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脉》 前生缘:之后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千载时光悠悠而过,六界已然从千年前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战中恢复平静。 而那一场大战,是以诸神陨落,万魔踪灭的结局而告终。 的陨落却造就了仙界、冥界和妖界的崛起,维护六界正义的重任已然从神界转移到了仙界,仙门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涨,仙山仙派已经成为人界最向往的地方。 曾为神居住的天庭已经成为众仙地盘,但是唯有九重天依然对外隔绝,只因那里仍然居住着最后的神祗,当年诸神之父的幼子—万圣帝君。 万圣帝君身份至尊,仙界也是在其带领下才得以欣欣向荣,堪于妖界冥界抗衡,众仙对其心悦诚服,统一尊称其为君上。 蓬莱仙岛,本是一座矗立在人界的仙山,位居东海,寻常人难寻其踪迹,偶有过往船只得幸窥见仙山真容,莫不惊叹于仙山的飘渺隐约,更有幸者得见仙人身姿,御剑而行,衣衫鼓舞,出尘不染。就是这座飘渺神秘的仙山,如今却是狼藉一片,草木枯败,满目疮痍。仙山顶琼瑶殿宇更是摇摇欲坠,殿内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万妖群鬼围困着蓬莱仙岛最后的生者,蓬莱岛掌门以及其座下几十名弟子,那曾经的仙人之姿已然狼狈不堪,白衣早被鲜血染红,蓬莱岛掌门东方无极怒目瞪着为首的鬼王幽冥和妖王梵天,眉宇间透着视死如归,以身殉道的激昂正气:“幽冥、梵天,你们冥界、妖界串通一气,妄图祸乱苍生,我蓬莱岛就算是满门覆灭也绝不会向你们屈服,他日仙界同道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你们不用得意太久。” :“神界没落,独独仙界怎能与我妖、冥二界抗衡,在你蓬莱岛之前,我们已经灭了峨嵋,昆仑几座仙山了。”梵天大笑着说道,眼眸里红光乍现,面上尽是嚣张狂妄之色。 幽冥含笑不语,深紫色的眼睛里流转着让人模不透的光芒,他本是面容妖娆,眉眼如画,却因为冥界隐于地下,终年不见阳光,是而面色苍白,显出诡异之感。 梵天一挥手示意手下大开杀戒,幽冥去忽然说道:“且慢。”梵天不解的看着幽冥,幽冥对着身边右使吩咐道:“去把少主带来。” 右使曼珠沙华略一点头,转身离开,不多时肩上扛着一名七八岁大的女娃回来,女娃在曼珠沙华肩上不断挣扎哭闹:“放开我!放开我!” 众人不解其意,茫然看着幽冥,幽冥冷血无情在六界是出了名的,也并无传闻他膝下有子,但是方才分明听得他吩咐曼珠沙华去带少主来,莫不是他女儿,怎会称呼其为少主? 曼珠沙华半蹲,稳稳当当的将女娃放在地上,女娃刚一落地转身便要逃开,只不过幽冥快她一步,将她拦腰抱起,女娃扁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幽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看死人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做噩梦,那些死人都跑到我梦里来了。” 幽冥看着女娃目光难得柔和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幽深莫测:“看得多了,便不会怕了,你是魔,自然要习惯这些。” 幽冥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娃,三十年前,大战,诸神陨落,万魔踪灭,这是事实,如今何来的魔?可是方才幽冥分明称女娃是魔。 女娃尚是懵懂,不懂幽冥那句你是魔的意思,只是明白幽冥今日又要让她看杀人,甚至要手把手的教她杀人,心里便难受的很,大哭着嚷道:“我不要,我不要,幽冥,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你不是说什么都会听我的吗?你让我回家!” 幽冥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是的后代,可是无论我怎么引导都无法激发你的魔性,你当真让我为难。” 女娃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幽冥:“什么是魔性?” 幽冥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梵天惊愕许久后才讷讷开口:“老弟,这娃真是魔?” 幽冥替女娃擦了眼角还挂着的泪水,意味深长的说道:“是魔也是神。” 梵天诧异的看着女娃,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更将惊诧的瞪大了血红的眼睛,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这、、、、这女娃是、、、、、是他的后代!” 女娃被梵天那血红的眼睛吓到,条件反射的抱紧了幽冥的脖子,梵天好不容易接受了女娃的身份,嘿嘿一笑:“老弟,你从哪儿找到这么个宝贝的。” 幽冥看着女娃,笑了一下:“当年凤姬生下她之后,本欲杀了她,但终是下不了手,索性将她封印,沉入南海之底,任其自生自灭,她也算是命大,这么些年来吸取日月精华,侥幸活了下来,八年前我路过南海正值她灵力散乱之时,我感知到她的灵力,本是好奇下海一探,没想到就发现了她,解除凤姬的封印便费了我好些时日,神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 梵天故作夸张的看着幽冥:“这么大的事情,老弟你都一直瞒着我,太不够义气了。” 幽冥淡淡一笑,少了几分邪魅,多了些清贵:“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发现了宝贝,可是这么些年下来才发现,自己招惹的根本是个未知数,她或许能成为一代魔君,颠覆六界,也或许会是我们妖、冥界的克星,毕竟她身上也留着神的血,如今一个万圣已经够我们麻烦的了,若是再多了一个神,后果不堪设想。” 幽冥这么一说,梵天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看着女娃的眼睛也不那么兴奋了,女娃像是感觉到这气氛的变化,搂着幽冥脖子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梵天挠了挠头,焦躁的说道:“让她多见见血腥也是好的,若实在激发不了她的魔性,便趁着她现在没什么灵力,早早将她除掉便是。” 前生缘:万圣帝君 前生缘:天雷极刑 皇载苍目光转向幽冥时,一片清冷:“幽冥,你有何条件,不妨直说?” 皇载苍这么一说,明显是要退让了,风一鹤和在场几位仙山门派掌门都大惊失色,齐齐唤道:“君上!” 皇载苍抬手制止他们说话,目光直视着幽冥,幽冥嘴角微扬,露出一股嗜血阴邪的笑容:“我要万魔血珠。” 风一鹤已经赶在皇载苍说话前厉声呵斥道:“痴心妄想!” 幽冥不以为意,只是看着皇载苍:“帝君考虑的如何了?” 皇载苍眉宇轻皱,有片刻的迟疑后,缓缓说道:“万魔血珠是魔王灭世的至宝,虽然灭世已经飞灰湮灭,但是万魔血珠上依然残存着惊人的魔力,若是让你得了它,只会更加祸乱苍生,神族遗脉固然可贵,但是若要用苍生来换,本尊是决然不会答应的。” 幽冥不想皇载苍如此固执,为了苍生竟然可以将一切弃之不顾,是他小瞧了他。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今日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幽冥将女娃转交给梵天,自己祭出法器冥神杖,势要全力一击。 皇载苍抿紧了嘴角,一掌汇集天地灵气,气势汹涌向幽冥所在方向袭来。 幽冥饶是拼尽全力还是敌不过皇载苍厚重绵长的攻势,渐渐显出败象来,梵天看得着急,心一横,将女娃凌空一抛,接着一掌劈之。皇载苍果然暂停攻击幽冥,转而来救女娃。幽冥也抓住这个时机,凌空打开鬼门关,同梵天带着几名大将迅速逃离,身后万妖百鬼也置之不顾。 风一鹤等人想要追赶的时候,鬼门关已经快速封闭,再无迹可寻。皇载苍接住女娃,或是被方才与幽冥交手时灵力所震,女娃已经昏迷,晶莹的睫毛下还挂着一滴泪珠。 没有了主帅,剩下的喽罗很快就被解决了。风一鹤看着皇载苍手里的女娃欲言又止。皇载苍倒似知他隐忧,淡淡说道:“回天庭再议。” 八重天,想来是上仙居住之所,也是仙家门议事的地方。外方内圆,玉宇琼楼的瑶池圣殿里,皇载苍落座在最高处,俯瞰着下方林立的众仙,大殿中间,众仙围绕处,胆怯的女娃不安而又茫然的站立着,在飘渺的云雾里显得渺小而又孤单。 风一鹤干咳了一声,站上前恭谨道:“君上,这女娃虽有神族血脉,却也是魔王后裔,之后,难修正道,勉力而为,易入歧途,堕为魔神,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皇载苍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在场众仙,大半脸上神情都是赞同风一鹤所言。 :“小仙倒有不同见解。”一位清雅文弱星君站出来,面上神情尽是慈悲,“昔日诸神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系数陨落,其后人理应受到照料,更何况诸位有目共睹,这女娃年纪尚幼,气息纯善,在幽冥的教唆下,也未曾堕魔,足见其心志坚定。” :“上生星君向来慈悲,无可厚非,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一时心软,万一日后酿成大祸,星君可担得起这个责任?”东方无极因着蓬莱岛的事情,对幽冥恨之入骨,又心心顾忌他想要接着女娃来造魔颠覆六界一事,对女娃也极为忌惮,心里是打定主意,不能让女娃存活于世的。 上生星君微微皱眉,脸上掠过迟疑,当年魔族的凶狠张狂霸道,纵然不曾亲眼见过,但是听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仙家们讲起来也是骇人听闻的,神族是拼尽了全力,冒着族灭的危险才与他们同归于尽,而今这魔族后裔,纵然身上魔性未有觉醒,但难保日后漫长岁月也不会有所变故,更何况如今妖冥二界沆瀣一气,仙界应付他们已是勉强,若是魔女现世,妖冥二界便等同如虎添翼,到时候确实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至此,上生星君也不敢再说什么。皇载苍心底也略略知道,众仙已经有了结论,只等他开口了,他看着女娃惊恐的眼睛,那如星辰一般耀眼璀璨的黑眸忽然间有了一些哀伤。 :“你叫什么名字?”皇载苍敛眉柔声问道。 女娃眨了眨眼,脆脆生生的回答:“淳善。” 皇载苍愣了一下,继而微微一笑:“好名字。” 淳善见皇载苍笑了,自己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裂开小嘴,乖巧的笑了。 皇载苍闭了闭眼,坚定了心绪,方才吩咐道:“此女娃虽是神脉,却也是魔族之后,为防他日徒生变故,还是趁早诛灭,三日后,斩神台,处以八十一道天雷极刑。” 在场众仙都愣住了,八十一道天雷,那足以让神与魔飞灰湮灭,只是这办法虽然干脆直接,但是过程却是相当痛苦,一道天雷便是一次抽筋断骨的疼痛,肉身毁灭一次的惨烈,更何况足足八十一道。风一鹤看着尚不知事情严重的女娃,心里都生出一丝不忍,明明是神族后裔,荣耀无比,却又奈何有另一半的魔族血统,她自身何错之有。 淳善也感觉到这变故,惊恐的眼神投向皇载苍,不解和迷惘交叉闪过。已有仙将上前来擒住女娃,要将她带入天牢,女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掌挥过去,竟是灵力极强,两名仙将当场**碎裂。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娃看似人畜无害,下手却是凶残,果然是魔族本性。女娃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转身就想向外逃,有仙将上前拦阻,都受到她攻击,肉身残损。 风一鹤手中银丝一闪,女娃身上片刻便被银丝缚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淳善哭嚷着,一边使劲的想要挣月兑银丝,却是越挣扎,那银丝越收得紧。 :“小小年纪,下手便如此凶残,日后还怎么得了。”风一鹤喝斥着,手上一个用力,将女娃摔至跟前。 :“我要回冥界,你们放开我,否则我让幽冥把你们都杀了。”淳善依然哭得厉害,也不忘嘴上威胁,她自幼由幽冥亲自教导,本无是非善恶观念,在冥界无人敢招惹自己,在这里却受到如此对待,心里委屈又难受。 前生缘:收为义女 淳善被那捆仙锁困的难受,心情烦闷至极,她年纪又小,不知忍耐,身上灵力便肆意蹿出,那捆仙锁被撑的忽大忽小,就仿佛随时都会被撑断,但是淳善的力量还不足以挣断捆仙锁,只能让捆仙锁越缩越小,在她身上勒出一道道血印来。 皇载苍抬手将女娃身上捆仙锁断开,女娃重获自由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瞪着眼睛看着风一鹤。 :“淳善。”皇载苍忽然唤道,他声音清越温和,让人舒畅。 