺莺年龄相差甚大,会惹旁人笑话,便叫来家丁,宣布三日之后与莺莺举办婚礼,命下人筹办婚事,谁知刚叫下人进来,他儿子聂天佑却跑了进来,开口便问:“爹,莺莺姑娘在哪里?我去看看她。”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聂云看聂天佑的神色间又是欢喜又是期待,如何猜不到他这个风流成性,到处留情的儿子的心思?莺莺貌若天仙,正是投其所好。当下摒退下人,这才问道:“你要找她,所为何事?” 聂天佑高兴异常,咚咚咚的给聂云跪下磕头,说道:“爹爹,你以前恼我到处沾花惹草,给你增添不少麻烦,其实孩儿之所以四处招惹,实在是找不到适合的姑娘,这下好了,莺莺姑娘长得美,人又好,我心里很是喜欢,我决定娶她为妻,从此以后除她之外再也不看别的姑娘一眼,还望爹爹答允孩儿的婚事。” 聂云听了,满脸酱紫,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胡闹,你再敢说要娶莺莺为妻,爹爹就杀了你。” 聂天佑一惊,问道:“为……为什么,爹爹,这有何不可么?” 聂云道:“当然不可以,你妈妈去得早,爹爹年纪已高,需要一个女人照顾,我已……我已吩咐家人筹备与莺莺姑娘的婚事了,以后她便是你后妈,你若是要打后妈的主意,那就是禽兽也不如。” 聂天佑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疑惑道:“什……什么?你要……你要娶莺莺为妻?” 聂云说道:“正是,佑儿,这么多年了,爹爹一直想续弦再娶,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我心意的人,这莺莺姑娘不错,我娶了他为妻,也就是你的后妈,你应该为爹爹高兴才对啊。” 聂天佑大声道:“不,爹爹,你不能娶她为妻,你比她大了好几十岁,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笑歪了别人的嘴巴?” 聂云道:“这有什么,村西的张三爷六十岁的时候,还不是娶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作小妾?爹爹才五十二岁,可比他年轻得多了,只要一个愿娶,一个肯嫁,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聂天佑驳道:“莺莺姑娘一定是不肯嫁给你的。” 聂云哼道:“她肯嫁也好,不肯嫁也好,只要入了洞房,由不得她肯与不肯。” 聂天佑道:“你这样逼迫于她,未免太委屈了她,像她这样烈性的女子,受了污辱多半会自寻短见,与其害了她,不如让她嫁给我?” 聂云冷笑道:“让她嫁给你,难道她便心甘情愿了?以你的性子,还不也是霸王硬上弓,来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一招?”父子俩在房中你争我吵,争得面红耳赤,越说越僵,最后聂天佑说道:“莺莺姑娘就是要嫁,嫁给我也比嫁给你这个糟老头子强。”只气得暴跳如雷,命家人将他吊了起来,狠狠打了九十大板这才泄气,当下便命令下人采买举办婚礼用的红烛花衣等物品,宣布三日后与莺莺拜堂成亲。 聂天佑被打了九十大板,只打得他屁股上青一块肿一块,趴在床上养了两天,才能勉强下床。他一出房门便去找莺莺,他已决意娶莺莺为妻,但不料他爹爹竟然也看上了莺莺,心想要娶得莺莺而他这个爹爹不能从中插手的唯一办法,只有将莺莺救出聂家庄,从此远走高飞,逃到大山深处与莺莺共结鸳盟,心想虽然深山野居不免寂寥,但能与佳人共处,也是比什么都好的了,因此寻到关押莺莺的房外,将四名看守点倒便来救莺莺出去。 莺莺说道:“要是你爹爹知道是你救了我出去,他定然会大大责罚你一顿,那可怎生是好?” 聂天佑笑道:“姑娘放心,我们出去之后便走得离这里越远越好,爹爹他要责罚也责罚不了啦。” 莺莺哪里知道他这个“越远越好”其实是聂天佑想带她到一处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所在,然后逼她与他洞房?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第:135章 :黄雀在后 聂天佑带着莺莺走出房外,忽然,莺莺问道:“对了,罗大哥也被抓到了这庄园里,我得先去救他,然后再与你逃走。” 聂天佑见她身处危境仍然念念不忘罗逍,心中一酸,说道:“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怎么救人?快走吧,别老是想着他人。”拉起她的手举步往外跑。 谁知莺莺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停了下来,说道:“要是救不了罗大哥出去,让他在这里受苦,我宁愿不出去。” 聂天佑见她说得决绝,心想:“我救了你出来已是冒了极大危险,如何还能再去救你的罗逍那小白脸?再说就算能救,有了罗逍那小子从中掺合,我的好事多半会给他弄糊了,我杀他犹恐不及,怎会救他?可是不救他,莺莺姑娘是说什么也不肯走的了,眼下多挨一刻,被爹爹发现的凶险便大一分,那时就算插上翅膀也是难以逃得出聂家庄的了,不如先骗骗她,等出了庄外一切便好办了。”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坚持要救他出去,那么我只有帮你帮到底了,只是我们现在还未脱险境,人一多,动静便大,那时就很容易被巡逻的家丁发现,谁也逃不走了,这样,我先带你出去,再回来设法救那小白……救你的罗大哥出去,你说好不好?” 莺莺问道:“就不能先救罗大哥,大家一起出去么?” 聂天佑摇头道:“不能,嘘。”伸手作势叫她别出声,莺莺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住了说话。 过不一会,只见有两人从过道里走过,两人都是家人打扮,穿着黑色夜行衣,在夜里看不清楚,脚步声又极轻,若不是聂天佑出言提醒,这时早被他们发现了。 那两名家丁四周巡视一遍,没发现有何异状,又接着巡视过去。莺莺奇道:“这两人轻功真高,五丈之外竟然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你难道便听出来了?” 聂天佑得意的道:“可别忘了,我可是这里的少庄主,庄里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有人巡逻,对我来说我自然是了然于胸,又有什么难的。”有了聂天佑这个聂家庄的少庄主,庄园虽大,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一连避过了三队巡逻的家丁,轻轻松松的便出了聂家庄。 出了庄外,聂天佑转向南走,心想庄子东面北面和西面都是繁华的街市,只有南面背靠一座大山,等进了林木深处,爹爹便难以找得到了。 莺莺哪里注意到他的想法,出来时也不知南北西东,只是跟着他走。走了半个时辰,聂家庄已远在身后,道路两旁人烟渐渐少了,而聂天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道:“此处离聂家庄已远,我在这里等着,你快回去救罗大哥出来。” 聂天佑说道:“这里还看得见我家庄园,要是爹爹快马来追,片刻便至,还是再走四五里才稳妥些。” 莺莺急道:“不,我们逃出来有些时候了,要是被你爹爹发觉,派人严密把守,要救罗大哥出来就很难了,你快去快回,有什么变故我自己自会应付得了。” 聂天佑听她这么说,只得答应道:“好吧。”说着转过身去。莺莺听他肯回去救罗大哥,正心里喜慰之际,突然腰间一麻,已被人从后面点住了穴道,同时一双手伸了过来,已被那人抱在了怀里。 莺莺大惊,看那人时,竟然却是聂天佑,更是如坠五里雾中,惊道:“你,你干什么?” 聂天佑点住了她的穴道,此刻莺莺已是他掌中之物,他再也不避忌了,说道:“莺莺姑娘,跟罗逍那个小白脸在一起有什么好?不如跟了我,我聂天佑别的不行,讨女孩子喜欢却是第一在行,包管你跟了我比他快活得多。” 莺莺说道:“不,你没有他好,世上再也没有比罗大哥更好的人了。” 聂天佑怒道:“他那小白脸不过长得好看一点,有有什么好的了,我有哪一点不如他,他连你也保护不了,太也无能,你为什么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莺莺没注意到他说话的语气,也竟忘了自己还在聂天佑怀里,甜甜一笑,说道:“为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没有他不行,他说离开了我也活不了。” 聂天佑怀中抱着这样一个美人,本来是感到极为满足的了,可是怀里的人此刻想的不是他,而是别人,顿时醋意大盛,怒道:“你对他这么痴迷,他未必便如你对他那般对你好,多半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将你迷得神魂颠倒,好,我聂天佑也有自己的手段,不怕你今后不对我服服帖帖。”说着俯下身去便要吻她。 莺莺没想到他突然会强来,吓得花容失色,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聂天佑邪邪笑道:“你对罗逍小白脸那么痴情,定是他亲疼你疼得多了,你才钟情于他,我也会疼你,你以后会不会对我好?”嘿嘿一笑,又去吻她脸颊。 莺莺大急,伸手挡住了他的脸叫道:“你……你别乱来,你再乱来,我可要喊救命了。” 聂天佑笑道:“你叫吧,这深山野岭的,未必会有人。”伸左手将她小手拉开,又低头吻了下去。 突然背后有人冷冷笑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这句话从聂天佑背后传来,只吓得他全身一震,背脊骨都凉透了,他转过身去,在他背后之人,不是聂家庄庄主聂云是谁?他吓出一身冷汗,抱莺莺的双手不住颤抖,他知道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爹爹的手掌心的,于是想了想,强颜笑道:“爹爹,这莺莺姑娘逃……逃了出来,我已经把她追回,现下就交由你处置。”说着把莺莺放下,推到聂云身旁。 原来聂云在聂天佑偷偷救走莺莺时恰好就在房外,于他们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全看得清清楚楚,听他们说到还要再救罗逍出去,聂云深知他这个儿子的脾性,知他只是要骗莺莺出去,当下也不点破,一路跟了过去,直到莺莺穴道被点,聂天佑欲要非礼,这才现身。 第136章 :酷刑相逼 聂云却另有一番心思,他刚才之所以不将儿子的诡计点破,是要等莺莺察觉,而聂天佑原形毕露之后这才出手相救,这样莺莺感激他的相救之情,或许便肯嫁了给他,于是并不领他的情,冷冷的道:“嘿嘿,别以为三言两语便推脱得干干净净,以为我事那么好骗的么?刚才你救了莺莺出来,说道还会去救那姓罗的小子,结果非但不救,还要背后偷袭,想污辱人家姑娘,幸好老夫及时赶来,否则人家姑娘一生清白早就给你毁了,莺莺姑娘,你说这样的人该怎么处置?”他这一番话直面聂天佑之非,又点出自己的功劳,还顺便讨好莺莺,真可谓一箭三雕。聂天佑只听得咬牙切齿,想不到他这个爹爹为了讨好莺莺姑娘竟然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顾了,要是她是要杀了我,难道你竟然会照杀不无误?想到这里,不觉一阵心寒。 莺莺心中所想的只是罗逍的安危,至于聂天佑怎么处置,她也不大放在心上,说道:“聂庄主,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你就放了罗大哥罢。” 聂云沉吟半晌,说道:“放了他倒是可以,只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聂云凝望着她,说道:“你与我拜堂,成为我的妻子。” 莺莺一惊,说道:“这个……不行。” 聂云也不理会她说什么,说道:“你和我成亲之后,我不但把你的罗大哥放了,而且还会亲自给他赔罪,备一顶大轿亲自送他出聂家庄,你看怎么样?” 莺莺说道:“还是不行,今生今世,我只爱罗大哥一人,只能和他成亲,因此这个绝不能答应你,还有什么办法吗,除了这个,无论有多艰难,我都可以做到。” 聂云哼道:“莺莺姑娘,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乃是敬重你,可你不知好歹,说什么非他不嫁,好,既然你这么爱他,我便不能放他走了,我要好好的拷打他,让他零碎受苦,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不得!” 莺莺大惊,叫道:“你要对罗大哥怎么样?” 聂云道:“我要用中中酷刑加在他身上,瞧瞧你们之间的爱到底有多深,看他能支持多久,不过只要你答应与我成亲,你罗大哥便可得到自由,莺莺姑娘,你好好想想罢。”说说着押了莺莺与聂天佑回到聂家庄,几次逼问,莺莺哪里肯答应?聂云怒道:“好,看来不动真格,你是不肯听话的了,来人,将罗逍押来。”两个家人走进来领命而去。 不多时,罗逍在那两名家人的推搡下走了进来。 罗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牢之中久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可对莺莺的思念,却只有更加深切,这时见到了她,便要上前相拥,浑忘了还身处险地,没走几步,便被那两名家丁拽住后心拉住,莺莺也欲上前和他诉说相思之苦,却被聂云按住了肩头,动身不得。 罗逍呆呆的道:“莺莺,这些日来你过得还好么?嗯,你变瘦了,眼睛红红的,变憔悴啦。” 莺莺热泪盈眶,便要夺眶而出,说道:“我还好,只是你头发乱成这样,眼圈黑乎乎的,是睡不好觉么?” 罗逍一愕,随即笑道:“有吗?” 聂云喝道:“罗逍,我叫你来不是让你与莺莺姑娘打情骂俏的,好不肉麻。” 罗逍凛然道:“聂庄主,你我无怨无仇,却将我囚于暗无天日的黑牢之中,这该怎么说?” 聂云哼道:“我们本无瓜葛,你们两个却为何要管我聂家庄的闲事?如今落入我手,更有何话说?” 罗逍道:“你家儿子到处欺辱人家闺女,害出人命了却还是本性难移,又去打陈家妹妹的主意,这样的人天理难容,天下人都管得。” 聂云道:“好,想不到却是这么倔,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来啊,荆条伺候。”那两名家丁应声出去,取一根生满尖刺的荆条,将罗逍反身按倒在一张长凳上,举荆条一棒打下,荆条上的尖刺直扎得他一阵剧痛,鲜血点点渗出,染红了衣裳。 莺莺只看得大惊失色,直比荆条打在她身上还更疼痛,问道:“罗大哥,你疼不疼?” 罗逍勉强笑道:“这根烂木棒也太过鲁钝,打在身上便如挠几下痒而已,不但不痛,反而舒服得很。” 莺莺见他说得轻松,可是荆条打将下去,哪有舒服之理,那定是怕自己担心,又不肯在敌人面前示弱了,转头对聂云道:“聂庄主,求求你别再打他了。” 聂云笑道:“只要你肯答应与我成婚,或者只要他说一句他不爱你,老夫便立马放了他。” 罗逍惊道:“什么,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要莺莺做你的妻子,好不要脸。” 聂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莺莺姑娘美艳绝伦,难道只你爱得,我便要不得?”转头对莺莺道:“莺莺姑娘,你要是不想让他再受苦楚,那便答允了老夫,否则他被打死了,于你也没什么好处。” 莺莺泪珠滚滚而下,但见荆条此起彼落,霎时间罗逍臀上背上衣服已是破碎不看,露出被尖刺扎过的血肉模糊的皮肉,真是打在他身上,痛在她心里,虽然罗逍仍是每打一下便叫一声:“痛快,舒服你!”可是旁观得人也都觉得疼痛,不忍心去看,更何况是他身受杖形?突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而多久,莺莺悠悠醒来,但听杖声未竭,罗逍还在挨打,身上衣衫已经烂尽,背上,臀上已是一片模糊,不成模样 但他仍是咬牙忍住,头上青筋暴起,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下,洒得地下湿了一片,莺莺叫道:“聂庄主,你快叫他们住手,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聂云只是不理,两名家丁打得更加狠了,莺莺只觉天旋地转,又昏了过去。 第137章 :妥协 如此醒了晕,晕了又被聂云救醒,昏昏醒醒,不知多少次了,罗逍仍是默默受着荆条刺身之苦。莺莺想道:“他如此待我,我怎可嫁给他人?要死他被打死了,我也不独活,和他死在一起便了。” 如此一连两天,聂云以各种酷刑折磨罗逍,夹手指,铁烙等种种酷刑无一不用,又用削尖了的竹片来刺入罗逍手指甲中,有道是,十指连心,竹片刺入指甲之下,罗逍只感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折磨得他半死不活,可他仍是一声不吭。 莺莺眼看着罗逍受尽苦楚,对她来说也是万分煎熬,刀棍加在罗逍身上一分,心中的痛便剧烈一分,两天下来,竟比两年时光还要难熬,已是憔悴不堪。第三日上,聂云又来逼迫,莺莺默然未答,聂云大怒,喝道:“再提罗逍上来!” 两名家丁又去将昨日已打得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现在还发着高烧的罗逍押到中堂,聂云指着罗逍道:“我一再问你,你终是不肯答应,我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这小子倒停有骨气,一声也不吭,死也不肯说不爱你,好,既然他不怕死,我就将他活活打死了,以绝了你对他的情念。”从家丁手中接过碗口般粗的木棍,一棍一棍的朝罗逍背上狠狠的打了下去。只打得十余下,罗逍背上旧伤口破裂,又被打出了许多新伤口,新旧伤口处鲜血不断流出,四处飞溅,斑斑点点的直飞到莺莺脸上。莺莺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哭了起来,声音嘶哑,原来这几天情绪激动,又是哭泣又是伤心,声音也变得嘶哑之极,连自己也听不清楚自己说什么。 聂云怒道:“你叫我别打,我偏要打,不但要打,还要狠狠的打,往死里打,他一天不死,你便一天想着,只有他死了,你才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一棍重重打下,罗逍闷哼一声,喷了一口鲜血。 莺莺一惊,问道:“罗大哥,你没事么?痛不痛?” 罗逍将血吐干,说道:“没事,小小棍棒,能有什么事?” 聂云一声冷笑:“那我就要你尝尝小小棍棒的厉害。”又是两下重棍,罗逍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莺莺焦急不已,眼看聂云木棍一起一落,落下时呼呼风响,力道奇大,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连续不绝,这一棍接着一棍的打将下去,罗逍身子骨再硬,如何能抵受得住?而聂云脸上肌肉扭曲,神色凶狠,显然是要将罗逍活活打死。 莺莺热泪盈眶,嘀嗒嘀嗒的掉落在地上,想纵声大哭,却哭不出声来,她这两天来看着罗逍挨打,有如万箭穿心,这时见他就要死于聂云的棍下,害怕不已,万念俱灰,再也忍耐不住,哭道:“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你快放了罗大哥。” 罗逍本已神志模糊,听后一惊,叫道:“莺莺,不要答应他,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去做这老头的妻子。” 莺莺泪水滢滢,掩面说道:“可是那有什么好?难道你死了我还会活着么?只要我知道你心里爱着我,我便已心满意足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受苦了。” 罗逍道:“不,你嫁了给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能死在你面前,已是心满意了,我心里快活得很。” 聂云听莺莺终于答应了,停下手来,喜道:“好,你答应了最好,虽然决定得晚了些,害得小白脸一身好打,早知这样,不如一开始便答应了呢,嘿嘿,嘿嘿。”手一挥,两名家丁一左一右的架起罗逍往外走去。罗逍大叫:“放开我!莺莺,你告诉我,你没有答应他!不要答应!聂云,你这个无耻老头,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但莺莺转过了头,不敢看他,聂云对罗逍的话听而不闻,置之不理,罗逍大叫大喊,却被两名家丁拖着抬了出去,越走越远,最后走出厅堂,穿过几处院落,被推进原来那间又黑又窄的黑牢里,只听砰的一声关上铁门,任罗逍怎么呼叫辱骂,也是不理。 聂云费尽苦思,终于迫得莺莺答应,欢喜不已,赔笑道:“莺莺姑娘,我爱你心切,这才出此下策,打伤了罗公子,我心下过意不去,我一定会好好款待罗公子,待他伤好之后,再派人护送他回乡。” 莺莺最关切的是罗逍的事情,说道:“如此最好。” 聂云连声答应,微笑道:“莺莺姑娘,我们很快就要成为夫妻了,不如乘着今天高兴,我俩亲近亲近?” 莺莺一怔,怒道:“我之所以答允你,是因为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罗大哥为我而死,实在是迫不得已,不过,聂老头,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了,今天的事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也不可能会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要是你胆敢硬来,我便死在你面前。” 聂云知道她性子刚烈,说得出做得到,当真把她逼得急了,她杀不了自己,却会自杀,那时候想要去救也是不及的了,好在办喜事所需一应物事早已备全,再过几日就可与她拜堂了,等入了洞房,那可由不得她不从,反正莺莺已是他掌中之物,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于是说道:“是,是,都怪我鲁莽。” 莺莺白了他一眼,走出厅去聂云使个眼色,登时有两名家丁向她走来,莺莺斥道:“我自己会走!”踏步走了出去。 聂云不胜欢喜,吩咐家人筹办婚礼的事宜,再次定于三日后是大婚吉时。 聂家庄庄内庄外上上下下为筹办庄主的婚礼,可说是全力以赴,大动干戈只因庄主再三强调要办得喜庆隆重,绝无仅有,可只有三日之期,更害得全庄上下忙人人忙得焦头烂额,第一天请帖发送出去,各门各派的人请得不少,江湖中有名的人士也不在少数,连全村乡亲,甚至邻村毫不相干的人也请来了,聂云掌管聂家庄一直一毛不拔,这次如此豪阔,可见他是何等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了。 第138章 :拜堂 莺莺被软禁在房中,忽忽一日,便如是比一年还漫长,整日以泪洗面,不住叹息,喃喃道:“罗大哥,对不起,我本想和你白头偕老,陪你一辈子,可我也不愿看到你白白的死去,被迫嫁给聂庄主,要不是你还活着,我便一头撞死以保存我的名节,我心里伤心已极,不知道你是否在为我伤心?”转念一想,忽道:“不,我只盼你快快乐乐的,莺莺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心地善良,端庄贤惠的姑娘长相陪伴,只要你不是全然忘记了莺莺,有时会想起莺莺,哪怕只是一瞬,莺莺便已心满意足。” 第三日一早,服侍莺莺的丫鬟翠菊便走进房来,说道:“老爷吩咐奴婢服侍姑娘梳妆打扮,换上喜服。” 莺莺恍恍惚惚,在她的搀扶下六神无主的来到一间雅室。翠菊帮她梳洗完毕,盘了个发髻,穿戴上琳琅满目的金钗银饰,翠菊上下端详,惊得呆了,说道:“莺莺姑娘,你真美,怪不得老爷为你倾倒。” 莺莺看了就着镜中一看,见在自己珠宝首饰的映衬下更加美丽动人,只是泪眼模糊,容色憔悴,虽穿上大红绣着鸳鸯的喜服,却哪里像半点新娘子的模样?心里想道:“要是我穿了这身衣服给罗大哥看,他一定会欢喜,可是好看又有什么用,反而害得我陷身在这聂家庄中,被迫和不相干的人在一起。” 只听房外人声喧哗,来自五湖四海的贺客纷纷到来,聂云身穿大花红袍,在外相迎,鼓乐齐宣,爆竹轰响,好不热闹。 将到午时,翠菊笑道:“好啦,莺莺姑娘,吉时快到了,老爷等着你去拜堂呢。”给她盖上红盖头,搀扶着她出去。门外鼓乐声响起,唢呐吹得尤其刺耳,又有人噼里啪啦的放起爆竹来,原来鼓乐手已分站在房门外两侧,迎接新娘。 莺莺在翠菊的搀扶下,在鼓乐手的吹奏中缓缓走入大堂,堂上红烛高照,供桌上摆满鸡鸭鱼羊各色贡品,以及各种喜糖喜糕,聂云为求喜庆请,这些都是上上之选,虽是一样小小的喜糖,却也是由上等食料精工制作而成,着实花了不少银子,弥足珍贵,可是莺莺披了红盖头,这些都看不见,听着大堂上人人欢喜道贺,心里只有更加难过。 大堂正前坐着的一名老者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朗声说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一拜天地。” 莺莺心里一酸:“难道我真没缘分,老天让我与罗大哥无缘厮守么?” 聂云转身向外,见她怔怔的不肯下拜,伸手推了推她说道:“快拜,快拜,难道你要食言,让你的罗大哥身首异处么?” 莺莺泪水扑簌簌而下,心情恍惚,拜了下去。 那老者又道:“二拜高堂。” 聂云怕莺莺反悔,伸过手来按在她左肩上与她转过身,拜了下去,满座宾客欢叫起来:“好,好好。” 那老者见婚礼进行得还顺利,颇为高兴,说道:“夫妻对拜。” 聂云右手一带,让莺莺转过身与自己相对,可要对拜下去,自己的手就不能搭在莺莺肩上,否则这样拜不像拜,不免惹人笑话,只好放开了手。 莺莺本来茫然若失,不知如何是好,但刚才被聂云伸手搭在肩上强迫自己拜天地,此刻未成他的妻子已是这般逼迫,以后的日子岂不更受他恃强欺辱,暗无天日?她心里想道:“我生不能和罗大哥在一起,和他死在一起便了,和受聂云这样的人逼迫,简直生不如死。”心意已决,一把扯下红盖头,说道:“不,聂庄主,我不能和你成亲。” 她这一扯下盖在头顶的红盖头,俏丽绝世的容颜便崭露了出来,大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这样美的姑娘嫁了个他,岂不是糟蹋了么?”“这姑娘才没二十多岁,聂庄主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满座宾客之中有些虽是聂云的亲戚朋友,可也有不少人窃窃私语,你一言我一语,惊羡于莺莺美貌者有之,感到惋惜的有之,对聂云不满的有之,而其中神色最为怪异的,却是坐于左首最前面的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脸上又是欢喜,像寻到了宝贝一样,可欢喜之外又有几分担忧,就如聂云此刻的神色一样。 聂云见她突然变卦,虽然已猜出了其中原因,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莺莺说道:“我跟你说过了的,我心里只有罗大哥一个人,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那比死还有什么分别?” 聂云勃然大怒,他本来迫得莺莺下嫁,意气风发,不喜倾尽聂家庄所有筹办婚礼,所备的物品要多豪赊有多豪奢,原本想在众人面前炫示一番,可是莺莺在中途公然拒绝,这让他如何下得了台?杀气忽起,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宁死也要跟那个小白脸的了?”右掌笼在袖中,只要莺莺点一点头或者说是,就立即一掌置她死命,省得自己娶妻被拒,留下笑柄。 罗逍在黑牢之中听到聂云三天后又要与莺莺成婚,又惊又怒,当即昏死过去。昏昏乎乎的躺了两天,幸好高烧退了,听门外两人声谈论,一人说道:“王二哥,今天是庄主的大喜日子,庄里上上下下都喝喜酒去了,只咱两个在这里守着这浑小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另一人道:“李三弟你着什么急,庄主说了,等过了吉时拜好了堂便摆喜宴,到那时有人先吃过了的就来替补我们,还怕没喜酒喝么?” 那叫王二的道:“庄主成亲那是很难得的大事,而最热闹的莫过于新郎新娘拜堂啦,看不见他们拜堂,这喜酒还有意思么?再说要等他们吃好了才来替班,残羹剩饭的有甚好吃。” 罗逍脑中一片混乱,王二,李三接着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了,只是想:“莺莺午时就要与聂老头成亲,我如何想个法子出去救了莺莺,逃出聂家庄?” 