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1页 《请开始你的表演》作者：慕吱 文案： 作者自带tag #谁还不会写甜文咋滴！# #我再不写甜文你们大概都忘了我是个甜文作者了# 江衍某次和霍朝颜吵架之后， 霍朝颜痛哭涕零地向许梁颂谴责江衍的恶劣罪行。 许梁颂听完，沉沉地吸了口气，试探道：你俩要不分手得了。 霍朝颜：在一起了都，还能分咋滴，凑合过吧，反正他有十位数身家，长相堪比小鲜肉，体力胜似小狼狗，就这样勉强过吧。 许梁颂拿着手机，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手机里传来江衍的声音。 江衍语气平平，不咸不淡道：分手是不可能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就这么过吧。 “…………”好一阵沉默后，许梁颂问，“所以你们每天吵什么？” 霍朝颜语气慵懒，“情侣之间的情趣你懂吗？” “…………哦。”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朝颜，江衍 ┃ 配角：许梁颂，陆希音 ┃ 其它：慕吱 第1章 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请开始你的表演 霍朝颜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手在洗手间里慢悠悠地洗漱的时候，她的房间门被人打开，脚步声轻缓规律，没一会儿，在她身后停下。 洗手间的门被来人敲了三下，发出清脆声响。 继而，一道清冽醇厚的声线响起，“江大哥在楼下等你。” 霍朝颜举着洗脸仪的动作一滞，她倏地一下抬起头。 洗手间里的镜子敞亮，把她脸上的每一寸瑕疵都照的一清二楚，连带着右眼角上的那颗泪痣，都在镜中清晰反射出来。 晨光熹微，落在霍朝颜湿漉漉的脸上，显得分外楚楚动人。 但此时此刻，她那张明艳多姿的脸上，全都是白色泡沫，头发被胡乱地扎起，碎发落在颈侧，睡衣的扣子扣错了位置，眼里的眼屎随着她挤眉弄眼的动作，滑入洗面奶泡沫中。 霍朝颜下唇往上，包裹住上唇，继而“噗——”的一声，吹了一口气。 泡沫满天飞。 干净的没有一丝水痕的镜子上，多了许多泡沫，缓缓往下，留下一道道明显的丑陋痕迹。 霍叶：“……” 霍朝颜只睁开了右眼，语气不耐：“让他等着。” 霍叶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继而转过身子，声线带了几分慵懒，慢吞吞地说：“江大哥，霍朝颜说，让你——” “——马上下来！”霍朝颜咬牙切齿地截过他的话。 霍叶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继而他声线清冷，催她：“快点。” 霍朝颜半佝着身子，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没想到眼皮上的泡沫一下子就进到了眼睛里。 下一秒，整幢别墅里响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声， “啊——” 十分钟后，霍朝颜动作诡异地下了楼。 她左手打上石膏，此刻用纱布作为支撑挂在脖子上，头发妥帖地散在身后，没有化妆的脸上，格外的干净素雅，像是江南初春时和煦春风一般。 眼角泪痣在晨光中泛着盈盈亮光，格外迷人。 但她脸上神情不耐，走到餐桌旁一屁股坐下，双眼恶狠狠地瞪了坐在她对面的江衍一眼。 江衍神情淡然，敛着眼睫，愣是连余光都没霍朝颜一眼。 霍朝颜最烦他这种气定神闲的模样，扣指，敲了敲桌子。 大理石版面的桌子发出清脆声音。 江衍低头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挑眉：“吃饱了？” “？”她才刚吃了两口！ 江衍缓缓地抬眼，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又说：“既然吃好了，那就走吧。” 霍朝颜心里默念般若我不生气心经，毕竟待会去公司还要坐他的车，毕竟她的车钥匙被放在他那儿了，毕竟家里的司机被她不靠谱的爹妈给放假了，她不生气，不生气。 这么一想，霍朝颜嘴角咧开笑意。 她语气温和道：“再等我两分钟，我先吃完，可以吗？” 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微微地带了一点俏皮可爱。 为了配合这种语气，她还刻意地眨了眨眼，一双遗传了母亲漂亮的桃花眼里流光辗转，从落地窗外透过来的晨光落在她的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星一样。 江衍：“……” 正好下楼的霍叶，看到了这一幕，默默出声，说了两个字， “造孽。” “……”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看向霍叶，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转头看向江衍，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可以吗，就两分钟？江衍？江大哥？江衍哥哥？江衍大哥哥？” 江衍揉了揉眉心，从唇齿间吐了两个字出来：“闭嘴。” 霍朝颜立马乖巧地合上了嘴。 她单手撑着下巴，略微歪头，鸦羽似的睫毛眨呀眨，一副卖萌的乖巧模样。 江衍眼波无澜地将视线移到墙上，一副我实在不是很想搭理你的模样。 霍朝颜得寸进尺，又说：“江衍小哥哥？” “你还剩一分二十三秒。”江衍低头看着腕表，冷漠无情地倒计时。 “……” 霍朝颜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暗自腹诽。 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男人，在面对女孩子撒娇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的动容。 真是毫无情趣可言。 “十秒。”江衍冰冷的声音响起，声线平稳，没有一丝波动，“三秒。” 霍朝颜吃下最后一口，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面前：“来了来了，催命啊！” 她喘着粗气，在玄关处换鞋，鞋子似乎有点难穿，她弯下身子。 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下来，因为要去面试的缘故，她穿了件白色衬衣和高腰西装裤，掐着她曼妙腰肢，包裹住她又长又细的大腿。 江衍斜靠在墙边，等她换好鞋。 霍朝颜轻声嘟囔：“你这样性格，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江衍眼皮微掀，没什么情绪地说：“你能安静点吗？” “我只是在关心你。”霍朝颜换好鞋子，苦口婆心地教导他，“你就不能对你的好朋友，你从小长大的小青梅，多一点包容和耐心吗？” 江衍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来。 霍朝颜心里陡然浮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江衍就说：“可以，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说你手折了，你觉得如何？” 霍朝颜：“算了你还是骂我吧，我这人就是天生欠骂。” 江衍满意地收起手机，单手抄兜走出家门。 · 江衍的车底盘很高，霍朝颜费了蛮大的力才爬上去。 江衍贯彻沉默是金的原则，而霍朝颜则是因为起太早了有点累，所以在车上补觉了。 等到了江氏制药的地下停车场，江衍慢条斯理地解安全带，解完自己的，倾身把霍朝颜的给解了。 她似乎有点懵，扭头看向外面，下巴高扬，露出漂亮的下颌线。 江衍的眸光闪了闪：“到了。” “哦，谢谢。”霍朝颜别别扭扭地说了这么句话，右手扣在门边，轻松一扣，车门敞开。 她慢吞吞地挪着身子下车。 身后响起车门打开的声音。 霍朝颜头也没回：“你别来扶我，我可以。” 江衍合上车门，走到她面前，他单手抄兜，另一只手上西装外套对折搭着。 停车场内光亮本就稀薄，他逆光站着，双腿颀长，有穿堂风吹过，吹得他裤脚鼓鼓的，却又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江衍右手扣指，随意地松了松领带，“谁要来扶你？” “……” 霍朝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继而跳下了车，双腿蹬地的时候，膝盖骨发软，差点跌到。 还是江衍伸手扶住她，让她不至于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江衍蹙眉：“能小心点吗？” 第2页 霍朝颜松开他的手，“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小心了？” 江衍的视线从她的眉间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她打了石膏的手上。 嘴角一扯，他轻嗤一笑：“从你跳广场舞把手摔折了看出你的不小心。” “……” 霍朝颜求饶：“我求求你闭嘴吧。” 到了电梯间，江衍按下按钮，电梯刚好到达负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霍朝颜和江衍走了进去。 江衍按了个“50”，然后转头问她：“几楼？” 霍朝颜：“17。”她说完，又觉得不对，“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不是正安律师事务所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楼层？” 江衍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我很忙。” “你看看你的态度。”霍朝颜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总裁是要怎么样的吗？事无巨细，全都一清二楚，不要说是律所的楼层，你要连你们公司所有人的办公位置，都要记得一清二楚，这样才对。” 江衍默了默，说：“霍叶的大学班级你知道吗？” 霍朝颜停顿了半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电梯四壁，最后视线落在跳动的楼层数字上，装作一副语气讶异的模样：“哇，这个数字是蓝色的耶！我看到别的地方都是红色的！你们公司好高级哦！” 江衍的爷爷是南城房地产大佬，cbd这边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出于他手，这一栋楼亦然。 整整58层，从50到58都是江氏制药的，其余的全都出租出去了。 江衍冷笑。 霍朝颜收起笑意，语气颇为遗憾道：“我和霍叶男女有别，我们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正好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响，17楼到了。 霍朝颜有些幸灾乐祸的从电梯里跑了出来，她笑靥如花地挥手：“待会面试完我来找你哦，江总。”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 江衍漆黑的眼眸里藏了几分看不清的情绪，暗流涌动，最后汇成一句话：“不了，男女有别，我们还是别见了。” “？？？” 第2章 不喜欢 霍朝颜面试的律师事务所是国内顶级的事务所——正安律师事务所。 律所文化轻松和谐，致力于商业法律服务，是一所极其知名的红圈律所。 来面试的人出乎意料的少，大概是门槛太高，直接淘汰了一大批人。 霍朝颜抱着简历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坐下，就听到前边的几个人的对话。 “我听说这次只招一个人。” “以前不都招两个的吗？今年怎么就招一个了？” “哦，据说是律所合伙人之一的公子过来上班了。” “什么啊？关系户啊……真是有点恶心。” 那人顿了顿，继而科普道：“你别把关系户都想得那么不堪入目，人这关系户，可是加州大学硕士，而且你也认识。” “谁啊？” 霍朝颜竖着耳朵，八卦之心燃起，她也好想知道是谁。 可她并没有听到那人的话，因为在他开口的同时，霍朝颜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熟稔万分的慵懒声音。 “玫玫，你今天的口红颜色真好看。” 前台小姐露出一个羞赧笑意，双颊坨红。 她对面的男子，穿着黑色卫衣与黑色休闲裤，霍朝颜眯眼一看，是外国潮牌。 那人确实是潮，普通人驾驭不了的脏辫，他都能轻松驾驭。 他皮肤极白，从某个角度看去，像是泛着光一般，明眸皓齿，眉毛又密又浓，双眼狭长，即便不笑，眼尾也是微微上扬。 霍朝颜只看了一眼，就淡然自若地转移视线。 身边的女生小声议论着那人的帅气不羁，霍朝颜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今天估计是一个节日——白眼节，要不然她怎么就翻了这么多白眼。 在她恍惚的时候，身前突然一个影子压了过来。 霍朝颜垂着眼眸，余光看到了来人的裤子和裤子包裹住的大长腿，她连眼皮都懒得掀：“不买。” 许梁颂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一头雾水地问她：“什么不买？” 霍朝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意，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舌尖抵着牙根，伸手指着他的头发，语气认真道：“冬虫夏草嘛不是，不买。”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目光汇聚在许梁颂的脏辫上，他的脏辫颜色是闷青亚麻色，简称深黄色，仔细一看，确实和冬虫夏草有八分的神似。 许梁颂：“……” 他左右看看，大家都在憋笑。 许梁颂面色铁青地解释：“我这不是冬虫夏草。” 霍朝颜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说：“现在是五月末，四舍五入就是夏天了，所以这不是冬虫夏草，这是——草。”她一副“我好聪明”的模样，莞尔一笑，语气温柔又有礼貌，“不好意思，我不买草。” “……” 许梁颂要崩溃了，他抓耳挠腮地，“霍朝颜，你给我闭嘴！” 霍朝颜微微一笑，心想小样儿，我欺负不了你哥，我还欺负不了你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台小姐走了过来，她对许梁颂说，“老板已经开完会了，你可以直接过去了。” 霍朝颜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她的目光在许梁颂身上逡巡一周，之后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班啊。”许梁颂语气慵懒，带了几分得意，他嘴角一咧，露出森森白牙：“不好意思，我先去上班了，你嘛……”他视线在霍朝颜身上随意扫了一遍，语气嫌弃道：“我觉得你不行，趁早回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许梁颂难得找回场子，乐的哼起了歌。 霍朝颜的脑海里浮现方才前面几个人的对话。 加州大学硕士。 关系户。 霍朝颜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了条微信。 霍朝颜：“许梁颂他家干嘛的你知道吗？” 没一会儿，对方就回复了。 大屁衍子：“开律所的。” 大屁衍子：“很巧，就是你面试的正安。” 霍朝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心想今天不是白眼节，今天是和名字里有水的人都不能说话的节。 俗称，水逆。 很快，有人出来叫了霍朝颜的名字。 霍朝颜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手，动作幅度颇大，“这儿。” · 面试结束之后，她打开手机给江衍发微信。 霍朝颜：【我面试完了。】 想了想，她又发了一条：【你在忙吗？】 人嘛，要学会适时地低头、示软与妥协。 在和江衍这么多年的相处中，霍朝颜深知如何与江衍相处。江衍这人软硬不吃，脾气阴晴不定，性格孤冷寡淡。霍朝颜有时候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这样的人，身边的一众小辈都特别喜欢他？ 好比许梁颂，好比她家眼高于顶的霍叶。 这么想着，手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霍朝颜点开一看。 大屁衍子：【忙】 走廊上人来人往的，霍朝颜缩在墙边走出去，她一只手发消息太累了，于是干脆关了微信，直接拨了电话给他。 江衍那边似乎确实在忙，手机响了很久才接。 接起来之后，是好一阵的沉默。 江衍：“说话。” 霍朝颜站在电梯外，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打了石膏的手艰难地戳着电梯按钮。电梯金属门锃亮干净，倒映出她此刻滑稽的动作。 江衍声音很淡，又有点冷：“说话。” 向上按钮终于按亮。 霍朝颜紧绷着的身子松懈下来。 江衍：“不说挂了。” 霍朝颜：“哎——我这边结束了，我来找你。” 她的语调很平淡，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她这人心底但凡起了坏心思，语气总会变得夸张，然而现在语气淡淡，声音清澈如溪水。 第3页 江衍紧蹙着的眉眼一松，语气也降了下来。 他当着办公室里几位经理的面，接电话前还是暴风雨来袭时的阴霾密布、阴冷深沉，现在却已然雨过天晴了。 江衍：“过来干什么？” 恰好电梯门开，霍朝颜走了进去。 电梯里的信号似乎不太好，电流滋滋作响，她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入他的耳朵里，带了点委屈意味：“江衍，我好歹是个残疾人，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江衍眼睑微垂，在电脑屏幕的遮挡下，唇角的笑若隐若现。 他伸指轻扣桌面，松口：“56楼。” 然后挂断电话，他的视线掠过电脑落在面前的几位经理身上，双唇抿成一道冷淡的线，眼里没什么情绪，声音有点冷，又有点淡：“继续开会。” · 霍朝颜上楼之后就被江衍的助理接到一边的会客厅。 男特助还十分贴心地拿了一盘小饼干过来，霍朝颜早上就没吃什么，在律所面试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饥肠辘辘得很，放下手机就咔嚓咔嚓地吃着饼干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会客厅的门被人打开。 耳边响起脚步声，继而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霍朝颜用余光看到了来人穿着的衣服。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口解开，挽至手肘处，袖口上有淡金丝线条，低调幽暗，衬衣扣子也有着繁复瑰丽的花纹。 这件衣服是去年霍朝颜和江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在一家高定店里买的。 那时正好是圣诞，霍朝颜半个月前拿着记录着江衍尺寸的纸到了店里，特意让老板订做了这件衣服。 没成想半个月后，霍朝颜去店里拿衣服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江衍。 两个人，男的拿着女款衬衣，女的拿着男款衬衣，面面相觑。 未几，江衍眼尾似笑非笑的，把二人手里的衣服做了交换。 所以阴差阳错中，两个人便多了一件衬衣，而那件衬衣，组合在一起，是情侣款的。 霍朝颜早上起来没注意，现在才注意到。 她艰难咽下嘴里的饼干，秀气的眉毛蹙起，“你怎么穿了这件衣服？” 江衍也蹙了蹙眉，“能好好吃东西吗？” 她脸颊处有饼干屑，嘴边有一圈奶渍。 那一圈奶渍弧度优美到简直能与电视机前的牛奶广告媲美了。 “嗯？”霍朝颜茫然地看着他。 江衍一脸嫌弃地抽过抽纸，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从容、轻缓地帮她擦去脸上的东西。 这样的举动在二人眼里已是常态。 霍朝颜总是抱怨他、惹他生气，但江衍没有一次生过气；甚至霍朝颜闯祸之后，都是江衍去处理后续的。 这么多年似乎都是这样的，霍朝颜在大多数时候都让江衍说不上话，但但凡江衍开口，霍朝颜也反驳不了。江衍表面上似乎是嫌弃她的，但霍朝颜又能感觉得到，江衍是这世上除了家人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霍朝颜任他擦完之后，问道：“你刚刚真的在忙啊？” 江衍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平平：“嗯。” 然后他看到霍朝颜一脸感动地看着自己。 江衍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霍朝颜语气深情地，一字一句地说： “果然，你还是爱爸爸我的，要不然怎么会接我的电话呢？” “……” “爸爸也爱你。” 第3章 喜欢 江衍坐在她的身侧，侧脸线条清晰流畅，下颌紧绷，倏地，他转身过来，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霍朝颜，眼里的情绪暗涌波动，最终，他轻笑一声，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竟然是许梁颂！ 江衍慢条斯理的接过手机，喉结上下滑动，“有事？” 霍朝颜竖着耳朵想听，结果江衍长手一伸，压着她的脑袋，往外一别，迫使她背对着自己。他应了几声，最后说：“我在办公室。” 电话挂断，霍朝颜挑眉看他：“许梁颂找你干嘛？” “谈公事。”江衍站起身，他把袖子放下，到底是贵公子，就连挽袖口的动作都十分的赏心悦目，像是在拍西装大片似的。 霍朝颜虽然在江衍面前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任性妄为的，但至少也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体贴理解。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两圈，说：“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回去干什么？”他们的面前就是大厦的落地玻璃窗，初夏上午艳阳高照，阳光倾数落在英俊男子的身上，他低头看她，他的双眼皮很浅，眼尾狭长，此时此刻眼里像是含着夜晚寒星一般看着她，“跟着我。” 霍朝颜愣住：“你不是要工作吗？” 江衍：“怎么？” 霍朝颜古怪地看他一眼，继而嘴角滑出一抹贱兮兮的笑：“你就不怕我盗取你公司的商业机密然后卖给别人啊？” 江衍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哼一声。 嗤笑：“你不行。” “……” 霍朝颜今天再一次翻了个白眼，她是没法盗取他们公司的商业机密，但是若她进了正安律所，一定每天在楼梯口发小传单。 上面印着江衍私人号码和他十八岁青葱时期的照片，再加上一句话， ——寂寞猛男求安慰，一夜七次带你飞。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舒服快活多了。 · 许梁颂一打开江衍办公室的门，就脱口而出：“表哥，你知道吗，祸水儿去我们律所面试了，妈的，师太竟然夸她了？” 话音戛然而止，许梁颂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霍朝颜。 许梁颂惊了：“你你你……” 霍朝颜模仿他：“我我我……我怎么了我？” 许梁颂“呸”了一声，他眼珠子一转，向江衍讨说法：“她怎么在这里？” 江衍今天要处理的文件很多，他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和他们搭话：“就在这儿。” 霍朝颜笑眯眯地模仿着江衍冷冷的语气，还加上霸道总裁似的桀骜邪魅语气：“怎么，你有意见？” 江衍无奈地朝她看了一眼，复又觉得她难得有个乐子寻开心，又没说她什么了。 许梁颂大大咧咧地走到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他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即便打小就被家里规定了仕途道路，第一堂课便是表情管理，但他依然什么都写在脸上。 许梁颂撇了撇嘴，“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律所的人都夸你好。” “？”他话题转得太快，霍朝颜理解不及。 许梁颂挑了挑眉：“想知道吗？一百块钱。” 霍朝颜看着他朝自己摊开了手，他皮肤偏白，掌心纹路干净。 往上看去，六位数的腕表在阳光下煜煜发光，身上穿着的卫衣也是全球限量款，霍朝颜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许梁颂跟个无赖似的向她讨要一百块钱：“快点，一百块钱我就说。” 霍朝颜心里能猜到是什么消息的，但想想这日子实在太过无聊了，回国之后没几天她手就摔了，霍叶在公司实习，他们亲爹和老婆忙着过风流日子去了，霍叶忙前忙后的，还要回学校上课，霍朝颜当然不能打扰他。 隔壁的江衍就更别说了。 自从回国之后，江衍就回到江氏制药上班了，忙得更是不可开交。 当下正好，来了个乐子。 霍朝颜或许说不过江衍，但逗逗许梁颂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翻了翻身上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块钱硬币出来，随意一抛，抛到许梁颂的手上，“拿着。” 许梁颂看着掌心里的一块钱，顿时加重了声音：“祸水儿？！” “嘛呢。”霍朝颜若无其事地，“这价钱差不多了，我还算是给高了呢！现在市场不景气嘛，你见好就收好不好啊？” “……” 第4页 许梁颂手心紧了又松，最后他朝江衍指责霍朝颜的罪行：“你就不能管管她吗？” 江衍头也没抬，只说：“她面试成功了？结果出的这么快？” “你怎么知道？”许梁颂眨了眨眼，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没有吧，他演技一向很好的啊！ 江衍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许梁颂一眼，继而望向霍朝颜，语气平淡：“恭喜。” 霍朝颜嘴角一扯，牵起唇边浅浅的梨涡。 她多明媚啊，迎着阳光朝他盈盈一笑，连桌边放置的玫瑰都黯淡了几分，声音带了点得意与骄傲，说：“意料之中。” 许梁颂往她这边挪了挪，语气低了一点，带了点儿亲昵：“祸水儿。” “嗯？”霍朝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她一贯都是这样的声调，带了几分慵懒随性意味，桃花眼呈自然状垂下，多了几分风情韵味。 许梁颂说：“你知道吗，面试结束之后，我在我爸办公室听到师太夸你，说真的，我从没见过她夸过人，你还是第一个。” 霍朝颜得意忘形了，“她夸我什么呀？” “夸你不要脸。”许梁颂以怨报怨，他嘴角松动，“你就说你在那里说了什么。” 霍朝颜正在玩自己的绷带，闻言，茫然地看向他：“说什么？” 许梁颂：“师太是不是问你，你觉得你比其他人的优势在哪儿这个问题了？” 霍朝颜：“对啊。” 许梁颂：“你怎么回答的？” 霍朝颜想了想，突然会心一笑，她说：“我长得漂亮。” 江衍笔尖一滞，他抬眸，冷厉的脸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不赞同与无奈。 许梁颂捂着肚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可霍朝颜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当时三位面试官都戴着眼镜，镜片下的眼神比现在的江衍还要冷厉几分，像是冰碴子一般，刷刷刷地向她发射。 霍朝颜笑得进退有度，她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非常讲礼貌、有分寸的。 开了玩笑之后，莞尔一笑：“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优点，我没法说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踏实能干，但是我敢保证的是，我不会让我自己失望。” 长大以后，我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让别人失望。越来越少的人会有“我对自己太失望了”的想法了。 霍朝颜和他们不一样，她这人太独，她不考虑旁人，只考虑自身。 所以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在乎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让她失望。 她活到如今，二十三年，从未有一件事让自己失望过。 从未有过。 面试官在听到她这样天马行空的回答之后，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艳，继而霍朝颜正对面的面试官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她的简历，最后笑了：“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姐。” 旋即她与其他二位面试官低声交谈：“硕士导师和我是同一个呐。” 霍朝颜硕士是在斯坦福大学读的，导师也是赫赫有名的变态导师，要求严苛，容忍不了一丝瑕疵。要不是霍朝颜本科时期的履历优秀到近乎完美，根本没法成为他的学生。 几个人对霍朝颜的态度刹时转变，接下去的问答就是在走流程了。 霍朝颜出了律所之后，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慌了。 她的心里已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算，而且再慌也没什么用，她做到了她该做的，把应该表现的都表现出来了，正安要是不要她，那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最多以后在法院对峙的时候，她嘴下毫不留情，把对方说到怀疑人生。 许梁颂笑累了，趴在沙发上左右打量她，最后叹了口气：“以后同事一场，祸水儿，咱们打个商量行不？” 霍朝颜一口否决：“不行。” 许梁颂：“我都还没说什么啊喂。” 霍朝颜还摸不透他的小九九吗，他们两个认识将近十五年，他门牙掉了之后扔在哪儿霍朝颜都记得一清二楚，此时更甚。 霍朝颜鄙夷道：“我和你这种关系户，没什么好说的，你离我远一点。” “我不是关系户！”许梁颂嗷嗷大叫，头上的脏辫活蹦乱跳的，远远看去，和冬虫夏草简直是一模一样了，“我是正儿八经走面试流程过来的，老子去年留学中途还回来参加司法考试，考了四百多分！” 霍朝颜也是这么随口一说，许梁颂有多少本事，霍朝颜也清楚。 正安再是他家开的好了，人毕竟是业内大佬，怎么可能随便雇佣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蝴蝶呢？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一向清冷至极、没有一丝生气的办公室里，热闹非常。 江衍签合同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 他签完大半合同之后，把笔一扣，起身看向他们那边，说：“吃饭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霍朝颜立马不逗许梁颂了，乖乖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许梁颂在江衍面前向来低眉顺眼的，此刻也收起锋芒，眼睑垂下跟在江衍身边。 出门的时候，江衍刻意放慢了步子，让许梁颂先出去。 霍朝颜拿手机敲的石膏咯咯作响，江衍冷冷地瞥了一眼：“震碎了再打一个怎么样？” “……”霍朝颜嘟囔了几句，却也是收起了手机。 她侧眸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侧脸线条清冷俊逸，薄唇微微抿起，鼻梁高耸，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 霍朝颜用没有受伤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你就不能夸夸我？” 江衍语气很冷淡：“夸什么？” “我好歹进了正安哎！”正安在业内的知名度极高，有的是人挤破头想进，而霍朝颜却进去了，难道这不值得夸赞吗？ 江衍的语气依旧很冷，不咸不淡道：“等录取通知下来再说吧，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霍朝颜觉得这人真的是太无趣了，她的预感或许会出错，但许梁颂都说了，哪里还能有假？江衍这人简直古板老旧到令人发指，毫无情趣可言。 这边霍朝颜还没讨伐完江衍的罪行，那边许梁颂陡然问道：“祸水儿，你这手怎么弄得？” “……” …… …… 一阵沉默之后，霍朝颜硬着头皮说：“我要说是我不小心摔的，你会信吗？” 江衍冷笑：“他是傻子？” 霍朝颜咽了咽口水，“他可以当一回吗？”她扭头望向许梁颂，有点讨好地说：“你能当一回傻子吗？” 许梁颂大声抗议：“不能！” 她越逃避，许梁颂就越感兴趣。 霍朝颜眼神扫向江衍，救命意图明显。江衍着实是霍朝颜口中“毫无情趣”的呆板男人，明明看清了她眼底的救命讯息，偏偏还说：“很丢人？” “……”不丢人吗？ 跳个广场舞把自己的手跳折了，还能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事儿吗？ 霍朝颜实在想不到了。 第4章 不喜欢 霍朝颜手摔折了那天，她和江衍来到了南城的一家儿童福利院。 小朋友们一年没见到她了，都开心的不行，拉着霍朝颜不让她走，于是江衍只得一人去见院长。 江衍和霍朝颜两个人代表了瑞尔银行、江氏制药以及南城赫赫有名的沈氏每年给福利院捐五百万，今年也是如此。 院长和江衍说着最近福利院里的近况、新添的器材、房屋整改等一系列东西。 与此同时，霍朝颜被一众小孩子围着跳舞。 她自幼和外婆陈清月学京剧，腰肢窈窕纤细，即便是跳着幼稚的儿童舞，也格外漂亮。唱歌跳舞变魔术，霍朝颜都来了一遍。 一贯的结尾，是她的后空翻。 这可是她的长处，霍朝颜找了个空旷场地，眼眸里的光比晴日还要明媚，她那么漂亮、全福利院的小孩儿都喜欢她。 江衍也站在不远处望着她，身边的院长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具体说的什么，江衍也听不清楚。 第5页 他的眼里心里此刻只有遥远处的那个人。 可下一秒，他瞳仁一缩，往日的寡冷自持气度尽散，拔腿就往前面跑去。 霍朝颜……摔了。 她后空翻的时候，脚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脚一崴，手下意识地撑在地面上，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左手已经无法动弹了，密密麻麻的痛感传来，她疼的龇牙咧嘴，还要安慰身边围过来的孩子们，温声说：“姐姐没事儿，姐姐没事的，不哭。” 一直到有人把孩子们抱起挪开，来人蹲在霍朝颜的面前。 眉眼阴郁，眼里晕着沉沉墨色，像是风雨欲来时的阴沉沉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霍朝颜在看到江衍的那一秒，脸上一直挂着的笑顿时卸下。 她扯了扯嘴角，面色苍白地说：“江衍，怎么办，我的手好像断了。” 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没有一丝血色，分明刚刚还是灿若星辰的双眼、双颊坨红像是上了胭脂一般，双唇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眼里流出出痛苦、双颊惨白，嘴巴紧抿。 江衍有多少年没见到她这幅模样了？ 大概有……十六年了吧？ 当年七岁的她把小霍叶弄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往日跟个鹦鹉一样的人，待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江衍……心痛如麻。 他当即抱着她，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幸好医院离福利院不远，他上衣湿透，向来洁癖严重的他对这一切置若罔闻，额前碎发被汗浸湿，怀里的人贝齿咬着薄唇，唇齿间溢出轻声的撕咬声。 打石膏的时候，霍朝颜却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惊讶道：“打石膏就这样打？太随意了吧！”她还以为得去个手术室，结果就在病房里，石膏放在推车上，下面淌了点石膏水，她手放上去，医生把石膏裹住，再拿纱布做固定。 霍朝颜话音一落，头上就被人敲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始作俑者。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像是淬了冰一样，“闭嘴！”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事儿，霍朝颜缩了缩脖子，快速地闭上了嘴。 · 许梁颂在听完之后，果然捧腹大笑。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生无可恋道：“笑吧笑吧。” 反倒是江衍，进了电梯之后，按了公司的餐厅楼层之后，又按了“17”，他的瞳孔是很清亮的琥珀色，侧眸往笑的得意忘形的许梁颂身上扫了一眼。 语气一点都不友好：“很好笑吗？” 察觉到江衍的不客气，许梁颂立马收起笑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笑。” 顿了顿，“一点都，不好笑。” 他扭过头，眼神悲伤，略带同情意味地看着霍朝颜，说：“我们祸水儿怎么这么可怜呢？手怎么就摔断了呢？痛吗？” 霍朝颜冷哼，“你可以试试看，痛不痛。” 许梁颂伸手抚摸着她的石膏，低声啜泣：“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 我可求你他妈的闭嘴吧。 霍朝颜终于明白江衍面对她胡说八道瞎扯时的心情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江衍的声音响起：“到了。” 许梁颂自顾自地走了出去，霍朝颜也刚想和他一起走出去，手肘处却被江衍一把拉住。 霍朝颜抬头看江衍，他下巴一抬，牵起脖颈修长线条。 喉结滚了滚，朝许梁颂说：“走吧。” 旋即按下关门键。 许梁颂在外边一脸懵逼，伸手按下开门键。 电梯门合上，又打开。 许梁颂：“不是说好一起吃饭吗？” 江衍眉眼冷淡，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情绪，“谁和你说好了？” 许梁颂目瞪口呆：“哥？哥哥？” “嗯。”江衍很低地应了一声，“走了。” 就这样，江衍把外边儿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亲表弟给拒之门外了。 霍朝颜颇为遗憾道：“你干嘛赶他走？” 江衍透过电梯金属门看着她低垂着的神情，问道：“怎么？” 霍朝颜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了，倏地抬起头，眼里有道很亮的光，她兴致勃勃地说：“好久没见，我觉得他又变蠢了，你觉得呢？” 江衍语气平平：“你少折腾他。” “我哪是折腾他，我这是为他平淡无趣的生活增添乐趣。”霍朝颜瞎扯的本事又重新回归，在国外那一年，霍朝颜面对着一群不说中文的歪果仁，她又得维持着中国人超棒的形象，又要忙于课业，所以形象管理极佳，唯一不着调不正经的时候，大概就是每周和江衍见面的时候了。 可江衍多嫌弃她啊。 每次见面都带着电脑，上面的东西霍朝颜看的脑壳疼。别人他乡遇故知都感动的痛哭涕零，可江衍呢，明显对她这位故知的兴趣没有对电脑的兴趣高。 霍朝颜难得放松一次，见他不搭理自己，拧着眉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光天化日地看片，不太好吧？” “……” 江衍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洒在他的脸上。 他寡冷的脸庞被秋日暖阳铺上了一层暖意，琥珀色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霍朝颜，神色晦涩难辨。 好一会儿，江衍气笑：“我抽了两个小时出来给你改论文，你能安静点吗？” 霍朝颜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恹恹的，“好无聊啊。” 顿了顿，她拖腔带调地：“好——无——聊——啊——” “安静点。”江衍伸指，敲了下桌子，“还有半小时就改完了。” 霍朝颜眼神陡然一亮，她坐直身子，“待会你陪我去逛街吧，我有好久没逛过街了，早知道留学这么痛苦，我还不如在国内读研。” 江衍：“没时间。” 他抽空看了她一眼，语气云淡风轻的：“离十二月考研还有一个多月，你可以现在回去准备一下考研的事情，报个班，头悬梁锥刺股什么的。” 霍朝颜：“呵呵。” 抿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卷席喉咙，她扯了扯嘴角：“你就当我说的是废话，你别忘心里去。” …… 想到去年留学的事情，霍朝颜感慨了一声：“早知道和许梁颂申请一个学校了，如果那样的话，我的研究生生活估计不会那么无聊。” 正好电梯到了一楼，江衍拔腿往前走，听到这一句，他停下脚步。 无聊？ 有他陪着还无聊吗？ 他每周提早把事情解决完然后去见她、陪她吃甜到发腻的蛋糕，她还觉得无聊？ 身后跟着的霍朝颜反应不及，脚踩在他的鞋后跟上，脑袋撞上了他孔武有力的后背。 霍朝颜“嘶——”了一声，“我已经断手了，你还想我脑震荡吗？” 江衍转过身来，他喉结滚了滚，说：“荡不了。” 霍朝颜学着他那幅少寡淡漠的模样，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荡不了，你是医生？” “都是水，荡不了。” “……” 霍朝颜收起神情，她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江衍几眼。 继而说：“你才是水，你脑袋里是海吧你。” 霍朝颜揉着脑袋，略过他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站在江衍面前，她到底是不敢惹江衍的，平时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的霍家长公主，在江衍面前仍旧是有所忌惮的。 或许是江衍从一开始的出场方式就和旁人不同，或许是因为江衍是唯一一个，霍朝颜对他说“我喜欢你”，却被他冷冷地甩开自己的手的人。 年仅五岁的霍朝颜顿生挫感，但又觉得他好帅。 那个时候江家刚搬家到半山腰这边的别墅上。苏花朝以示友好，带着霍朝颜和一堆刚烤好的小饼干去和新邻居打招呼。 别墅里还有点乱，女主人十分温婉地笑着，请他们坐下。 第6页 两家女主人拉着自己的孩子做了简短的介绍，霍朝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跑到江衍面前，觉得他长得真漂亮啊！剑眉星目，小小的唇珠沾了水，十分诱人。他神情寡淡地坐着，不发一言。 霍朝颜眨了眨眼，大胆又直白地说：“我喜欢你。” “……” 江衍只比她大几个月，但脸上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眉宇冷淡，因为霍朝颜突然的靠近，心生排斥。 两边的家长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时有点尴尬。 苏花朝微微一笑，说：“估计是祸水儿手上沾了巧克力，江衍才拍开她的。” 江衍的母亲低声叹了口气，说：“我和他父亲总是不在家，他独处的时间比我们陪着他的时间还要多，他和我们都不太亲近。” 霍朝颜眨了眨眼，先是拍了拍漂亮阿姨的手，稚嫩的奶音响起：“阿姨，没关系的，我会陪着弟弟，弟弟好帅。” 而后她走到江衍面前，江衍那个时候比她还矮一点，所以她把他叫“弟弟”。 她故作大人模样，拍了拍“弟弟”的肩，说：“弟弟你好，我是霍朝颜，你可以叫我祸水姐姐。” “……” 江衍垂下的眼眸闪烁，鸦羽似的睫毛微颤。 他刚刚听到了，漂亮阿姨说她比自己小几个月。 江衍轻声开口，许久没有说话的嗓音，有点哑，带了点鼻音：“哥哥。” “嗯？”霍朝颜眨巴着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两把小刷子。 江衍突然伸手，手心盖住她的眼睛，“是哥哥。” 掌心下的眼睛眨呀眨，睫毛刷着他的手心，带了一阵酥麻。 江衍的心也麻麻的，他有些仓皇地收回手。 眼前的小姑娘笑起来双眼跟月牙似的，她咧着嘴，笑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上面的门牙都没有，却依然好看到不行：“哥哥。” 江衍：“嗯。” 得到回应了，霍朝颜又叫了一声：“哥哥！” “嗯。” “哥哥！”她抬高声音，兴高采烈。 小江衍也抬高了声音：“嗯。” 霍朝颜开心的想要抱他，但又怕他不开心，于是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他：“我能抱抱你吗？” 江衍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他纠结许久，继而重重地点头：“嗯。” 霍朝颜立马飞扑向他。 结果没想到她太过用力，而江衍没做好准备，两个人齐齐往地上倒去，霍朝颜趴在江衍的身上，她略一歪头，倏地，在江衍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江衍霎时怔在原地。 这什么？ 这么软、这么软的，是什么？ 两家家长笑着上来把两个人扶起来，幸好地上扑了一层柔软的羊毛地毯，不至于让两个人摔疼。 江衍的妈妈笑容温柔，对霍朝颜说：“祸水呀，以后能不能多陪陪你江衍哥哥呀？” 霍朝颜挺着胸脯，重重点头：“我会的，我很喜欢江衍哥哥呢！” 江衍双颊绯红，却又排斥道：“我不要。” 但江衍的话似乎不重要。 因为自从那天起，霍朝颜就成了江衍的小跟班。 …… 霍朝颜低头，拿脚尖踢了踢江衍皮鞋的脚尖。 江衍语气略带不耐：“干嘛？” 霍朝颜叹了口气，说：“我怎么就对你这么好的脾气呢？” 她有点费解：“你还能去哪里找比我对你还要好的人？” 江衍听了这些话，心里又软了几分。 心想那就原谅她说的那句话吧。 但下一秒，江衍就听到她说， “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比如说，带我去吃火锅怎么样？” “……” 一个手残了被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吃油的辣的炸的——的残疾人，真的是一点都不怕手好不了。 江衍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然后在霍朝颜双眼放光的注视中，说：“那我们就去——”他恶劣地停了两秒，继而说，“喝粥吧。” “……” 第5章 喜欢 霍朝颜是带着一股怨气喝完一大碗皮蛋瘦肉粥。 不过好在江衍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陪着她喝完了一碗白粥。 回公司的路上，霍朝颜神情恹恹的。 她一般没吃好或者没睡好都是这幅模样，神情慵懒，薄唇紧抿，左边的头发挽至耳根，露出线条精致的侧脸。 霍朝颜坐在江衍办公室的另一条椅子上。 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碧蓝如洗的蓝天，春末夏初的天气格外好，阳光被窗户玻璃阻隔了一些热意，落在人的皮肤上暖融融的。 霍朝颜就在晴朗舒适的阳光下低头认真地看着卷宗。 离她五六米处的地方，江衍低头签文件。 一时之间，室内静谧的只能听到翻页和签字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时光缓缓驶过的声音。 中途江衍的助理进来说有人要见他，霍朝颜恰到好处地伸了个懒腰，说自己饿了，下楼买蛋糕吃去。 江衍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 霍朝颜在外人面前到底还是那个进退得当、落落大方的霍家长公主形象，她语气淡淡道：“在这儿待久了，有点困，我出去走走，顺便吃块巧克力千层，你有想吃的吗？” 江衍知道她是刻意离开，他今天行程很满，也没有时间管她，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在她出门前又叮嘱道：“下班一起回去。” 霍朝颜头也没回，伸手在空中晃了晃。 语气散漫，“知道了。” · 楼下的咖啡馆的客流量在每天早上以及下午茶用餐时间爆表，其余时间空荡荡的。 霍朝颜在咖啡馆待了一周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一周之后，她也正式收到了正安律师事务所的录取通知。 与此同时收到的还有…… 她爸妈回国的消息。 回家的路上，霍朝颜忧心忡忡地：“你说现在去拆石膏还来得及吗？” 江衍低头看着文件，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霍朝颜拿着手机敲了敲石膏，“咚咚咚——”的闷声响，她认真研究这个事情，“我的手能动了，而且石膏打了也有一个月了，这个时候去拆，似乎也可以了。” 江衍语气淡淡，“最好再表演个单手劈砖头，这样可信度更高。” 霍朝颜：“……” “你就不能帮帮忙我吗？看在咱俩这关系的份上，好歹你以前去网吧打游戏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打掩护的。” 江衍语气不紧不慢：“我打游戏为了谁？” 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朝颜当时段位打不上去，愣是把备战奥赛的江衍给拉去网吧，好说歹说求爷爷告奶奶的卑微模样，最后江衍终于松口帮她成功把段位打了上去。 霍朝颜略略有点心虚，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她这些年向江衍低头的次数实在是数不胜数，反正只要她死皮赖脸地说几句，江衍虽然冷着脸，但也会答应。 霍朝颜伸手把他放在膝盖上的文件给拍下，遮挡住他的视线。 “别闹。”江衍低声呵斥。 他侧眸看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眸微眯，隐隐地带了点威慑意味。 霍朝颜朝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突然她笑了起来，掐着嗓子，用一种特别嗲的声音拖腔拖调地说：“江衍哥哥，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嗯？帮帮我好不好啊？” “……” 江衍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他黑着脸，一字一句说得极慢：“给你三秒，收回手，闭上嘴，否则我把你从车里扔下去，你、信、不、信。” 霍朝颜不气反笑，跃跃欲试的模样让江衍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说：“从我这边跳还是你那边？或者从前面跳也可以，正好可以把责任都扔到你身上。” 江衍反手压住她的上半身，手肘抵着她，他竭力地按压住把她扔下去的冲动，喉结滚了滚，说：“闭、嘴。” 第7页 霍朝颜动了动身子，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背脊僵住，她低头，看着他手放的位置。 江衍的手横亘在霍朝颜的上半身，白色的衬衣下是他修长有力的手臂肌肉。 硬实的肌肉贴在她的胸前，霍朝颜微微动一下…… 江衍也意识到了不妥，快速地收回手。 霍朝颜耳尖绯红，她顺势说：“你帮帮我啊。” 她声音很小，略微带着鼻腔，“江衍。” 好一阵沉默之后，霍朝颜就听到江衍咬牙切齿的声音，“……好。” 霍朝颜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了一声，继而垂眸，看向自己身前鼓鼓的胸。 仿佛他的手肘还抵着似的，莫名地发热。 车厢里莫名地陷入一阵安静之中。 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下来，江衍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说：“到了。” “……哦。”霍朝颜慢吞吞地转身，从车里下来。 果然，刚旅游回来的霍太太脸上挂着明媚大方的笑，一见到霍朝颜这幅残疾人模样，瞬间收起笑意。 霍太太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玄关处的霍朝颜。 霍朝颜深吸了一口气，温温和和地笑着：“妈。” “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妈啊？”霍太太的语气不咸不淡，“你在电话里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啊……‘就一点小伤，皮都没摔破’。”霍太太模仿着霍朝颜的语气，继而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是没磨破皮，只是骨头裂了而已。” 霍朝颜头皮发麻。 苏花朝干脆行李也不收拾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刚从家出发去银行的霍绥，语气很冷，处于发飙的临界点：“你马上给我回来，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挂了电话之后，苏花朝吊着眉梢，冷冷地看着霍朝颜。 霍朝颜的眉眼和苏花朝的有六成像，苏花朝从小宠着她惯着她，夫妻俩对霍朝颜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希望她身体健康，他们没有期待过她如何的出人头地、事业有成，女孩子嘛，要那么坚强独立干什么呢？ 可是就这么一个要求，霍朝颜都做不到。 这次回来是手骨折，那下次呢？ 下次她和霍绥再出国，霍朝颜是不是就脚断了？ 下下次呢？ 苏花朝不敢再想。 她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眼里一片清明：“你爸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你最好想一个合理的理由出来给我俩听。”