淳善抬头,脸上暴戾之气尽消,又恢复一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皇载苍。 皇载苍嘴角轻扬,对女娃招了招手:“过来。” 风一鹤等人想要阻止不及,女娃已经欢快的跑向皇载苍。或许是因为同族的原因,淳善只觉皇载苍十分亲切,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但是淳善也不敢过分亲昵,皇载苍是真正的神,高贵而又圣洁,让人觉得靠近他都是对他的亵渎。因此淳善只站到皇载苍跟前便停住了脚步,脸上又露出几分怯怯的神情看着皇载苍。 皇载苍伸手抚在她额上,汩汩灵力涌入,淳善直觉全身上下一暖,先前被捆仙锁勒出来的血痕也都消失了,淳善惊喜的笑道:“你真厉害!” 皇载苍见她此时神态动作与普通小孩无异,方才那个暴戾的模样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心里也有疑惑,头皮上忽然一阵轻微的痛感,皇载苍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淳善扯了他一咎银发绕着手指把玩,她眼睛里闪烁着好奇而又欣羡的光芒,皇载苍心里一动,淳善竟然也扯了自己一咎红发来,同皇载苍的绕在一起。 魔王灭世便是天生红发,淳善发色虽是乌黑,但是双耳侧边长有一咎火红。那一咎火红和皇载苍的银发纠缠在一起,有着色彩分明的妖冶之美。 :“君上。”风一鹤出声唤回皇载苍的神智,“这女娃还是早些处置了的好。” 淳善听闻风一鹤的话,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就抓住了皇载苍的衣袖,目光求救般的看着皇载苍。 时间仿佛被拉长,岁月也仿若静止了一般。众人屏息着等待,直到最后那声音仿若云端传来,飘渺而不真实:“淳善自此以后便是我的义女,本尊亲自教导,定不会让她堕入魔道。” 风一鹤等人脸色大变,齐齐唤道:“君上三思!” 皇载苍眉宇轻皱,目光与淳善对视片刻后,又才抬头道:“诸位仙家若是不放心,本尊便让淳善立下神誓,永不入魔,本尊甘为誓主,他日淳善若是堕入魔道,本尊便亲自了结了她。” 此言一出,风一鹤等人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立下神誓便等于将生命交给了誓主,若是违背誓言,誓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立誓之人飞灰湮灭,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即全了神族血脉,又杜绝了淳善入魔的隐患。 皇载苍拉了淳善的手,对她安抚的笑了笑:“淳儿,你可愿做我的义女?” 淳善呆呆的看着皇载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圣洁高贵的人愿意当自己的义父? 皇载苍见她不回答,不由得又问了一遍,淳善方才醒悟过来,激动的连连点头。皇载苍又才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淳儿,你可愿与我立下神誓,保证你永不入魔,他日若是违背诺言,我便可轻易夺你性命。”皇载苍虽知淳善这个大的年纪,这番话或多或少不甚明白,但是还是忍不住要询问她的意思。 淳善的确没有完全明白皇载苍的意思,只知道他说日后他可以轻易决定她的生死,有过一瞬间的慌乱,但是看到皇载苍那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温和面容,她便安定下来,她记起往昔在冥宫的时候,看到那些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的要靠近火焰,最后只落得被焚烧的凄凉结局,当时她只当那些飞蛾傻,可是现在,她发现她就像那飞蛾,只要能够呆在他身边,感受他的温暖,就算是死又如何。 重重的点头,淳善目光坚定的看着皇载苍,没有缘由的全然信任,没有理由的想要靠近,她的世界里仿佛一瞬间只剩下他了一般。 皇载苍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叹息又似欣慰:“好孩子。” 一大一小两只手手心紧贴着,耀眼的光芒自那手心里蹿出,那是神之灵犀,皇载苍缓慢的念着古老的咒语,淳善神情认真的看着他,直到皇载苍最后问道:“淳儿,你可愿立下誓言,并以义父为誓主,保证永生永世不入魔道。” :“淳善愿意。”淳善郑重其事的回答,一刹那她与皇载苍手心紧贴的光芒大盛,几乎要将整个天际照亮,而下一瞬又忽然消失不见。 风一鹤等人松了一口气,这便是神誓的力量,就算是神也无法抗衡的力量。 :“从今往后,淳善只是神族后裔,本尊不希望日后再听得有人罔议其身世。”皇载苍刚耗费灵力立下神誓,此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面色威严之态有增无减。 下方众仙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反驳。 皇载苍领了淳善便一步一步踏入玉阶,穿过谦恭的众仙,走出瑶池圣殿,九重天的宫门在浩瀚的星空里缓缓打开,散发着古老而又森严的气势,不远处长长的银河像一条玉缎,诺大的宇宙仿佛尽在眼底,那是淳善见过的最美的景象,但是就算是那样震撼人心的美景也无法将身边的人光芒掩去,他随意的伫立便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那清华飘渺的气质是这世间任何言语也难以形容的。 一大一小的身影都带着灼灼华光步入九重天,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最后消失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东方无极叹了一口气,目光不无担忧的看着宫门消失的地方:“君上此番做事未免冲动了。” 风一鹤眉宇间也有隐忧之色,但是念及皇载苍的处境也是惆怅不已:“君上久居九重天,高处不甚寒,有个人作伴热闹些也是好的。” 前生缘:如真梦境 幽冥和淳善都披着黑色的斗篷,走在大雨淋沥的街道上,他二人虽未打伞,但是那如柱的雨水却像是自动避开了他们一样,不曾将他们浸湿分毫。 “这是哪儿?”淳善看着路边躲雨的行人皆是一脸惊异的看着他二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惶惑。 幽冥淡淡的回答:“黎水镇,”然后领着她走进路边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小二眼尖的上前正待询问二人是打尖还是住店时,幽冥已经抛出一锭金子,声音冰凉如水:“一间上房。” 小二眉开眼笑的领着二人上了楼,幽冥一进房便将手一挥,房门立刻紧闭将小二拦在门外。 小二鼻尖差点撞上关过来的房门,心中一恼,不由得嘟囔,真以为有钱你就是大爷了。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届时惨白起来。 他分明记得这一大一小两位客人进门时是不曾打伞的,但是在这雷雨天气下他二人竟然是一身干爽,丝毫不像淋过雨的样子。想到这里,小二不禁打了个寒颤,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脚下抹油般往楼底下溜去。 进了房间后,淳善又不依不挠的问道:“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难道你那宝贝藏在这儿不成?” 幽冥一边帮淳善解下斗篷,一边回答:“宝物并没有遗落此地,不过知道宝物下落的人却藏匿于此。” 淳善多了几分兴趣,她眼巴巴的望着幽冥:“你要找的人是谁?” 幽冥笑着摇头:“现在还不是让少主知道的时候。” 淳善扁了扁嘴,心说这有何可卖关子的,他就算说了是谁她也不一定认识。 是夜里,淳善早早的躺在床上休息了,幽冥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淳善毫无防备的睡容,紫色的瞳仁在夜色中更显深沉。 窗外是雨滴敲打着窗户的声响,伴着偶尔的电闪雷鸣,淳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她好像置身于战场上,耳边尽是刀剑相搏的声音,伴随着偶尔气势震天的响动,让她感觉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然后周遭的场景忽然变化,她仿佛突然置身于一处极幽静的地方,耳边能感觉到似乎有人一直在哭诉着什么,但她想要睁开眼看究竟是谁时,眼皮却有千斤重,四肢亦不得动弹,最后是一双冰凉的手紧紧的掐上了她的脖子,她想要挣扎却不能,随着意识渐渐的涣散,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啊~’淳善惊叫着从床上翻身坐起,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双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脖子。 坐在床前的幽冥带了一下,然后连忙过来询问:“少主您没事吧?” 淳善手指微颤,眼睛里流漏出深深的恐惧,她神情不安且焦躁的看着幽冥,声音好似要哭出来了一般:“我又做了那个梦!我梦见有人要杀我!” 幽冥脸色微变,他记得他刚从南海把她带回冥宫的时候,她也日日做梦,她总会梦到有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然后就伸手想要掐死她,她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梦中人手指的冰凉,她能清晰的体会到濒临死亡的感觉,然后她再也不敢单独入睡,幽冥因此特意从焚龙山采来安息草助她入眠,又夜夜守在她窗前哄她入睡,如此数月淳善才渐渐安定下来,而后也鲜少再做那个梦了。 幽冥上前几步坐到床沿,淳善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的询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幽冥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他利落的翻身上床,淳善立即缩进他怀中,小小的身体犹有些后怕的发抖。 经历了方才的梦境,淳善也一时难以入眠,她睁着眼睛看着幽冥苍白瘦削的下巴,好奇的问道:“幽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仙界作对?” 幽冥闷闷的笑了笑,他微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流光:“我不是一定要和仙界作对,你现在还小,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你也不一定能懂,等日后你自然便会明白了。” 淳善气闷的说道:“又用这些话哄我,我已经不小了。” “我也盼着少主早些长大,可照目前的速度看来,没有个几百年,少主您的心智是不会真正成熟的。”幽冥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和迁就。 淳善不想和他再争辩这个问题,闭了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许是因为这一天的劳累奔波,没多久淳善就复又进入梦乡。 待淳善再次入睡后,幽冥才睁开眼看向怀中一脸无辜单纯的女孩,鬓边两缕火红的头发如火焰一般耀眼,既是在黑夜里也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幽冥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她红发,心中叹息说道,即使您无心争夺什么,但您特殊的身份注定会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第二日醒来时,外边已是雨过天晴,空气里透着湿热之气,幽冥牵着淳善下楼的时候,原本守在楼下的小二立刻警惕起来,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幽冥看也未看小二一眼,径直带着淳善往外走,淳善却回头对着小二明媚一笑。 小二在淳善的笑容中微微失神,心中赞叹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女圭女圭,他目送二人走出客栈,从头到尾也未见任何异样,不由得怀疑自己昨日是不是过于疑神疑鬼了,这样容貌出众的两人怎会是那些脏东西。 小二微微放下心来之后,想到昨天幽冥随手扔出的那一锭金子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他悄悄的从袖子里掏出金子想要看看,哪知掏出来的不是金子而是一张泛黄的冥纸,小二看着手中的东西,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黑,晕倒了过去。 