第139章 :偷梁换柱 正没计较处,忽听王二,李三吵了起来。 吵了一阵,王二把怨气都发在罗逍身上,骂道:“都是这小白脸累得咱们喝不成喜酒,这人累赘一个,庄主干嘛不把他杀了。” 李三嘘了一声,低声道:“杀不得,听说他是新娘子的心上人,新娘为了他才肯委身下嫁给聂庄主的。” 王二哼道:“既是新娘的心上人,那干嘛杀不得,岂非杀不得,而且还得大杀特杀,免除后患。” 李三道:“这本也不错,不过这新娘子倔得很,庄主留下他以此要挟,才能逼得新娘就范。况且今天是庄主的大喜日子,不但不能杀,而且还不能让他死,否则多不吉利呀。” 王二哼道:“还不让他死,他死了才活该。” 罗逍听到这里,心念一动,计上心来,一个翻身摔下床去,惊叫道:“蛇,毒蛇,我被蛇要了!救命啊!” 守在牢房外的两人听他叫声惊惶,话声渐弱,想是毒气发作,不久便要昏迷了。牢房中黑暗潮湿,蛇虫之类爬入也是有过的。 王二说道:“我这不正说他该死,他便被蛇咬了,还真是命该如此。” 李三却很是焦急,说道:“不行,庄主大婚之日死了人彩头不好,咱们进去看看。” 王二道:“你爱去便去,我可没这闲功夫。” 只听仓啷啷声响,李三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向内一探,见罗逍躺在地下,两眼发白,似乎已经毒发身亡?李三一惊,心道:“什么蛇毒性这等厉害?”取出些雄黄酒涂在手上身上,走过去看了看,不见有毒蛇的踪影,伸手去探罗逍鼻息,突觉他鼻中一股热气喷出,暗觉不妙,噗噗轻响,腰间已中了两指,只叫得一声:“啊哟!”便即软倒。罗逍坐起身来,轻轻一笑:“得罪啦。” 王二听到李三的叫声,说道:“怎么,被毒蛇咬了么?这叫做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突然看见一个人出来,服色却不是李三,而是罗逍! 王二惊道:“你!你?”罗逍笑眯眯的道:“不错,是我。” 王二不知何以李三进去之后而罗逍出来了,正欲去拿兵刃,罗逍已一手拿住他手腕,王二只感手臂一麻,登时动弹不得,急叫道:“罗爷饶命,你有什么吩咐,我们尽管去做。” 罗逍道:“怎么,刚才还说我该死,如果你现在不吭一声,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 王二连叫:“我再也不敢了,罗爷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罗逍见他刚才还大言炎炎,现在却这般低声下气的求饶,颇为鄙夷,哼了一声,摔了他个仰八叉,心想救莺莺要紧,哪有闲工夫理这些下人。 正想出去,忽然看见自己衣衫褴褛,血迹斑斑,这般怪模怪样极为引人注目,聂云武功高强,又身在他的庄子中,行事越隐秘越好,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莺莺救出去,免得又被抓住,见王二躺在地下不住号叫,心想:“有了。”去将王二身上衣衫鞋子除了下来换在自己身上,又照着王二的样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俨然便是聂家庄里的一个家丁。 王二给他剥得精光,又见他举动诡异,疑道:“小白脸,你要扮我么?” 罗逍一怔,喜道:“多谢你提醒。”他少年英俊,就算穿上下人的粗布衣裳,一张脸还是掩不住秀气外露,一站出去便给别人看出来不可。当下抓起一把尘土在脸上左右一抹,一张白里透红的脸登时变得灰黑,更像端茶送水的家丁了,这样的家丁在聂家庄少说也有几十个,毫不起眼。 罗逍做好这些,微感满意,见王二瞪眼瞧着自己,踹了他一脚,笑道:“我不叫小白脸,我叫罗逍,可是有名有姓的,下次记着咯。”将他提起掷入黑牢之中,再从李三身上摸出钥匙,把铁门关上,这时庄里各人都在参加婚礼,这一带也少有人来,看来他两人看守牢,最后却得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罗逍咳嗽几声,学着仆人奴役的模样,自去寻莺莺,一路上虽遇到不少家丁及聂家的人,可人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丁,也没有人向他多瞧上几眼,倒也畅通无阻,行到一处院落,只见空地上黑压压的摆满了酒席,正中一间大堂灯火通明,挂满了红花喜帖,罗逍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看来莺莺必是在里面,而且就要和聂云老头子拜堂了,可是武功既强,又有这许多亲朋好友,自己一个人救得了莺莺出去么?但一想到莺莺,便什么都不顾了:“为了莺莺,便龙潭虎穴也闯得,死便死了,怕他做甚?”正要迈步进去,突听里面篷的一声巨响,像是两物相撞,同时啊的一声惊呼,罗逍认得那便是莺莺的叫声!接着人影一闪,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抱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飞奔出堂,那汉子身法太快,他的面貌以及抱着的女子的面貌看不清楚,那人虽抱着一个人,但行走却甚迅捷,顷刻间已奔出大门。 只见聂云随后奔出,喝道:“大哥,你干什么?快将莺莺姑娘放下。”罗逍“啊”的一声,原来刚才那汉子抱着的那个女子竟然便是莺莺,这时大堂里早已乱作一团,有四五个好手跟着奔出,罗逍也跟了上去,去追那汉子。 只见那汉子把抱着莺莺沿山谷间的小路一路下山,罗逍只觉那汉子的身影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却又记不起是谁。聂云紧跟在那汉子之后,后面的那四五个人脚程较慢,远远落在后面 。本来罗逍施展行云快步,要追上前面那汉子不难,可是他挨了一顿打,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不敢发力疾奔,再加上也受了轻微的内伤,功力不必平时,一时也追他不上。 第140章 :兄弟反目 约莫过了一柱香工夫,那汉子手中毕竟抱了一个人,跑得慢了,聂云渐渐追上,挥掌拍他后背,叫道:“大哥,你掳走莺莺做什么?快放了她。” 那人听背后风声,知聂云已近在身后,突然猛地发力向前疾奔,聂云那一掌便落了空。 聂云喝道:“别走!”他空身一人,力气比那汉子所剩多得多,不忙再出招,拔步抢到那汉子前面,当面一掌,那汉子不得不停了下来。 聂云喝道:“大哥,想不到你也是这般色迷心窍,竟来夺我妻子?” 那人道:“你和她尚未拜堂,便算不得是你妻子,刚才你想一掌打死了她,反正你已不要她了,我要留下她的命,却不是像你一样要她做妻子。”原来莺莺拒绝拜堂,聂云老羞成怒,杀机顿起,凝掌待发,只要莺莺亲口说出不嫁给他这句话,他便一掌将她打死了,哪知奇变陡生,聂云的大哥见到莺莺面容之后神色大异,见莺莺命悬一线,突然上前抱住莺莺夺门逃出,这一下太过突然,等聂云回过神来,他大哥已奔到门外,聂云飞步追去,罗逍恰于此时赶到,听聂云说是他大哥挟了莺莺逃走,于是一前一后紧紧追了杀过去。 这时罗逍已疾步奔到,看那汉子时,果然面目好熟悉,突然想起他竟然便是在金银岛上遇见过的聂百胜,此人是达云堂中三大长老之一,曾随达云堂主韩山虎闯到金银岛寻找宝藏,后被苏远章赶出岛去,却不想他是聂云的大哥。 聂云冷冷的道:“我娶她为妻,又怎会杀她?胡说八道。”呼的一掌向聂百胜打去。 聂百胜与韩山虎同去金银岛寻宝,阴差阳错中终于闯到了金银岛上,眼看宝藏就快寻到,却被苏远章赶出岛去,感到十分可惜,又在茫茫大海中漂流多日险些丧命,最后在远隔中土千里之外的南蛮之地登陆,几经周折才回到中原,本来打算修整旗鼓,再次出发,可是他们去时固是无意中才漂流到金银岛上,回来时又怕苏远章在后追赶,最后又遇上风浪,坐船在海上漂流几近一月才侥幸登陆,逃命要紧,又哪里还记得去金银岛的方向路线,几次出海总是寻之不着,又差点被鲨群袭击,葬身大海,只得作罢。这次接到弟弟聂云的喜帖前来祝贺,莺莺将红盖头扯下之时,他才发现这位新娘子竟然便是金银岛上苏远章之女莺莺,一时喜不自胜,心想可着落在她身上重去金银岛,或许还能从她口中得知藏宝的所在,岂不一举两得,不过又担忧这样一来得罪了弟弟,是以当时属他表情最为古怪了。 聂百胜放下莺莺,挥拳去迎,他这拳法是达云堂的“达云五行拳”,聂云虽是一庄之主,所学武功却无甚精妙之处,所长者乃是在武功上多下一番功力,及不上达云堂严谨有度的武功,斗不十余招,中了聂百胜一拳,怒道:“好,大哥,为了这个女人,你是不惜跟我翻脸的了?” 聂百胜道:“这姑娘确实是个美女,可我并不如何喜欢,我这是要将她交给堂主。” 聂云脸色一沉,喝道:“为什么?” 聂百胜道:“大哥可知她是从哪里而来的?” 聂云一怔,说道:“这个倒是不知,难道你便知道?” 聂百胜微笑道:“我们查到有一批宝藏藏在东海之中的一个小岛之上,而这姑娘是这岛上之人,咱们可要着落在她身上发一笔横财,给你一掌打死了未免可惜。” 聂云心中一动,想不到莺莺身上还有这么重大的牵连,想道:“我何不把大哥打发了,既要莺莺做我的老婆,又从她身上寻到宝藏,那时既得美人,又腰缠万贯,齐不两全其美?”喝道:“莺莺既是我的妻子,便是你的嫂子,你怎可对嫂子如此无礼?”嗖的拔出腰刀,照聂百胜面门直劈下去。聂百胜斜身侧步,一记重拳打在他刀背之上,聂云只感劲力外泄,向旁冲了出去。 聂云拿桩站定,舞刀从侧面劈来。 聂百胜拳法绵密,只是双拳敌他大刀,聂云刀法偏向刚猛一路,攻守兼备,聂百胜双拳难以攻近他身前,这样便处于只有防守,而无法进攻的局面,他发一声喊,从腰间取出一柄刀来。他这刀作弯月之状,并不是刀身平直的单刀,刀背内弯,可用于锁拿敌人兵器,他这怪兵刃一出手,嗡的一声鸣响,寒光逼人,更是诡异。 罗逍见他们两个剧斗不休,正中下怀,过去扶起莺莺,莺莺穴道已被聂百胜点住,无法动弹,于是将她负在背上,正欲要走,突然风声飒然,两柄刀一左一右向他攻来,聂云喝道:“放下莺莺。”聂百胜叫道:“别跑了!” 罗逍“啊哟”惊叫,他两个刚才还打得如火如荼,怎么片刻之间双刀便向自己攻来了,事起突然,聂云,聂百胜刀法又快,罗逍身上负了莺莺,也缓不出手去挡架,当下施展行云快步闪避开来,聂云、聂百胜双刀猛砍,可是第一刀偷袭也奈何不了他,其后更是难以得手乐,罗逍展开步法,在刀光霍霍中闪跃趋避,两柄刀有时拂而过,有时掠过头顶,但始终也碰不到他一根毛发。 聂百胜识见较广,见罗逍步法极快,形同鬼魅,无论弯刀如何往他身上招呼,都始终砍不到他一片凤毛麟角,看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破解之法,叫道:“二弟,你用刀砍他下盘,我俩前后夹攻。” 聂云刀势威猛,却砍不着罗逍一点半点,虽不愿听聂百胜差遣,但眼下只有与他合力,-才有望将莺莺夺回了,当下腰刀向下,看砍罗逍下盘。聂百胜则抡刀急砍,却不是去攻罗逍周身穴道,尽往莺莺身上击去。 第141章 :三方争竞 这一来聂云在前阻住了罗逍去路,聂百胜在后不住向莺莺攻击,罗逍既要前避聂云腰刀,又要防身后聂百胜弯刀砍到莺莺身上,脚下慢了,登时被双刀围在中心。这一下无论罗逍怎么施展行云快步,都只是在聂云,聂百胜的刀光所围成的圈子中团团打转,直兜圈子,想是聂式兄弟怕他以快身法再度逃脱,是以使尽力气的将他兜在圈子之中。 两刀所笼成的圈子越来越小,罗逍背上背了莺莺,又无兵刃在手,如何能抵挡得了聂云,聂百胜两人的进击,腿上一麻,中了聂云一刀,摔倒下去。 这时聂百胜也正自后面攻来,罗逍一摔下去,聂百胜眼明手快,弯刀偏转,在莺莺身侧一拍,莺莺身子便向后飞出,聂百胜伸手接住,拔步便奔。 聂云见状,撇下罗逍去追聂百胜,喝道:“休想跑。”使招地堂刀功夫,腰刀砍他脚跟,聂百胜闪避不了,反腿后踢,正中聂云刀背,聂云“啊哟”一声,腰刀斜插入了地下泥土中。 便因如此,聂百胜不得不停了下来,聂云见此良机,怎可错过,双手在腰刀上一推,腰刀冲破泥土飞了起来,同时几块泥土激飞向前,撞在聂百胜身上,虽不中要害,但打在腿上,聂百胜不免也晃了几晃。 聂百胜大怒,挺刀喝道:“二弟,此人关涉宝藏秘要,就算我不把她带走,韩堂主也会派人来要人,到时候达云堂大批高手前来,你小小一个聂家庄抵挡得了么?” 聂云冷笑道:“你少拿达云堂吓唬我,达云堂又不是少林武当,还能把我聂家庄整个端了不成?” 聂百胜道:“这么说你今天定要来拦我的了?” 聂云哈哈笑道:“这姑娘是我先看上的,都准备要过门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要把她掳去,总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聂百胜喝道:“既然你一再阻挠,那么休怪我不再顾念兄弟之情!”刷刷两刀向聂云砍去,聂云挥刀封挡,挡一刀退一步,挡了两刀向后连退两步,第三再不封挡,腰刀直捣黄龙,捅向聂百胜胸口。 聂百胜冷笑一声,弯刀迎出,自下向上的向他腰刀钩去,他的弯刀刀背弯成半圆,他以这弧形刀背锁住聂云手中的腰刀用力一挑,腰刀攻势不但被阻,而且聂云同时感到虎口破裂,腰刀竟脱手而出。 这腰刀是聂云的拿手兵刃,怎可随便让敌人夺去,刀一脱手,聂云忙即探手去抓刀柄,可不料聂百胜的弯刀竟然还会转弯,嗤的一响,聂云右手五根手指齐断,接着聂百胜弯刀噗的扎入聂云心口,聂云双眼圆睁,心口热血不断喷涌,叫道:“你……你!”聂百胜回刀入鞘,背了莺莺,头也不回的去了。 聂云轰然倒下,罗逍过去看时,见心口处创伤深入数寸,流血不止,就算神仙菩萨也是救不活他的了,不禁皱眉,心想:“聂云虽然可恶,但是聂百胜为了劫持莺莺去找宝藏,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兄弟也杀了,当真残忍。”当下循着聂百胜的踪迹追了下去。 直追到傍晚,聂百胜背负莺莺,渐渐变慢,罗逍腿上受伤,一跷一拐的跟在后面,虽不至于落下,可也始终追他不上。时近天黑,眼看前面炊烟袅袅,是一座大市镇,聂百胜突然加快了脚步。 罗逍-猜出他心思,他既想在天黑之前找到客店投宿,又要远远的避开他不让他找到。罗逍暗叫:“好奸滑。”拔步追去。可没跑几步,腿上伤口破裂,流血不止,他这一天中都在全力追赶聂百胜,连一刻也没停下来,这伤口是他边跑边撕下衣襟草草包裹的,没想到一发力快跑,这布条便松开了,可追聂百胜要紧,也顾不得流不流血了。 可是关心则乱,罗逍只顾着去救莺莺,却没有停下来包扎伤口,疾奔之下,鲜血更是狂喷而出,跑不一会,便觉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待得醒来,已是午夜,市镇中只余几处灯火,除了几家人家之外所有人都入了,心想此刻客店已然关门,无法再去一一探查聂百胜落脚之处,只好等明日天光再去追寻便了。好在一个汉子背着一个姑娘在街上行走极易引人注意,倒也不怕聂百胜逃得无影无踪。 当下也不去投店了,坐下生了堆火,在火光下查看腿上伤口,伤口处血已凝固,高高肿起,这时伤口仍极易破裂,于是又从衣襟上撕下两条布条,将伤口里里外外的包了三层,结结实实打了个结,确保不会再轻易松掉为止,说道:“大腿兄,今日你误了大事,明天一定要将功补过,切不可再重蹈覆辙了。”拿出几块干肉在火上烤热吃了,又到旁边一条小溪掬些清水喝了,那小溪乃是源自山上的泉水流下而成,想是离源头远,所以很是清凉。 待吃饱喝足,只觉精神一振,这一日穷追聂百胜不舍,倒一也累得狠了,刚躺下便睡着了。 次日天刚微亮,罗逍便起来了,心想聂百胜也奔了一天,如果不投店,非受极重内伤不可,因此只要在市镇的紧要关口守住,便可来个守株待兔。于是向市镇奔去。 罗逍刚在市镇中一处交通要道站定,突见身后一个人影一闪,立即缩了回去。罗逍眼尖已认出了正是聂百胜,想是他怕罗逍追来,天还未亮便急急上路了,不想刚转过一条巷子,便看见罗逍竟已守在前面,一惊之下急忙缩回,转身便逃,可是罗逍早看见而他,喝道:“别跑。”追了上去。 聂百胜背着莺莺在街道屋巷之中穿行,绕了几处弯始终没能将罗逍甩脱,索性往大道上走,不到一柱香工夫,聂百胜,罗逍已双双奔出市镇,罗逍固是追不上聂百胜,而聂百胜也是难以摆脱罗逍的纠缠,两人不过相距十余丈,一前一后的疾奔而行。聂百胜辨了下方向,向西首一条大道而行,罗逍自也是紧跟其后。 第142章 :达云堂 从市镇出来往西一直是一条笔直的官道,既平坦又宽阔,是东西往来官商必经之道,倒是很好走。罗逍暗喜,沿此道一直追下去,只要穷追不舍,聂百胜必先力竭停下,不怕追他不上。 又奔了一个时辰,两人渐感气喘,尤其是聂百胜,毕竟背了一个人,更见疲累。 罗逍提一口气,想追上去将他截住,不然再跑几个时辰,纵然能追上他,也必跑脱了力,那时如为他所制,也是不妙的了。 聂百胜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罗逍在提气急追,当下也提一口气,向前奔出,又将罗逍抛在十几丈外。罗逍慢走一会,等养足了气,又再提气急追。 如此追一阵,慢走一阵;追一阵,又慢走一阵,罗逍虽然仍是不能追上聂百胜,可这般提气急跑颇费力气,罗逍空手而跑占了便宜,虽感疲累,与聂百胜间的距离却也越拉越近,不一会便可追上。 就在这时,大道对面迎面走来一队马队,有十五六匹马之多,看样子是长在西域的良马,马队后面两个商人打扮的人执马鞭在后驱赶,看来是贩卖牲口的商人,聂百胜一见,心中一喜,待经过马队中时,轻飘飘一跃上了一匹马背上,当即拉住缰绳勒转马头,想了想,伸手又去拉另一匹马的缰绳,两马一声长啸,奔跑开来。 那两名商人大惊,喝道:“偷马么好大的胆子!”挥马鞭从左右封住聂百胜去路,聂百胜在马腹上一夹,那马发力疾奔,聂百胜同时伸手抓住马鞭夺了过来,向那两名商人掷了回去,说道:“还你。” 那两名商人只是力气稍大,没练过什么武功,啪啪两响,两条马鞭打在两人脸上,各印出一条深红色的血痕。 罗逍见聂百胜纵马奔驰,顷刻间已在十余丈外,心想这么跑着去追,哪里跑得马快?微一思索,也照样骑到一匹马上,拉缰催马而走。 那两名商人吃过鞭子的苦头,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拦,突见罗逍伸手入怀,掏出一样物事向他们掷来,两名商人只道是要袭击他们,叫声:“妈呀!”转身便逃,却见那物啪的掉在地上,原来是一只大金元宝,罗逍离开泰山时赵韩青送了许多盘缠,这只大金元宝受其中之一。 罗逍笑道:“两位爷,事在紧急,这匹马在下买了,银子可够了么?” 两人拾起地下的金元宝放在手上掂了掂,说道:“买一匹够,买三匹还没够本。”可是罗逍早去得远了。 第143章 :胁迫东行 韩山虎走进房来,说道:“莺莺姑娘,暂且移你大驾到此,实是万不得已,礼数招待不周,多有得罪。” 莺莺怒瞪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还请你放了我。” 韩山虎说道:“韩某要讨好姑娘还恐不及,怎敢得罪?‘放’之一字,却是说得重了,韩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愿答应否?” 莺莺听他说得谦恭有礼,倒不像聂百胜那般凶巴巴的模样,对他恶意稍减,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聂百胜不紧不慢的说道:“是这样的,自上次无意间登上了贵处金银岛,韩某虽是一匹莽夫,但岛上的奇花异树真可谓天下少有,堪称一绝,自那次离开金银岛之后,我们时时想起岛上的奇丽风光,都不胜感慨,几次想出海再登临胜处,只因当时走得匆忙,未曾记得去岛上的路线,几次三番寻找却纵是找不到,我们后悔不已,都悔当日不记下路线,好留他日前来观景,引为平生第一恨事,聂老弟,我说的没错罢。”说着向聂百胜挤个眼色。聂百胜忙接口道:“是啊,尤其堂主说岛上风光胜似仙境,常自挂怀,天幸让我们再次遇见了你,姑娘心地善良,请你绘出去那金银岛的路线,可不要让咱们堂主失望了。” 莺莺噗嗤一声,险些没笑出来,这两人在金银岛上被爷爷打得狼狈而逃,没想到却说岛上风景好看,几次三番寻找去岛航线,不怕再挨爷爷一顿好打么?撅嘴说道:“你这人说话这般好听,可是一路上你对我又是威逼,又是恐吓的,本姑娘不高兴,说什么也不给你们画这图啦。” 韩山虎当然知道聂百胜劫了莺莺一路躲避罗逍的追赶,对莺莺倒行逆施,难道还会少了,可他装作不知道,对聂百胜喝道:“此话当真?” 聂百胜一惊,突然啪啪啪几声,却是他挥手不住的扇自己耳光,说道:“我确是有许多不敬姑娘之处,该当受罚。”说着又啪啪啪的连扇自己耳光。 罗逍在外面看着,不由抿嘴一笑:“他们为了求莺莺画出地图,竟然自己扇自己耳光,莺莺这一下责备可真来得巧妙。” 莺莺看着他自扇耳光,甚觉有趣,看了一会,终于不忍,说道:“好了,再扇下去,你一张脸可就成了猪头啦。” 聂百胜应道:“是,多谢姑娘原谅。”心中骂道:“等拿到了地图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女娃娃一顿,难出我今日这口恶气!” 韩山虎说道:“既然姑娘已经原谅了,那么你是肯答应的了?” 莺莺摇头道:“你们到我和爷爷住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又到处翻转泥土石头要找什么宝藏,我爷爷很不高兴,让你们离岛而去已是便宜了你们了,你们再崖到岛上去,不知又要闹得怎么天翻地覆,这图我是不会画的。” 韩山虎忙道:“我们倾慕岛上的一草一木,怎会随意破坏呢,姑娘可是多虑了。” 莺莺说道:“总之我爷爷喜欢清静,不想旁人前去打扰,你们想看风景,好看的地方多的是,为什么偏偏要去金银岛?” 这一下倒问得韩山虎哑口无言,无法接口。 聂百胜见劝说不下,想起回来时莺莺被自己劫持,罗逍在后面追赶的情状,两人神情极是关切,远不止于寻常朋友,说道:“你不画也成,刚才门外有个姓罗的人,也就是一路上追赶在后的那个小子闯进了我们达云堂,想要救你出去,可惜他双拳难敌四手,被我堂下弟子抓住了,正在堂上审问。” 莺莺惊道:“罗大哥……罗大哥被你们抓住了?” 聂百胜笑道:“他的步法可以说是快得很了,可是在五六名弟子围攻之下,也只有束手就擒了,你放心,我们看在你的份上,不会对这位罗公子怎么样的,可要是你不肯画出地图,那可就说不定了。” 莺莺急道:“你们要对罗大哥怎么样,也要向聂庄主那样严刑拷打么?” 聂百胜嘿嘿笑道:“这要看你肯不肯画图了,我是聂云的大哥,说到用刑,可比他强得多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硬挺下去。” 莺莺颓然坐倒,说道:“好,你要我画图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聂百胜甚是得意:“你说罢。” 莺莺道:“你们不可再与罗大哥为难,只要你们打了他一鞭一棍,我便把图撕了。” 罗逍伏在窗外听她所说的一件事竟全是为了自己,心中很是感动。 聂百胜道:“好吧,只要你画好了图,我们便让你们相见,送你们下山。” 当下韩山虎放下一堂之主的架子,去取笔墨纸砚来,亲自为她磨墨,聂百胜将纸张铺在她面前,垂手侍立,莺莺也不觉得有何奇怪,提起笔来正要开始画,突然窗外风声响动,一个人跃了进来,说道:“莺莺,这图画不得。”正是罗逍。他突然从窗外跃进来,连聂百胜、韩山虎也是一惊。 莺莺突见罗逍现身,很是欢喜,说道:“罗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他们放了你么?” 罗逍道:“他们骗了你,我们走吧。”莺莺高兴的点点头。 聂百胜喝道:“图没画好,这就想走?”呼呼两拳,便向罗逍打来,罗逍知道他五行拳的厉害,低头避过,右手翻处,抓住了他手腕关节之处,只捏得他手骨格格直响。 聂百胜手腕受制,精妙无比的拳法施展不开,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韩山虎见情势不对,喝道:“几个月不见,小子武功倒是长进了不少。”双手成拳,频频击出,也是“达云五行拳”的招数。 第144章 :画地 韩山虎不愧为达云堂堂主,虽然同是一套五行拳,由他施展开来,比聂百胜却精微奥妙得多了,只拆了几招,罗逍渐感不支,他右手抓住聂百胜手腕,虽只能用一只手来与韩山虎拆解,但每当韩山虎拳力过猛时,罗逍推过聂百胜在前面一挡,韩山虎一拳若是照打下去,便硬生生打在聂百胜身上,丝毫奈何罗逍不得,只好收拳。 每每几次,都是如此,韩山虎心想聂百胜始终给他扣着,危急时被他当做盾牌来使,始终不是办法,拳招连环,尽往罗逍右手上招呼。 罗逍只觉拳头密如雨点般往自己右手上砸到,虽然知道他是要逼得自己松开手让聂百胜脱逃,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撤手。 聂百胜手骨几乎为罗逍捏断,一得脱险,便拔出腰间弯刀向他劈削过来。 罗逍但觉拳风刀影扑面而来,无可招架,只得施展轻功快步急走,这间房间虽然不大,三个人在一起拼斗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的空间,但罗逍仍是形如鬼魅般在极不可能的缝隙间穿插来去。 这一来虽然聂百胜、韩山虎以二敌一,本来比韩山虎独自对付罗逍时更为有利,可是罗逍一走行云快步,两人打出的拳招刀法尽数落空,有时明明就要打中了罗逍肩膀,可是只一眨眼之间,他不知以什么步法竟然陡的向左走出三步,有时明明又快要刺中他的背心,可是鬼使神差,罗逍竟又不知何时窜到了自己背后,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快如电闪,健似蛟龙,聂百胜、韩山虎两人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罗逍一边闪避,一边叫道:“莺莺快走。” 莺莺说道:“那么你呢?” 罗逍道:“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莺莺道:“不,你不走,我也不走。” 罗逍见她关心自己,心里虽然高兴,却也不免焦急,正想说自己尽可以设法脱身,聂百胜、韩山虎却于这时急急抢攻上来,罗逍说话只感弯刀拳头就要及身,快步趋避,再也没有余暇说话。 莺莺见罗逍连遇险招,更不会再走,提剑加入战团。 这时达云堂上下听到这边有打斗之声,已有十二三个人赶了过来,只是看见堂主、聂长老与一男一女动手,没有堂主号令,谁也不敢进来。韩山虎瞪了他们一眼,喝道:“快上来把他们拿下啊,愣着干什么?” 那十几名门人这才蜂拥涌进房来,登时挤得房里也快满了,罗逍轻功再好,没有施展的余地也是白饶,被四五个人抓住头颈手足七手八脚的捆绑起来。而对待莺莺时则是客气得了,只令她撤下长剑,并不捆绑。 韩山虎见擒住了罗逍,有了要挟莺莺的筹码,说道:“莺莺姑娘,这时你们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你不想让他死,那就好好的把图画完,那时自然会放了你们。” 罗逍叫道:“莺莺,你别听他的,那全是骗你的,千万别画。” 莺莺道:“可是他们会杀了你,那……那怎么办?” 韩山虎见罗逍一味的叫莺莺别画,心想留他在这里只有净捣乱,向旁边门人喝道:“押下去了。”两名门人齐声应是,便一左一右推罗逍出去。 罗逍无可如何,大声对莺莺道:“千万别画图给他,更不可说出金银岛的方向位置。”莺莺不知道一张图究竟有多重要,但罗大哥既吩咐了她,她便会听他的话,点了点头。她却不知人心险恶,像韩山虎、聂百胜这等贪财之辈,在未得到地图之时低声细气,和颜悦色求她画图,等地图到手之后又想独吞宝藏,莺莺知道宝藏的所在,往往便会因此引来横祸,多半会杀她灭口,纵不被杀,也要将她囚禁起来,省得她与他们争夺宝藏,哪里会便放了她? 莺莺果然不再画地图,任聂百胜、韩山虎如何花言巧语,疾言厉色,她只说不画,到后来,莺莺很是厌烦,连话也不说了,聂百胜徒费口舌,莺莺只是不理。 罗逍被连拖带拽的拉来了出去,转过几处厅堂,来到一间黑黝黝的房门外,墙上的泥灰已大半脱落,然墙壁坚厚,门上挂着一把大锁,罗逍苦笑一下:“才从聂家庄牢笼中脱身,时隔不久,就又到这种地方来啦。” 那两个押着他的人果然一人掏钥匙开了锁,把他推了进去,一摸他身上,发现竟然有很多银两,于是都取了出来,两人分了,这才出去关上房门。 罗逍唯有苦笑,他其时最关心的是莺莺的安危,对这些身外之物倒也不大放在心上。 聂百胜、韩山虎苦劝莺莺无果,聂百胜怒气冲冲,说道:“堂主,咱们不顾身份的去劝她,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他们两个小娃娃却如此硬气,依我看不如趁早送他们上路便了。” 韩山虎说道:“不可,一来她是潇湘大侠苏远章的女儿,要是苏远章找上门来,那可不是玩的,再说我们还要从她身上找到地图和宝藏,她虽然不肯画图,当可再想法子。” 聂百胜道:“这样也总不是办法,要是惹恼了她,她胡乱画了一副假图出来,引我们误入歧途,使我们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岂不糟糕?” 韩山虎也一直为这个担心,脸上忧色重重,想了良久,忽道:“有了。”对聂百胜道:“你去备一辆马车,五六匹马。” 聂百胜奇道:“要去哪里?” 韩山虎只道:“你只管去做,等会便知。” 