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眼眸一转，目光落在江衍身上，发射出救命信号。 江衍眼皮微掀，喉结滚了滚，上前一步，说：“苏伯母，我来说吧。” 苏花朝犹疑地看着江衍：“嗯？” 江衍眼睑垂下，神情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 霍朝颜竖着耳朵，想听他为自己找的借口，结果这厮竟然把事实一字不落地说的一清二楚，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说：“她就是爱秀。” 因为震惊，霍朝颜双眼瞪得极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衍。 江衍说完，伸手摸了摸鼻尖，说：“这就是全部过程。” 而就在此时，霍朝颜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低低沉沉的声音，质感醇厚，声线沉稳，“不是说去那边，脚被绊了一下吗？” 霍朝颜脊椎骨霎时僵住，她僵硬着身子往后转。 霍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眉眼深沉，双眸漆黑地盯着霍朝颜，脸色阴鸷，眉宇间散发着一阵不悦情绪。 “……” 霍朝颜抿了抿唇，说：“绊了下，然后摔了，手撑了一下，结果摔了。” 霍绥的视线落在她打了石膏的手上，他深吸气、又呼气，调整了几次呼吸之后，说：“很好。” “……” “非常好。” “……”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霍朝颜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听到这句的时候，她彻底求饶：“爸，你别这样，你骂我吧，随便怎么骂都行。” 霍绥面无表情地：“浪费口水。” “……” 霍朝颜想说你多喝点水就行，可一看到霍绥那乌沉沉的脸，她脖子一缩，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正好此时霍朝颜的手机响了。 她心里一喜，心想是谁啊在这个时机打电话过来，这么好的人应该上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吧？她装作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掏出手机，纠结再三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她爹。 霍绥善心大发：“先接电话。” 霍朝颜立马接起电话，她边接边往楼上走去，背后传来一阵阴沉沉的声音：“你敢消失在我的视线试试。” ok，我不敢。 霍朝颜扯着笑转过身，然后在众人地注视中按下接听键。 她对着听筒“喂”了一声，声音温温柔柔地，许梁颂有点怀疑是不是霍朝颜，于是吼道：“你是谁？我找霍朝颜！” “我就是。”冬虫夏草今天的电话格外及时，但声音依然很欠揍，他说：“你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啊？” 霍朝颜“啧”了一声，霎时，四面八方的眼神向她扫射过来。 霍绥眼里氤氲着某种情绪，仿佛她一说脏话，他就过来把她另一只手也打上石膏似的。 霍朝颜硬生生地把自己说话的声音改成温柔的声音，一口气差点没转过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许梁颂，你给我打电话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许梁颂的语气马上变好，他慢悠悠地说：“恭喜你进入我们律所啊。” “不客气。”室内很安静，霍朝颜电话听筒的声音向来调到最大，此刻，许梁颂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落入两位家长的耳里。 霍绥和苏花朝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 而就在这个时候，霍家的门铃响了，霍绥就在玄关处，他转身开门，门外保安说：“先生，小姐的东西。” 霍朝颜拿着手机，许梁颂仍旧在叭叭：“我给你买了一份礼物，庆祝你找到工作，你不要太感谢我啊！哦对了，这个时候东西估计要到了，你签收一下，保准惊喜！” 说完，许梁颂就挂了电话。 霍朝颜一眼茫然地看向门外。 霍绥手上拿着一个快递，他说：“你的东西，过来拿。” 霍朝颜“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她盯着霍绥手上的东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概有一米多宽，霍绥单手拿着，上面是红色的纺布，隐隐约约能看到白底印花。 霍朝颜福临心至，突然说：“爸，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我的手的问题吧。” 霍绥拿到手就知道是什么了，此刻晃了晃手，说：“江衍啊，帮一下你伯父，我想看看这横幅上印了什么。” 江衍掠过霍朝颜，走到霍绥面前。 两个人一人扯着一角，把横幅拉起。 幸好客厅面积大，那十米的横幅在此刻摊开。 红底白字， ——热烈庆祝霍朝颜女士正式入职正安律师事务所 霍朝颜：“……” 她伸手扶额，恳求道：“爸，我对红色过敏，你把它给扔了吧，当我求你。” 霍绥挑了挑眉：“我对你过敏。” “……” 第6章 不喜欢 不过也好在许梁颂送了这么个破烂玩意儿，使得苏花朝和霍绥的注意力从霍朝颜的身上转移开来，两个人似乎也没再追究这件事的打算。 只在霍朝颜上楼前，苏花朝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如果还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朝颜嗯嗯啊啊地应了声，然后飞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霍绥和苏花朝倒都不在。 霍朝颜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激动或者是气愤地吃了两碗饭，吃完之后就跑到隔壁江家去了。 江家的家长也不在。 江衍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虽然是家庭主妇，但每天和小姐妹聚餐，回家的时候也很晚。 霍朝颜蹭蹭蹭地跑上楼，轻车熟路地打开江衍房间的门，正准备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却看到江衍正在进行视频会议。 第8页 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时松懈下来，慢悠悠地从江衍身后飘过，然后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 无所事事至极，她环顾四周。 要不怎么说江衍没有情趣呢？四十平左右的房间，一面是阳台，一面放了床，另一面则是满墙的书，最后一面墙空空荡荡，只有雕花墙纸兀自盛放。 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霍朝颜坐在地毯上，双手放在床上撑着自己的脸。 等待江衍结束的时间里，她脑袋放空，心想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找这样的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温柔、有趣、体贴的人，把生活过成有趣的模样。最好是…… 她在闹，他在笑。 她一直以来的标准都是这样的，和霍绥不一样、和江衍也不一样，和许梁颂更不一样，总之和她身边的这些男人都不一样，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说半天，结果只等来他一句“哦”、“是吗”的回答，她需要的是一个有问有答，随时随地能接住自己的梗，并且能够包容自己的男人。 而她身边的人，都不符合这些标准。 霍朝颜恍恍惚惚地想。 蓦地，耳边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来：“过来干什么？” 她一下子惊醒，想起正事儿，立马讨伐他：“你不是说好了帮我的吗？江衍，你说话不算话。” 江衍转过身来，他双手交握，居高临下地坐在椅子上看她。 语气平平道：“我说好的帮你，是指——如果伯父伯母打你，我可以帮你劝他们，不让他们打你，而不是隐瞒事实、捏造谎言。” 霍朝颜无语：“你和我玩文字游戏？” 江衍摊了摊手：“你们学法律的，不都是玩文字游戏吗？” 霍朝颜气笑，“那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违法了吗？” “……”江衍眯了眯眼，眼眸平静地望向霍朝颜。 霍朝颜脸色平静，薄唇微抿，从唇齿间溢出一个又一个字来：“违了我的想法。” “……”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地转回身去。 霍朝颜坐在地毯上，低头按了按手机。 江衍敲了下键盘，倏地问她：“几号去上班？” “下周一。”霍朝颜说，“不过律所那边说可以再晚一点。” 江衍眼眸低垂：“等石膏拆了再去也来得及。” 霍朝颜无所谓道：“刚开始去主要是习惯习惯，不会有什么事儿放在我手上，而且我这手也能动，没必要。” 江衍声线寡淡，“随你。” 霍朝颜低头，拿着火柴点燃香薰蜡烛，水果味儿的，香甜清新。 她捻灭火柴，扔进垃圾桶里。 仰头望向江衍，只能看到他寡冷孤僻的背影。 霍朝颜问：“还有半个月我就能拆石膏了吧？” 江衍：“我是医生吗？” “……医生不是和你说的吗？”她茫然地望着他。 江衍揉了揉眉心，“十天。” 霍朝颜敲了下石膏，发出闷闷声响。 江衍不满：“你到底长记性了没？” “什么？” “摔这么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霍朝颜想到当时手上传来的阵痛感，浑身一个激灵。 连忙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江衍：“那就安静点。” 霍朝颜：“……哦。” 安静了几秒，霍朝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江衍，如果两只手都断了，会怎么样？” 江衍想都没想，说：“我会把你打死。” “……” 霍朝颜浑身一冷，“你好暴力，你是魔鬼吗？” 江衍语气淡然，带了点闲散意味，轻飘飘地应：“我是。” “……” · 上班前一天晚上。 霍朝颜睡不太着，也不是激动，主要就是今天下午喝了两杯奶茶，现在意识非常清醒。她躺在床上翻了两圈，最终拿出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十一点半了。 老干部江衍应该睡了吧？ 睡了吗？ 没有吧？ 手机嘟嘟响了三声，竟然接通了。 霍朝颜欢乐极了，喊他：“江衍江衍！” 听筒里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如这夜色一般深沉。 夜凉如水，窗外的月光洒落满地，晚风轻柔，带来阵阵花香。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霍朝颜主动开口：“你在干嘛？” “睡觉。” “哦，”霍朝颜没有一丝愧疚，“被我吵醒了吗？” 江衍翻了个身，传来窸窸窣窣的琐碎声音。 初夏时节，窗外已经有蝉鸣作响了。 耳边的人比夏蝉还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 霍朝颜：“那我……挂了？” 江衍没作声，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霍朝颜却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她说：“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江衍：“聊什么？” “就聊……”她话音卡住，“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要不你想一个话题？” 江衍能想到什么话题呢，他向来都是话题终结者。 默了默，江衍起身，从桌边抽屉里拿了包烟出来。 火星燃起，在黯淡环境中发出幽暗的光。 他推开门，走到阳台上，室外温度颇低，带了股凉意和潮冷。 薄烟缓缓升起，他在缥缈的烟雾里往对面已经暗了灯的房屋望去。 霍朝颜的房间漆黑，连零星光亮都没有。 江衍声音喑哑，带了夜色的凉：“不困？” “睡不着。” “那就数羊。” “江衍。” “嗯。” “你怎么这么幼稚呢？” 江衍嗤笑，他的笑声落在她的耳朵里，细碎缥缈的。 霍朝颜却在当时，困意来袭。 她声音朦朦胧胧地，说：“江衍，你能说个笑话吗？” “……” “你这样子，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啊？” “……” 江衍掐着烟的手一滞，隐在夜色中的眉眼锋芒毕现、冷厉非常。 霍朝颜不觉有他，依旧自顾自地说：“不能总是让女孩子想话题呀，你不能希望每个女孩子都像我一样这么对你。”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不远处的月亮被乌云遮蔽。 天色暗了下来。 过了许久，手机那边就只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了。 江衍沉着脸，双眼放空地想，别的人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他确实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但她能对自己这么好，那为什么不能永远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她难道还想过和别人在一起吗？ 江衍连“别人”都未曾想过，更何况是想——和除她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 霍朝颜一见到江衍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一种客气的疏离感。 像是刚认识的两个人见面似的。 上班途中，霍朝颜问他什么，他答什么，客客气气地答，礼貌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霍朝颜觉得别扭极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衍怼她、反唇相讥的时候，霍朝颜虽然不服气不开心，但总归比现在这样子好。 很别扭。 下车的时候，霍朝颜问他：“你心情不好？” 江衍脚步一滞，继而步伐平稳，说：“没有。” 电梯门开启，江衍抬腿想要进去，手肘却被人拉住。 他扭头睨她：“松手。” 霍朝颜也收起了笑，问他：“你怎么了？” 江衍：“什么都没有。”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牙根，半疑半惑地上下扫了他几眼，继而长腿一伸，跨到他面前，踮着脚跟，在他耳边一吼：“啊——啊——” 吼的江衍耳蜗突突地疼，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不断。 他伸手把她扒拉下来，按捺着怒意，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霍朝颜。” 霍朝颜反倒没有被责骂的懊悔，她舒心一笑，“这就好了嘛。” “……” 江衍揉了揉眉心，地下停车场人来人往的，他忍着怒气，说：“闹够了吗？” 第9页 霍朝颜脸色讪讪的，“我这都是为你好。” “我很好。”江衍进了电梯。 霍朝颜快速跟上，在他按楼层的时候小声提醒：“17，谢谢。” 她说：“你总是这样，开心也不说，不开心也不说，我总是猜你到底是开心呢还是生气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累。” 江衍的眼神闪了闪。 霍朝颜又说：“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你就快要失去你唯一的好朋友了你知道吗！” 正好电梯门打开，霍朝颜从他身侧走过去。 临走前，她朝江衍低吼道：“友谊进度条已经在百分之九十九了，你不要让我们的进度条往后退！” 江衍抬头，对上她张牙舞爪的鲜活模样。 电梯门缓缓合上， 继而又缓缓打开。 江衍绷着脸，神色冷淡地望着她。 霍朝颜：“江衍！” “……知道了。”江衍语气冷冷地应道。 霍朝颜这才安心地上班去。 第7章 喜欢 许梁颂在霍朝颜进律所之前就给她做足了宣传。 几个打杂小姑娘听着许梁颂说，“她以前比现在张牙舞爪十倍、心狠手辣五倍不止，做事雷厉风行，不能忍受一点错误和瑕疵。” 小姑娘们听得对霍朝颜害怕极了。 有人小声问：“她真的这么可怕吗？” 许梁颂放下杯子，宽慰似的挠了挠她的头，继而说：“她对不喜欢的人才那样，你们一个个的这么乖巧可爱，祸水儿喜欢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骂你们呢？” “祸水祸水，她为什么叫祸水呀？” “因为长得就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啊。”许梁颂摊了摊手，“我们初中的时候去韩国玩儿，她被星探发现，差点就被挖去当练习生了，你说这长得好不好看？” “有陆希音好看吗？” 陆希音是隔壁瑞奥律师事务所的美女律师，去年刚入行的时候，就被圈子里的人认为是公认第一美女律师！直到现在，都没人能从她手上把“第一美女律师”的称号给夺走。 许梁颂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闪了闪，眉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小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许少？” 许梁颂陡然回神，他朝她们挤眉弄眼的，伸手示意她们凑进来。 等大家靠近，他才压低声音说：“你们千万别在祸水儿面前提这个名字，除非她主动提，要不然你们千万别提这个名字，知道吗？” “为什么呀？” 许梁颂笑笑，只说：“反正你们只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保准祸水儿会喜欢你们！” 一群实习生似懂非懂地看着许梁颂。 在许梁颂的介绍里，霍朝颜在实习生眼中的印象是——一个长得超级漂亮的、生气起来特别可怕的雷厉风行的美女律师。 直到今天，霍朝颜正式入职正安律师事务所。 小姑娘们觉得“超级漂亮”这四个字实在是太低估她了，霍朝颜实在是太漂亮了，亚麻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上身后，两条大长腿又白又直，高腰西装裤掐着她不堪一握的腰，整个人气场十足。 但那张脸，却又明媚的令这春意盎然失色。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勾一眨之间，像是带了电一样，她看了我一眼，我浑身都酥了。”小周在茶水间里反着花痴，“她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呀。” 周围的人都赞同般地点头，“真的好漂亮。”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没了石膏更好看啊。” 所有人都浑身一颤，继而看向茶水间门口。 来人正是刚才的话题中心，霍朝颜。 是真的漂亮至极的呀，迎着金灿灿的晨光，眉眼间染上一层暖色，薄唇微抿，擦了口红的双唇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唇珠像是时光里的珍珠一般闪闪发光。 更遑论是众人方才感叹万分的那双妖娆妩媚的桃花眼了。 霍朝颜对着发呆的众人微微一笑，手里举着杯子，晃了晃，说：“不好意思，办公室没水了，我过来倒杯水。” 水声淅沥，众人陡然回神。 胆子大的正眼看她，胆子小的低头喝水、双眼悄咪咪地往她这边斜斜看去。 霍朝颜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离开之前，对她们露出一个非常温柔、又恰到好处的笑来。 小吴是和霍朝颜一个师傅的，仗着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关系，叫住了她：“霍朝颜。” 霍朝颜都快走出去了，闻言又转了过来，眼神探究地望向她。 众人推搡着她，小吴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许少说他们都叫你祸水儿，我们也能叫你祸水吗？” 霍朝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她温柔一笑：“可以的。” 美人实在温柔，又平易近人。 果然许梁颂没有说错呢！ 大家对她的喜欢更多了。 毕竟现在社会大家都看五官，三观什么的都不太重要了。可霍朝颜不仅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仪态端庄、温柔大方、温婉动人，这么好的姑娘，哪里会有人不喜欢呀。 许梁颂重复完这些话之后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正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吃饭去了，许梁颂和霍朝颜在楼下一家日料店吃东西，菜还没上，许梁颂就笑饱了。 他说：“祸水儿，你怎么就这么能装呢？” 霍朝颜低头看着手机，声音淡淡：“那才是我的真实面孔，谢谢。” 许梁颂：“？？？” 霍朝颜自从出来之后一直低头看着手机，许梁颂对此非常不满：“你在看什么啊，有我好看吗？” 许大少向来是个自恋狂！ 可他当时也是法学院的院草啊，霍朝颜她们班二十个女生，有十八个喜欢他，剩下的两个中，一个是她，另一个……是陆希音。 陆希音不喜欢许梁颂，是因为她喜欢江衍。 江衍……他到底有哪里好的呢？ 连问他中午吃什么，他都回一个字——饭。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生活情趣、性格寡淡的老干部，到底哪里值得那么多人喜欢呢？ 许梁颂拍了拍桌子：“喂！” 霍朝颜悠悠地抬起头，“和大屁衍子聊天，别吵。” “啧……”许梁颂面如菜色，“你给我哥的备注，还没改呢？” 霍朝颜坦然道：“为什么要改，他很喜欢啊。” 许梁颂将信将疑：“你确定？” 沉默了一会儿，霍朝颜收起手机，低头抿了口茶，说，“我给他的备注又不用他看！当然是以我的喜好为准啦，我喜欢就够了。” 许梁颂说：“你敢当着我哥的面说这些话吗？” “……” 正好料理上了，霍朝颜眼疾手快地拿了个寿司，一把塞进许梁颂的嘴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 许梁颂边吃边笑，像个得意忘形的小人。 果然人不能多提，霍朝颜和许梁颂一出来，就遇到了江衍，而且江衍身边站着的人……是陆希音。 一年没见，再次见面，还是那副烦人模样。 霍朝颜默默地扭头翻了个白眼，再扭回头的时候，脸上挂着礼貌得当的笑意来。 江衍和陆希音身边其实也有很多人在的，只不过他们只认识他俩，所以只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了。走近了之后，霍朝颜就听到有人说：“既然小陆和江总是老同学，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合作的。” 霍朝颜拉了拉许梁颂的衣角，低声问：“陆希音现在在干嘛呢？” “在隔壁瑞奥上班呐，人已经转正了，不像咱俩，可怜兮兮的还在考察阶段。”许梁颂歪着头和她咬耳朵。 正好到了江衍面前，两个人立马又恢复正经模样。 很多人都已经散去，只留下陆希音一人和江衍说话。 陆希音笑起来的时候鹿眼一弯，格外的清纯。 江衍依然神色淡淡，陆希音说几句，他回一句。 许梁颂和霍朝颜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陆希音依然仰着头和江衍说话，跟没注意到他们二人似的。 第10页 还是江衍神情松动，主动开口说话：“在这边吃饭的？” 霍朝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心想怪不得回她消息那么慢了，原来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哪里还有时间陪她聊天呢？ 陆希音这个时候才把目光转移到许梁颂和霍朝颜身上，她语气惊讶道：“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 许梁颂态度温和地说：“以后会经常遇到的。” “嗯？” 许梁颂：“我和祸水儿在正安上班。” 陆希音又惊讶地叫了一声，“你们俩都考上正安了呀？” 许梁颂：“是的。” “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能对我手下留情呀。”陆希音说完，调皮地眨了眨眼。 霍朝颜冷眼旁观这一切，默不作声。 江衍低头看她，他早在她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餐桌上谈着事，他不好一直拿着手机，原本是想饭局结束就下楼买一块蛋糕给她吃的，结果就遇到了她。 遇到了也好。 江衍问她：“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霍朝颜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轻笑出声。 她的笑声清脆作响，使得正在进行友好商谈的许梁颂和陆希音都看了过来。 回国之后收敛锋芒不少的人，此刻笑的别有深意，眉眼间甚至能看出一抹嚣张意味。霍朝颜低低地笑着，声音很柔很轻，“上班第一天呀，感觉很好啊。哦，律所的人夸我说是第一美女律师呢！真不知道那个第二是谁，这么倒霉。” 她话音落下，某个对“第二”格外敏感的人，立马皱起了眉。 霍朝颜笑的人畜无害的，倏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陆希音，说：“我还记得以前考试的时候你都是第二名，你现在不是了吧？” 陆希音明明心里气的要命，此刻却仍旧要维持住笑意。 她费力地扯了个笑，说：“小时候觉得第一第二很重要，长大了之后才发现其实这些都是骗骗小姑娘的玩意儿，我现在对第几没什么兴趣，只要能和江氏制药合作，其实什么都没关系的。”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敏锐地抓住陆希音话里的关键词。 怎么，这是说她幼稚如少女、永远长不大咯？ 第8章 不喜欢 霍朝颜越是生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是温柔似水。 她顺着陆希音说的话，抬眸望向江衍：“江氏制药不是向来和正安合作的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衍，在此时终于有了反应。 他轻咳一声，说：“江氏制药和正安的合作在这个月月底就要结束了，再过不久就会进行竞标。” 霍朝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陆希音见缝插针道：“瑞奥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负责，江衍，看在我们同学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可得给我点面子啊。” 霍朝颜又翻了个白眼。 江衍觉察到，眼神不满地盯着她。 霍朝颜迎着他的注视，又翻了两个白眼。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都落在对面二人的眼里。陆希音看着，眼里闪过一丝丝的怅然，许梁颂左右看看，突然朝陆希音说：“附近有家甜品店，我请你吃蛋糕怎么样？” 陆希音摇了摇头，说：“律所还有事，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目光期待地看着江衍，“江衍，我先回去了，我们之后再联系好不好？” 江衍微微点了点头。 等她走后，霍朝颜冷冷地看着江衍。 江衍眼眸低垂，神色淡然地回望。 霍朝颜说：“她找你干嘛呐？再续前缘吗？” 某个字眼激的江衍恼怒地瞪着她，“什么再续前缘，我和她有过什么缘？” “同学缘啊，要不然你以为什么呢？”霍朝颜轻描淡写地说。 还有谁能比律师更擅长玩文字游戏的呢？霍朝颜认真起来，江衍是万万说不过她的。 江衍难得被呛，此刻默不作声。 许梁颂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又看向霍朝颜：“你就这么讨厌陆希音吗，好歹你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曾经是。 只是当时已惘然。 霍朝颜的心里不无哀伤地叹了口气，她失落的模样令人心碎：“你也知道是曾经了，从她觊觎我家这颗大白菜之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江衍的语气很冷，“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缝上？” 霍朝颜瞪大了眼珠子，“这人生气了！恼羞成怒了！” 许梁颂捂着嘴偷笑。 江衍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她怎么这样可爱这样可爱呢？ 连骂她一句都舍不得啊。 进了电梯之后，霍朝颜戳了戳他，“喂。” 江衍清清冷冷地应了声：“嗯？” 霍朝颜的语气很轻，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陆希音找你只是为了招标案的事，你们确定你们没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江衍鄙夷说道。 霍朝颜不开心了，“我这是在关心你！” 江衍：“你如果真的关心我，那就麻烦你少说点话。” “这和我说话有什么关系？” “你安静点比什么都好。” “……” 电梯间霎时陷入静谧之中。 谁也没有说话。 等到了17楼，霍朝颜和许梁颂二人离开，离开时，霍朝颜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江衍。 到了律所之后，许梁颂从手机上抬头，他用手肘碰了碰霍朝颜，“你刚刚，生气了？” 霍朝颜一脸茫然地：“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霍朝颜有点为难又有点尴尬地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梁颂哈哈哈哈地笑，“你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啊你！” “走开！”霍朝颜美眸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吵闹间，师太就走了出来。 师太真名叫施媛媛，但她素来板着张脸，对下属严苛，与同事之间都是严肃至极，凡事吹毛求疵、力求完美的谨慎态度，使得大家都怕她，因此人送外号——师太。 师太是带霍朝颜的师傅，见霍朝颜回来，立马叫过她，“过几天有个案子，你来帮我整理一下案卷。” 霍朝颜收起笑意，态度认真地跟师太进了办公室。 一下午她都忙着整理案卷，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在霍朝颜工作的时候，江衍却闷闷不乐。 她似乎是生气了？ 一言不发的，似乎真的生气了。 下午开会的时候，江衍也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往常震动不停的手机，在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江衍眉心皱着，心想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更重更猛的话也说过，也没见她怎么生气啊，今天怎么就这么生气？ 他在下属心中本就是冷厉难接近的上司，此刻更是板着脸蹙着眉，底下一群技术人员心想，这个提案就这么不好吗？可是都是按着江总的想法改的呀？ 都已经检查了数十遍了，也没出错啊？ 江总真的是如传闻中的一般要求严苛啊！ 台上的人汇报完毕，小心翼翼地叫着江衍，“江总，您觉得，这样做如何？” 江衍恍然回神，整场会议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一本正经地说：“我再考虑考虑，先散会吧。” “好的。”底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江衍回到办公室，低头看着手机。 他犹豫再三，没给霍朝颜发消息，而是给许梁颂发了消息。 江衍：【她在干嘛？】 许梁颂回的很快，他向来手机不离身，除非有重要事情，要不然都能做到秒回的，【需要我现在擦了屁股去她办公室看看她在干嘛吗？】 “……” 江衍觉得这个聊天充满了一股异味。 他把手机扔在一旁，想着还是早点把公事处理完再处理霍朝颜的事情。 第11页 没一会儿，远处的手机又震了震。 他看文件的动作一滞，还是长手一伸，把手机捞了过来。 发消息的人不是霍朝颜。 他眉宇间阴了下来。 许梁颂：【说真的，哥】 许梁颂：【你都喜欢她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和她表个白啥的？】 许梁颂：【祸水才上班五个多小时，二十三楼的人都来找我要她的微信号了】 许梁颂：【哎，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好的女孩子多招人喜欢啊】 江衍靠在椅子上，阳光落在他充满阴霾的额间。 江衍盯着手机上弹出的一条条消息，脸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对面的许梁颂似乎等不耐烦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话一出口，江衍才知道自己的嗓音哑到什么程度。 许梁颂怔了一下，迟疑道：“哥，你感冒了？” 江衍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没。” 他从抽屉里拿了包烟出来，把烟放在嘴边，单手打火，点燃。 瞬间烟雾缭绕。 江衍的神情在白雾中影影绰绰地，看不太清晰。 许梁颂长叹一声，说：“哥，我要是你，我真的早就上了！你说你和祸水儿在斯坦福朝夕相对一年，怎么你就没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解决呢？异国他乡的，人生地不熟的，你要真想发生点什么，不容易吗？” 江衍缓缓地吐出一道烟圈，哑声说：“她是那种能让我随便发生点什么的人吗？” 许梁颂想想也是，但：“那你总得表个白吧？毕竟你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一直停滞不前的处在——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没有。”江衍否认道。 他一直记得去年平安夜的时候，霍朝颜穿着他给她买的衬衣，外面穿了件红色的大衣，她向来喜欢穿这样招摇的颜色的衣服，她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明媚，仿佛她一笑，春天就来了似的。 晚上的时候，学校的一群华人学生组织了一个party，霍朝颜拉着江衍去了。 江衍临时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霍朝颜身上。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眉眼间，染了几分温柔之意。 她垂着眉眼，笑容收敛，神情中多了些许认真，然后轻声开口，说：“我喜欢的男生呀……一定要有趣、温柔、体贴，就满足这三个条件就行啦。” “嗯？我们一直以为你在追江衍哎！” 霍朝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不敢置信地望着提问者，“你在说什么呀？江衍他的性格……总之南辕北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反正不是我男朋友。” 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霍朝颜又说，“我和谁在一起都有可能，唯独江衍不可能。” “我们一直以为你俩是一对哎。” “不是啦。”霍朝颜解释道，“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江衍听完这些话，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他倚靠在走廊上，冰冷的墙壁刺的他脊背发凉，室外还在飘着雪，风很大，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盖上一层纱布似的，朦朦胧胧。 他视线盯着某处，直到双眼发酸发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手背盖住双眼。 …… …… 江衍颓然地垂下眸来，许梁颂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地，江衍突然问道：“那你给了吗？” “给什么？”许梁颂跟不上他的思路。 江衍又恢复了平素的淡然：“她的联系方式。” 许梁颂“啊”了一声，语气充满骄傲和得意：“给了！” 江衍双眼刷地冷了下来。 继而听到许梁颂的后半句话，“嘿嘿，我给的是你的微信号！给他们之前，我和他们说，五点之后才能加祸水的微信，哥，五点之后，你将会收到数十位英俊男子的好友邀请，激不激动，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 江衍陡然一笑，指尖的烟灰散落在西装裤上，他伸手拍了拍西装裤，语气稍稍温和一些，说：“真刺激。” 第9章 喜欢 果然，下班之后，江衍的手机就震个不停。 晚上洗完澡之后，他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上身未着一物，有水滴在胸膛上滚过，滚至人鱼线处，继而消失不见。 江衍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眼眸一抬，愣了下。 床上，霍朝颜正趴在那儿玩着手机，两条腿在空中荡啊荡的，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歌，江衍视而不见，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 霍朝颜翻了个身，发现他出来了，立马坐了起来，看到他就穿了条家居裤，扔下手机，十指捂脸，边叫“你这个暴露狂”又边食指和中指分开，露出一道缝足够她欣赏他肌肉偾张的身材。 江衍声线冷淡：“这是我家。” 霍朝颜“啊啊啊”的矫揉造作声持续响起。 江衍起身，把半湿的浴巾扔在她的头上，盖住她的脸。 “唔。”她整个人往后倒，手忙脚乱地把浴巾弄开，头发乱糟糟地：“呸呸呸。” 江衍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地，双颊坨红，双眼瞪着他：“你就不能对我友善一点吗？” 江衍低头看着手机，换衣服的工夫，微信好友申请又多了五条。 很好。 非常好。 他收起手机，头也没回：“大晚上的到我这来干什么？” 说到正事儿，霍朝颜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以示友好：“我们家的网又断了，你帮我去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江衍低头看着手机。 又一个好友申请。 霍朝颜也注意到了，手机界面上，一长串的好友申请。 江衍食指轻划，连连不绝的好友申请，简直令人咋舌。 霍朝颜凑近了，说：“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啊？——哎，有没有帅一点的呀，让我也加一下好友。” 江衍闻言，果断地把好友申请给清空了，然后，暗灭屏幕。 “……” 霍朝颜：“你就不能和我分享一下？” 江衍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反问道：“还要不要修网了？不修就走。” 一想到家里三不五时就断的网络，霍朝颜就头疼：“修！”她边往外走边吐槽：“也不知道这办的什么破网，还一百兆呢，晚上打游戏都卡得要死，都是噱头，骗子，大屁眼子！” 最后那四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读音，眼神往江衍那边闪了闪。 江衍骤然想起什么，他停下脚步：“把你的手机给我。” “嗯？”霍朝颜警惕地捂住口袋，“你要干嘛？” 江衍朝她伸手，“拿来。” 霍朝颜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就让你修个网，你就要我的手机，江衍，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 两个人站在她家门外，昏黄路灯洒下一地斑驳光晕，半山腰上静悄悄地，稀疏几声蝉鸣作响。路灯上有细小蚊蝇缠绕，扑向火光。 夜风徐徐，吹过耳侧。 霍朝颜额前碎发被风吹起，桃花眼在暖光下盈盈泛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衍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悸动，说：“我不拿你手机。” 霍朝颜：“那干嘛？” “改备注。”江衍直白道，“你给我的备注是不是还没变？霍朝颜，你胆子肥了？嗯？”最后一个尾音被他唇齿咬的死死的，落在空中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低低哑哑的声音，无端地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霍朝颜缩了缩脖子，把手机掏出来。 在江衍改备注的时候，她轻声嘟囔：“叫江衍多生硬啊，你难道不觉得大屁衍子比江衍有意思有趣多了吗？叫着多亲切啊。” “没觉得。”江衍说，“我觉得傻逼。” 霍朝颜捂着耳朵，“说脏话呢！” 真的很不文雅很没有素质呢！ 第12页 江衍把他的备注改成生硬冰冷的——江衍，他不需要有趣亲切，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霍朝颜接过来之后抿了抿唇，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江衍在弄自家网络的时候，霍朝颜低头看着手机里他的备注。 江衍？——太不亲近了！ 她想到律所里有个人，说话前后鼻音常常分不准确，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说：“大家好，我是完闲。” 霍朝颜看着他的工作牌，上面的字是：“王翔。” 反正一整天，霍朝颜就听着他各种前后鼻音不分的说话，她憋笑憋得好辛苦好辛苦。 既然如此…… 她眼珠子一转，把江衍的备注改成， ——痒痒。 呜呜呜好可爱哦！ · 网络很快就修好了。 江衍离开之前，不经意地往她书桌上扫了一眼，他顿时停下脚步，问她：“你负责这次的招标案？” 霍朝颜语气轻松：“师傅带我做，怎么了？” 江衍转过身来，神色晦涩地看着她：“怎么不和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霍朝颜走上前，把案卷都合上，恢复往常的松散语气，说：“江氏制药本来就是块香饽饽，南城百分之八十的律所都想和你们合作，多我们一家不多，少我们一家不少。再说，我和你说了有什么用，你会偷偷地告诉我竞标价吗？” 江衍冷淡回应：“不可能。” 霍朝颜懒懒地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 “那你问个屁。”霍朝颜语调慵懒，整个人闲散地坐在椅子上，悠悠地说，“我可不像有些人，拿着同学友谊来攀交情，我这人，实诚，才不走后门！” 江衍不赞同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说话阴阳怪气的，该打。” “……” 霍朝颜无语地看着他，“我说错了？” “一个字都不对。” “连我实诚都不对吗？” 江衍冷笑。 缄默片刻，霍朝颜伸手示意：“请出去，请你出去。” 江衍拍下她的手，“早点睡觉，别太晚。” 霍朝颜不耐烦地晃了晃手：“知道啦知道啦。” 等到江衍睡觉前，他又翻了下手机，又有十几条好友申请。 呵呵。 得亏许梁颂有良心，要是把她的微信号给出去， 那岂不是老鼠进了米缸？ 可不得得意死她！ 江衍一个一个地，忽略，删除。 统统删掉。 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退出好友申请，一看，是霍朝颜发来的消息。 霍朝颜：【睡前小游戏】 霍朝颜：【嗯嗯嗯？】 霍朝颜：【哈喽？】 江衍：【嗯】 霍朝颜：【我说一句话，你重复我最后两个字】 霍朝颜：【好不好？】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过来的字，沉寂片刻，打字：【不好】 “……” 霍朝颜戳着手机屏幕，“你真的是魔鬼。” · 霍朝颜最近一直忙着招标案的事情。 江氏制药是块香饽饽，虽然他们给的顾问费并没有特别高，但是江氏制药在南城甚至全国都有名，他们主要研发的是治疗儿童自闭症的，这对技术要求极高，江氏制药的技术人员全都是江衍从各地高薪聘请的技术人员，每年的薪水令人咋舌。 给知名企业担任法律顾问的最主要的好处是提高业界知名度，提升律所客户档次。 虽然正安是红圈知名律所，但是能把握住的东西，还是要把握住的。 更何况，江氏制药的法律顾问现在还是正安的，正安自然是想一直做下去的。 施媛媛是江氏制药的法律顾问，这次江氏制药的招标，自然由她全权负责。 而霍朝颜是她带的徒弟，自然是要跟着忙这件事的。 忙活了小半个月，霍朝颜在某天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石膏，似乎可以摘了。 她激动地从一堆案卷里翻出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电话接通，霍朝颜激动道：“江衍江衍。” 江衍的声音喑哑，带了点倦意，似乎是在睡觉，被她吵醒了，“嗯？” 霍朝颜愣了下：“你在睡觉吗？” “没。”江衍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眉心，他侧眉看向窗外，夜幕拢下，外面一片黑沉沉的，连路灯微弱的灯光都没有。 霍朝颜兴致勃勃地说：“我好像可以拆石膏了哎。” 床边的腕表还在走动，此时已经夜晚十二点。 江衍拿过一杯水，轻抿了一口，杯子放下，他才开口，声音清冽醇厚，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我帮你预约好医生了，明天过去。” 霍朝颜惊讶：“你还记得啊？”她嘟囔着说，“我最近都忙忘了。” 江衍轻笑，笑声从手机那边传来，带来低沉的沙沙质感，在阒寂无声的半夜，像是大提琴的颤音一般，落在耳边，从耳蜗酥至心弦。 霍朝颜怔了一下，胡乱地找了个借口就挂了电话。 她靠在椅子上，心想，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啊，竟然会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脑海里浮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霍朝颜浑身一个哆嗦。 真是活见鬼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难听。 skr~ 第10章 不喜欢 拆石膏的过程很快。 拆完之后霍朝颜盯着自己的手，她沉沉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郑重其事道：“时隔四十六天，再一次用回二十六键，我的激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江衍：“你可以表一下。” “……” 霍朝颜自顾自地接着说：“四十六天不见，想我了吗？我可想死你们了，没有你们的日子，我都是一只手过的。” 江衍越听越不对。 她接着说道：“右手是男生的初恋女友这句话果然没有错，这段时间，我也有了初恋男友了呢。” 江衍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副驾驶推。 霍朝颜：“哎哎哎，你干嘛！” 江衍：“求你闭嘴。” 他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而且他也相信，他再不制止，这人估摸着真的往城市边缘开去了。 坐在车上之后，霍朝颜果然安静多了。 医院离公司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霍朝颜和江衍是刻意挑了饭点过来的，自从霍朝颜上班之后，就没有什么时间休息了，九六六的工作制度（朝九晚六，一周工作六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就瘦了大半圈。 江衍寻思着找地方给她补补。 毕竟这一个月他克扣着她吃，怕她吃了啥，不利于伤口恢复，现在石膏拆了，只要日常多多注意一下就行。 霍朝颜闻言，连忙说：“不行，我得早点回律所，最近很忙。” 江衍：“再忙也不能不吃饭。” “我让许梁颂给我叫了外卖。”霍朝颜得意道，“他点了我最爱吃的炸鸡哦~” 江衍嗤笑一声，“哪个垃圾食品你不爱吃？” 他冷嘲热讽的，霍朝颜却一点都不恼，靠在椅背上，怡怡然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懂我的欢喜，我不怪你。” 等车到了楼下，江衍和霍朝颜一起上去。 霍朝颜或许是因为石膏拆了、或许是因为马上要吃垃圾食品，此时此刻格外的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笑意。 江衍打击她说：“都这么胖了还吃炸鸡，不怕变成猪吗？” 霍朝颜挑着眉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个眼神，宛如在看一个直男癌， “我昨天刚称了，我八十三斤。” “哦。”江衍声线冷淡，他眼眸垂下，从她的锁骨渐渐往下看去，天气渐热，她穿了条高腰花苞短裤，双腿纤细颀长，细的他都快要怀疑是不是风一吹她就会被风吹走了似的。 真的太瘦了。他想。 但话说出口，却成了另一个模样：“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脸大的跟盆似的。” 第13页 霍朝颜双手叉腰：“你家盆比你屁股还大，江衍，你能做个人吗？” “……” 江衍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正好电梯及时的“叮——”的一声响起，到了霍朝颜所在的那楼，他快速转移话题：“到了。” 霍朝颜似乎已经闻到了炸鸡的味道，摩拳擦掌道：“炸鸡，我来啦！” 她刚走出去一步，后衣领就被人拎起。 霍朝颜：“干嘛呢，少动手动脚的，大庭广众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 江衍松开手，冷冷地说：“我让人送了菜过来，里面有你喜欢吃的虾仁滑蛋和红烧狮子头，吃两块炸鸡就可以上来吃了。” “等我吃一盒我再上来。”霍朝颜的胃口是从小好到大的，她连火鸡都能一口气吃下半只，更何况是一份炸鸡呢，“我先开开胃嘛，待会再上来吃正餐。” 江衍蹙眉，他冷着眉眼的时候超级帅。 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黑色西装，搭配他那张冷酷的脸，简直就像是她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男主角！ 霍朝颜转回头，调皮地抛了个媚眼：“你上去等我哦，我马上就上来。” 一副妈妈桑的语气。 江衍毫不犹豫地收回视线，狠狠地戳关门键。 霍朝颜得逞地笑笑，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律所。 茶水房里，一堆人围在一起，炸鸡香味扑鼻而来。 美食的诱惑。 霍朝颜悠悠地走过去，小周笑着朝她招手：“祸水，这里！” 她脸上端着温柔笑意，声线偏低，缓缓地说：“你们在吃什么呀？” “炸鸡呢。特意给你留了一盒。” 霍朝颜简直要爱死她了，“谢谢哦。” 小周摇摇手：“是许少特意嘱咐把这一盒留给你的，我们连碰都没有碰。” 霍朝颜心想许梁颂真的是很有良心呢，她走过去，从流理台上拿起炸鸡盒子。 身边的小吴盯着她，感叹道：“你怎么这么瘦呢？” 霍朝颜想了想，说：“天生的吧？” 她妈最胖的时候也才九十斤，霍朝颜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没破九十斤这一大关过。 小周耷拉着头：“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小吴：“燃烧我的卡路里。” 小郑：“醒醒。” 霍朝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亲切地抚摸小周的头：“你长得很可爱啦。” 小周有点胖胖的，脸有点圆，双眼又大又圆，像两颗葡萄，嘟着嘴的时候，像只小仓鼠，可爱极了。霍朝颜有的时候办公累了，都会去掐她的脸，调戏一下她。 小周气馁道：“祸水，你就别安慰我了。” 霍朝颜说才没有，她认真时候的模样非常迷人，“你长得真的非常、非常可爱，我喜欢死你了。” 别人都是“我可喜欢你了”、“我真的好喜欢你哦”，可到了霍朝颜这里，她都是——“这东西好吃死了”、“我喜欢死你了”、“天啊，他帅死了”。 她说这种话时那双灼灼桃花眼，认真而又专注地盯着一个人。 说者认真，听者也陷了进去。 她莫名地有一种魔力，哪怕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都会让人信以为真。 霍朝颜说完，又怡怡然地拿着炸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开动啦！ 她磨拳霍霍。 一打开炸鸡盒，里面——duang，duang，duang，三个小石头。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问身边的人：“许梁颂呢？” “啊，他刚和王律师出庭了，怎么了？” 霍朝颜语气低沉：“没怎么。”就是要被她揍一顿罢了。 她满心期待地跑上来，以为能吃到自己心爱的炸鸡，结果到头来是三颗破烂石头？ 她伸手掏出这三块破石头，心里冷笑三声。 然后掏出手机，给江衍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便叫道：“江衍。”