淳善跟着幽冥走到黎水镇外的一处偏僻树林里,淳善鼻息间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异样,她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前方似乎不对劲。” 幽冥牵着淳善的手紧了紧,仿似在宽慰她一般。 两人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淳善越是往前就是越是觉得胸口处莫名的压抑,脸上的神情也渐渐苍白起来,幽冥也察觉出淳善的异样,他伸手在淳善额上一点,淳善身上的压抑感立刻消失了。 淳善警备的看着树林深处,不安的问道:“这里究竟住着谁?” 幽冥嘴角抿着一丝莫测的笑意,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树林深处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沉寂的树林渐渐起了微风,伴随着树叶的哗啦作响,淳善眼尖的看见远处树影重叠里有人影闪动。 淳善吓的往幽冥身后一躲,只露出一双眼睛继续看着前方。 前生缘:故人相见 幽冥定定的看着前方的人影,微扬了声音喊道:“既然尊上已经现身,就不要继续装神弄鬼了。” 幽冥的话音刚落,树林倾刻便寂静下来,那原本忽隐忽现的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名穿着简单白衣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她肩头,她清丽的容颜上不施任何粉黛,只在鬓边别着一朵淡雅的梨花。 “幽冥,你原是知道我隐匿于此就是为了不再过问六界之事,今日我不管你为何而来,都请你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本尊不客气了。”白衣女子声音冰冷,看向幽冥的眼神亦是淡漠如水。 幽冥似乎对这女子极为客气,他不恼也不惧的正视着女子,在她如寒霜的视线下款款说道:“尊上不要急于赶人,本君今日前来是想让您见一个人。” 幽冥说着将身后的淳善拉至身前,白衣女子的目光这才转移到淳善身上,她眼底神色依然冰冷,不过在触及淳善鬓边两咎火红发色时神情剧变,眼睛豁然瞪大死死盯着淳善。 幽冥及时的开口说道:“她叫淳善,是本君从南海之底救回来的。” 白衣女子身子竟然微微发抖,她似乎想要伸手过来触碰淳善,又似乎顾忌着什么而不敢,良久之后,淳善才听得白衣女子一声轻叹:“罢了,你直言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吧。” 幽冥淡然一笑:“本君今日前来只为知道乾坤鼎的下落。”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神情似有挣扎之色。幽冥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随意的翻了两下,然后说道:“当年紫虚元君受了诛仙之刑后本该灰飞烟灭,但是本君却在冥界外的黑水河中意外的发现一抹不属于凡人的残魂,这缕残魂身上既有仙气又有妖气,本君惊异之下将此残魂带回冥界安养,也不知怎么回事,此缕残魂得以化形后样貌竟与紫虚元君无异。” 随着幽冥所说的话,白衣女子面色已是几经变化,到最后幽冥说到‘与紫虚元君无异’后,白衣女子已是忍不住热泪滚滚。 幽冥看着白衣女子似乎崩溃的模样,脸上也才显漏些许怅然之意:“都说妖本无泪,那只是因为未真正触及伤痛罢了。” 白衣女子哭喘了一阵之后,才勉力振作起来,重新开口询问:“他如今身在何处?” “虽然已能化成人形,但他如今魂灵依然有亏,不能到人世走动,本君只好暂时将他安顿在冥界休养。”幽冥说的委婉动听,实质上还是暗暗胁迫白衣女子之意。 白衣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乾坤鼎早在千年前的大战中遗落在不周山附近,如今沧海桑田,你就算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 幽冥深深的对白衣女子作了一揖,然后恭敬的说道:“紫虚元君的魂体如今正休养在冥界的护魂潭中,尊上若是想见他一面本君自会安排。” 白衣女子回了谢礼:“多谢鬼王成全。” 幽冥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便告辞了白衣女子,淳善被幽冥领着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她形单影只的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目光迷茫又凄离的看着未知处,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离开了树林后,淳善才问幽冥:“她究竟是谁?” 幽冥轻轻捡下淳善头上不知何时落上的一片树叶,神情温和的回答:“她是前任妖王,也是你父王的义妹。” 淳善惊愕的回头看了看,可惜从这里已经看不见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淳善有些埋怨的说着,“难怪她似乎知道我的身份。” 幽冥微微颔首笑道:“少主知道了她的身份又如何?难道您还想和她续续旧,当面称呼她一声小姑吗?” 淳善听闻幽冥谈及白衣女子时的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恭敬,心下有些不快的说道:“方才有求于人时便尊称‘尊上’,如今出来了就一口一个‘她’。你这人可真是善变。” 幽冥还是不气不恼的笑着说道:“当面尊称她一声‘尊上’不过是看在她是魔尊义妹的份上,否则就凭她己身那点能力,还不配让本君对她俯首。” 淳善冷笑道:“人家再不济也是前任妖王,你这般狂妄自大莫非是修为已在她之上?” “她较本君先出世数千载,于修为上本君自然比不过她,本君之所以轻视她是因为她太过自私,不配为一界之王。千年前本应是妖魔两界联手对抗神族,可事到临头,她竟因为一己之私撇下魔族。”幽冥提及当年往事似乎仍心有戾气。 淳善闻言也对白衣女子失了几分好感,幽冥见她一副小大人惆怅又愤慨的样子,不觉好笑:“少主且不要烦心过往的事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乾坤鼎。” 淳善撇了撇嘴,心说我才不稀罕找什么乾坤鼎,我担忧的是义父能否在我被带回冥宫之前找到我。 两人又继续往不周山的方向而去,不周山与留仙山相距不远,那里是风一鹤的势力范围。他二人此行被发现的几率会很大,幽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随身携带着定气珠掩盖二人身上气息。 到了不周山临近的镇子时,幽冥还特意给淳善化了个普通女孩的样貌,他自己也摇身一变伪装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二人到镇上客栈投宿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两名穿着留仙山弟子服饰的少年来客栈询问是否见过一名紫眸的青年男子和一名**岁大的女孩。 小二摇头否定后,两名弟子失望离开。淳善心中一急刚想开口喊住他们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不能出声了,她知道这一定又是幽冥玩的把戏,当下便狠狠的瞪了幽冥一眼。 幽冥拎着不情愿的淳善进了二楼客房,这才冷声说道:“少主果然还不死心。” 淳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让他快点给自己解了法术。但是幽冥却阴渗渗的笑着摇头:“我看这几日少主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淳善气急又无法发泄,眼泪瞬时就盈满了眼眶。 前生缘:幽冥受缚 幽冥见淳善当真动怒了,心中一叹,一拂袖解了淳善的法术,淳善‘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幽冥上前来想要安抚她,却被她一口咬在伸出来的左手户口上。 幽冥眉宇轻蹙却没有推开淳善,淳善发泄过后才松了口,看着幽冥已经血肉模糊的虎口处,一时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但嘴上仍强硬的说道:“活该!” 幽冥也没有立即施法术为自己治愈伤口,他只是随意的用手帕将伤口的血迹擦拭掉,然后拍拍淳善的肩膀说道:“少主这几日奔波辛劳,夜里就早些休息吧。” 淳善见他转身似要离开,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幽冥便走边答。 “你不怕我自己偷跑了吗?”淳善疑惑的询问。 幽冥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过脸,已经恢复本来妖娆的面容此时更添了几分媚意:“这房间已经被我施了结界,别人进不来但是少主您也出不去。” 淳善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会在暗中使坏。” “这不是使坏,这只是为了保护您。”幽冥一边说着,身形又变作了白发苍苍的老头。 幽冥离开后,淳善试探性的出门,果然如幽冥所说,她刚从房门踏出去,眼前的景象立刻就又变成她房间的模样,她是无论如何也踏不出房门了。 淳善气恼又无可奈何,索性就躺在床上睡了。 近来本就睡的不踏实的淳善在鼻息间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后,立刻就清醒过来,她一弹指点亮了房间里的烛火,这才看清楚幽冥半身浴血的倒在地上,原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几近透明。 淳善心中一惊,慌忙赤脚奔过去,几分焦急担忧的喊道:“幽冥,你醒醒,幽冥,幽冥!” 幽冥紫色瞳眸微开,看着她无声的动了动嘴。 淳善将耳朵凑近几分,急切的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幽冥又动了动嘴,声音断断续续且极其微弱,但淳善还是听明白了,幽冥说的是‘快走’。 淳善呆了一下,幽冥也是一界之主,当今六界能伤到他的人不多,更莫说将他伤至如此境地,只除了一人,那就是她的义父。 如果当真是义父伤了幽冥,那么很快也会找到这里来,淳善高兴之余却也不禁为幽冥担心,如果义父追来定不会放过幽冥,凭良心来说幽冥对她还算不错,她总不至于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灰飞烟灭。 正愁思着,淳善就感觉到空气里传来的一丝异样气息,那是她极为熟悉的神之气,淳善心中一动,抬头一看,凌空里便出现了几道散发着淡淡光晕的身影,犹以最前方的银发金色长袍尊者最是耀眼,他随意的站立都能彰显出王者的大气与沉稳,如玉般沉静温润的容颜有着不染纤尘的圣洁和高贵。 “义父。”淳善惊喜的唤道。 皇载苍看见淳善的瞬间神情划过一丝柔和笑意,继而又淡然清冷的看向处于昏迷与清醒之间的幽冥。 淳善察觉到皇载苍眸色的冰冷,立刻往幽冥身前挡了挡:“义父,这个人虽然掳走淳儿,但是并未伤害淳儿分毫,义父就看在淳儿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吧。” 风一鹤本就严肃的脸此时更是多了些冷意:“他掳走你是为了以后利用你对抗天庭,可笑你如今竟还帮着他说话。” 东方无极本就对淳善戒心甚重,此时更是诸多揣测:“你如今这般偏向于他,莫不是因为你原本就是自愿跟他走的。” “你胡说!”淳善气急之下,出言也不逊了起来,“我明明是被幽冥强行带走的,这一点凤族小王子可以作证。倒是东方掌门你三番两次不分青红皂白便出言诋毁我,你这样的行径如何勘当蓬莱掌门。” 东方无极气得吹胡子瞪眼,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简直是满口胡言!” 在场几位仙家听闻淳善的出言不逊也都脸色大变,风一鹤立即站出来指责道:“东方掌门一心为公,胸怀天下,怎容你如此贬低折损。” 淳善也知道自己说了重话,当下便知错的低着头不敢再出言反驳。 皇载苍微沉了脸训斥道:“逆子还不快向东方掌门认错赔礼。” 淳善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从了皇载苍的话,转过头对东方无极说道:“淳儿鲁莽不懂事,不深冲撞了东方掌门,还望掌门见谅。” 东方无极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敢当。” 淳善暗暗撇了撇嘴,心说这东方老头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事刚平一事又起,风一鹤等人正要上前擒住幽冥的时候,又被淳善拦住了,淳善执拗的挡在幽冥跟前,眼睛恳求的看想皇载苍:“义父,就这一次,请您放过幽冥吧。” “幽冥他一心与天庭为敌,势必要祸乱苍生,今日放过他只会给日后带来更大的灾难,我们决不能姑息养奸。”风一鹤话是对着淳善说的,但却是说给皇载苍听的。 皇载苍目光清冷的看向淳善,声音不重却暗含警示:“淳儿,过来!” 