过不多久,聂百胜已经准备好马匹马车,韩山虎对莺莺道:“莺莺姑娘,你既不肯画图,又不肯说出金银岛的位置,我们只好请你去金银岛走一遭,咱们船行东海,你若是再不指点路线,或者是途中耍什么花样,那么咱们就只有全都葬身大海便了,咱们这些亡命之徒死不足惜,可是莺莺姑娘花容月貌,若是香消玉殒,可就让人扼腕叹息了,再说你要是回不来了,关在我达云堂的那姓罗的小子也活不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的指引路线,早一日回来,便可早一日与你的情郎相会,可不是很好么?哈哈,哈哈! ” 第145章 :黑店 莺莺惊道:“你把罗大哥关了起来?” 韩山虎笑道:“也不是关,只要你乖乖的指引路线,早去早回,到得回来时我自会设宴款待你们,赔礼道歉。” 莺莺怒道:“快把罗大哥放了,否则我绝不会给你们引路。” 韩山虎道:“你若不想让你的情郎多受苦头,那么就得听我们的话,不然我让你们永世不得相见。”对等候在旁的门人弟子说道:“请她上车。”那门人应了,将莺莺半推半挤的送上了马车。韩山虎,聂百胜以及达云堂的四五名好手上了原先准备好的坐骑,取道向东,直奔东海而去。 莺莺坐在马车之中向外张望,马车前后左右都有一人一骑跟随监视,想要逃走已是不能,所行的道路平坦宽阔,正是她被聂百胜挟持时走的道路,只不过这时是沿路返回,想起来时罗大哥在后面紧紧跟随,她与罗逍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却始终分离多而欢聚少,罗逍为了她更是连入险地,多受杖刑之苦,不禁黯然神伤,泪水如断线珍珠扑簌簌而下。 一队人马奔东而去,莺莺感情伤怀,也无心情去看两边是花是草,是山是水。马车走了两日,出了那条东西方向的康庄大道,沿一条小道驶去,小道坑坑洼洼,坐在马车之中也觉甚是颠簸,比先前行得慢了许多,两边长草向路中伸展,不时在车身上挨擦,可见这一带很是荒僻,经过的行人甚少。行到傍晚,路旁有家客栈,一行人便下马投宿。 莺莺下了车来,见这客栈独自矗立,旁边更无别家,也没有农家的屋舍,就像在荒野中孤零零的一座房子相似,可客栈的建构却是不小,差不多有半亩之广,碧瓦黄墙,灯笼高悬,虽是客栈,却比富贵人家的墙院气派得了,进到内里,只见茶几桌凳,无一不是精选上等木料,精工巧制而成,店小二迎上来笑眯眯的说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去做。”一面说,一面取下搁在膀上的抹布抹了抹桌上的那把茶壶,又将桌子擦拭干净,莺莺不知道那茶壶是一把极为名贵的紫砂壶,许多人便倾家荡产也难以买到一把,这店里的人却随随便便的把它当作寻常茶壶摆放在这里,这客栈之豪贵,明眼人一看便知了,不过莺莺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家黑店,过往商人身上有名贵物品而人手较少的,往往被他们或抢或偷,杀人灭口,无所不做,这一节韩山虎等人也是明白的,但他们都是过着刀头上嗜血的生活,身上又没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对此也不放在心上。 聂百胜随口说道:“泡一壶上等铁观音,每样拿手好菜各来一盘,甜心糕点要一些便了。” 店小二一怔,提醒道:“这位爷,咱们店里的招牌菜可不便宜呐,每一样便要……” 聂百胜喝道:“叫你做你便去做,难道你怕我手上没银子,付不了帐么?” 店小二伸伸舌头,只得去吩咐厨子照做了。 不多久店小二泡好了茶,给各人各斟了一杯,各人车旅劳顿,在此品赏香茗,疲劳稍解。聂百胜说道:“堂主从这里到海边已不过一日之程,我们须得准备些什么物事,才能安稳到达金……”韩山虎忙即一脚踩在他脚上,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可乱说。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少女走进店来,在韩山虎等旁边一桌坐了,叫道:“小二,来一壶普洱。” 话声柔美,听口音像是云南人氏,见她也无甚特异之处,便不再理会。 聂百胜却没有注意到韩山虎的脸色,说道:“堂主,老天爷待咱们可真不薄,虽然记不得了去金银岛的路,可是让我们寻到了这位姑娘,我敬堂主一杯,祝咱们早日寻到宝……宝……”说到“宝”字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韩山虎又是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这一次用的力更大,只踩得他脚上骨头格格作响,几欲碎裂,韩山虎不得不低声说道:“此间人多,你这么大叫大嚷的做什么,还怕别人听不见么?”聂百胜登时惊觉,连声应道:“是,是。” 莺莺坐在他们旁边,于他们的一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韩山虎两次制止聂百胜,显是怕此行被别人知道,莺莺心中一动,他越是怕别人,她越要声张出去。说道:“韩堂主,聂长老,你们要我带路去金银岛上寻宝,本来也无不可,只是你们究竟要寻什么宝物,我一概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聂百胜道:“那是本朝前几代皇帝为了……”韩山虎喝道:“住嘴,别胡说,哪有什么宝藏?”他向科长四周一望,那白衣少女正自喝茶,似乎毫不理会,这倒便了,客栈之中自店小二、掌柜的以及火工厨子一听到宝藏两字,都是神色怪异,早就留上了神,怒瞪聂百胜一眼,恼他随口乱说。 莺莺接着说道:“我在岛上住了很久,也没见过有什么宝藏,从来也没听爷爷说过有这么一回事,难道你抓了我让我带路去金银岛是想对我爷爷不利?” 那白衣少女听到“你抓了我带我去金银岛”一句,不由转过头来,见说话的是一位清丽绝俗的美貌姑娘,自己与她相比可差得多了,自惭形秽的同时对她油然而生出一种亲近之感,见她被韩山虎等人押着,又觉得她很是可怜。 韩山虎说道:“姑娘,你可别胡言乱语,只要规规矩矩的,我们便不会为难于你,更不会加害你的爷爷。” 莺莺说道:“你们为了寻那宝藏,这般欺辱于我,我见到爷爷,叫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韩山虎听她开口闭口都不离“宝藏”两字,重重一拍桌子,喝道:“莺莺姑娘,你这般乱说,让别人听了去,还真以为咱们寻到了什么宝藏,说不得,只好得罪了。”伸指便点了她的哑穴。 那白衣少女看了,霍的站起,怒道:“你们这般欺负她一个柔弱女子,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第146章 :仗义相助 韩山虎哼道:“你是她什么人,要你来管这闲事?” 那白衣少女道:“我与这位姊姊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但看你们这般欺辱于她,我便叫她一声姊姊,你待怎样?” 韩山虎见她无所畏惧,瞧她也不像身负绝顶武功的样子,何以会独自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强自出头?难道她背后有个极大的靠山?说道:“姑娘,你如此说,那是仗了谁的势?” 那白衣少女道:“我见了这位姊姊好生喜欢,又怎么仗不仗别人的势啦。” 韩山虎左右一望,果然不见周围伏得有她的帮手,心下稍定,却不免疑惑更甚,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尊师是谁?” 白衣少女说道:“我姓郁,我师父是我爹爹,你这人怎么查问起我的身世来啦,快放了这位姊姊。”原来她便是五毒教教主之女郁莹。她那次与罗逍分开之后,又遇到金花婆婆一路追杀,辗转逃到了这里,见莺莺孤身被制,颇有同病相怜之感,虽不相识,却也有心救她一救。 韩山虎沉吟道:“姓郁?嗯,你是五毒教郁教主的千金喽?” 郁莹惊道:“你怎么知道?” 韩山虎说道:“姑娘一口云南话,又是姓郁,云南五毒教郁教主名震川滇一带,谁人不知?” 郁莹听他夸赞爹爹,喜道:“你既知道我爹爹的名头,那还不快放了这位姊姊?” 韩山虎哈哈笑道:“郁教主名头是很响亮的,可是究竟怎么样却不知道了。” 郁莹怒道:“你胆敢说我爹爹浪得虚名,欺世盗名么?” 韩山虎微微一笑,道:“不敢。” 郁莹厉声道:“那还不快放人?” 韩山虎冷笑道:“郁姑娘,你别拿五毒教的名头来吓我,就算是你爹爹亲来,那又怎的。” 郁莹喝道:“吹的好大口气,教你知道五毒教的厉害。”抽出软鞭,一招“鹰击长空”朝韩山虎挥击下去。她的软鞭虽多是阴柔的招数,可也有不少刚猛的杀着,这一鞭蕴蓄的劲力便不在小,劈空之声呼呼作响。 韩山虎见她一个少女竟有如此巨力,一怔之下,向旁闪开,啪的一声,软鞭打在桌面上,陷入一条极深的凹痕,只差没将桌子打碎。韩山虎一凛,说道:“好。”使开五行拳,拳拳向郁莹攻来。 郁莹只觉劲风拂面,知道他拳法厉害,不敢正面硬碰硬,使开鞭法中的“缠”字诀,软鞭在前舞成一个圈子,鞭头不离韩山虎双拳,使他不敢攻近。 韩山虎笑道:“想缠住我,可没那么容易。”左拳上抬,抡了半个圈子,右拳突从左腋下击出,将郁莹软鞭撩开的同时一拳向她腰间打去。 郁莹料不到他会出此一招,“啊”的一声惊呼,向旁闪开,只听咯喇一响,韩山虎右拳打中一条桌腿,桌腿应声震断,直飞出去。 韩山虎这一拳虽未打中,可也声势夺人,郁莹一条软鞭只守不攻,但饶是如此,拆不十招,她手中软鞭已被韩山虎一把抓住,夺了过去,左手便来拿她手腕。 郁莹倒纵两步,韩山虎一手抓空,身子前跃,左手如影随形仍抓向她手腕。郁莹大惊,眼看就要被他拿住手腕,突然嗤嗤声响,蓝光晃处,三枚细如毛发的物事向韩山虎激射过去,韩山虎一惊,忙即斜过身去,三枚细针从他左腰侧擦过,当真是仅差毫厘,要是他反应稍慢,三枚钢针非中一枚不可。只听托托托三响,三枚钢针尽数钉在桌面上韩山虎凝目看去,见钢针上闪耀着蓝晃晃的光芒,一看便知喂有剧毒,惊道:“幽冥针?”幽冥针是五毒教极厉害的暗器,是一种细如牛毛的钢针针上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中针者毒性立即发作,不久便见而阎罗王,最是厉害无比。 郁莹道:“你倒识货,可惜没能打中你。” 韩山虎哼的一声,又使擒拿手抓她手臂,郁莹几下纵跃,在桌椅间的空地上满室游走,但韩山虎擒拿手法甚是快捷,只一一盏茶工夫,便已拿住她手臂,郁莹再也动弹不得。 郁莹又气又急,怒道:“你这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净抓着我的手干什么?快放开,也不怕羞。” 韩山虎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抓着一个姑娘太不成样子,可是又怕她手一扬之下又有钢针射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伸指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把她交给旁边的一个门人看管。 韩山虎拿住了郁莹,向店小二等客栈中的人看去,见他们有的惊异,有的不动声色,却没有人干预自己擒拿郁莹之举,一时也猜不透他们是什么心思,不知他们是见自己露了这一手武功自知不如,不敢轻易动手,还是觉得自己武功不过如此,对付他们一干人不难,又或是他们另有什么诡计? 郁莹被韩山虎制住,身子不能动弹,口却是能动的,便铺头盖脑的骂了起来,什么强凶霸道啦,贪财轻义啦,甚至连一些粗言秽语也骂出了口,她虽不像乡村泼妇那般粗口成章,可是骂起人来却也有一股狠劲,直骂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最后语竭辞穷,这才住口不骂。她停了一会,叫道:“我肚子饿了,你们这般让我动一根手指头也不能,难道是想饿死我么?” 韩山虎说道:“你这女娃诡计多端,我却也不怕你,让你包餐一顿再上路也是该的。”说着伸手在她怀里取出一包物事,胭脂,梳子,还有装幽冥针的针筒也在里面,他将这包物事收好了,这才给她解穴。 郁莹瞪了他一眼,讥笑道:“说是不怕,其实是怕得很,要不怎么连人家的胭脂水粉也拿了去?” 第147章 :巧计毒六雄 韩山虎确是忌惮她歹毒暗器发出,防不胜防,五毒教以使毒名震江湖,中了她的毒非她本教中的解药不可解,因此人人见到五毒教中的人往往三分忌惮,七分提防,丝毫不敢大意。 郁莹穴道一解,便夹菜扒饭,大快朵颐起来,似乎是饿了很久,又似乎是把刚才与韩山虎打斗的事给忘了,浑不当一回事一般,韩山虎等都暗暗纳罕,心想难道这姑娘被抓住之后吓得傻了,知道性命不保,要走也要做个饱死鬼?但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还不住口的称赞厨子烹饪手法高超,招牌菜不愧为招牌菜,一来赶了一天路,确实饿得很了,二来为她的举止感染,都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聂百胜看郁莹吃相可爱,笑道:“郁姑娘,这菜肴可好吃么?” 郁莹夹一块蒸鱼肉送进嘴里,吃得吧嗒有声,说道:“好吃,这鱼肉鲜美无比,入口如春雪初融,清香扑鼻,谁说不好吃的,那可是暴殄天物,不知品赏了。” 聂百胜笑道:“那姑娘便多吃点儿,吃饱了好上路。” 这上路二字自是说送她到鬼门关之意,她多管闲事,出言顶撞韩山虎,武林中因一言不合而招来杀身之祸的屡见不鲜,她此时落入韩山虎手中已是凶多吉少,郁莹却是装作不知,奇道:“上路?你们要去哪里么?” 聂百胜笑而不答,心想这姑娘当真无知,死到临头了还一无知觉。 郁莹笑道:“哦,对啦,你们说了要去那个金银岛什么的来着,我左右无事,要不送你们一程?” 聂百胜心中突的一跳,她那一句“我送你们一程”尤其让人听着毛骨悚然,不知她是何用意,但转念一想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此刻又落入他们手中,能做出什么事来?只徒然吓大家一跳罢了。 说话之间郁莹夹起一个鸡腿,正要往嘴里送,忽然筷子一滑,那鸡腿在空中打了个转,掉在地上,郁莹叫声:“啊哟。”俯身捡起,客栈地板虽打扫得极为干净,但鸡腿落在地上也不免沾满灰尘,可她却没有扔掉,说道:“这么好的鸡腿扔了实在可惜。”擦了擦尘泥,便送入口中大嚼起来。她此举甚是不雅,掉在地上这么污秽的东西也还捡起来吃,只有穷人乞丐才会如此这般,都皱了皱眉,韩山虎等还好,怔了一怔之后,继续吃喝,莺莺却是几欲作呕,吃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郁莹又夹起一个鸡腿,可是好像她不太会使筷子似的,筷子中途打滑,鸡腿又掉在地上,韩山虎一直留心瞧着她的动作,见她似乎是故意为之,不知她捣什么鬼,喝道:“吃饭便吃饭,搞什么花样!” 郁莹又从地上捡起那条鸡腿,笑道:“韩堂主是不是骂我浪费食物,心疼起银子来啦?这鸡腿丟了可惜,你既这么爱惜,便给了你罢。”稍微用力,平平向韩山虎送去。 韩山虎见那鸡腿占满灰尘,看之便欲作呕,哪里还能吃得,伸筷子一点,将鸡腿击飞出去,客栈之中有一条大黄狗,见鸡腿落地,便走过去张嘴咬住,几下啃嚼,连骨头都吃了进去。 突然嗷呜一叫,那吃了鸡腿的大黄狗倒翻在地,口吐白沫,竟已死去。韩山虎等见状脸色大变,有人叫道:“那个鸡腿有毒?”话刚出口,突觉腹中一阵剧痛,“啊哟”一声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其余各人为他感染,顿腹中疼痛不已,除韩山虎、聂百胜功力较深之外,其余达云堂门人个个滚翻在地,不住呻吟,竟已全中了毒,莺莺却是无事。 韩山虎运起内力想将毒药克制住,可是中毒已深,毒药又太过剧烈,竟然毫无凑效。他惊怒交迸,略一思索,已知道是郁莹在捣的鬼,喝道:“郁姑娘,快拿解药来。” 郁莹笑道:“什么解药?你们又滚又爬的,却是要做什么?” 韩山虎怒道:“好你个丫头,还装糊涂,要是我们死了,定不饶你。” 郁莹格格笑道:“你们要是死了,还怎么不饶我,变成厉鬼了来缠着我么?” 聂百胜自觉此刻已着了人家的道,只好软语相求求她拿出解药,说道:“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郁姑娘,郁姑娘你宽宏大量,先给我们服了解药,性命交关,晚了可来不及了。” 郁莹笑道:“我说过要送你们一程,自然是会遵守诺言的,我这不是送你们上路了么?” 聂百胜啪啪啪散了自己三记巴掌,说道:“是我们不对,我们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害于郁姑娘。” 莺莺见韩山虎等人中毒后痛苦不堪,转眼就要毒发身亡,说道:“郁家姐姐,他们也怪可怜的,你快拿出解药来,别要出了人命才好。” 韩山虎见莺莺一点事儿也没有,惊怒更甚,喝道:“好啊,原来你们是伙的。” 郁莹道:“是一伙的那便怎样,你们欺负一个柔弱姑娘,不但不是大丈夫行径,简直卑鄙龌龊无耻下流,让你们这么快便死那是便宜了你们了。” 莺莺说道:“好了,郁家姐姐你也折磨得他们够了,就饶了他们吧。” 郁莹气道:“我救了你,你还没感谢我,却先反过来叫我救他们,早知道我就不救了。” 莺莺忙道:“多谢郁姐姐救命之恩。” 郁莹叹了口气,说道:“好罢好罢,他们这般对你,你却仍是护着他们,你就爱做滥好人,他们心里也未必会感激你呢。”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了六颗黄色药丸在掌心里交给聂百胜,说道:“每人一颗和服下,三日之内不得动武,否则小命不保,记得了么?” 聂百胜喜道:“是,是,记得了。”给韩山虎以及其余给人分发解药,和水服了。 郁莹笑道:“姊姊,咱们走罢。”与莺莺携手出去。走出不远,噗嗤笑道:“姊姊,你猜他们服了我的解药之后是怎样一副情状?” 莺莺不解道:“什么怎么样?”忽然惊道:“啊,难道你给他们的不是解药?” 第148章 :一见如故 郁莹笑道:“那倒不是,我给他们的确确实实是解药,只是我怕他们又追过来,便唬他们道三日之内不可动武,否则小命不保,嘻嘻,他们给我的毒药折磨得死去活来,对这个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了,他们服了解药,却都怕动一动身子便小命不保,这时候恐怕一个个的都去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了呢,哈哈。” 莺莺见她说得眉飞色舞,也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说道:“姐姐,你真会捉弄人。” 郁莹道:“那是他们活该,谁叫他们那般欺负你呢。” 莺莺很是感动,说道:“真是谢谢你了,你我素不相识,却这般仗义救我脱险,此番恩德,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郁莹说道:“别尽说这些话啦,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看着你好生喜爱,就像看到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可是我的亲姐姐却又待我……唉……”叹了一声,再不说下去了。 莺莺说道:“好啊,要是姐姐愿意,咱们便姐妹相称,你说如何?” 郁莹喜道:“那再好不过了。”两人相拥在一起,叙了年龄,莺莺十九,郁莹十八,莺莺便是姐姐了。 郁莹喜道:“姐姐,今天遇见了你,叫我欢喜得紧。”两人咭咭咯咯的说说笑笑,真如亲姐妹一般,待莺莺问起韩山虎等人如何会中毒时,郁莹笑着说了。 原来郁莹在夹故意将其滑落,乘那鸡腿在半空转圈之时手指轻弹,将藏在指甲中的药粉弹入酒菜之中,当时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个鸡腿之上,是以郁莹指弹药粉的举动谁也没看见。不过满桌酒菜都下了毒,莺莺同在一桌,吃了也不免中毒,于是将掉在地下的鸡腿捡起来吃了,莺莺看着反胃,便停筷不吃了,韩山虎等人却是一笑而过,接着吃喝,最终便全都中毒,而莺莺却一点事也没有了。 莺莺笑道:“妹妹,你心真细腻,只是累得你将那只脏兮兮的鸡腿吃了进去,不觉得肚痛么?” 郁莹格格娇笑,笑得前仰后翻,久久不能停息。 莺莺皱眉道:“有甚么好笑?” 郁莹又笑了一阵,这才渐渐止歇,说道:“我以为我的粗陋手法早已给姊姊看穿了呢,那沾了灰泥的鸡腿是脏兮兮的没错,可是我趁着你们不觉的时候将鸡腿上的外皮剥去,因此你们看着几欲作呕,而我却是吃得津津有味,哈哈,哈哈哈。” 莺莺一听,也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你个鬼灵精,好会捉弄人,害得我差点儿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呕出来了呢。” 两女笑了一阵,郁莹说道:“姊姊,我们现在虽已脱困,可是他们定然不甘心,等识破了我话语中的真相后定然再追过来,你说我们该去哪里好?” 莺莺道:“罗大哥还被关在他们那里,我要回去救他。” 郁莹笑着问道:“罗大哥?是你的心上人么?” 莺莺脸上一红,低头道:“你别取笑姐姐啦,等救了他出来,再慢慢跟你说。” 郁莹心道,看你这副娇羞模样,罗大哥定是你的心上人了,莺莺姐这么漂亮,她的心上人也很是英俊罢?突然一怔,喃喃道:“罗大哥?罗大哥,该不会是他罢?” 莺莺见她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问道:“妹妹,你在嘀咕些什么?” 郁莹回过神来,慌里慌张的道:“噢,没什么,我想说我们得尽快去救你罗大哥出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莺莺知道她刚才说的绝不是这些话,只是她何以会慌慌张张,却半点也摸不着头脑,说道:“往东直走便可到了。” 韩山虎等人中了郁莹的毒药之后,但觉腹中疼痛欲裂,服了解之后虽有所缓解,仍是痛如刀割,对郁莹那一句“三日之内不可动武,否则小命不保”更是深信不疑,一个个的都躺在床上静养,果真一动也比敢动,生怕动得剧烈一点便倒地不起,,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过了一个时辰,各人腹中疼痛才消失,可是仍不敢乱动,晚上吩咐店小二送饭到床前,坐在床上吃了,把门窗关得紧紧的,生怕被别人看见他们这副丑样,传了出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聂百胜却是好奇的性子,许久不见有异,说道:“堂主,我怎么感觉肚子不痛了,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解了?” 韩山虎斥道:“胡说,那小妖女的毒药岂是那么轻易的便能解了,她说了三日能好那是快的了,没躺各十天八天算是幸运的了,你不怕一命呜呼,那便练一练五行拳试试?” 聂百胜连连摇手道:“这个试不得,还是别试了。” 直到次日,各人都不觉得有异,一个个都鲜龙活虎的,这才知道是受了郁莹之骗,韩山虎气愤愤的道:“本堂主竟然受这小妖女愚弄如此,不杀了她,难消我心头恶气!” 聂百胜道:“她们当真狡猾,现在已经逃了一天了,说什么也追他们不上了。” 韩山虎哈哈笑道:“不必追,回达云堂。” 聂百胜道:“难道咱们受了她两个的折辱便算了?” 韩山虎道:“怎么便算了,那姓罗的在我们手中,还不怕她不乖乖的手到擒来。” 聂百胜一拍大腿,说道:“是了,咱们回到达云堂等她回来,妙啊,妙啊。”一干人上马向东奔去。 奔不一日,远远看见前面两个人影,瞧衣衫似是莺莺和郁莹,聂百胜叫道:“堂主,她们就在前面了。”高声叫道:“两位姑娘快快停下,就不会为难你们。” 那两人一齐回头,果然是莺莺,郁莹二女。她二人虽比韩山虎等早动身了一日,但是无马匹代步,韩山虎等人骑赶来,一消一涨,竟在此处追上了。 第149章 :排针布阵 二女大惊,郁莹道:“他们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嗯,定是料想姊姊脱身后必会回去救人,这条大道一路向东,倒是易寻得很了。” 莺莺遇事不多,心里慌乱,问道:“该怎么是好?” 郁莹看了看,见南边不远处有一座山峰,有百丈来高,当即一指,说道:“向山上走。”展开轻功,朝那座山峰奔去。 韩山虎,聂百胜等挥鞭催马追来,只见两女步法轻飘,拼命奔跑之下快逾奔马,尤其是莺莺,轻功更佳,矫若飞燕,韩山虎等虽乘着马,一时也追她们不上。 莺莺听耳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可是奔了良久,那山看着就在不远之处,其实尚有一里路程才到,她二人功力均未深,哪里赛得过奔马,长力奔跑,已渐见缓慢,郁莹更是落在后面,照此下去,还没到达山脚下便给追上了,莺莺缓下步来拉住郁莹的手说道:“妹妹,我们快走。”郁莹落在后面,眼看就要被韩山虎等追上,有些害怕,这时莺莺拉着她的手如飞而奔,将韩山虎等人渐渐落在后面,这才舒了了口气,说道:“姊姊,你轻功真好。” 莺莺道:“但愿别让他们追上才好。”又奔一阵,终于到了山脚下,左右一看,一条山道蜿蜒而上,当下循着这条道路走了上去。 韩山虎等人仍是骑马紧跟在后面,只是上山颇费力气,莺莺、郁莹虽慢了下来,韩山虎等一时也追赶不上。 越上到高处,山道越陡,走到后来,马匹已经是越走越慢,韩山虎一干人索性弃了马徒步追来,二女奔跑已久,已是气喘吁吁,而他们却是神完气足,眼看就要追上,莺莺心里默念:“罗大哥,本来我们逃得出来想去救你,不想又被他们追上,唉,我救你不出,真是没用。”停了下了来,对郁莹说道:“妹妹,你快走罢,你与此事毫不相干,不必牵扯进来。” 郁莹微有怒气,不悦道:“姊姊,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入他们手里,受他们胁迫,而自己独自逃跑吗,大不了和你陪着我他们走一遭,我郁莹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莺莺听她说得慷慨激昂,感动的同时却也连连叹气,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只得与她携手而跑。这时转过一个山坳,在后面的韩山虎等人暂时看不见她们了,郁莹四处打量,想乘此机会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可是路两旁的坡壁都是裸露的岩石,树也无一颗,如何躲避?突然目光凝视在脚下的这条小路上,说道:“姊姊,你等我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针筒,她这针筒连同胭脂水粉等物事在客栈中被韩山虎扣下,后来韩山虎身上中毒,她便又从他身上取了回来。 莺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左右也逃不了,着急也是无用。 只见郁莹抓了一把针一根一根的插在小路中央,插了二十余根,每根间距长短不一,这二十来根钢针排在一丈来长的路上,莺莺登时醒悟,才知她是埋针以阻挡韩山虎等人。 郁莹布针完毕,又抓些泥土堆在针旁,以防针上反光刺眼,给他们识破机关,拍了拍手,笑道:“我们慢慢儿走,等他们来抓,让他们一个个踩上幽冥针,就哎哟……唉呀……”双脚跳起,做出似乎脚下被钢针刺中后上窜下跳的模样。 莺莺给她逗得不由噗嗤一笑。 不多一会韩山虎等已转过山坳,见二女脚步缓慢,就在十几丈不远处,聂百胜叫道:“别跑了。”当先飞步来追,突然“啊”的大叫,脚下已踩着了一枚钢针,剧痛之下忙向前跨步,哪知一跨之下,脚下又是一阵刺心的痛,有急忙抬起脚,接连四五下,尽皆踩在钢针上,只痛得他如杀猪般呼喊,身子摇晃,向路边倒去,也正是如此才摆脱了利针继续刺入脚底之祸。达云堂门人中有两人跑得快了,也是脚下中针而倒,另两人落在后面,看见前面之人的狼狈情状,止步不前,这才免去困厄,韩山虎虽也是在前面,不过他见机很快,从聂百胜第一次惊叫起便已察觉其中必有蹊跷,低头看时,隐约可见埋在泥土中略闪微光的针头,这时他脚步已跨出,心只知不妙,后脚一借力斜向路旁纵去,着地滚开,这教脚才没有踏上钢针,但刚才情势之凶险,只要稍慢得半拍,立受脚底穿针之祸。 达云堂六人之中,倒有四人踩上了郁莹所布的钢针阵,三人受伤,躺在地上呻吟,尤其是聂百胜连中五针,更是嚎啕大叫。未受伤的两人上前去扶起三人,韩山虎查脱去聂百胜的鞋袜,见他右脚三个左脚两个共有五个针孔,针孔周围布满黑气,不断上升,知道针上含有剧毒,从地上拔出一枚来看,针身作幽蓝之色,却是幽冥针,他大是惊骇,知道幽冥针毒性剧烈,再过得片时,聂百胜以及中针的两人性命不保,忙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将聂百胜脚底五个伤口一一割破,黑血渐渐流出,但流势甚缓,再耽误下去,聂百胜一双腿就得双双截下,方能保住性命,于是向那两个未受伤的人道:“你们快把他伤口中的毒血吸出啦。” 那两人左右迟疑,吮吸别人伤口已颇感恶心,更何况伤口是在脚底之下?聂百胜的脚尤其奇臭难闻,站得近些便闻到了他的脚臭,把头凑到他脚底下那还不肠翻胃转,呕吐不已? 