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怜兮兮得很。 江衍一听，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边往外走边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霍朝颜指控道：“许梁颂他把我的炸鸡给扔了，我现在什么都没吃，饿死了。” “……” 他还以为什么事。 江衍停下脚步，已然拉开的门又关了回去。 他转身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把饭盒一个又一个地拿出来，说：“上来吧。”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强调：“许梁颂他欺负我！” “知道了。”江衍语气平静，他很淡很淡地说，“待会帮你收拾他，你先上来吃饭。” 霍朝颜得到了心满意足的回答，立马恢复平时的松散语气，道：“有我喜欢吃的虾仁滑蛋和红烧狮子头头是吗？” “嗯。” “还有呢？” “还有你喜欢的红烧茄子。” “……”她不喜欢。 “还有你喜欢的番茄炒蛋。” “……”她勉强可以吃一点点。 “还有你喜欢吃的米饭。” 霍朝颜：“？？？” “你再说一遍？” 江衍语气淡淡，一字一字地重复：“还有你最喜欢的米饭，我说错了吗？” 霍朝颜都快走到他办公室的门口了，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一门之隔的两个人举着手机进行对话。 霍朝颜说：“你让我先捋一捋。” “捋什么？” 霍朝颜：“我看上去，很像是饭桶吗？不是那个饭桶，是那个饭桶。” 那个是哪个啊？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一脸茫然地盯着她。 但江衍却听懂了。 他轻笑一声，笑声松松垮垮地传入她的耳蜗处，回荡盘旋。 江衍：“我问你。” “啊，你问。” “你最爱吃的，是不是，米饭。”虽然是疑问句，但偏偏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霍朝颜很气。 很气的霍朝颜说：“是的，我最爱吃的，是米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霍朝颜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好姑娘！ 如果江衍都不给她吃，她估计回去真的会把那三块石头给吃了。 捧着她“最爱”吃的米饭，霍朝颜舀了一口虾仁，虾仁和鸡蛋进入口腔，味蕾爆炸。她嗷呜嗷呜地又吃了一大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道：“真香。” 江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说：“慢点吃，别噎着。” 江衍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霍朝颜胃口好，吃得多，江衍则是一碗馄饨，吃三个就能饱的人。 四样菜，他就吃了三口。 剩下的，都是给她的。 第11章 喜欢 霍朝颜是真的忙，几分钟的时间就接了三个电话。 她谈工作的时候分外认真，眉眼冷冷地吊着，勾人的桃花眼眼波无澜，眼里有着流光微转，薄唇紧抿，开口的时候是一股好听的京腔。 吃到一半她就走了。 江衍对着剩下的饭菜默了默，最后叫了外面的助理过来收拾。 下午的时候，法务部部长拿着文件过来问他关于招标案的事情。 虽然说此次招标是公开招标，但是在招标之前，法务部也会事先挑选一些红圈律所，名气大，对塑造企业形象大有裨益。 最终商定的有两家律所。 一家是正安律所； 另外一家则是瑞奥律所。 两所都是红圈知名律所，不同的在于，江氏制药之前就已与正安有过合作，合作过程也是相当美好，中途并未出过叉子；而瑞奥的投资人之一是英国人，团队氛围相对而言比国内的更轻松融洽一些，在处理案件上也会有不同的考虑方式。 部长说：“我的意见呢，是可以尝试新的律所，瑞奥近年来的口碑着实不错。” 江衍指尖抵着下颚，思忖片刻，道：“看到时候的中标结果吧。” 换做以前，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但今时不同往日。 第14页 毕竟有她在。 · 霍朝颜最近很忙，非常忙。 既要准备招标案的事情，又要忙别的案子，毕竟律所不是为了一个招标案而活的。她每天看一堆案卷，跟着师傅开庭、写辩护词、调解、见当事人，所有的这些她都忙前忙后的，很多施媛媛准备自己干的事儿，也都被她揽了下来。 见完当事人，下楼的时候，施媛媛说：“你是我带过的，最努力的徒弟了。” 霍朝颜表现得很谦虚：“我话比较多，您别嫌烦。” “哪有，”施媛媛无不赞叹道，“就怕你不问。” 霍朝颜微微笑了笑。 她目光远眺，看到城市灯火通明，宛若耀眼星河闪烁。 蓦地，身边响起一阵问好声。 “小施，好久不见。” “嗯？陈律师，是你呀。” 霍朝颜缓缓转头，往另一边看去。 走廊另一侧楼梯口，两个人驻足而立，一男一女，男的身形挺拔，眉眼深邃，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西装尽显成熟男人的魅丽。 女的也穿着职业套装，窈窕腰肢在迷离昏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嘴角挂着温柔笑意。 霍朝颜看清来人，嘴角一扯，露出两个漂亮梨涡出来。 他们二人缓缓走了过来。 四人面对面站着。 陈志远语气暗藏惊喜：“这么巧？” 施媛媛声音轻飘飘地：“对啊，这么巧。” 陈志远摸了摸鼻子，“这是你徒弟吗？不介绍一下？” 施媛媛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不要每看到一个女的，就上赶着要联系方式好吗？你也不看看你长啥模样。” 霍朝颜默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似乎，他们两个，很熟。 陈志远叹了口气，“媛媛，我——” “——停，打住。”施媛媛截断他的话，说：“我徒弟，霍朝颜，是我的小师妹，人好学又上进。” 霍朝颜微微颔首，“陈律师，您好。” 陈志远目光浅浅，很快从她身上略过。 “你吃晚饭了吗？如果没吃，我们一起吃吧。” 他的语气熟稔，态度热络，脸上带着明显的讨好神色。 再看向施媛媛，她自从见到陈志远之后，就摆着脸色。 此刻也是，硬邦邦地说：“不饿，不吃。” 陈志远软下声来：“人是铁饭是钢，怎么可以不吃呢？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我们一起过去吃吧。”顿了顿，他似乎是想起边上还有旁人在场，马上说：“小陆，你和霍朝颜也一起来，咱们四个人一起吃。” 陆希音摇了摇手，她快步走到霍朝颜身边，动作亲昵地拉着霍朝颜的手，说：“不啦，师傅，你和施律师好久没见了，你俩一起吃吧，我和霍朝颜一起吃。” 陈志远目光犹疑地在她们二人之间徘徊：“你俩……以前认识？” 陆希音：“嗯，她是我大学时候最要好的朋友呐。” 施媛媛诧异，视线落在霍朝颜身上，“真的吗？” 霍朝颜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低低地笑着：“嗯。” 陆希音说的没有错，她们两个，确实是大学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但时间状语清晰明白，她们的友谊仅在大学阶段而已。 陆希音拉着霍朝颜往外走，边走边说：“师傅，我们先走啦，你们用餐愉快呀。” 霍朝颜往回看，施媛媛仍旧不太高兴，但被陈志远拉着手，嘴角下意识地上扬，显然又是开心的。 等离开二人的视线之后，陆希音快速地抽回手。 霍朝颜嘴角滑出一个讥讽笑意。 她以为两个人在这里就要分开，结果陆希音突然开口：“一起吃个饭吧。” 霍朝颜望向远处晦暗夜色，薄唇轻抿，“没这个必要吧？” “怎么会没必要呢？我听说你也在负责江氏制药的招标案，嗬，师傅把这次的招标案全权交给我负责了。”陆希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动人，似是三月春风烟雨，“怎么说，一起吃饭吗？” 霍朝颜收回目光，语气淡然：“不了。” 是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了，她们两个关系破裂的那天起，霍朝颜就没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了。她当初待陆希音多好呀，但讨厌陆希音的时候，也是真的很讨厌。 她是个极其爱憎分明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那人也是真的好；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从头到脚都能批的一无是处。 当初和陆希音好的时候，霍朝颜曾经半夜起来给三十公里之外车子没油的陆希音送油，大冬天的晚上，寒风凛冽，雪簌簌落下，她冻的十指通红地给陆希音的车子加油。 到市区的时候，天色熹微，天边露出鱼肚白的光亮。 她们两个一人捧着一块烤番薯，雾气氤氲着眉目如画的二人。 后来回去之后，面对着黑脸的江衍，被他好生训了一顿。 但依然觉得欣喜，烤番薯那样香，又那样甜，浸的那个冬天，空气里都有着醇厚香味。 霍朝颜曾经对陆希音是真的好啊，就连陆希音去追江衍，她心里再不适应、觉得奇怪，也都帮陆希音追他了。 当时她咬着冰棍，说：“你比我还小半岁呐，你要是和江衍在一起，他还得叫我一声姐姐！” 话音落下，她就咬到了舌头，口腔里的凉意阵阵，她捂着腮帮子嗷嗷地叫。 陆希音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 霍朝颜莫名地也跟着笑。 那时的她们，是真的很好。 …… …… 霍朝颜眼眸微垂，狭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来。 霓虹灯光闪烁，照的她的神情影影绰绰地、不甚清楚。 只是她的语气疏离，微带了一点儿刺：“陆希音，我和你不是那种可以客客气气坐在一起吃饭回忆往事或是探讨未来的关系。” “就因为那件事，你就这样对我？”有风吹过，带来她身上的好闻香气。 霍朝颜闻到了空中的淡淡果香，心脏有股钝钝的痛感袭来，她当年送给陆希音的第一瓶香水就是安娜苏的香水，如今她依然在用。 感情牌是真的打得很好，怪不得当初江衍骂她笨蛋， ——就知道装腔作势吓唬人，其实就是一怂包！ 但是她也不是不思进取的人。 霍朝颜嗤笑一声：“我倒想眼不见为净，但我又不是吸尘器，看不惯你还能把你吸走？” 陆希音的神情变得诡谲起来，“你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霍朝颜不以为意地晃了晃手，“还行还行。” 陆希音说，“祸水儿。” “差不多得了。”霍朝颜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她面朝着陆希音，夜风吹得她头发飘散，霓虹灯闪烁，她眼里的冷厉明显：“陆希音，我最后告诉你一次，别和我凑近乎，我和你不熟。还有，关于招标案的事情，你再努力好了，反正到头来都是我的，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就都能得到’。我原本一点都不在意，但你三番五次的这么说，抱歉，这次招标案，我会让你输的彻彻底底。” 陆希音：“不是因为江衍？” “江衍个狗屁。”霍朝颜语气轻蔑道，“我要是用江衍的关系，你以为还会有招标案的存在吗？我说东，江衍绝不往西。” 话音落下，不远处传来一阵纷纷扰扰的调笑声。 霍朝颜眼神轻佻地往那边看去。 倏地，整个人怔住。 离她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有人倚靠在路灯下，神色晦暗，眼里映着模糊笑意，他单手抄兜，另一只手上西装外套对折搭着。 那位说东不会往西的狗屁江衍，此刻正凝视着霍朝颜。 蓦地，他伸手随意地松了松领结。 并不算白皙的路灯在他的头上洒下一片光晕，他唇角微抿，似笑非笑地看向霍朝颜。 霍朝颜：“……” 她眼神飘忽，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第15页 第12章 不喜欢 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他听进去了多少？ 霍朝颜抱着侥幸心理想，离得这么远，周边又这么热闹，估计他一个字儿都没听到。 他没听到！ 他没有听到！ 他一点都没有听到！ 霍朝颜在内心咆哮。 陆希音也注意到了江衍。 她面露难堪，却也强颜欢笑：“江衍，你怎么在这儿？” 江衍踱步过来，脚踩月色，车带着风声呼啸而过，时光飞驰，他脸色依然如故，寡淡、沉默，眼神礼貌地朝陆希音瞥了一眼，继而落在霍朝颜的身上。 江衍语气淡漠：“回家了。” 霍朝颜：“哦，知道了。” 陆希音叫住他们二人，“江衍，一起吃个饭吧，咱们老同学……” “江衍是商学院的，你是法学院的，你俩算得上哪个老同学？”霍朝颜语气不善地打断道。 陆希音露出为难神色。 她咬着唇瓣，声音带了哭腔：“江衍……” 江衍转过头来，却没看她，长手一伸，盖住霍朝颜的后脑勺。 声音冷淡：“走了。” 把悬泪欲泣的陆希音徒然留在原地。 · 上了江衍的车之后，霍朝颜磨牙霍霍：“你再给我五分钟，我保准让她哭出来！” 江衍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哪有人把欺负人这件事说的跟炫耀似的？ 他伸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安静点。” 霍朝颜暗自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继而又泄气般地瘫下。 她双眼放空，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了呢？” 车子在城市的马路中穿行，路边灯光一盏又一盏飞驰而过，落在她的眉眼上，光影切换，她明媚的神情此刻被颓然点缀，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江衍低低地叹了口气，说：“不要太计较这些。” “不行啊，江衍，你知道吗？”霍朝颜声音空空地，说：“她利用我接近你，我觉得没什么的，反正从小到大，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江衍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霍朝颜似是并未发觉，继续说：“她要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的，毕竟她当时那样好，我——”话说到一半，一个急刹车，车子在地面留下一道痕迹。 安全带勒的霍朝颜胸腔发疼。 她龇牙咧嘴：“江衍你干嘛？” 江衍眼神凌厉，声音发寒：“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和她在一起？” 霍朝颜：“……” 霍朝颜：“？？？”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江衍捏在方向盘的十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他扭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你怎么办？” 霍朝颜眼神狠厉地看着他：“你敢！” 江衍气笑，故意说：“我怎么不敢？” 霍朝颜咬牙切齿：“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我们两个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江衍抿了抿唇，“你想的真开心。” 霍朝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连忙纠正，“反正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那我要和谁在一起我才能不死？”江衍半真半假地开口，心里带了几分期许，他此刻紧张的手心冒汗，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地保持冷静。 霍朝颜想了想，说：“温柔、大方、活泼、可爱，随便哪一种都好，但不应该是陆希音那种。她那种人天生心理阴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配不上你。” 霍朝颜是真的这样想的。 江衍这人虽然无趣，但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的缺点了。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就应该有个小娇妻每天陪伴，使他单调枯燥的生活充满乐趣。 而陆希音，她配不上江衍。 她那个人太能装了。江衍这样高智商的人，不需要她这样的女人陪伴厮守，他需要的是简单、温柔、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那个人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而江衍会保护她一生的美梦。 江衍扯了扯嘴角，“是吗？” “对啊。”霍朝颜幽幽道，她伸手缓缓降下车窗，窗外热气氤氲，她声音飘飘渺渺地，说，“你说，我们都会遇到我们的理想型吗？” 江衍泼冷水：“我会遇到，你不会。” 霍朝颜蹙眉：“你就不能敷衍我一下吗？” 江衍：“不能。” 霍朝颜很气：“你这人真的是没有一点情趣，怪不得单身这么多年。” 江衍语塞。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霍朝颜，他很想说不是因为他没有情趣所以才单身，而是因为死心眼，——明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却依然固执、执着、一如既往、多年如一日地喜欢她。 喜欢不会消亡吗？为什么他对她的喜欢，与日俱增。 见过她狼狈、失落、沮丧的丑八怪模样，却在面对那时的她的时候，觉得她可爱极了。 除了她以外，似乎对其他事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江衍想，其实喜欢不会消亡，但喜欢会转移，只是他很悲惨地发现，他所有的喜欢都给了霍朝颜。 他人生中，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和她度过，大部分的快乐都来源于她，所以他最喜欢她、只喜欢她、只能喜欢她。 车厢内陡然陷入安静。 霍朝颜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她观察着江衍的脸色，想要从他脸色捕捉出几分情绪——悲伤、微末欢喜、恍悟。 恍悟什么呢？ 难道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对？是因为没有情趣所以才单身？ 霍朝颜沾沾自喜道：“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那就应该认真改正，好好听我的话，保准你以后能找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娇妻。” “不了。”江衍冷冷地拒绝，“我不想要美丽可爱的小娇妻。” “那你想要什么？”霍朝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江衍睨了她一眼：“我喜欢笨蛋。” “……” 霍朝颜干巴巴地说，“你的眼光，好独特哦。” 江衍发动着车子，说：“还有更独特的，你想听吗？” “但说无妨？” “我喜欢丑的，越丑越好。” “……”霍朝颜想了想，浑身一个激灵，继而无不感慨道，“难怪你不喜欢我，还总教育我！” 江衍的眼神闪了闪。 接着听到霍朝颜下一句说，“不过你还是不喜欢我比较好，你要是哪天不骂我不怼我，我还不舒服了。” “……” 江衍薄唇微抿，“笨蛋。” 霍朝颜耳尖，听到了他这么句话，从椅子上跳起来：“说谁笨蛋呢？” 江衍语气平平，“让我往西，我不会往东？” 霍朝颜心虚地眼睛往别处瞟。 江衍却没像以前一样放过她，只说：“你知道东在哪边，西在哪边吗？” 霍朝颜：“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她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神情看着江衍。 江衍：“东在哪儿？” “东……”霍朝颜头皮发麻，她小心翼翼地说：“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霍朝颜说完之后，羞耻地捂住了脸。 江衍按捺住把她从车上扔下去的冲动，揉了揉眉心，语气沉沉道：“笨蛋。” 这会儿，她是真的没有一字反驳了。 真的，太傻缺了。 · 难得的一个周末。 霍朝颜睡到十点才起，她穿着睡裙，睡意惺忪地从房里出来，迎面就遇到了白衣黑裤、长身玉立的江衍。 霍朝颜打了个哈欠：“大早上的你跑我家来干嘛？” 江衍单手抄兜，立在她面前，淡声说：“霍叶找我。” “他怎么总是找你啊，就不能找我吗？”霍朝颜扒拉着头发，因是刚睡醒，双眼仍旧有点睁不开，语气朦朦，带了些微鼻音：“好歹我和你比也不差啊，他有问题不问我非得问你干嘛？” 第16页 正好霍叶从书房走了出来，因为看书的缘故，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眉目清冷地看了过来，叫人：“江大哥。” 霍朝颜指了指自己：“我呢？” 霍叶眯了眯眼，连忙上前，挡住霍朝颜的身子，把她整个人往房间推。 霍朝颜：“你干嘛？” 霍叶低声斥她：“你就不能换件衣服再出来？” “换什么衣服啊！” “家里有外人你不知道吗，穿成这样？”霍叶抬腿关上了门，双手推着霍朝颜往换衣间去，“你能不能跟在外面一样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霍朝颜觉得他古怪，“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如果你让我在家里也跟在外面一样保持那种端庄仪态，那我还回家干什么？家里当然是放松的地方啊！” 霍叶摘下眼镜，他的眼睛随父亲，眼尾狭长，凌厉，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令人生寒：“家里还有外人在！” “江衍哪里是外人啊。” 霍叶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以后家里有别的男人在，你就给我好好穿衣服，听、清、楚、了、没？”最后几个字，阴沉沉地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霍朝颜盯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弟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迎着室外金灿灿的阳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唇笑了下。 霍叶说完，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他转过身，欲走出去，临走前，欲言又止地叫她：“姐。” “啊。”霍朝颜脆生生地应他，迎着暖阳，脸上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 霍叶想了想，原本想说，虽然江衍很好，但是你更好。但话到嘴边，他仍旧说不出口，默了默，说： “你这套睡衣，真丑。” “……” “你眼里还有眼屎。” “……”霍朝颜扭头看向镜子，左看右看，愣是没找到眼屎。 末了，他说：“丑八怪。” “……”霍朝颜内心的感动此刻消弭，她抬起腿，踢他：“霍叶你给我出去！” 鞋子在空中滑过一道痕迹，最后，吧唧一下，敲在霍叶跑出去之后合上的门的门板上。 第13章 喜欢 休息完之后，又要回去上班。 每周周一，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不起来，恹恹地趴在桌子上，霍朝颜去打印材料的时候，看到小周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要睡着了的模样。 她无奈地笑了下。 再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这样。 真是可怕的周一综合症。 霍朝颜把打印好的材料收拾齐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没一会儿，电话响起，霍朝颜礼貌接通：“我是霍朝颜。” “霍律师，外面有个人找你，她说她叫文静。” 霍朝颜手心一滞，害怕是听错，她又问一遍：“谁找我？” “文静。” 霍朝颜犹疑地走了出来。 前台大厅的灰色沙发上，坐了个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人，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霍朝颜看着那人的背影，和记忆里那个穿着朴素简单、每天在各种地方打工的文静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 而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出来，缓缓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祸水，好久不见。”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不止是打扮变了，连容貌都变了。 如果她不说话，霍朝颜真的认不出她来。 当年那个怯懦胆小，连上课发言、辩论赛声音都细若蚊吟一般的姑娘，如今春风满面，声音爽朗。 霍朝颜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她微微笑着：“文静？” 文静伸手，“好久不见。” 霍朝颜低头看着她修剪干净，做了漂亮美甲的手，一时之间不无感慨，“好久不见。” 文静说：“我是从大学群里看到你在这里上班的，正好今天在这边逛街，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你不介意的吧？”她说完，还调皮地朝霍朝颜眨了眨眼睛。 当初的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姑娘，而今经过岁月的洗涤和科技的改变，拥有了一张网红脸，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小女生的甜美羞涩。 霍朝颜脸上挂着浅淡笑意：“楼下有家咖啡厅，我们到那里坐坐吧。” “好啊。”文静翩翩一笑。 阳光从玻璃窗外斜斜射入室内，在干净噌亮的地板上划下一道刺眼光亮来。 霍朝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和文静到了楼下的咖啡厅坐下。 一年未见，文静已然脱胎换骨，全身上下都不再和当初那个从西北山区过来的小女生有任何的相同之处，她侃侃而谈地说着近况，落落大方极了。 霍朝颜配合着她笑笑，抓住她题干里的重点。 她毕业之后就在一家公司当秘书了，后来花了几万块钱做了个眼综合和鼻综合，坚持打玻尿酸，脸上做了线雕……干瘪的小姑娘活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在一家上市公司做秘书，从秘书变成了总经理夫人，现在和先生闹离婚。 霍朝颜抿了口水，说：“我不打离婚官司的，你也是学法律的，知道我们这行，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同。” 文静说：“但我找不到别人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律所有位王律师，她……” 文静打断道：“祸水，其他人我不相信，我只相信你。” 霍朝颜愣了一下，灼灼日光落在她的眼波里，她眨眸，漾出一道又一道细碎水纹，她的双眼似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溪水一般，在阳光下格外泛着微渺的光。 霍朝颜想了想，仍旧推辞：“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简单而言，律师分为非诉讼律师和诉讼律师。 霍朝颜现在是非诉讼律师，而文静要找帮她打离婚官司的，是诉讼律师。 文静收起笑意，双手放在桌子前，探身过来：“就是因为我以前也是学法律的，所以我知道，不管擅不擅长，你都会接，毕竟你刚刚毕业，目前还没有确定的方向不是吗？” 霍朝颜语气平平：“文静，你来找我，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嗬，你真的很聪明啊，怪不得当时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就连我也曾经把你当做偶像。”文静语气带了些许的怅然，她偏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缓缓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 霍朝颜：“……” 她曾经问过的问题多了去了，连厕所在哪儿都问过，霍朝颜记得啥啊。 饶是如此，霍朝颜依然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嗯？” 文静说：“为什么我总是没有存在感呢？” 霍朝颜想起来了，她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当时，霍朝颜是怎么回答的呢？ 当时天台上风声鼓鼓作响，霍朝颜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你要想着证明自己啊，无论是哪一方面，人只要有一个优点就够了。” 当时她囫囵吞枣地回答，给了一个官方的答案。 而文静又说：“祸水，我真的好羡慕你，你长得这么好看，到哪里都受人关注，不像我……”她语气沉了下去，“丑的要死！” 如今，面前的女生已然唤新，模样精致动人，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 文静搅了搅咖啡，说：“自从我整容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存在感是这样的，原来被大家喜欢，这样好。” 霍朝颜但笑不语。 文静自顾自地说，“你以前和我说，美丽固然重要，但善良才是立足之本，我善良了二十二年，可没有一个人喜欢我；整容之后，每天追我的人一大堆。霍朝颜，你也有说错话的一天。” 霍朝颜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漂亮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长久地相处，仍旧看的是脾气秉性。” 文静双唇翕动，末了，低低地笑了下：“是。” “这个社会确实是看五官的社会，但是你不能否认三观的重要性，不是吗？”霍朝颜伸手把面前未动的咖啡杯往前一推，语气颇淡，“如果你还想打离婚官司，我可以介绍律师给你，我目前没有时间接手你的案子，抱歉。” 第17页 霍朝颜低头看了眼腕表，说：“我的休息时间要结束了，我先上去，单我已经买了。” 她起身，潇洒离开。 文静低着头，几秒之后，突然叫住霍朝颜：“你是不是还讨厌我？当初我放弃了你给我的那个机会，你是不是还记着这件事？” “还记着，但不讨厌。”霍朝颜转身回望，她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上，在离文静十几米的地方背脊笔挺地站着。她下颌抬起，头发松松垮垮地系在脑后，露出漂亮白皙的额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淡淡地说：“你现在过得很好，读不读研都无所谓了，读研说到底不也是为了就业方便、多赚钱吗？你如今过得这么好，说实话，我觉得你当初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但是……”她轻嗤一声，语气讥诮道，“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滋味，挺难受的。” 霍朝颜嘴角轻扯，唇边的两盏梨涡若隐若现，“走了。” “霍朝颜……”文静仍旧叫她。 霍朝颜头也没回，打开门就出去了。 · 下班之前，施媛媛走到霍朝颜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霍朝颜抬起头，微微一笑：“师傅。” “晚上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过去。” 霍朝颜：“好。” 晚上的应酬，其实是和江氏制药的法务部一起吃饭。 下周就是招标案，施媛媛想着还是得约他们吃个饭，明面上是说感谢这段时间的合作，暗地里还是想要了解一些江氏制药的想法。 霍朝颜就跟着过去长长见识。 下班之后，堵车状况十分严重，两个人到酒店的时间比约定的时间稍稍晚了十分钟。 一进包厢，施媛媛便连声道歉：“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没事儿，我们也刚到。”法务部李部长拂了拂手，“而且江总还没到，没事儿。” 施媛媛诧异：“江总也来吗？” 李部长：“啊对，江总也会过来，只不过他那边结束的晚，所以让我们先过来，他一会儿就到。” 施媛媛面露喜色，“江总已经在路上了吗？” 李部长：“我刚问了特助，还有几分钟就能到，我们等等江总吧？” 施媛媛当然点头，“好的，等一会儿。” 包厢里的人并不多，法务部四个人，再加上霍朝颜和施媛媛两个人，大圆桌上剩下四个位置，偌大的包厢，空荡荡的，却又笑声不断。 江氏制药法务部的几个人都蛮能聊的，施媛媛是律师，交际本就是她的强项。 所以江衍一进来，就看到几个人高谈阔论的画面。 而霍朝颜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正对着包厢门坐着，双颊微醺，在灯光的照耀下，脸颊上多了一抹嫣红。 其余人看到江衍进来，均站起来迎接：“江总。” “江总您来了。” “江总好。” 有人双手拉开椅子请他入坐。 江衍却目不斜视地掠过，他径直走到霍朝颜身边的空位旁坐下。 一席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江衍和霍朝颜身上左右徘徊，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霍朝颜脸上仍旧挂着浅淡笑意，咬字清晰地叫人：“江总好。” 江衍微微颔首：“嗯。” 霍朝颜伸手，在他大腿上猛地一掐。 江衍闷哼一声，拿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茶水溅了出来，落在他的虎口处，江衍垂在下方的手，轻轻一握，握住她小巧白皙的手，手心紧包着她。 霍朝颜低声斥他：“放手！” 江衍抵在茶杯后的薄唇微启，“别闹。” 第14章 不喜欢 包厢里的人只是觉得江衍和霍朝颜二人之间有猫腻，浑然没有发现二人在桌子底下的暗流涌动。 霍朝颜挣脱着他的手，“你干嘛？” 江衍老神在在地握着：“你安分点。” 霍朝颜：“我怎么就不安分了？” 江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进来的时候，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干什么？” “……” 还能是干什么，就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要不然以后竞标成功，指不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是她倚靠着和江衍的关系所以才竞标成功的。 霍朝颜对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在意，只是正安这么多年的名声，不能败在她的手里。 还有江衍。 江衍是个极其有原则的人，不会因为合作方有她而有任何的改变。 她可以忍受那些诋毁，但江衍和正安不行。 霍朝颜说：“你放手，江衍。” 江衍把手中杯盏放下，桌布罩着桌面，发出闷声一响。 大家虽然都在各聊各的，但眼神总往这边瞟，这会儿一看，江衍的心情似乎不好，立马噤声了。 李部长清了清嗓子，“那个，江总，您和霍律师，认识吗？” 霍朝颜抢先回答：“第一次见。” 江衍的话都已在嗓子眼处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凉了半寸。捏着她的手心收拢，紧紧地包裹住她。 霍朝颜放下另一只手，艰难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拨开。 她意笑晏晏：“江总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玉树临风、年轻有为。” 手心一空，还带着略微潮意。 江衍失落地扯了扯嘴角，再抬起脸时，一脸寡淡，“传闻还说了什么？” “传闻还说……说你大人有大量。”霍朝颜语气中带着略微的讨好意味，桌子底下，她抬腿，用脚尖踢他的鞋子，“江总，是吗？” 江衍淡定地收回脚，“是。” 霍朝颜长吁了一口气。 心想，好歹是过了这茬了，江衍估计也知道她的想法，应该也不会表现出一副认识自己的熟稔模样了。 哪成想，江衍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一顿饭快要吃完了，霍朝颜都觉得江衍今天实在是太过配合了，太善良了都准备回去好好夸夸他的时候，江衍突然对着霍朝颜边上的施媛媛说：“她芒果过敏。” 施媛媛刚从果盘里拿出一块芒果，芒果刚沾上霍朝颜面前的盘子，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眼神左瞟右瞟，别有深意地笑了下，继而收回叉子，“谢谢江总提醒。” 江总面色淡淡：“不客气。” 霍朝颜一脸生无可恋，哼唧了声：“谢谢江总的关心。” 江总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语气颇为淡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霍朝颜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东西，一时无言。 她想和他撇清关系，他似乎也愿意配合，但又来这么一个致命一击。 霍朝颜拨了拨头发，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叫他的名字，“我不想吃这个，想吃青菜。” 江衍伸手，修长五指按压在转盘上，指甲修剪干净，手背处有鼓鼓青筋爆出，他轻松一转，把青菜转到她面前，“吃吧。” 霍朝颜拿起筷子就夹。 李部长此刻试探性地问：“江总和霍律师……不是第一次见吗？” 霍朝颜抬起头：“今天第一次见。” “……”李部长到底是四十多岁，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瞠目一会儿，便又恢复淡然，“那……你和我们江总，很熟？” 这个问题，霍朝颜没有回答。 她扭头瞥了江衍一眼，扔给他。 江衍伸手抽了张纸巾，塞进她另一只空着的手里，低声嘱咐：“嘴巴擦一下。” 之后才闲闲地抬起头，他投向霍朝颜的目光柔和，扭头的时间晚收了几秒，却已被在场的几位人精抓住。 江衍声线很平，没有一丝波折地说：“有事？” 几个人看着二人熟稔的相处方式，会心一笑，连忙摆手说：“没呢没呢，就……问一下。” 江衍嘴角一扯，露出冷淡的笑意来。 但那笑，在明亮灯光下带了几分的温柔之意。 · 结束之后，霍朝颜躺在江衍的车上，有气无力地说：“你干嘛要当做认识我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要是以后我们竞标成功了，外面得有多少的闲话？” 第18页 车辆在城市马路上缓缓行驶，一盏一盏路灯飞驰而过。 光影一道一道地落在江衍清冷的眉眼上，衬得他格外的冷。 江衍扭头看向窗外，说：“没必要。” 霍朝颜坐了起来，试图和他讲道理：“这次竞标要是正安没有成功，那还好；但正安要是竞标成功了，咱俩认识这事儿，估计得有多少闲言碎语。” 车内一阵缄默。 霍朝颜认真说教的模样，格外动人。 光影把她的脸剪裁成几个部分，但每一个部分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灼灼的桃花眼、高耸的鼻梁、纤薄的唇以及因为不耐唇角抿起，露出好看的梨涡。 江衍薄唇紧抿成线，说：“认识我很丢人？” “……” 霍朝颜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是在说这个吗？” “先回答我。”江衍扭头看她。 在光亮若隐若现的车厢内，江衍双眸紧紧地盯着霍朝颜，仿佛她的回答没达到他想要的回答，他便能当即把她扔下去一般。 霍朝颜伸舌，舔了舔后槽牙，老实地说：“不丢人。” 江衍面色轻松，继而又听到她说，“我不想利用你的关系，我可以做到的事情，不想依靠别人，那样会很丢人。” 霍朝颜神色倦倦，她垂下双眼，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更衬得她沮丧失落之意满满。 她虽然没有表达出太多的沮丧，但江衍分明读出了些什么。 他语气稍缓，说：“是我做错了，没顾及到你的感受，颜颜，抱歉。” 颜颜……已经有很多年，江衍没有这样叫过她了吧？ 他一般都是气急败坏地喊她的全名，要不就是硬邦邦的一声“喂”，这些年来，霍朝颜已经很少见到他这样柔和的一面了。 霍朝颜顿时没那么不开心了，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很容易沮丧，很容易失落，但同时，很容易因为一件微小的事情而满足，很容易开心，很容易哄。 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啊。 欢笑有时、开心有时，不让痛苦常伴于身，不因喜悦冲昏头脑，活的轻松而又洒脱。 · 招标案近在眼前。 霍朝颜和施媛媛到会场的时候，遇到了陈志远和陆希音。 施媛媛没好气道：“真倒霉，今天出门大概没看黄历。” 陈志远满脸无奈：“就算看了黄历，我们今天也会见面的不是？媛媛，别闹了。”语气中带了一点宠溺意味。 霍朝颜隐隐地嗅出点八卦消息的味道。 落座之后，霍朝颜给许梁颂发消息。 霍朝颜：【小草，师太和瑞奥的陈律师是啥关系？】 许梁颂回的很快，从几个字里就能看到他抓狂的语气：【你才叫小草，你全家都叫小草！】 霍朝颜：【已截图】 霍朝颜：【三秒之内，你不告诉我，我就发给我爸】 三秒没到的时间，许梁颂就发了个消息过来：【他俩好过】 下面一条消息是：【没本事的人，出事才找爸妈，有本事生死决斗啊！】 霍朝颜轻飘飘地回：【我就没本事，怎么了，你有意见？】 许梁颂：【……你开心就好】 霍朝颜捂着脸轻笑。 没一会儿，招标案就开始了。 …… …… 招标案结束之后，一家欢喜多家愁。 陈志远带着陆希音走到施媛媛和霍朝颜面前。 陈志远伸出手，“恭喜。” 施媛媛懒懒地拍了下他的手，语气散漫道：“不客气。” 陈志远无奈笑笑。 另一旁。 陆希音费力地挤出笑意，“恭喜你啊，霍朝颜。” 胜利者的仪态总归是从容的，甚至这种从容，霍朝颜都不需要去刻意装，大学四年，但凡有排名的地方，霍朝颜是第一，陆希音是第二，没有一次例外。 第二名是最大的输家。 霍朝颜脸上挂着温柔笑意：“谢了。” 低头看了下陆希音伸在半空中的手，她一声嚇笑，“握手就不必了，要是每个来祝贺我的人都来握手，我估计得手抽筋了。” 陆希音收回手，她的目光变得幽远，宁和：“霍朝颜，你一直以来都这么张扬。” 霍朝颜展颜一笑：“因为我有张扬的资本。” 她出身豪门，父母亲是南城赫赫有名的人物，身旁的一堆叔叔伯伯甚至是干爹干妈，随便拎一个名字出来都令人闻风丧胆，再加上出色的容貌，随和的性格，这样的女孩不能张扬吗？不能在失败者面前嚣张吗？ 她一直忍让，甚至因为自己的仁慈悲悯把保研名额拱手相让，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是陆希音带着文静到她面前嘲笑自己，所谓小人得志，真的不过如此。 没有人会一直善良，霍朝颜也是。 年少时的善良让她吃了亏，所以她现在，只把善良的一面给值得给的人。 像陆希音这样的人，她不配。 第15章 喜欢 话音落下，施媛媛就走了过来。 察觉到二人争锋相对的氛围，她走到霍朝颜身边，往前面迈了一小步，身子斜斜地站着，把陆希音的视线隔绝掉。 施媛媛对待霍朝颜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她语气温和道：“所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开庆功宴呐，走吧。” 霍朝颜收回锋芒和棱角，低眉浅笑：“好。” 离开会场之后，霍朝颜一直紧绷着的脊背松了下来。 她双肩略微下榻，长吐了一口浊气。 身边的施媛媛突然开口：“以前有过过节？” “啊？”霍朝颜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师傅，您在说什么呐？” 施媛媛轻嗤道：“我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别以为我真看不出来。” 霍朝颜微微笑道：“您和陈律师之间，也有过过节？” “……”施媛媛收起调侃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朝颜。 霍朝颜不急不缓道：“别以为我真看不出来。” 施媛媛：“……” 隔了几秒，她轻咳一声，瞪了霍朝颜一眼：“没大没小。” 霍朝颜纠正：“是恃宠而骄。” 施媛媛面无表情地盯着霍朝颜，几秒之后，师徒二人的脸上纷纷绽出笑意来。 两个人在会场上逗留了一会儿，施媛媛又去上了个洗手间才出来。 出来的晚了，外面已是傍晚。 初夏傍晚，半壁天空都是暖橙色的，整个世界都被浸染在昏黄混沌之中。 霍朝颜拿着手机出来，东张西望的。 施媛媛：“找谁啊？” 霍朝颜：“江衍。” 话音落下，霍朝颜就觉察到了施媛媛别有深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霍朝颜举手投降：“我和他认识很久了。” 施媛媛端着笑：“还有呢？” “没了。” “嗯？就这样。” 霍朝颜颓然：“就这样。” 施媛媛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小霍同志，你不行啊。” 霍朝颜茫然地：“什么不行？” 施媛媛说：“我还以为你们有一腿，哎……你真的让我失望。今天竞标成功，我都以为是你出卖色相来着。” “……”霍朝颜一脸黑线，这真的是众人口中的师太吗？ 施媛媛说：“所里的庆功宴怎么办，不去了？” 霍朝颜摇了摇手机：“江衍来接我回家了，应该……不去了吧。” 施媛媛叹了口气，眼光一瞥，落在一个位置，她抬了抬下巴，轻声说：“看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霍朝颜一眼就看到了陆希音以及她面前的那辆黑色商务用车。 车子停在一棵百年老树下，蓊蓊郁郁的树叶垂下一片阴影，车窗敞开，露出车上人清冽寡冷的侧脸。 陆希音站在车门外，脸上露出温柔笑意。 她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 车内的人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下颌曲线清瘦，眼里似有不耐，但自幼以来的良好教养迫使他不得不提起耐心。 第19页 施媛媛在霍朝颜耳边说：“换我，我得过去宣示主权。” 霍朝颜挑了挑眉。 施媛媛立马改口，“过去挫她的锐气。” 霍朝颜很轻地拍了下衣袖，语气微淡，隐隐地又透露出一点气势出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师傅，我先走了。” 施媛媛：“祝你成功。” 霍朝颜：“借你吉言。” 说完之后，霍朝颜把单肩包背上，脚步生风地往那边走去。 到了那边，就听到陆希音低着头说：“江衍，我们好歹是同学一场不是吗？” 语气恳切，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江衍的声音很冷，既陌生又疏离：“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聊这个。” “那我们聊聊别的好吗？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江衍掀了掀眼皮，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在嗓子眼的话突然咽了回去，而来人也确实帮他回答了：“因为没时间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霍朝颜伸手搭在车顶，上半身倚靠在车边，姿势浮浪的跟个二世祖一样。 更遑论是她那双桃枝斜倚的桃花眼，眼梢轻佻地吊起。 霍朝颜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语气轻佻：“不好意思，我们家江大公子，最近不接客，多少钱都不接。” 陆希音嘴角僵在那里。 江衍冷冷地瞥了霍朝颜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陆希音说：“江衍好歹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你这样说话，会不会太难听了？” 霍朝颜耸了耸肩：“那我要怎么称呼他呢？江总？江帅哥？还是更亲近一点——衍宝贝？” “……”陆希音自问耍嘴皮子赢不过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 霍朝颜看着她狼狈的身影，倏地，吹了声口哨。 口哨声音漫长幽远，随风入耳：“慢走，不送。” 她得意地跳进车里，一进车，就对上了江衍眼眸深邃、目光漆黑的双眼。 江衍声音低哑，又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道：“衍——哥哥？”最后两个字，发颤、带笑。 霍朝颜：“……” 她默默地伸手，想要开门。 然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江衍的一声：“走。” 车子快速地发动。 霍朝颜眼观鼻鼻观心：“我就是，瞎说的。” 江衍：“我认真了。” “……”霍朝颜求饶：“你想怎么样你说吧，这回是我的错，我认。” 江衍慢条斯理地伸指，在膝盖上轻扣。 沉寂几秒之后，他说：“下次再收拾你。” “哎？” “今天你竞标成功，先不收拾。” 霍朝颜讨价还价：“为什么还放在下次啊！” 江衍面无表情地：“可以现在收拾。” 霍朝颜哀嚎一声：“衍哥哥！你不要这样对人家嘛！” 霍朝颜不过这么随意一说，从余光里却发现江衍面无表情的脸上裂出一道缝隙出来。 她心里一喜，立马又说：“衍哥哥？” 紧绷着的脸，开始有了松动的痕迹。 霍朝颜想了想，拖腔带调地喊：“衍——哥——哥——” “闭嘴。”江衍伸手，掌心捂住她的嘴。 霍朝颜仍旧不老实，“呜呜呜！” 她唇齿间溢出的温热气息洋洋洒洒地扑在他的掌心深处，双唇一开一合的时候，唇瓣与他的手心相贴，像是一个温柔的吻。 江衍手心发痒。 心上更痒。 霍朝颜伸手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眼睛发红地盯着江衍。 江衍一看，心里又莫名发怵，语气倒是冷冰冰地：“看我干嘛？” 霍朝颜眨了眨眼：“衍——” “——再说，就把你扔下去。”江衍不容置喙道。 霍朝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别闹，待会收拾你，你又得哭。” “哦……” 车子却没有往律所或者是家里开，两侧建筑物十分陌生，霍朝颜左右看看，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江衍言简意赅道：“庆功宴。” 霍朝颜诧异极了：“什么庆功宴啊？” 江衍：“你们所的庆功宴。” “哎？” “不知道？”江衍挑了下眉，“竞标成功，办个庆功宴，应该的。” 霍朝颜说不是，“我们所的庆功宴，你怎么知道？” 江衍淡声说：“因为我也被邀请了。” “你凭什么被邀请啊？” “……”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而语气邪佞道：“因为你们所是和我们公司合作的，我是江氏制药的总裁，这个理由，够了吗？” “够、够了。”霍朝颜狗腿道，“大总裁，以后多多关照。” 江衍：“只要你别问那些傻得要命的问题就行。” 霍朝颜试探道：“比如？” 江衍：“没有比如。” 停滞几秒，他继而说道，“少说话就行。” “……” 怎么什么事都能绕到少说话这一点上来？霍朝颜真是服死这个人了！ 真！的！服！气！ 霍朝颜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没一会儿，江衍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江衍掏出手机看。 霍朝颜：【科学认证，一天说话少于八百个字的人，容易掉发！秃顶！地中海】 江衍：【假的】 霍朝颜：【……】 江衍：【你看你每天掉的头发】 霍朝颜：【……胡说八道！】 霍朝颜伸手把屏幕暗灭，突地，眼前出现了一只五指纤细修长的手，骨节分明，脉络清晰，食指和大拇指并拢，捏着……几根头发丝。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几根冗长的头发丝散发着亚麻色的淡光。 和霍朝颜披在肩后的头发颜色、长度如出一辙。 江衍声音冷冷：“我的车里只坐过一个女人。” 霍朝颜面不改色：“是阿姨。” 江衍：“我妈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她有她的车。” 霍朝颜语气诧异：“所以呢，你在怀疑我吗？我是从不掉发的，女孩子是没有掉发脱发的困扰的！” “……” 有的时候，江衍真的想拿跟尺子量量看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分明每天在家里喊“怎么又掉了这么多头发”、“地上怎么都是头发啊”、“完了完了我该不会还没到中年就秃顶吧”这样话的人，到底是谁？ 总不可能是他吧？ “而且，”霍朝颜义正言辞道，“你忘了吗，我的真实身份是个男人。” “……”江衍上下扫了眼她的职业装，衬衣包裹住她饱满的胸，包臀裙下的双腿纤细狭长，高跟鞋足足有十厘米高。 霍朝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穿着，诡辩道：“你不懂吗，女装大佬，大屌萌妹？现在很流行的！” “……” “……” “……” 安静三秒，江衍降下后座和前座之间的隔板，冷声对司机说：“停车。”然后转头，看向霍朝颜，“你给我下车。” 第16章 不喜欢 江衍说话时面无表情地，格外的严肃专注。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好，她扒拉着车把手，死活不开车门：“我不下车，有本事你把门卸了，把我和车门一起扔了再开车走！” “好啊。”