淳善还要继续说什么,但目光瞥见皇载苍神情中的隐怒,心下一颤,到嘴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她回头看了看已是昏迷不醒的幽冥,咬了咬牙狠心别过脸走向皇载苍。 风一鹤一道捆仙锁缚住幽冥,幽冥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然后身上倾刻就被勒出道道血痕。淳善不忍的闭了眼不去看幽冥眉头紧皱难受的模样,皇载苍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风一鹤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诸位仙家了,本尊先行告辞。” 风一鹤等人立即齐声道:“恭送君上。” 皇载苍带着淳善离开的时候,淳善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幽冥,心中焦躁不已。 一直到九重天的时候,淳善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跟在皇载苍身后,皇载苍忽然停下脚步,淳善不防就这么撞了过去,鼻息间立刻闻到一阵清香。 淳善揉了揉撞得有些痛的鼻子,不解的抬头看着回转身来的皇载苍。 “义父,怎么突然停下了?” 皇载苍低着头,目光温柔如水的注视着她纯真的模样:“淳儿,等你长大后,就会理解今日义父的所作所为了。” 前生缘:凤仙花海 涵箜听闻淳善回来的消息后,也是欣喜不已,他特意传信给淳善,约她在六重天的百花园相见。 淳善就此事去向皇载苍请行,皇载苍没有犹豫的同意了,他看着近来一直有些郁郁寡欢,不似原来调皮捣蛋的淳善心中也有些隐忧,或许她应该多和心智相仿的涵箜在一起。 淳善从九重天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涵箜早早的等在银河的另一端,她踏着祥云迈过玉带一般的银河,淡淡的笑了笑:“不是说好在六重天见面吗,你怎么到这儿等着了?” 涵箜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拉着淳善的衣袖说道:“先不说这个,我带你去六重天,你之前还没去过吧?” 淳善点头老实的跟在涵箜身后,一路上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涵箜喜悦的心情也渐渐黯淡了几分。 “你似乎有心事?”涵箜停下步伐,定定的看着淳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淳善叹了一口气,绕过涵箜随意的坐在路边的丹桂树下,声音有些消沉:“我确实有烦心事。” 涵箜顺着淳善坐在树下,不以为意的说道:“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本君帮你解决了。” 淳善摇头:“这件事情你解决不了。” 涵箜觉得自己被看扁了,有些不快的沉了脸:“你还没说什么事,怎就知道我不能解决。本君再怎么说也是一族之君,能耐可大着呢。” 淳善看了涵箜一眼,还是摇头:“算了,这件事情真不是你能解决的。” 涵箜豁然起身,有些动怒的说道:“你要当我是朋友,就把你的烦心事直接说出来,能不能帮是我说了算。” 淳善犹豫了片刻,心想纵然不指望他能救下如今身处天牢的幽冥,却说不定能让她见幽冥一面。思及至此,淳善点头说道:“好吧,我把我的烦心事告诉你,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涵箜见淳善一脸谨慎的模样,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和淳善找了一处僻静地,淳善将幽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涵箜,末了又添了一句:“幽冥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他终究于我有恩,我总应该在他上斩妖台之前给他践行吧。” 涵箜听闻此事关系到幽冥已觉不妥,再听淳善说她想为幽冥践行时更是眉头紧皱:“他是天庭重犯,若非得到几位上仙首肯,谁都不能去见他。” 淳善脸一皱:“风掌门等人防我如狼,怎么可能允许我去见幽冥。” 涵箜也略知风一鹤对淳善的态度,当下也神情苦闷起来:“这件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 淳善眉头皱的更紧,她微微背过身一副不想再和涵箜多言的模样。 涵箜见状连忙走到她眼前,着急的解释道:“这一次我私自带你下凡又惹出后面的祸事,几位上仙是看在皇姐的面子上才没有责罚于我,若我再帮你私见幽冥,这事万一让几位上仙知道了,整个凤族都会因我而受到牵连。” 淳善嘴上说着‘我知道你有难处,原就不指望你能帮我’,面上神情却明显是闹着别扭。 涵箜见她如此,心中又急又恼:“我又何尝不想帮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一个人因此受罪便罢,可万一牵连到整个凤族,我身为君主如何向臣民们交代?” 淳善听他言辞恳切,态度也软了下来:“你说的对,是我太自私了。这事本来就和你无关,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涵箜见她不再气恼自己,心中悄然松一口气,却也为她一心想要和幽冥私见而担忧:“虽然他曾有恩于你,可毕竟也是我天庭的重要敌人,你如今身为君上义女,一举一动都被下面的人盯着的。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君上想想,他的立场和身份如何能纵容你私见幽冥?” 一提及皇载苍,淳善的神情也犹豫了几分。涵箜毕竟是在天庭里长大的,对天庭里这些复杂的关系心知肚明,虽然他平日里有些顽劣调皮,可遇到大事还是冷静分析的。 涵箜见淳善低着头不再言语,心知她也在重新考虑,为了缓和一下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他转移话题道:“百花园里的凤仙花开的正艳,我带你去看吧。” 淳善心知他在转移话题,也就顺着他意配和点头:“我看书上有记载,凡间的女子会用凤仙花的汁液来染指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试试便知。”涵箜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六重天而去。 两人来到百花园,刚一入门便见大片开的如火如荼的凤仙花往远处延伸而去,红、白、紫、粉四色相互夹杂渲染,似蝴蝶翩飞的花朵竞相绽放在阳光下,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见到眼前美景,淳善也暂时将幽冥的事抛于脑后,她张开双臂奔向花海中央,在万千绽放的花丛中肆意旋转嘻笑,散发着星辰光芒的白色衣裙几乎与这一望无际的花海混为一体。涵箜看着淳善那灵动的五官在这样如画美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生动活泼,一时不由得呆了。 淳善对愣在原地的涵箜挥了挥手:“你也过来吧。” 涵箜这才回过神,迈步沿着淳善的足迹而去。淳善摘了一朵嫣红的花朵别在耳边,然后笑问涵箜:“好看吗?” 涵箜又失神了片刻,然后点头,心中不觉划过一丝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心房,在淳善笑着又跑开后,他的脸上才渐渐浮上一抹红晕。 淳善玩的累了,就地坐在花海中休息,涵箜坐在她身边用树枝和凤仙花的花朵给她编花环,淳善认真的看着涵箜的手指灵巧的上下翻飞,眼睛里渐渐有敬佩之意。 涵箜最后将编好的花环递给淳善,淳善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喜欢不已,但是又有些疑惑的问他:“这个怎么用?是要套在脖子上的吗?” 涵箜被淳善噎了一下,看着她无辜且疑惑的大眼睛,不由得认真解释道:“这个叫花环,是戴在脖子上的。” 淳善似懂非懂的将花环往头上一放,然后煞有介事的问涵箜:“是这样戴的吗?” 涵箜在淳善专注的眼神里渐渐红了脸,他别扭的点头,然后别开脸说道:“这个花环被我施了术法,往后都不会坏的,你不要把它丢了。” 淳善一脸理所应当的点头:“这是自然,这花环这么漂亮我才舍不得扔了。” 前生缘:场刑场救人 斩妖台上,幽冥早已被铁索半死不活的吊着,长长的头发杂乱的披散着,将他苍白的面容掩盖。淳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忍,微微侧过了脸。 皇载苍径直走向监刑台正中,淳善跟在他身后,其余仙家站在下方,当日晷的时辰指向正午后,第一道天雷准时落下,那瞬间皮开肉绽的疼痛让幽冥猛的扬起头,但他紧咬着唇,脸上青筋毕现却硬是没有叫出一声。 淳善猛的闭上眼,身子有些发抖,看着幽冥的处境让她有种身临其境的恐惧感,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也要把她送上斩妖台,她无法想象那些天雷若是劈在她身上,她会有怎样的下场,怕是只消一道天雷便足以让她灰飞烟灭了。 察觉到淳善的惧意,皇载苍伸手轻轻揽住淳善,淳善就势窝在皇载苍怀里,紧闭着眼不敢再看斩妖台上的情形,但听着天雷轰鸣的声响仍教她颤抖不已。 皇载苍轻声拍了拍淳善的后背,心想看来还是不应该将她带来观刑,她还太小了,要以此震慑她也不是时候。 “没事了。”皇载苍轻轻的安慰道。 淳善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湿润之意:“义父,如果我做错事,你也会把我送到斩妖台吗?” 皇载苍一愣,然后笑着摇头:“说什么傻话,当然不会。” “可若是他们要把我送到斩妖台,你会不会坐视不理?”淳善不放心的继续追问。 皇载苍还是柔和的笑着:“只要你不惹出什么大乱子,义父都会保你。” 淳善心一沉,缓缓的低下头,她这一次惹得祸怕是够大了,义父都不能保她的话,难道她真要步幽冥后尘被送上斩妖台? 第十道天雷劈下后,幽冥已经体无完肤,浑身焦黑如同死尸。淳善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心说梵天若是再不来,幽冥只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有天将来报:“妖王梵天带着一众鬼妖已经攻上八重天来了。” 众仙家大惊,梵天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攻上天庭,此事必有蹊跷。皇载苍也是脸色微变,正当十一道天雷劈下时,一把妖刀凌空而来以雷霆之势斩断了束缚着幽冥的铁链,然后冥界右使曼珠沙华极快的将幽冥带下斩妖台,那第十一道天雷因此落空,淳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更加紧张起来,皇载苍等人此时专注于对付梵天,没有空闲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等此事平息后,他一定能猜测到淳善与此事月兑不了关系。 梵天随后出现,他见曼珠沙华已经救下幽冥后,也不恋战,带领着众鬼妖竭力撤退。风一鹤等人岂容他们这样来去自如,当下便纷纷祭出法器加入战局。 梵天等人且战且退,一直到了五重天,诸位仙家们紧随其后,见到尽头处豁然出现的通道都是一惊,天庭怎会有如此一个通道?这个通道连接着什么地方? 皇载苍不紧不慢的赶到五重天尽头,见到被打开的通道,脸色微变,平淡无波的茶色眼眸倾刻聚集起汹涌的怒意,看向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身边的淳善。 淳善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皇载苍,感受他身上灵力的波动,淳善更是害怕又愧疚,乌黑的眼睛里迅速的盈满泪水,义父一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 梵天等人纷纷从通道中撤退,风一鹤等人还待要追过去的时候,被皇载苍喝止了。 “经过此通道便到达了魔域,魔王灭世就封印了此通道尽头,凡神族和仙族都不能从此通过。”皇载苍面色冰冷的说道。 众仙面面相觑,他们明显能感觉到一向无悲无喜的君上身上散发的怒意,也不敢轻易出声询问。 最后还是风一鹤顶着压力,上前一步问道:“君上,五重天怎会有此通道?” 皇载苍默默的看了一眼淳善,压下心中汹涌的怒意,尽量声色平和的回答:“此通道是天然生成,连接着魔界和天庭,但是早在万年以前,两届的君王便各自将通道口封印了,至此不能由此进入对方领域,久而久之这个通道也被人忘记了。到如今,知道有它存在的人甚少。” 风一鹤听后,不禁皱眉:“既然此通道早已被封印,如今怎会突然大开?” 皇载苍默然不语,淳善的一颗心由此提到了嗓子眼,义父如果供出她,依风一鹤等人的脾气定是不会轻饶了她,可能还会把她送上斩妖台处以天雷极刑。 风一鹤等人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皇载苍的回答,不由得心生疑窦。 