韩山虎看他们犹豫不决,喝道:“快吸,本堂主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么?”那两人无奈,只得俯下身去一人一个抓起聂百胜脚板闭上眼捏住鼻子将他伤口处的毒血一一吸出。韩山虎依样把另外受伤的两名弟子伤口割开,命他们也将毒血吸出了。 第150章 :留药 毒血吸出,聂百胜三人便不至于立时毙命,但幽冥针的毒性非同小可,只要有一点点残留都足以要了性命,两名受伤的弟子昏了过去,聂百胜功力较高,却也半昏半醒,神志迷糊。忽然那两名未受伤的弟子“啊啊”怪叫,声音诡异,不似发之人口,回头看去,只见两人舌头和嘴唇都肿得大了一倍有余,就如是给马蜂蛰了一般,暗暗心惊:“幽冥针的毒性竟厉害如斯。”抬头看去,郁莹和莺莺的身影在山道远处一隐,当即不见,料想幽冥针毒性之剧烈,只有拦下郁莹逼他交出解药,聂百胜三人才能有救,拔出刀来,将埋在地下的钢针一一挑出,过而了一丈,不见再有钢针,这才飞步追去。 莺莺,郁莹刚走到一个山谷,远远听到脚步声响,韩山虎在后追来,喝道:“大胆妖女,暗针伤人让你,快取解药来。” 郁莹“哎哟”一声:“还有一个没死?” 韩山虎气不打一处来,哼道:“韩某命大,还不便就死。”说话之间,已奔近了四五丈。 莺莺,郁莹两女武功虽好,力气耗竭,两人联手未必便能挡得了韩山虎,见山谷中有一片树林,便奔了进去,韩山虎随后追来。 眼看韩山虎越追越近,只要给他追上,难免被他制住,郁莹叹了口气:“这干人可恶之极,竟然还是命不该绝。”拿出一包药粉挂在树上,想了想,又剥下一片树皮,用钢针在上面写道:“解解药给你,若再追来,下不为例。”再以钢针将那片树皮钉在树上,与莺莺扬长而去。 韩山虎奔到近处,见到树上的药包以及郁莹留下的字,心道:“小丫头见机倒快,明知逃不过,只好留药走人。”树皮上的字有警告胁迫之意,虽然气愤难当,想一鼓作气追上前去将她们拿下,可一想聂百胜三人命在顷刻,丝毫耽误不得,只好拿了药包转身回去。 韩山虎不再追来,两女都松了一口气,莺莺说道:“妹妹你真聪明,要不是用钢针阵伤了他们,我俩这时恐怕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了。” 郁莹摇头道:“可惜功亏一篑,还有这个韩堂主没有中针,他们还会追来的。” 莺莺道:“那我们快去达云堂,要赶在他们追上之前把罗大哥救出来。” 郁莹道:“不,他们服了解药之后很快便能恢复了,猜想我们还会往东走,这一去必又给他们撞上,不可再去,反而往西走较为妥当。” 莺莺道:“我没有你聪明,你说往西那便往西,可是这样离达云堂越来越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救出罗大哥?” 郁莹笑道:“说他是你的心上人,你还赖,这么关心人家,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啦。”心里却莫名其妙的一阵酸楚:“要是我的罗大哥和她的罗大哥是同一个人,那……那怎么办才好?” 莺莺给她一说娇羞的地低下头去,没有注意到她想着什么,说道:“要不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去达云堂?” 郁莹说道:“不行,所谓冤家路窄,万一碰上了我就再也没有办法脱身,只好任由他们绑缚了,他们关了你罗大哥原意是要胁迫你带路去金银岛寻宝,那么在他们还没到达金银岛之前,你的罗大哥不但不会有事,而且吃好喝好,睡饱穿足呢,你就放心吧。” 莺莺一想也是,再说也不能为了救罗大哥而带着郁莹一起犯险。 这一路向西走,行了两日,再折而向南,再走出一日,这才取道向东往达云堂而去,这般走法虽绕了一圈,远了一半也还不止,可是也比直直向东北韩山虎等人遇上稳妥得多。 两人一路上说起身世,郁莹将自己是五毒教教主的私生女,被亲生姐姐郁青花所妒忌,一路遇到金花婆婆率领郁青花手下亲信追杀等节毫无隐瞒的说了,莺莺竟料不到她们亲姐妹之间会互相残杀,觉得太不合情理,郁莹叹了口气,说道:“天下不合情理的事情多着呢,只是姊姊你没见过而已。”待莺莺说起金银岛上草木之奇,景色之美,在岛上与爷爷相依为命的清静生活,郁莹又是好奇,又是向往,说道:“要是我和爹爹妈妈也是住在这样一个岛上,没有五毒教,也没有其他的人,一家人快快乐乐的住在一起那该有多好。”正说之间,突然前面尘土飞扬,五六匹马向这边驰来,两女一看马上成乘者面面相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山虎一伙。 原来那日韩山虎从树上取了解药回去,给聂百胜等三人服下,两个时辰之后药效已除,再修养半天,已经全部恢复,聂百胜气恼两次中了郁莹的诡计,没等好转便嚷着要去杀了她不可,一行人往东回赶,哪料到莺莺和郁莹却是往西,扑了个空,又出来四处寻找。这天聂百胜说道:“堂主,从这里往南再向东走,也有一条小路可以到达咱们达云堂,难道她们走的竟是这条道路?” 这一言提醒了韩山虎,六人当即转而向南,最后果真在这里碰上了莺莺和郁莹。 聂百胜最先看见了两女,叫道:“啊哈,在这里了。”催马追来。 莺莺和郁莹眼见躲不过,也不再逃,索性站在原地,静以待变。 不一会韩山虎等人已然驰近,见她们站着不动,神定气闲,似乎有恃无恐,他们吃过郁莹幽冥针阵的苦头,不敢过分逼近,也不敢下马,生怕地下又埋有尖利异常的钢针,聂百胜尤其害怕,说道:“你们两个要命的快把自己绑了,过来投降。” 郁莹噗嗤一笑,说道:“聂长老武功可真高强啊,自己绑自己,这门高深的武功我可不会。” 聂百胜自知失言,转口道:“那叫她把你绑了,她自己再……”刚说了一半,又觉此法行不通,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第151章 :旷野琴声 韩山虎等人渐渐逼近,莺莺甚是焦急,说道:“妹妹,他们要抓的是我,待会我设法缠住那个韩堂主以及聂百胜,你去对付其他的四个人,然后设法逃走。” 郁莹知她心意,虽然要她以一敌四,可是其余的那四个人武功比韩山虎、聂百胜差得远了,反而比对付韩山虎两人轻松得多,莺莺这么做其实是要掩护她逃走,说道:“那不行,还是我来对付两个头儿,姐姐你要是落入了他们手里,还有谁去救人?你去好了,我跟他们又没深仇大恨,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莺莺道:“不,他们要抓的是我,而不是你,你若不走,咱俩谁都逃不了,我只盼你出去之后救得罗大哥出来,姐姐便深感你的大恩大德。” 韩山虎见她们争起吵来,显是怕了当下再无顾忌,从马背上跃起,挥拳打向郁莹,笑道:“既叫我撞上了,一个也不许逃。”他顾忌的倒不是她们的武功,而是郁莹的幽冥针以及各种各样歹毒的毒药,一经中了她的毒之后任你武功再高也是只有任其宰割,是以先入为主,要攻郁莹一个手忙脚乱,使她缓不出手来施放歹毒暗器。 郁莹后退一步,韩山虎又是一拳击到。郁莹往外斜走,抽出软鞭迎击。 聂百胜痛恨郁莹两次下毒毒倒自己,第一次也还罢了,毒药下在酒菜之中,中毒后神志昏迷,倒也没多大痛楚,第二次却是踩在她所布的钢针阵上,钢针何等尖利,扎在脚底已是钻心大痛,再加上连中五针,针上喂有剧毒,毒性发作起来更是麻痛欲死,这几日已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早日追上她狠狠的打她一顿,才解心中恶气,这时虽见韩山虎处于上风,仍是摩拳擦掌,叫道:“臭丫头,你用毒针刺我,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你逮着,用针在你身上刺上百八十个窟窿,叫你也尝尝毒发时的滋味。”也不顾两个前辈一起对付一个小姑娘传出去是否被他人笑话,双拳呼呼,打向郁莹肩头。 郁莹武功本就较韩山虎、聂百胜两人中任一人为低,他两人合力,哪里还抵挡得住,数招一过,便遇险着。 莺莺斥道:“两个打一个,好不羞耻。”刷的拔出蝴蝶剑。郁莹叫道:“姐姐别要管我,快点走啊。” 莺莺道:“我怎能抛下你不管。”蝴蝶剑指向韩山虎后心刺去。韩山虎右手绕过身后,双指往她剑上夹去,莺莺长剑如穿花蝴蝶般缩回,第二招又翩跹而至。顷刻之间,四人斗在了一起。 打了一顿饭时分,郁莹,莺莺二女渐渐不支,聂百胜突出一拳,打在郁莹肩上,郁莹身子一震,使软鞭防守各处要害,勉力支撑。又过不久,韩山虎卖了个破绽,莺莺乘隙进击,不料韩山虎突然含胸拔背,一拳击中她手背。 韩山虎一拳之力力道之大不下三四百斤,莺莺只觉手掌剧痛,已无力再使剑,蝴蝶剑就要脱手飞出。可她也不慌乱,右手使出余下的些微力道将蝴蝶剑往左一推,左手抓过,挺剑击刺。这一下左手使剑便不如右手那般挥洒如意,情势更是凶险。 猛听得哎哟一声,郁莹又接连中了几拳,摔倒在地,虽仍举鞭自守,可是落败被擒已在所难免。接着莺莺腰间一沉,向前踉跄几步,坐倒在郁莹身旁。 韩山虎,聂百胜将两女俱都打伤,甚是得意,喝命四名弟子上前把她们绑了。四名弟子渐渐走近,眼看就是四人八手齐出,将两女扣住绑了,郁莹埋怨道:“姐姐,叫你走你不走,你看,现在咱们都走不了啦。” 莺莺道:“遇到了他们本来咱俩也都走不了,只是累得你同我一起受苦,真对你不起。” 郁莹叹道:“事已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反过来一想,死在这些人手里倒比给自己亲生姐姐杀了可也好受得多了。” 莺莺一怔,还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突然铮的一响似乎有人在弹琴,似在身旁不远之处,又似尚在一两里路之外。这一声响过,紧接着又是铮铮铮的连声轻响,曲调柔美,悦耳动听,似乎是有甚闲情%高雅之士来到这狂野之外弹琴唱曲,以畅胸怀。 空山寂寂之中忽然有人在此弹琴,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那四名弟子听声音有异,觉得颇为古怪,心下犹疑,停下步来不敢便去将二女绑了。 韩山虎听了一会,那琴音曲调哀凄,有纵情山水,而叹无知己之感,除此之外更无异状,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她们绑了。”那四人齐声应了,走上前去,两人一组,其中一人伸手去扣住二女双手,另一人则拿绳子去将她们双手绑住。可说也奇怪,那人就要用绳子在莺莺郁莹手上绑缚时,突然琴声铮的一响,那人只感胸口一阵滞涩,全身一震,绳子竟然脱手掉落。其余三人也是听了这一声响之后身子震动,扣住二女的两人不得不推举一步。 韩山虎见了他们这般异常举动大是恼怒,喝道:“怎地如此不济,连绑各人也做不好么?” 那四人像中了邪一般被震开,心下惊骇不已,不知莺莺,郁莹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将他四人震得一起退开,虽是害怕,但在韩山虎积威之下,却也不敢违命。 四人战战兢兢,缓缓走近,侧耳倾听,那琴声仍是悠悠扬扬的弹个不停,除了抚琴者琴法高超,琴音悦耳之外,不见有何异状,似乎刚才他们被震开与之毫无相干一般,胆子壮了壮,伸手去抓莺莺、郁莹二女。 可说也奇怪,那四人双手还未砰到莺莺和郁莹身上,突然琴音又是铮的一响,四人便又如触电一般全身剧震,这一次比先前却更为剧烈,四人只叫得一声:“哎哟!”便即齐刷刷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逃开,郁莹掩嘴哈哈笑道:“哎哟,你们要玩什么花样,又滚又爬的,可真有趣。” 第152章 :荒山雅客 韩山虎看着门人接连出丑,一张脸胀得变紫,知道这琴声之中必有蹊跷,第一次那四人要抓二女之时琴声铮的一下随即四人被震开,这还可以说是事有凑巧,或许只是个偶然而已,然而第二次他他们又要去抓二女时那琴音也是铮的一声,四人又被同时震开,这哪里是偶然,分明是那琴声在作怪,当然韩山虎不会相信这是鬼神在作祟,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有鬼神这一说,也不能在大白天的闹鬼,而且这哪里是在闹鬼,分明是有极厉害的武林高手在暗中相助!于是朗声说道:“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装神弄鬼,有种的便请快快现身。” 他一连说了两遍,那琴音只是悠闲自在的弹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话,韩山虎怒气冲天,大声喝道:“阁下既不肯出来,我们可就要得罪了。”向那四名弟子道:“你们分头去搜,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此捣鬼。” 那四人还未回答,突然琴音铮的一响,停了下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老夫就在这里,不必再找。” 韩山虎、聂百胜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去,只见左首不远处赫然盘膝坐着一人,一具七弦瑶琴摊放在双膝之上,不用说便是那抚琴之人了,这人就在韩山虎身旁不远之处,以他的武功,若是有人靠近身边几十丈外便可知觉,可是这人何时到来,在这里坐了多久,甚至连他在自己身旁弹琴自己也是一无所知,这一下真教他惊得魂飞魄散,要死这人悄无声息的在背后给他一指一掌,他哪里还有命在? 韩山虎只惊得脸色惨白,声音也不觉颤抖了:“你……你是人是鬼?什么时候到……到这里的。” 那人淡淡一笑,说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老夫一直在这里坐着,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到的,我可说不上来了,好像是早上,要么就是昨天晚上,老夫也不大记得了。” 韩山虎更是惊诧不已,这人一直在这里坐着玩,近在咫尺,他却直到此时方才发觉,还好这人并未下手加害,否则他这条小命哪里还在。 莺莺、郁莹也是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这样一个人,也是暗暗惊异,但刚才她们束手待缚时明显是这抚琴之人在旁相助,心下好生感激,向他凝目看去,但见他青袍青巾,儒生打扮,四十三四岁年纪。像极了进京赶考的秀才,可是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而知其内功极其深厚,赫然是一位武功高手。 韩山虎震慑住心神,说道:“不敢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何以要前来干涉我达云堂中之事?” 那人哈哈笑道:“这可奇了,是你们这些人又是追又是赶的来到这里,老夫本来在这里好好的弹琴,不想你们这帮小子又是打又是杀的,没得扫了老夫纵情一曲的雅兴,老夫还没开口,你们反倒问起罪来了。” 韩山虎抱拳道:“是,是,打扰了前辈的兴致,我等也是过意不去,只不过事有凑巧,我们也无意打扰于你,只是我们达云堂之事,还请先生不要干涉。” 那人脸色一沉,喝道:“你可知我是谁?在老夫面前,岂能容你杀人?” 韩山虎一惊,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书生气十足的中年,看不出他有何特异之处,再看他膝上那具七弦琴时,猛然一怔,刚才匆匆一瞥,没看清那琴的模样,这时细看之下,只见琴身是以一段梧桐木做成,琴作七弦,琴尾赫然有一段烧焦的痕迹,这把琴在古代大大有名,相传有一个典故:吴地有人烧梧桐木做饭,恰巧蔡邕在旁听见烈火燃烧时的火爆声,说道是一块好木材,于是讨了来做成一把七弦琴,果然弹出的乐音十分好听,这具七弦琴后来很是出名,被古人推为古代四大名琴之一,人称焦尾琴。蔡邕死后,焦尾琴为当时皇室所收藏,南唐后主李煜亡国后,此琴也随之流落江湖,及至近代,相传为南琴慕容森所得。 韩山虎看到这把焦尾琴,脑中念头连转,想起江湖中的各种传闻,心下更是惊惧,颤声道:“莫非……莫非你便是南琴先生,复性慕容?” 那人果然便是慕容森,他哈哈一笑,说道:“你不认得我 了却认得我这把琴,足见好眼力,不过也可见你好财如命,非同常人。” 韩山虎心下不住思量,自己一干人并没有得罪过他,何以他会突然横加插手难道这两个丫头与他有甚瓜葛?于是说道:“不知南琴先生与这两位姑娘如何称呼,若是先生亲眷,那便多有得罪。”言下之意自是说,若她们不是你的亲属,那么我们要抓他们,你还请你不要插手。 慕容森道:“不知她们如何得罪了你们,你们要捉拿于她?” 韩山虎略一沉吟,说道:“这女子杀了我聂长老的一个兄弟,我作为堂主理当出面为他报仇。” 莺莺听他胡说八道,说道:“慕容先生别听他瞎扯,聂云是聂百胜亲手杀死的,他们之所以抓我,是要我带他们到东海一处小岛中去寻宝藏。” 慕容森脸色一沉,对韩山虎问道:“此话当真?” 韩山虎见无可抵赖,便道:“是又怎样,我们只管做我们的事,可跟你不相干。”他想任你武功再高,自己一边有六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一个? 慕容森默然,铮铮铮的又弹起琴来,过了半晌,说道:“你可知老夫行走江湖,承大家瞧得起,我有什么样的一个外号?” 韩山虎心中恼怒,你将你的名号抬出来,想来吓唬我么?说道:“这个倒是出名得很,与东杰西灵北杵齐名,天下四大高手,内功武林第一,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只是未曾见过,不知先生功力到底有何莫测高深?” 第153章 :一琴鼓荡兮不能前 韩山虎如此说,在外人听来那即是挑衅之意,到此地步,双方时时刻刻有可能会动起手来,但慕容森只是淡淡一笑,抚琴的手突然停住,说道:“天下奇人异士极多,谁也说不定谁是天下第一,前一阵老夫遇到的一个少年,内力可就比我强多了,嘿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话语中颇有英雄赞英雄之意。 韩山虎倒不料他竟会如此说,心想你自灭威风,枉居这天下四大高手之位,却连一个少年也比不过,难道是浪得虚名? 慕容森出了会神,接着说道:“然而尊推我为武林四大高手,那么江湖中不平之事,老夫瞧见了,总得管上一管的了,不然可实在对不起大家的拥戴。” 韩山虎脸上变色,虽然慕容森刚才以何古怪手法震退那四名弟子,已是说这事他管上了,说道:“慕容先生武功高强,韩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达云堂好手也不在少,和我堂为敌,恐怕也讨不了好去。” 慕容森笑道:“这般和老夫说话的,你韩堂主倒是第一个,老夫奉劝一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韩堂主为了寻宝不择手段,岂是我辈中人所当为?” 韩山虎贪财如命,可是有人当面说他贪财,他仍然是极为恼怒,向聂百胜一使眼色,喝道:“慕容先生管得可真宽,韩某可要得罪了。”说着从腰间取下大刀,他自忖慕容森武功高强,尤其是内力深厚,拳脚一碰到他的身体立时便会受到他雄浑内力的反震,不但伤不着他,反而有为他的内力震伤之虞,是以并不敢使出达云五行拳,以大刀对敌。其余聂百胜等五人也都抽出兵刃,齐向慕容森砍到。 慕容森微微一笑,只自顾自弹琴。 莺莺、郁莹大惊,二女感激他刚才出手相救,这时见他情势危险,如何不急,齐叫:“哎哟,小心!” 慕容森仍是不理,似乎没有看见韩山虎等人挥刀砍来。 眼看韩山虎六人就要砍到慕容森身上,突然铮的一响,不知怎的,韩山虎、聂百胜以及其他的四名达云堂弟子就如被甚么物事撞击了一般向外飞散开来,尽皆摔在丈开外,有两个武功稍弱的已摔的得筋折骨断,再也爬不起来,韩山虎,聂百胜等也受了不轻的伤,挣扎着爬起,骂道:“使什么邪法!”又双双举刀向慕容森砍去。 只听又是铮的一声,慕容森的焦尾琴又再一次激烈声响,这一次莺莺看得清楚,随着慕容森一弹之下,一股雄浑的劲力从中鼓捣而出,将韩山虎等人震得飞荡开去,当是慕容森在弹琴之时将内力灌注其中,一弹之下,内力激出,竟能把韩山虎等人尽数震开,当真是匪夷所思,莺莺心里暗暗喝彩:“这慕容先生的武功,可真是神乎其神,高深莫测了。” 这一次慕容森将韩山虎四人震开,四人还是一无所免的被震飞摔在地上,这时慕容森不再让他们再爬起,左右手同时捻琴,曲调忽而变得绵密尖锐,似乎一个和尚正在念经,说也奇怪,韩山虎,聂百胜以及其余各人似乎是受到感应似的,一个个头痛欲裂,躺在地上不住打滚。 莺莺见此情景好生奇怪,正在寻思这是何故,突然脑中嗡的一响,脑袋肿胀欲裂,竟然也起了感应。正惊异间,突听郁莹大声呼起痛来,叫道:“慕容先生,你弹的是什么咒语,可把姑娘我也弹得头痛欲裂啦!”转头看去,只见郁莹蜷缩成一团,不住拍打头部,似乎疼痛已极,把头颅拍得稀烂才肯罢休再看韩山虎等人时,情状更是狼狈,韩山虎不住挥拳往自己脸上猛打,只打得青一块肿一块,聂百胜双手在头顶上乱抓乱挠,将几丛头发连皮扯下仍不知觉,其余四人武功更差,情势也是更惨,早给自己打得灰头土脸,有两人更当场晕了过去。 此情此景,真是惨酷之极,若不是亲眼瞧见,还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怪事。莺莺极力震慑心神,忽然想道:“他这劲力乃是伴着琴音送出,如果我把耳朵堵住,那又如何?”想到这里,忙撕下一条布条塞在耳中,果然头痛烦恶之感渐去,知道此法可行,于是又撕下两条布条塞住郁莹两边耳朵,过了一会,果然郁莹也烦恶去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慕容森继续弹奏那经文一般的咒语,韩山虎等人脸上头上已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却兀自没有停下来。 过了一顿饭时分,韩山虎等头上多处受伤,而五脏六腑所受的内伤更是严重,慕容森挑起最粗的那跟琴弦,铮的一声,旷野从此寂寂。 郁莹缓缓睁开眼来,见琴声已停,韩山虎等人吃了这苦头,哪里还敢逗留,没命价的一齐夺路而逃。郁莹恼道:“慕容先生,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可差点也要了咱们的命啦!” 慕容森微微一笑,说道:“老夫刚才所弹正是大悲咒,怕被他们听到泄露了所以不及叫两位姑娘事先防备,多有得罪,不过你们可聪明得紧呐,知道用布条塞住耳朵。” 郁莹哼而一声,说道:“你那一套边弹琴边伤人的武功着实厉害,不知叫什么功夫?” 慕容森听她称赞,很是得意,说道:“老夫弹的是曲子,把武功融入曲子中,也不算得是什么功夫。”转头对莺莺道:“这位姑娘聪明得紧呐,不知尊师如何称呼?” 莺莺说道:“我的师父是我的莺莺,江湖中人都叫他潇湘大侠。” 慕容森、郁莹听了,都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潇湘大侠侠名远播,虽很久没在江湖中行走,郁莹从老一辈人中曾经常听人提起过,想不到这个莺莺姐姐竟然是她他的孙女儿。 慕容森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家学渊源,这么说来你能看出老夫这琴剑的*诀窍所在也不足为奇了。” 第154章 :忘年知交 郁莹笑道:“想不到姐姐出身名门,我叫你姐姐可是高攀了呢。” 慕容森忽然铮的抚琴一下,似乎在调试音色,接着便悠悠怨怨的弹了起来,曲调哀转凄凉,不似先前那么悦耳动听,似乎一个有着千愁百苦的怨妇在倾诉着她的心事,郁莹听着琴曲,勾起自己一生遭遇不幸的往事,不禁怆然泪下。 这琴声催人泪下,莺莺虽无多大遭遇,也不由得眼眶湿润,听了一会,跟着曲调幽幽唱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她唱到这里,琴音稍缓,慕容森向她望了一眼,又是惊疑,又是像找到了知音一般,他双指接着拢捻抹挑,琴曲更是忧怨哀伤,仿佛那怨妇找到了倾诉之人正将自己平生遇到的不幸之事一件件的说给知心人听一般。 莺莺也为这声音所感,接着唱道:“……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旷野中慕容森抚琴,莺莺唱曲,琴音哀怨凄楚,莺莺声音姣好,唱的曲子也是感人泪下,良久,慕容森也不觉老泪纵横,心情激动,突然铮的一响,第三根羽弦竟然绷断。慕容森一声长叹,悠悠念道:“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心愤怨兮无人知。” 莺莺取出手帕拭了拭泪水,说道:“相传唐代著名琴师黄庭兰以弹这曲《胡笳十八拍》闻名,今日听先生一曲,却似乎比黄琴师所弹悲怆得多,惹小女子洒下这许多泪水。” 慕容森怔仲不语,似乎还沉浸在适才的琴曲之中,过了良久,才道:“姑娘年纪轻轻,竟然精通音律如斯,我慕容森多年以来欲寻一知己而不可得,你深明吾心。” 莺莺笑道:“我哪里精通什么音律,只是爷爷以前曾教过我此曲,刚才慕容先生弹出来时,小女子感同身受,不自禁唱了出来,让您见笑了。” 慕容森不以为然道:“瞧姑娘神气,不像遭逢大难之身,感同身受之言,却也未必尽然,你可知这胡笳十八拍是何人所作?” 莺莺说道:“那是汉末名儒蔡邕之女蔡文姬所作,这焦尾琴也蔡邕所作,以此琴弹此曲,真可谓是再般配不过了。” 慕容森道:“这只是其中之一,汉末战祸不止,蔡文姬在逃难中不幸被匈奴所擒,后来嫁给左贤王,生下两个孩子,始终思念故土,在胡地生活十二年从未得归乡,直到后来曹操遣使来接,她才得以归国,回乡途中,想起这十二年来的遭遇,急切盼望早日回到故土,然而却又舍不得两个孩子,心情十分矛盾,这首曲词便是她在途中所作。” 莺莺也曾听爷爷说起过蔡文姬的故事,刚才听到慕容森的琴身,想到自己和罗逍几度生离死别,没有多少日子能厮守在一起,自己心中的悲伤,仿佛比这位蔡文姬更伤心十倍,怆然有感,于是跟着慕容森的琴曲唱了起来。 慕容森哪里懂得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说道:“莺莺姑娘,你能听懂我弦外之音,真乃知音之人,刚才达云堂的人何以跟你们为难?” 莺莺于是将韩山虎等人闯上金银岛寻宝未果,又想挟持她带路前去金银岛等情简略说了。 慕容森道:“韩山虎等武功虽好,说到精通武学,却也差得远了,苏大侠神功盖世,想来你已得到他的真传,却为何不使?” 莺莺略感愧疚,说道:“说来惭愧,我荒居小岛之上,爷爷虽有很多厉害的武功,我自己以为学一些防身已自足够,因此没有再练,哪知处处吃了大亏,这才深悔不听爷爷的话。” 慕容森点头道:“这就是了,韩山虎等人只是江湖二三流的角色,要是你学全了苏大侠的本事,十个韩山虎也不是你对手。” 莺莺听他称赞爷爷,很是高兴,说道:“多谢慕容先生。” 慕容森摆手道:“苏大侠确实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奇人,又豪侠仗义,当今武林之中能令老夫佩服的,只他一人而已。可不知令尊现今在何处?老夫很想见他一面。” 莺莺茫然道:“爷爷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就带着罗大哥离开金银岛了,后来很久没有回来,我挂念得紧,这就出来找他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慕容森哦的一声,言下颇有惋惜之意,说道:“苏大侠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有不平之事,他便到哪里,原也不易找寻得到他。”顿了一顿,忽然说道:“我看韩山虎那伙人贪财如命,此次虽受重挫,未必便肯就此罢手,苏大侠忙于处理事务,无暇来救两位姑娘,况且他也不知道你已来到中原,万一再遇上了达云堂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莺莺说道:“多谢先生关心,这些人阴魂不散,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便了。” 慕容森沉吟了一会,说道:“你我甚是有缘,今日你我合奏一曲,足见心意相通,老夫从未有今天这般高兴,这样罢,我送一管玉笛,一本箫笛谱给你,姑娘于音律一道颇有天赋,日后习好笛谱,老夫还望能与你琴笛合奏,弹千古未有之绝唱,岂不妙哉?” 莺莺踌躇道:“我孤陋寡闻,悟性又无出人之处,恐怕会辜负了先生一番美意,这……” 慕容森说道:“我叫你收下你便收下吧,我另有一套功夫融入了笛子之中,叫做‘禽鸟和鸣’,望你不要辜负了老夫一片厚意。” 莺莺大喜,心想他赠给自己笛子笛谱固然是出于一见如故之故,同时也借此传授自己一套武功,用以摆脱韩山虎等人的纠缠。当下双膝一曲,跪下磕头,说道:“多谢先生垂青。” 第155章 :郁莹的身世 慕容森急忙扶起,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要是被苏大哥知道了,还道是我以大欺小呢,可折煞老夫了。”将她扶了起来。 莺莺抚着那管玉润柔滑的玉笛,感觉极是舒服。 慕容森笑道:“小姑娘,咱们后会有期。”抚琴向山下而去,琴声久久不绝。 