江衍轻飘飘地说，“那你千万别下车。” 霍朝颜皱了皱鼻子，心里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面前的江衍却气定神闲地坐着，淡声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但驶出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又停了下来。 霍朝颜朗声问：“车子没油了吗？怎么突然停了？” 听了全过程的司机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到地方了，江总，霍小姐，可以下车了。” “……” 死活不下车、要和车门共存亡的霍朝颜，眼前一黑。 再看一边，江衍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袖扣，侧脸轮廓清冽，嘴角挂着淡定从容的笑意。 第20页 江衍：“知道了。” 他起身离开座位，站在车外，单手倚靠在车门上，略微地俯下身子，低头探向车后座，垂下的那只手，袖扣在外边无边璀璨霓虹中灼灼发光。 江衍似笑非笑地盯着进退两难的霍朝颜，无声叹了口气：“好了，下来吧。” 霍朝颜悻悻地松开门把手，“我……下车啦。” 蓦地，江衍朝她伸手：“那边靠车道，从这边下。” 霍朝颜下意识地往自己这边车窗外看，车子停在马路牙子边，晚上七点多，正好是用车高峰期，车流拥挤，她那儿确实不便开门。 她点了点头，伸手，覆在他的手心。 江衍拉着她从车上下来。 下来之后，霍朝颜快速地抽回手，她的动作似乎非常行云流水，抽回手之后，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 夜风阵阵，吹得路两旁的梧桐树叶簌簌作响。 月色如水，淌了一地温柔。 江衍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的好听，清冽、醇厚，声线略偏冷，低低地说：“以后别乱说话，知道没？” “知道啦。”霍朝颜敷衍了事。 江衍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语气，但也无可奈何。 正因为霍朝颜这样的性格，所以他寡淡无奇的人生中，才有了那么多的快乐和无奈的瞬间。 所以他，才喜欢她。 两个人缓缓往酒店里走。 霍朝颜步调轻快，边走边和他说今天发生的趣事，他还没笑，她嘴角的笑就放肆地飞到耳边了。 然后一见到熟人，便又收起张扬笑意，温婉大方的笑着，声音温柔地说：“庆功宴在这儿呢嘛？” “祸水！你终于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呐！” 霍朝颜被小周和小吴包围着，眼眸含笑：“等我干什么？” 小周：“当然是等大功臣啦！” 霍朝颜低眉浅笑，那笑容在电梯外的昏黄灯光里，使这温柔碎光都失色不少。 江衍离她不过半米远，能听清她那边同人说的话，也能看清她脸上挂着的明媚大方的笑意，他的唇角，也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不过另外两个人，似乎是忌惮江衍，说话声始终低低的，眼神却总是不自觉的往他身上瞟。 瞟的次数多了，霍朝颜也发现了。 出了电梯之后，霍朝颜揶揄道：“帅吧？” “江总真的好帅啊！”小周和小吴犯花痴，双眼冒星星，“而且人真的好绅士好有礼貌，个子好高啊，身材好好！” 霍朝颜说：“一米八八呢。” 语气里带了点小骄傲，说完，又觉得气馁。 大家都说小时候女孩子个子会高一些，等长大了，男孩子才会反超，可江衍和霍朝颜明明同岁，江衍的个子似乎只有刚见面的时候比她矮一点，没多久就比她高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衍越长越高、越长越高，霍朝颜在一米六五停滞不前的时候，江衍已经在一米八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据说江衍的母亲曾经因为害怕江衍个子越长越高，以后不好找女朋友而发愁的整晚睡不着过。不过后来江衍的身高固定在了一米八八上，也没再长了。 小周说：“江总好有气派，他把这一层都包了下来，给律所开庆功宴呢！” “嗯？”霍朝颜不明所以，“他包的？不是律所吗？” 小周摇摇头，“原先律所定的是另一家酒店，后来据说江总的特助特地打电话过来，说让律所的庆功宴在这儿举行，和江氏制药的法务部一起办，图个热闹。你也知道，主任这人抠门，有免费的晚餐，能不答应吗？” 霍朝颜观察了下会场的布置，发现确实用心，而且自助餐桌上食物满满当当地摆着，香槟在灯光下散发着灼灼光芒。 她伸手拿了杯香槟，低头浅抿了一口。 身边的小周和小吴早被法务部的一位副部长给吸引走了，把霍朝颜一人留在餐桌边。 霍朝颜兴致缺缺地喝着香槟，没一会儿，眼前的浅色餐桌上，出现了一个倒影。 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说：“邀请我们律所过来开庆功宴干嘛，江衍，你最近很闲吗？”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情绪。 江衍伸手抽走她手里的香槟，换上一杯西瓜汁。 红色汁液在玻璃杯中摇晃，灯光曳曳，泛起层层波澜。 轻音乐在杯盏交错中缓缓响起，周边的人脸上都挂着喜悦之色。 江衍：“很忙。” “既然很忙，干嘛把我们所的庆功宴揽过来？”霍朝颜言辞认真，说完之后，仰头，眉眼专注地看着江衍。 有的时候，她总会专注某种事情，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出来才罢休。 思忖片刻，他说：“无论是哪个律所竞标成功，今晚都会被邀请过来，只是恰好是你们律所而已。” 这个回答毫无破绽、完美到了极致。 霍朝颜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心里会松一口气的，但莫名地，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失落之感。 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来时那么高兴了。 没一会儿，庆功宴正式开始。 流程还是固定的，几位重要人物发言，说一些官方话、场面话，霍朝颜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 坐她边上的许梁颂动了动屁股，“你说，主任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官方？” 霍朝颜懒洋洋地：“百度文库。” “……”许梁颂睁大眼睛，“你咋知道？” 霍朝颜指了指她左前方空着的位置，说：“他刚坐那儿百度，还振振有词地练了好几遍，几个读音还有错，我给他纠正了。” “……” 许梁颂的视线转移到台上，主任双颊涨红，慷慨激昂地说着感谢词， 律所这边说完话之后，霍朝颜看到主任弓着身子问江衍些什么，离得太远，霍朝颜也听不出什么，最后江衍说的那个词倒是看得很清楚。 他薄唇微启，说：“不了。” 大概是请他上去说几句话，然后江衍拒绝了。 旁人不知道，霍朝颜倒是非常了解江衍的。 他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也极其讨厌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他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子，但向来低调、喜静。初高中时代，每周国旗下发言的人总归是成绩好的那群人，然而江衍从没有在国旗下发过言。 霍朝颜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去。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烦。” 他嫌烦。 更嫌麻烦。 所以上台说话什么的，他绝对不会去。 果然，没一会儿，主任就上台，说：“希望大家能够尽情享受。” 身边一堆小姑娘欢呼雀跃着，许梁颂也跟着叫了一下。 霍朝颜无奈道：“这家酒店你来了有八百遍了，还有什么是你没吃到过的？” 许梁颂很是委屈：“我就跟着叫一下，也不行吗？” 霍朝颜说：“不行。” “你怎么对我这么严格？”许梁颂质问道。 霍朝颜言辞凿凿：“我就是一个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的人啊，你不知道吗？” “……” 许梁颂好委屈，许梁颂嘤嘤嘤。 许梁颂委屈的去找表哥，向亲表哥控诉霍朝颜的罪行：“祸水连我叫一下都不行，她真的很过分了这个女人。” 哪成想亲表哥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许梁颂：“我……我就叫、叫一下。” 江衍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继而说：“你这个人，奇奇gay gay的。” 许梁颂：“？？？” “你们都欺负我！” 江衍语气散漫：“嗯，就欺负你，怎么了？” 许梁颂很气，但他的战斗力实在是太低了，在江衍和霍朝颜面前，简直就是个渣渣的存在，于是他叹了口气，转身找所里的其他小姑娘玩去了。 第21页 霍朝颜捂着嘴笑，“你对他真的很不友好哎。” 江衍：“你对他也不友好。” “哦？那我不喜欢的人，你也能做到不喜欢她吗？”霍朝颜倏地问道。 他们两个人站在室内的泳池旁，泳池边的几盏白兰花样式的路灯照的水面波光粼粼，漾起一块又一块好看的波纹。 江衍抬眸，琥珀色的瞳孔上映出霍朝颜笑靥如花的面孔。 他说：“我没有喜欢过陆希音，从来没有。” 被识破小心思的霍朝颜脸上一哂，她别过头去，低声说：“我没说是她，你瞎几把带入干嘛。” “……说脏话，嗯？”他尾音低沉，压迫着她的听觉系统。 霍朝颜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收回好不好？” 江衍勾唇笑了笑。 有晚风吹过，吹起水声阵阵。 霍朝颜突然说：“今天的招标案，我真的好紧张，我已经很久没有紧张过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想赢一样东西。”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是陆希音，还是因为奖品是……他。 “你赢了。”江衍说。 霍朝颜心有余悸道：“侥幸而已。” “不是。”江衍摇了摇头，“你不会输的。” 霍朝颜轻笑：“我也是人，怎么可能不会输呀？” “我不会让你输的，”江衍语气坚定，他的眸光紧紧地盯着她，深邃的双眸仿佛能把她整个人吸进去一般， ——“永远都不会。” 初夏的晚风，温柔的无法形容。 而江衍眉眼上的认真，亦是使天地失去了颜色。 霍朝颜陷入他的温柔漩涡里无法自拔。 然而几秒之后，室内外的灯光陡然熄灭，整个世界都陷于黑暗之中。 第17章 喜欢 室外，城市璀璨霓虹未歇，有着缥缈的灯光从透明的落地窗外斜斜射入室内。 借着斑驳灯光，人们都在位置上坐好。 会场上，江氏制药的人在安抚大家的情绪，并且联系酒店负责人。 而在泳池边，霍朝颜和江衍站着的地方，却有些不一样。 室内灯光骤然消失，霍朝颜眼前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她惶然无措地叫着：“江衍！”语气里带着惊慌失措。 江衍连忙上前，“我在。” 霍朝颜有着严重的夜盲，这样稀薄光亮下，她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江衍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事儿的。 她伸手抓住面前人的衣袖，十指紧捏着不愿放开。 江衍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在这儿，别怕。” “我没怕。”话虽是这么说，头却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细若蚊吟地说，“你别离开我。”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所以江衍，求你别离开我。 江衍的心脏，在此时猛地一缩。 胸腔内几种情绪沸腾翻转，血液汩汩流动，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都在加速跳动一般。他沉寂片刻，声音略微有点喑哑：“嗯，我不离开你。” 时间滴答，他又补充道，“永远都不会离开。” 霍朝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与坚定，噗嗤一笑，说：“我们怎么可能永远都不会分开呢？” “或许呢？”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双眼专注地盯着她。 他能做到心无旁骛地喜欢她，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霍朝颜轻笑了声，没作答。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举着手电筒，到江衍面前来，说：“江总，这边的电路出了点状况，酒店那边正在处理，大概十分钟才能处理好。” 江衍拧着眉头：“这么久？” “这已经是最快的时间了……”助理低着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发状况。 江衍的脸色不善，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火似的。 然而他衣角被人一扯，即便明知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神色，他也收起了凛冽之意，低头看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霍朝颜摇摇头，先是回答他：“没有”，继而又说：“还有十分钟是吗，那我们花十分钟的时间，跳个舞吧？” 江衍茫然地：“跳舞？” 霍朝颜说：“酒店有蜡烛的吧，让他们点一些放在餐桌上，然后……再去问酒店拿个音响，放点音乐，不管是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总得让大家过得有滋味一点的不是吗？” 江衍的助理喜出望外：“霍小姐这个建议很好啊！” 江衍冷哼：“那还不快去做，还楞在这儿干嘛？” 助理：“好的江总，我马上照做！” 等到助理走了之后，霍朝颜用指尖戳了戳江衍的腹肌：“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温柔。” 江衍：“我不需要。” 霍朝颜苦口婆心道：“你需要的。” 江衍弹指敲了下她的脑门，“不需要。” 霍朝颜“嘶”了一声，“家暴犯法的你知道吗你！” 莫名地，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江衍的心情颇好，他优哉游哉道：“现在知道了。” “既然知道，那你——喂！” 霍朝颜额头上又被他轻弹了一下，她瞪着不知名的方向，说：“我要给你寄律师函！” 江衍看着她脸朝向另外一边，忍着笑意，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使她和自己正视，“我在这里。” “哦。”霍朝颜又重复了一遍，“我回去就给你写律师函！” 江衍漫不经心道，“每天写一个吧，今天是家暴，明天的话……就说我不温柔，后天就说我不有趣，哪天要是想不到理由了，你再找我，我可以和你说。” 霍朝颜被他说的话惹笑：“你烦不烦呐你。” 江衍的脸上也挂着微末笑意，“别闹了。” “我才没有再闹。” “嗯。” 在二人说话的时间，江衍的助理已经联系酒店的经理，要来了蜡烛和音响，白色蜡烛一根根在餐桌上点燃，一簇又一簇的星火亮起，会场仿佛坠入星河一般璀璨。 霍朝颜看到的一切和他人有点出入。 她说：“像是萤火虫哎，好漂亮。” 漆黑的视线里，那微渺的、细小的光亮起，在空中摇晃，像是乡下夏日夜晚才出现的萤火虫。 江衍顺着她的话说，“嗯，很好看。” 音乐在此时响起，会场里的人互相挽手跳起了舞。 思忖片刻，江衍说：“跳舞吗？” 霍朝颜语气颓然：“我什么都看不到，还是不跳了。” 江衍的手缓缓往下，把她紧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抽了出来，他握着她的手，说：“我看得到。” “可我……” “你不相信我？”江衍问道。 霍朝颜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说：“才没有。” 江衍：“既然这样，跳舞吧？” 霍朝颜还在犹豫：“你真的不怕吗，我可能随时都会踩到你哎！” 说话之间，江衍的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她的腰那么细，不堪盈盈一握，又那么软。江衍不再给她进退的时间，说：“安静点，跳吧。” 霍朝颜跟着他的舞步，懵懵懂懂地跳着，她最后告诫道：“踩到你不关我事啊！” 然而，会场的某个角落里，总会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啊，踩到了！” “啊，跳错了……” “等等等等！” “啊——” 电来得很突然，灯光乍泄，亮的人瞳仁下意识的一缩。 霍朝颜伸手想要挡在眼前，面前的手比她更快，动作利索地抵在她眼前，掌心贴在她的眉心上。 江衍：“慢慢睁眼。” 霍朝颜慢吞吞地应：“嗯。” 眼前的手很慢地挪开，她眼睫震颤，一点、一点地接触外面的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江衍。 视线从上往下，最后，停在他被踩得乌漆嘛黑的鞋子上。 第22页 霍朝颜先声夺人：“是你要拉着我跳舞的啊，我拒绝了，你自己强制要求的。” 江衍有的时候真的想把她脑壳撬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平时说什么要找个温柔有趣的男人，让他找个可爱活泼的女人，还总是说他没有情趣，结果呢？ 结果本质上，就是个嘴炮王者。 说话装逼倒是很在行，一涉及到实践，完全就是个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算了。 他就好这一口，没办法。 见他不说话，霍朝颜以为他在想着怎么教训自己，于是又默默的收了一点儿气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你也知道我看不到对不对？我都说了我看不到，你还让我和你一起，这不是我的错呀。”说完，江衍的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波动。 霍朝颜咬咬牙，说：“江衍，好人一生平安。” “……” 江衍冷冷地睨她一眼：“我谢谢你。” 霍朝颜腆着脸收下：“不客气。” “……” …… …… 霍朝颜和江衍提早走了。 霍朝颜是个有门禁的人，每晚十一点前必须到家，即便她父母不在家，她都一直遵守着这条规矩。她父亲霍绥上班的时候比她现在要忙好几倍，年底结清的时候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可即便如此，霍绥也是每晚十一点前都会回家的。 父母立下的规矩，自己遵守了，那么子女便会跟着遵守。 所以即便父母不在家，霍朝颜和霍叶，基本上都是十一点之前都会回家的。 不过自从上次被发现手摔断了之后，霍朝颜就不被允许开车了，她最近都是噌江衍的车上下班的，因此，今天也拉着江衍一起回家。 相比于霍朝颜家，江衍家就宽松很多了。 他家是没有门禁的，别说是门禁了，就算是江衍不回家，家里都没人会给他打一个电话。他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在家，两个人这些年一直都是分居状况。 按理说，母亲在家，对儿子的关切就会多一点，然而江衍家并不是，他母亲虽然是全职太太，但是每天在美容院、花室、商场等各种地方辗转。甚至今年，霍朝颜都没见过他母亲几次。 霍朝颜在小时候其实很羡慕江衍这样的家庭的。 家境良好，不愁吃不愁穿，又没有人管束着自己，不像她。苏花朝给她的零花钱都是固定的，不算少，一个月三千，但她喜欢买笔，一支就三四百，一个月买个三四只，就花了大半。而且她爱吃零食，每周上学都要带一箱零食和一箱水果，周末再去网吧打个游戏，钱花的特别快。 差不多每个月月中，就没钱了。 而她没钱之后，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缠着江衍。 江衍可是大佬，他父亲给了张副卡给他，里面的钱使劲刷、随便刷、爱咋刷咋刷，霍朝颜每个月月中就向他借钱，借了之后，下个月月初还。结果下个月月初刚拿到钱，发现还钱又还了一半。 不过幸好江衍是个好人，在学校吃饭都是刷他的卡，要不然霍朝颜真的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过完高中的。 在什么时候不羡慕江衍的呢？ 大概是在，那天，她如往常般推开江衍的房门，却看到他双眼发红，满脸阴郁冷笑的模样的时候。 第18章 不喜欢 那天是中考结束的暑假，很寻常的一天。 霍朝颜吃着雪糕来找江衍，问江衍填志愿一事。 江家大宅特别的安静，霍朝颜踩着木制楼梯上去的时候，听到闷闷的声响。 “咚。” “咚咚。” “咚咚咚。” 她又走又跳，心脏也跟着这样的旋律跳动。 唇齿里的雪糕香草味十足，甜腻的感觉特别美好。 霍朝颜推开江衍房间的门，脆生生地叫：“江衍，我听说南大附中的食堂超级好吃！我们去南大附中好不……好……” 最后一个字，在见到江衍之后，支离破碎的。 那个刻板冷硬的房间里，江衍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弓着，双手抵在膝盖上，手心撑着脸，注意到她进来，缓缓地抬起头，冷漠无痕地看着霍朝颜。 双唇毫无血色，紧抿成一道线。 眼里像是充满血一般，红的慑人，眼神近乎病态地看着霍朝颜。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响，手上的雪糕掉落。 黏腻的雪糕落在脚背上，在开了冷气的空调房里，渐渐化开，粘稠感覆满整个脚背。 她小心翼翼地叫他：“江衍。” 声音里带了哭腔。 江衍的双眼皮很浅，薄薄的眼皮一掀，冷漠地看她。 声音也很冷，“出去。” 霍朝颜脚趾缩着，往后动了动。 她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撞在门板上，蝴蝶骨生疼。 江衍薄唇微抿，再次说：“霍朝颜，我再说一遍，出去。” 霍朝颜眼神飘忽，倏地，看到他脚下的一堆照片。 照片上，有他父亲，也有他母亲，只是特殊的一点在于，他父亲，怀里的女人，不是江妈妈。而江妈妈身边的男人，也不是江爸爸。 霍朝颜瞬间了然。 她瞠目：“江衍。” 江衍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讥讽笑意来：“很脏吧？” 霍朝颜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江衍伸手搓了搓脸，声音嘶哑：“他们刚吵完架，就在这个房间，就在我面前。” 霍朝颜瞳仁微怔，她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 夫妻二人因为对方的出轨，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吵得不可开交。 江衍轻嚇一声，“多讽刺，表面上看着多完美，其实背地里，这么脏。” 霍朝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衍又说：“我流着他们身上的血，我也很脏。” “没有！”霍朝颜失声尖叫，“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江衍：“你无法否认这一事实。” 霍朝颜执拗道，“你不一样，江衍，你不一样。” 江衍垂眸，眉宇间满是自嘲神情。 霍朝颜的眼里，瞬间泪意氤氲，她沿着门板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膝，强忍着泪意，说：“这和你无关，江衍，这和你无关。” 沉寂片刻。 霍朝颜嚎啕大哭，“你别不说话，江衍，我求求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有多少年没哭了？江衍记不清了，似乎从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掉过眼泪。 她那样骄傲，又那样张扬，嘴角总是挂着笑。 可如今，却因为他而哭。 有什么好哭的呢？ 他都没有哭。 只是觉得，没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没意思。 江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她面前。 人间无意义，唯独她的喜怒哀乐，与他息息相关。 江衍蹲下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 霍朝颜满脸婆娑泪意，边哭边说：“你别摆出这样的神情好不好？” “哪样的？” “……没有一点生机。”甚至，好像下一秒就死去。 江衍抬起另一只手，指腹擦着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 闻言，无奈地笑了下。 霍朝颜哽咽着说：“江衍。” “嗯。” “你别不开心。” “没什么好开心的。” “我会让你开心。”顿了顿，她眼神坚定，语气认真道，“我会一直让你开心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八年前许下的承诺，霍朝颜一直在执行。 他所有的快乐，真的都来源于她。 …… …… 霍朝颜也是从那时起，再也没有对江衍说过：“真希望我爸妈也能像你爸妈一样这么好。” 也是从那时起，她不再向他借钱。不过好在高中之后，霍绥给霍朝颜的钱不再受限制了，霍朝颜要多少，他都会翻倍给她。 问其原因，大概是， “我也是才知道你零花钱不够用的，我们家的条件，养两个孩子不成问题，你只要别太过分，祸水，爸爸有的是钱供你吃喝玩乐，但有一点你需要记住。” 第23页 “什么？” “不要向别人借钱，你要钱，爸爸都会给你，你千万别去借。” 向江衍借了三年钱的霍朝颜心虚地对手指。 霍绥挑了挑眉，叹了口气，说：“女孩子容易被骗，你们总以为一包薯片骗不走你，结果三包薯片就能把你骗走了，女孩子吃穿用度好一点，能够自动过滤掉身边的臭鱼烂虾。” 霍朝颜撇了撇嘴，想到他们班那群每天下课之后玩阿鲁巴的男生，简直无法忍受。她说：“爸爸，您知道现在的中学生有多幼稚吗，我的双眼就能自动过滤掉一堆臭鱼烂虾。” “……”霍绥默了默，“你开心就好。” 霍朝颜是真的看不上同期的男生，一个个的中二的要命。 学长也看不太上，毕竟身边有江衍，年级第一、气质清冷、模样身材俱佳，如果有比江衍还出色的存在，那她才会心动。 只可惜这么多年，江衍确实是她身边男生中的最好。 …… …… 车子缓缓行驶，穿越大半个城市，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别墅上。 霍朝颜混混沌沌地想，江衍……江衍是真的很好。 后来她每遇到一个男人，都会下意识地把他和江衍做比较，没有拿许梁颂或者是身旁叔伯的儿子作比较，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也搞不明白。 世上很多事，都没有答案。 耳边突然响起江衍清冽的声音：“下车。” 霍朝颜“唔”了一声，旋即打开车门，跳下车。 半山腰上格外寂静，只闻蝉鸣。 夜风柔和，路灯倾泻下来一地温柔。 霍朝颜扬手，“我回家了。” 江衍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手上搭着西装外套，在月色中漠然站着，“嗯。” 霍朝颜歪了歪头，说：“热情点儿。” “？”江衍拧了拧眉。 霍朝颜走到他面前，“大晚上的，热情点才好揽客嘛。” “……” 江衍沉下脸，“滚回去。” 霍朝颜缩了缩脖子，“脾气真差，一点都不友好，不可爱。” 江衍磨牙霍霍：“我脾气还能更差一点。” “……” 霍朝颜到底还是不敢挑战他的底线，扔下一句“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就转身跑回去了。 江衍留在原地，眸光紧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在迷离月色下影影绰绰的，头发飘起，像是一阵阑珊暴雨，泪湿满襟。 那年她为他流过的泪，直到如今他还记得。 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刻骨铭心。 江衍垂眸，浅笑。 有风声涌过，刹车声响起。 江衍转身看向车子驶来的方向，看清车牌之后，嘴角的笑意收起，换上平时的寡冷淡漠，双眼一眯，露出一个讥讽笑意出来。 车子在他面前缓缓停下。 有位穿着优雅的中年女子下车，朝他走过来。 两张脸，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张唇，唇上的唇珠，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太太温柔一笑，“阿衍，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呐？” 江衍语气疏离，“嗯。” “晚上加班了是吗？我早就和你爸说了，让你别一开始就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你刚毕业，对公司的事一无所知，不应该让你这么累的。” 江衍：“哦。” 江衍的态度向来都是这样的，不止是对江太太，对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能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字。 唯独霍朝颜除外。 江太太倒也习惯了，不徐不缓地说：“你爸爸很久没回家吗？” 江衍掀了掀眼皮，冷笑：“你关心他啊？” 语气里的暗讽意味十足。 江太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到底是夫妻。” 江衍：“没必要。” 江衍是真的直白，甚至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留一点情面地说：“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没必要这个时候装夫妻情深。” “……” 江太太被他说得极为难堪，面上过不去，“江衍，我和你父亲之间……” “停。”江衍收紧手上的衣服，说：“我没心情听你们之间的故事，累了，回去睡了。” 江太太在他身后叫他：“江衍——” 声音带了点鼻音，语气略带讨好渴求之意，“你别对妈妈这样。” 江衍倏地停下脚步，背影料峭挺拔，声音比月色还冷，说：“你不配提母亲这个词。”说完，没有一丝停留地进屋。 江太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许久之后，车上有位中年男子出来，扶着她回车。 而另一栋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亮着灯。 霍朝颜拉着窗帘，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她的心里，钝钝生疼。 等到江太太的车消失在月色之中之后，她飞快地转身跑下楼，到了隔壁的江家。 一打开江衍的房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江衍正在脱衣服，上身半裸，露出白皙皮肤，因为突然地开门，他错愕地抬起头，看向门外。 脖颈线条清冽流畅，皮肤干净白皙，胸肌偾张，人鱼线在灯光中若隐若现。 霍朝颜的脑袋里，瞬间“轰——”的一声响起。 第19章 喜欢 江衍脱衣服脱到一半，没想到霍朝颜会突然进来。 他快速地穿上衣服，背对着她扣衣扣，“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 霍朝颜恍然回神，反应慢半拍地应了声。 然后出去，把门合上。 再扣指敲门，咚咚咚三声，她清脆好听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江衍：“进。” 门口打开，霍朝颜扒拉着门站在门边儿。 江衍看着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到我这儿来干嘛？” 霍朝颜眨了眨眼，“你衣服都脱了，你还问我到这儿来干嘛？”眼神色眯眯的，桃花眼开成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如果放在古代，一定是个风流闲散的花花公子。 江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过后。 江衍伸手摸了摸后颈，嗤笑一声：“霍朝颜。” “啊。”她歪着脑袋，声音里多了抹风云流散的意味。 江衍：“有的时候真想把你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霍朝颜毫不在意地拂了拂手，“显然是和你不一样的东西。” “……”江衍被她气笑，“不一样个屁。” 霍朝颜：“你才装了屁。”说完，又反驳，“不对，你就是屁。” “……” 眼看着江衍又要生气，霍朝颜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走廊外。 隔着一堵墙，房内点了灯，光亮如白昼；走廊外阴影密布，她的影子被拉长，映在柔软的地毯上。 在影影绰绰的时光中，霍朝颜收起浮荡笑意，“我刚刚看到了。” 江衍倏地抬起头，双眸微眯，眼里氤氲着一阵又一阵的情绪。 霍朝颜说：“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是你看上去，确实不太开心。” 江衍：“所以呢？” 霍朝颜说：“我说过了呀，我会让你一直开心的，江衍。” 她眉目认真而又专注地盯着他，仿佛是穿越过几亿个光年之后，落在他眼前的那颗星，星光璀璨、煜煜生辉。 江衍眼睑微敛，惨白灯光落在他瘦削清冽的脸上，目光很淡。 虽然还是如常的没什么表情，但霍朝颜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现在的情绪。 他真的不开心。 江衍的眼皮掀了掀，神情寡冷。 冷气从头顶吹了下来，吹得他额前碎发微微晃动。 江衍喉结上下滑了滑，“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霍朝颜的声音很温柔，带了股缱绻意味：“因为那是我对你的承诺。” 江衍：“承诺都要执行？” “别人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是这样没有错。” 江衍很想说那你是不是只记得这句承诺，以前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第24页 你说过，你要嫁给我做我的老婆的。 颜颜，你都忘了。 但他唇齿犹豫，最后，只说：“回去睡吧。” 霍朝颜：“不行哎，你看着不开心，我睡不着。” 江衍：“我很开心，你回去吧。” 霍朝颜：“不，你不开心。” “我没有。” “你对我笑一下，我就信了。” 江衍挤出一个笑来，露出森森白牙。 霍朝颜：“……” 她浑身一抖，“算了你还是别笑了，大晚上的，容易做噩梦。” 江衍沉下脸来，“霍朝颜，你胆肥了是吧？” 霍朝颜脸上堆着笑，她谦虚道：“还好还好。” 江衍无奈，失笑：“回去吧，太晚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霍朝颜确保他心情又恢复了，才离开。 房门关上，江衍的心里，“咚——”的一声响起，似乎也有什么跟着一起关上了。 然而几秒之后，房门又被人打开。 霍朝颜眉目如画地脸探了进来，她笑容明媚，皎皎似月，“晚安啊，江衍。” 继而带上门，这会儿，是真的走了。 江衍想起她那张明媚如花的笑靥，忍不住低眉浅笑。 到底还是，没办法不喜欢她。 · 律所和江氏制药的庆功宴，那是算在江氏制药的头上。 主任虽然抠门，但好歹在这个方面，也算是大方。 在周一例会上，说律所会单独地举行一个庆功宴，虽然没有江氏制药出手阔绰大方，但一整个流程下来，也算是蛮人性化的了。 先是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再是去唱歌，最后去酒吧喝酒。 而且休息一天，隔天就去团建。 企业团建还是蛮常见的事情，律所也不例外。 主任在宣布这些事的时候，许梁颂在底下掰手指，“庆功宴之后休息一天，团建两天，周末两天，所以能休息四天？妈耶，赚了赚了。” 霍朝颜笑眯眯地把他的无名指给掰回来，“不好意思，周末加班。” “……” 许梁颂瞬间双肩下塌，“哎，工作真累。” 霍朝颜轻飘飘地说，“不想工作啊，简单，打个辞职报告就行。” 许梁颂明显地察觉到霍朝颜的心情不好，“祸水？” 霍朝颜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许梁颂：“你不开心啊？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霍朝颜打了个哈欠。 许梁颂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把关心的话给憋了回去。 会议结束之后，霍朝颜就去了二号会议室。 许梁颂从门缝里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他拉着小吴，眼神示意道：“里面谁呢？” “啊，一位超级大美女，一大清早就过来找祸水了，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小吴说。 许梁颂摸着下巴，“和祸水很熟？”那他怎么不认识？ 许梁颂、霍朝颜以及江衍三个人都是一所高中和一所大学毕业的，霍朝颜要好的朋友，许梁颂都认识，可会议室里面的人，许梁颂搜刮了下脑海， ——他确定他没有见过。 许梁颂转身，去厕所给江衍打电话。 等了许久，江衍才接：“放。” 许梁颂犹豫地：“屁？” “……”江衍气笑，“你放一个试试。” 许梁颂……还真就放了一个。 他最近吃的不太营养，总是吃垃圾食品，悄咪咪地去霍朝颜那儿拿了几颗酵素吃，吃完之后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 一上午就放了几十个屁！ 江衍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没有犹豫，“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许梁颂：“……” “……” 怎么说呢，现在的男人真不好伺候。要他放，他放了，结果呢，竟然生气了？ 脾气真差。 许梁颂默默地又拨了一个电话回去。 江衍直接按了挂断。 许梁颂给他发消息：【关于祸水的！】 三秒之后，许梁颂的手机亮起，江衍打来了电话。 许梁颂倚靠在墙上，心想就你这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他跟大爷似的边抖腿边接电话，懒洋洋地：“喂——江大爷。” 江衍默了默，说：“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 谁求谁呢？ 许梁颂不可置信，“哥，你这是求我的态度吗？” 江衍声音淡然，“我并没有在求你，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哎哎哎，别挂，别挂。”许梁颂哭嚎，“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江衍：“嗯。” 许梁颂说：“祸水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开会的时候都无精打采的，会议一结束就和人见面了，据说那人和祸水很熟，可我一点都没有印象啊？祸水身边有长了网红脸的女的吗？” 江衍蹙眉：“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祸水不开心。” 江衍忍住挂电话的冲动，突然手机那边传来一阵冲水的声音，他试探性地说：“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厕所。” 许梁颂惊讶，夸他：“哥，你真的很聪明，你咋知道我在厕所的。” 江衍嫌弃：“因为这个电话充满了一股异味。” “……” 江衍揉了揉眉心，说：“你能不能不要在洗手间给我打电话？” 许梁颂大呼小叫：“你这过分了吧，我在哪儿打电话都得规定吗？而且我在厕所，臭的是我！不是你。” “……”江衍冷笑。 许梁颂干巴巴地笑了下，快速转移话题：“哥，祸水看上去真的不太开心啊。” 江衍不咸不淡地说：“她的早饭被霍叶抢了，今天早上就吃了一个西红柿，来的路上一直都不开心，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许梁颂对着抽水马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说：“对不起，我满意了。” “挂了。”江衍毫无留恋地说。 许梁颂：“哎——我说，你真的不认识吗，网红脸？” 外面的秘书已经在催江衍去开会了，他冷声说：“不认识。” 继而，把电话干脆利落的挂断。 许梁颂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纠结万分。 蓦地，从隔间传来一股臭味。 许梁颂捂着鼻子，“谁啊，这吃了啥啊？” “嘿嘿嘿，吃了火锅。” 许梁颂恶心的想吐，他快速收起手机，推门出去。 回到位置上之后，鼻尖的味道消散很多，他伸手拿过霍朝颜桌子上的花露水喷了喷，确定那股恶心的味道彻底没了，他才安心。 二号会议室的门一直关着。 许梁颂的直觉告诉他，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还没让他等到会议室的门打开，他就被师傅叫过去了。 等到回来之后，霍朝颜已经坐在位置上忙活了。 许梁颂左右看看，趁大家不注意，拖着椅子坐到霍朝颜边上来，开口：“祸水，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喷了花露水吗？”霍朝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已经穷到，买不起香水了吗？卖一根冬虫夏草就行了的事儿，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许梁颂面色铁青：“霍、朝、颜！” 霍朝颜伸手把桌上的花露水塞进他怀里，用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说：“好啦，颂宝宝别闹啦，祸水姐姐把这瓶都送给你哦，你以后天天喷、随便喷、想喷多少喷多少，只要别腌入味，怎么着都成。” “……” 许梁颂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多出来的花露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20章 不喜欢 好半晌，许梁颂开口：“还有腌入味这样的操作吗？” 只可惜霍朝颜忙前忙后，根本没有时间和他说话。 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打开电脑查收邮件，又被律所的网给搞崩溃。 霍朝颜抱起笔电，说：“我师傅要是找我，你就说我去楼上蹭个网，很快就回来。” 第25页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许梁颂在背后叫她。 霍朝颜穿过忙碌的人群，在格子间里回眸一笑，“等我忙完再说。” 许梁颂虽有不满，但还没来得及发牢骚，自己个儿的师傅也叫他了，他扬长声音：“师傅！我来也！” 边上的实习生们都忍不住捂嘴笑。 · 霍朝颜抱着电脑直奔56楼。 秘书办的人都认识她，冲她温柔一笑：“霍小姐，你来的也太不巧了，江总刚把部门经理叫进去开会，至少要半个小时才会结束。” 霍朝颜目光遥遥地看向那扇紧闭着的门，说：“没事儿，我们律所的网太慢了，我上来蹭个网，你们这儿会议室有网络的吧？我借用一下会议室没事吧？” “可以的。”秘书长站起身来，“我先和江总说一声，再给你打开会议室的门。” 霍朝颜连忙阻止他：“江衍他开会，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秘书长有点为难，毕竟某次霍朝颜来找江衍，江衍也恰好在开会。因为怕打扰会议进行，秘书长就没去和江衍说霍朝颜来的事情。会议结束之后，她才去说，结果被他眼尾很冷地扫了过来，说：“以后她来，你都和我说一声，知道没？” 从那以后，秘书长每次霍朝颜来，都会及时的告知江衍，哪怕他正在进行会议，她也会和他说。 踟蹰几秒，秘书长仍旧坚持，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我正好要去里面和江总说些事情，霍小姐，你可以先去会议室里坐着，我待会让人给你送杯咖啡进来。” 霍朝颜：“不用麻烦，我很快就好。” 她往会议室门口看去，“一号会议室没有人的吧？我过去了。” “没有的。” “好，谢谢。”霍朝颜抱着电脑往一号会议室走去。 等霍朝颜进了会议室之后，秘书长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得到里面人的许可之后，她开门进去，在江衍耳边轻声说：“霍小姐来了，现在在隔壁的会议室。” 江衍神色不变，说：“知道了。” 会议仍在继续，他手上动作未停。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觉得，今天这会，开得格外的快。 然而再快，这个会也开了半个多小时。 各部门经理收拾东西从江衍的办公室出去，低头接耳地议论着公事，法务部李部长走的稍稍慢了些，落在人后。 却意外地发现霍朝颜从会议室出来。 他记得这个小姑娘，跟在施律师后面，能言善辩极了。 李部长惊喜地叫她：“小霍，你怎么在这儿啊？有事找我吗，法务部在楼下，怎么，你们施律师没和你说？” 霍朝颜的脸上挂着随和笑意，她摆了摆手，说：“没，我就上来有点儿事。” “到这儿？有什么事啊？”李部长犹疑地问。 霍朝颜微微笑着，没作答。 目光掠过李部长，往他身后望去。 李部长也随着她扭头，一转头，就看到了缓缓踱步而来的江衍。 李部长想到上次在酒店包厢里二人之间的相处，恍然道：“原来你是来找江总的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霍朝颜一直笑的不温不火的。 江衍微微颔首，当做听到他的话了。 等到李部长走之后，霍朝颜走到江衍面前。 她仰头看他，“我就上来蹭个网，律所的网经常性爆炸。” 江衍淡淡的“哦”了声。 霍朝颜心里记着事，没心情和他聊天。 江衍突然主动开口，说：“你都已经可以自己接案子了吗？” “啊，没呐。”霍朝颜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自己接案子，还久得很呐。” 停顿几秒，霍朝颜警惕地看向江衍：“许梁颂那个大嘴巴是不是又和你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江衍：“他也是关心你。” 霍朝颜撇了撇嘴，“他少和我说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关心了。” 闻言，江衍嗤笑一声。 坐在江衍的办公室里，窗外天空碧蓝如洗，临近中午，日头正盛，隔着窗玻璃照进来，少了几分热意。冷气拂在人的肌肤上，格外的舒适。 霍朝颜沐浴着阳光，说：“许梁颂看到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江衍：“不知道。” 霍朝颜眯了眯眼，声音很轻，落在风中：“是文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当初她和我竞争同一个导师，后来我放弃了保研，所以她成功保送了。” 其实霍朝颜就读的本科院校是全国top3院校，一个班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保送。当时霍朝颜找的导师是国内非常出名的一位大佬，他事务繁忙，因此收的学生极少，只收一个。他们班里就两个人报名了，一个是霍朝颜，剩下的那个，便是文静。 霍朝颜的成绩是真的优秀，无论大小考都是年级第一，绩点高的令人发指，更别说其他的辩论队队长、学生会副主席这些职务了，而且还有一点，鲜有人知的一点便是…… 那位大佬和霍绥认识，按照辈分，霍朝颜是要叫他一声叔叔的。 种种关系叠加起来，这个保研名额，非霍朝颜莫属了。 毕竟文静是那种在班上都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好几次班级点到，班长都会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觉得，霍朝颜必定跟大佬走了。 然而没想到，后来文静保研了。 霍朝颜则放弃保研，考托福、申请国外大学。 那个学期兵荒马乱的，时间比流沙还快，霍朝颜匆忙准备国外大学的面试，拿到offer之后，火速地离开学校，只有在论文答辩和拍毕业照的时候才出现过。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 文静什么都不说，霍朝颜最好的朋友陆希音也笑而不语，至于许梁颂……提到这件事，脸色便极其难看。 以至于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独江衍，知道所有的过程。 他阖了阖眼眸，说：“记得。” 霍朝颜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长得……还挺好看的，说话的时候也特别温柔，不像以前那样，声音又轻又小。你知道吗，她结过婚了，现在来找我打离婚官司，她居然和我说，她只能相信我了？” 倏地，她冷笑一声，“她是不是有病啊你说。” 江衍伸手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把她的手缓缓下压，放在膝盖上。 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般。 倒映在江衍眼底的笑，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 霍朝颜垂下眼眸，无力道：“我在胡言乱语什么呀？” “累吗？”江衍捏着她的手心微微用力。 霍朝颜：“身体吗？不累。就是心里，有点累。” 江衍：“只是一点吗？” 霍朝颜眼皮掀起，和江衍双眼对视。 几秒之后，她彻底认输。 霍朝颜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双腿从地上抬起，脱了鞋子的脚撑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垫在膝盖上，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某处。 声音倦倦的，“我好累啊，江衍，其实我真的很想骂她，赶她走的，可是对着她，我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分明我骂陆希音都骂得那么起劲对不对？” “嗯。”江衍挪了挪位置，帮她挡住窗外泄进来的浓烈日光。 霍朝颜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真的，很讨厌她。” 江衍：“嗯，那就不见她。” “可她总是来找我。” “她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霍朝颜抬起头来，双眼雾蒙蒙的。 江衍在她面前站了起来，单手抄兜，长身玉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说：“因为有我在。” 霍朝颜瞬间楞在原地。 江衍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碎发，声音依然很冷：“怎么，不相信？” 第26页 霍朝颜按捺住心脏的加速跳动的异常，屏息，换一种轻松悠闲的语气问他：“你很有空吗，还有时间来插手我的事？” 江衍说：“没空。” 他收回手，语气淡淡：“但是你的事，总还得管。” 霍朝颜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她松松垮垮地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零星笑意，桃花眼微眯，笑的像只餍足的猫。 霍朝颜语气得意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重要的存在啊？” 江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霍朝颜笑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呛的口水卡在嗓子眼，捂着脖子在沙发上咳。 江衍脸色不耐地走过来，动作又很温柔，帮她拍着后背。 她咳得面红耳赤，缓过来之后，伸手推开他，“好了好了。” “我说——” 江衍拉长声调，上下扫了她几眼，继而默默地说，“你衣服纽扣开了。” 霍朝颜眨了眨眼，继而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胸前的纽扣都崩了。 她手忙脚乱地扣上纽扣，边扣边说，“你转过去，不许看！” 江衍早就转身过去了。 只不过转过去……似乎更糟糕。 眼前看不到，但脑海里总会浮现刚才看到的画面。 白色内衣包裹着她饱满的胸部，蕾丝花边在若隐若现的胸壑中无端增添一抹迷人之感，更是衬得底下风景无限…… 想着想着，他的呼吸就有些许的紊乱。 霍朝颜扣好扣子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尴尬得要命，抱起电脑，穿好鞋子就跑。 徒留江衍一个人在房内，闻着她身上残留下来的好闻的味道。 他回身，低头看向她坐过的地方，还有着明显的褶皱，在阳光下清晰映着。 在空无一人的室内，心事逐渐见于天日。 他声音清冽而又雅致，一字一句地说：“是喜欢的人，这算不算是，很重要？” 第21章 喜欢 霍朝颜一回到律所，就被施媛媛叫进办公室里。 施媛媛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案卷和文件，一摞摞的跟小山似的，看似凌乱，里面又自有规律。 施媛媛交代了这几天的工作之后，便把她放了出来。 霍朝颜回到位置上，处理着眼前的工作。 蓦地，电脑上投下一片阴影。 霍朝颜抬头，整个身子抖了一下：“你真的不能去换个发型吗？每次看到你的头发，我都觉得我肾虚，得吃点冬虫夏草补补才行。” 许梁颂习惯了她的吐槽，不再同她争辩自己这完美的脏辫。 他拉了条椅子过来，说：“我刚去看了访客记录，上面写的是——文静？” 最后两个字压得很低，又带着惊讶语气。 霍朝颜眼波无澜地点了下头。 许梁颂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文静吗？女大十八变也不能跟巴啦啦小魔仙变身一样吧？” “……” 霍朝颜停下手上的动作，半震惊地笑：“你还看过那剧啊？” “哎，谁没有个童年啊！”