淳善扯了扯皇载苍的衣袖,皇载苍低头一看,淳善仰着小脸,睁着泪水涟涟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祈求和恐惧,皇载苍心中一动,想到她近两年的陪伴和她身上流淌着的神族血脉,不由得犹豫起来。 风一鹤正待再次询问,皇载苍已经面色如常,茶色的眸子不露声色的看向那渐渐闭合的通道口:“本尊亦是不知。” 东方无极性急的站出来,像是要反驳什么,被风一鹤极快的以眼神制止住。皇载苍拂了拂衣袖,转身道:“本尊有些乏了,就此告辞。” 风一鹤等人连忙躬身道:“恭送君上。” 皇载苍牵着淳善踏着祥云离开了五重天,待他二人走远后,东方无极才又不满又懊恼的说道:“君上分明是隐瞒了什么,他以往不会这样迟疑的。” 风一鹤目光深沉的看着皇载苍和淳善离开的方向,面上也显漏出一丝忧虑:“君上不愿挑明的事,我们就算再怎么追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甫一回到九重天,皇载苍就松开淳善的手,径直往宫殿里走去,淳善迈着小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义父。” 皇载苍置若罔闻,淳善心一横,‘扑通’一声重重跪在皇载苍跟前:“义父淳儿知道错了。” 皇载苍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绕过她继续往前走,淳善赶忙又追了上去,口里不断认错:“义父,你不要不理淳儿,淳儿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乱来了。” 皇载苍顿住脚步,定定的看着她问道:“那你说你错在哪里?” 淳善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不该欺骗义父,不该打开通道。” 皇载苍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失望:“你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 言罢,他再不看淳善一眼,径直走见书房并将房门紧闭,淳善使劲推都推不开门,心知是义父施了法术在上面,当下便跪在门口,朗声说道:“义父,您要是不原谅淳儿,淳儿就在此长跪不起。” 书房里没有任何动静,淳善心说这一次义父是真的生气了吧。 :前生缘:事情败露 也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淳善的腿从发麻疼痛到最后几乎失去了知觉,她小脸发白的看着紧闭的书房大门,心想义父难道真的不打算原谅她了? 一直到第二日正午,皇载苍都不曾打开房门,淳善亦是倔强的坚持跪在门外,似乎因为昨夜里的寒冷,淳善今日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都是东倒西歪的,最后她终是抵不过身体上的难受,身体往旁边一倒,意识也逐渐朦胧起来。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淳善模糊的视线里看见皇载苍的身影快速的奔向自己,然后就感觉到身体一轻,皇载苍将她整个横抱起来。 淳善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气息微弱的说道:“义、义父,你原谅淳儿好吗?” 皇载苍紧抿着唇没有说话,淳善一直没有等到皇载苍的回答,心里漫过无边无际的失望,再也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皇载苍守在淳善床前,看着她于昏睡中都紧皱着的眉头,心中划过一丝怜惜,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这样天真任性也没什么不好,可她偏偏是的后代。 “不要、、、、、、不要、、、、、、。”昏睡着的淳善忽然无意识的呢喃起来,她眉头拢的更紧了,一张小脸几乎皱到了一块,睫毛不安的轻颤着。 皇载苍正待叫醒她时,淳善已经豁然睁开了双目,眸中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 “淳儿?”见到淳善呆傻惊惧的模样,皇载苍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淳善目光转向皇载苍时,面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义父,我梦见风上仙他们把我送上了斩妖台,还要用八十一道天雷劈我。”淳善迅速的翻身窝进皇载苍的怀中,声音可怜的说道。 皇载苍身子一僵,然后才缓缓伸手在她背上轻拍,声音柔和的劝道:“只是做梦而已,不要怕。” 淳善小声的啜泣了一会儿,才扬起哭红的脸问道:“义父不生淳儿的气了吧?” 皇载苍正欲回答,忽然有仙鹤扑闪着翅膀飞到床前,嘴里衔着一封书信,皇载苍取过书信,大致扫了一遍后,神情变得忧虑而无奈。 “淳儿,跟我去八重天一趟。”皇载苍声音轻若叹息。 淳善的心‘咯噔’一下,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轻颤着,眼里的惧意明显。 皇载苍带着淳善来到八重天的圣殿,天庭里有些名气的仙家都在此等候多时了,一看如此阵势,淳善的心更是不安。 皇载苍走上高位坐下,淳善立在下首,目光悄悄瞥向风一鹤。 风一鹤待皇载苍入座后,才上前恭敬的说道:“今日请君上下来是为了幽冥被劫一事。” 皇载苍点了点头,示意风一鹤继续说下去,风一鹤极快的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淳善,然后继续说道:“幽冥被梵天救走后,我一直疑惑梵天怎知天庭会于昨日行刑诛杀幽冥,定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吧。为此我盘问过看守天牢的天将,果然听闻有人曾持着西王母的令牌私见过幽冥,而我就此事询问西王母时,西王母却并不知情。” “竟有此事?”皇载苍目光微动,掩在宽大的袖下的手也动了一下。 “传天牢守将大大殿来。”风一鹤立即对下面的人吩咐道。 不多时,看守天牢的天将就走到大殿中,对皇载苍行了跪礼。皇载苍挥挥手示意他起身,风一鹤立即对那守将质问道:“我问你,三日前可曾有人手指西王母的令牌进入天牢私见幽冥?” 守将没有犹豫的点头:“确实有一名小仙女手执王母令牌,到天牢私见幽冥。” 淳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偏偏风一鹤又别有深意的说道:“你看看殿中,是否有那日私见幽冥的人?” 守将的目光环绕了殿中一圈,然后定在低垂着头的淳善身上,迟疑了一下说道:“似乎是那位仙家。”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哗然一片,皇载苍亦是露出失望之色。 淳善心急之下,条件反射的回道:“你胡说!” 风一鹤冷哼一声,对那守将说道:“你可要看清楚,不要冤枉了人,那位可是君上的义女。” 守将脸色微变,仔仔细细的盯着淳善看了又看,坚定的说道:“末将确定就是这位仙家。” 风一鹤又唤了西王母出来询问道:“王母您可曾给神君令牌让她去见幽冥?” 西王母看了一眼淳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曾。” 风一鹤又继续问道:“那三日前,神君可曾到王母宫找您?期间您还莫名其妙的昏睡了一阵?” 西王母点头。 风一鹤满意的将目光投向高位上神情莫测的皇载苍,朗声道:“君上,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淳善神君曾偷西王母的令牌到天牢私见幽冥,必是幽冥趁此机会教唆神君给梵天传信来救他的。” 众仙纷纷点头,但见皇载苍一言不发面色沉重的模样,也没人敢开口说惩治淳善的话。 “上仙此言差矣,若是神君传信于梵天,那么她是如何下天庭去传信的?”说话的是文雅的上生星君。 淳善记得他,他曾不止一次的帮淳善说过好话,算是这天庭里少有的不带偏见对待她的人。 风一鹤一愣,无法辩驳上生星君的话,下天庭只有通过南天门或跳下灭仙台,淳善没有手令是不可能避过南天门的守卫下凡的,而凭她那点微薄法力更不可能跳下灭仙台。 东方无极忽然站出来说道:“星君忘了上次神君是如何下凡的了?” 风一鹤恍然道:“从栖凤山还有捷径可通往凡尘。” “如果神君是从栖凤山下凡的,那么此事与凤族也月兑不了关系,立即传涵瑶公主到八重天来。”风一鹤面色严肃的说道。 淳善不想自己还是把凤族牵连进来了,心中又急又恼,慌忙站出来说道:“此事与凤族无关。” 东方无极不相信的说道:“若不是有凤族的人相助,你怎么可能从栖凤山下凡。” 淳善焦急不已,看着天兵们已经启程去栖凤山请涵瑶公主,脑袋一昏,大吼道:“我说了此事与凤族无关,更与涵瑶公主无关。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便是,不要降罪无辜的人。” “住口!”皇载苍总算开口了,他面色冷肃的喝斥了昏头昏脑的淳善,心中又恼又心疼。 前生缘:事大事化小 淳善看着面色愠怒的皇载苍,犹有些不甘的闭了口。网祝愿所有高考考生考试顺利。 风一鹤对皇载苍作了一揖,然后说道:“君上,神君她私通妖界已是事实,但顾念神君身份特殊,具体如何处置神君,还望君上定夺。” 淳善脸色一变,焦急而又心虚的看向皇载苍,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皇载苍静默了片刻,茶色的眸子低低凝望着某处,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忧伤和无奈。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或期盼或焦急,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最终他抬起头,面色一如往常的没有波澜,淳善听见他悦耳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般,带着不真实的冷漠和残酷。 “淳善神君私通妖界,罪不可恕,即刻封印她一身灵力,送往极地冰牢幽禁三十年。” 淳善眼睛豁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皇载苍,他要将她关押到那苦寒之地三十年? 风一鹤等人显然赞同皇载苍的决定,纷纷道:“君上英明。” 皇载苍目光无悲无喜的注视着大殿中的一众仙家,然后缓缓说道:“养不教,父之过。如今淳善神君会出此差错,都是本尊未教养好的缘故,因此本尊也自罚到极地思过三十年。” “君上,万万不可!”风一鹤等人面色大变,天庭里正是因为有皇载苍坐镇,妖冥二界才不敢肆意妄为,若是皇载苍到极地思过了,妖冥二界定会趁机作乱,祸害苍生。 淳善心中一暖,原本伤心难过到差点失控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义父定然是舍不得她的,所以才要陪她去极地受苦,只要有义父在,她就算是去刀山火海又有什么关系? 皇载苍恍若未闻风一鹤的阻拦,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本尊去往极地之后,天庭诸事就要烦劳各位了。” 风一鹤和西王母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有所妥协的神情,而后风一鹤站出来说道:“君上请三思,极地苦寒,君上万金之躯怎可到那思过。再者说,淳善神君年幼不懂事,偶尔犯些错也是在所难免,君上不必过于自责。” 西王母也赶紧出来说道:“风仙家言之有理,淳善神君如今心智未开,容易受幽冥妖言蛊惑,才会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君上且念在神君她年幼又是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了吧。” 淳善听到这里已经是心中了然,义父已经不动声色的救了她,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地了,心情格外愉悦,如果不是众人在场,她定要扑到义父怀里跟他撒娇。 风一鹤和西王母都这么说了之后,其余仙家也跟着纷纷附和,皇载苍略略为难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点头说道:“既然是众仙家的意愿,那么本尊便重新发落神君了。就罚她到乾坤镜里思过五十年,如何?” 风一鹤等人面色微僵,乾坤镜是皇载苍的宝物之一,镜中天地可由皇载苍自己设定,淳善进到里面说是思过,怕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的,这样的处罚也未免太轻了些,但是碍于皇载苍方才说要自罚的话,他们也不敢提出异议了,当下也就附和道:“君上圣明。” 听闻要关进乾坤镜里思过,淳善还是有些不乐意的瞥了嘴,虽然这样的处罚比起送往极地冰牢已经算是很好了,但是像她这么爱热闹爱自由的人,关进镜子里五十年那还不得被逼疯。 正此时天兵们也将涵瑶和涵箜带到了,涵箜一进大殿便紧张兮兮的说道:“君上,淳善神君她虽然犯了错,但且年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从轻发落。” 