莺莺听着他的琴声渐渐远去,喃喃道:“这位慕容先生情致可真高雅。” 郁莹说道:“南琴先生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许多人想见他一面而不可得,姐姐你和他结成忘年之交,福分可是不小。” 莺莺淡淡一笑,觉得慕容森的名位倒也没什么,他和自己一见如故,心照不宣,那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也不需和郁莹分说。 郁莹、莺莺两人又向前行,没走多远,郁莹叫道:“咦?这里怎么那么熟悉?” 莺莺问道:“怎么,妹妹到过这里?” 郁莹正在沉思,没有听见莺莺的话。 又走一阵,郁莹又是啊的一声,怔怔的看着前面的一座庄园。 莺莺见她神色有异,隐隐有重回旧地的感觉,心下不解,说道:“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到前面去借住一晚?” 郁莹突然跳了起来,说道:“还是不要去了。” 莺莺左右一看,此处有点偏僻,除了这座庄园之外更无别处人家,也不知道继续往前会不会找得到住的地方,于是说道:“还是在这里好了,别要错过了宿头,这里也没什么古怪的吧?” 郁莹哦的应了一声,听不出她是喜是愁。 待得走近,只见大门上写着“刘府”两字,于是上前扣了扣门,不多时出来两个家人,莺莺唱了个诺,说与借宿之请,那两名家人稍一犹豫,本来想答应的,可不知为何,看到郁莹之后,脸现惊异之色,忙推脱道:“这个小的也作不了主,待小的去禀报过石嫂再看看如何?”说着转身回了进去。 莺莺不解的看向郁莹,见她脸上似有忧色,目光茫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伸手推了推她,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郁莹“啊”的一声惊醒过来,慌道:“姐姐,你叫我?” 莺莺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不解,不过也不便多问。 过了一盏茶时分,大门开处,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脸上微有皱纹,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多半是精明能干之辈,想来便是石嫂了。 石嫂目光扫了莺莺一眼,随即定格在郁莹身上,两道冷冽的寒光直直凝视着郁莹,冷冷的道:“怎么,你还好意思回来?” 郁莹身子一哆嗦,抓住莺莺的手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莺莺感觉郁莹和那石嫂神色间怪怪的,再也忍耐不住,问道:“妹妹,你和这里的人认识?” 郁莹还没有回答,石嫂便又冷冷的道:“以前是认识,现在她已经是被扫地出门的人,再也和这里没有任何瓜葛了。” 莺莺一惊,看向郁莹时,郁莹低下了头,紧咬嘴唇,好像是默认了,而似乎石嫂的话却又未必尽然。莺莺忽然想起郁莹与自己说起身世来时,说她是五毒教教主的私生女,出生之后便抱给山东一户人家领养,此处正是山东境内,难道这刘府正是郁莹的养父家里?可是刘府里的人怎么又对她如此不客气? 正想之间,郁莹又拉了她的手说道:“我们快走,就算是要荒野露宿,我也不要再进这个大门了!” 莺莺听着她们之间的话语,心里很不是滋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郁莹的拉扯下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石嫂突然厉声喝道:“贱丫头,你无处容身想回来讨个住处,可是来了却又说就算去外面露宿也不要进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瞧不起我们刘府么?” 郁莹淡淡的道:“我哪敢啊,既然石管家发话了不让进,那我们只好另寻他处了。” 石嫂嘿笑道:“这里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方圆五里之内还有什么人家,你就等着露宿野外吧。” 郁莹嘟着嘴哼道:“我们怎么样,用得着你石大管家来管么?” 石嫂又怒又气:“好,出去闯了一阵子,翅膀硬了啊,敢跟老婆子放对了啊!” 郁莹以手刮羞道:“也不知羞耻,不就是当了一个管家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在老爷面前点头哈腰,对待我们这些人就疾言厉色,这十几年来,我受也受得够了,只是一直隐忍不肯说出来而已。” 石嫂脸上肌肉扭曲,喝道:“你……你说什么?”撑在地上的拐杖突的举起,看来只要郁莹一言不善,这拐杖便会向她当头击落。 郁莹丝毫没有让步,似乎心中积怨已久,怒道:“我说你狗仗人势,仗势欺人!” 石嫂呼的一声拐杖迎面向郁莹砸下,喝道:“我砸死你这个胆大包天,胡言乱语的贱丫头!” 郁莹抽出软鞭挡住,说道:“十几年我受了你多少窝囊气,今日要叫你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欺负的!” 莺莺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打了起来,心中焦急,上前去劝吧,可是这是郁莹和刘家的私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不劝吧,万一郁莹给石嫂打伤了怎么办? 正踟躇间,突然从院子内走出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人,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举止儒雅,像是名门世家的贵公子,这人却是卓飞龙,他这天路过这里,恰巧在刘府借宿,听到大门外有吵嚷之声,后来竟自打了起来,他感到好奇,于是走出来看是端的。 卓飞龙一到大门外,看到刘府的管家与一个俊俏的姑娘打了起来,先是一怔,又看了一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美艳之极的女子,不由得更是诧异,这两个女子都是貌美如花,怎么竟然会出现在这种算是偏僻的地方?其时石嫂和郁莹已打得不可开交,他连忙抢上前去,说道:“石嫂和这位姑娘生了什么误会,以致双方打了起来?” 第156章 :一语道破 石嫂哼道:“这被赶出门墙的贱人居然还想厚着脸皮回来,你说这是误会么?”她口中说话,手上兀自不停,拐杖的招数更见狠辣,着着进迫。 郁莹一条软鞭左拆右挡,全力封架石嫂的拐杖,斥道:“石虔婆,我本来发誓永远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但今天既然来了,旧日的恩怨本姑娘便要跟你来算算!” 莺莺好生感动,心想:“怪不得她看到这个庄子时表情那么古怪,想不到她曾在这里长大,却又与这里的人不相容,她一再劝我不要来这里原来是为此,可是在我坚持之下,她却没有再反对,宁愿再与石嫂这样刁钻刻薄的人说破翻脸也不愿违背了我的意愿,足见她对我情谊之深。然而她从小住在这里,又怎么会和这里的人仇深似海一般?” 卓飞龙在一旁看着,见郁莹活泼灵秀,心中不知不觉的油然而生出一种亲近之感,这种感觉从前未曾有过,然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当时没有多想,甚至未曾发觉有什么异样。只见石嫂杖法加紧,每一杖打出都夹带着猛烈的风声,郁莹吓得花容失色,鞭法微见散乱,软鞭拂过拐杖将拐杖侧向一旁,敲在地上,只打得地上青砖石屑纷飞,砸出一个个凹痕来。 卓飞龙暗暗心惊:“想不到区区一个管家竟也有如此功夫。”这时石嫂又是一杖打来,郁莹挥鞭去挡,石嫂一声冷笑,卓飞龙也已看出了石嫂这一杖之来暗藏着三招后s着,郁莹软鞭挡住了这一杖的势头,却没有料到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杀着,眼看要糟。卓飞龙对这位秀气可人的美丽姑娘甚有好感,有意助她一助,趁着石嫂拐杖将到未到之际,悠悠说道:“这位姑娘,防护章门,守住大椎,再使一招地堂鞭法之类的招数攻她下盘!” 石嫂一怔,斜眼睥睨这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人,心里凛道:“他怎么晓得我‘长江三叠浪’这一招?”原来她使的这招杖法叫做长江三叠浪,一招之中暗藏三记后着,而且后一记后着叠加在前一记之上,力道更猛,威力更强,到第三记后着时,更如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中者披靡,因此石嫂惊讶归惊讶,不过也不信郁莹这小妮子她能把自己的长江三叠浪给破解了,只是了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郁莹于危急之中待得看清石嫂招数中潜藏的后着,拐杖已离她不到一尺之处,这时心思再快,要寻思破解之法已是为时已晚,正想不挡不避,还以一记狠辣招数,好叫石嫂固然打伤了自己,她也逃讨不了好去,听到卓飞龙的话语后略一思索,果然颇有些道理,再加上卓飞龙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与样貌猛恶的石嫂显然并非一路,暂且还可信得过,于是软鞭回转,护住章门穴,同时左掌挡在大椎穴附近,这两下做妥 ,按卓飞说应该这再使一招地堂鞭法软鞭去扫石嫂下盘。可是石嫂的这招长江三叠浪一气呵成,她听了卓飞龙的指点再依法而行,动作上已是慢了半拍,只听咯喇一响,石嫂的拐杖已重重砸在了她的肩胛骨上虽然慌乱之中挥鞭上击卸去了拐杖砸下的气势,可是受伤也是不轻。她“啊哟”一叫,对卓飞龙横眉怒目道:“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人家受了伤之后你才说,又有什么用了?” 卓飞龙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不忍见她中招受伤这才出言提醒,没想到这姑娘自己变不及出招快,受了伤之后反来怪自己,本来以他气度雍容,举止文雅的性情来说是不愿与她争辩的,可是不知为何,还是不忍说了句:“姑娘,我叫你再使一招地堂鞭法,你可使了么?” 郁莹俏脸一红,眼睛一转,撇嘴说道:“她拐杖向我肩头砸来,你叫我使地堂招数,这不是引颈就戮,反而更糟么?” 卓飞龙道:“非也非也,这位婆婆一杖向你打来,你以软鞭扫她下盘,她拐杖若再不向下封挡,或不纵身跃开,那么她腿骨非给你打断不可,恕在下武学有限,只能想想出这么一招不救而自救的法儿了。”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旁人一看便即明白。 石嫂两道冷光向卓飞龙扫去,不由暗暗点头:“我这长江三叠浪纵横江湖十余年来无人能破,这小子的办法虽说是取巧,可也能破了我这一招了,以他这般年纪,要想出破解我的招数的法门谈何容易?难道……难道我多年不涉足江湖,竟然有人创制出了一套专门对付我的武功的绝学?”想到这里,背心一阵冷汗直冒。 郁莹略一思索,果然此法甚是有效,可是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就算你这招能拆解了她的招数,我怎么能你说什么我便照做?” 卓飞龙看着她较劲的样儿,觉得有点可爱,又对她有些无奈,自己一番好意助她脱困吧,她非但不领情,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与她再说下去恐怕会争个没完没了,当下不再说话。 石嫂喝道:“小贱人,我和你的帐还没算完,怎么和这小子打情骂俏起来了,吃我一杖!”拐杖嗤的当胸向她戳去。 郁莹大怒,石嫂骂她是小贱人还不怎么的,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说自己与这位公子哥儿打情骂俏?斥道:“石虔婆,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抖动软鞭,呼呼抢攻,风夹劲力,直将石嫂两只衣袖吹得胀鼓鼓的。 石嫂一边举拐杖挡架,心里暗暗惊异:“这小妮子的功夫是越来越强了,看来迟早有一日会强过我,那时打她不过,老婆子可有的是苦头吃了。”一不留神,郁莹的软鞭刷的打在她身上,自左肩至右肋,虽然力道不大,却也是一股火辣辣的疼。 石嫂冷不防中了一鞭,惊怒交集之下,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心道:“今日不杀了她,恐怕日后要受尽她的折辱!杖法一变,一杖狠似一杖的向郁莹击打过来。 第157章 :坐井观天 郁莹毕竟功力不足,刚才之所以能侥幸打中石嫂,全是因为心中积聚已久的一股怒气迸发出来,这时在石嫂强猛的攻击之下,如何还能招架进攻,只是一味的防守,可石嫂的拐杖仍是透过她软鞭舞成的圈子中,虽未被其打中,凌厉的劲风已将她身上衣裳划破了几个口子。 卓飞龙在一旁看得也不由暗暗惊异:“瞧不出这里的一个管家竟然也有如此身手,在武林中可算得上是二流好手中的厉害角色了。”说道:“这位姑娘,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便教你破解之法。” 郁莹正被攻得左支右绌,心头恼火,呸了一声,说道:“想占本姑娘的便宜,门也没有,你的方法尽是坑人把戏,谁稀罕了。” 卓飞龙一怔,不想她性格却是如此倔强,在这紧要的关头也不肯向他开口求助,不过一想也觉哑然,其实他一时也还想不到破解石嫂拐杖之法,之所以这般虚张声势,全是为了要扰乱石嫂的心思。 石嫂听卓飞龙说又有破解她拐杖之法,暗暗心惊,全神戒备,生怕被郁莹依着卓飞龙所说法门反败为胜。因此不敢过分采取攻势,以拐杖护在身前。然而过了许久也不见卓飞龙开口,心中已自了然,冷笑道:“小子,你有什么馊主意尽管说出来,空言泛泛,老身可不怕你。” 卓飞龙说道:“我看你这套杖法也无甚深奥之处,只要我再看得几眼,不信便不能将之破解了,我劝你还是停手罢斗,和这位姑娘言归于好的为是。” 石嫂拐杖呼的大响,哼道:“好大的口气,老身赤练灵蛇石二娘纵横江湖之时,你小子还未出生呢,我这灵蛇杖三十余年来无人能破,凭你看上几眼便能破解了?简直天方夜谭!老身与这个小贱人势不两立,今日不是她死,便是我亡,什么言归于好,真是痴人说梦!” 卓飞龙一惊,暗忖:“原来她外号叫做赤练灵蛇,使的是一根灵蛇杖,听师父说此人作恶多端,手中有十几条人命,后来被仇家寻上门来报仇,身受重伤之后不知所踪,人们都道她已经死了,原来却是到了刘府做了管家,这刘府是官府中人,与武林人士来往甚少,若不是今日与这位姑娘打了起来,或许便没人再知道她的本来面目了。” 又斗一顿饭工夫,石嫂杖法中出现一个破绽,郁莹瞧准机会,叫一声:“着!”软鞭向她拐杖上绕去,紧紧缠住。 卓飞龙却是惊慌不已,叫道:“使不得!” 石嫂却已一声冷笑:“小子眼光倒是好使,可惜已经晚了!”抓住拐杖往里回夺,郁莹只感一股大力将软鞭拉扯过去,力道之大,自己软鞭已不能再握住,呼的脱手飞出。原来刚才石嫂只是卖了个破绽,伸拐杖去引郁莹软鞭是虚,将缠在拐杖上的软鞭夺过来却是实。郁莹哪里料到这其中的虚实变幻,中了她的圈套。 郁莹嗔道:“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已经晚啦。” 卓飞龙伸伸舌头:“我说了你也不信,有什么办法。” 石嫂喝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打情骂俏的,真不知耻。”拐杖当头向郁莹砸了下去。 郁莹软鞭已经离手,哪里还能挡得住石嫂这刚猛的一击,早惊得花容失色。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掠空而出,挡住了石嫂的拐杖。 石嫂惊疑声中,看持剑之人时,却是卓飞龙。 郁莹惊魂未定,见卓飞龙挺身而出替她挡去了一杖,也是诧异不已,说道:“你不是说你还没想到破解之法么?想到了却不跟我说!” 卓飞龙微微一笑,说道:“我自己要破解她的武功不难,要想教你破解之法,却是难上好十几倍了。” 郁莹一听,怒道:“你是说我武功太差?” 卓飞龙道:“在下不敢。” 石嫂势在必得的一杖被卓飞一举挡下,先是惊异不已,可听卓飞龙与郁莹嬉笑怒骂,竟似浑没将她这个当年叱咤江湖的人物放在眼里,不禁怒气勃发,喝道:“休得在老身面前放肆,看好了!”拐杖狂舞,两横两竖,组成一个井字之形。她这四杖出手太过快捷,四杖竟似同时出手,便如有一个成的井字形杖网向卓飞龙逼攻而去。这一招叫做“坐井观天”,这坐井观天本来是贬义词,她这杖法却并非如此,只因她坐在井中,天也似乎变得小了,因此只需对敌人的几处要害进行攻击,击中之后力道必然极大,敌人往往难以幸免,因为她这四杖之中任一杖任一点都可点向敌人要害,端的是厉害无比。 卓飞龙瞧不破她井字形的杖网到底要攻向何处,似乎在左,却又可向右,似乎又可从中部戳点,简直是防不胜防,鬼神难测,当下侧步斜走,只是闪避,要看清她这路杖法的精要所在,否则贸然进击,极可能落入对方的圈套而无可自拔。 石嫂拐杖收回,又是快速无伦的横击竖划,又形成一个井字形杖网。 这一招与前一招颇有不同,卓飞龙还是无法看清其中的秘奧,只好闪开。 接着石嫂拐杖又是招式连变,但每一招之出,便会有一个井字形杖网向卓飞龙袭来,卓飞龙仔细一看,发觉她招数的变化主要是在井字形笔画的先后顺序之上,或先画最前一横,或先出最后一竖,如此一来,便衍生出四四一十六种变化,杖网相同,攻守抵御之处却是各异,变化便变得繁复莫测。 卓飞龙一边闪避一边观看她杖法中的变化,十招一过,便连退十步,幸好他走的是斜步,退了十步,便转了一个圈子,回到原处,才不至于被困在墙角而无路可退的境地。 还未等他喘一口气,石嫂又是一杖击来! 第158章 :两妪初见 卓飞龙暗道:“好家伙。”正要斜身避开,突见井字形杖网之中开口的空阔处力道较为薄弱,不似其他各处那般势带劲风,心念一动:“莫非此处正是破解她杖法的关键之处?” 石嫂几度欲要得手,可是在危急关头却给他以快捷的轻功避开了,冷哼一声:“你只是一味的躲闪,这算哪门子打法?” 卓飞龙心想:“总是避开也不是办法,不如试他一试,胜败之数,犹未可知?”言念及此,剑尖抖动,舞了个剑花,往杖网中心戳去。 但听篷的一响,石嫂拐杖舞成的杖网从中散了开来,卓飞龙暗暗心惊:“好险!”若是他这一剑不能将她的杖网一举破解,那么她这倏忽而来的四杖立时就会加在他身上,极有可能便是筋折骨断之祸。 石嫂一怔,万料不到她这以之纵横江湖的绝招竟会给他一举瞧破机关,拐杖更险些脱手飞出,急忙使劲握住,不至于丢了面子,上下打量卓飞龙,见他风度翩翩,实在瞧不出这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人武功竟然会练到了如此地步,只好见好酒收,说道:“既然这位公子如此出面求情,便留你们住下也无妨,只是府中敝陋,客房都已住满,你们要住,便只剩一间柴房了。” 郁莹怒道:“你如此待我,我无话可说,可是你让莺莺姐姐睡柴房,岂不是太也过分?” 石嫂淡淡的道:“府上只能如此,你爱住便住,不爱住便给我滚得远远的,省得老身看见了你怄气!” 郁莹气得连连跺脚,说道:“谁稀罕住你这破地方了……”莺莺一把拦住了她,说道:“妹妹,别再说了,今晚就将就将就吧,我可以应付得来。” 郁莹不满的道:“可是她居然让我们住柴房,这可不是太小看了人么?” 莺莺道:“出门在外,难免会受些委屈,心里想开些,也没有什么的。” 郁莹嘀咕道:“姐姐你想得开,我可没你那么想得开!”不过还是跟着莺莺向柴房走去。 刘府的柴房堆满了柴草,枯枝碎叶洒了一地,老鼠蟑螂满地游走,光是房里散布的柴草气息便已令人窒息。郁莹伸手掩鼻,皱眉道:“姐姐,咱们还是走吧,在荒野中露宿也比这里强多了,还省得受那老虔婆的窝囊气。” 莺莺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若爱干净,我们来收拾一下。”说着拿起扫帚将地上的枯枝碎叶打扫干净,登时空出一大片地来。又从角落里找到两块木板,擦拭干净后再在上面铺上一张薄被,便与床铺一般无异。 郁莹看她心思细腻,笑道:“姐姐,你可真会打理。” 莺莺淡淡一笑,道:“在外面住得多了,这也没什么。” 郁莹道:“我这些日子也在外漂泊,可没学会你这般淡然处之,随便在地下那么一躺,也便这么睡了。” 莺莺笑道:“你这么随意,那还怎的嫌弃这柴房?” 郁莹努嘴道:“我不是嫌弃这里,只是那老虔婆的嘴脸实在太过可恶,欺弱畏强,让人一看便即生厌。” 说话之间,大门外响起了咚咚咚敲门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身路过贵地,想借府上借宿一宿,主人家可方便么?” 这声音以浑厚内力送出,虽然沉郁,却是传得满府皆知,郁莹听后,身子一颤:“金花婆婆?” 莺莺奇道:“什么金花婆婆?” 原来在刘府门外的正是金花婆婆,她与于沧海一干人遍寻郁莹踪迹不获,路过这里,想在刘府下榻。 过不一会,大门呀的打开,一名家人迎了出来,问道:“诸位有什么事么?” 于沧海说道:“我们经过这里,想问这里主人几间房住住。” 那家人见他样貌凶悍,本已存着几分忌惮之心,听他说话又是这般霸道,心下怯了,忙道:“我去问问管家石嫂。” 金花婆婆不耐烦道:“还推推搡搡的做什么,不欢迎我们么?” 那家人只吓出一身冷汗,连声道:“不敢,不敢。” 金花婆婆道:“那便进去罢。” 那家人哪里还敢推搪,只好硬着头皮将金花婆婆等人引入客厅之中。 石嫂不敌卓飞龙一个后生小子,正坐在客厅之中生着闷气,突然见那家人领了七八个生人进来,瞧模样个个都身有武功,不像与刘府有甚交往的官府之客,便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不向我禀报便带了进来?” 那家人前不敢与石嫂争辩,后不敢得罪来势汹汹的金花婆婆等人,当真是左右为难,小心翼翼的道:“他们……也是来借宿的。” 石嫂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客房已经住满,况且你不先向我禀报,难道竟敢不把我这个管家放在眼里了么?” 那家人只急得满头大汗,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金花婆婆说道:“是老身叫他带路的,石管家何以这把为那于他?” 石嫂说道:“你是谁,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金花婆婆还未回答,于沧海说道:“这位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金花婆婆,想你有眼未必便识得泰山。” 石嫂一怔,细细打量金花婆婆的样貌,果然与江湖中传闻的颇为相像,她虽出道已久,金花婆婆却是在四十年前早已名动江湖,比她成名还早,是老一辈中的顶尖人物。只不过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今日陡然相见,不由得惊异,不过立即收敛心神,从容不迫的道:“金花婆婆的名头在江湖确是极响的了,只不知真实本事到底怎样?” 金花婆婆想不到她听了自己的名号之后非但没有惊惧,反而公然放对,暗暗心惊:“难道这刘府中还会卧虎藏龙,这管家竟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不成?”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疑道:“难不成你是隐居已久的赤练灵蛇石嫂不成?” 第160章 :冤家路窄 莺莺说道:“随她去吧,人家是这里的主人,有什么办法呢。” 金花婆婆在刘府家人的引领下,来到客房外,果然宽敞明亮,打扫得甚是干净,待家人端上饭菜果蔬退出之后,金花婆婆关上了门,对于沧海说道:“你觉得这刘府有何怪异之处?” 于沧海低声道:“刘府本是官府之家,可是光是一个管家就有如此武功,此中透着诡秘,可能另有蹊跷。” 金花婆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沧海道:“我去打探打探,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金花婆婆道:“这样也好,须得提防石嫂。” 于沧海躬身道:“我理会得。”转身出去。 于沧海出了房外,一个纵跃,翻身上了屋顶,四处张望,见远处一座屋舍之中透着亮光,轻身纵过几个屋顶,缓缓落下地来,贴在那房间的板壁之上向内张望,只见房内三四个丫鬟服伺一个小姑娘玩儿,看了一会不见有何特异之处,那小姑娘想来便是刘府的千金了,然而看她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也就不再理会。 于沧海又到各处去查看了一遍,发觉刘府守卫也不森严,那些家人除了粗壮一些之外,看不出有丝毫武功,只不过是练过几年拳脚,看家护院倒是可以,武林好手便说不上了。于沧海又到客房的院落之中,忽然看见一间客房中一个气度不凡的正挑灯看书,于沧海一怔,看这年轻人虽作书生打扮,却似乎练过武功,而且还很强?不过在客房之中多半也是客人,不是刘府中人,但事情蹊跷,也须得向金花婆婆禀报。 于沧海刚要回去,忽然看见东首一间房子中还亮着灯光,想到那里还未曾查过,难道刘府的秘密便在那里?想到有这个可能,于沧海便走了过去。 待得走进,发觉那是一间柴房,正想转身便走,可张目一看,见里面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不认识,另一个白衣飘飘,不是郁莹是谁?他自忖武功比郁莹高,眼前有这个立功的机会,也不急向金花婆婆禀报,把郁莹抓住押去给金花婆婆,这件功劳可不小,于是推门进去,笑道:“我们正到处找你,原来你正好在这里了。” 莺莺一怔,这男子深夜闯入她们的“寝室”,而且是冲着郁莹而来,想起刚才郁莹神色有异,暗想,难道妹妹和他们认识? 郁莹说道:“还真是冤家路窄,于叔叔动手吧。” 莺莺一凛,他们果真认识,而且还有仇?否则一见面也不会便要动手了。 于沧海抽出刀来,说道:“金花婆婆便在左近,你最好乖乖束手就缚。” 郁莹打了个哈哈,说道:“是吗,那你可就失算了。” 于沧海一怔,问道:“怎么失算了。” 郁莹道:“第一,你没有去禀报金花婆婆,金花婆婆不知道我在此处,第二,你贸然闯了进来,我将你逮着了锁在这里,等金花婆婆发现,那也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这几个时辰之中,难道我还会待在这里么?” 于沧海嘿嘿笑道:“想得倒挺容易,可不知你能否办到,看刀!”更不多说,手中刀刃向郁莹砍去。 郁莹抽出软鞭,凝神拒敌,她之所以出言恫吓,只是为了扰敌心神,让于沧海先存了怯意否则她哪里是他对手。 于沧海见她毫无畏惧,似乎有恃无恐,暗暗惊异:“难道她这些时日中武功大进,竟至远胜于我?”又想郁莹向来诡计多端,否则以金花婆婆这么老辣江湖的人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遇上而给她活脱脱逃走了。正是先存了这番心思,否则他一上来便施展开刀法,郁莹便难以招架了。 郁莹占了先机,竟然处于优势,刷刷两鞭,打在于沧海身上和手上,于沧海身子摇晃,刀差点抓捏不稳。 郁莹一路上遭到金花婆婆等人的追杀,憋了一肚子气,这时鞭打于沧海,才稍稍出了口胸中恶气,她处于上风,童心忽起,软鞭突然圈转,呼的一响,在于沧海臀部击了一记,于沧海受痛,捂着鞭伤处上纵下跳,模样甚是狼狈,郁莹抿嘴大笑:“打你这蹦跳猴儿。” 于沧海自出道以来,虽然所例的艰难不少,可哪里像今日如此受辱?他大喝一声:“小女孩儿太也无礼!”夹着呼呼风声,大刀朝郁莹一阵猛砍。 郁莹毕竟功力不及,之所以能打得于沧海如此狼狈,全是因为她一出手便攻得他手忙脚乱,但于沧海一发怒,毕生的功力便立即发挥出来,郁莹很快便由进攻而转为防守,由防守而变得不断闪躲,更无招架之功,突听一声脆响,郁莹白衣上一片衣角被刀削中,随风飘出窗外,虽然伤不到皮肉,却也是险到了极处,直吓出一身冷汗。 莺莺一直在一旁观战,起初见她大占优势,暗暗替她欢喜,谁知突然间情势急转直下,知道再过片刻,她便有危险,说道:“妹妹别怕,我来助你。”拔出蝴蝶剑,飘柔灵动,与郁莹一起夹攻于沧海。 于沧海看她剑法奇妙,不由大惊,他见莺莺身体娇柔,长得漂亮,只道她是富贵人家的娇女,应该不会什么武功,可是她蝴蝶剑一出便声势夺人,似乎并不在郁莹之下!饶是于沧海向来稳重,这时也知一个郁莹已经难以对付,再加入一个莺莺,那是只败无赢的境地。 果然拆不几十招,莺莺蝴蝶剑指在了他咽喉上,于沧海要是再动,立时便是剑尖对穿喉咙之祸了一声,不敢再动。 郁莹惊魂未定,怕于沧海还能暴起伤人,忙点住了他的穴道。 完了之后,郁莹说道:“姐姐,我和金花婆婆的事情待会儿再跟你说,此处十分危险,咱们得先离开这里。” 忽听脚步声响,十几人朝这边走来,石嫂的声音道:“你们半夜的彭彭乓乓的捣什么鬼?” 