许梁颂谦虚地摆了摆手，继而又绕回正题，“我说，这个变化真的有点大的。” 霍朝颜含糊不清地说：“四大妖术你知道吧，化了妆之后，就变身了。” 许梁颂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关键是离得远，他也没看仔细，只是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他半信半疑地，忽地，目光在霍朝颜脸上扫了扫。 霍朝颜被他看的浑身难受，伸手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干嘛？” “我就看看，你是不是也变身了。”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我没化妆。” 许梁颂茫然道：“真的假的，那你脸上怎么没有毛孔？” 霍朝颜食指和中指在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她幽幽道：“天生丽质啊。” “呕——”许梁颂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霍朝颜抬腿，一脚踹上他的椅子。 许梁颂双脚勾着椅子，双手扶着把手，边往后滑边哀嚎：“我可是老许家五代单传，你这样对我，是会遭报应的！” 带滑轮的椅子往后滑去，最后直直地撞在墙壁上。 霍朝颜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老许家你这辈有八个兄弟，你单传啥单传？” 被揭了老底的许梁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反驳道：“冬虫夏草单传不行啊？” “……” “……” 霍朝颜竖起大拇指，“你赢了。” · 今天下班格外的早，律所忙完一件事之后，都会有很长的一段休息期。 霍朝颜跟着师傅学点东西，每天准时准点地上个班就行，而且施媛媛经常出去，她每次出去之前都会和霍朝颜说回来的时间，如果不回来了，霍朝颜忙完手上的事情，也就可以回家了。 霍朝颜回家之后，发现霍绥也在家。 她语气倦倦地打了声招呼：“爸，您也在啊。” “嗯。”霍绥的语气也很淡。 霍朝颜拿着包就上楼，只是上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他沉稳醇厚的声音在客厅处缓缓响起：“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要自己憋着，好歹也是我的女儿，受了委屈和我说，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霍绥说话时语速很慢，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稳。 他素来不是个关心子女的父亲，从小到大，霍朝颜和霍叶就没从他的身上得到过多少的父爱。 霍朝颜记得小学时写的一篇作文叫——我的父亲。 大家都在动笔写，只有她，干巴巴地写下题目之后，便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 她对于父亲的印象，着实不多。 霍绥忙于工作，再加上他本身便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男人，而且……他确实不够爱霍朝颜和霍叶，他对他们的爱，不过是因为爱苏花朝，而爱屋及乌地爱他们罢了。 他冷漠、寡言、冷淡且无趣。 就是在这样的原生家庭影响下，霍朝颜才明白，自己想要找的人，绝对不是像自己父亲这样的人。 她想要找一个温柔、有趣、体贴的男人，想要找一个和自己的父亲截然相反的男人，她想要过有趣的漫长一生。 但就是这样冷漠无趣的男人，在此刻对霍朝颜说出这样的话。 霍朝颜鼻头发酸，她背对着霍绥，整理好情绪，说：“谢谢爸爸。” “没必要这么生分，我到底是你父亲啊，颜颜。”霍绥拧了拧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面朝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微抬起头，说：“我对你们的关心，确实不够，但是颜颜，如果受了委屈，爸爸一定会帮你讨回来，我的女儿，可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 霍朝颜噗嗤一笑，“爸，你现在就像个黑帮老大。” 霍绥挑了挑眉：“为了你，做一次也无妨。” 霍朝颜的心里，不是不动容的。 可惜这么多年，霍朝颜和霍绥之间的交流实在是少，她瓮声瓮气地说了声：“我知道了，爸。”便匆忙跑回楼上了。 关上房间的门，她背抵着房门。 心跳如擂鼓般作响。 她眼睫微颤，心里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躺在床上，窗外夜风阵阵，带着夏日的热意。 霍朝颜想，要是一年前霍绥和她说这些话该多好，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她至少比那时的自己会多很多很多的勇气出来。 两年前的事情，当时觉得潦倒复杂，如今想来，却又简单极了。 陆希音那时为了追江衍不折手断到了追到他家的程度，霍朝颜是知道江衍是个特别嫌麻烦的人。而且陆希音对江衍实在是造成了太大的困扰了，霍朝颜好心地提醒她，说：“江衍他不是很喜欢女孩子太主动。” 却没想到她的一句好心，换来陆希音的冷嘲热讽。 霍朝颜蹙着眉，和她争执了几句。 她以为这不过是小姐妹之间的争吵，过几天就能和好如初，结果没想到，陆希音再那天之后，就疏远了她。 第27页 霍朝颜后来以为是自己多嘴了，于是拿着礼物向她道歉，结果她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陆希音冷言冷语道：“我也不是很喜欢女孩子主动示好。” “……”当着众人的面，霍朝颜的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两个人彻底崩盘的导火索是那天霍朝颜去辅导员的办公室交材料，她站在办公室门外，刚准备敲门进去，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清脆好听的声音。 是陆希音在说话。 霍朝颜迟疑着没动。 接下去，便听到陆希音说：“霍朝颜又拿奖了啊？不过她家世那么好，想要什么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不稀奇。” 辅导员说：“霍朝颜自己本身也很优秀啊。” 陆希音笑着，她的声音很软很甜，“哎呀，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啦，不过我听说霍朝颜的舅舅赞助了学校很多钱是吗？” 果然，她话音一落，周边响起一阵惊呼声。 窸窸窣窣地谈话声响起。 霍朝颜捏紧了手上的材料，一个声音特别清晰地落入她的耳朵里， ——“怪不得她能当上学生会副主席，法学院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副主席啊。” 后面的话，霍朝颜也没听清。 她也没再进去，只是坐在学校的情人湖边，对着一汪池水，她掏出手机给江衍打电话，也不管江衍在不在忙，一股脑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天很多情侣在那儿散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霍朝颜就拿一双红彤彤的双眼瞪他们，把他们都给瞪走。 最后还是江衍逃课过来，把这个大龄智障儿童给领了回来。 回去的路上，他伸手给她。 霍朝颜一脸古怪：“你干嘛？” 江衍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想哭吗？今天没带纸巾，将就着擦一下吧。” 他让她将就着衣袖擦一下眼泪。 霍朝颜原本是真的想哭，但此时此刻，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她看着江衍举了好半天的手，怪累的。 想了想，默默提议：“要不我擤个鼻涕？” “……” 江衍收回手，“笨蛋。” 霍朝颜又恢复往日的张牙舞爪，“你才是笨蛋。” 江衍冷哼：“我可没被人欺负。” “不是欺负。”霍朝颜怔怔地说，“这是背叛，江衍，原来被人背叛的滋味，这样的难受。” 一直没有掉的眼泪，在此刻倾然落下。 霍朝颜无声地流着眼泪，双唇翕动，“江衍，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啊。” 江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继而上前，一把把她搂入自己的怀里，笨拙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 霍朝颜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鼻尖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柠檬香，倏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埋在他胸膛前哭。 震的他胸腔都疼。 江衍的心脏，在那刻也一抽一抽地疼，疼得要命。 霍朝颜边哭边说：“江衍，你不能背叛我，知道吗？” 江衍：“嗯。” “你这辈子都不能背叛我！” “嗯。” “你要是背叛我，我一定和你拼命！” “嗯。” 许久之后，她吸了吸鼻子，在他胸口，低低地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才不喜欢我？” 江衍想到某件事，继而果断地摇头。 他说：“不是。” “可……” “你很好。”江衍双手捧着她的脸，他一点一点地低下头，在离她只有一指的时候停了下来，眉眼专注而又认真地注视着她，“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你还要好的人，所以，不是你的问题，知道吗？” 他琥珀色的瞳孔不含一丝杂质，干净而又纯粹。 面前的这个人，从小到大在打击自己这件事上一直不遗余力，但在自己沮丧落魄之时，唯一的依靠也是他。 霍朝颜的眼眶渐渐发热，其实换做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她不一定会这样感动。 但偏偏是江衍。 偏偏是最冷漠无情、惜字如金的江衍。 霍朝颜眼睫轻颤，“嗯，我知道。” 我是很好的人，因为在你眼里是这样。 我相信你。 第22章 不喜欢 那天之后，霍朝颜也渐渐远离陆希音了。 两个人的关系彻底破裂，是在保研的事上。 文静哭着来求霍朝颜，说自己是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第一年的学费都是凑了很久才凑到的，霍朝颜是个特别容易心软的人，但自己也对保研这件事付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盘桓之下，说：“我们到时候公平竞争吧。” 面试的前一天，文静又来找霍朝颜了。 而且这次不仅是她，陆希音也来了。 学校天台的风鼓鼓作响，吹动着三人的衣角蹁跹。 霍朝颜捋着头发，声音被风吹散在空中，“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文静和陆希音对视了一眼，继而悲壮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霍朝颜面前，直直地跪了下来。 霍朝颜诧异地往后退了两步。 文静：“霍朝颜，算我求你，把那个名额让给我好吗？” 霍朝颜：“你先起来。” “我不起，”文静双眼黑黪黪地盯着她，“我和你不一样，如果保研不上，那我要去找工作，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多难找的对不对？我妈生病了，我爸一个人供着我和我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读书，真的很辛苦……我如果保研了，跟着大佬，前途无忧。” 霍朝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都21世纪了，还用道德绑架这一套吗？ 霍朝颜：“我不要找工作的吗？” “你和我不一样，你家那么有钱，家里那么多亲戚，你舅舅有那么大的公司，你完全可以不用工作就能度过这一生不是吗？” 霍朝颜简直被她这一套理论气笑。 文静见她没有一丝动容，眼神匆忙地扫向陆希音那里。 陆希音在此时淡淡开口：“霍朝颜，你不过就是失去一个保研的机会，但文静如果失去……她失去的是人生的前途。” “所以呢？”霍朝颜眼波无澜地望着她，“与其要我放弃，为什么不在那几年好好学习？甚至不需要努力学习，她只要选择另一个导师就行了。” 陆希音：“你家世优渥，无论跟在哪个导师身边，都一样的，文静和你不一样，她需要有一个在业界说得上话的导师。” 霍朝颜听不下去了。 她拨了拨头发，“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那句话，明天公平竞争。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霍朝颜干脆利落地转身，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尖利声音响起。 她茫然望去，当看到面前的场景之后，瞳仁快速扩张。 文静站在天台边沿处，她只要稍稍再往前走一步…… 再走一步，就会掉下去。 七楼啊，夏风鼓鼓作响，送来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她的脸被风吹得煞白。 文静在风中咆哮，“霍朝颜，就当我求你了！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答应我，我真的会跳下去的！” 陆希音也在她耳边，凉凉地说：“一条命啊，霍朝颜，你再有钱，你能买到一条活生生的命吗？” “你闭嘴！”霍朝颜指着陆希音，“是你对不对，你指示她做这些事情？你是不是疯了！” 陆希音双手环胸，分明还是那把温柔的能够掐出水来的嗓子，但此刻，像是裹了冰霜一般，说出来的话，格外刺耳：“我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建议而已，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你当然不懂我们普通人的艰辛。你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都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收益了，文静——她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过来的，保研嘛，谁不想跟最好的导师？霍朝颜，她一条命，比你一份事业，要重要得多。” 风声过耳，热浪满面。 但霍朝颜的眼神，像是淬了冰一样，冷而淡漠。 第28页 陆希音蓦地笑了下，说：“或许在你们有钱人的眼里，前途确实比命重要。”她拂了拂手，“文静，我也帮不了你，霍朝颜似乎，不怎么乐意。” 文静早已泪流满面，她咬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霍朝颜，你真的，不能放弃吗？” 霍朝颜扭头看着她，神情已然有几分的松懈。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保研能够闹得这么大，分明这是件喜事不是吗？可到她这里，却成了生死。 简直可笑。 见她久久不说话，文静心里的怆然一点一点浮起。 她想起家里长卧不起的母亲，以及双手是茧、每日风吹雨淋的父亲，还有五个兄弟姐妹的学费，这些都压在她的身上。 她扭头看向楼下，似乎跳下去，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比起那些数不清的压力与家人的期待，日以继夜的拼搏奋斗换来的不过是几千块的工资，估计家里人又会怪她没用。 她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她不想这样了！ 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文静阖上双眸，步子微动。 就在那时，霍朝颜的声音响了起来。 霍朝颜：“我明天不会去的，文静，你去吧，祝你成功。” 文静愕然扭头，吃惊道：“霍朝颜，你——” “我没有那么无情，”霍朝颜扯了个笑，讥诮道，“你说得对，我失去的不过是我的一个工作，但你失去的可能是整个生命。嗬——” 真讽刺啊，从小到大从没有依靠过父母、向来都是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霍朝颜，在此刻，选择了放弃。 放弃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未来，放弃跟最崇拜的大佬学习。 嗬—— 人世浮沉，妖魔横行。 也就是那天以后，霍朝颜彻底的，对她和陆希音之间的友情死了心。 她也不再去学校了。江衍给她提建议，申请国外大学的研究生，霍朝颜一个人不怎么想去，便撺掇江衍一起，后来两个人一起考托福、准备材料、找人写介绍信，竟就真的都去了斯坦福大学。 再后来，就回国了。 · 霍朝颜回想起这两年经过的种种，忍不住长叹一声。 她翻了个身，困意来袭，继而沉沉地睡去。 睡梦里，江衍竟然出现了。 那是他们刚到斯坦福的时候，两个人人生地不熟的，霍朝颜对外国人没有什么辨识度，在她眼里，外国人分成两类，一类是女人，一类是男人，两类人，都长一个模样。 刚开学的时候，她一直都跟在江衍边上。 一旦有人和她打招呼，霍朝颜都会拉着江衍的衣角，而江衍便会在她耳边轻声说来人的名字。 一个月的时间，江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人名。 直到再也忍不住了，他在洗手间门口把她拦住：“我要上厕所，你也要跟吗？” “嘿嘿。”霍朝颜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告诉我，他叫啥，你告诉我我就放你去上厕所。” 她举着手机，屏幕上印着一对双胞胎的照片，是霍朝颜他们班的。 江衍眯了眯眼，辨识出来，和她说：“哥哥嘴角有颗痣，弟弟没有，行了吧？我要去上厕所。” “哎——”霍朝颜拉着他。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赖皮狗吗？就知道缠着我？” 霍朝颜眨了眨眼，然后——“汪汪汪！” “……” 江衍扶额，彻底认输。 霍朝颜展颜一笑，“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啊，认完这个，我马上回自己校区，绝对不来缠着你！” 江衍抿了抿唇，面色不善地：“我看看。” 霍朝颜讨好地递过手机给他看，江衍快速地吐出一个名字来。 霍朝颜默念几遍，最后，双手抱着手机放在左胸处，“谢天谢地，我终于都记住了。” 江衍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笨蛋。” “——笨蛋。” 这个声音，比刚才的还要清晰，清冽雅致，带着微微的嫌弃之意。 霍朝颜艰难地睁开眼，眼皮半掀，晨光刺眼，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真是笨死了。”霍叶边说，边走过来，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霍朝颜一声尖叫，从床上跳了起来：“谁啊！” “我！”霍叶把腕表朝向她那边，“八点了，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哦，我忘了提醒你，你这个月已经迟到十次了，而且前十次分别以八分五十九秒的光荣成绩迟到。” 霍朝颜瞬间清醒，她被说得面色绯红，“你给我闭嘴！” 霍叶面无表情地重复。“以及，江大哥已经在楼下等了你半个小时了，而你……”霍朝颜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头猪，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霍朝颜从洗手间探出头来，“江衍在楼下？” “嗯。”霍叶帮她叠被子。 “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怎么没打？” “我没听到电话的声音啊！”霍朝颜边刷牙边走出来，拿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29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同一个人。 ——痒痒。 霍叶探过头来，“你哪里痒？” 霍朝颜想了想，生无可恋地说：“大概是，皮痒了吧……” 霍叶：“……” 果然，等到霍朝颜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端坐在她家客厅上，沐浴着晨光的江衍。 他西装笔挺，衣服上没有一丝的褶皱，见到她下来，立马站了起来，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就连那张扑克脸，都如沐春风极了。 霍朝颜眨了眨眼，心里一黑，快要倒去。 结果她余光突然看到霍绥的身影，想到昨天霍绥说的“黑帮老大”，霍朝颜连忙求助她亲爹：“爸，你送我上班好不好？” 霍绥微微一笑：“我觉得，还是江衍送你去比较好。” “？？？” 霍朝颜：“爸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霍绥：“但是江衍好像很想送你去上班的样子，我不能辜负他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一片杀心吧。 霍朝颜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江衍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拎走她，“伯父，我们上班去了。” 霍绥叮嘱道：“路上小心啊。” 霍朝颜看着自己的亲爹和亲弟都无动于衷，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想想要是自己打了江衍二十九个电话结果都是无人接听…… 别说了二十九了，就是二，都不行！ 可是江衍每次她打电话都是秒接…… 今天打了二十九个电话，霍朝颜一个都没接…… 她是猪。 霍朝颜在江衍开口前，率先说：“我是猪。” “……” “我是懒猪。” “……” “我是猪八戒。” “……” 霍朝颜还准备在“猪”上大动干戈的时候，江衍冷眼扫过来，“大早上的，皮痒了是吗？” “……” 霍朝颜合上嘴，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只要他不追究她，她可以是不说话的猪八戒。 第23章 喜欢 江衍一大清早的，就吃了一肚子的火气。 先是给霍朝颜打电话催她起床，结果她估计是设置静音模式了，连打好几个都没接通。他想上楼来着，但是霍绥在客厅里老神在在地坐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衍的不耐烦，霍绥抖了抖报纸，说：“女孩子嘛，动作总归是会慢一点的，江衍，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走，我到时候自己送她去律所就行。” 江衍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扯了扯嘴角，说：“我再等一会吧。” 霍绥慢条斯理地挑了下眉：“你不急吗？” 江衍：“不急。” 霍绥从报纸那端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好。” 江衍表面上温温和和的，私底下手指不停地按着拨号键。 如此重复二十九次之后，早起锻炼的霍叶回来了。 一看到江衍和自家老爸面对面坐着，霍叶就意识到了不对。 第29页 霍叶：“嗯……我去叫我姐起床。” 江衍感激一笑：“谢了。” 霍绥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对你姐温柔一点。” 霍叶上楼的脚步一滞，差点摔去。 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个台阶，“我知道，爸。” 没多久，上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江衍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 未来老丈人太难应付了。 不过…… 他偏头看向身侧坐着的人，她似乎还没睡醒，双眼阖着，下巴一点一点的，脑袋快要磕在门上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抬手，垫在她的脸上，不让她伤着。 手心的触感温热柔软。 江衍缓缓往后靠，背抵在靠垫上，视线落在霍朝颜的身上。 不过，为了这个小笨蛋，似乎一切都还算可以接受。 · 霍朝颜醒来的时候，江衍已经下车站在自己车门这边了。 霍朝颜意识到已经到了，立马开门下车。 她轻声抱怨：“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口水擦一下。”江衍提醒她。 霍朝颜下意识地伸手，指尖碰到嘴角，立马意识到不对，“你睡觉才流口水！” 江衍单手抄兜，慢条斯理地走在她前面。 江衍：“我可不是猪。” 霍朝颜勾了勾唇，道：“您是屁，和我们不一样。” 江衍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霍朝颜又屁颠屁颠地跟上他的步子。 一下电梯，霍朝颜又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头都大了，目不斜视地从文静身边经过。 文静一把拉住她，“霍朝颜——” “别，你别这么叫我，折寿。”霍朝颜揉了揉眉心，“我说你有这么多时间来找我，还不如去找陆希音。” 文静搓了搓手，“陆希音她……” “你找她去，别来烦我，再说了，你那些钱在我面前算个屁啊！”说完，霍朝颜纠正，“算个球啊！” 不能说屁，江衍会生气。 文静：“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霍朝颜：“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接案子，也不能给你的案子提供任何的建议，还有，前几次的咨询费结一下。”她客客气气地说，“去我们前台那里扫一扫二维码，我替大家谢谢你请我们喝下午茶了。” 文静见霍朝颜油盐不进的模样，她颓然地收回手：“那……这几次，打扰了。” “再见再见。”霍朝颜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回到位置上之后，霍朝颜心想，江衍最近装逼装得太过分了，说什么不会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结果才过了多久，文静就出现了。 打脸打得太快了。 男人的嘴，说谎的鬼。 江衍说的谎，就是臭的屁。 · 很快，终于来到了狂欢的第一天。 庆功宴。 许梁颂开心的一天都在蹦，霍朝颜的心情也不错。 就连江衍叮嘱她晚上少喝酒、回去之前通知他来接她的时候，她的语气都轻飘飘地：“好哒，痒痒。” 人一得意，就很容易忘形。 霍朝颜话一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她捂着嘴，试图岔开话题：“你看窗外的天，像不像你那宽容的心？” “……” 江衍轻嗤一声，“我是聋子吗？” 霍朝颜耍赖：“你就不能为了我，当一次吗？” “为了你？”江衍沉吟，似乎是在思考。 霍朝颜见有转机，眼前一喜。 然而几秒过后，“对不起，我的耳朵很好，甚至能听出你的逗号和句号。” “……那你可真牛逼。” 江衍：“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霍朝颜疑惑：“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 “显然是和你不一样的东西啊。”霍朝颜不厌其烦地重复，“你真的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你不尊重我！” 江衍：“……” 霍朝颜小人得志，“你歧视我！你歧视女性！” “……”要不是隔着手机，江衍可不得弄死她。 霍朝颜的尾巴翘到天上去，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眼角微往上挑，眼里桃枝斜逸、媚意十足。 像是个狐狸精似的。 有人叫她：“祸水，走啦！” 霍朝颜连忙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跟上众人，“我不和你说啦，晚上结束的时候我叫车，你不要来接我啦，太晚了，也太麻烦了，好啦就这样，挂了。”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江衍蹙了蹙眉，到底还是不放心，打开微信给许梁颂发消息。 江衍：【你们晚上去哪家酒吧？】 许梁颂快速地发了个酒吧的名称过来，然后补充了一句，“据说那里的美女超级多，哥，你来吗？” 江衍眯了眯眼，美女超级多？ 那男的肯定也很多吧？ 呵呵。 江衍回许梁颂的消息的时候，许梁颂正在开车。 中控台的手机一响，许梁颂接过来一看，脚一歪，踩下刹车。 霍朝颜防备不急，整个人往前倾，安全带又把她往后一拉。 胸腔被紧紧一勒，霍朝颜拍着胸口咳，恼怒地瞪他：“会开车吗你？” 许梁颂不可思议地看着霍朝颜：“完了。” “怎么了？你终于发现你是智障了吗？” 许梁颂撇了撇嘴，他幸灾乐祸道：“你要被绿了你知道吗？” “……” “？？？” “！！！” 霍朝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这个孩子，是不是又犯病了？” 许梁颂冷哼，“我不告诉你。” 江衍要去酒吧看美女的事，我才不告诉你！ 哼！ 我要做你们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在我没有爱情之前，你们绝对不能拥有爱情！！！ 我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爱情拦路虎！！！ · 私房菜馆的东西都蛮好吃的，主任在隔壁领导桌高谈阔论，霍朝颜和许梁颂这桌的小喽喽们主要就负责吃。 她们这桌一直都欢声笑语的，大家拿着公款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等到吃完饭，年轻人们都组团去酒吧玩儿了。 不过等到分配车子的时候，发现没分好。 律所里的年轻人多，但有车的人少。 许梁颂有一台，还有一位男士也有一台，但是有十个女性，位置确实少了。来的时候是噌领导们的车来的，但领导们都有家世，吃完饭就撤了。 霍朝颜拿出手机：“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叫车吧？” 许梁颂喊：“你不坐我的车吗？” 夜风阵阵，路边灯光明灭闪烁，落在霍朝颜的身上，衬得她眉目温柔极了。 霍朝颜说：“我叫车吧，你先带他们几个走。” 许梁颂轻声嘀咕了几句，突然车身晃动，有车经过，停在他的车前。 车牌号在黯淡光影下隐隐发光。 许梁颂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江衍的车，立马朝霍朝颜那边喊：“祸水！你们可以噌我——江总的车啊！”他及时地改口，喊江衍为江总。 霍朝颜也看到了江衍的车，她走到江衍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驾驶座上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主人侧脸清冽、轮廓瘦削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你怎么在这儿？” 霍朝颜一愣：“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律所庆功宴在这儿吃的啊。” 江衍食指轻扣方向盘，不急不缓答：“我来吃饭。” “你一个人？” “不可以吗？” “……” 开半个小时到这边来吃饭，兴致够好的啊？ 霍朝颜皮笑肉不笑地：“你开心就好。” 江衍：“谢谢，我很开心。” “……” 身边和霍朝颜一起等车的小姑娘们走了过来，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都上来打招呼：“江总好！” 江衍：“嗯。” 小吴：“祸水，车到了吗？” 第30页 霍朝颜低头看手机，“啊，我还没下单，你等一会儿啊。” 小吴：“没事没事。” 江衍倏然问道：“你们去哪儿？” 小吴快速地报了地址。 江衍眉梢微挑，轻飘飘地：“顺路，一起吧。” 几位小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忸怩地不行。 霍朝颜左右看看，三个人都是一副沉迷男色的花痴模样，霍朝颜试图拉她们出来：“我已经叫车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还有3人排队中。 江衍淡淡地说：“你们还要等很久，反正顺路，一起吧。” 霍朝颜咬牙：“这也太麻烦你了吧？” 小周害羞道：“对呀对呀，江总，这也太麻烦你了吧？” 迎着霍朝颜警告的眼神，江衍面不改色地说：“一点都不麻烦。” 霍朝颜还想再说什么，其他的三个小姑娘都已经爬上了江衍的车。 动作快的霍朝颜甚至都没看到她们是怎么爬上去的。 霍朝颜：“……” 最后只剩下一个副驾驶的位置。 霍朝颜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取消订单之后，上了车。 她边系安全带，边有气无力地说：“真的是辛苦你了，江总。” 江衍：“不客气。” 霍朝颜冷哼，她拿出手机，按着屏幕发出叭叭叭的声响。 没一会儿，江衍的手机响起。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他掏出手机来看，疏尔，眉宇间露出丝丝点点的笑意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 ——大晚上的不回家看片，非要来当顺风车司机，你就这么闲吗？ ——有那时间去泡妞不好吗？ ——你很烦！！！ ——你这个大狗屁！大屁衍子！ 江衍慢条斯理地回：【好。】 霍朝颜：“？？？” 她认真地盯着他发过来的“好”，瞪的双眼发涩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发春了？” 话音落下，整个车厢，陷入静谧之中。 身后坐着的三个人，目光齐齐地在霍朝颜和江衍之中来回扫荡。 谁都不敢说话。 江衍眉间的笑，突然僵住。 第24章 不喜欢 霍朝颜说出那句话之后，也意识到了不对。 她逃避着众人的视线，偏头朝车窗外看，为了掩饰尴尬，还清了清嗓子。 江衍陡然伸手。 霍朝颜浑身一缩，她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江衍无奈地撇了她一眼，指尖触摸到后视镜上，略微调了下角度。 霍朝颜尴尬得要命。 她想躺在椅子上装死。 奈何后边的同伴们好奇心重。 小吴：“祸水，你和江总……你们很熟吗？” 霍朝颜语气淡淡地：“今天第一次见。” 小周：“哎，是吗？” 小郑轻声嘀咕：“总觉得你俩好像以前认识一样。” 霍朝颜眼尾一扫，正好在空中和江衍的视线对上。 霍朝颜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江衍也是保持着沉默。 车子一个转身，便到达目的地。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人错过有人遇见有人相逢。 这座城市夜晚最喧嚣繁华、声色犬马、娱乐至死的场所，吸引着大部分年轻人的眼球，有音乐声从紧闭的门缝处倾泻而出。 大家都被外界所吸引，顿时就把这个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众人打开车门，出去之前问道：“江总，你和我们一起玩儿吗？” 霍朝颜霎时目光紧锁在江衍脸上。 江衍面色不善地回：“不了。”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明显地松了口气。 江衍的脸色更差了。 等到后面的人都下完了，霍朝颜嘴角上扬，声音轻飘飘的：“我走啦。” 她伸手打开车门。 一下、两下？ 车门被锁住了！ 霍朝颜扭头，“你干嘛？” 江衍老神在在地说着，“少喝点酒，你三杯倒的你是不是忘了？” “没忘没忘。”霍朝颜急匆匆的，“快给我解锁，快点儿！” 江衍解锁前，再一次叮嘱道：“要是被我发现你喝醉了，你看我不收拾你。” 霍朝颜烦死了，“你比我爸还烦人。” 车控锁解锁，她快速地开门下车，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江衍：“……” 没几秒，副驾驶的门又开了。 许梁颂笑嘻嘻地挤了上来，“哥！我刚刚表现的好吧？让祸水上你的车，做你的人！” 江衍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背脊靠着椅背，声音清冷冷的：“你待会看好她，别让她喝太多酒。” 许梁颂一脸为难：“你觉得我控制得了她吗？” 江衍：“你上次车展看上的那台车，我已经买下了。” 许梁颂跳了起来，头撞到车顶，他捂着头，龇牙咧嘴地：“你放心的把祸水交给我，我保证让她的头发丝儿上都没有一丝酒味。” 江衍冷笑。 许梁颂装完逼之后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就差不多这个理，你懂吧？” “我不懂。” “不行，你必须懂。” “我懂个屁。” 许梁颂眼前一亮，“你就是屁。” 江衍侧过脸来，他眉间锋利，脸上轮廓清冽瘦削，霓虹灯落在他的眉间，更是衬得他格外的冷峻。 江衍慢条斯理道：“你再说一遍？” 许梁颂嘤嘤嘤：“哥，你对我要是有对祸水十分之一的顺从，该多好。” 江衍：“这个简单，你去整容。” “？？？” 许梁颂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许久，江衍说：“下车。” 顿了顿，又说：“别让她喝太多酒，知道没？” 许梁颂：“哎呦知道了，不过你真的不进去吗？” 江衍想进去，但是霍朝颜她似乎……不是很想让他进去管着她。 他摇了下头：“我在外边等你们。” 许梁颂眼里有惊喜闪过，但他佯装失意地摇了下头，“哎，又是当护花使者的一天？不过我总是给祸水当护花使者，会不会被人误会啊？” 江衍：“不会。” 许梁颂：“为什么啊？” 江衍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你太小了。” 话音落下，许梁颂第一时间就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裤裆。 察觉到他的举动，江衍：“……” 许梁颂挺了挺腰，“我很大！” 江衍太阳穴突突地跳：“我说的不是这个！” 许梁颂愣了下，“那你说的是啥？” 江衍嫌弃地吐了两个字出来：“年纪。” “……哦。”许梁颂灰溜溜地跑了。 不过祸水竟然不喜欢比她小的？ 哎不对，他们不是一届的吗，他们一样大啊！ 许梁颂找到了律所众人所在的卡座，隔壁就是舞池，音乐声振聋发聩地响起，他硬生生地挤到霍朝颜的身边，小吴吼道：“你怎么总是黏着祸水啊？” 小周挤眉弄眼地：“该不会是喜欢我们祸水吧？” 都是年轻人，起哄的时候格外的热闹。 霍朝颜也很配合地拂了拂头发，眼里挑着柔情，道：“爱要大声说出来啊，许梁颂。” 许梁颂拿了杯酒抿了一口，辛辣酒精入喉，他“嘶”了声。 继而在她耳边说：“你多大？” 霍朝颜的眼里映着迷离灯光，倏地，她双眼眯起，捂着自己的胸，说：“你是变态吗？” 许梁颂：“？？？” 他委屈巴巴地说，“我问的是年纪！” 霍朝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23啊。” 许梁颂：“我们同岁啊，你凭什么不会喜欢我？” “……” 霍朝颜有些许的震惊，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真喜欢我吧，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许梁颂当然不喜欢她了，但是她这么说是几个意思！ 第31页 他好歹也是优秀上进帅气男青年呢！ 许梁颂说：“我要是喜欢你，早就表白了。” 霍朝颜点点头，“然后被我一脚踹开。” “……”许梁颂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如果我真的喜欢你，然后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霍朝颜上下扫了他一眼，“你真喜欢我啊？我怎么没有一点感觉呢？” 许梁颂咆哮：“我说的是如果！如果！” 霍朝颜看出了他的撕心裂肺，想了想，说：“大概会……真的把你一脚踹开，哎你瞪我干嘛！太奇怪了好吗，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我？” 许梁颂顺水推舟，说：“如果是我哥呢？” 如果是江衍…… 霍朝颜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舞池里的音乐陡然切换，变得欢快起来。 气氛蒸腾，鼓起一阵阵热浪。 许梁颂在她耳边吼，“要是江衍，你会一脚把他踹开吗？” 不会。 霍朝颜在心里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他是江衍。 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以外，江衍是对霍朝颜最好的人，他甚至从没想过从她这里得到过什么。她年少的时光里，陪在自己身边最多的人是江衍、对自己最好的人是江衍、陪她不远万里去看演唱会的是江衍、她放弃保研之后陪着她出国的还是江衍…… 虽然他脾气又烂又差，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底线总是会无条件的放低。 霍朝颜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没心没肺，就是因为知道，江衍对她是好的，虽然他总是会吓唬她说要教训她、收拾她，可从没见过他收拾过自己。 所以不会。 霍朝颜不会一脚踹开他。 但也实在难以想象，江衍会喜欢自己的画面。 毕竟如许梁颂所说， ——我要是喜欢你，早就表白了。 二十三年了，他要是喜欢她，早就表白了不是吗？ 霍朝颜在情窦初开的时候也小小的暗恋过江衍一段时间，可是在那年暑假她成绩不好被江衍逼着做了一暑假的试卷之后，对他的喜欢就烟消云散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有了个理想型。 温柔、有趣、体贴的男人。 而不是江衍这种冷冰冰、毫无情趣的大屁衍子。 耳边的许梁颂突然吼道：“祸水！你到底喝了几杯酒？” 霍朝颜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刚刚喝的是酒，她低头一看，面前五个空了的杯子，她挠了挠头，说：“都是果酒啦。” 许梁颂要死了，“完了完了，我哥叮嘱过我让你少喝点的！” 霍朝颜辩驳：“这是果酒，没什么酒精的。” 许梁颂：“人家都叫果酒了，怎么可能还没酒精？” “那老婆饼还没老婆呢！” “……”许梁颂甘拜下风，“你这嘴皮子功夫是真的厉害。” 霍朝颜得意道：“也不看看我是靠啥吃饭的。” 霍朝颜说完，又端起一杯果酒。 许梁颂是真的不敢让她继续喝了，求爷爷告奶奶地：“祖宗，当我求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杯醉，你撒起酒疯来，我到底是把你绑起来还是把你扔掉啊？” 霍朝颜皱眉：“我酒品很好的！” “对对对，就是撒完酒疯都不记得！” “……” 霍朝颜被他说得颜面无存了，“记性这么好，小学一年级语文考几分啊你？” “99.”许梁颂嘿嘿一笑，“当时是我语文的巅峰。” 霍朝颜：“瞧把你能的。” 一通话说完，她又解决了一杯。 许梁颂眼珠子瞪圆，他刚准备咆哮，就发现面前的人双颊上有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双眼迷离地看着自己。 许梁颂心想，完了，醉了。 果然，霍朝颜开口，道：“宝宝，来，妈妈抱一下。” “……” 抱个几把。 许梁颂动作麻利地把她的包拿好，单手撑着霍朝颜，和同事们打招呼：“那什么，霍朝颜她爸催她回家，我送她回去，你们接着玩。” “啊？”众人猝不及防的。 许梁颂是知道霍朝颜酒后失态的模样的，这里一刻都不能久留。 他瞎扯了几句，便把霍朝颜给拖走。 离开酒吧之后，许梁颂马上给江衍打电话。 江衍边接电话边下车：“她喝醉了？” 许梁颂：“哥你别骂我行吗？她是成年人了，你骂她不好吗？为什么要骂我？” 江衍皱着眉，箭步上前，一把接过许梁颂怀里的霍朝颜。 许梁颂诧异：“你这么快就到？” 江衍：“压根没走。” 他挂了手机，双手掂了掂怀里烂醉如泥的酒鬼。 霍朝颜见他来了，嘿嘿嘿地笑。 江衍：“醉了？” 霍朝颜摇摇头，模样乖巧道：“没有哦，哥哥。” “……”江衍头疼，扭头问许梁颂，“喝了多少？” 许梁颂也不太清楚，他虚虚地报了个数，而且补充：“是果酒！是果酒！” “果酒不是酒吗？”江衍把霍朝颜往车边拖，厉声问道。 许梁颂反驳：“那老婆饼里还没有老婆呢！” 说完之后，颇为得意，心想祸水有的时候脑袋转的真快。 江衍冷冷地说：“几块钱能买到老婆吗？” 许梁颂听完愣住了。 怎么就，好有道理啊他们两个。 他真的是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已经走到车边，江衍一把打开车门，想要把霍朝颜抱进去。 哪只霍朝颜双手扒拉着车门，盈盈欲滴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衍，沾了酒的双唇像是樱桃一般诱人，她突然嘴巴一瘪，说：“哥哥，我不想回家！” 江衍没说话。 霍朝颜耍起酒疯来，千万不能配合她，要不然她更加肆无忌惮。 霍朝颜见他没说话，眨了眨眼，松开扒拉着车门的手，突然一把抱着江衍的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大声地说：“哥哥，我是真的爱你，就算爸爸妈妈不同意，我也只爱你！” 许梁颂嘴角抽搐，“哥，今天走禁忌路线，咋整？” 江衍揉了揉眉心，“先把她扔进车里再说。” 霍朝颜一见他们想动手碰她，立马收回手，跳出老远，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哥，你真的从没有爱过我吗？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啊！哪怕你是我的亲生哥哥，我也爱你，怎么办呢？” 许梁颂配合道，“是啊，怎么办呢？” 江衍上前，一把拉过霍朝颜，把她拦腰抱起，语气轻松道：“那就结婚。” 霍朝颜被他动作温柔地放在车后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吃吃地笑，“我就知道，你也爱我。” “嗯。”在朦胧不清地夜色中，江衍声音低沉而又裹挟着月色的温柔。 他说：“我爱你，颜颜。” 第25章 喜欢 许梁颂在听到江衍这句话之后，整个人怔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哥，你、你刚……说啥呢？” 江衍神色淡淡地合上车门，“我先走了。” 许梁颂透过车窗看到后座上躺着的霍朝颜，她似乎已经睡了，安静地躺在车后座上。 江衍走到驾驶座边，打开车门。 许梁颂突然叫住他：“哥——” 江衍抬起头，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夜风带着热浪吹在二人的身上，许梁颂被风吹得格外清醒，他紧了紧拳头，镇定自若的不像他，语气很沉，说：“你要真喜欢她，就应该说出来，祸水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你要是对她好，她能感觉得到的。” 江衍面色阴鸷，好半晌，他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许梁颂上前一步，两兄弟隔着车面对面说，“祸水这样好的人，不缺人喜欢，哥，你再不抓紧点，她真的会跑的。”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江衍就要发疯。 他眼眸微缩，好半晌之后，说：“我知道。” 第32页 “你别总在她喝酒的时候说这些话，她醒来之后，一个字都不记得。”许梁颂提醒道，其实江衍不是没有向霍朝颜表白过的。 江衍：“我知道。” 他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和她的事，我有分寸的。” “我就是怕你太有分寸了。”许梁颂哀叹了一口气道，“哥，爱情本来就是没有理智可以说的，表白又不丢人，而且祸水……她也不是不会喜欢的那种人。” 江衍的心被这夜风吹得格外宁静。 听到许梁颂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轻笑一声，“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还清楚，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小五，我先走了。” 江衍和许梁颂在家里排行分别是老大和老五，江衍鲜少这么叫许梁颂，听到他这么叫自己，许梁颂眼眶都红了，“大哥，我一直都很喜欢祸水……不是那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她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我很感谢她，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和她好好在一起。” 江衍微微笑道：“我知道。” 许梁颂：“嗯，哥，我先走了，你和祸水好好的啊！” 江衍：“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 等到许梁颂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之后，江衍才坐在车上，他扭头看向在车后座睡的毫无所觉的人，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继而发动车子，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当年的场景。 高考毕业的谢师宴上。 江衍把喝醉了的霍朝颜堵在墙角，原先准备好了一大串表白词的他，在面对霍朝颜的时候格外紧张，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我喜欢你，颜颜，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霍朝颜那天穿了条百褶裙，踮起脚跟的时候，裙子往上一拉，露出大片的美好风景。 江衍压着她的裙子，心率格外的高。 霍朝颜搂着他的脖子，甜甜一笑，说话之间口腔里带着一抹果酒的香味，她眨了眨眼，说：“小哥哥你长得好帅啊！” 江衍等她的答案等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结果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句话。 霍朝颜突然欺身上前，抱着他，说：“我头好晕啊。” 江衍叹了口气，“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才不是因为酒！”霍朝颜含笑道，“是因为你。” 江衍的耳根，刷的一下红透了。 霍朝颜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说：“呀，你耳朵好红啊！” 江衍不是很自在地别过头，“别看。” 霍朝颜失落地“哦”了声，继而从他的身上退了下来。 怀里的温热陡然消失，江衍心里一空。 然而下一秒， 霍朝颜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上了他的耳根。 湿热的舌根在他的耳根上流连，他的全身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什么。 江衍立马反客为主，一把把她压在墙边，正准备低头吻她的时候，她说：“你眼睛好漂亮，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啊？” 话音落下，她就睡了过去。 而当时的江衍，在心里回答，好。 他双手抱着她，转身，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许梁颂。 经过许梁颂的时候，江衍佯装镇定地说：“没见过人接吻吗？” 许梁颂呆呆地道：“没见过人这样表白的，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江衍嗤笑：“客气。” 江衍一个晚上都沉浸在拥有女朋友的惊喜之后，然而等他醒来找女朋友出去看电影的时候，这位女朋友抱着被子说：“你为什么要找我看电影，你发烧了吗？” 江衍：“……” 霍叶拿着醒酒茶进来，把杯子往霍朝颜怀里一塞，然后拉着江衍出去。 江衍看着欲言又止的霍叶，语气低沉：“你想说什么？” 霍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问他：“江大哥，你昨晚对我姐是不是做了什么？” 江衍想了想，正组织好语言，又被霍叶打断，而霍叶接下去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他的头上。 霍叶说：“你对我姐做了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大哥，我一直忘了说了，我姐她三杯倒，会耍酒疯，还有一点，那就是——醒来之后，一个屁都不记得。” 一个屁都不记得。 一个、屁、都不记得。 江衍忍着怒意，打开霍朝颜房间的门。 那时正是清晨，晨光熹微，落在她的床上，她对着江衍粲然一笑：“怎么啦？” 江衍心里的火焰顿时少了一大半，但仍旧想要个答案，“你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 “唔……”霍朝颜使劲想了想，“记了蛮多的。” 江衍：“到哪里为止。” 霍朝颜说：“到——我的膀胱都要炸了，然后去厕所，发现厕所里都是人，我还等了好一会儿，江衍我和你说，我差点尿裤子！” 江衍不死心，追问：“还有呢？” “我没尿裤子啊！上了厕所，就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就醒了。” 霍朝颜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她看到江衍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昨晚做了很丢人的事吗？