淳善在一旁看着涵箜紧张的模样,心里又添了几分暖意,虽然这天庭里风一鹤等人不待见她,可还是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她的。 “凤君不必担忧了,义父已经处罚我了。”淳善语气欢快的出声道。 涵箜瞥见淳善还好好的站在一旁,且神情并不难过,心中也安稳了几分,想来君上并没有重罚于她。 涵瑶优雅的施了一礼,然后语气温柔的说道:“此次虽是舍弟私带神君下凡,但未看管好舍弟任他胡来亦是涵瑶之罪。君上若是要罚便请将涵瑶也一并处罚了。” 淳善赶紧解释道:“这件事不关凤君的事,那日是我骗了他,他才带我下凡的。” 风一鹤心中一叹,摇了摇头道:“凤君虽是不曾直接参与此事,但是他私自带你下凡便已是错。” 涵瑶对风一鹤微微颔首道:“风仙家所言甚是。” 皇载苍略略沉思后说道:“公主深明大义,但是凤君如今亦是年幼,且他所犯也并非什么大错,就由公主带回去思过十年,期间不得离开栖凤山一步,诸位仙家意下如何?” 风一鹤等人本就无意争对凤族,此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最好不过,因此都齐齐点头了。 涵瑶公主虽然面色仍是平淡,但眉宇间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躬身行礼道:“多谢君上。” 淳善看着一身白衣的涵瑶,微微有些失神,她近来也从仙婢们那里听到了不少天庭的轶事趣闻,这涵瑶公主据说是天庭出了名的美人,只可惜为人有些清冷,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模样,不知暗地里伤了多少男仙家的心。但是淳善却觉得这涵瑶公主温柔又不失大气,冷淡又不是优雅,是她目前所见的女子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 诸位仙家都散了后,涵箜才拉着淳善到一旁说话。 “听说君上罚你进乾坤镜思过五十年。”涵箜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遗憾和失望。 淳善叹气点头:“可不是吗,五十年倒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你知道我一向最耐不住寂寞,这样将我关在一个破镜子里还不得把我憋屈死。” “别抱怨了,这已经算是极轻的处罚了。”涵箜鄙夷的看了一眼淳善然后继续说道,“你在里面好好修炼,等五十年后出来了,可别还像现在这样弱。” 淳善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她拍了拍涵箜的肩膀说道:“你也一样,虽然你才三百来岁,在仙族中也算年幼的,可比起那些三百年修为的妖来说,你的实力也不怎么样,希望五十年后再见你时,你已经能担当起一族之君的名号了。” 涵箜有些气恼的说道:“本君还未真正展示过实力,你凭什么说我不如那些三百年的妖们?” 淳善自动忽略他的抗议,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我先随义父回九重天了,五十年后再见了。” 涵箜闻言低了头,也小声的说了句:“你自己保重,再见。” 皇载苍和涵瑶俱是站在殿前等候着淳善和涵箜,西王母看了一眼依依话别的淳善和涵箜,不由得笑道:“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前执生缘:执念悄生 皇载苍和涵瑶闻言同时向两人看去,只见两个小人儿正相谈甚欢的模样,涵瑶不免微笑说道:“舍弟一向顽劣任性,在栖凤山也没什么朋友,不想和淳善神君倒是相处甚好。” 皇载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笑得正开心的淳善,淳善也正好和涵箜话别了,她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牵了牵皇载苍的衣袖道:“义父,我们走吧。” 皇载苍点头然后对涵瑶微微颔首道:“先行告辞了。” 涵瑶即刻躬身道:“恭送君上。” 皇载苍牵着淳善的手缓步离开,涵瑶在身后看着他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有一瞬的怔忪,涵箜也在此时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涵瑶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打趣道:“你要是这么喜欢神君,不若待她成年后,我代你去向君上提亲。” 涵箜脸一红,忙说道:“王姐您胡说什么,要是让其他仙家听见了还不笑话我。” 涵瑶抿了抿嘴:“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方才一脸依依不舍的模样,众仙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哪用得着我说出口。” 涵箜脸色更是红的欲滴,他又是懊恼又是无奈的瞪了一眼涵瑶,甩手先行一步了,涵瑶摇了摇头默然跟在他身后。 回去九重天的路上,皇载苍还惦记着淳善的病情,但见她一脸明媚笑意,精神饱满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病态。 皇载苍放心的同时也不禁说道:“下一次不能再胡闹了。” 淳善以为他还在怪罪她私见幽冥,向梵天通风报信的事,兴奋的小脸微微失落下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淳儿知道错了,下一次再不会帮助幽冥让义父您为难了。” 皇载苍顿住脚步,摇头叹道:“我不是怪罪你私通妖界的事。我是让你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和我赌气了,九重天夜寒,你修为又浅,在外面跪一宿怎会不出事?” 淳善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道:“义父放心,淳儿再也不会了。” 皇载苍点头,想到淳善方才所说‘下一次再不会帮助幽冥让义父您为难了’,心中又是一沉,脸色严肃的说道:“淳儿,你是神女不是魔,你不能帮助幽冥是因为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不是因为这会让我为难。” 淳善懵懂的点头,皇载苍看着她眼睛里似懂非懂的神色,不禁又是一叹:“唉,你还是太小了,有些事情就算解释给你听,你也未必会懂。” 淳善赶紧摇头道:“不,不,义父您说的话我都懂的。” 皇载苍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现在哪里懂什么苍生正道。” 淳善皱眉冥思苦想了一阵才说道:“虽然淳儿不懂,可是义父您懂呀,淳儿只要跟着您,做的事不就是为了苍生正道吗?” 皇载苍怔了一下,而后笑道:“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说的话都这么孩子气。” 淳善不满的撇嘴:“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不是因为被封印在海底那么多年,淳儿现在也有千岁有余了。” 皇载苍忍不住笑道:“千岁的神君在神族中也只能算是个孩子。” 淳儿‘呀’了一下,然后惊慌的说道:“那淳儿岂不是还要等几千年才能长大。” 皇载苍忽然敛了几分笑意,茶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淳儿很想快点长大吗?长大了可是会有很多烦恼的。” 淳善看着皇载苍瞳眸中印出自己小小个的模样,脑海里忽然印出涵瑶公主纤瘦优雅的体态和她成熟精致的面容,月兑口而出就说道:“淳儿想变得像涵瑶公主一样漂亮。” 皇载苍摇头失笑:“原来是这样。” 乾坤镜里早有皇载苍设好的一方天地,完全是仿造着九重天宫殿的模样,淳善进去后倒也没什么不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一方天地里除了淳善便无一活物,淳善不过呆了两天便忍受不了里面的死寂。 可皇载苍却对她的无聊置之不理,将乾坤镜安置在一处僻静的房间里后,便鲜少来看望淳善,有时候即便来了也只是询问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后便离开了。 淳善太过无聊之下只能依靠修行来打发时间,她身上流淌着神族血脉,天生便是灵力充沛,只不过她尚不知道如何操纵自己的灵力,此时静下心来修行,不过三年时间,修为便已大增。普通仙家需要潜心几十年时间才能修成的境界,她不过短短几年便能达到,这就是神族天生的优势。 由于修行,淳善常常一入定便是数月时间,期间皇载苍来看望她,她也没有察觉,因而她心中时常哀怨皇载苍对她的不闻不问。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淳善的潜意识里却似乎对此有了执念,在她入定修行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荒唐的想法突然冒出来,屡次搅乱她的修行。 在修行时生出执念其实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在以前的魔族中有不少魔其实都是由神堕落而成的,这些本该清心寡欲的神却因为心有执念,一念成魔。淳善不懂这些,她只以为是自己定力不足,才会在修行的时候分心。 随着淳善的修为渐长,那样的执念似乎也越来越深重,时常在她入定后,时常会有一个模糊的声音说着诸如‘你的义父之所以不来看望你,是因为他顾忌你的身份,你是魔族的后代,你是他的敌人’,‘你做了那样的错事,难道以为皇载苍还会无条件的原谅你吗?他心里就不会对你有隔阂吗?’这样的声音从最初的模糊到后来的清晰,说的话也越来越尖酸刻薄,就好象真的有一个人在淳善耳边对她絮絮叨叨着一般,有时候淳善会忍不住中断修行企图和那个声音争辩,但是睁开眼后,却发现她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诺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这样的感觉会让她感到害怕。 在南海之地沉寂的千年时间里,她有时候也会突然醒来,入目的尽是暗黑的海水,这里是最深的海底,深到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进来,深到几乎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在此生存,诺大的黑暗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被封印的气泡里,孤独又恐惧。 出于对那个声音的恐惧,淳善也不敢再轻易修行了,皇载苍来看她的时候,见她脸色苍白,不禁担忧的问道:“淳儿可是病了?” 淳善张了张口,险些就要将自己的烦恼说出口了,但是一转念想到皇载苍事务繁忙,她不愿他还要分心出来为自己担忧,便摇头笑道:“淳儿没事,只是近几日没有休息好罢了。” 皇载苍不疑有他,嘱咐了几句之后又匆匆离开了。 淳善看着几月不见的皇载苍离开的背影,很想开口喊住他,可心知他脚步匆忙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也不敢耽误他的时间。 前生缘:凶兽前突袭 自从五十年前幽冥被梵天救走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连带着妖族也行事低调起来。六界因此得了五十年的安稳太平,然后这样的太平日子并没有持续下去,淳善从乾坤镜里出来后,妖冥二族又开始在凡间兴风作浪。 起初还只是一些小打小闹,但现今却越发猖狂了,其中最为震惊的是,幽冥不知从哪里寻找到了上古凶兽穷奇的踪迹,并将之带到了凡间作乱。 仙族中自然无人能够降伏这上古凶兽,为此皇载苍不得不亲自下凡。淳善本想跟着皇载苍一路同去,但是皇载苍担心穷奇过于凶猛,与之斗法时怕会不慎伤及淳儿,故而无视淳善央求的目光,狠下心肠将她独自留在了九重天。 淳善一个人呆在九重天自然是没意思,好在皇载苍也顾忌到她怕无聊,特意让涵箜常来找她玩。 一层天的热闹却提不起淳善的精神,她始终有些闷闷不乐,气恼义父将她独自留下了。涵箜知道她不想一个人回九重天住,便邀她到栖凤山小住几天,淳善欣然同意了。 可没想到在栖凤山住的第一晚,栖凤山也遭到了妖兽的袭击,淳善跑出屋子查看形势时,涵瑶和涵箜已经化作原形和那妖兽缠斗起来,一时间两只凤凰和一头不知道什么种类的凶兽斗的不可开交,凤凰们吐出红莲业火次次与那凶兽险险擦过,凶兽只是轻微的被灼伤,并未伤及要害,却因此被涵箜和涵瑶激怒,它一跺脚便让整个栖凤山震动不已,带动了一连窜空气的波动,袭向涵瑶和涵箜。 涵瑶和涵箜匆匆闪躲,却仍被余波震伤,两人纷纷坠地后变做人形,那凶兽不待涵瑶和涵箜闪躲又卯足了劲冲了过来,势要将两人践踏。此番危急关头,淳善急忙扯下腰间玉带缠上凶兽的双腿,运足了灵力绊住凶兽的狂奔。 凶兽被淳善的突袭绊倒后,立刻将矛头转向淳善,涵箜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小心!”