第161章 :左右都是敌人 郁莹一惊:“老虔婆耳目这么灵敏,竟给她发现了?”原来郁莹和于沧海在静夜之中打斗,声音传得极远,恰巧又有巡夜的家人经过,听到柴房里有打斗之声后立即向石嫂禀报,石嫂一心想寻郁莹的晦气,立即带了十几个家人过来。 郁莹将于沧海推倒在草垛子之上,拉些柴草将他盖上,这时若是从正门出去,必会遇到刘府的人,左右一看,见有一扇窗朝后院而开,登时大喜,说道:“从这里走。”过去推开窗户,正要纵身跃出,却不由得叫了一声苦,只见窗外一人巍然屹立,一脸冷笑,不是石嫂是谁? 原来石嫂听说郁莹和别人动起了手来,她知道这个丫头武功不错,人又机灵,和她动手多半讨不了好去,别要给她在府里杀了人之后逃跑了,前面有十几个家人赶去,自然足以拦得住她,于是飞身上了屋顶,从另一面跳了下来,站在窗外戒备。 郁莹见逃不掉,索性装作若无其事,伸了伸懒腰,看了看夜空,说道:“今晚月亮真圆呀,咦,石嫂你是要在窗外给我守夜么?” 石嫂哼了一声:“你杀了人,想要逃跑,现下给我抓了个现形,休想再逃!” 郁莹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可不像你,到处滥杀无辜!” 石嫂怒极,真想一拐杖戳死她,忽听一名家人道:“啊,这里有一具尸体!”石嫂一声冷笑:“尸体还在,这下你想推也推不掉啦!”嗖的跃入窗来,对家人吩咐道:“把尸体抬过来,看小贱人还有什么话说!” 登时有两人将那具“尸体”抬到莺莺铺好的床铺上,石嫂一看,这人是金花婆婆身边的人,看样子极得金花婆婆重用,再一看时,见他胸口如常起伏,呼吸匀称,哪里是死尸了? 石嫂怒道:“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却不见那人回答,再一看,才发觉他已给人点中了穴道,是以动弹不得,家人从柴草堆里将他找出,还以为是死尸了,她转念一想,他们禀报得没错,郁莹确是和别人动起了手,难道她和金花婆婆这干人有甚怨仇?嘿嘿,这会儿可有好戏看了。于是伸指将于沧海穴道解开。 于沧海被点了穴道躺在柴草堆里身痒难挠,穴道一解,立即指着郁莹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瞧我不折磨死你?” 石嫂一看所料不错,便笑吟吟的在旁观看,既不劝阻,也不相助。 郁莹见石嫂等十多个人在此,那里还有心思跟于沧海对骂,只不住寻思脱身之策。 于沧海这次学了个乖,骂了几句,搓唇作哨,呜呜的吹了几下,想是向金花婆婆等人传讯。 果然过不多时,金花婆婆便领着那七八个人过来,那八人来到柴房看见郁莹,不等金花婆婆吩咐,便将郁莹围了起来。 于沧海有人来援,气势登时壮了起来,喝道:“快把小贱人抓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回答,石嫂却突然说道:“且慢。” 于沧海愕然看着石嫂,问道:“怎么,你要干预此事么?” 石嫂慢悠悠的道:“这里是刘府的地儿,承刘老爷厚爱,老身接手掌管府中的事务,于兄弟要在府上抓人,可得先问问老身罢?”她刚才败在金花婆婆手里,心中的怒气无处宣泄,这时岂有不摆摆架子出来,岂不让金花婆婆太过小瞧了。 于沧海沉吟道:“你和她是否相识?我们和这姑娘有仇,还请石管家不要插手我门中之事。”他想要是郁莹和石嫂是亲戚之属,石嫂一方人多,动起手来自己一方不免吃亏,是以先探探她的口风,也请她不要插手。 石嫂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刨根问底的道:“有仇?这可奇了,有什么仇?” 于沧海支吾道:“这是我教中之事,不便与外人说知,总之我们非杀了她不可。” 石嫂心道:“听说这小妮子并非刘老爷亲生,被赶出刘府之后却姓郁,啊!难道她便是五毒教郁教主的女儿?不对啊,他的女儿不是叫做郁青花,常年住在云南么?郁莹从小在刘府长大,怎么可能是她?难道……”她隐隐觉得,郁莹便是五毒教郁教主的女儿,可又觉得不是,于是故作惊讶的道:“啊,我该想到,她竟然是你们郁教主的女儿!” 于沧海、金花婆婆等都是一惊,郁莹是郁教主女儿之事极为隐秘,他们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而为了五毒教的声誉着想,更是不让传出去,郁青花就是想趁着这消息还未为五毒教众所知之前将郁莹除去,那么以后五毒教自然顺理成章的便传到她手中了。 金花婆婆金花老练,察言观色,知道石嫂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于沧海却并不知道此中玄机,见石嫂既已知道,再瞒也是无用,说道:“石管家既然知道,还请成全咱们的好。” 石嫂哈哈笑道:“那再好不过,那再好不过!郁莹,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于沧海见她突然大笑,不明就里,又是愕然道:“怎么?” 石嫂哈哈笑道:“你道这小妮子是谁?她便是刘老爷收养的养女。” 于沧海猛然一惊,郁莹是刘府的养女,石嫂是刘府的管家,那么此事看来颇为棘手?说道:“那么这事你定是要管的了?” 石嫂淡淡笑道:“于兄弟别慌,这小妮子前一阵子已被赶出刘府,现在她与刘府早就没有半点干系啦,嘿嘿,嘿嘿。”看着郁莹这个与她作对的人有人来收拾,石嫂自是喜闻乐见,刚才出面阻拦于沧海,为了面子是假,询问出真相才是真,现在知道金花婆婆等人非杀郁莹不可,那真是拍手称快,巴不得亲眼看见她被处死,又怎么会出手阻拦? 于沧海松了口气,说道:“如此最好。”对那八道:“将她拿下了!” 第162章 :绑架 那八个人齐声应道:“是!”却听一声娇斥,接着嗤嗤声响,柴房里点着的烛火登时灭了,房里顿时漆黑一团,慌乱之中,只听郁莹叫道:“姐姐快走!”接着风声飒然,两条人影从正门飞奔而出。 众人乱成一团,只石嫂和金花婆婆较为沉稳,不动声色,运气护住周身。金花婆婆心念电转,立即知道这是郁莹搞的鬼,当是她以暗器之类的物事将蜡烛打灭,然后趁乱夺路而逃。 金花婆婆所猜测的果然没错,郁莹确是在石嫂和于沧海说话之际趁大家不备,掷出一把幽冥针,本来幽冥针细如牛毛,她也没把握能以之将烛火打灭,没想到居然得手,于是趁大家正乱,与莺莺携手从正门走了出去。 金花婆婆千方百计的想要抓到郁莹而后快,哪里容得她逃跑,提气追了出去。石嫂则总想寻郁莹晦气,也跟着去追。 郁莹、莺莺虽出了柴房,可是金花婆婆却是紧跟在后,几个起落,金花婆婆越来越近了,莺莺说道:“我来挡她一阵子,你先走罢。” 郁莹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说道:“要走一起走,难道你落入她们手里,她们会对你好了?” 莺莺说道:“我跟她们素不相识,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郁莹叹道:“姐姐你不知人心险恶,想得太也天真了。” 说话之间,金花婆婆和石嫂又已追近了二丈,眼看就要追上了。郁莹左右一看,见旁边是一间雅舍,里面透着亮光,也不管这许多了,与莺莺纵声破窗而入,却是一间女孩子家的闺房,房中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自看着跳动的灯芯发呆,见有人突然闯了进来,大吃一惊,叫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不过见是两个脸蛋儿极为好看的大姐姐,惊惶之意稍减。 郁莹闯进这房来原想找个藏身之处,这里偏有一个小姑娘,又且大呼小叫,不觉茫然无措。 不多一会金花婆婆与石嫂便即追到,石嫂失声道:“她们跑进小姐的房间里啦,乖乖不得了,可别让她们伤了大小姐。” 郁莹心中一喜,他她进来时不及细看,这时才认出这是她以前的“妹妹”的房里,过去一看,果然认出了是刘府的千金大小姐刘芬,郁莹未知道自己身世以前当她是亲妹妹。这时刘芬也已认出来是郁莹,叫道:“姐姐?”话声之中竟然有些欢喜。 郁莹从小多遭人斥骂,被赶出刘府后更是多遭刘府中人冷眼,没想到刘芬还会叫她作姐姐,而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丝毫没有作伪,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委屈,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刘芬睁大了眼睛,问道:“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郁莹忍住哭泣,勉强一笑,说道:“没有,没有谁欺负我!”忽然说道:“妹妹,我和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刘芬只有十三四岁,稚气还未全消,当即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怎生玩法?” 石嫂见郁莹闯进了小姐房间,生怕小姐有甚不测,加快脚步,反而抢在了金花婆婆前面,喝道:“郁莹小妮子,有话好好商量,你千万别伤了小姐。” 她话未说完,却听刘芬一声惊叫:“郁姐姐,你……你要干什么?”语声惶急,似乎已为郁莹所扣。 郁莹尖声笑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说不得,只好拿你来作挡箭牌使使?” 刘芬惊道:“郁姐姐,平日里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这般对我!” 郁莹道:“事急从权,你可别要怪我。” 石嫂顷刻间已到房外,喝道:“小姐别慌,我来救你来了。”伸手推门,却推之不开,原来被郁莹从里面闩上了,她救人要紧,举起拐杖便向那门撞去。她虽年过五十,这一撞之力却好不沉猛,砰的一声,登时从两扇门中撞出一条缝来,看来只要再撞两下,一扇厚重的门也会给她撞开了。 郁莹暗自心惊,却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叫道:“快住手!你若要硬来,我便要对她不客气了,你纵然杀得了我,刘小姐有甚不测,你在刘府这边也不好交代?” 石嫂大为踌躇,小姐在她手上,若是硬闯进去,她一怒之下,多半便会伤了小姐,自己这个管家可也有保护不周之罪。正迟疑间,啪的一响,刘芬“啊哟”大叫,想是郁莹挥鞭抽了刘芬一记。 刘芬喊痛声中,对石嫂哀求道:“你听见没有,她叫你别要硬来,要是我有甚么闪失 ,你担负得起么?” 石嫂一怔之下,举起的拐杖便停了下来,心道:“小姐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至于寻不寻郁莹晦气这时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当下石说道:“好,郁莹你听着,若是你敢动小姐一根汗毛,教你逃不出刘府去!” 刘芬的房内,郁莹和刘芬听了石嫂的话,险些笑出声来,只是知道此刻步步危险,极力忍住,才没有笑了出来。原来郁莹和刘芬一个身处险境,一个顽皮爱玩,竟一搭一档的在房里“演”了这出戏,她们嘴里说得决绝,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只差没笑出声来,石嫂站在门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竟然信以为真是郁莹扣住了小姐,至于房内传来的拍打之声,却是郁莹用软鞭抽打挂在房内晒干了的衣服上,刘芬接着大声叫嚷,石嫂哪疑有他? 郁莹正自为自己之计得售而欢喜,却猛然听到轰的一声大响,石嫂又在撞门? 石嫂喝道:“你干什么?” 金花婆婆冷笑道:“捉郁莹要紧,你怕伤了刘府的千金大小姐,我可不怕。”原来这下撞门的却又是金花婆婆,她从后面赶来,见石嫂投鼠忌器,她千方百计的想要捉住郁莹,眼下郁莹就被困在屋子之中,哪里肯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 第163章 :卓飞龙出手 石嫂怒道:“快停手了!”她怕金花婆婆破门而入后对刘小姐构成危险,再者刘芬落入郁莹手中,焉知她会不会在无路可走之际狠心向刘芬下手?不待金花婆婆第二掌拍向房门,拐杖呼的向她背后戳去。 金花婆婆被后风响,知道乃石嫂自后偷袭,只得挥灵蛇杖挡开,两个老妪又斗在了一起。 不多一会儿,跟金花婆婆而来的那八个五毒教弟子已然从漆黑的柴房中奔了过来,看见金花婆婆与石嫂相斗,当即围了上来。 金花婆婆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郁莹就在屋里,快去捉了。”她自重身份,不肯让其他人帮手,否则传将出去,她一世的英名岂不毁了。 于沧海日间曾见石嫂败在金花婆婆手下,况且以金花婆婆高傲的性子也不愿旁人从中相助,于是带领诸人去擒郁莹要紧。 石嫂力斗金花婆婆,虽能支撑得一时,时候久了仍是难以取胜,暗忖金花婆婆的人都到齐了,自己一方的人却为何一个也没 来?真是一群饭桶。当下捻唇作哨,尖锐的吹了几下,不多时火把通明,十几个家人赶了过来,石嫂叫道:“截住他们了。”十几个人叫喊声中,有几个过来相助石嫂,其余的都去将那八名五毒教弟子围住。 金花婆婆一方虽然个个武功极高,但石嫂这边人多势众,倒也不易对付。金花婆婆大喝一声,嗤嗤声响,掷出三四枚金花镖,登时有两名家人中镖倒下。 可是刘府势力极大,不多时又有十几个家人闻声赶来,金花婆婆眼见不敌,吩咐于沧海等先行退走。 待于沧海等人吐出重围,围攻他们的十几个家人便转过头来,将金花婆婆和石嫂都围在了中间。 金花婆婆身陷重围,却兀自不乱,突然厉声叫道:“看镖!” 石嫂一怔,知道她金花镖厉害,侧身躲避,却不见有金花镖射来。金花婆婆哈哈大笑,纵身飞起,踏在围着她的一个家人的头顶上微一借力,便飞出了人围。 石嫂喝道:“哪里逃!”也飞出人从中,却见金花婆婆并不向外逃跑,反而走向刘芬的闺房,举起手来便是砰的一掌! 那扇门虽然厚重,可刚才石嫂以拐杖重重撞了一记,后来金花婆婆又打了一掌,现在金花婆婆再加一掌,哪里还能支持得住,轰然倒塌。 郁莹、莺莺听得外面石嫂、金花婆婆等打成了一片,推开后面的窗子,正想跃出窗去,金花婆婆却也于这时破门而入。 郁莹一惊,纵身跃出窗外,加道:“姐姐快来。” 莺莺正想叫她先自逃走,可是金花婆婆身法好快,倏忽间已抢到窗前! 莺莺拔剑在手,朝她背上刺去,可金花婆婆已嗖的蹿出窗外,一只干瘪的手爪如铁箍般向她抓去。 郁莹一声惊叫,金花婆婆来得太快,她根本没有余暇躲避。惊惶间,突然一柄长剑疏忽而至,削往金花婆婆手爪。 金花婆婆一怔,这一剑力道虽然不强,却极尽巧妙,她若不收势,腕上血脉登即有被切断之险,于是翻手变招,去抓他长剑,看这人时,只见他作儒生打扮。 这人却是卓飞龙,他日间见到郁莹之后,不知怎的,夜里思潮起伏,竟至难以入睡,起来点了蜡烛看了一会儿书,突然听到外面吵嚷声大作,在静夜之中格外奇怪,因此吹熄了蜡烛,寻声过来查看究竟,刚好看见郁莹遇险,于是便出手相救。 卓飞龙第一剑使出,已知道金花婆婆定会反手来抓他剑刃,以此一见她变招,便即斜过剑来,刺她小腹。 金花婆婆和他交了一招,已知他剑法绝妙,喝道:“好一招华山剑法,阁下是谁?” 卓飞龙说道:“久闻金花婆婆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金花婆婆哼道:“你倒是挺有见识,可是慕华容门下么?” 卓飞龙听她提到师父,心中一酸,自泰山一会之后,师父莫名失踪,经过半年的寻找也找不到半点线索,金花婆婆识得师父,或许知道师父的下落?他张口欲问,可是一想到金花婆婆手段狠辣,话到口边,便咽了回去。 卓飞龙与金花婆婆拆了数招,剑法虽然不错,可也渐感不支。郁莹咦的一声:“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卓飞龙笑道:“怎么,救你你还不愿意啊,早知道就让你跟她去了。” 郁莹撇嘴道:“你功夫好厉害么?” 卓飞龙武功本就远较金花婆婆为弱,与郁莹斗嘴分神,情势更是凶险,全身已在金花婆婆的笼罩之下,稍一疏忽,嗤的被她抓下一片衣襟来。 郁莹说道:“我就说吧,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硬要来滥充好人。” 卓飞龙听她嘲讽,激起胸中豪壮之气,说道:“好,我学艺不精,那也无可说的,不过尚有一套华山剑法,或可跟她一敌,你看好了!”剑刃一抖,嗡嗡响声不绝,只见他剑出如电,剑走偏锋,多为笔直而下的劈削剑招。 卓飞龙这剑法一使出来,登时势带劲风,院子中枯黄了的树叶萧萧而下,比之前的剑法更为精妙。 金花婆婆知道厉害,凝神拆解,倒也不敢小觑了,说道:“好一个冲霄剑法。” 卓飞龙一怔,这套冲霄剑法乃是他师父慕华容独创,创出来后只传了他一人,从未与人交过手,这金花婆婆却居然知道这路剑法,如何不让他惊讶?这套剑法是慕华容十五年前所创,剑法融汇了华山一派剑法的精髓,又从华山如斧劈刀削的万仞峭壁中得到启发,剑走偏锋,以劈削为主。 卓飞龙疑道:“你怎知道?” 第164章 :刘府抓人 金花婆婆嘿嘿一笑:“慕华容聪明机智,创出来的剑法却也不见得有甚了不起。”竟然伸过手去,于卓飞龙接连削出两剑的空隙中穿了过去! 卓飞龙心中突的一跳:“她行此险招,若是我剑招变快,那么她一只手掌还不削了下来?”可是他剑招已然是极快了,若要再快,却谈何容易。 金花婆婆一声怪笑,右手突然猛的向卓飞龙长剑抓去!卓飞龙猝不及防,她抓了个正着,咯喇一声响,长剑被她从中扭断! 卓飞龙退后一步,手中拿着半柄断剑,不知是扔了好,还是继续去攻? 郁莹说道:“喂,原来你是要我看你的剑被人家折断的样子啊。” 卓飞龙脸上红了一阵,本以为使出这套冲霄剑法可以震慑住她,没想到反受其制。 郁莹呼的抽出软鞭,向金花婆婆打去,说道:“还是由我来罢。” 卓飞龙心想她哪是金花婆婆的对手,转念一想,登即明白了她的心思,原来她口头上说得刻薄,内心里却早有相助自己之意,只不过若是直言,又拉不下这个脸来。当下说道:“小心了,你不是她的对手。”挺着半截断剑也加入了战团。剑虽然断了,也只是攻击的圈子小了,于使剑的好手来说并没多大阻碍。 金花婆婆受两人围攻,再也不敢托大,将灵蛇杖取了出来,仍是难以抵挡两人的夹攻,只好瞧准机会,在打斗之中发射金花镖以击倒敌人。可是这金花镖乃是以黄金打铸而成,本身便是十分贵重,因此身上携带不多,再加上刚才与石嫂拼斗之时也打出了不少,她得节省着用,否则她金花镖连珠发射,郁莹和卓飞龙非手忙脚乱不可。 郁莹、卓飞龙与金花婆婆斗了十余招,两次差点可以取胜,可都被她以金花镖击退两人的攻势。 激斗间,石嫂领着一干家人赶到了,见金花婆婆与郁莹和卓飞龙打成一片,有心看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只微微一笑,并不加入。 一柱香过去,金花婆婆金花镖发射殆尽,在卓飞龙、郁莹的围攻下已渐渐不支,卓飞龙、郁莹竭尽全力,想摆脱金花婆婆后逃出刘府。而石嫂却是凝神戒备,只要金花婆婆一落败,她便会立即堵住郁莹的去路,她已下定决心,今日非好好折辱郁莹一番不可。 金花婆婆在两人围攻之下,慢慢的成了想要全身而退而不可得之势,心下暗惊:“难道我一世英名,今日竟然要败在两个小辈手中?” 突然间,一人叫道:“金花婆婆,我来助你,快走。”原来是于沧海出了刘府后,久久不见金花婆婆出来,于是又回入府里接应。 与此同时,一名家人匆匆过来,在石嫂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石嫂听后脸色微变,对众家人道:“把他们都包围起来了,谁都不许跑!” 众家人齐声应是,两下包抄,将金花婆婆以及卓飞龙、郁莹都围在了中间。 卓飞龙、郁莹和金花婆婆登时停下手来,金花婆婆差点败下阵去,想起刚才的比拼犹有余悸,哪里还有心思再战,说道:“石婆子,少陪了!”说着将挡在她面前的一名家人拍了一掌,那人应声摔倒,金花婆婆与于沧海纵身一跃,跳上了围墙。 石嫂喝道:“刘府虽不是什么皇宫内院,不过想要说走就走,却没那么容易!”拐杖如风而至,点向于沧海腰间。她想金花婆婆武功比自己高,又是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对她出袭多半于事无补,于是先截下于沧海,金花婆婆要设法相救,那时尽可仗着人多将她擒住。 石嫂这一杖来得太快,于沧海武功虽也不弱,却也未能发觉,金花婆婆听到风声,却早已知觉,灵蛇杖横向于沧海背后搁去,当的大响,石嫂的拐杖和金花婆婆的灵蛇杖在半空中猛烈撞击,迸出一阵火花,金花婆婆拿桩站定身子,脚下力道非同小可,踩掉了围墙上两块砖石。 石嫂站在围墙下,所受的力道却又大了许多,腾腾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定。 金花婆婆一推于沧海,与他一同跃下围墙,说道:“石婆子,我劝你将郁莹绑了交给我们,否则这座府邸便是你们葬身之地。” 石嫂一怔,刚才那名家人匆匆赶来,对她说道刘大小姐刘芬受到了惊吓,刘夫人雷霆大发,命令她将闯入府里的金花婆婆等人尽数擒下,刘夫人只知道石嫂精明干练,拿下闯进府里的刺客自不在话下,她哪里知道金花婆婆是江湖中极厉害的角色,而于沧海等人也都不是易与之辈,擒拿他们势必引起一番恶斗,恐怕会闹得府里天翻地覆,否则她便不会轻易下这个命令了。 但石嫂面对金花婆婆的威胁,若是退缩,岂不让金花婆婆瞧得小了,说道:“我倒要看看怎么个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间,金花婆婆、于沧海已跳出墙外,再无声息。 石嫂看了郁莹一眼,沉声道:“拿下了!” 郁莹道:“凭什么。” 石嫂道:“到刘府之中捣乱,竟然还敢嘴硬?” 郁莹道:“要惹事生非的是金花婆婆,难道你没看见么,你要对付我,直说好了,却找什么借口?” 石嫂气量狭小,一心想叫郁莹吃尽苦头,这时被她道破心事,又气又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们擒下了。” 原本围了上来的七八名家人她这一声催喝之下,哪里还敢再有耽搁,各各向郁莹、卓飞龙逼近。 郁莹背靠着卓飞龙,说道:“浑小子,谁叫你多管闲事,现在知道后悔了罢?” 卓飞龙说道:“后悔倒不至于,只是和你这样的人一起被抓,滋味不太好受。” 郁莹柳眉一扬,愠道:“怎么,你也来瞧不起我?” 第165章:背对而战 卓飞龙道:“在下不敢,只是姑娘武功也不怎么高明,在我身边只有碍手碍脚的,快快离开,我要大开杀戒了。:乐:文:小说3.wxs520.om” 郁莹大怒,可转念一想:“他知道金花婆婆厉害,何以还口出狂言?莫不是想激得逃走,他一个人留下抵挡?”想到这里,心中一甜,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仗剑独立,书生模样之中隐隐有一股威严之气,心想,要是他真是能舍身相救自己那就好了。但她向来倔强,就算遇到极糟糕的事也不愿向别人求助,相反的,若是有人要来帮她,她反而觉得那是瞧不起自己,说道:“也不知道碍手碍脚的是谁,快走开了,省得待会儿说本姑娘拖累了你。”软鞭击向当先攻来的那人脸上。 卓飞龙激她离开不成,反而惹恼了她率先出手,这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摇了摇头,举半截断剑左劈右削,想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 院子中郁莹软鞭舞得呼呼作响,卓飞龙长剑虽断了一半,华山剑法施展开来,前面二尺方圆内全在他剑光笼罩之下,两人背对着背站在垓心,对方人数虽多,却也不敢贸然进攻。 卓飞龙一路格打一路察看周遭情势,除了围攻他们的七八名家人外,尚有十几人站在外围,个个虎背熊腰,虽然武功不是出类拔萃,但人多势众,却也不好对付,何况还有石嫂这一个强手在旁督战,久斗之下情势很是不利,于是倒转断剑,使一招“棒打鸳鸯”,以剑柄将左侧的两人点倒,对郁莹道:“快走!” 郁莹跨出一步,却突然停住了,说道:“我自己有法子,谁稀罕你来相助了?” 卓飞龙说道:“郁姑娘,在下有甚得罪了你之处,在这里先给你陪不是了,你别生气,先走出去要紧。” 谁知这句话更激发了郁莹的傲气,嗔道:“谁生你的气了,你也配让我生气?” 卓飞龙焦急万分,可是郁莹老是爱跟他斗嘴,说什么也不肯听他的,也只有干着急,眼看时机稍纵即逝,她再不出去那就很难出得去了。 果然那两人倒下不久,不等石嫂吩咐,站在外围的人中登时又有两人围了上来,卓飞龙叹息不已,刚才之所以能一举将那两人点倒,乃是凝集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出其不意的一击得手,这时要想故技重施,一来对方有了防备,二来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被众人围困已势所难免。 八名家人越围越紧,两人渐感不支,猛听一声呼喝,两名家人各持单刀向郁莹攻来,郁莹软鞭抖处,卷住了其中一人的单刀,另一人的一刀却没能挡住,往她肩头直刺过来! 卓飞龙一面激斗,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郁莹这边,生怕她有什么危险,这一下更是看得清楚,叫道:“小心!” 郁莹眼看这一刀万难躲开,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听卓飞龙一叫,心中一阵悸动:“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也不及细想,左足向后跨出一步,身子微斜,但听啪的一响,那单刀刀背拍在她左肩之上,只觉钻心刺骨的痛,同时右手传来一股巨力,将她的软鞭拉了过去。 这一下郁莹虽然没被单刀砍中,但那名家人膂力甚强,给刀背一下猛力拍击,也险些将她肋骨拍断了,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仰天倒了下去。 卓飞龙一惊,叫道:“怎么了。”伸左手去扶,发现她身子软绵绵的倚在他手臂上,他又惊又窘,惊的是郁莹在这时晕了过去,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哪里迟早会被双双擒住,窘的是郁莹的身子软腻绵绵,自己的手正搂在她腰间将她撂住,她身上阵阵少女的淡香不时随风飘来,让他心神荡漾的同时也不由得大是窘迫,他从来没有如此这样抱过一个女孩子,虽然说这时情势危急,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围攻他的人看见他情绪有异,哪里肯放过这个便宜,一齐举刀向他砍来。 卓飞龙一惊而醒,知道此时身处险地,不能再去细想这许多顾忌,说句:“得罪了。”左手揽过她腰间,将她抱在怀里,左手抱人,右手挥剑御敌。 如此一来,怀中多了一个人,跳跃腾挪之际有诸多不便,再者那八人的刀时不时的向郁莹身上招呼,卓飞龙不得不迎剑去挡,没一会便已被困于八人的刀影之中。 十几招过去,卓飞龙挥剑挡开了前面两人的进攻,却没提防右侧一人横刀削来,待得发觉,刀已割破了他手腕,断剑仓啷落地。他长叹一声,说道:“石嫂,你方人多,我斗不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石嫂岂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他是说你们倚多为胜,胜之不武,可她也不理会,只淡淡一笑,喝道:“把他们绑了,押去见夫人。” 突然一声娇斥,一柄长剑凌空而出,矫夭轻柔,快若流星,倏忽而至,登时制住了两名家人,对卓飞龙道:“快扶妹妹走。”却是莺莺,她在一边看见郁莹和卓飞龙背靠背而战,虽嘴上斗舌,然攻守拒敌之际也配合得甚是严密,一时也插不进手去,这时见他们将要被擒,于是拔剑来救。 卓飞龙想不到她武功这么好,刚才所施展的剑法与华山一派的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恐怕比华山剑法还更胜一筹,先是一愣,随即抱起郁莹,从两人中间的缺口处走了出去。 石嫂看了莺莺的剑法也是一呆,她见莺莺容貌艳丽,是个绝世罕见的美人儿,又是一副娇怯怯的姑娘儿家模样,只当她是郁莹在外结识的一个朋友罢了,哪里想到她竟然有此武功?她看了一会儿莺莺的剑法,不由暗暗点头:“这不是蝴蝶山庄的蝴蝶剑法么?她与蝴蝶山庄是何关系?看来我少在江湖上走动,年轻一辈的人物中好手着实出了不少,倒不可小觑了?”当下也顾不得前辈身份了,须当快刀斩乱麻,将他们擒住再说,陡的飞身而起,人在空中,手中已握着灵蛇杖,乘着下落之势,一杖向莺莺打去! 第166章:一石二鸟 [燃^文^书库][]莺莺蝴蝶剑飘柔婉转,有如柳絮随风飞舞,可石嫂的拐杖以刚劲见长,功力又远为纯熟,没过几招,便感手臂发麻,哪里还有飘逸之姿。=乐=文=小说 卓飞龙见她功力还是与石嫂相差太远,哪里肯撇下她而自从离开,将郁莹负在背上,捏了个剑诀,回入阵中。 莺莺一惊,说道:“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卓飞龙道:“莺莺姑娘,我不能让你冒如此大险,还是你带郁姑娘先走,我殿后。” 