难不成，我去男厕所了？” 江衍：“没有。” 霍朝颜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江衍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格外慑人。 大清早的，面前突然多了个冰山，霍朝颜小心翼翼地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自己昨晚确实没做什么丢人的事之后，她问道：“你怎么看上去，一副失恋的模样啊？” 江衍突然笑了。 他露出森森白牙，笑容格外灿烂，也格外慑人：“是吗？” “是、是啊。” 江衍冷笑，你还真猜对了。 却也没说真相，转身就走。 酝酿了那么多年的表白，终于说了出来。他以为等到的是一个好结果，却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衍是个对什么事都掌控得特别好的人，唯独在感情上，他变得格外的不像自己。 那次的表白用尽了全力，他再也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说那句话了。 后来那晚的事情，一直都被他藏在心底，许梁颂也被他逼着不让告诉霍朝颜，反正，从那以后，他对霍朝颜，和以前如出一辙，没多好、也没多不好。 …… 很快就到家了。 后座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说：“在哪儿呢？” 江衍：“到家了。” 霍朝颜慢吞吞地“哦”了声，打开车门，下车了。 江衍也从车里出去。 两个人在霍朝颜家门口站着，路灯上有着细小蚊蝇盘旋，落在地上斑驳倒影。 江衍低着头，语气稍霁：“酒醒了没？” 霍朝颜“啊”了声，抬起头来，眼前像隔了一层雾气似的，氤氤氲氲地，看不太真切。 得，还没醒。 江衍指着她家门，“这儿认识吧？” 霍朝颜点头：“认识的，我家。”她说完，咧嘴一笑，“这还是你家啊，哥哥，这是我们的家，洋房大别墅，豪华气派有个性，别人看了都吃惊。” 兴致倒是很好，还念起诗来了。 江衍揉了揉眉心，“知道怎么进去吧？” “唔……知道！” 江衍：“那进去吧。” “你不进去吗？你不和我一起睡觉吗？哥哥，你不是说了你爱我吗？我要给你生小孩！” 江衍：“……” 今晚他要真的和她生小孩，明天她爸估计就能把他打得下半辈子都生不了小孩。 江衍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哄：“我还有事。” 霍朝颜嘴巴一瘪，“那你不回家吗？” “晚点。” “那我等你哦，我洗干净在床上等你哦！”霍朝颜说完，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江衍心里又是一软。 但与此同时，又有无数的悲伤洋溢心头。 第33页 为什么偏偏是她醉了的时候？ 霍朝颜仰着脸，露出招牌式的明媚笑意，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的，眼里有着璀璨的光，那道光从多年前落在他的眼底，直到现在都未散去。 江衍心里发痒。 他忍了忍。 喉结微动，到底还是再难忍受。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抱入怀里，俯身吻住了怀里的人。 霍朝颜仰着脑袋承受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唇齿被人用巧劲叩开。 江衍伸手，掐着她的下巴：“你乖一点啊。” 霍朝颜“呜呜呜”地应着。 夜色迷离，有蝉鸣入耳。 夏日晚风吹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温热而又裹挟着微末凉意。 许久之后，江衍放开她。 霍朝颜倒在他的怀里小声喘气，突然说道：“冰山恶魔亲吻狂！” 刹那间，所有的旖旎美好都倾然消失。 第26章 不喜欢 霍叶有夜跑的习惯，今天夜跑回家，就看到他亲姐和江衍抱在一起接吻的画面，他顿时怔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衍正抱着往下滑的霍朝颜，声音温柔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地步，“怎么就这么不乖，嗯？” 霍叶喊道：“江大哥！” 江衍回眸，神情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他上下扫了霍叶一眼，继而淡然道，“刚跑步过了？” “嗯……”霍叶上前，想从江衍的怀里接过霍朝颜，“我来抱我姐回家吧。” “她太闹，还是我来吧。”江衍换了个姿势，不让霍叶碰到霍朝颜一分。 霍叶伸在空中的手，干巴巴地收回。 他踟蹰道：“你们俩……在一起了是吗？” 江衍：“没，她喝多了。” 霍叶眼眸沉了沉，低吟道：“那刚刚……” 他欲言又止，换来的是江衍的一声轻蔑嗤笑。 正巧走在大门外，门外廊灯格外清明，落在二人的眉上、肩上。 江衍忽地一声轻笑，眼里有明灭不清的光影掠过，影影绰绰的，他说：“我要是真想怎么着她，她现在绝对不会出现在你家大门，霍叶，我好歹被你叫一声江大哥，你对我总归得有那么一点儿信任不是？” 这话说的，霍叶倒是很难为情了。 他确实太冲动了，一牵扯到自己的便宜姐姐，理智便被冲散不少。 霍叶说：“对不起，江大哥。” “没事。”江衍低眉看着怀里的人，声音如夜风一般，裹挟着一股不知名的暖意，“毕竟我们都是为她好。” 等江衍把霍朝颜抱上了床，盖上被子之后，霍叶问他：“你准备和她说吗？” “说什么？”江衍无所谓地笑笑，“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霍叶：“不是这个，是你对她的……事儿。” 江衍微微颔首，水晶吊灯发出的璀璨光芒在他眼底只剩阴郁，“没什么好说的。” 霍叶问：“那你要一直这样和她相处吗？她要是有一天喜欢别人怎么办？” “她眼光高得很，没人入得了她的眼。”江衍轻飘飘地说，“而且——她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 霍叶疑惑：“为什么？” 江衍说，“就凭她现在的脾气和性格都是我宠出来的，所以——她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无厘头的回答。 但霍叶莫名地又觉得很对。 霍家的长辈对霍叶和霍朝颜的关心素来不够，几位家长都觉得不能太去管束着孩子，让他们自由随性地发展就好，霍朝颜小时候比现在还要戏精百倍，是个名副其实的骄横大小姐。后来遇到了江衍，温柔、善良、懂事等等这些词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了。 霍叶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他没有遇到江衍，他遇到的是另一个小姑娘，要他宠着惯着，所以他比同龄人还要早熟一些。 霍朝颜……其实她是真的很好，但是她这样的爱恨分明、敢爱敢恨、又乐观开朗、明媚善良的美好性格，都是因为江衍在身边加以引导才养成的啊。 这些年来，霍叶只看到了霍朝颜和江衍的优秀，却忘了是江衍的存在，才不至于让霍朝颜走上歪路的。 霍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但是江大哥，与其做一个朋友陪在我姐的身边，不如做一位男朋友。” 江衍笑了，“我以为你不是很想让我做你的姐夫。” 霍叶摊了摊手，“现在也不是很想，但是……”他斜睨了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傻大姐，道，“这个笨蛋，她要是被外人骗去，以她那种性格，估计受委屈了都不会告诉我，如果被你骗走，好歹隔着一堵墙，我能听到，然后——过来揍你。” 江衍挑眉：“过来揍我？” 霍叶也挑了下眉，“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能够追上我姐。” 江衍微眯了下眼，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霍叶缓缓说道，“反正，能不能追到我姐，是凭你的本事；到时候能不能揍你，是凭我的本事。” 江衍扯了下嘴角，“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两个人抬眸对视，继而相视一笑。 反正，总之，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她。 · 隔天醒来，霍朝颜脑袋昏沉沉的。 她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进。” 门被拉开一条缝，霍叶顶着张“你欠我一千万”的脸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杯蜂蜜水，递给她：“拿着。” 霍朝颜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唔，谢谢。” 霍叶：“不客气。” 霍朝颜低头喝完水之后，眼前的人还没有走。 她问：“有什么事吗？” 霍叶单手抄兜站在她的窗前，蹙了蹙眉，说：“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唔……没多少。” 霍叶闻言嗤笑，“也是，一瓶啤酒就能发酒疯，我还能祈祷你喝多少酒？” 霍朝颜瞪他：“大早上的，找骂呢？” 霍叶冷冷地瞥她一眼，“那昨晚谁送你回来的你知道吗？” 霍朝颜想了想，又想了想。 她言辞凿凿道：“雷锋！” “……”霍叶无语，“是江大哥。” 霍朝颜恍然：“原来是江锋兄弟。” 眼看着霍叶的神情一点一点沉下去，霍朝颜立马把水杯塞回他的手心里，“谢谢我亲爱的弟弟送的醒酒汤，你亲爱的姐姐现在要起床了，麻烦你出去一下好吗？” 霍叶懒的搭理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房间门一关上。 他看向倚靠在走廊外的扶手处的江衍，眉眼淡淡，但眼底总有抹失意之色。 霍叶叹了口气，说：“我姐她……” “和她无关，”江衍制止他说，“主要是我的原因，你也别在她面前说什么，昨晚的事……就当做没看到吧。” 霍叶耸了耸肩，他倒宁愿不提，他可不希望霍朝颜那么容易地就被骗走，虽然知道到头来霍朝颜一定会被这个大灰狼骗走，但好歹，得让江衍知道，霍朝颜不是那么单纯好骗的，她的背后，也有人为她撑腰。 霍叶说：“随意，不过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江衍莫名的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来。 至于怎么打算的…… 江衍眯了眯眼，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青葱树木。 怎么打算的？ 当然是，一点一点织网，然后，等她自己跳进来。 · 隔天就是团建。 律所在郊外度假村定了套别墅，大家在那儿吃喝玩乐，干什么都行。只不过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离市区远了点，需要大家自行开车过去。 早早地就有人在微信群里约好车了，三五个人一辆车，也有人私聊过霍朝颜，问她有车吗，如果不方便，他可以过来接她的。 反正，都是男的。 平时对她都特别热情，不过霍朝颜始终都不温不火的，让那些人有点望而却步了。霍朝颜也不是傻，她能看清这些人想要追自己，她从小到大，也不缺人追，只不过这些人都不了解她，只觉得她好看，所以才来追她的。霍朝颜就不太喜欢了。 第34页 容貌长相真的是最肤浅的东西了。 内里的美好性格才是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啊。 霍朝颜一个一个地拒绝，然后，打开和江衍的对话框。 霍朝颜：【晚上好呀！】 痒痒：【有话直说。】 霍朝颜：【……你就不能让我先进行一番客套的寒暄？】 痒痒：【睡了。】 霍朝颜连忙起身，走到自己的窗边，她看到对面房子二楼正对着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有人躺在沙发上。 初夏时节，半山腰别墅区旁都是蓊蓊郁郁的青葱树木，夜风温柔。 夜色氤氲，江衍手里拿着支烟，烟头处微渺燃烧的星火如夏日萤火般闪烁。 霍朝颜趴在阳台栏杆上看过去，其实她也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但她确定那就是江衍，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喊：“江衍！” “……” 江衍手一抖，差点被烟烫到。 他起身，双手闲适地搭在栏杆上，看她：“大晚上的，吵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霍朝颜展颜一笑，“你明天有时间吗？” 江衍：“没有。” 霍朝颜充耳不闻，说：“那你能送我去参加团建吗？” 江衍声音淡淡：“自己开车过去。” “我车钥匙被我爸缴了！”霍朝颜很委屈，“要不你去我爸那儿拿？” 江衍浅笑一声，“梦里什么都有。” “……”霍朝颜撇了撇嘴，“那你到底送不送啊！” 江衍又点了根烟，他叼着烟，眉眼隐在光影处，薄薄的双眼皮此刻微微挑起，露出好看的褶皱，晦涩灯光下，他笑的像个风流浮荡的二世祖似的，眉眼处都有风云流散的懒散气质。 霍朝颜双手撑着脸，说：“你要是不送，我就让别人送了！” 他抖了抖烟，嗓音哑哑的，“我说了不送吗？” 霍朝颜眼里一亮，“明早九点，我叫你啊！” 江衍：“你起得来吗你？” 霍朝颜：“我怎么就起不来？” “你不是猪吗？” “你才是猪！”霍朝颜说完，又顿了下，声音恹恹的，“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是屁。” 江衍：“……” 第27章 喜欢 霍朝颜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她画了个精致的妆，特意地穿了条新买的裙子，果绿色的雪纺连衣裙，v领，裙子很短，大概只盖住大腿根部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掐腰设计使得她的腰细的不堪一握。 她出门之后，发现江衍家门口都没有开。 霍朝颜以为他还没起，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半，还早。 她便慢悠悠地走到江衍的车边。 弯腰，低头，对着可以当做镜子的车玻璃，霍朝颜唇角微动，继而， ——上半身向前倾斜四十五度，右手从领口处伸进去，直到腋下，指尖紧卡住软肉，然后，使劲往前挤。 等到合适的位置，松手； 伸入左手，再以同样的方式来一次。 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霍朝颜心满意足地看着车窗里的自己。 所以说，胸，都是挤出来的。 她勾了勾唇。 站直身子，转身面朝着江家大门的方向，然后拿出手机，给江衍拨了电话。 早晨的别墅区向来是静谧无声的，偶尔有几声清脆鸟叫声伴着蝉鸣作响，空气中有着好闻的青草香。 霍朝颜的好心情，在身后熟悉的手机来电声响起时，彻底粉碎。 霍朝颜头皮一麻，转身看向被自己当做镜子照了许久的深色车窗玻璃，玻璃缓缓降下，露出里面人的清俊眉眼与冷淡双唇。 顿时，身体里的血液霎时往脸上涌来，霍朝颜的脸又红又烫。 车窗降下，江衍举着手机，眉眼淡淡：“这么早？” 霍朝颜仔细地观察了下江衍的神色，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地步，他眼里有层薄薄的雾，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 她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心怀侥幸地问他：“你刚刚……在干嘛？” 江衍掀了掀眼皮，“睡觉。” 霍朝颜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收起手机，打开车门跳上车。 上车之后，霍朝颜往导航里输入目的地。 她仍旧有点不放心，“你什么时候在车里的，怎么不告诉我？” 江衍双眼闪了闪，他低咳一声，说：“忘了。” 霍朝颜：“那你好了怎么不告诉我？” 江衍说：“很困，没力气说。” “所以你刚刚真的一直在睡觉？”霍朝颜说到最后，语气都飘了，略微上扬，带着点得意意味。 江衍实在不忍心戳破她的美好幻想，也不忍心告诉她，他确实目睹了全过程。她要是知道，指不定得多尴尬死，说不定会有好一阵子都不愿意和他见面。 他指尖微动，捻了捻发红的左耳耳根，冷冷地说：“我连睡觉都不行了吗？” “行呢行呢。”霍朝颜倒在副驾驶座上，喜笑颜开，“你以后也要像今天一样，多多睡觉，保持一个轻松良好的心态。” 江衍：“……” 从霍朝颜家到度假村的距离并不远，开车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到。 江衍把她送到度假村门口，霍朝颜一下车，就遇到了主任。 主任的眼神使劲往车里探，他搓了搓手，“是江总吧？” 霍朝颜无奈地往后瞥了一眼。 隔着挡风玻璃，霍朝颜看到江衍转了下车钥匙，熄火下车了。 他走到霍朝颜身边，礼貌地问好：“王主任，好久不见。” 主任笑的春风满面，“江总你好你好，你今天过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 江衍抿了抿唇，说：“我只是送她过来，没别的事。” “那你待会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事的话，进去一起玩玩儿？你们都是年轻人，容易玩到一起！” 江衍下意识地看向霍朝颜，而霍朝颜此刻也仰起头来看他。 余光里，主任一脸谄媚地看向江衍，而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多了几抹胁迫意味。霍朝颜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她问：“你待会有事吗？” “没。” “那就一起吧。” 江衍蹙了蹙眉。 正好此时有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注意到他们之后，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露出两张英俊面孔。 “王主任！祸水！你们怎么在这儿不进去啊？”坐在副驾驶上的人率先说话，他笑起来格外的硬朗。 后座的人则是满面温柔，“早啊。” 霍朝颜的笑容温温和和地，显然是对坐在后座的人说的，“早。” 一边的王主任仍旧在问江衍：“江总，你看都是年轻人，你也一起啊？” 霍朝颜微微叹了口气，江衍显然是不愿意去的，太吵太闹的环境，不适合他，主任这么穷追不舍的模样，真是…… 却没想到，身侧的人突然开口，干脆利落地应道：“好啊。” 霍朝颜诧异地看向他，“你？” “怎么？”江衍挑眉反问。 霍朝颜：“你也来？你确定吗？” 江衍：“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是……”霍朝颜纠结地拧着眉头，好半晌，说，“你待会儿会很没劲的，你可以吗？” 江衍神色清冷冷地，“那就待会再说。” 霍朝颜抿了抿唇，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主任就已经拉着江衍往里走了。 她无奈地跟上他们。 身后的那辆车也已然停下，只不过他们五个人动作慢了点，稍稍落后一些。 两批人，截然不同的氛围。 前面一批，安静闲适；后面一批，热闹洋溢。 主任努力地想要调节一下气氛，然而江衍的态度实在是冷淡，霍朝颜看不下去了，拉了下他的衣袖，他才勉强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一个转弯，意外的遇到了另一批人。 主任上前打招呼。 江衍和霍朝颜站在原地，谁也没动。 第35页 主任笑了下，说：“我们所里今天在这边团建，正好遇到江总，就一起了，你们呢？” 陈律师带着陆希音，身边还有一位长相俊秀的男子，笑得很温文尔雅，“真巧，我们瑞奥也是今天团建，就在那边那栋房子。” “哟，隔壁啊！” “这么巧的吗？” “对啊！我们主任也来了，王主任过去打个招呼不？” “哈哈哈老刘也来了啊，走走走，一起过去。”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王主任扔下一句“小霍，你照顾好江总”便头也没回过了。 剩下四个人在炎炎烈日下站着。 陆希音身边的男子率先说话，“希音，太阳这么大，你热不热啊？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陆希音声音很冷淡：“要回你自己回。”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江衍。 那个眼神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霍朝颜看的心里着实不舒服。 她环在胸前的双手倏地放下，然后，勾住江衍的手肘。 江衍垂眸瞥了她一眼，霍朝颜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咬牙：“你最好给我配合一点，知道没？” “？” 不过好在下一秒，江衍就知道了所谓的配合一点，是什么意思。 霍朝颜大大方方地搭着江衍的手，笑容比这烈日还要明媚生动几分，她唇角微往上勾，牵起唇边两个好看的梨涡来。 她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麻烦你不要一直看着我的男朋友，他不是很喜欢别人看她。” 陆希音瞳孔一缩，不可思议地看向江衍，努力地想要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江衍只不过是几秒的微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神色淡淡，附和般点了下头：“确实不怎么喜欢。” 霍朝颜很遗憾道：“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有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男朋友看，所以能麻烦你把你的目光移到你男朋友身上吗？” 陆希音恍然回神，“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我们的事还需要向你汇报吗？你谁啊你？” 陆希音说：“你不是不喜欢江衍吗？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就像是以前很喜欢……现在却觉得恶心到反胃。”霍朝颜一语双关！ 陆希音脸色白了白，她身形晃动，幸好身边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她却伸手推开那人。 陆希音眼神坚定地看向江衍：“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霍朝颜不喜欢你的，她亲口和我说的，她一点都不喜欢你，只是把你当做哥哥。” 江衍的目光很冷，像是数九天的冷霜一般，声音淬冰：“你管的太多了！” 眼看着陆希音就要哭了，霍朝颜心里又松了松。 她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叫声，“祸水，你和江总？” 霍朝颜往后看去，落后的一群人已经跟了上来，此时此刻都用着暧昧八卦的目光逡巡在她握着江衍的手上。 当下实在是……进退两难。 身边的人此时此刻还煽风点火地说了句：“戏要做足。” 霍朝颜脑袋一热，笑着说：“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江衍。” “哇哦。” “哇！” 人群里有细小的尖叫声响起。 江衍注意到，刚刚降下车窗打招呼的两位男士，在听到那句话后，一脸失魂落魄的神情挂在脸上。 他的脸上滑过不着痕迹的笑。 身后的陆希音冷笑一声，转身便走了。 和她一起的男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低声下气地问她：“你怎么了？希音，你还好吗？” 陆希音吼道：“你离我远点！” 霍朝颜的目光幽远，望向不远处陆希音的背影，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身边的人听到她的叹气声之后，冷冷地提醒她：“别忘了她以前怎么欺负你、背叛你的，别还像以前一样没出息！” 总是这样，在她心软的时候，他立马给她当头一棒让她赫然清醒。 霍朝颜慢吞吞地“哦”了声，“我知道的啦。” 他们两个低头说话的小动作格外的亲昵熟稔，而且又是俊男靓女的组合，看上去实在是赏心悦目，所里的几个人都信了这个事实。 一到别墅，这个“事实”就被无限传播。 而向来是八卦中心的许梁颂，自然是得知了这个事情。 他一脸愕然地跑过来找江衍和霍朝颜求证。 此时江衍和霍朝颜面对面下着象棋。 许梁颂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霍朝颜正悄咪咪地把象棋盘上，属于江衍那一边的棋子悄咪咪地顺走，结果被江衍发现，她吐了吐舌头，悻悻地放回原位。 霍朝颜耍赖：“你得让我车马炮！” 江衍：“已经让了。” “我说的是所有的车马炮。” 霍朝颜的无耻程度可见一斑。 许梁颂都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结果没想到江衍却轻松应道：“可以。”旋即，便把剩下的车马炮都给拿走。 许梁颂看的目瞪口呆，这特么一天天的都是什么骚操作啊？ 他一言难尽地走过去，拉了条椅子坐下。 意识到他过来，霍朝颜向他打招呼：“哈喽，冬虫夏草！” 许梁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接受了这个称呼，他应了下，继而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扫荡，江衍不为所动，霍朝颜却觉得浑身不舒服，“喂，你没事做出去泡妞去，别打扰我们下棋啊！” “是别打扰你们下棋，还是别打扰你们情侣二人甜蜜的相处时间？”许梁颂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揣摩二人的神情。 江衍神色如常，而霍朝颜，脸上红的快要滴血了。 许梁颂眨了眨眼，“不会吧，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霍朝颜把棋子一扔，说：“我们没在一起。”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短地概括了一下，说给许梁颂听。 许梁颂听完之后，很是失望，“我还以为是我哥日了你，所以你俩在一起了。” “？？？” 霍朝颜：“色不色情啊！” “或者你日了我哥，然后你俩在一起，这样的剧情也是可以的。”许梁颂语气认真道。 霍朝颜：“日个屁！” 许梁颂：“确实是日、屁。” 霍朝颜抓着他话里的漏洞，连忙向江衍告状：“他说你是屁！江衍，我要是你，我忍不了。” 江衍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眼里有着一道摄人的光，说：“我忍得了怎么办？” “？？？” “嗯？？？” 霍朝颜彻底怔在原地。 第28章 不喜欢 霍朝颜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江衍仍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执棋落子，催她：“下棋了。” 霍朝颜看着他，说：“你刚刚……什么意思？” 江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抬眸看她。 她满脸紧张与不安，江衍放在桌下的手握了又松，最后，五指摊开，把所有的东西都松开。 江衍说：“让你们安静点的意思。” 霍朝颜听到，自己悬在心上的那跟弦，绷断的声音。 没等她多做思考，客厅那边就传来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许少，祸水，江总，一起过来吃午饭吧。” 许梁颂马上站了起来：“来了来了。” 江衍：“急什么？”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许梁颂双手抄兜，慢悠悠道。 江衍低头一声嗤笑。 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霍朝颜，“走了，吃饭了。” “啊，好。”霍朝颜慌忙地抬起头，笑着应他。 餐厅里有一张长桌，面对面坐着，刚好能坐下律所所有人。 霍朝颜坐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另一边坐着的是金尘默。 金尘默就是刚刚坐在车后座，同她温柔打招呼的男人。 第36页 他本身就是个很温柔的人，比霍朝颜早两年进律所，现在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做事滴水不漏，为人温文尔雅，在律所里也十分受人欢迎。 霍朝颜注意到他是因为某次开会的时候，他身边有个人笔掉了，弯腰下去捡东西，而金尘默边听会议内容，边伸手按在桌角边，让那人抬头的时候不至于碰到桌角。 其实这是个很细微的动作，但霍朝颜发现了。 她顿时觉得，他是个很体贴温柔的男人。 霍朝颜很吃这一类型的男人，但相处下来又觉得，差了点什么。 但到底是差了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她一落座，金尘默就给她递了杯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谢谢。”霍朝颜低眉浅笑。 真的是个很细致入微的男人，模样俊秀、家世又好、事业有成，和她的理想型真的是太接近了，可她连怦然心动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好遗憾啊。 霍朝颜叹了口气。 察觉到她的叹气，江衍问她：“怎么了？” 霍朝颜郁闷地说：“人间不值得。” “吃的值得。”江衍很快就接梗，夹了一个炸鸡翅给她，“炸鸡翅值得。” 霍朝颜：“……” “红烧肉值得。” “……” “虾仁值得。” “……” “西蓝花值得。” “……” “藕片值得。” 没一会儿，霍朝颜的餐盘上就堆了一座小山。 而江衍终于收筷，“吃完这盘，就值得了。” “没有。”霍朝颜拿起筷子，一本正经地说，“得吃三盘，才值得。” “……”你开心就好。 霍朝颜吃得多，也吃得慢。 她快吃完的时候，桌上的人大都散了，去楼上的练歌房或者是小影院玩儿去了。 江衍陪着她等她吃完，而她身边的金尘默，也一直没走。 隔着低头认真吃东西的霍朝颜，金尘默和江衍二人背靠着椅子，二人对视一眼。 金尘默率先打招呼：“江总，你好。” 江衍：“你好。” “你和祸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祸水一直没和我们说，我还以为她是单身来着。”金尘默说这话时，莫名地带了抹亲昵熟稔的气息。 霍朝颜鼻头微皱，她和他，似乎还没有亲近到那种程度吧？ 霍朝颜竖着耳朵，她想知道江衍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哪成想江衍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中被光影分割，细细碎碎地落入她的耳蜗里，像是一股风吹过，惹的她耳蜗一痒。 还未等她缓过这股劲，她的头上一重。 江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指尖往下一滑，落在她的耳朵上，把她散落在脸颊侧的碎发挽至耳后。 那股痒劲儿更大了。 像是从耳朵里直至心尖儿。 挠的她心发麻。 江衍一句话都没说，另一边响起刺耳的椅子拉开的声音。 “抱歉，我吃好了，先走一步。”金尘默说。 金尘默一走，霍朝颜耳边的那股温热便陡然消失。 江衍收回手，放在桌上，没什么规律地轻敲桌子。 一下，两下，三下。 霍朝颜的心脏， 砰—— 砰砰—— 砰砰砰—— 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儿跳了起来。 她的脸红的滴血，脸上的温度陡然升高。 江衍倏地问道：“太热了？” “嗯！”她义正言辞地说，“太阳好大。” 江衍抬眸看了下落地窗外的烈阳，又回眸观察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心里了然极了，却也配合着她说，“确实太热了。” · 下午的活动倒是很多。 度假村这边有年轻人喜欢的射箭馆、击剑馆、高尔夫球场，也有中老年人喜欢的养生类项目，比如钓鱼爬山下棋。 霍朝颜原本是想在别墅里待着，看看电影，发发呆来着，结果许梁颂死活拉着她和江衍去打高尔夫。 霍朝颜不想在外面活动，这种天气出去晒太阳，简直就是找死。 她说：“那是我爸才喜欢的运动！” 许梁颂顺势而上：“你知道吗，你叫我一声爸爸，你就能从我身上得到父爱。” “……” 霍朝颜反应很快，朝许梁颂伸手，“这个月的零花钱，麻烦给我。” 许梁颂嘴角一抽，“有你这么占便宜的吗？” “快点儿！伟大无私的父爱呢？” 许梁颂求饶，“我叫你爸行吗？” 霍朝颜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来，让爸爸听听。” 许梁颂：“爸，给钱。” 霍朝颜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站起来大声指责他：“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几岁了，还要意思向我要钱？你要不要脸的，好不好意思的？丢人！” 许梁颂目瞪口呆：“……” 他哭着跑开。 一直在边上小憩的江衍，唇角勾了勾，“霍朝颜。” 又赢了的霍朝颜此刻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声音轻飘飘地：“哎？” “许梁颂叫你爸，那我该叫你什么？”江衍问道。 叫…… 霍朝颜眼神飘忽，她就是占占许梁颂便宜，江衍的便宜，她还是不敢轻易占的。 没得到她的回答，江衍睁开眼睛，他头倚靠在沙发上，这个角度看他其实很考验他的五官，但江衍确实是经得起考验的人，哪怕是鼻孔朝天，也依然好看的一塌糊涂。 瘦削的脸颊和清冽的脸部线条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镶了一圈光晕似的。 他薄薄的双眼皮此刻成线，微带笑意，像是清澈天光一般清明。 不得不承认，江衍确实是她遇到过所有男人中，最帅的那个人。 霍朝颜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了。 莫名地，静默席卷，这属于他们二人的一隅天地，只有窗外蝉鸣清晰可闻。 霍朝颜悄咪咪地往江衍那儿看了眼，他气定神闲地坐着，神情慵懒随性，眼眸微阖，注意到她的注视，视线懒懒地和她对上。 霍朝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的心脏，确实扑通乱跳了。 在和他视线对上的时候。 霍朝颜觉得不对，很不对，非常不对。 她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眼神飘忽地：“我去那边儿转转。” 江衍用气音回答：“嗯，我在这儿等你。” 霍朝颜从楼上下来，楼下客厅分外热闹，一见到她，马上伸手叫她：“祸水儿，你会打台球吗？这边有台球桌。” 霍朝颜点头，“会呀。” “快点快点，我们都不会，就靠你了。” 霍朝颜：“嗯？” 小吴拉着她去台球桌那边，边走边和她解释，“我们男女分成两队在比赛呐，正好轮到台球了，可是只有周周会打，其他人都不会，幸好你会，快快快，给我们女生队杀出一条血路。” “啊？”霍朝颜看着手里被她塞进来的球杆，再看着众人的期待眼神，她想了想，问：“现在比分，男的领先还是我们领先？” “唔，3:3！” 霍朝颜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周周说，“这把输了的人，要对赢了的人喊三声：‘爸爸我爱你’。” 霍朝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谁想的游戏规则？” “许梁颂。” “……怪不得这么傻逼。”霍朝颜朝许梁颂翻了个白眼，“你真的恶趣味十足。” 许梁颂挑了挑眉：“反正我等着你叫我爸爸。” “别做梦了！” 许梁颂闻言一笑，他单手撑在球桌上，另一只手支着球杆，额间碎发抵在眼睫处，一头脏辫令他身上浑然多了几分不羁气质。 他说：“你的台球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祸水儿，我等着你心甘情愿叫我爸爸。” 霍朝颜：“……” 她很想反驳什么，但确实，她的台球水平许梁颂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初她哭着喊着让江衍交自己打台球的时候，许梁颂就在一边看着，后来江衍答应了教她，许梁颂就在一边看着他俩。 第37页 看着霍朝颜把球打出界，看着霍朝颜打不到球，看着霍朝颜把球杆当做棍子玩儿，看着霍朝颜一把把球杆扔了，说太难了不学了不学了。 后来她就再也没碰过台球了。 …… …… 果然，比赛一开始，以许梁颂为首的男生队，就率先进球。 而女生这边的三个人，周周也只会打一点点，霍朝颜倒是姿势啊什么的都对，奈何就是使不上力，另外一个人比霍朝颜还菜，明显就是来凑数的。 这把比赛是三局两胜制。 第一局结束。 女生队惨遭落败。 所有人在看到第一局表现之后，过来拍了拍她们三人的肩。 “没关系，尽力就行。” 霍朝颜：“……” 很快，第二局就开始了。 许梁颂十分嘚瑟地说：“待会你叫爸爸之前我一定去洗洗耳朵，洗耳恭听，记录这难忘的时刻。” 霍朝颜：“你真的很无耻。” 比赛开始，许梁颂又进了三个球。 霍朝颜很明显地看到自己这边的女生颓然地低下头，一副认输的模样。她过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别太灰心，说不准我待会就进球了呢？” 周周：“……祸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霍朝颜：“你要相信人间有奇迹！” 霍朝颜走在桌边，拿起球杆，弯腰，瞄准。 她捏着球杆的手心冒汗。 耳边许梁颂的声音响起，“祸水，你这姿势看上去真的是要进球的姿势了。” “……”霍朝颜拿美眸瞪他。 余光却有一道影子闪过。 倏地，她的身侧有人站定，一贯冷漠的声线，声音冷冷地，又裹挟着稀松笑意：“需要帮忙吗？” 霍朝颜下意识道：“需要！” 江衍：“好。” 声音落下，霍朝颜握着球杆的手被他的手紧紧包裹住，他身上的体温偏低，指尖微冷，裹着她的手。 上半身弯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体上方。 左手顺着她的手蜿蜒而下，手指拨弄着她的指尖，耳边就是他说话的声音：“放松点儿，别太紧张。” 他说话之际，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她的耳边。 霍朝颜的半边身子酥麻，滚烫。 而就在这时，他右手发力，包着她的手，推动着球杆。 室内响起利落的两声球体撞击的声音。 继而，黄球干净利落入兜。 女生队发出尖叫：“酷！” 一球结束，江衍换了个姿势，轻松一推球杆，紫球入兜。 再之后，所有的球都落入兜中。 桌面上只剩下一个白球。 所有女生都在庆祝，男生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许梁颂在人堆里大叫：“你们这是作弊！作弊！” 有人反驳：“祸水男朋友打的四舍五入就是祸水打的！而且刚刚确实是祸水打的啊，江总只不过是进行爱的指导。” 许梁颂恹恹地，“你们欺负我，你们坏坏的。” 一群人热闹极了围在一团。 而这边，江衍直起身子，倚靠在墙边，他活动着手腕，垂眸轻笑：“好久没打，手都生了。” 霍朝颜仍旧保持着刚才进球的姿势没动。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似乎他方才握着的温度现在还残留着。 微凉，却莫名发热。 背脊发烫，不止是半个身子，她整个身子都麻了。 而众人欢呼的声音落在她的耳里已经很遥远了，她此时只能听到身后人的轻笑声，那声音如汨汨清泉般流动，温润而又好听，给她一股安心的力量。 霍朝颜怔怔的。 她终于知道刚才心上的那跟弦为什么断了。 她竟然喜欢江衍？ 她竟然大逆不道的喜欢上了江衍？ 她竟然，真的、真的喜欢江衍？ 第29章 喜欢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霍朝颜拉着人群中的许梁颂跑了出去。 许梁颂扯回自己的袖子：“光天化日，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你非礼。” “你要不告我非礼江衍吧。”霍朝颜跃跃欲试道，“然后我坐实一下！” “？？？” 许梁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的大脑慢半拍地转了转，蓦地，从原地跳了起来，指着霍朝颜，“你你你？” 霍朝颜笑眯眯地，“我我我。” 许梁颂吃惊了，“你不会看上我哥了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霍朝颜很坦然，“就刚刚。” “打个台球的工夫你就看上他了？他以前也手把手教你打台球啊，你怎么以前不喜欢上他呢？” 霍朝颜认真想了想，“大概是时机没到。” 许梁颂：“……” 霍朝颜左右看看，见没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于是朝许梁颂勾了勾手指。 许梁颂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你干嘛？” “我问你个事儿！”霍朝颜说，“你说你们男人都喜欢什么类型的？” 许梁颂想了想，“大波浪的。” “就这么一个条件吗？”霍朝颜问。 许梁颂微微一笑，“你懂什么，这里面可是有三个条件。” 霍朝颜一脸茫然：“哪儿来的三个？” 许梁颂双手在自己的身前比划了一下，语气暧昧：“大波，”然后身体扭成“s”型，朝霍朝颜抛了个媚眼，“浪的，”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声音有点儿有气无力地说：“大波浪的。” “……” 霍朝颜眨了眨眼，伸腿踹了许梁颂一脚，“你在给我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浑话？” 许梁颂非常委屈：“我这说的都是真的！我以许家九代单传的名义发誓。” 霍朝颜皱眉：“到底是几代单传？” 许梁颂轻咳了下，“我家一代单传。” “……” 霍朝颜认真地参考了下许梁颂的意见，但鉴于许梁颂实在是个不靠谱的人，于是她又短信问了下自己的弟弟，霍家大公子的意见。 而霍叶的回复是： “反正不是你这种类型的。” 霍朝颜：“……” 许梁颂看到霍叶发过来的微信之后，想笑又不敢笑，憋笑憋的双肩发颤，整个人都在抖。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继续发。 霍朝颜：【你觉得江衍喜欢什么类型的？】 霍叶：【漂亮温柔大方】 霍朝颜：【你说的不就是我吗？】 霍叶：【……】 霍叶：【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霍朝颜：【拉黑了，漂流瓶见。】 结果她一发出去，就看到聊天界面上出现的红色感叹号！ 我？？？？？操啊！！！！！ 许梁颂这下是真的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满地打滚的许梁颂：“有这么好笑的吗？” 许梁颂诚恳道：“真的很好笑。” 霍朝颜收起手机，心情郁闷地倒在沙发上。 远处是眉黛青山，晚霞光晕照拂整片天空，橙光溶溶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落在霍朝颜垂下的指尖处。 有光影从她的指缝处流走。 霍朝颜声音很轻地说：“我喜欢江衍。” “啊……” “不管了，”霍朝颜捏紧拳头，将溶溶晚霞握在手心，“我要去追他！” 许梁颂眨了眨眼：“你真的这么冲动吗？” 他有后半句话没说：你就不能再矜持一点等我哥来追你吗？我还没见过江衍追人的样子，还是想见见来着。 不过他才不会说！ 单身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陪自己单身！ 许梁颂是个小气鬼！ 霍朝颜说：“这不是冲动，这是经过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前后才多久啊？你这深思熟虑也太缩水了吧？” “你管我！” 霍朝颜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她认真地斟酌了一番，说：“江衍以前喜欢过谁吗？” 许梁颂朝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一直都喜欢你啊。 霍朝颜以为他在对自己翻白眼，伸手打他：“态度端正一点！” 第38页 许梁颂看着自己红了的手背，非常委屈，他说：“我哥是个冷血动物，他没有喜欢过人，他说了，工作比谈恋爱有意思多了，女人没有意思。” 霍朝颜赞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他会说的话。” 许梁颂也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好棒！能说出这么滴水不漏的话来！ 霍朝颜倏地笑了起来，眼角处的泪痣格外生动鲜活，在晚霞中灼灼发光，如碎钻一般，她懒洋洋地往后一倒，语气悠长道：“不过，这样就好处理多了。” 许梁颂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嗯？” 霍朝颜扭头看向他。 她桃花眼笑的开成扇型，眼眸里桃枝斜逸，在夕阳的余韵中更是如染春风一般，唇角一弯，牵起两个漂亮梨涡，声音又轻又缓道：“既然没有喜欢过的人，那就没有理想型，而我要做的就是让我成为他的理想型，这就够了。” 许梁颂：“？？？” 女人都这样的吗？ 霍朝颜继续说：“而且追男人嘛，能有多难？女追男隔层纱，我还不信了，我追不到他！” 许梁颂呆呆地问：“那你要是真追不到呢？” 霍朝颜啐了他一声，“你能说点好的吗？” “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霍朝颜想了想，双眼一眯，语气愤懑道：“要是追不到，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女朋友！” 许梁颂：“……” 女人好可怕，嘤嘤嘤他要回家找妈妈。 · 霍朝颜回到人群中之后，发现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江衍一人在台球桌旁。 她边往他那边走，心里边说：表现的正常一点、别让他觉得自己太殷勤。于是到了他身边，她微微一笑：“他们人呢？” “去外边儿了。”江衍收起手机，说，“出去走走吗？” 霍朝颜：“好啊。” 度假村里的风景格外好，道路两旁是蓊蓊郁郁的棕榈树，遮挡住大片天光日色，晚霞被树叶分割切碎成一片一片地投在地上，斑驳光影在风中摇晃。 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席卷人的鼻腔。 晚霞在不远处热烈绽放，像是人生中唯一一次的爱情一般，荼蘼而又灿烂。 霍朝颜走在江衍身边，哪怕不说话，心里都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声音带笑，说：“刚刚真的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就输了。” 江衍语气淡淡：“小事罢了。” 霍朝颜说：“你怎么台球也这么棒呢？你真的好棒，你没有缺点！” “……” 江衍犹疑地看着她，“正常点。” 霍朝颜：“我怎么就不正常了？” 江衍：“说话正常点。” 霍朝颜：“我夸你都不行吗？” 江衍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弯起，“再夸几句。” “……”霍朝颜憋了半天，干巴巴地说：“长得帅，又有钱。” 江衍：“没了？” 霍朝颜幽怨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叫，客气客气吗？” 江衍：“不知道。” 霍朝颜：“……” 就在她无语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他的一声轻笑来。 笑声散漫，散落在空中，被风给切成无数地碎片落入她的耳内。 霍朝颜心情一下子就又好了，正好路过网球馆，她拉着江衍说：“我打网球可好了，我们进去打网球吧？” 江衍：“一对一？” 霍朝颜眨了眨眼，用略微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尽量的稀松平常，漫不经心道：“男女混双啊。” 在她说话的时候，江衍一直盯着她。 他的双眼狭长入鬓，直勾勾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人凉薄寡冷之意，但此刻似乎是被她身后的夕阳给晕染了无数暖色，眼眸里多了几抹属于盛夏的温柔。 像是夏天刮过的温带海洋性季风。 身上的毛孔在微风拂过的一瞬间倾数张开，从头发到脚趾都叫嚣着快乐。 霍朝颜被他盯得久了，恼了，她双颊绯红的瞪他：“你不愿意就直说！” 江衍薄唇微抿：“我说什么了你就在这儿瞎说？”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愿意。” “那你的眼神，不太好使。” 霍朝颜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江衍步伐闲适，声音也漫不经心地，说：“我没有不愿意，主要是，这里有人和我们打双打吗？” 空荡荡的室内网球馆里空无一人。 江衍和霍朝颜的脚步声在室内上空回旋。 霍朝颜看了眼空无一人的网球馆，恹恹地低下头：“好像真的没有人哎。” 江衍看着她垂下来的脑袋，手心微痒，忍不住想摸一下她的头发。 而就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和笑声，他和霍朝颜齐齐往门那边看去，就看到一堆人走了进来。 是瑞奥事务所的。 陆希音在人群中欢声笑语的，全然没有早晨时的垂头丧气，她身边的男人似乎又换了一个，休闲装，嘴角挂着温润笑意，一副带笑聆听的模样格外的令人心动。 瑞奥事务所的人也一眼认出了江衍，有人上前同他打招呼：“江总，好巧啊。” 江衍虚虚回握他伸出来的手，声音很淡：“何主任，好久不见。” 那人的视线移到霍朝颜的身上，“这位是……” 陆希音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凉凉地说：“这位是霍朝颜，正安律所新招的实习生，而且也是江氏制药上次招标案的主要负责人，她的师傅施律师可是江氏制药的法律顾问。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和江总关系这么好啊。” 她说话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是拐着弯说霍朝颜勾引江衍，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让正安和江氏制药合作。 霍朝颜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她直勾勾地看了陆希音三秒，三秒之后，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一个笑来，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霍朝颜，我的父亲是霍绥，我记得他们银行的法律顾问，是你们律所的。” 那人闻言，眼前一亮，压低上半身，用略微恭维的语气说，“原来您就是霍总的大女儿啊，我一直有听说，今天竟然见到了，实在是我的荣幸。” 霍朝颜眼梢微挑，不无得意地望向陆希音，她的双颊毫无血色，似乎是没有料到霍朝颜会说这些话来。也是，在读书的时候，霍朝颜就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家的事情，同学们只知道她家境不错、出手阔绰，却鲜少有人知道她家的真实情况。和那些喜欢打着父母旗号大张旗鼓做事的二世祖不同，霍朝颜极其不喜欢用父母的旗号做事。 霍朝颜笑了笑，“家父一直和我夸赞你们律所，当初如果不是我的导师引荐，我估计会去你们律所面试了。” 那人爽朗一笑，目光不无赏识地看着霍朝颜：“小姑娘真的不错。”他的目光又移到江衍身上，“不过你们？” 江衍说：“我们正好路过，她想要过来打网球，我就陪她进来了。” 何主任笑着，“小陆，你也是过来打网球的吧？” 陆希音咬了咬唇，说：“是的。” 何主任建议道：“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啊！” 陆希音似乎是恢复了理智，面对何主任说的话，甚至都能冷静接招了，“好啊。” 江衍眼波无澜地看向霍朝颜。 霍朝颜下巴一昂，“可以啊。” 陆希音从人群中出来的时候，何主任笑着说：“小陆打网球确实不错，不过你待会可要手下留情啊。” 陆希音微微一笑：“好的。” 霍朝颜心里不满，她打网球也很不错的好吗！谁要她手下留情啊！ 一直没说话的江衍在此刻开口了，“你们那儿还有人吗？” 何主任：“啊，什么？” 江衍说：“她想玩儿男女混双，我陪她来的。” 何主任这时才反应过来，“江总，你俩是……” 江衍伸手握拳放在嘴边，低咳一声，嗓音里带了几分闲适散漫，含笑道：“我女朋友。” 第39页 第30章 不喜欢 男女混双？这个倒是稀奇了。 只不过瑞奥这边会打网球的人不多，何主任问了一圈，男生都表示不太会打，他不无遗憾地转过身，想和江衍说要不算了吧。 蓦地，从人群中响起一个清冽温润的声音来， “要不，我来陪你们打打？” 那个声音如山涧流水般清冽，仿若有轻盈花瓣落下，在人的耳边溅起层层波澜。 霍朝颜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人站在陆希音身边，单手抄兜，嘴角上扬，漾起唇边浅浅笑意，眼里藏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清风霁月极了。 “徐总？”陆希音有些许不敢相信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徐司然说：“不会。” 他倏地抬眸，目光从人群中穿梭，最后落入霍朝颜的视线里，“就是不知道，霍大小姐，赏不赏脸？” 霍朝颜下意识地看向江衍。 江衍侧脸线条紧绷，“徐总好雅兴。” 徐司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江衍和霍朝颜面前，朝江衍伸手：“还以为江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 江衍伸手回握，语气颇淡：“卓越科技的徐总，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霍朝颜：“你们认识啊？” 江衍：“之前见过。” 霍朝颜点了下头。 徐司然徐徐说道，“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情，要不，我们打一会儿？” 