转眼淳善便被那凶兽撞飞。 没想到这凶兽如此厉害,淳善撞倒一根柱子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胸腔都在轰鸣,眼前也是黑一片白一片的。但是仍能感受到凶兽狂奔而来的震动感,淳善心说不好,但是身受重伤的她已无力闪躲,只能紧闭了眼受死,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暖怀抱,如同一阵清风瞬间消弭了空气里的血腥和冷沉,即使是在夜里,却如同感受到白昼的光芒一般,让人莫名的觉得舒心和宁静。 “义父。”淳善惊喜的唤了一声,睁开眼对上皇载苍深切担忧且略带惊惶的目光。 皇载苍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又对上不知何时被翻倒在地的凶兽上,他没有使用任何法器,只是缓缓的举起右掌,然后一个汇聚了极大灵气的淡金色手印便朝着凶兽的方向落下,气势恢宏不容那凶兽有任何挣扎的机会,便将它覆于掌下,如一座小山般压得那凶兽没有喘息的余地,而随后赶来的风一鹤等人即刻将那凶兽收入炼妖炉。 涵瑶撑着同样重伤的躯体,走到皇载苍跟前行礼道:“有劳君上亲自前来救援,我凤族一脉感激不尽。” 涵箜也走了过来,目光在面色苍白且眼神逐渐涣散的淳善身上担忧一瞥后才转向皇载苍:“多谢君上。” 皇载苍微微颔首后道:“淳儿身负重伤急需治疗,本尊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了。” 众人即刻齐声道:“恭送君上。” 待皇载苍走后,涵瑶才支撑不住的倒下,涵箜即刻扶住涵瑶,担忧的问道:“皇姐可有大碍?” 涵瑶摇头道:“尚未伤及根本,皇弟无需担忧。”言罢看着皇载苍离开的方向,神情划过一丝落寞。 风一鹤将涵瑶的神情举动悉数收入眼底,微微一叹后也向涵瑶涵箜告辞了。 淳善被带回九重天的途中一直是半糊涂半清醒,胸腔里气血翻涌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申吟出声,皇载苍抱着她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 淳善模模糊糊的半睁着眼,皇载苍垂下的银发一直在她眼前晃动,她思绪随着那银发也忽起忽落,迷糊间月兑口问道:“义父,淳儿是不是快死了?” 皇载苍愣了一下,才呵斥道:“胡说什么,有义父在,你不会有事的。” 淳善的心因此安定下来,她不再强撑着,任由意识陷入混沌中。皇载苍见她已经陷入昏迷,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赶回九重天。 待淳善醒来后,已经是三天之后,她一睁开眼就看见皇载苍形容有些疲倦的倚靠在她床头闭目养神,感觉到她醒来后,皇载苍也立即睁开眼,目光中快速掠过一丝喜悦:“淳儿,你醒了。” 淳善笑了笑,将头挪到皇载苍腿上枕着,声音软糯的撒娇道:“义父,以后去哪儿都带着淳儿,好不好?” 皇载苍只当她是被那凶兽吓到了,怜惜的柔声劝慰道:“此番是义父疏忽了,淳儿放心,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淳善没有得到皇载苍的直接应允,心中有些不快,但是她还有其他疑惑要问:“义父,您和风仙家他们不是到凡间去了吗?怎么突然又赶来栖凤山了?” 皇载苍顿了顿,才将事情的始末解释给她,原本他与风一鹤是去往凡尘除穷奇的,可是正与穷奇搏斗间,同族间的灵犀感应让皇载苍意识到淳善有危险,皇载苍分心间,让那穷奇侥幸逃走,皇载苍也不乘胜追击,而是立即使用空间转移之术,片刻间出现在栖凤山将淳善从凶兽脚下救出。 皇载苍看着如今淳善略显苍白的小脸,心中仍有些余悸,若是那晚他迟到片刻,淳善便必死无疑,淳善不知道,当他赶到时看见身处险境的淳善,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几乎攫取他的心神,直到他将淳善救下后,双手仍有些后怕的轻颤。这样陌生而强烈的情感波动是他过往几十万载岁月里从未有过的,即使是目睹了远古诸神的陨落以及千年前神族的凋零,他都没有太多的感伤和痛苦,可是在认为即将失去淳善的那一瞬,他害怕且震怒了,他不能容忍淳善在他的庇佑下出任何差错。 前生随缘:跟随下凡 见到皇载苍的失神,淳善不禁喊了他一声‘义父’,皇载苍这才如惊醒般,看了一眼淳善然后嘱咐她好生休息,便匆匆离开了。 淳善看着一向云淡风轻的皇载苍有些慌乱离开的身影,不免担忧。 皇载苍独自回到自己房间,心绪久久无法平静,先前关注于淳善的伤势没有深究自己在栖凤山的情绪波动,但是方才失神后却忽然清醒过来,对于淳善,他似乎也生出了一些执念,本该无欲无求、看淡六界风云变迁的他却没有办法接受淳善有任何意外。 这样的执念于他修行无益,但是只要淳善在一日,他就无法断了自己的执念,淳善是他的负累,也是他的责任。思索了良久,皇载苍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索性不再执拗于此。 穷奇未顺利降伏,皇载苍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待淳善伤势稍有起色后,他便整装待发欲再次下凡,风一鹤等人本欲随行,但在栖凤山被突袭的事情发生后,皇载苍便命令他留守天庭,以防他不在的期间,幽冥二界会借机对天界下手。 淳善本欲跟随皇载苍,却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淳善气恼之下却也想出了一个歪点子,皇载苍离开的前夕,她趁着深夜里皇载苍休息后,悄声潜到他房间变化成他腰间玉带上的玉石。 皇载苍似乎真没有发现淳善的小伎俩,第二日,皇载苍一早便动身出发了。淳善附在他腰间玉带上,小心翼翼的敛了气息,跟随着他从南天门光明正大的下了凡尘。 一下凡尘,皇载苍就变换成凡间普通青年男子的模样,墨发黑眸,一身简洁的月白色绸衣,挡不住他圣洁高贵的气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的注意。 淳善兴奋的左右看着凡尘较之一层天更显世俗却也更生动活泼的景象,冷不防有人突然狠狠撞了一下皇载苍一下,并趁机将自己从玉带上扣了下去。 淳善惊吓之下,几欲变回原形,皇载苍恍若未觉的继续往前走,淳善又急又恼,心说待她看清是谁把自己偷走后,她定要这小贼吃点苦头。 小贼将淳善化作的玉石紧紧攥在手心里,一路狂奔过几条街后,才摊开手心,打量起淳善的价值来。 淳善也因此才看清这小贼的样貌,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破烂,但长相还算清秀,不过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打量着淳善,不时还欠扁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宝贝,看那公子的穿着打扮,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廉价货。” 淳善见少年所在巷子僻静无人,便无所顾忌的从少年手心里飞出,然后变回原形,满意的看着少年惊吓的连连后退的模样,淳善使了个定身术将一边口喊‘妖怪’,一边正欲逃跑的少年定在原地。 “你这小贼忒没眼光,妖怪能长成我这样吗?”淳善有些不悦的对少年抱怨道,“还有,我好好的跟在义父身边,你为什么偏偏要把我偷走,害得我如今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跟踪义父了。” 少年一双眼睛里惊恐之色减少了几分,想要说什么,只是他被淳善施了法术,开不了口也动不得身,只能眼神热切的看着淳善。 淳善无视少年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你害惨了我,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你。” 言罢在少年又惊恐的目光中,弹指一挥将他变做一只黑色小狗,少年呆愣的看了看自己变幻后的模样,急得在原地打转,然后冲着淳善‘汪汪’大叫了几声,似乎是在恼怒的骂人。 淳善蹲,轻轻拍了拍小狗的头,安抚的说道:“你乖乖的,三日后就会自动恢复人身。” 小狗显然不安分,张口就咬在淳善的手上,留下两个深深的齿印,淳善吃痛的抽回手,恨恨的说道:“你要再敢咬我,我就让你一辈子都不能恢复人身。” 小狗咕哝一声,一副想怒不敢发作的模样,淳善懒得和他继续纠缠,转身就离开,可那少年变得小狗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淳善不禁回头恶狠狠的说道:“不准再跟着我!” 可是她的威胁显然没用,那小黑狗依然固执的跟着她,淳善四处搜寻义父的身影无果,气馁的坐到路边的包子铺暂作休息,那小黑狗也跟着要过来,却被摊主用扫帚驱赶着,那小黑狗小心翼翼的左躲右闪,大眼睛里净是无辜之色,看着也有几分可怜,淳善看着他就想到了白秋,不免心下软了几分,喝止了摊主的驱赶举动,将小黑狗唤到跟前,俯身抱起他,屈着纤纤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算了,今日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只是你日后不能再做这些偷鸡模狗的事了,知道吗?” 小黑狗不甘又无奈的瞪了淳善一眼,却没有再反抗淳善不客气的举动,淳善抱着他走到一处僻静巷子,解除了他的法术后,大气的挥手道:“你走吧。” 恢复了人形的少年上下检查了一番,确信自己和当初无二后,才冷哼一声对淳善说道:“你不是妖,那你是什么怪物?” 淳善皱眉:“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说完也不打算继续理会少年,径直往巷子外走去。 少年却不依不饶的跟在淳善身后:“那你究竟是什么?神仙?也不像呀,神仙哪有你这么小肚鸡肠的。” 淳善瞪了叽叽喳喳不停息的少年一眼:“你要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受到威胁后,少年即刻闭了嘴,但依然无视淳善凶狠的目光,跟在她身后。 淳善不耐烦的吼道:“你究竟要跟我到什么时候?你没有家吗?” 少年却在淳善的吼声里神色黯淡下来:“我没有家,我是孤儿。” 前生缘:鬼镇前旧事 淳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我不是故意这么吼你的,真的很抱歉。” 少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淳善以为自己无心之言伤害了这少年,当下更是焦急,抓耳挠腮的说道:“你不要和我计较,我这人一向口无遮拦。” 少年却忽然哈哈大笑,指着淳善说道:“你也太好骗了。” 淳善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受了少年的戏弄后,气愤的转身离开,少年见淳善也动了怒,赶紧跟上来道歉,淳善不理会他的道歉,只一挥手将少年定在原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淳善在镇子里搜寻了一圈都没有见到皇载苍的踪迹,看着广袤的天地,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义父,气馁之下都想要放弃了,却没想皇载苍主动出现在她跟前,面色从容淡定,对她伸了手道:“走吧,穷奇并未在此。” 淳善惊喜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皇载苍,将手放入皇载苍温暖的手心后,才疑惑的问道:“义父,你怎知我在这里?” 皇载苍无奈的说道:“你跟着我下凡的,我怎会不知你在这里。” 淳善面上一红,有些羞愧却也有些埋怨:“义父您早知我跟着您了,却还任由那小贼把我偷走。” 皇载苍冷笑道:“不让你吃点苦头,往后你更是要胡来了。” 淳善吐了吐舌头:“谁让义父您不带我一起下凡。” 皇载苍无奈的看着淳善:“义父是为了你好,你身上伤势尚未痊愈,不宜劳累奔波,再者说此番下凡降穷奇,可不是闹着玩的。” 淳善知道皇载苍是为了她着想才不带上她的,可是她根本不畏惧穷奇,也不怕这些劳累奔波,只要义父不将她独自留下,她吃再多的苦都无所谓。 虽然并不情愿淳善跟他下凡,可到最后他还是默许了淳善的小伎俩得逞,或许是不愿意看到淳善失望的目光,又或许是不愿意再让她在他顾忌不到的情况下受伤。 皇载苍心底叹息着抚了抚淳善的头,牵着她的手渐行渐远,夕阳的余辉映照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铺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自那日从皇载苍手中逃月兑以后,这穷奇也知分寸的躲了起来,不敢再胡乱作恶,只是如此一来,皇载苍想要追踪它的踪迹也是无从下手。 两人在人间闲滞了月余,却一无所获。穷奇不除,皇载苍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淳善却玩的不亦乐乎,人间没有天庭那么多规矩,她可以肆意的玩耍而不必担心毁了自己神女的形象。 