莺莺柳眉一竖,暗道:“瞧他也不是个糊涂的人,怎么在这危险境地中说这样的话?”说道:“你先走,我会设法离开的。” 卓飞龙虽知她武功不错,可是石嫂老辣干练,功力又是远胜于她,要在她手底下逃脱那是谈何容易?说道:“不行,还是我来。” 莺莺微微有些生气,这岂不是说我武功比你差得远了?但她极少生别人的气,而且就算生气也不会见于颜色,更不会吐露出来,忽然想起卓飞龙看见郁莹时的神态,感觉很是熟悉,就像罗大哥看自己时一样,灵机一动,说道:“你爱逞强仗义,那也很好啊,不过也要把郁姐姐一条命搭进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卓飞龙“啊”的一声惊呼,在他心中,虽然见面未久,却是已对郁莹暗生情愫,只是见莺莺挺身而出,激发了他的侠义之情,竟然忘了背上昏迷过去了的郁莹,说道:“多谢姑娘相救,千万要当心她的拐杖,我负她出去之后再来助你。” 莺莺看他脸上微红,知道所料不差,暗觉好笑。微一分神间,石嫂拐杖向卓飞龙后背击去,喝道:“往哪里走,都留下了!” 卓飞龙感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想要出手接招,苦于双手抱住了郁莹,腾不出手来。 突然一声娇斥,莺莺蝴蝶剑从后来援,蝴蝶剑以轻灵翩跹见长,而这时莺莺救人心切,所使的更是快逾电闪的招数,倏然而至,石嫂岁虽未回头去看她究竟是如何出招的,却也知道这一剑非同小可,不得不防,斥道:“好妮子,本事倒是不赖!”拐杖斜向蝴蝶剑挡去,叮的一响,耀起一片火花莺莺手臂微微发麻,石嫂也是悚然而惊。 莺莺知道与石嫂功力悬殊,须当趁机快攻,以进为退,方能蓄谋脱身之计,于是顾不得臂上疼痛,使开蝴蝶剑法就是一阵抢攻。 卓飞龙脱了石嫂偷袭之险,这时有几名家丁围攻上来,只好以左手抱住郁莹,腾出右手出来,挥剑守护,虽然抱了一个人,围攻他的家丁中却也无一人敢近前半步,他看了看左右,莺莺与石嫂在院中的亭子里斗得正紧,而前方不远处就是围墙,眼看刘府中人手众多,只好先出了刘府,再作打算,当下抡剑护住周身,向围墙边挪去。 有一名家丁看出了他的意图,叫道:“他要越墙而逃哪,快堵住他。”经他一提醒,其余家丁立即向围墙这边包围过来,但哪里挡得住卓飞龙长剑舞成的剑网,不多时已不得不退向两旁,卓飞龙已抢到了围墙边。 石嫂对付莺莺游刃有余,她更关注的是能否把郁莹截下,因此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卓飞龙这边,眼看卓飞龙一跃上围墙,那便说什么也是追他不上的了,让她如何不怒?骂道:“你们这批没用的奴才,老爷请你们来时专吃白食的么?这么多人还不能把姓卓的小子拦下,教你们个个抽六十板子!”正所谓重赏之下有勇夫,重罚之下,众家丁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不得不奋勇当先,可是武功却比卓飞龙差得远了,不知如何是好,有两人脑筋比较好使,趁卓飞龙还没跃起,已双双跃上围墙,占住了有利地势,舞动手中刀刃,对下面的人道:“他上不来啦!快围住他把他逮了!”围墙下众家丁纷纷响应,将卓飞龙包围起来。 卓飞龙看着上面以为占住了便可万无一失的两名家丁,不禁暗暗好笑,心想:“若是我独自一人,且要教你们尝尝厉害,现在要保护郁姑娘,倒是便宜了你们了。”双足点处,已腾身而起,只听身后一阵乱响,却是围攻他的众家丁恰于此时发起总攻,岂料卓飞龙突然飞起,诸般冰刃都扑了个空,击打缠绞在一起。 卓飞龙身子凌空,墙顶上那两人不料他竟敢冒险上来,急忙舞动大刀乱砍。 卓飞龙飞起是时殊无把握能一举跃上围墙,这时看他们出刀步骤一致,心中一亮,趁他们双刀砍下而未收起之际,将长剑横在双刀之间,微一借力,喝一声:“起。”已抱着郁莹借势飞起,这时他已高高跃上围墙顶上,那两名家丁登时傻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卓飞龙微微一笑,在他们胸口上每人补了一脚,那两人只叫得一声:“妈呀!”便向围墙外倒去。 围墙上没有了障碍,卓飞龙便稳稳的落在围墙之上,却见刚刚倒下去的两名家丁一声惨叫,口吐白沫,竟然奄奄一息了! 卓飞龙一惊,这些家丁都是练家子,围墙也不甚高,按理说摔下去最多也只受点皮外之伤而已,怎么竟然如此禁不起摔,竟致毙命?又怎么会口吐白沫? 卓飞龙骇异之间,却见墙外两人走了过来,看见那两名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丁,嘿笑道:“咱们这夺魂阵还没布好,他们倒自己撞上来啦!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两人哈哈大笑。 卓飞龙眉头一皱,看那两人时,手上都戴着皮革手套,不是刚刚退出刘府的金花婆婆的手下是谁?微一思索,已知道跌下围墙的两名家丁为何会口吐白沫了,居然是中了五毒教的剧毒,只不知他们所说的夺魂阵是什么,这两名家丁又是如何中毒了? 那两人笑了一阵,一人说道:“毒阵未成,这两个倒霉鬼先来个开门红,这是个好兆头,你快去向金花婆婆禀报。” 另一人胆子比较小,不敢在黑夜中独自走远,说道:“我一个人去么?那么你呢?” 那人催道:“快去快去,怕个什么鬼,夺魂阵还没弄完,我还得继续弄,要不你来弄也行啊,有这两位老兄在这里,你该不会害怕了吧?” 另一人看了躺在地上的那两具尸首,只吓得一阵哆嗦,说道:“我还是……还是去向婆婆禀报好了。”走两步停一步的走向漆黑的夜幕中。 第167章:肌肤之亲 [燃^文^书库][]那人看他怕成这样,冷笑数声,绕着围墙走了四五丈,从怀中掏出一把物事,洒在环绕着围墙种植的花树上,只听见嗤嗤声响,像火炭掉入水中发出的声响,显然这物事极其烈性,花树的枝叶有可能被灼伤了,不用说,那自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药,刚从围墙上掉下去的那两名家丁自是中了这种剧毒无疑。小说 卓飞龙心下大惊不已,心想若是刚才自己不在围墙上先站住脚跟,而是直接越出墙外,那么现在躺在地下的不是那两名家丁而是自己了,眼看刘府外环绕着围墙都种植着这样的花树,而在花树之后又不知道还是否暗中洒下了剧毒,卓飞龙额上汗水涔涔而下,不知是越出墙外呢,还是重行回到院中? 就在这时,郁莹悠悠醒来,发现正躺在卓飞龙怀里,脸上登时通红,嗔道:“你干嘛抱着我,快放我下来。” 卓飞龙说道:“姑娘受了伤,且勿乱动。” 郁莹似乎忘记了刚才与石嫂搏斗的事,说道:“我哪里受伤了,你……你分明是想占我便宜!”说着从卓飞龙怀里挣扎出来,却没料到此时他们正处于一丈来高的围墙之上,刚一挣脱卓飞龙,脚下便已踩了个空,急往下坠落。 卓飞龙没料到她突然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叫道:“小心!”伸手去抱,却触手柔软,不知碰着了什么物事,却也不及细想,一把将她抱了上来。 郁莹“啊”的一声惊叫:“你……你干什么?” 卓飞龙莫名其妙,却感觉着手之处软绵绵的,像是触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那种感觉真奇妙,舒服,心神荡漾,卓飞龙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只听郁莹勃然大怒的道:“你干嘛!还摸,放手!”突然给了卓飞龙一个清脆响亮的耳括子。 卓飞龙“啊”的惊醒过来,奇道:“怎么?”却突然看见自己的手竟然是伸入了郁莹的怀里!天啊!怎么会这样?卓飞龙一向守礼自持,从没碰过女孩儿家的手,这次莫名其妙的竟然会犯此大忌?连卓飞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危急之中,卓飞龙为了救郁莹,慌乱之中抱着了郁莹的前胸,那时只管着救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谁知闹出这样的尴尬来,这下他就算跳进黄河洗也不清了,卓飞龙窘得耳根子都红透了,想要解释,郁莹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卓飞龙更是心乱如麻,郁莹性子大大咧咧,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可是遇到这种儿女之事,还是像所有女子一样哭了起来。 卓飞龙左右为难,解释吧,这种事只怕越描越黑,不解释吧,刚才举止上实在做出了对不起人家的事,虽然不是故意的,却也难以抹去事实,说道:“郁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郁莹听他道歉,突然止住哭声:“人家都被你非礼了,你说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卓飞龙汗颜无地,硬着头皮道:“依姑娘说该当如何?” 郁莹掩面又哭了起来:“你轻薄无礼,冒犯人家,我还没想出惩治你的办法,等以后想到好法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无礼之徒!” 卓飞龙被她当做无礼之徒,只有苦笑,至于她要如何惩治自己,倒也并不在意,好赎了自己无意之过。 郁莹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我要处罚你,你不服气么?” 卓飞龙道:“不,不,姑娘处罚得是,在下求之不得。” 郁莹白了他一眼,这人脑子烧坏了吧?被别人惩罚,他还求之不得,这人傻的吧?不过怒气却也消了不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站在围墙之上,惊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卓飞龙道:“你受了伤,我想背你逃出刘府。” 郁莹略一回想,才想起了刚才之事,问道:“莺莺姐姐呢?”听到院子中的打斗之声,转头看去,见莺莺和石嫂斗得正紧,她向卓飞龙横了一眼:“你居然撇下莺莺姐姐不管,独自逃走?” 卓飞龙硬着头皮,难以回答,郁莹早已抽出软鞭,说道:“姐姐莫慌,我来助你。” 卓飞龙无奈,正要跃下墙去,却听一声阴笑,深沉而悠长,那声音笑了一阵,说道:“里面的人听着,快快把郁莹那个小贱人给我交出来,否则,这两个人便是你们的榜样。”呼呼声响,两具尸首从围墙外向院子里飞去,直飞到石嫂和莺莺身前,卓飞龙看时,正是刚才跌下墙去而中了金花婆婆所布下剧毒的那两名家丁。 石嫂与莺莺正自恶斗之中,突遇如此变故,俱都停了下来。石嫂看那两人脸色惨白,已然死去多时,怒道:“金花婆婆,老身不是请你回去了么?怎么还赖着不走,伤我人手?” 金花婆婆嘿嘿冷笑:“我金花婆婆可是好相与的人么?不交出郁莹,岂可干休。” 石嫂怒道:“你要捉人,那也由得你去,伤了刘府的人,这可怎么说?” 金花婆婆道:“两条小命,不足为道,快快交出人来,否则你们一个个都像他们一样!” 石嫂仰天打个哈哈:“好大的口气,抓人居然抓到刘府家门前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金花婆婆冷冷的道:“金花婆婆做事从来不择手段,又不是头一次,识相的赶紧利索点,省得多费手脚。” 石嫂昂然道:“我若是怕你,老身这辈子不姓石!”腾的飞身而起,已跃上了围墙,四处张望,见金花婆婆以及五毒教众弟子在府外不远处燃起一堆篝火,哼了一声,就要纵身越出墙外。 卓飞龙叫道:“万万可出去!” 石嫂一愕,冷冷的看着他,道:“小子,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卓飞龙道:“外面的花树上洒满了毒药,中者立毙,他们就是中毒而死的。”说着向地下的那两具尸首一指。 第168章:夺魂毒阵 [燃^文^书库][]石嫂心下恻然,五毒教以使毒闻名,卓飞龙所言不无道理,难道那两名家丁就是死在金花婆婆布下的圈套中的?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乐:文:小说3w.しwxs520” 卓飞龙道:“在下良言相劝,既然前辈不相信,那也无可如何。” 金花婆婆看见石嫂站在墙上久久不下来,说道:“手下败将,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敢与我斗。” 石嫂一听勃然大怒:“谁说我没胆子?”就要扑下去厮杀。可她一向极沉得住气,十余年隐居刘府而不为人所知,可见其忍耐力极其不凡,她微一思量,已明白金花婆婆这些话其实意在激怒自己,舒了口气,还好发觉得快,不然上了这老贼婆的大当,可是金花婆婆为何要激怒她让其出去?难道围墙外的花树中真藏有什么厉害杀着不成?卓飞龙与己敌对,却为何好言提醒?她猜解不透,微一思量,唤来两名家丁,吩咐道:“你们从侧门出去,看看那些花树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两人也不是傻子,听了卓飞龙所说,又亲眼见到两名同伴的惨状,知道石嫂是让他们以身试毒,这可是人命关天,可丝毫试探不得,支吾的道:“不要啊。” 石嫂脸色一沉,喝道:“叫你们去便去,慢吞吞的,像个什么样。”也不等他们答话,揪起他们的头发提了起来,往围墙外的花树掷去。 呼,石嫂掷出时的力道恰到好处,那两名家丁平平稳稳的落在花树之上。 两人同声大叫,惊呼着从树上爬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发现一点事也没有,死里逃生一般欢呼雀跃:“我没事,我没事!”突然一人惊呼道:“你的嘴唇!”另一人也看到了同伴的脸突然间肿得异乎寻常,正想说话,那同伴已经咕咚一声倒地不起,接着他也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石嫂站在墙上,直看得她目瞪口呆,若不知卓飞龙及时提醒,自己贸然闯了出去,恐怕这时已经尸横就地了,她看着卓飞龙,疑道:“你为何救我?” 卓飞龙道:“你我本来素不相识,又无怨无仇,我又怎能明知有危险而不提醒你?” 石嫂奇道:“就这么简单?” 卓飞龙道:“就这么简单。” 石嫂哼了一声,她可不信世间竟有这样的人,刚才还与她对敌,看到她处于危险,却又出言相助,至少在她有生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石嫂向金花婆婆怒瞪一眼,说道:“你好狠毒,从今而后,我石嫂再也不能与你干休!” 金花婆婆冷笑道:“我已布下了夺魂阵,难道你们还想活着走出这个院子么?” 石嫂愤怒不已,金花婆婆欺上头来明目张胆的抓人不说,还在刘府周围洒下了毒药,她武功虽高,却也插翅难飞,到时候纵不被毒药毒死,饿也被饿死在自己家中了,这欺上门来的仇恨,如何让人不怒?可是除了愤怒之外,竟然却是无法可施,石嫂咬牙切齿,恨不得飞出去杀了金花婆婆,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胜过在这里生闷气。 卓飞龙见她恼怒异常,怕她激于愤怒不顾一切冲出去与金花婆婆厮杀,说道:“石前辈请先下来,咱们一同商量计策可好?” 石嫂越入院中,哼道:“我石嫂自有办法,谁要你们假惺惺的讨好了。” 卓飞龙见她如此,说道:“我们为何要讨好?只是我们也被困在这里,也得设法出去。” 石嫂神色稍缓,说道:“那依你说该如何-出去?” 卓飞龙道:“五毒教的夺魂阵厉害,中者立毙,须得设法越过这道屏障,方能安然出去。” 石嫂啐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明主意呢,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卓飞龙道:“怎么说了等于白说了?” 石嫂道:“若是能轻易的越过那夺魂阵,咱们人多势众,金花婆婆又怎能是咱们对手,可问题就在于怎么过去,你过不去,一切说了等于没说。” 卓飞龙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我自有法子。” 石嫂#道:“什么法子?” 卓飞龙道:“到时自知。” 郁莹说道:“到底行不行?这可冒险不得。” 卓飞龙道:“小事一桩。” 石嫂哼了一声:“可别恁地托大了,到时候丢了性命,可别怪老身没提醒你。” 郁莹向她做了个鬼脸:“人家又不像你,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石嫂脸色铁青,若是在平时,她早已大打出手,可是现在大家困于险地,只好作罢。 说干就干,卓飞龙向府里要了三四块长条木板、一根大木,以及一捆绳索。准备就绪,卓飞龙先将三四块木板用钉子拼接起来,连接成三四丈来长的一条长木板,再在围墙边挖了个大坑,把那根大木埋在坑内做成一个树桩,再将拼接好的长条木板钉在树桩顶上。一边伸向院外,另有一段留在院子中。做好这些,天色已然大亮。 石嫂一看,已大致猜出他用何办法越出院外,不得不心生佩服,说道:“华山首徒,果然聪明过人。” 卓飞龙微微一笑:“雕虫小技,但愿能借此冲得出去。”吩咐两名家丁用绳索套住装在树桩上的木板一头用力拉扯,防止木板跳动、掉落,他便跳上木板,展开轻功,那木板便像一座小桥一样横空伸出院外,卓飞龙身轻如燕的在木板上走过,便轻而易举的避过了夺魂阵药粉所洒的区域,直接越过危险地带。 金花婆婆早已注意到院子中的奇异举动,却不知他们大费周章的弄一块长木板出来做什么,待得卓飞龙飞身上了木板,这才恍然,冷笑道:“好聪明,只不过想出来却没这么容易。”不待卓飞龙通过木板尽头,已自执起灵蛇杖守在彼端。 第169章:死里逃生 卓飞龙轻身飞过木板,眼看就要到达尽头,此处已远离了夺魂阵的范围,落下时已无危险。 突然,只见一根拐杖掠上前来,却见金花婆婆已挡在木板尽头,嘿嘿笑道:“臭小子,法子倒是不错,却看你如何下来!” 卓飞龙一怔,急忙止步,那灵蛇杖就在他面前拂面而过,差点削去了他的鼻子,若不是反应得快,此时他已给灵蛇杖拂中,身受重伤。 卓飞龙站在木板之上,那木板乃是由几段短板拼接而成,长度太长,承受住卓飞龙的重力后上下晃动,几欲断折。他看了看下方,众五毒教弟子已在下面围住,金花婆婆更是昂然挺立,只等他一跳下去,立时将其擒拿。 卓飞龙暗暗叫苦,他起先只是想着如何越过夺魂阵的地带,却没考虑到金花婆婆等人的堵截,这时虽然避开了毒阵,金花婆婆等在下虎视眈眈,却也是难以摆脱困境。 正前进不得,后退却又心有不甘间,金花婆婆一声呼哨,已跃上了木板,那木板又受多了一人重量,更是咯吱吱作响,上下不停的大幅摆动。 金花婆婆随着木板的起伏,灵蛇杖兀自向卓飞龙打来。 卓飞龙挺剑去挡,眼看木板就要断裂,当此危急境地,最是最是考验人武功的紧要关头,卓飞龙功夫远逊于金花婆婆,没几招之间,已是不支,他叹了口气:“罢了,只有先行回去,再作打算。”乘着木板晃动厉害,转身向院子中走去。 金花婆婆喝道:“哪里逃!”随后追来,却听木板咯吱一声脆响,眼看就要断开了,陡然间,一个阴毒的计较涌上心头:“这小子功夫不赖,人又聪明,留着始终是个祸患,不如趁机做了,省得以后麻烦。”冷笑一声,凌空而起,使个千斤坠,重重踏在木板之上。 那长木板本来就飘摇欲断,哪经得起她这一坠之力,登时从根部折断! 卓飞龙此时刚到木板中央,离围墙尚有两丈多远,木板却突然断掉,眼看下方便是剧毒无比的夺魂阵,一掉下去非立时中毒身死不可。 围墙外金花婆婆嘿嘿冷笑,围墙内郁莹、莺莺大惊失色,就连石嫂也觉卓飞龙就这么掉下去死了太也可惜。 说时迟,那时快,卓飞龙听到木板断裂之声,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慌乱不得,他屏息静气,趁断裂的木板还没,下坠之际,向前跨出一步,微一借力,已向前纵出一丈。可是那木板经他一踩,下坠之势更快了,啪的掉到地下。 此时卓飞龙身子完全凌空,已完全没有借力之处,眼看离围墙还有一丈多远,说什么也不看可能够得着了。他心下一片茫然:“就这么死了么?”可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眷恋,不甘就这么死去,正激愤间,看见郁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他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对她动了情,其实最让他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位郁姑娘。 郁莹见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深情的看着自己,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悲痛,哭道:“我还没想到惩罚你的法子,你就这么死了么!”不知怎地,手中软鞭自然而然的向前甩出,向他疾飞而来,他心中一亮,要是能抓住软鞭一头,或能借此脱离险境! 但郁莹的软鞭虽长,因之她是从院子中将软鞭甩出,中间还隔了一丈来长的距离,卓飞龙伸手过去,哪里够得着?郁莹眼见无望,看来卓飞龙命该如此,心中悲痛,大哭起来。 却见卓飞龙猛地抽出剑来,连剑带鞘的往前伸出,刚好碰着了软鞭,他心中一亮,长剑微一圈转,已借着软鞭上的力道向上纵起,回到了围墙中! 郁莺莺、石嫂以及众家丁见他死里逃生,都是松了口气,郁莹却以为他死了,只哭个不停。卓飞龙见她哭得伤心,显是出自真情,心下感动,说道:“看见我要死了,你哭得那么厉害?” 郁莹听到他的声音,陡的止住哭声,奇道:“你……你没死么?” 卓飞龙笑道:“见我死了又哭得那么厉害,见我没死,却问我怎么没死,真是奇怪。” 郁莹破涕为笑:“好啊,你居然骗我,害得我……”说到这里,刷的一鞭向卓飞龙打去,卓飞龙见她喜怒无常,说打就打,原本要闪开她这一鞭不难,只是他感激她刚才出手相助,又见她真情流露,却只站在那里,结结实实的受了她这一鞭。 郁莹一愣,说道:“你干嘛不闪!” 卓飞龙捂着鞭伤处叫道:“好痛,好痛。” 郁莹急道:“很痛么?要不要紧?” 卓飞龙道:“岂止要紧?要紧之至,难道这是你说的要惩罚我的么?” 郁莹无意间出手伤了他,心下不忍,本来就要点头说是,突然看见他嬉皮笑脸的,才想起她这一鞭力道也不是很大,他就算是痛,也不该大呼小叫的吧?这分明是装的!怒道:“好啊,又来骗我,这次不算,下次重重再罚!”众人见他们打骂,都是忍不住好笑。 金花婆婆见卓飞龙十成命中已经死了九成九,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惊骇之余,也只好叹道:“此人居然如此命硬,大难不死,难道必有后福?” 石嫂咳了一声,说道:“够了,如今性命攸关,你们还在这里打情骂俏,真是不知轻重缓急!” 原本嬉笑怒骂的卓飞龙、郁莹脸上一红,俱都停了下来。 莺莺说道:“不知那夺魂散的药性如何?若是用大量水冲洗,不知能否冲散这夺魂阵?” 石嫂轻笑一声:“小娃娃想得倒简单,金花婆婆的毒药何等厉害,若是泼几桶水就冲得干净,那她还大费周章的布这毒阵干嘛。” 莺莺皱眉道:“若是这药性久久不除,那刘府上下就只有困守府中,或者设法出去,这府中再也住不得了?” ... 第170章:围困刘府 石嫂阴恻恻的道:“差不多便是如此。” 莺莺一凛,想不到区区一副毒药,竟有如斯威力。 却听郁莹道:“那倒未必尽然。” 石嫂哼了一声,说道:“这我岂有不知,她既可布下毒阵,我们也可设法配出解药,冠冕堂皇的出去。” 郁莹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金花婆婆的毒药,岂是轻易间便能解得的?” 石嫂也知解药的配制绝非易事,微一看郁莹的神情,忽然心中一动:“这小妮子跟随在金花婆婆身边,或许能知道破解之法?我且来激她一激。”于是说道:“我不能破解,难道你便解得?” 谁知郁莹并没有答她的话,只皱眉沉思。 这时金花婆婆见院子中久无动静,命教中弟子在外喝骂叫阵,什么“缩头乌龟,不敢出来。”“石嫂威震江湖,一遇到金花婆婆却一点法子都没有。”“怎么样,一个个的都怕了咱们的夺魂阵了吧。”谩骂之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石嫂是暴躁性子,哪里忍得住他们如此猖狂辱骂,拐杖舞得呼呼风响,恨不得立时冲杀出去,幸好卓飞龙在旁拦住了。石嫂恼羞成怒,骂道:“什么金花婆婆银花婆婆,不过仗着毒物厉害,有种的便撤去毒阵,咱们单打独斗的再打三百回合啊。”金花婆婆却不应声,惟余五毒教诸人不住叫嚣:“缩头乌龟,不敢出来!缩头乌龟,不敢出来。” 正混乱间,突然人声吵嚷,一大群仆人抬着一顶轿子出来,石嫂一看桀骜的脸上忽然变得恭顺起来,上前请安道:“石嫂见过夫人。” 坐在轿子中的却是刘府的刘夫人,石嫂的主母,她掀开轿子帘幕,问道:“石管家,这里吵吵嚷嚷的做什么?我有事要出去,快开大门。” 石嫂一听,更是头皮发麻,支吾着道:“这……这……” 刘夫人素知这石嫂精明能干,怎么今天叫她去开个门也这般吞吐?不由生气道:“你们没听见么?我要去我要去三圃街陈夫人家赴宴,快把大门打开,要迟到了。” 石嫂硬着头皮,不得不实情以报:“启禀夫人,门外被别人洒满了毒药,中者立即毙命,出去不得。” 刘夫人?大惊失色,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到刘府来撒野,怎么不去报官!” 石嫂一声苦笑,这江湖中的事,报官顶个屁用,再说现在要闯出去也是不能,哪还能去报什么官?除非变成苍蝇飞出去。只好说道:“目前我们都被围困在府里了,有四个人闯了出去,全都死了。” 刘夫人?大惊:“什么!还死了人,那还得了?快去报官,快去报官!这宴会看来是不能参加的了石管家,你速速办好此事,再治你玩忽职守之罪。”说完气冲冲返回府内。石嫂无可奈何,只有苦笑。 郁莹看石嫂被训,嗤的一笑,石嫂怒道:“笑什么笑,我被夫人训斥,你好高兴是么?” 郁莹做了个鬼脸:“我就爱高兴,就爱笑,你管得着么?” 石嫂脸上一阵黑气生起,右掌缓缓提了起来,眼看就要一掌向郁莹拍落,但想到金花婆婆这个大敌还在外面,终于还是忍住了,哼了一声,说道:“别忘了,你们也还被困在这里。” 郁莹白了她一眼,说道:“就因为被困,所以你才不敢杀我啊?” 石嫂见被她挑破自己的心事,暗道:“小妮子且别得意,下次遇上,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卓飞龙见他们又要针锋相对,忙劝道:“好了,现在一致对外要紧,个人恩怨暂且搁下。” 如此被困在刘府中两日,卓飞龙虽然想到各种各样的妙法,可是还没出去就又给金花婆婆逼了回来,实在破解不得,刘府上下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死亡的恐惧笼罩整座府邸,有些家丁不甘坐着等死,冒险出逃,却都中了夺魂阵布下的剧毒,无一得能幸免。 饶是卓飞龙聪明多智,屡遭失败,却也不免灰心丧气,郁莹看着他为思脱身之计连夜未睡,心下不忍,说道:“金花婆婆只是为了我而来,我郁莹烂命一条,死了不足惜,要是再连累了大家,那更是万死莫赎了。” 卓飞龙立即说道:“不行,你到了金花婆婆手上,难道还有活命的机会?我们又怎能牺牲你而独自活命。” 郁莹哭道:“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这夺魂阵始终难破,与其大家都困死在这里,不如以我一命救了大家。” 石嫂一直有这个想法,虽然她要是捉了郁莹交给金花婆婆而让金花婆婆撤去夺魂阵有损她的威风,令她面上无光,但连性命都快没了,她本心狠手辣,经过这两天的挫折,她更是打定主意:实在不行,最后只好把郁莹交出,以换回一条老命了。这时听郁莹这么说,正合她的胃口,反正是郁莹她毛遂自荐的z,这于她的名声一点也无损,而且还解了困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于是附和道:“对呀,刘府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你闯了进来,咱们也不会跟着你一起受苦了,为了你一个人,却连累那么多条人命,难道你不觉得愧疚么?” 郁莹道:“是啊,是我连累了大家,我去找金花婆婆好了。”提声说道:“金花婆婆,我就在这里,你来抓我好了,但请你放了他们。” 金花婆婆听后大喜,心想夺魂阵果然奏效,久困之下,看你还不乖乖就范?不缓不慢的道:“我要拿的就只你一人,其他人的命我要来何用?你自己绑了手脚过来,我自会放了他们。” 郁莹道:“好,你说过了的话,可不能不算。”拿过两条绳子,一条将双脚绑了,再去绑手时,卓飞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绳子,又把她脚上的绳子扯断了,说道:“使不得,难道你不怕死么?” 郁莹叹了口气,道:“怕又能怎样,与其大家都死在一起,不如让我一人来承受。” 卓飞龙大声道:“不行,我绝不许你这样!” 郁莹一愕,她从小没有爹娘照顾,卓飞龙这一句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的命令她,令她觉得卓飞龙便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心里暖暖的。 