他说话间眉眼带笑，简直比三月春风还要温柔。 江衍扭头看霍朝颜，语气放缓：“想打就打，我陪你。” 霍朝颜没有被徐司然的笑给迷倒，却醉在江衍的声音里，没喜欢他的时候，觉得他性格寡淡、冷漠无情，然而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霍朝颜从他说的每一个字里，都读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好比现在，这种语气，分明是宠溺的、纵容的、令她心生雀跃的。 霍朝颜被他的声音迷得五迷三道的，心想反正这么多人陆希音也不会主动招惹自己，而且江衍又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他不喜欢自己，但她要是出事，江衍绝对会第一个冲上来保护自己。 这是多年来养成的默契。 也是霍朝颜对江衍的信赖。 无关爱情，霍朝颜信任江衍，比相信自己还要更多。 思及此，霍朝颜点了点头，“行啊，那就打吧。” 她说话时，目光看向陆希音，眼里含有挑衅成份。 陆希音迎着她的目光，不徐不缓地说：“我打网球，还从没有输过。” 霍朝颜扯了扯嘴角，“可是双打看的是配合啊。” 她说完，朝江衍莞尔一笑。 江衍控制住嘴角浮起的笑意，轻咳一声，说：“好了，换衣服去。” “知道了。”霍朝颜不屑和陆希音搭话，转身进了换衣间。 等她们都去换衣服之后，江衍朝何主任说：“你们还有别的事吧？” 何主任又是何等人精，一下就听出江衍口中的驱赶之意，忙不迭说：“啊我们还要去外边儿逛逛，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带着一大帮人哗啦啦地走了。 空荡荡的网球馆，只剩下江衍和徐司然两个人。 江衍不上班的时候都穿休闲服，徐司然也是，脚上不约而同地踩了一个牌子的不同款式的板鞋，两个人不需要换衣服，拿个球拍就能打。 等待女式换衣服出来的时间里。 徐司然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谈了女朋友。” 江衍从管理人员那儿接过网球拍，整理球拍的手指微滞，几秒之后恢复平静，“我的事，和你无关。” “爸也不知道吧？”徐司然叹了一口气，“他最近身体不好，你有时间就多关心关心他。” 江衍侧脸冷淡，闻言，冷冷地轻嚇一声。 徐司然说：“阿衍。” “够了。”江衍倏地抬眸，眼里满是冷漠和疏远，“我的家事和你无关。” 徐司然也不恼，清冷冷地说：“我们好歹是兄弟。” “——我是江家三代单传，是江家族谱里唯一一名长子长孙，你这个姓徐的和我是兄弟？哪门子的兄弟？”江衍刻薄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不留一分情面。 徐司然一直温润如玉的脸也崩不太住了，“阿衍！” 正好此时，江衍的身后响起一个明媚清脆的声音来，“江衍！” 江衍转身的瞬间，脸色骤变，眼里泊了一万顷的温柔似的看着霍朝颜。 霍朝颜跑到江衍的身边，左右看看，“我喜欢这把。”说罢，便从他的手里拿过一把网球拍。 江衍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陆希音很快也出来了。 两对俊男靓女站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至极。 没一会儿便开球了。 虽然四人都会打网球，但明显江衍和霍朝颜这一对占上风，两个人多年来培养的默契让他们接球扣球的时候格外的顺利。 甚至不需要眼神和话语，从步伐动作上就能看出对方的意图。 霍朝颜喂球很好，对方打过来的角度更是适合江衍扣杀。 两局结束，陆希音便双手撑着膝盖，大汗淋漓了。 徐司然依然是清风霁月的清冷模样，白色短袖微湿，脸上汗涔涔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站在额前，声音带笑道：“霍大小姐真是名不虚传，佩服。” 霍朝颜笑着说：“客气客气。” 她说完，摸了摸后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江衍，邀功道：“有没有觉得我超棒的？待会我再给你表演个扣球，我扣球可厉害了！” 江衍转着球拍，轻笑：“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三局开始。 陆希音和徐司然明显比刚才两把更全神贯注了，四个人满场跑，打的有来有回的。 赛点很快就到。 眼看着球往自己这边飞过，霍朝颜往前一跨，踮脚，往上一跳，把球往对面一挥，球飞的又快又急，陆希音匆忙跑过去，然而球已经从地面弹飞。 霍朝颜舒心一笑，她转身就想跟江衍炫耀一番，然而转身的时候踩到了鞋带，反应不及，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江衍连忙扔开拍子跑过来，“哪里摔着了？” 霍朝颜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就这么丢人呢？她怎么就！这么丢人。 见她一直不抬头，江衍更急，“脑袋也摔了吗？” 霍朝颜闻言一恼：“你才脑袋也摔着了！” 还是生龙活虎的，江衍失笑，“行了，站起来吧。” 霍朝颜哭着脸，“我脚好像崴了，站不起来了。” 江衍蹙了下眉，边扶她站起来，边低头观察着她的脚。 那边徐司然和陆希音走了过来。 陆希音冷嘲热讽道：“打个球而已，有必要认真到把脚都崴了的程度吗？” 徐司然淡淡地看了陆希音一眼，然后对江衍说：“送到医院去吧。” 从脚踝处传来阵痛，霍朝颜白着脸，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好痛啊！”她顺势整个人都倒在江衍的身上，双手抱着江衍的脖子，往他身上贴，“江衍，我脚好痛，我脚要断了。”说话时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江衍：“……” 他们认识将近二十年，江衍一眼就能看出来霍朝颜现在是真痛还是装痛。 但他也没有拆穿，哪有投怀送抱还拒绝的理？ 江衍顺势抱住她的腰，“我送你去医院。” 他弯下腰来，拦腰抱着霍朝颜往外走。 霍朝颜心里的少女心都要炸裂了。 脚崴了换一个公主抱？这特么也太值了吧！ 身后徐司然追上来，“我送你们过去吧。” 江衍冷淡拒绝：“不了。” “可是你们……” “有人送我们过去，不劳烦你了。”江衍绕过他往外走，一副很不想搭理的冷淡模样。 徐司然默默地叹了口气，也没再坚持。 等出了网球馆，江衍把霍朝颜抱到车后座，便倾身离开，可霍朝颜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副死活不放手的架势。 第40页 江衍：“干嘛？” 霍朝颜：“我痛。” “我送你去医院，你放手。”江衍伸手扯着她的手。 霍朝颜死缠烂打的，双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你不能和我一起坐吗？” “那谁来开车？” “开车这种苦差事，肯定得许梁颂来干啊！” 正在泳池边和一群泳装美女聊天的许梁颂默默地打了个喷嚏。 江衍低头看了下她肿的跟馒头一样的脚，也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后边儿坐着，于是拿出手机给许梁颂打了个电话，也没说原因，就是让许梁颂过来度假村的门口一趟，语气严肃认真，吓得许梁颂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结果一到度假村门口，就看到霍朝颜坐在车前盖上，江衍站在她身侧，夜幕降临，他们身边的白莲花样式路灯灼灼发光，如同远处月色一般倾泻流水。 细小蚊蝇在头顶旋绕，飞蛾扑闪着翅膀，在地面上投下阴影。 许梁颂放慢了步子，走过来，就听到霍朝颜和江衍的对话。 霍朝颜：“好多蚊子啊，你有被蚊子咬吗？” 江衍：“嗯。” “痒吗？” “痒。” “你知道吗，口水可以用来消毒。”霍朝颜笑容狡黠，道，“我可以勉为其难用我的口水来给你消毒的。” 许梁颂小声地：“呕——” 江衍却气定神闲道，“你怎么不给你的脚消毒？” 霍朝颜肿的跟馒头一样的脚在空中晃啊晃，她语气懒散道：“这已经不是消毒可以解决的了，但是蚊子咬上的可以用口水解决，哎呀你不要害羞嘛，你害羞什么呢？” 江衍垂眸盯着她晃来晃去的脚，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制止道：“别晃了。” 他手心微凉，握着她发热的脚踝，像是有块冰块，滋滋滋地刺激着她。 她此时的心情像是一瓶从冰箱里拿出来被人晃了几十下的汽水，他指尖一转，瓶盖被他打开，瞬间气泡四溢。 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来啊，来日我啊！ 第31章 喜欢 霍朝颜在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古装剧。 剧里面，男主角摸了女主角的脚，然后女主角便非他不嫁了。 她那时候都觉得荒唐至极，摸个脚而已，怎么就非卿不嫁了呢？ 可事到如今，她竟能体会到那个女主的心情了。 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被人温柔触摸过的地方，被人这样温柔的摸着，他指尖的温度微凉，但她脚踝和脚背因为崴了而肿胀的缘故，温度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 微凉的触摸，从脚踝处渐渐往上袭来，一直到她的心上。 心上像是被一阵温柔的风吹过一般，又像是被温柔轻吻过一般。 她从小就跟男孩子似的横冲直撞，哪里有过被如此温柔相待的时刻呢？ 度假村附近就是青翠迭起的群山，温度比市区要低个好几度，吹过来的夜风都带了几分凉意。 霍朝颜的心被风吹得格外安静。 她低头看他掐着自己脚踝的手，浅浅一笑：“江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江衍身体一僵，幸好他眼眸垂着，半张脸都隐在夜色里，看不太清神情。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许梁颂走了过来，他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扫了下霍朝颜，非常失望道：“我还以为你要截肢了。” 霍朝颜：“？？？” “你这个语气，好像很希望我截肢一样。” 许梁颂忙摆了摆手，“没有呢，没有呢。” 江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开车。” 许梁颂接过车钥匙，大声质疑道：“为什么要我来开车啊？” 霍朝颜臭不要脸地说：“因为江衍要陪我！” 许梁颂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衍：“哥？” 江衍把霍朝颜抱到后座，闻言，不耐烦地探出头来，“你开不开？” “开开开！”许梁颂认命般，“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了你俩？” 度假村离医院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不堵车的话估计要四十分钟，如果堵车的话，个把小时也不是没可能的。 霍朝颜的脚也没有那么疼了，但她依然装腔作势地抱着江衍嗷嗷大喊，整的真的要跟截肢似的惨状，许梁颂在前面直翻白眼，演技这么好，怎么不进军娱乐圈啊？说不准还能拿奥斯卡影后呢！ 江衍呢，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配合她表演。 被她紧紧搂着，也没说一句话。 转弯的时候，许梁颂从后视镜看到江衍嘴角微扬，一脸暗喜的模样，他差点把方向盘都给拔出来、再扔出去。 敢情这两人就是故意来他面前炫耀的是吧？ 恶心心、讨厌厌。 不过没多久，霍朝颜也闹累了。 今天她起的又早，白天玩了那么久，现在身体也有点累了。 她松开搂着江衍胳膊的手，整个人靠向车门那边，脑袋靠着车窗，沉沉睡去。 马路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飞驰而过，光影交杂，深深浅浅的光亮落在她明媚而又安静的侧脸上。 江衍伸手挡在她的脸颊和车窗中间，怕一个转弯她躲闪不及便撞在车窗上，脚都已经这么疼了，如果脸还疼……她这人这么臭美，脸要是撞了，指不定得多难受。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 隐晦环境里，他笑容格外的真，唇角上扬，嘴角漾起的笑比外面泄进来的光亮还要多。 蓦地，车子一个急刹车。 霍朝颜整个人往前冲去，江衍还没从放空中抽回身，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把霍朝颜搂入自己的怀里。 她似乎在睡梦中也察觉到了什么，轻声嘟囔道：“怎么了？” 江衍拍拍她的背，“没事，我在。” 她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泼墨般的长发不知何时绕入他的指尖，微痒。 霍朝颜双手顺势地抱着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睡意：“江衍，你不能走啊。” 江衍心里重重一沉，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入心中。 他低头，怀里的人睡颜安静美好，眉眼上浮雕着乖巧之色。 她是真的睡了。 也是真的在梦里也没有忘记他。 一个声音也能记得他。 人的下意识能够从侧面反应出人内心真实的想法，所以，江衍想，对她而言，自己也不是不重要的。 …… 许梁颂的声音低低地从前面传来，“哥。” 江衍专注地抱着怀里的人，闻言轻声应他：“嗯。” 许梁颂琢磨了下，说“我觉得，祸水儿好像喜欢你。” 阒寂片刻，车厢后座响起一个带着笑意、语气坚定的清冽嗓音，“不是好像，她确实喜欢我。” 许梁颂心里一惊，不过多时他又反应过来了。 面前的这个人是江衍啊，他向来能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但凡他用点心，所有的事都能沿着他的预期分毫不差的前行，更何况是感情呢？ 但如此一想，又觉得可怕。 竟有人能把感情和事业一样处理，为了得到一份爱情，竟筹谋划策近二十年。 许梁颂默了默，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江衍紧了紧怀里的人，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在车鸣声不断响起的间隙里，能察觉出他语气里的深深、深深的喜悦：“我还能怎么做？无外乎是对她更好、更喜欢她罢了。” 车子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 许梁颂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感情淡薄、喜怒不闻于色的表哥，想到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个“喜欢”，却在面对霍朝颜的时候，用那样迷恋的语气说着喜欢。 原来爱情是这样。 为了一个人，而改变另一个人。 所以他……他以前不是喜欢吧？ 霍朝颜在他面前跳脚大喊：“你到底喜欢她什么？那样一个性格黑暗、浑身戾气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你的喜欢？许梁颂你给我清醒一点，爱情是积极向上的，她活在黑暗里，你一直被太阳照着，你喜欢她干什么？你别那么贱。” 第41页 那是霍朝颜第一次对他说脏话，清醒而又理智地骂他，许梁颂脑袋钝钝的，被她骂的清醒大半。 后来…… 他依然喜欢她、放不下她，于是就出国了，再回国，见到她，她比以前更美了，还被叫做“第一美女律师”，可她的眼里，依然没有他。 许梁颂想，或许他对她，不是喜欢。 他从来没有因为她而改变过自己，反倒因为喜欢她，而变得更糟糕了。 …… 处理好脚之后，霍朝颜就被江衍带回家了。 许梁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霍朝颜担心他，却被江衍冷冷的一句“他都多大了，知道怎么回家。”给打了回去。 霍朝颜盯着肿的跟馒头一样的脚，不无担心道：“我爸好像在家，待会肯定又是一顿骂，你说他会不会赶我出去啊？他上次说了，要是我再受伤，就不要回家了。”她懒洋洋地躺在副驾驶座上，神情恹恹地，“不回家我还能去哪儿啊？” 江衍把车在她家门口停下，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然后伸手按下她的安全带。 车内的昏黄灯光亮起起来，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驾驶座上，伸指轻扣方向盘，几秒之后，说：“我收留你。” 他话音落下，便看到她整张脸都鲜活起来，眼里亮着光，像是远处天边的星。 霍朝颜心情大好，连见到霍绥时被他冷眼盯着自己的脚，冷声质问都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她才知道，这样的情绪，叫做有底气、有人撑腰。 霍绥上下扫了她几眼，最后叫霍叶给她扶上楼。 江衍被霍绥留在楼下。 霍朝颜上楼之后，霍叶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霍朝颜也不恼，她扶着墙壁慢腾腾地挪。挪到书房的时候，看到里面灯亮着，有个穿着百褶裙的小姑娘坐在里面看书。 霍朝颜眼前一亮，“初见！” 梁初见闻言扭过头来，见到来人，甜甜一笑，“朝颜姐！” 她放下书跑了过来。 霍朝颜爱抚般摸摸她的头，声音很温柔，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呀？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不敢回家啊？” 梁初见朝她竖大拇指：“就……闯了一点点、一点点祸啊。” 霍叶在一旁冷哼道：“差点把学校的实验室给烧了，真的是很一点点了。” 梁初见恼羞成怒，伸手挠他，“你给我闭嘴，安静点！” 霍朝颜看梁初见炸毛的样子，分外可爱，她脸上染起层层笑意来。 “好了，不许闹了。”霍叶双手控着梁初见的手，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比平时压低了几分，说：“我姐脚崴了，你扶她回房，乖一点，知道没？” 梁初见“啊”了下，眼神惶恐地看向霍朝颜：“姐，你怎么就脚崴了？” 霍朝颜很不好意思说出原因，要怎么说啊？她为了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刻意炫技，结果把自己的脚都崴了？ 太丢人了！ 她可是霍家长公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于是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梁初见这人脑回路也单纯的要命，完全没有遗传她父母的高智商，霍朝颜一说，她便信了。 然后伸手扶着霍朝颜，双眼雾蒙蒙地，“一定很疼吧？” 霍朝颜心都要碎了，这样可爱惹人疼的小姑娘，又漂亮性格又好，就是眼神不太好，看上了霍叶。 霍朝颜揉揉她的头发，说：“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还没等梁初见说什么，霍叶就冷声说：“霍朝颜，你给我好好说话！” 霍朝颜吐了吐舌头，“你男人好凶啊。” 梁初见笑眯眯地摇头，说：“还不是我男人啦，我还没有让他成为男人！不过等我高考结束，我就一定让他成为我的男人！” 霍朝颜：“……” 霍叶眉心一跳，伸手一把拎着梁初见：“你又看小说了是不是？我不是说了让你少看小说！” 梁初见嗷嗷大叫，求着霍朝颜：“朝颜姐救命！” 霍朝颜笑的乐不可支，把梁初见从霍叶手里夺了回来，温声说：“好啦，你不要凶她了，这个年纪看点小说没什么的啦，而且她成绩又好，性格又好，这么好的小姑娘，你对她温柔一点啊。” 梁初见配合着点头：“你要对我温柔一点，我对你的喜欢才会多一点。” 霍朝颜看着自家向来冷漠寡淡的弟弟，耳根处微微发红，他眼神闪烁，扔下一句“谁要喜欢你”便转身回房了。 霍朝颜和梁初见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害羞了！”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笑完之后，霍朝颜倚靠在墙边，双手环在胸前，慢条斯理地问她：“你为什么喜欢霍叶啊？初见，你分明这样的好。” 霍朝颜下面有那么多的弟弟妹妹，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梁家的小女儿梁初见。 一个阳光、开朗、乐观，总之和所有一切美好的词都有关的梁初见，是真的很好。 霍朝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喜欢霍叶呢？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不解风情、冷漠寡淡的霍叶，怎么就值得梁初见这样喜欢呢？ 梁初见歪了歪头，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弯成月牙，仿若银河陨落在她眼里一般，亮晶晶地，她说：“他虽然脾气不好、性格糟糕，又总是凶我，但是那都是为我好，我都知道的，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她低头害羞一笑，说，“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他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啊，也常常面无表情的训斥我，可是我总能从他冰冷的身上，汲取到一丝又一丝的温暖。 而那温暖，只是为我。 所以我才喜欢他呀。 霍朝颜心里麻麻的，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和一个温柔的人在一起呢？”这也是她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以前向往的就是温柔到极致的人，可她偏偏喜欢上了与温柔二字毫无关联的江衍。 梁初见舒然一笑，“因为温柔的人，他的温柔不是独属于你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柔；比起温柔的人，我更喜欢霍叶啊，他总是冷冷的、一副不友好的模样，可他偶尔给我的温柔，真的足够让我欣喜啊！” 那一瞬间，任督二脉皆被打通了。 霍朝颜陡然醒悟，脑海里第一次有原来如此的想法。 她喜欢江衍，喜欢他对旁人冰冷、对自己有耐心以及偶尔才有的温柔，喜欢他用刻薄的语气指责自己、然而语气里又满是宠溺，喜欢他在看自己时眼里藏光的眼神。 喜欢到为了他把自己的准则都通通抛弃改变。 那么他呢？ 他也喜欢自己吗？ 霍朝颜茫然无措地想。 第32章 不喜欢 霍绥让霍叶带霍朝颜上楼，等到霍朝颜真正回了房之后，他又把江衍给叫了出去。 别墅后院有个凉亭，霍绥和江衍面对面坐在亭子里。 很多年前，在江衍还未成为如今的江总之前，便是被霍绥这样面对面谆谆教导的，面前这位长辈，教给他的东西比他的父亲还要多成百上千倍。 在江衍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词着实模糊。 他有意识开始，他的父亲就鲜少在家了，而每每在家，家里便是数不尽的争执，江易明除了给他钱与现在的江氏制药以外，便再无其他了。 而真正让江衍感受到父亲这个词的，是霍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家的晚饭桌上，就有了江衍的存在。吃完晚饭，霍绥和三个小孩儿聊天，霍朝颜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霍绥耐心地一一讲解，等到霍家两姐弟说完，霍绥便会看向江衍，问他：“阿衍，最近怎么样？” 江衍便会把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在此刻条理清晰地说出来。 霍绥欣赏江衍，是从那时就开始的了，这个年纪与自己长女相仿的少年，从小就给人一种安稳沉着的感觉，霍绥便手把手的教他，如同一位父亲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第42页 时至今日，虽然晚辈中不乏杰出才俊，但霍绥仍旧最看重江衍。 因为这个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也因为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霍绥对江衍越来越失望。 霍绥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说：“你和颜颜，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衍沉着冷静道：“暂时还和以前一样。” “看上去不像啊。”霍绥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也是过来人，也曾在二十岁的时候热烈的爱过一个人，并且这么多年只爱她，他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霍朝颜和江衍之间的不对劲。 霍绥说：“颜颜似乎，喜欢你了啊。” 江衍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沉吟：“嗯。” 霍绥把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再看向江衍的时候，眉目清冷，又隔着疏离，他说：“要换做以前，你俩要是在一起，我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江衍，你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这才几个月，她就受了两次伤，而每次你都在场，我真的很难接受。” 不止是霍绥，连江衍都难以接受。 回国才多久，她不是手受伤，就是脚受伤，虽然与他无关，但他不是喜欢她吗？喜欢一个人，连她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这样的喜欢还配得上喜欢吗？ 江衍陷入深深、深深的自责与懊恼之中。 霍绥看着面前英俊男子陷入自责中，心里也有点愧疚了，他说：“我的女儿我自己很清楚，她喜欢爬上爬下，文静什么的与她无关，但……她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我不能不苛责你。” 江衍声音哑哑的，“我知道，霍伯父，您怪我是应该的。” 霍绥笑了下：“其实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颜颜看着你的时候，眼里都是光，她那么喜欢你，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江衍笑了下。 霍绥说：“但我的女儿，也有她的骄傲，江衍，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吧？” 到底是一手教会他所有做人做事道理的人啊，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江衍原先是想着让霍朝颜开窍，等她开窍之后，也不需要自己做些什么，霍朝颜就能主动跳入自己挖好的坑里的，但霍绥这么一句话，江衍又…… 霍绥说的对，他的小姑娘，是有她的骄傲的。 有些事，是该他主动来做的。 江衍低下头，认真地说：“霍伯父，我明白你的意思。” 霍绥朗声一笑，“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 霍朝颜脚崴了，团建也没法参加。 不过她也不是很喜欢那种热闹的环境，所以正好可以休息休息，而且后天就是周末，连续休息三天，还是蛮不错的。 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小可爱梁初见陪着她。 霍朝颜和梁初见躺在床上。 霍朝颜问她：“你觉得江衍怎么样啊？” 梁初见翻了个身，双手撑着下巴，不问反答：“那得问你想知道哪个方面了。” 霍朝颜觉得有意思，慢悠悠地说：“当男朋友呢？” “唔……朝颜姐，”梁初见笑的跟餍足的猫似的，“你喜欢江大哥哦？” 被戳破小心思的霍朝颜也不恼，她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梁初见又翻了个身，她说：“你要追他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追过男生，现在的女生都怎么追男生的啊？”霍朝颜很是茫然，“你当初怎么追的霍叶啊？” 梁初见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追的我！” 霍朝颜难以置信，“你确定？我问一下霍叶。” “哎哎哎。”梁初见忙拉住霍朝颜的手，她讨好一笑，“好了我说我说，我们没有追这一说啊，就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如果非要说追的话……他和我说，在南大等我。” 霍朝颜：“就这样？” “就这样。” 霍朝颜爱怜地摸了摸梁初见的小脑袋，“到底是年轻啊，真好骗。” 梁初见瘪了瘪嘴，“朝颜姐，你也觉得我很好骗是吗？可我就是很喜欢他啊，而且我也心甘情愿被他骗。” 霍朝颜看着梁初见，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眼里又有着浓浓爱意，十几岁的少女啊，提到爱情，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眉目生春。 霍朝颜羡慕极了，“可惜江衍一点儿都不好骗。” 梁初见狗腿地出主意，“朝颜姐，你们不是已经昭告天下了吗，整个律所都知道了你和江大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你就可以顺水推舟、乘胜追击。” “比如？” “比如……你知道《恋爱契约：那个总裁有点坏》吗？” 霍朝颜一言难尽地望向梁初见，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霍叶说的很对，你就是作业太少了，整天看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啊！”梁初见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好这时霍朝颜的房门被人打开，门外，霍叶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 梁初见背对着门，并未发现这一切，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就喜欢看小说，我以后的目标就是去写小说！” 霍朝颜语气慵懒道：“你要去写什么小说啊？言情小说吗？” 梁初见眼神飘忽：“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梁初见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说：“就……色情小说。” 霍朝颜：“……” 她一说完，霍叶就站不住了，走上前来一把把梁初见从床上拎了起来，声音冷冷地，教训她：“你今天不写完十张试卷别想给我出门！写小说？还写那种小说？梁初见，你胆肥了是不是？” 梁初见挣扎的声音从外边传来，“那你还看片呢！我怎么就不能写色情小说啦！” “我什么时候看了？”霍叶忍着怒意道。 梁初见声音怯怯地：“你没有看吗？你……是男人吗？” 霍叶大吼：“梁、初、见！” 梁初见看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双手紧搂着他的腰，死皮赖脸地讨好他：“你别生气，我不闹了嘛，我乖乖地听你的话好不好呀？” 再之后的话，霍朝颜就听不清了。 她勾着唇，心想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霍叶向来冷淡自持的人，也被梁初见弄得跳脚生气，被她轻松支配着自己的情绪。 爱情可真是……可爱啊。 啊……霍朝颜一下子又想到了江衍。 真奇怪啊，以前也是每天见面的呀，见的多了霍朝颜还有点烦他，整天跟老父亲一样教导着自己、管束着自己，烦得要死，可今天一天没见到他，就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啊！ 她好想见江衍啊，见不到，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霍朝颜拿起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手机响了一会儿就被接起。 那边传来江衍清冽好听的嗓音，压得低低的，“怎么了？” 他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无端地多了分磁性，声音清冽如潺潺流水，落入她的耳里比小时候练大提琴时的颤音还要拨动她的心弦。 霍朝颜说话时的声音也很飘，“没什么呀，我就想问问你，你在干嘛。” 江衍轻声一笑，笑声细碎，像是在搔她的耳朵一般。 江衍说：“在开会。” 霍朝颜怔了下，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会不会太打扰你了？我们挂电话好了，我挂电话啦！” “现在是休息时间。”江衍伸手，示意大家休息十分钟。 他起身从会议室里走出去，站在走廊尽头望着不远处的艳阳，低声说：“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霍朝颜抱着手机说不疼啦，就是肿着好丑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霍朝颜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我还是挂电话吧？” “嗯？”他很慢很慢地说，“再过一会儿。” 霍朝颜：“嗯？你还有事吗？” “没有，”江衍眼眸无波无澜地说，“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第43页 霍朝颜的耳蜗重重一击，她觉得分明有什么东西，从耳蜗处不断蔓延，直至她的心窝。 两个人就这样拿着手机，沉默了许久。 直到江衍的特助过来催他，“江总，开会时间到了。” 江衍清冷地对她说：“我晚上会晚点回来，就不过来看你了，你早点睡吧。” 霍朝颜连忙问他：“晚点是几点？” “十点的样子。” 霍朝颜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忙吧。” “嗯。” 她迟迟没挂电话，江衍看着还在通话的手机，问她，“是想吃什么吗，我让陈助理给你买了送过去。” 霍朝颜“喂”了声，“我是猪吗，成天就知道吃！” 换来的是江衍低哑的笑声。 霍朝颜在他的笑里安静下来，她双手抱着膝盖，轻声而又快速地说：“工作别太辛苦，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啊！” 说完她便快速地挂断电话。 霍朝颜倒在床上，捂着手机，小声地喘着气，脑海里全是江衍此刻的模样，他是不是愣住了？还是说像自己一样也在傻笑呢？亦或是和平时一样，冷漠寡淡地挂下电话，继续工作。 不过不管他如何，她是开心的就好啦。 而此时的江衍，面对着被匆忙挂断的手机，无不愣住。 倏地，在特助好奇的注视中，唇角上扬，那冰封了多年的冰山，春风过境，逐渐消融。 第33章 喜欢 霍朝颜挂了电话之后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她拿出手机百度想要百度女追男的方式，指尖触摸到屏幕的时候，自动自发的就变成了其他的几个字。 ……恋爱契约，那个总裁有点坏。 点进去之后她看了下简介。 一夜之后，面对着这个和他身体莫名契合的女人，他心生异样。 几次见面，他们达成协议契约结婚。 婚前软糯单纯可爱至极的女人，在床上却有着意外的一面，令他欲罢不能。 契约到达之际，他亲手撕毁，单手掐着她的下颚，唇角露出邪魅一笑，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一字一句道：“一日为妻、终身为妻，你休想从我身边逃走！” 霍朝颜满头黑线，这到底是什么傻白甜文？ 她果断关闭，然后给霍叶发微信，结果一发出去，明晃晃的红色感叹号在她眼前出现。霍朝颜从床上跳起来，扶着墙走出房。 到霍叶的房间，她伸手拍门，“霍叶！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房里传来梁初见诧异的声音，“你竟然把朝颜姐姐拉入黑名单了？你真的很过分哎！” 霍朝颜赞同地点点头，“真的很过分。” 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霍叶伸手拉开门，他低头拿出手机，当着霍朝颜的面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之后郑重警告她：“以后别找我聊男人。” 霍朝颜：“？” 她眨了眨眼：“你在吃醋吗？” 霍叶嫌弃地看着她：“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不错。” 霍朝颜仰头看着他，“你以后要是再敢拉黑我，信不信我把你踹出家门！动不动就拉黑人的毛病和谁学的？” 霍叶面无表情地指着梁初见：“跟她。” 梁初见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她小声辩解，“谁让你不给我看小说的。” 霍叶：“你还有理了？” 提到这个，霍朝颜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你真的让她少看点那些吧，我现在脑海里都是‘邪魅一笑’，怎么现在当个总裁还不能正经笑了？”说着说着，霍朝颜自己个儿都觉得搞笑，“初见喜欢这种口味的是吗？霍叶，要不你露出个邪魅一笑来？” 霍叶面无表情地说：“你试试让江大哥邪魅一笑。” 霍朝颜：“……” 她在脑海里设想了下那个场景，继而浑身一颤，“算了是我多嘴，打扰了。” 霍朝颜自动自发地告辞，回到房间之后，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邪魅一笑…… 哎呀说实话虽然有点恶心，但是她就、就还是蛮期待的啦！ 她掏出手机，给江衍发微信。 霍朝颜：【我今天看了个新闻。】 痒痒：【？】 霍朝颜：【震惊，某青年男子身后追求者无数，究其原因，发现竟是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弧度邪魅，眼神霸道！】 江衍看到这个的时候，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就有这么多花招？ 见他没有回答，霍朝颜又发了消息过来。 霍朝颜：【我觉得你也得像他学习，这样才能找得到女朋友。】 江衍放在桌子下的手指微动，他很快就发了一句话过去，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霍朝颜：【你说的是我吗？】 痒痒：【。】 霍朝颜盯着这个句号盯得双眼发涩，然后大喊了一声，捧着手机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之后，说：【可是我们是假的。】 江衍眉心一蹙，他还想打字的时候，研发部的人叫他：“江总，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江衍收起手机，快速地浏览了下ppt上的东西，然后得出结论。 他手心捏着的手机不断震动，等到散会的时候，江衍拿出手机看。 霍朝颜：【但是你说过，戏要做足。】 霍朝颜：【作为一名律师，我要言而有信，而作为一名总裁，你也不能失信他人。】 霍朝颜：【鉴于我们律所和你们公司的特殊关系，我觉得我们情侣的关系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霍朝颜：【你觉得如何？】 霍朝颜：【嗯？】 江衍背对着落地窗坐着，他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静默片刻，继而指尖微动，在清澈天光中，慢条斯理地打字， 【甚好。】 如此，甚好。 手机那端的霍朝颜，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激动地尖叫出声！ · 女朋友第一点：需要时刻体现自己的关怀。 但是江衍在上班，霍朝颜也不能一直拿着手机给他发消息。江衍每天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她再想他、记挂他，也不能太任性地纠缠他。 女朋友第二点：需要让他感受到你对他的关心。 霍朝颜想，这个简单，她做得到。 女朋友第三点：需要在某些时刻主动一点。 霍朝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确定这句话和许梁颂的——大波浪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先pass。 女朋友第四点：学会撒娇和示软，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得到满足。 哎哟撒娇什么的，她最擅长啦！ 女朋友第五点：经常夸他，比如说你好大、你好棒、你好强。 霍朝颜在这里停了下来，这个和第三点是不是一个理？ 她的心情有点难以言喻了，她默默地关下手机，没再接着看下去。 反正总而言之，她虽然是契约女友，但要拥有正牌女友的作风，让江衍感受到她的关心她的爱，让江衍陷入她的温柔旋涡里，让江衍对她欲罢不能。 · 江氏制药最近要上新一款治疗自闭症的药物，所以江衍十分的忙。 再加上昨天为了陪霍朝颜，推了一天，导致今天的工作量更是大得惊人。 特助怕他身体吃不消，在九点之后便催他下班了。 一直到十点，江衍才下班。 从公司到家要开半个小时的路程，车窗外是无边的夜色，唯有路灯与他作伴。郊区外的晚上总是格外静谧的，江衍的双眼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逐渐睡去。 等到了家之后，司机小声提醒他：“江总，到家了。” 江衍睡的浅，马上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眉眼，低声说：“陈叔，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哎，你也注意点身体。”陈叔在江家当了大半辈子的司机了，算是看着江衍长大的，他知道江衍每天有多辛苦、多努力，为了江氏制药付出了很多，今年回国之后，江衍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陈叔不无心疼道：“别太拼，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第44页 江衍笑笑，“嗯，我知道。” 他旋即下了车。 一下车之后，热浪袭来，夜风吹得他清醒几分。 江衍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另一栋房子二楼的某个房间，阳台上的玻璃拉门紧闭，没有开灯，只有月光突然倾洒在玻璃拉门上，照出里面的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窗帘。 她应该睡了吧，江衍想。 他的步子变得轻快些了，打开家里的大门，却看到餐厅那边灯光亮着，昏黄暧昧的灯光在寂寞漆黑的夜晚兀自闪亮，光影笼罩着餐桌上的一切。 而那个本应该在隔壁熟睡的人，此刻趴在餐桌上玩着手机。 听到动静，霍朝颜马上抬起头来，她笑盈盈地放下手机，走到他面前，说：“你回来啦。” 那个心情，该如何说明呢？ 江衍在这栋冰冷、毫无生机的房子里一个人过了那么多个寂寞无声的夜晚，从来没有人在他夜归的时候为他留一盏灯、煮一碗面，然后走到他面前，轻声而又温柔的说一句：“你回来啦。” 从来没有。 他没有感受过万家灯火的温暖，所以一直以来，活的封闭而又冰冷，面对一切都是冷静自持、寡冷无情，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关心，所以他与这个世界，从未有过握手言和的时刻。 唯独此刻。 江衍的心里有火苗燃起，眼里酝酿着某种异样的情绪，眼眸深邃漆黑，像是深夜里的海域，海浪翻涌，海风阵阵，风拍卷着海浪，不知驶向何方。 霍朝颜仰头，直勾勾地盯着江衍。 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出自己的身影，唇角一扯，露出两边若隐若现的梨涡。她是天生笑唇，笑容热烈绽放，像是盛放下的蔷薇般令人垂涎欲滴。 霍朝颜歪了歪头，伸手戳他腰际，“怎么不说话？惊呆了？没想到我也有这么贤惠的一面是吗？” 江衍倏地回神，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好软，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他的手好冰，不是盛夏吗，怎么还这么冰呢？ 霍朝颜在他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你是吸血鬼吗？” 江衍淡淡地睨她一眼：“是啊，专门来吸你的血的。” “哇，好可怕！”霍朝颜佯装害怕，随即又马上伸出脖子，指着自己白皙细嫩的脖子说，“来吧，来吸我吧，重重地吸我！我就不信了我还能被你榨干不成！” 江衍：“……” 他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在昏黄灯光下如上好的瓷器一般反射着光，白的近乎透明，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辨，似乎一咬就有鲜血汨汨流出一般。 目光往上，是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再往上，便是如蔷薇般热烈盛放的双唇，她说话间，唇珠颤动，格外的诱人。 江衍的下腹蓦地一热，身上有股异样的感觉袭来，蔓延全身。 霍朝颜似乎是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把他拉在餐桌边坐下，指着面前的那碗坨了的面，又是炫耀又是遗憾地说：“我给你煮了一碗面，可是你回来的真的好晚，面都坨了。” 江衍按捺住身下的炙热，拿起筷子，淡淡地说：“没事。” 霍朝颜看着他夹了一筷子进去，连忙问道：“好吃吗？” 江衍尝了口，“不错。” 味道确实不错，霍朝颜喜欢做菜，一碗面也做出了花样，里面放了两个煎鸡蛋，青菜掐的是最嫩的那部分，过油，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又放了五个鱼丸和一些腊肉，煮面的汤还是她从家里拿过来的鸡汤，这样的一碗面，能不好吃吗？ 而且就算是不好吃，江衍难道就不吃吗？ 不可能的。 霍朝颜递给他的，哪怕是毒药，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闷声吞下。 霍朝颜笑眯眯地坐在一旁，伸手想玩手机，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他抓着。 霍朝颜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小声说：“那个，松手啊。” 江衍老神在在地说：“先提早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 “男朋友的权利。” 霍朝颜眨了眨眼，“啊？” 江衍气定神闲道：“不是说要假扮情侣吗，不提早适应一下，万一到时候露馅怎么办？” 霍朝颜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说得对。” 江衍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霍朝颜低着头，倒是一直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然后伸手，挠了下他的掌心。 江衍手心一僵，“别闹。” 霍朝颜笑的跟餍足的猫似的，“你好敏感哦，江衍。” 江衍：“……” 霍朝颜观察到他神色微变，立马投降：“我不闹啦，你吃面，吃面。” 她说完，也真的安静下来。 等到江衍吃完一碗面，却发现她已然趴在桌子上睡了。 江衍推了推她：“霍朝颜？” 霍朝颜模模糊糊地应了声。 他叹了口气，低下声音来，叫她：“颜颜，我带你回家睡觉。” 霍朝颜睡意惺忪道：“回家好累啊，我不能在这里睡吗？” 她半睡半醒的样子格外可爱，没有一丝戒备，可是她不理智、不清醒，江衍却不能。他清醒而又理智地说，“不可以。” 霍朝颜伸手抱住他的腰，耍赖道：“我不想动，你抱我上去。” “颜颜。”江衍无奈道。 霍朝颜打了个哈欠，她眼皮都睁不开，又重重地睡去，临睡前叮嘱他：“你别吵啊，我真的好困，你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好不好？” 江衍低头看着她复又睡去的模样，十分头疼。 她是真的困、睡了之后也是真的吵不醒。 他没有霍家的钥匙，而且这个点了，也没人给他们开门。 江衍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伸手，拦腰抱住她，把她带上了楼。 在客房与他的房间门口徘徊许久，最后，江衍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第34章 不喜欢 江衍低头看着她复又睡去的模样，十分头疼。 她是真的困、睡了之后也是真的吵不醒。 他没有霍家的钥匙，而且这个点了，也没人给他们开门。 江衍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伸手，拦腰抱住她，把她带上了楼。 在客房与他的房间门口徘徊许久，最后，江衍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江衍把沉睡中的霍朝颜放在自己的床上。 他松手准备起身去洗漱的时候，左手被她紧紧抱着，即使在梦里，她依然也不安分，嘟囔道：“不要，不要动！” 江衍额前三条黑线。 “不要”是霍朝颜床边的一只毛绒娃娃，江衍花了五块钱从娃娃机里剪下来的，霍朝颜十分嫌弃，她看上的是另外一个，没想到江衍却剪了边上的这个乌漆嘛黑的熊，她拒绝：“不要！” 江衍面无表情地说：“那就扔了。” 霍朝颜又舍不得，她惨兮兮地说，“我没有说不要，我的意思是，它的名字叫不要。” 后来，不要就被霍朝颜带回了家，放在床头，每晚抱着一起睡觉。 江衍动了动手，霍朝颜一个转身，江衍顺势单膝跪地，而左手胳膊被她压在身下，她上半身压在他的手上，在静默无声的夜里，任何一点动静都被放大几倍甚至几十倍。江衍身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一处。 平生第一次，江衍明白动辄得咎这个词的意思。 他深吸了口气，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霍朝颜，你安分一点。” 话音落下，她似乎有感应一般，倏地松开了他的手。 江衍心里一松，但下一秒，脑海里响起“嗡”的一声来。 面前的人在灰色床单上扭动着身子，她双腿撑起上半身，双手绕在身后，然后又躺回原位。 伸出手，左手从右手短袖处伸进去，拉出一根酒红色的……肩带出来。 右手也拉了一根出来。 最后，她伸手，从衣服里抽了一件……酒红色蕾丝内衣出来。 第45页 江衍下腹灼热，呼吸都短了几寸。 而霍朝颜随手一放，那酒红色的蕾丝内衣明晃晃地瘫在江衍的眼前。 江衍单膝跪地的姿势都不稳了，他撑着墙，踉跄着站了起来。 午夜真的是人头脑最不清醒的时候了，江衍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他脚步潦倒而又匆忙地进了洗手间。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在白皙明亮的灯光中，很慢、很慢地抬起头来。 明亮的灯光照进镜子里，干净的没有一丝水痕的镜面上，江衍苍白的脸映在上面，双颊惨白，毫无血色，但眼眸那样深邃，像要把整面镜子以及镜子里的自己都吸进去一般，眼里的欲望在此刻尽显。 那是一种，饥饿许久的狮子，看到了猎物的感觉，吞噬感。 江衍深深地吸了口气，阖上眼，脑海里便还是刚才的那一幕。 太具有冲击性了，也太具有……诱惑性了。 他伸手暗灭灯光，在万籁无声的阒寂黑夜里，他打开喷洒，在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中，单手撑墙，兀自自渎起来。 暧昧的喘息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被盛夏夜晚的风吹得支离破碎，空中没有剩下一丝痕迹。 没多久，他穿着浴袍出来。 床上的人在月色中熟睡，江衍在床边站了许久，最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薄被，躺在地毯上睡下。 他睡眠质量向来都不太好，但那晚，他却没有醒过一次。 一直到隔天天方破晓，熹微晨光从窗帘缝里照进室内，江衍在半梦半醒中醒来，看到那道光从他的面前穿梭而过，直直地落在床上。 他的视线顺着拿到光影望过去，蓦地，眉头蹙起。 床上的人不见了！ 江衍倏地坐了起来，带动着身上的毯子也扯了上去，与此同时，江衍发现不对，系在他浴袍上的系带慢悠悠地被人抽走，他衣襟打开，露出漂亮的胸肌与人鱼线。 江衍侧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自己身边的霍朝颜。 那跟不知所踪的系带，正被她死死地捏在手心。 江衍：“……” 江衍伸手想要扯回来，霍朝颜虽处在睡梦中，但手心紧攥着，不肯松手。 江衍默了默，叫她：“霍朝颜。” 没有回应。 他抬高声音：“笨蛋。” 霍朝颜朦朦胧胧地“唔”了声，“谁啊？” 江衍冷声道：“是我。” 大清早的，霍朝颜浑身一个激灵，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江衍衣襟敞开，硬邦邦的胸肌在光影晦涩间显露，霍朝颜揉了揉眼睛，“你不仅敏感，你还这么主动吗？” 江衍深吸了一口气，“松手。” 霍朝颜条件反射地双手高举，有跟系带在眼前飘过。 江衍伸手见过系带，他边站起身，边把浴袍整理好，用系带系上。 再回头，就看到霍朝颜失落地把头靠在床上，嘟囔道：“还以为你这么热情呢，搞得我都有点害羞来了。” 江衍气笑，“你害羞个屁。” “对啊。”霍朝颜点点头，指了指他，“我对你害羞啊。” 江衍：“……” 他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 霍朝颜上半身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突地，她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尖叫道：“江衍！” 江衍急匆匆地从洗手间跑出来，“怎么了？” “你是人吗你？”霍朝颜声泪俱下地指控他，“我怎么会在你房间，而且还是在你的床上？不、不是你的床上，是你的地上！