皇载苍自然也看得出淳善对凡间的留恋,因此也不急于回天庭,他们与其说是来降伏凶兽的,不如说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惬意。 可是没想到最后皇载苍也将淳善带到了黎水镇,淳善对这个偏远小镇记忆深刻,当初幽冥和她还戏耍了一家客栈的店小二,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店小二还在不。 黎水镇一带的气候似乎总是多雨,皇载苍和淳善到达这里时也赶上了一场大雨,为了不引人注目,皇载苍打着普通的紫竹伞牵着淳善匆忙进了一间客栈避雨。 可巧的是这家客栈也正是五十年前,幽冥和淳善住过的那间,没想过历经五十年,这客栈还存在,不过是重新修葺了一番,里面的摆设倒也没多大变化。 年轻的店小二热络的上前来询问:“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只是进来避雨,等雨停了就离开。”皇载苍客气又疏离的回答。 小二见着皇载苍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客官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黎水镇的气候,这个时节的暴雨一下,没个一天一夜是不会停歇的。” 皇载苍看了看头发有些湿润的淳善,妥协似的说道:“那劳烦你准备两间上房。” 小二欢快的应了一声,然后领着二人上楼看房,待小二离开后,皇载苍才使了个净身术,将淳善被雨水浸湿的衣衫变得干爽。 淳善好奇的问道:“义父,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皇载苍一边替她散下潮湿的乌发,一边简要的回答:“见一位故人。” 淳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义父难道也知道那白衣女子住在这里? 皇载苍不知从哪儿变了一方帕子,轻轻的替淳善擦拭着湿发,淳善顺势伏在他腿上,半眯了眼安静的享受着。 晚间,皇载苍带着淳善下楼吃饭的时候,就听见小二和一些外地人在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那些外地人都伸长了脖子听得聚精会神,淳善也好奇的凝神细听,原来那小二讲的是五十年前客栈里发生的一件怪事。 小二说那会还是他爷爷在这里跑堂,那一年也是这个季节,那一天也是下着大暴雨,客栈生意有些冷清,他爷爷就坐在大堂里打磕,忽然被门外吹入的一阵凉风惊醒了,他爷爷睁眼一看,有一大一小两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客官进门来了,这两位客官模样生得极好,大的丰神俊朗,小的灵动可爱,只是不知为何他二人面色都有些苍白,神情也有些冰冷,看着竟有些阴气沉沉,不过这两人出手阔绰,随手就给了一锭金子的小费,他爷爷欢喜之下没有多想,带着两人上楼看房后,才忽然惊醒,这么大的雨,这两位客官从外面进来也没见着打伞,可两人全身上下都是干爽的,不像是被雨淋过的人。此事虽然蹊跷,但他爷爷当时还心存侥幸,只以为自己看错了,第二天那两名客官临走时,那小姑娘忽然回头对着他爷爷诡异一笑,他爷爷心里立即打了一个寒颤,等目送两人离开后,他爷爷才赶紧拿出昨天这两人给的金子一看,哪里还是什么金子,袖子里揣着的竟是一张冥币。 小二讲的绘声绘色,这些外地人也都听得入迷,从那以后黎水镇这件异事便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将好端端一个黎水镇传成了令人胆寒的鬼镇,不过这也间接扩大了黎水镇的知名度,近年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到这间客栈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淳善听得好笑,当年她和幽冥的恶作剧没想到竟成了这镇子的传奇故事。 小二还欲继续讲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苍老的声音骂道:“小兔崽子,让你给楼上客人送的饭菜到现在还没送上去,客人都要求退房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讲故事!” 小二‘哎哟’一声赶紧一溜烟跑到厨房去端饭菜去了,老掌柜慢悠悠的从后院里走出来,一脸无奈又气恼的摇头道:“这小兔崽子从来不让人省心。” 淳善定睛一看,那老掌柜可不是五十年前那小二吗?虽然苍老了不少,可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一些模样来。淳善心思一动,起了整蛊这老掌柜的意思。 是夜里淳善偷偷从房间里溜出来,到后院掌柜们住的地方打探一番后,对着老掌柜所在的房间窗户吹了一口气,锁好的窗户立即大打开,狂风从窗户涌入,惊醒了睡梦中的老掌柜,老掌柜迷迷糊糊的起床来关好窗户后,想要继续回去睡觉,可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脸色惨白的七八岁女童站在他面前,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掌柜做梦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当下惊呼一声,昏死了过去。 第二日,雨停风骤后,大家纷纷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一下楼就看见小二一脸愁容无精打采的在大堂里坐着,整个客栈冷清一片,老掌柜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有人询问掌柜夫妇和老掌柜的今日怎么不在时,小二才低落的回答:“昨夜里,爷爷撞了邪,硬说自己又见着了五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娃,半夜里就疯疯癫癫的吵闹,如今还在后院里痴痴呆呆的说着胡话,爹娘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在后院暂时看着爷爷,今儿的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前生前缘:怒极失言 众人听得惊奇不已,连连追问老掌柜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好好的就撞了邪?皇载苍和淳善从楼上下来就听见众人的议论,淳善脸色一白,心想这老掌柜的也忒不惊吓了吧,我不过是随便吓唬他罢了,怎么就疯了? 皇载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当下便冷着脸看了一眼淳善,然后向小二说道:“在下略懂医术,不置可否为老掌柜诊治试试?” 小二求之不得,引着皇载苍入了后院,一进后院就看见院子里痴傻的老人衣着狼狈,赤脚的抱着石磨说胡话,一对中年夫妇在他身后不停的劝慰道:“爹,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您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有些好奇的客人也跟着进了后院来看,老掌柜周遭一切都视若无睹般,只瑟瑟的抱着石磨不停的重复道:“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小二把皇载苍的意愿向中年夫妇转述后,那两人也感激的说道:“那就有劳阁下了。” 皇载苍走上前,淳善也跟着上前,但是老掌柜在看见淳善的时候,又受惊过度的跳起来,像是见到什么可怕之极的东西一样,不住的往后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们无怨无仇,你不要缠着我了。” 无奈之下,皇载苍便让淳善退下,他只身靠近老掌柜,伸手搭在他手腕上,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里,暗施法术将昨夜里老掌柜的记忆都抹去了。老掌柜呆滞惊恐的目光渐渐的暗沉下去,到最后复又昏睡了过去。 中年夫妇赶紧上前来扶住老掌柜,皇载苍淡然说道:“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中年夫妇连连道谢,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老掌柜苏醒了过来,正如皇载苍所说,他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对于昨夜的事情再没半点记忆,掌柜们的千恩万谢的送走了皇载苍,在去往郊外的路上,皇载苍面色始终严肃,不愿和淳善多说半句话。 淳善小心翼翼的跟在皇载苍身后,她也知道自己莽撞做了错事,差一点酿成大祸,义父生她的气是应该的,只是一直这么不理她,就让她有些难受,她忍不住拉了拉皇载苍的衣袖,撒娇道:“义父,我错了,您不要生气了。” 皇载苍只看了她一眼,复又沉默继续往前走。 淳善继续跟上哄劝道:“义父您不要生气了,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皇载苍声音淡漠如水。 淳善有些慌了,她赖皮的拖住皇载苍的步伐,有些赌气的说道:“义父不原谅淳儿,淳儿就不走了。” 皇载苍看着她幼稚的举动,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还用这样的法子。” 淳善别过脸,闷闷的道:“反正在义父您眼中,我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做什么都是错。” “你是越发的不讲理了。”皇载苍有些恼怒于淳善的不辨是非,“难道今日的事情你还做对了不成?” 淳善知道自己没理,但是碍于面子她还是嘴硬的回驳道:“错了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义父您动不动就生气。” 皇载苍被她气得不轻,这几十万载的时间里他都鲜少这么动怒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命在你眼中就真的如同草芥不成?你究竟是神女还是魔女?” 这最后一句质问说出口后,皇载苍已经后悔了,淳善显然也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一张小脸煞白后,狠狠的甩开皇载苍的手便转身跑开。 皇载苍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万千滋味胸涌而上,他从未这般失控过,对于任何事对于任何人,尤其是淳善。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心中所思所想他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她也忌讳着自己身上并不纯粹的血统的事实,所以他从未在她跟前提过关于魔族的只言片语,可今日不知怎么的,气急之下,那些伤人的话就月兑口而出了。 淳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着皇载苍说的话,他质问她究竟是神女还是魔女,他心底果然还是介意她身上有一半魔族血液的事实吧。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且模糊了视线,淳善就这么一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知道撞上一堵墙后,才停下脚步。 待看见皇载苍担忧的目光后,淳善扭头便走,皇载苍却在她身后柔声劝慰道:“淳儿,义父错了,义父不该说那样的重话。” 淳善天大的怒气,见了皇载苍便消了一半,另一半在他温柔的声音里也缴械投降了。当下便停了脚步,只是她性子倔,仍不忘赌气的说道:“义父哪里会有错,错的都是淳儿。” 皇载苍见她肯停下来和自己说话,便知她怒意已平:“好了,不要闹了,今日的事情义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也确实太胡来,虽然在你看来那只是无心之失,可对于老掌柜一家来说,那算得上是一场灾难,以往我只当你心智不成熟,不懂人情世故,有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要是任由你这样发展下去,日后只会更不知分寸,肆意妄为。” 皇载苍说着说着语气又忍不住严厉起来,淳善气过后也开始反思起自己,她低着头转过身,主动道歉:“淳儿知道错了,以后当真不会胡来了。” 皇载苍当真是无奈到了极点,对于淳善他忍不住呵责却也忍不住原谅,这样的情感大约就是所谓的父女之情吧。 淳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很快和好如初,待到那片梨花林后,淳善确定皇载苍果真是要来找那位前任妖王,只是不知皇载苍和前任妖王怎会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