石嫂眼看郁莹就要自缚去交给金花婆婆,这既去了她心头之恨,又可解了刘府被困之围,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事却给卓飞龙搅和了,催道:“快去呀,不然大家都得陪着你一起死了!” ... 第171章:郁莹的旧事 郁莹喃喃道:“是啊,我何必连累大家?”说着又拿起绳子就要去绑。 卓飞龙见状,又是一把夺过,说道:“要死一起死,你不许这样。” 石嫂一把夺过绳子,就去将郁莹双脚绑了,接着抓住她双手,又要接着去绑。 郁莹反应过来,惊道:“你,你要干什么!”说着就要挣脱她双手的束缚。 可石嫂紧紧的抓住了她,哪容得她挣脱?说道:“我看你笨手笨脚,绑个绳子都绑不好,我来替你绑便了。”说着便将她双手也绑了起来。说道:“好了,你去吧。” 若是石嫂不强行将郁莹绑上,郁莹定会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以救大家,可是石嫂这么一折腾,倒激起了郁莹心中的愤慨,她将手上的绳子扯了下来,气道:“我不去了!” 石嫂怒道:“这可是生死大事,刚才你还说什么来着,怎么说不去便不去?” 郁莹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逼着我去,我偏不去!” 石嫂只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自己弄巧反而成拙,哼了一声,却也无可如何,怪只怪她急于求成,激发了郁莹的倔强脾气。 金花婆婆在外面久久不见郁莹出来,催促道:“怎么这么久?利索些,老婆子可不耐烦久等!” 郁莹高声道:“金花婆婆,你要杀我便冲着我来,滥杀无辜,算什么本事?” 金花婆婆一愣,怒道:“小姑娘原来居然是耍我来着,竟然出尔反尔?” 郁莹道:“你等着,或许我能配出解药破了你的夺魂阵也不一定!” 金花婆婆原本眼看鱼儿就要上钩了,可不知出了何变故,郁莹突然变卦?一连叫了几声,郁莹不再有声响,无可奈何,说道:“好啊,有种你便去配啊,别以为学了些底子便无所不能!” 郁莹回到屋里凝眉思索,因为他们和石嫂都被困在这里,石嫂也不能念着一点私仇而亏待他们,这两天来安排他们住进宽敞明亮的客房,好吃好喝的款待。 整整一日,解药之事忙无头绪,金花婆婆也真有耐心,不再扰嚷,整日守在府外注视着里面的动向。 整整被困了三日,刘老爷不在府里,首先最做不下去的是刘夫人了,她召集石嫂以及卓飞龙一同去商量对策,问石嫂道:门外那人是谁?何以要为难我们?” 石嫂瞪了郁莹一眼,说道:“夫人,你看看是谁来了。” 刘夫人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突然身子一颤,惊道:“是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郁莹眼眶一红,请了个安,说道:“刘夫人安好。”你道那刘夫人是谁?她便是郁莹的养母,郁莹喊的十几年的妈。 刘夫人初见郁莹,以前的母女情义登时涌上心头,但一闪一闪而逝,哼道:“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干系,刘府的大门不欢迎你,你也休想从刘府中拿走什么!” 郁莹心中一恸,颤声道:“时至今日,你还认为那个白玉手镯是我偷的么?” 刘夫人厉声道:“那日人赃俱获,时日再久,又怎能抹去你偷盗的事实?” 郁莹见她仍然如此确信,也不知是心情激动,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微微冷笑,瞥眼间看到石嫂暗自偷笑,更加坚定了自己以前的猜测。 刘夫人说道:“本来你也没有什么过错,只是长到十二岁上,便做了不少糊涂事,原本老爷说你虽是养女,但刘家财产你也得一半,可是你这孩子,唉,好的不学,却越来越坏,最后竟然偷了我刘家的传家之宝白玉手镯,刘家再也容你不得,刘家的东西原本不属于你,你也别妄想了。” 郁莹淡淡笑了笑,说道:“刘夫人别担心,我只是恰巧路过这里借宿一晚,没有别的意思。”心里却忍不住心潮起伏,这毕竟是养了她十几年的养母啊,在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前,一直都是把她当做亲娘的。 刘夫人见她说得淡然,大感奇怪,刘家财力雄厚,就算只争得几分之一,也足可富甲一方,难道她竟然看得那么开?向石嫂道:“不知郁姑娘和这件事有什么相干?” 石嫂道:“刘夫人可曾记得她的亲生父亲是谁?” 刘夫人道:“这个当然记得,听说是云南一带颇负盛名的五毒教郁教主?” 石嫂道:“不错,那郁教主还有一女,叫做郁青花,郁青花为了争夺教主之位,便派杀手来杀郁莹,那外面的金花婆婆便是这批杀手的首领。” 刘夫人哦了一声,说道:“她被自己的亲姐姐追杀,挺可怜的,石嫂,你务须保护好她。” 石嫂听夫人吩咐,只好应道:“是。”心里却想:“这郁莹被养父母赶出家门还不算,又被自己的亲姐姐追杀,这个命贱哪,原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嘿嘿!” 郁莹听了刘夫人的那一句话,想到她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在这紧要关头,她最终还是出手相助自己,虽然不能再以母女相认,却也是感动无已。 刘夫人接着说道:“石管家,这金花婆婆欺围我院墙,简直欺人太甚,你可想到什么破解之法了么?” 石嫂登时额头冒汗,说道:“属下无用,那金花婆婆的毒药太强,又是弥久不散,属下还没想到法子。” 郁莹感激刘夫人仍念旧情保护自己,心想更不能累得她们受困,于是苦苦思索破解夺魂散的方法,后面刘夫人和石嫂说了什么,她也毫不知道,突然灵光一闪,跳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石嫂瞪了她一眼:“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了?” ... 第172章:石嫂忍痛割爱 郁莹高兴的道:“我知道破解夺魂散的解药了!刘夫人,请借纸笔一用。[燃^文^书库][]小说.wxs520.c(全文字无广告)” 卓飞龙、莺莺等见她想到了办法,都暗暗高兴,刘夫人也是高兴不已,忙命下人去取纸笔。 郁莹执笔写了五六味草药,写到第七味时,突然眉头深皱,说道:“不行,这终究办不到的。”把写好的方子又撕了。众人看见,又都失望起来。 石嫂冷笑道:“怎么又行又不行的,你到底想到没有。” 倒是刘夫人比较和蔼,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么?” 郁莹只是思索,突然眼前一亮,听刘夫人一问,说道:“我想到一个药方,其他几种药都很常见,我自己便带有,只是还须另一味药,却是很难找得到。” 刘夫人问道:“是谁哪一味药?”刘府虽不是药铺,但财大气粗,珍贵药材也收藏了不少,或许正好有这种药材呢? 郁莹说道:“就差一味千年雪参了。” 刘夫人一怔,这千年雪参可珍贵之极,别说自己府上没有,就算整个京城也没多少人有,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没办法了。” 郁莹眨了眨眼道:“夫人不必沮丧,我却知道谁手上有。” 刘夫人耸然动容,见郁莹笑眯眯的看着石嫂,奇道:“难道石嫂藏有这种珍贵的药材?” 石嫂只气得七窍生烟,只好道:“回夫人,属下手上确实是有这么一株千年雪参,只是属下留着有用。”心里骂道:“我才不信郁莹那小妮子想到什么药方呢,定时她不知从何处知道我有这么一件宝贝儿,想夺去毁了。” 刘夫人道:“那也无妨啊,你只需割一段给郁莹入药,剩下的留着用,岂不两全其美?你放心我会付你银两的。” 石嫂踟蹰道:“这……这……” 刘夫人不悦道:“怎么?割一点也不行吗?要知道现在人命关天,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就算那雪参完好无损,又有何用?” 没办法,石嫂只好忍痛割爱,说道:“那,那好吧。” 郁莹说道:“不行的,夺魂散药性太强,需要整个雪参才能见效的。” 石嫂脑中嗡的一声,狠狠瞪着郁莹,眼中直欲喷出怒火来,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早说!”又后悔答应得刘夫人太早,这下好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也是不能够的了,眼下只好把整株雪参贡献出去了,那可是她千辛万苦换来的宝贝啊,为了挖这株雪参,她整整找了三年,这雪参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挖它时还差点摔入山崖,没想到就这么被郁莹要了去,想想都觉得肉痛! 郁莹看着石嫂痛苦无已的表情,心里一阵得意,这些年来受她的欺辱,以及最后被她栽赃,将老爷的白玉手镯放入她的袋子里而被老爷发现,老爷一气之下而将她赶出刘府,刘夫人至今仍认定她是偷手镯的小贼,以前重重,仿佛皆因看到石嫂肉痛的神情而一并消散。 石嫂虽然心疼不已,但还是不得不将珍藏了多年而想着以后急需时能派上用场的千年雪参拿了出来,瞪了郁莹一眼道:“这可是宝贝儿,你要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或者只是存着要把我的雪参毁掉的想法,我可饶不了你!” 郁莹不耐烦的道:“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却还在说孩子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去毁你什么宝贝儿?” 石嫂哼了一声,无话可说。 只见郁莹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了开来,里面又有十几个油纸包裹着的小包,只见她拿了几个一一打开,却是各种各样的干草药。她取了五六样出来,称了一些,与那株千年雪参一起切碎,再到厨里取了一个大药锅,煮了一大锅药水。 完了,郁莹将药水舀进木桶里,让卓飞龙小心提到院子外。石嫂还在心疼她那株雪参,疑惑道:“这药水能成么?” 郁莹道:“待会儿就知道啦!”用木瓢舀起药水向那被洒上夺魂散的花树泼去,只见嘶嘶声响中,冒起一阵青烟,郁莹喜道:“成啦!”就要踏步出去,卓飞龙一把拉住,说道:“小心,且试试看药性是否去除干净。”游目四顾,见院子中几只公鸡在啄食,于是捉了一只抛在那些花树从下,那公鸡见花树下虫子甚多,一个劲的啄食,过了良久,仍不见有何异样,喜道:“果然没事了。”郁莹啐了他一口:“你呀,宁信公鸡,却不信我。” 卓飞龙呵呵笑道:“以防万一。” 金花婆婆守在府外三日,见他们开门出来,正不知他们要干什么,突见郁莹泼出去的药水居然能将夺魂散的药性给解了,不禁一怔:“这贱人没入过我教之中,又怎能知道我五毒教不传之秘夺魂散的解法?难道郁教主私底下传了她五毒秘术?”纵身过去,说道:“好一个七步生莲,你怎会知道这解药的配制之法?”七步生莲正是夺魂散的正宗秘制解药。 郁莹笑道:“我倒记得七步生莲是解药,只不过忘了其中的两味药材,还好有千年雪参入药,勉强可以抵得上那两种药的药效。” 石嫂一听大怒:“好啊,原来你还是尽打着我的千年雪参的主意,要是这药没效,看我不弄死你!”郁莹只呵呵一笑。 金花婆婆却全身一震:“什么?千年雪参?你竟然找到千年雪参来入药?” 郁莹扫了石嫂一眼,得意的道:“是啊,只可惜有的人要忍痛割爱了。” 金花婆婆叹道:“天意!天意呐!你道七步生莲是夺魂散最佳的解药么?自然不是,原本配出的解药是要用千年雪参入药的,可是千年雪参太过难求,只好用另两味药来代替了。”金花婆婆是爱药成痴的人,听说郁莹找到千年雪参入了药,真恨不得那时能把那千年雪参抢过来据为己有,那可比宰了郁莹更令她百倍。 郁莹也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配出了最最正宗的解药,也不觉高兴。 金花婆婆叹息一声,忽然精光爆射,喝道:“你破了夺魂散,这便跟我走罢!”说着一只干枯的手向郁莹抓去! 第173章:生死相护 卓飞龙一直在注视金花婆婆的动向,见她突然偷袭,忙拔剑在手,护在郁莹身前。[燃^文^书库][].c| 金花婆婆冷哼一声,手爪竟向卓飞龙剑上抓去,卓飞龙欲要变招,已然不及,给一股劲力掀翻在地。 郁莹怒道:“好啊,暗地偷袭。”软鞭出手,与卓飞龙联手共斗金花婆婆。 其余五毒教众人登时抢上,要相助金花婆婆,石嫂这几日被围困在刘府中,进也进去不得,出也出去不了,竟然差点活活困死在里面,她一生之中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一声怪叫,陡的挥舞拐杖,一杖一个,将冲在最前的两人打翻在地。于沧海武功较强,见金花婆婆这边独斗卓飞龙、郁莹两人还不至落败,倒是石嫂功力高强,难以对付,于是引领其余五毒弟子围攻石嫂。 石嫂虽然功夫远较其他人为强,可是于沧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再加上五毒教在打斗中极善于使用毒物,石嫂面对多人的围攻,既要应付兵刃的袭击,又要提防诸人时不时射来的带毒暗器,登时处于下风。 刘府众家丁哪里还敢怠慢,一拥而上,将五毒教的人重重围住,虽然武功不是很高,但人多势众,五毒教登时形势反转,石嫂拐杖横扫,啪的打中一人大腿,没过几招,又一杖打在另一人脸上,只打得他两颗门牙飞了出去。 这时卓飞龙、郁莹配合得丝丝入扣,金花婆婆已是游走多而进攻少,金花婆婆心下骇异不已,眼看己方众人受伤甚众,再不撤退,恐怕再难以离开刘府,只好一声呼哨,于沧海忙领着诸人扶了受伤的教众狼狈而逃。 郁莹见状叫道:“快拦住她,别让她逃了!” 卓飞龙道:“我攻左,你攻右。”一时长剑软鞭齐向金花婆婆攻去,别看他们平时吵起嘴来互不相让,这时联手拒敌,却是攻防之际严丝合缝,浑若一人。 金花婆婆眼看着诸位教众已然离去,石嫂以及众家丁便空出手来,在旁虎视眈眈,若是她再插手进来,自己哪里还能逃脱?她连使几下狠劲,可是卓飞龙、郁莹也在竭尽全力的要截下她,哪容她轻易逃脱。 金花婆婆难以摆脱郁莹与卓飞龙的纠缠,当此境地只有当机立断,突见她手一扬,一阵白色烟雾向卓飞龙、郁莹飞散而去! 郁莹大叫:“小心!”纵身而起,将卓飞龙抱住滚到一旁,卓飞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睛微微刺痛,想那烟雾是极厉害的药粉。却听金花婆婆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狗男女姑且在那里多亲热亲热,婆婆我少陪了。” 郁莹听到“亲热”二字,登时脸红过耳,才想起此时与卓飞龙抱在一起,忙伸手推开了他,软鞭挥出,喝道:“别走了!” 金花婆婆正自大笑,哪料到郁莹大怒之下软鞭说来便来,竟被她卷住了袖子,她哼了一声,手一甩,却将自己半只袖子给撕裂了。金花婆婆恼羞成怒,自她出道以来,何曾遭遇过如今天这般大败,先是受两个小辈围攻而不得不使用“蟾蜍毒砂”,那是从蟾蜍毒囊中取出的毒砂,一把洒将出去,如一团浓雾,敌人往往难以闪避而中毒,这种毒砂入眼即瞎,又是一把洒出,令人防不胜防。可是这于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想她一个武林大师的身份,竟然以此才可以脱身,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谁知时又被郁莹扯下半只袖子来,这次交锋更是输得狼狈不堪,如何让她不怒?她手一扬,嗤嗤声响,却是三枚金花镖迅疾无伦的向郁莹激射而去。 郁莹最忌惮的便是她这毫无征兆而又快速无比的金花镖,简直防不胜防,她使一招“力挽狂澜”,软鞭翻卷飞舞,将其中两枚金花镖拂去,另一枚却已飞到面前,已进入了她软鞭能攻击的范围,而且离她眉心已不足半尺,她大惊失色,仿佛这时候呼吸已然停止了。 猛然间叮的一声,郁莹本已闭目待死,却感到一阵寒意直抵眉心,睁开眼来,却见一柄长剑在她面前不远,那寒气却是来自剑刃身上,那执剑之人却是卓飞龙!她惊魂未定,喃喃道:“我还没死么?” 只见卓飞龙还剑入鞘,笑道:“刚才多谢姑娘相救,否则在下便看不见这金花镖了。”原来就在金花镖将要射中郁莹眉心之际,卓飞龙以华山派绝妙剑法挡下了这一镖,然而这一下却是险到了极处,若是分寸拿捏得稍微不准,郁莹此时哪里还有命在?旁观众人都吸了口凉气。 郁莹想起刚才和他抱在一起的场景,登时扭过头去,说道:“若不是看你就要遭殃,我才懒得……懒得救你呢。”卓飞龙哈哈一笑,此次两人生死相护,感情又加深了几分。 郁莹配制出解除夺魂散的解药,去了刘府之困,刘府上下自是感激不尽,刘夫人更是设宴款待了郁莹、卓飞龙以及莺莺诸人,说道:“若不是郁姑娘配制出解药,咱们刘府恐怕还被那夺魂阵之困,也不枉了我们对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郁莹笑道:“多谢夫人夸奖,小女只是稍效微劳而已。”刘夫人叹道:“你人是挺好,只不过爱贪小便宜,不然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 郁莹凝望着她,见她泪光闪闪,似乎难以割断以前的母女之情,可是就是因为那次她犯了大错,才与刘家恩断义绝,她眼眶一红,真想说那个白玉手镯不是她偷的,乃是受了石嫂的栽赃陷害,可是无凭无据,石嫂又极得刘府倚仗,自己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能斗得过她么,刘夫人又会相信自己的话么?只有徒费口舌罢了,事已如此,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由得它去吧,她转过了身,怕再面对这个养母时会哭出声来。 当日郁莹、卓飞龙与莺莺辞别出了刘府,在刘府耽搁了这些时日,莺莺不知道罗逍怎么样了,甚是挂念,说道:“妹妹,我得赶快去救罗大哥,你们呢?”说着向卓飞龙一指。 第174章:陌路重逢 郁莹瞪了卓飞龙一眼,嗔道:“什么我们我们,我是我,他是他,谁和他有什么干系了,我呢,别来无事,还是随姐姐去看看你的罗大哥啦!” 莺莺向卓飞龙道:“卓公子,若无别的事,那么就此别过?” 卓飞龙舍不得与郁莹分开,只是莺莺说了这话,又怎么好意思说要与她们同行?只好说道:“我师父年前不知所踪,我派四处寻访,此次要去济南,不知是否与你们同路?” 郁莹一怔,哼道:“喂,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们向东,你也向东?” 卓飞龙笑道:“是么?那么正好,大家结伴同行,正好解了旅途寂寞。[燃^文^书库][]” 郁莹白了她一眼,说道:“瞧你净爱占人家便宜,不许你跟着我们!” 莺莺推了推她,低声道:“卓公子一表人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不如……” 郁莹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越是这样的人内心越是邪恶,千万不可上了他的大当。” 卓飞龙自讨没趣,只好道:“既是如此,两位姑娘路上小心,后会有期。”说着便远远走在后面。 郁莹看他老实巴交的模样,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指着路旁一条小路说道:“喂,你不是要去济南么?从这条路走直通济南城,比走大路近了五十里路。” 卓飞龙郁郁不乐,哦了一声,便朝那条小路走去,其实他见郁莹不肯与他同行,神情落寞,至于是近是远也顾不了这许多了,浑浑噩噩的便走上了这条路,心里想着:“她不愿与我同行,难道她心里一点也没有我么?” 郁莹走了一阵,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莺莺莫名其妙,看着她捧腹大笑,问道:“妹妹,什么事这么高兴?” 郁莹只笑个不停,差点喘不过气来了,好一阵才道:“姐姐,你知道那条路是通向哪里的么?” 莺莺奇道:“你不是说那是条近路,可以到济南?” 郁莹笑道:“哈哈,其实不是的。” 莺莺疑道:“那么是到哪里的?” 郁莹笑道:“我也不知道。” 莺莺啊的惊叫:“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不行,得赶快去告诉卓公子,不然他迷了路怎么办啊。” 郁莹不以为然的道:“迷了路那才好玩呢,谁叫他老爱占我便宜。” 莺莺隐隐觉得不妥,她从没撒过谎,哪想到郁莹竟会对卓飞龙开这样的玩笑,想要转身回去告诉卓飞龙,郁莹却死活不让他去,说道:“他这么不经骗,迷了路最好,好教他长个记性!”莺莺无奈,她实在猜不透郁莹到底是什么心思,好像对卓飞龙情有独钟,却又喜欢与他斗嘴耍狠,让她完全捉摸不透郁莹是喜欢卓飞龙呢?还是不喜欢? 郁郁、莺莺走了一日,郁莹渐渐的感到无聊起来,不停的道:“你说那卓飞龙迷路之后会到哪里?”莺莺只摇头说不知,心里暗暗祷祝他千万不要迷路才好。 谁知过不一会儿,郁莹又自唠唠叨叨的不停的问卓飞龙会到哪里?莺莺给她问的得不耐烦了,说道:“妹妹,你这么念着他,为何不让他与我们同行?” 郁莹立即反驳道:“谁……谁念着她了。” 莺莺道:“你不念着他,为何张口闭口的便是卓大哥卓大哥的?” 郁莹脑中嗡的一怔:“是啊,我为什么总是想着他?”慌忙道:“谁念着他了,我只是好奇他迷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哈。”莺莺听她笑得极为勉强,笑不像笑,不禁摇了摇头,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 正走间,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人在前缓步前行,白衣青鞋,瞧背影竟然极像是卓飞龙!莺莺不由叫道:“卓大哥,是你么?” 那人听到叫声茫然转头,看见是莺莺,先是一怔,问道:“咦,怎么是你们?你们也要到济南么?” 莺莺一声大叫,郁莹却惊讶不已,那人不是别人,竟然便是卓飞龙! 莺莺欢呼道:“卓大哥,你怎么跑到我们前面了,太好了,我以为你迷路了呢。” 卓飞龙愕然道:“迷路?怎么会迷路?对了,你们怎么会在我后面?” 郁莹凝思一想,说道:“好啊,你原来一直跟着我们,还偷偷的绕到我们前面!你这人……”至于你这人怎么样,一时却也无从措辞。 卓飞龙道:“绝无此事,我一直沿着你说的那条路一直走,没想到反而会走到你们前面,奇怪啊奇怪。” 郁莹哼道:“明明是你偷偷赶在头里,还奇什么怪!” 卓飞龙苦思冥想,忽然一拍脑门:“阿也!我知道了,会不会这两条路是相通的,你看,我刚从那条路上转过来,你们也正好走到这里了。” 郁莹和莺莺一看,果然身后不远处有一条小路与这条路相交汇,这才恍然,原来那条小路只是暂时叉开了大路,最后还是交汇到这条大路上,而且路程比大路要短!莺莺拍手笑道:“妹妹,你误打误撞,倒让他少走了一段路,可见咱们与卓公子很有缘啊。” 郁莹啐道:“你才跟他有缘呢。” 卓飞龙在此处又能与她们会合,甚是欢喜,便随她们一路同行。 走过几个山岗,太阳已经偏西,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日落西山了,三人走得也累了,见前面一颗古松下有一块大石甚是平整,想是过往行人搬来树下坐在此处乘凉,于是便停下歇息。卓飞龙四处张望,见左边山谷中一条山泉潺潺而下,说道:“我去打点水来解渴。” 卓飞龙正要去打水,突然身后马蹄得得,有三乘马向这边驰来,马上乘客正自议论,其中一人道:“于大哥,他们三个是朝这边走没错?怎么追了这许久人影都不见一个?” 第175章:金花毒镖 [燃^文^书库][]那叫于大哥的道:“难道我于沧海竟会这等脓包,竟会两眼昏花,看错了人?”那人忙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于沧海道:“婆婆就在后面么?大伙儿加把劲儿,抓了小贱人好向婆婆领赏呐。『樂『文『小『说|” 卓飞龙一怔,于沧海的声音他认得,这伙人不是五毒教是谁?忙低声道:“五毒教的人追上来了,你们快躲进林子里,设法离开。” 郁莹、莺莺闻言坐起,莺莺问道:“那么你呢?” 卓飞龙急道:“我先挡他们一挡,你们快走!” 郁莹、莺莺刚走进树林不久,于沧海等三人已然骑马奔到,见卓飞龙挡在当路,笑道:“怎么只有一个,那两个女的呢?” 卓飞龙哈哈笑道:“怎么两个女的,她们早就往西而去,这叫做调虎离山懂不懂?” 于沧海一怔,喝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见她们往这条路走的。” 卓飞龙嘿嘿笑道:“我实话实说了,你信不信那也由你。” 于沧海看他脸色不似说谎,暴跳如雷,喝道:“不管怎么说,先把你这小子擒下再说!”飞身而起,单刀便向卓飞龙袭来,与他同来的那两名五毒教弟子也下马攻了上来。 卓飞龙面对五毒教三名好手,丝毫不惧,展开华山剑法,长剑穿插来去,于沧海等三人竟然也奈何他不得。 过了一柱香工夫,金花婆婆所率人马赶到,见于沧海等与卓飞龙斗在一起,不缓不慢的道:“怎么只有他一个,其他人呢?” 于沧海见金花婆婆来了,有了强援,登时来了神,单刀呼呼呼的照卓飞龙身上猛劈,缓过神来说道:“他说她们往西而去,我们上了大当啦。” 金花婆婆哼了一声:“他说向西便是向西?哼,先上了人家的当还不知道。” 于沧海猛然一怔,怒道:“好啊,你居然骗我?”单刀更加狠猛绝伦的朝卓飞龙砍去。 但卓飞龙剑法绝妙,还是丝毫没有落下风。金花婆婆看卓飞龙以一敌三,兀自不败,况且于沧海是五毒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心道:“此人小小年纪武功竟然如此了得,不尽早除去,恐怕以后我便不是他的对手了。”想到这里,嗤嗤发出两枚金花镖。 卓飞龙与于沧海三人斗得正紧,双方都在伯仲之间,只能尽力施为,才能勉强挡住三人的攻势,在这手忙脚乱之际,如何还能顾得到有人偷发暗器?再说金花婆婆发暗器的劲力强劲之极,平常人轻易抵挡不了。 卓飞龙听到暗器的风声,已暗叫不妙,眼看第一枚金花镖就要袭到,而于沧海又是一刀狠狠砍来,卓飞龙挡得了大刀,挡不了金花镖,挡得了金花镖,挡不了大刀,权衡之下,金花镖带有剧毒,卓飞龙咬咬牙,挨着忍受于沧海狠砍一刀,也不要让金花镖射中。于是身子后仰,那金花镖呼啸着贴面而过,只觉腿上一阵剧痛,已为于沧海一刀砍中!谁知金花婆婆于种种可能料得极是精准,第二枚金花镖飞到近前,突然转向,便往他肩头扎去。此时卓飞龙腿上中刀,已避无可避,金花镖镖噗的射入肩头。 那金花镖毒性剧烈,毒发得也快,卓飞龙立时只觉肩头一阵麻痒,再也站立不稳,咕咚栽倒在地上。卓飞龙大惊失色,以前大小阵仗他都经历过,却从未有过如此惊慌过,除了金花婆婆环伺在侧外,中了金花镖的剧毒,那可就极难活命了。 金花镖毒性发作得好快,毒质很快侵入脑髓,脑子渐渐模糊,但卓飞龙神志仍是很清醒,他知道此时要是逃不脱金花婆婆等人的手掌那就更没有活命之机,见路旁斜坡下林木茂密,当下使出全身最后一口气,撑起身子翻身滚下斜坡,直没入林木从中。 金花婆婆见他已中了金花镖,不久便会毒发身亡,倒也并不着急,吩咐一名弟子下去追寻,对其他的弟子道:“郁莹就在不远处,抓到郁莹者圣姑有重赏。”于沧海等齐声欢呼,策马朝前路追去。 却说郁莹与莺莺从树林中逃走,林木茂盛,根本没有路可走,两人也顾不了这许多了,穿枝拂叶而走,衣服鞋子多被荆棘钩破,走了一顿饭工夫,才渐渐走到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似乎有农家经常走过,虽然崎岖,却也不像刚才那般杂草挡道,路没有路了。两人一喜,沿着这条小道一路走去。 走了一柱香工夫,远远看见三间农舍坐落于一片水塘之旁,隐隐还听有人说话的声音,郁莹道:“咱们暂且到那户人家里躲一躲。” 两人正要朝那三间农舍走去,突然身后有人大叫道:“啊,在这里了,我找到她们啦!” 郁莹、莺莺一惊,回头看去,见是一名五毒教弟子追到了,原来金花婆婆老谋深算,料想卓飞龙与她们同行,那么她们必在左近,一时倒也不急于向前追赶,分成几路人马向林中搜寻,那人一阵大叫,其余众人都立刻闻声赶来。 郁莹见踪迹败露,大怒不已,喝道:“叫什么叫!”气往上冲,也不急于逃跑,反而挥舞软鞭向那人打去。那人只是五毒教中一名寻常不过的弟子,哪里是郁莹的对手,只不过七八招,已经挨了郁莹三四鞭,郁莹打得兴起,一鞭向他头顶打去。那人又是闪避不及,中鞭倒地,就此昏迷不醒,郁莹揣了他两脚,这才泄愤。 莺莺皱眉道:“金花婆婆就要来了,走路要紧。” 金花婆婆等赶到那名弟子叫喊之处,却发现那人已倒地不起,料想是被郁莹她们打倒的,游目四顾却不见她两人踪影,只见眼前一片池塘边三间木屋,金花婆婆冷笑一声:“看你还往哪跑!”手一挥,众五毒教弟子散作两对,向那木屋包抄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