而且我的内衣呢？你竟然偷偷摸摸地趁我不在扒了我的内衣？你是人吗，你还有良心吗！你人面兽心！” 江衍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霍朝颜，语调幽深：“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吃面的工夫，你就睡着了，而且跟只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胡说！”霍朝颜说完，也有点心虚，她眼神闪了闪，说，“我、我是因为我困了，而且你叫不醒我就可以把我带到你的房间和你一起睡的吗？虽然我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但是……”说到这个，霍朝颜明显卡顿了一下，继而她挺了挺上半身，义正言辞道，“作为你的女朋友，我睡你的床，怎么了？别说是睡你的床了，就算是睡了你，你都不能说我一个字！” 江衍没听清她的话，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身前了。 窗帘拉开，室内一片光亮。 霍朝颜穿了件短袖，随着她的动作，前面的……明显露了出来。 江衍的脑海里浮现不太友好的画面，他伸手把床上的毯子扯起，一把盖在霍朝颜的头上，嗓音沙哑：“闭嘴，穿上你的衣服，笨蛋。” “你才是……”霍朝颜反驳的声音弱了下去，藏在毯子里面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羞耻地捂着脸，她还没有穿内衣啊！她刚刚做了什么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朝颜声音闷闷地：“你出去。” 江衍：“……嗯。” “我不叫你进来，别进来。” “嗯。” 江衍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又听到她恹恹地说：“男朋友，你的女朋友大早上过的一点都不好。” 江衍舌尖抵了下后槽牙，他缓缓地说，“对不起，你的男朋友早上过得很好。” 霍朝颜：“……你这个魔鬼。” · 霍朝颜穿好衣服马上就跑回家了。 这个时间点，霍绥和霍叶都晨跑去了，苏花朝还在睡觉，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昨晚她睡在了江衍家。 等吃了午饭，霍朝颜大摇大摆地挪着消肿了的脚去隔壁江家。 霍绥淡淡地说：“去哪儿？” “去找江衍。” 霍绥叫住她，“颜颜，江家太复杂，我站在父亲的角度，不是很赞成你和江衍关系有进一步的发展。” 霍朝颜的身子一僵，她读出了霍绥的言外之意。 他看出来了自己对江衍的心思了，这番话也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霍朝颜心里不是不难过的，“爸爸，可我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霍绥说话不急不慢地，他认真地分析着，“你不过是才发现自己对江衍的感情是男女之情，才发现自己喜欢他，所以趁还能收手的时候，适时收手。” 霍朝颜难以置信地看着霍绥，“喜欢能够轻易收回吗？而且我为什么要收回我对他的喜欢呢？您说的没错，我最近才发现我喜欢他，可爱情不是最初的时候才最浓烈吗？再者，我喜欢江衍，和江家有什么关系呢？” 霍绥笑了下，“颜颜，我没有反对你们的意思，只不过我得提醒你，其实如果今天你喜欢的不是江衍而是别人，我也会说这些话，我需要你认真考虑你的感情，而不是草率决定。” 他在阳光下微微一笑。 霍朝颜恍了恍神，她这才醒悟，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她这么多年在外面也闯了不少的祸，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有他这个依靠，她又怎么可能如现在一样飞扬跋扈、自由自在呢？ 霍朝颜低了低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对不起，爸，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的，”霍绥说，“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很好，我很欣慰。” 霍朝颜得意一笑，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孩子！霍家的长公主，可不是吹得！” “行了行了，去找他吧。”霍绥说。 霍朝颜声音雀跃道：“爸，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她活蹦乱跳地去了江家。 到了江家之后，发现江衍正埋案工作，一副闲人勿扰的模样。 霍朝颜站在房门进退为难。 幸好江衍及时开口，说：“进来吧。” 霍朝颜咧嘴一笑，“你在忙吗？” “忙。” 霍朝颜收起笑意。 第46页 便听到他接下去说，“再忙也有时间和你说话。” 霍朝颜咬了咬下唇，脸上止不住地扬起笑来。 明媚鲜妍的女孩子在午后清澈至极的阳光中笑的那样动人，梨涡隐隐若现，右眼处的泪痣仿佛会跳一般，勾着他的心弦。 江衍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认真而又专注地与她对视。 时间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 有无数的东西在眼前穿梭而过，又有无数东西从她的眼底，到他的心底。 第35章 喜欢 霍朝颜直勾勾地盯着他，眨了眨眼，然后说：“江衍，我们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她难得这样认真的和他说话，江衍敛眉，轻答：“你想说什么？” 霍朝颜双手抱膝坐在地毯上，脑袋倚靠着床，仰头，唇角牵起一个十分温柔的笑来，她说话很慢：“我想了想，那天我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草率了，什么女朋友男朋友的，导致整个律所都知道了这件事，我很感谢你对我的配合，真的，我不敢想如果换做是另外一个人，会不会当场就让我难堪。” 江衍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此时的心情，如坠深海一般，连呼吸都艰难万分。 霍朝颜迎着阳光，温柔地笑：“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你为了不让谎言被戳破，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编织起一个网，来保护第一个谎言，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是这样。” 江衍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双眼无波无澜地看向她，声音冷静而又克制：“所以呢？” 霍朝颜深吸了口气，说：“我们的关系……我希望能够继续维持，当然，如果你一旦遇到了你喜欢、心动的人，江衍，只要你及时告诉我，我马上就能离开，并且和她解释清楚，你觉得可以吗？” 霍朝颜认认真真地把想了一早上的措辞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她背完之后，甚至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这套以退为进的招数，实在是特别能体现她落落大方、进退有度的气质。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她要是男人，都会心动了啊！ 江衍的眼里闪过惊讶、难以置信，最后又恢复了冷静自持。 难以置信什么？ 难以置信她能说出这么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话吗？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霍朝颜眨了眨眼，她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上班的时候和大家道歉就行，只是让他们觉得我是个骗子，这没什么的，大家不会觉得是你始乱终弃、用过就丢的。” 江衍揉了揉眉心，“我说什么了？” 霍朝颜眼前一亮，有转机！ 江衍说：“随你怎么办吧。” “那……我们就暂时保持着契约情侣的关系是吗？” 江衍捕捉到两个字：“契约？” 霍朝颜点头：“对啊。” “……契约里，有什么规定吗？” 霍朝颜笑眯眯地说：“有啊，比如说我对你提要求你要点头说好，你不要一直冷冰冰的，别人欺负我，你要保护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许指责我骂我！”她说完，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点多了，于是看向江衍：“你希望有什么？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江衍认真地想了想，说：“加一条：你安静点。” 霍朝颜：“……” 她打量了下江衍的神色，继而十分诚恳地问：“你是不是什么话题都能绕到我安静点这件事上？” “因为你主要的问题，就是话太多。”江衍回答得也十分诚恳。 霍朝颜：“……” 霍朝颜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郁闷道：“我们只是形式上的男女朋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衍转回身继续工作，语气淡淡，“还好。” “你这样不行，你得改。”见他背对着自己，霍朝颜旋即大大咧咧地躺在地板上，翘着个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你得对我温柔一点，有耐心一点，做做表面功夫也行啊。” “那你呢？”江衍问。 霍朝颜：“什么？” 江衍漆瞳失焦，神色晦暗，说：“你的表面功夫是什么？” 霍朝颜抖着腿，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静默几秒，霍朝颜听到江衍清冽醇厚的声音响起，“我想到的，你能做到就行。” “比如？” “到时候我会和你说。” 霍朝颜牙尖抵了抵后槽牙舌根，“说话神神秘秘的……”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衍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那之后，霍朝颜每次想问他到底要自己做什么，结果都被江衍用这个或者那个话题转移过去，等她反应过来，面前又是一堆工作。 而与此同时，江衍出差去了国外。 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往往她发了条微信，他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 霍朝颜每天倒计时，数着日子过。 不过她自己也忙，跟着施媛媛见当事人、开庭、看卷宗。 整个八月，热而漫长。 江衍离开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是真的度日如年。 早上没有人等她，用嫌弃而又烦躁的语气说：“怎么这么慢？” 她闲暇空余的时间里，打开微信，99 的未读消息里，一半都是这栋办公楼的未婚优质男青年，他们用各种方式加了她的微信，整日嘘寒问暖。 霍朝颜却连对话框都没有打开过。 她只是重复地打开置顶联系人的对话框，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是来自于他的：【今天会很忙，没有时间回消息。】 江衍在今天早上六点钟给她发的消息。 大概是怕她发消息而他没有回复，特意提醒她的。 其实以前江衍也很忙，但从来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这些话。 大概这是……属于女朋友的特权？ 可她还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霍朝颜开心而又失落。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会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 对面的房间和夜色融为一体，稀薄的昏黄路灯灯光照在房子上，像是蒙了一层纱一般柔和。霍朝颜侧躺在床上，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她喜欢江衍的路一样。 黑暗、无边无际。 她的心里空空荡荡的，如果说之前意识到自己对江衍的是喜欢，那么在江衍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霍朝颜十分确定，自己对江衍的喜欢，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的。 她喜欢江衍，喜欢到……想要得到他。 之前在江衍面前说的“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她就走”这样的垃圾话，要换做之前，说不准霍朝颜还真能做到。 但是现在，她做不到。 她就是喜欢江衍，如果江衍遇到了喜欢的人，她一定用各种方式拆散他们。 这么想着想着，霍朝颜眼眶微湿。 寂静无声的夜晚，她的心里柔软而又脆弱。 她脑洞大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副“江衍在美国遇到一个留学生，两个人一见钟情在美国私定终身”的画面了。 所以他才那么忙，回她微信都要隔那么久的时间。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她泪眼氤氲地拿出手机，给江衍发微信，字字控诉、表达自己的不满： 【大屁衍子！】 【男人都是大屁衍子！】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个大屁衍子！】 【我讨厌你！】 发完之后，她扔下手机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洗了个脸，霍朝颜瞬间恢复理智。 她到底给江衍发了些什么啊……江衍那个坏脾气，平时她不经意地说句脏话都会被他教训半小时，今晚发了那么长一串…… 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从太平洋那边飞过来，揍她一顿啊？ 这么想着，她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打算把发出去的消息都给撤回。 撤回第一句话之后，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第47页 在安静无声的房间里，霍朝颜“啊”的叫了一声。 紧接着，她就看到对话框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痒痒：【看到了。】 霍朝颜头皮一麻，紧接着又是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 痒痒：【撤回没用了，截图保存。】 再之后，便是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霍朝颜颤颤巍巍地点开语音，在热闹喧嚣的车鸣声和人流声中，江衍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夜色的凉，清冽而又醇厚，他不急不缓地说： “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朝颜心里一凉，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欣喜。 她双手捧着手机打字，因为激动打字都磕磕绊绊的，一句话打了一分钟都没打完，她干脆不打字了，直接给他发了个语音通话。 通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霍朝颜快要放弃的时候，接了起来。 霍朝颜激动着叫他：“江衍江衍！” 江衍那边很吵，“等一下。” 霍朝颜便老老实实地坐在这边，安静地等他。 免提声音开到最大，手机那端的交谈声在房间里回荡盘旋，细碎而又模糊，似乎人很多，在一个聚会上吗？霍朝颜胡思乱想到。 没一会儿，他那边安静了。 江衍的声音淡淡：“这么晚还不睡？”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但依然没有浇灭霍朝颜高涨的情绪：“你什么时候回来收拾我啊？我等不及被你收拾了！” “……” …… …… 一片安静以后，江衍伸手，按了按后颈。 他仰头，靠在墙上，后颈处的酸涩感缓解大半。 连续二十多天的工作，让他的眼底有着明显的疲意，而此刻，眼里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笑意，他唇角上扬，气定神闲道：“想我了？嗯？”最后一个词，似乎是用气音发出来似的，多了抹缱绻温柔的意味。 电话那端的人屏着呼吸，没再说话。 十几秒过后，通话挂断。 江衍低头看着被她挂断的电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屏幕上轻敲，“后天回来。” 没多会儿，霍朝颜就回复了， “我也不是很想你，你别回来了。” “你回来还要收拾我，我也不是很想被你收拾。” 江衍低头，敛睫，在若影若暗的光亮中，嘴角浮起淡淡笑意来。 他拿起手机，覆在嘴边，刻意压低声音说：“不收拾你，我回来是因为……我很想你。” 这条语音消息，被霍朝颜按了一个晚上。 一直到她困得不行了，才罢休。 临睡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江衍这个逼，好像，也喜欢我。 第36章 不喜欢 江衍是在九月初的时候回国的。 只不过霍朝颜忙着工作，没时间接他，而且他的航班是早上到的，江衍觉得她起不来，也没让她来接。 他一下飞机就去了公司。 · 霍朝颜的脚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高跟鞋穿不了，只能穿拖鞋。 她索性职业装也不穿了，穿了件白色短袖和黑色七分阔腿裤，拖着个拖鞋就上班去了。 施媛媛在外地出差很久，回来之后看到她这身装扮的时候愣了下，“你的脚怎么了？” 霍朝颜简短地回她：“不小心崴了。” “你可真是……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施媛媛和霍朝颜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格外随和，全然没有在外面时冷面师太的模样，她浅笑了下，“你刚来面试的时候手上打了个石膏，我看到的第一眼，还以为你和人打架过。” “媛媛姐！”霍朝颜很是郁闷，“都是一时失误。” 施媛媛摇了摇头，“怎么说，今天江氏制药有个合作项目，需要我们过去，你这个样子……嗯，能去吗？” 江氏制药啊！ 霍朝颜眼前一亮，“江总也在吗？” 律所就这么点大，霍朝颜和江衍的事早在那天就已经传了个遍，饶是出差在外的施媛媛都已经有所耳闻了。 施媛媛欣慰道：“很不错嘛，才多久就把江总给拿下了。” 霍朝颜苦笑道：“媛媛姐，您别夸我了。” 她和江衍只是表面情侣，塑料情侣，他们的关系十分脆弱、不堪一击。 施媛媛：“嗯？怎么了？你和江总不是在一起了吗，怎么，不开心吗？” 霍朝颜叹了口气，“你不懂。” 施媛媛把她这个叹气曲解为其他，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江总，有隐疾？” 霍朝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等她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双颊涨的通红，“师傅！”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啦。”施媛媛翩翩然一笑，“走吧，带上电脑，我带你见你男朋友去。” 霍朝颜抱着电脑，跟上施媛媛的脚步上楼。 江衍的秘书在见到他们的时候礼貌一笑，“这边请。” 今天的合作会议比较详细，需要双方律师在场，施媛媛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霍朝颜在最末端默默地打笔记认真做着会议记录。 合作方在和江衍讨价还价的时候，霍朝颜望着江衍的脸发呆。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他。 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他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着金色的边，椅子扶手上搭着他的灰色西装外套。 这么正式的场合，霍朝颜有分寸得很，老老实实地跑到角落位置坐下，没和江衍有任何的沟通交流。 此刻，他单手拿着文件夹，敛着眉睫，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侧脸与上下滚动的喉结，在溶溶橙光的照耀下，既性感又迷人。 他似乎瘦了。 这是霍朝颜的第一感觉。 她蹙眉的瞬间，合作方突然把椅子一推，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一拖，发出刺耳的声音。 大腹便便的合作方微弯了下腰，说：“这我需要再问问总经理的意思，江总，能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吗？” 江衍眼神冷静，“可以，先休息半小时。” 会议中途停止，合作方带来的人齐齐走出会议室，神情凝重极了，而江氏制药的与会人员，各个神色轻松，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开始点下午茶了。 没一会儿，手机就传到了霍朝颜的手上。 江衍的秘书温声提醒，“这是江总请客的，大家随便点。” 霍朝颜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点了杯奶茶和可颂便把手机递给下一个人，余光里却出现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霍朝颜仰头，入目的便是江衍白皙干净的下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下面走了过来。 一只手接过手机，另一只手拉开霍朝颜身边的椅子，气定神闲地坐下。 会议室里大半的人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他这一坐过来……众人看向霍朝颜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霍朝颜倒是没有以前那样不自在了。 或者说，在发现她自己喜欢江衍之后，霍朝颜在对宣誓主权这件事上，格外热衷。 她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喜欢江衍，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和江衍是情侣……虽然是假的。 江衍坐下之后，招手示意特助过来，在特助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特助直起身子，拍拍手，说：“大家先去二号会议室休息一下，等到吃完下午茶之后，我们再到一号会议室开会，怎么着不能让开会的地方一股子炸鸡奶茶味不是？” 最后的半句话，特助故意用了玩味的语气。 大家显然被逗笑，纷纷起身往隔壁会议室过去。 霍朝颜下意识起身，却被江衍按住肩膀。 他淡淡地说：“你走什么。” 她当下领悟，又坐回原位。 施媛媛临走前，给了霍朝颜一个“总裁夫人，好样的”眼神。 霍朝颜半是幸福半是忧伤地叹了口气。 第48页 江衍听到这阵叹气声，问她：“平白无故地，叹什么气？” “你不懂。”霍朝颜故作深沉道。 江衍侧过身，好笑地看着她，“不是说，等我回来收拾你吗？” 霍朝颜眼神飘忽，左右看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样东西，“你不是说了你不会收拾我吗？你出尔反尔，你不是大丈夫，你这是小人行为！” “我说了要收拾你吗？”江衍和她玩文字游戏。 霍朝颜心中郁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袖子上的扣子，把衣袖别到手肘处。 声音慵懒，如午后初秋的风，“没想干什么，就想安静点休息会儿。” 霍朝颜嘟囔：“那你拉着我干什么，我出……” 她的话被他的动作截断，消散在唇齿中。 江衍伸手，盖住了她的双眼。 视觉迟钝的时候，听觉总是格外的敏锐。 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落地窗外的窗帘，从两侧慢悠悠地合上，将外面的清澈天光尽数隔开。 他微凉的掌心此刻松开，放在后颈处，按了按，缓解一下脖颈的疲劳。 霍朝颜眨了眨眼，什么也看不到，“你干什么啊？” “睡觉。”他言简意赅道。 霍朝颜无语，“可是我一点都不困。” 江衍伸手，拉过她的手，男女之间相差的东西实在是数不胜数。 好比他的手，轻松一包就把她的手都包裹在手心。 温热而又柔软。 江衍在黑暗环境中勾了勾唇，“我很困，就当是陪我睡一会儿。” 霍朝颜还想嘟囔些什么，可自己的手被他的包裹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抚摸着自己的心一般，她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声音小而颤，“就一会儿啊，就、一小会儿。” 她怕时间太多，她对他的喜欢，再也控制不住。 更怕自己，更喜欢他。 不过无论怎么样，她的脑海里都坚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 ——她非得让这场假戏，成为真的。 江衍没有说话，他是真的又累又困，一下飞机就处理了积累多日的文件，又开了个短会，饭都没吃，合作商便来了。而且合作商价格给的太高，他全程低气压，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把人给吓得半死。 合作商估计是没想到江衍这么难说话，几轮谈话下来一败涂地，于是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请示上层去了。 江衍这才得空有时间休息。 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眯眼睡着了。 没多久，他就被椅子掀翻在地的声音吵醒。 江衍手心空荡荡的，他倏地站起身，看到霍朝颜双手扶着墙，磕磕绊绊地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江衍拿起遥控器把窗帘拉上，在光亮一点一点洒入室内的时候，他箭步走到霍朝颜身边，厉声问道：“摔着了？” 光亮刺激着她的双眼，她下意识地一眯。 等缓过来之后，说：“没。” “真没有？” 霍朝颜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激动，往他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了掀翻在地的椅子，她抓了抓头发，“可能是没扶稳，才倒的。” 江衍上下看了她几眼，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松手。 他揉了揉眉心，眼底尽是疲惫倦意：“怎么突然站起来？” “啊。”他一说，霍朝颜回神，“你的特助敲门了，说是外卖到了，过去吃。” 江衍拧了拧眉头：“怎么不叫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逞什么能？” 霍朝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我这是体帖，你没有从我的身上读出来吗？” 江衍转回头，扫了她一眼，“我只从你的身上读出来两个字。” “什么？” “话多。” “……”这个梗到底还能不能过去了？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话很多这个事上来？ 霍朝颜越想越不开心，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正好这时江衍把会议室的门打开，他走了出去，让出位置让她出来。 而霍朝颜也是忘了自己今天穿了双拖鞋，鞋子在空中滑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在地上翻滚几周，停在二号会议室的门外。 霍朝颜愣住了，江衍也没有反应过来，楞在原地。 蓦地，二号会议室里传出一个声音：“嘿，这谁的鞋子啊？” “什么？”有人回应。 “一只鞋掉在门口，搞笑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穿拖鞋过来。” 霍朝颜被说的小脸煞红。 她微微低下头，轻咳一声，算是解释：“我脚还没彻底消肿，穿凉鞋不舒服。” 她的声音很小，是特意说给江衍听的。 江衍反应过来，斜睨了她一眼，然后认命般地走到二号会议室的门口，当着众人的面蹲下，捡起掉落在地的拖鞋，走过来，蹲在霍朝颜面前。 声音冷冷地，落在霍朝颜耳里，莫名有股暖意：“抬脚。” 霍朝颜愣愣地：“哦……” 她的脚踝被他单手托住，他另一只手拿着拖鞋，给她穿上鞋子。 穿好之后，江衍站了起来：“走了，不是喝奶茶吗？” 霍朝颜眨了眨眼，意识回笼，“嗯！” 到了二号会议室门外，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向江衍，有几个人神色不对，眼神飘忽不定的。 江衍语气淡淡，道：“抱歉，我未婚妻使小性子，不注意把鞋子给踢飞了。” 这句抱歉，由他说出口，可是真的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而且江衍还没完，继续说：“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穿鞋子得看场合的？我的女人，什么时候由你们评价了？” 他逆光站着，单手抄兜，双腿颀长，说话时声音冷淡平静，又给人一种隐隐地压迫感，那素来没有情绪波动的眼底，此刻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平面，只要有一丝风吹过，那便使一整片海域都不得安宁。 第37章 喜欢 江氏制药的秘书处的人对霍朝颜的认识是——江总很宠的人。 江衍身边的特助对霍朝颜的认识是——江总的青梅、身边唯一的女性。 江氏制药法务部部长对霍朝颜的认识是——和江总关系不一般的人。 而江氏制药对霍朝颜的认识是——正安律所的美女律师，一进会议室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的美女。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霍朝颜会是江衍的未婚妻。 霍朝颜站在江衍的身侧，愣了一下。 这么丢人的事情，她以为江衍会默不作声的转移话题，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她而大动干戈。而且还……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她可以挽着他，对着陆希音的面说，这是我男朋友。 但绝对不敢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因为未婚夫和男朋友之间隔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微仰起头，注意到江衍薄怒的侧脸，薄唇轻抿成线，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江衍低了低头，声音很淡：“你过去找个位置坐着，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霍朝颜勾了下唇，梨涡乍现：“行。”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二号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的空位并不多，霍朝颜左右看看，发现角落那儿还有几个位置，空空荡荡的，离人群很远，她皱了皱鼻子，便往那儿走过去。 坐下之后，前面的人时不时转过头来打量她。 霍朝颜端坐在位置上，落落大方地应着他们的审视与探究目光，微微一笑。她态度十分坦然，没有一丝的不自在与尴尬。 倒是盯着她打量的人不好意思了，纷纷扭回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面前的东西。 没一会儿，江衍就拿着奶茶和可颂过来。 霍朝颜没什么胃口，吃了三个可颂，语气淡淡地：“你吓他们干什么？” 江衍双手交握在身前，眼无波澜道：“我没吓他们。” 第49页 “可你吓到我了。”霍朝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竟然给我穿鞋？我还以为是梦你知道吗？天啊太可怕了。” 江衍一言难尽地看向她：“需要我打你一巴掌，让你发现这不是梦吗？” 霍朝颜把脸凑到他面前，“你舍得吗？” 江衍掌心发痒，他阖了阖手心，倏地，抬手，放在她脸侧。 他垂下眼眸，低头看她凑过来的脸。 皮肤白皙如雪，没有毛孔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初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脸上，照的她鼻子上的细小绒毛都可爱万分。鸦羽似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一只蝴蝶飞过他心里的海洋，卷起惊涛骇浪。 他伸手，捏了她下巴处的软肉。 霍朝颜伸手，一把拍开他的手，恼怒道：“你别这么摸我！” “？” “像是在摸一只狗。” 江衍：“……” 他复又转移阵地，掐了下她的脸颊，“现在像在摸什么，感觉到了吗？” 霍朝颜迷茫极了。 江衍坐姿闲适，语气轻松：“在摸一只猪。” “……” 两个人打闹之间，有人走了过来。 江衍收回手，拿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霍朝颜只得仰起头，嘴角牵起一个怡然自得的笑来，“有事吗？” “抱歉，霍律师，我们刚刚……一时嘴快，你别往心里去。”三个人并排站着，“江总，实在是抱歉。” 江衍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纸杯与桌面相碰，发出闷声响动。 霍朝颜盯着那纸杯，双眼空洞，她唇瓣翘了翘，“没事儿，这么点小事，不至于放在心上。” “江总……”见她没再追究，他们齐齐望向江衍。 江衍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声音低低地说：“回去吧。” “谢谢江总。”几人松了口气，连忙回到原位。 他们离开之后，霍朝颜“啧”了一声。 她说：“你真的好冷血好霸道好无情。” 江衍：“……” 霍朝颜狗腿一笑，“可是我好喜欢。” 江衍又伸手，接触到她的下巴软肉时，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于是拐了个弯，往上掐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在她的下巴上捏了捏。 他眼眸幽深，眼底蕴藏着某些异样的情绪。 下一秒，霍朝颜的唇瓣接触到一个凉凉的物体。 他指腹压了下她的唇，她垂下眼眸，想要质问他的时候，他突然向她靠近，上半身将背后的斜阳全都遮挡住，投下来的阴影正好把霍朝颜圈在里面。 在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寸左右距离的时候，江衍停了下来。 他的大拇指仍旧按着她的下唇瓣，而他的双唇，正好贴在他的指甲盖上。 呼吸之间，对方的温热鼻息洋洋洒洒地扑在二人的脸上。 霍朝颜的心跳很快，像是跑了三千米，喉咙干哑，全身疲倦，唯有心脏孜孜不怠地疯狂跳动。 不对，像是小时候她看着橱窗里的娃娃，心里欢喜，但因为身边站着的是父亲，她不敢说，后来她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霍绥举着那个娃娃，说：“我们颜颜是不是喜欢这个？” 喜欢的。 但喜欢，又不好意思说。 因为怕被拒绝。 但江衍…… 他们关系再好好了，他怎么能够对一个朋友做出这样的行为动作呢？他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所以，他也喜欢自己！ 霍朝颜十分肯定！ 于是，她脑袋一热，做了个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轻咬下唇，然后，伸出舌尖，很轻、很轻地舔了下他压着自己下唇的手指。 江衍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上半身僵住。 小腹处有股异样的感觉上涌。 他的眼神陡然变了，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只消一秒就能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似的，声音喑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霍朝颜往后退了退，却被他伸过来的手勾住腰，轻松一压，把她整个人往他怀里送。 她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后知后觉中醒悟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脸慢慢变红，她眨了眨眼，大言不惭道：“我前几天看一部韩剧，突然发现一样东西。” 江衍眉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神情怡然，仿佛在说：“你编，你接着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霍朝颜随口瞎扯：“据说我只要伸手摸一下别人的耳垂，五秒钟，那那个人就会忘记五分钟以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江衍：“……” 说你吹牛逼你还就上瘾了是不？ 江衍松开压着她下唇的手，重重地掐了下她的下巴。 他往椅背上一靠，搂着她腰的手渐渐往上，最后停在她蝴蝶骨的位置，他轻笑一声：“那你知道吗，我前几天也看了一个韩剧，也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只要放一个屁，我就能爱上你。”霍朝颜笑眯眯地说，“是这个吗？” “……” …… …… 等到会议结束，江衍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霍朝颜远远地望去，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和他说话好了。 虽然是她的错。 虽然是她让他生气的。 但是她喜欢他。 但是她也很想知道江衍能吹什么牛逼出来。 于情于理，她都得主动和江衍说话。 于是等人都散了以后，霍朝颜慢吞吞地挪着身子，跟施媛媛说自己还有事。 施媛媛一副“我懂”的神情看着她，拍了拍霍朝颜的肩，说：“热恋期嘛，你让他亲一下怎么了？你不给他亲，他生气也是很正常的，待会你主动一点，他气就消了。” “……” 所以刚刚在会议室的事儿，她都看到了吗？不止是她，其他人也看到了吗？ 妈耶，这也太……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施媛媛安抚道：“放心，他们没敢转头看，只有我转头看了。”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师父，我要和江衍说，让他和你接触合作关系。” 施媛媛大惊失色：“我都把你给他了，他还不满足吗？” 霍朝颜：“……” 女人都是戏精。 她塌下双肩，恹恹地说：“我先去找他了，师父我很快就回律所。” “没事，你晚一点也没关系，我可以当做你便秘了，在厕所蹲着。”施媛媛十分宽容且理解，甚至给她找借口。 霍朝颜嘴角一抽：“我谢谢您。” “不客气呢。” 霍朝颜很轻地叹了口气，心想一个个的人设都崩了。 原来的冷面师太，私底下竟然一点也不冷，而且十分的通情达理；原先的冰山总裁，竟然对她动手动脚，摸来摸去。 真的很过分。 她都没有对江衍摸来摸去，他竟然摸她的背？ 到底是谁在追谁？霍朝颜的自尊心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不行，她得摸回去。 顺便再问一下他一个大男人瞎几把看了什么韩剧？还发现了什么破玩意儿？ 她箭步走到江衍的办公室外，江衍的特助和秘书都不在，办公室外空荡荡的，霍朝颜左右看看，心里突然起了个小心思。 她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传出江衍平淡的声音：“进。” 霍朝颜清了清嗓子，然后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江总，您好，您要的特殊服务已经准备就位，请问您是要a：清纯可爱大学生；还是要b：温婉迷人女画家；或者是c：妖娆多姿女教师。” 室内一片沉默。 好半晌之后，江衍清冽的声音响起：“我要，d：平胸话多女律师。” “……” 第38章 不喜欢 霍朝颜很久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如何判断你是不是胸小，你只需要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能看到自己的脚背。如果能看到，确实是小胸无疑。 于是在听到那句话之后的霍朝颜，第一反应就是低头。 第50页 ……别说是脚背了，她甚至都能看到自己的脚踝了。 霍朝颜：“……” 门外没有动静，江衍也不恼，慢条斯理地说：“d，我的d呢？”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路时脚下带风。 江衍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慢悠悠地说：“哦，d到了。” 霍朝颜不想活了。 她怒目圆瞪：“你看到过吗，你就说我平胸？你这是信口胡诌、瞎编乱造，我要给你发律师函！” 她生气的时候，眼里湿漉漉的，像是藏着氤氲了一整个秋的雾。 而他是雾中的人。 江衍眉梢一挑，伸手拿起遥控器，把落地窗的窗帘又给拉上了。 身侧响起“滋滋”声响，霍朝颜停下指责，茫然地问：“你怎么又把窗帘拉上去了啊？”她语气似含抱怨，“我夜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再睡觉啊？” “不行。”他声音低低的。 霍朝颜伸手想从他手里抢过遥控器，但他动作更快，伸手把遥控器往抽屉里一放，再把抽屉拉上，清脆的声响在房间响起。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语速很快，然而令霍朝颜没有想到的是，比他语速更快的，是他的手，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在他的办公桌上。 霍朝颜半个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脚尖勉强点地，看不见的环境中，更是有无尽的想象与可能。 她心跳如擂鼓，说话声都结结巴巴地：“你、你干嘛呀？”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话时声调软绵悠长，最后的助词都被她拉长了好几个声调。 江衍压着她腰的手慢慢往上，在她蝴蝶骨位置停下。 霍朝颜脊背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江衍慢慢靠近她，最后，贴在她耳边，声音很轻，但在晦涩昏暗的环境中，格外的有诱惑力，他说：“我发现了什么，你知道吗？” 霍朝颜咽了口口水，“什、什么？” “我发现了，只要我摸你的蝴蝶骨——”他轻笑一声，“你就会喜欢我。” 霍朝颜的瞳孔在此时被无限的放大、放大。 她似乎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捕捉到。 霍朝颜在自己的心跳声中，一字一句，很轻地说：“不用摸。” “嗯？” 她眨了眨眼，试图用很轻松的语气说：“不用摸，我也喜欢你。” 江衍又是一笑。 他就靠在她的耳边，笑起来的时候，温热的鼻息洋洋洒洒地扑在她的耳根和侧脸脸颊上，在看不见的黑夜中，他的笑声被无限扩大。 她缩了缩脖子，“痒。” 江衍压在她蝴蝶骨处的手渐渐往下，放回腰上。 而另外一只手此刻往上，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的脸也移到了她的面前，在她双眼茫然的迷离时分，他无比清醒地望着她。 “霍朝颜。”他叫她的名字。 霍朝颜条件反射地喊：“唔。” “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表面功夫？” “记得，不过你不能整特别难的给我，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江衍语气肯定道，“你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霍朝颜诧异：“是什——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吞了回去。 江衍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承受着他来势汹汹的吻，他双唇微凉，贴在她的唇上。他吻的又急又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生吞活剥似的，绞着她的舌头，又在她的口腔中肆虐地扫荡了一圈。 霍朝颜受不住了，双手推着他的肩：“喘、喘不过气了……” “笨蛋。”他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儿，“我教你游泳的时候，不是教你换气了吗？” “可是……你没说是用在这上面的啊！” 江衍复又吻了上去，在霍朝颜被吻的迷离模糊之际，他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现在教了，要学会，知道吗？” 霍朝颜：“唔……” 一吻完毕，江衍伸手，把遥控器拿了出来。 窗帘往两边收回。 室外阳光跳入室内，霍朝颜浑身无力地趴在江衍的肩上，看着不远处的江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璀璨的光芒。 她声音很小，又很坚定地说：“你喜欢我。” 江衍声音轻缓：“嗯。” “你很喜欢我。” “嗯。” 阳光翩跹，空气分子不断跳动。 霍朝颜对着空气眨了眨眼，说：“你要的就是一个吻吗？” “不是。”江衍说，“以后我吻你，不能拒绝。” 霍朝颜：“为什么？” 江衍说：“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可我们是……”假的。最后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就在一分钟前，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吻的那样热烈，比室外热烈盛放的花还要荼蘼。 江衍伸手，掐着她的腰，他推开她，和她面对面直视着。 眼神里带着隐隐地胁迫与阴沉，声音很冷：“霍朝颜，你以为我是那种可以随便被人当枪杆子使的人吗？” 霍朝颜默了默。 江衍：“说话。” 她眼神闪烁，“什么哦？” 江衍气笑：“装傻是吗？” 霍朝颜左看右看，偏偏不看他。 江衍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伸手，一把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在久久的沉默中，江衍无奈而带有宠溺的声音响起，“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要不是喜欢你，你以为我会陪你演戏？” 霍朝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下一秒，江衍闷声一哼，他捂着自己被她咬了的脖子，伸手推开她，“干什么？” “我就看看，是不是梦。”她满脸单纯，眼神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江衍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说她一个字。 江衍：“所以呢，是梦吗？” “和梦好像，但又不是梦。”霍朝颜双手搂住江衍的脖颈，她眼神坚定地注视着江衍，“原来我没有理解错，你真的喜欢我。” 江衍脸色微变，他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霍朝颜十分费解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表白呢？” 江衍蹙眉，“我表白你就会同意？” “为什么不！”她仰着脖子，嘴硬道：“送上门来的男人，不要白不要！” 江衍咬牙：“我就应该好好治治你这张没个把门的嘴，一天到晚的惹我生气。” 霍朝颜非常委屈，“那你还咬我？还亲我？还不舍得放开我？” “……” …… …… 见他沉默了，霍朝颜喜上眉梢，得意忘形：“怎么不说话啦？”说不过我了吧，甘拜下风了吧？哼！ 江衍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漠，说：“也不知道是谁说，一直以来都把我当哥哥，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以向妹妹表白呢？” “那……又不是亲哥哥……”霍朝颜气焰下了一半，说话时底气也颇为不足。 本科的时候，陆希音对江衍一见钟情，她半是试探半是好奇地问霍朝颜：“你对江衍……是什么感情呀？” “就……就那样吧。”霍朝颜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情。 陆希音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你不会喜欢他吧？” “怎么可能！”霍朝颜下意识反驳，声音很响，不知道是在说服她、还是说服自己，“我对他的感情，我把他当我哥，我要是喜欢他，这……这不是乱伦吗？开什么玩笑呢？” 想起这个，霍朝颜脑海里闪过什么，她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把你当哥哥？陆希音和你说的？” 江衍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霍朝颜气结，“你竟敢背着我和那小贱人说话？江衍，我要和你分手！” 江衍失笑，“那时你也在。” “我也在？”霍朝颜拧了拧眉毛，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都没有记忆留存。 第51页 江衍说：“那年期末考完，我们一起去唱歌，后来你去上厕所，就那个空档，她和我说的。” 霍朝颜：“……” 她目光幽幽：“所以你还是背着我。” “我背个屁。”江衍伸手掐了下她的耳垂，“好好说话。” 闹也闹够了，霍朝颜回过神来，声音温柔而又缓慢：“她都已经这么和你说了，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所有的喜欢都是因为她，别说是陆希音和他说霍朝颜不喜欢自己，就算是霍朝颜本人和他说，“江衍，我不喜欢你”都没有用。 喜欢是一腔孤勇难再有。 爱是覆水难收一爱难回头。 霍朝颜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柔软而又温柔。 她紧了紧搂着他脖子的手，低头靠在他的怀里，低声说：“所以你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一直以来才不和我表白的吗？” “不是。”江衍说。 霍朝颜疑惑：“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 江衍想了想，因为什么呢？ 害怕说出口的喜欢被她拒绝，害怕她听到自己的表白之后与他离得远远的、即便住在隔壁也不会见他一面、害怕她对他的喜欢不敢置信。 其实他最怕她质疑他对他的喜欢。 但这些话，闷骚冷漠如江大总裁，又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他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不问反答道：“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霍朝颜很快就被转移，她费劲地想了想，继而十分诚实地说：“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喜欢温柔、有趣、体贴的男人，但你和这三个词，真的一点都不符合。” “……”江衍神色不善。 霍朝颜却温柔一笑，她的泪痣在阳光下有如碎钻般闪闪发光。 她低了下头，复又抬起，声音很轻，又很温柔，像是晚秋时节的风一般，不急不缓地说：“但你符合最前面的三个字啊。” 最前面……哪三个字？ 江衍眼神松动，突然笑了起来。 最前面的是……我喜欢。 我曾经立下条条框框以及各种标准，可是到头来，都抵不过一句“我喜欢”。 江衍，我喜欢你，我喜欢一个虽然没有达到我心中所有标准、但是却让我心甘情愿喜欢上的你。 霍朝颜笑容温柔，梨涡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江衍心尖一痒，低头，吻住她唇边可爱梨涡。 第39章 喜欢 霍朝颜和江衍的事儿，早就从楼上传到楼下律所来了。 又经过太多人的描述渲染，彻底地变了个模样。 不过最核心的东西没有改变，那就是——冷漠总裁江衍为博美人一笑而大动干戈。 许梁颂听得更是瞠目结舌。 说好的假情侣呢？怎么就成了未婚妻了呢？ 以至于霍朝颜一回律所，就被许梁颂抓住，按在茶水间质问：“你和我哥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霍朝颜认真地想了想，继而粲然一笑，拍拍许梁颂的肩：“大概是，你得叫我一声嫂子了。” “我操？”许梁颂惊讶地头上的脏辫都一抖一抖的，他这个人似乎身上就自带笑点，“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霍朝颜摸了摸下巴，说：“你知道吗，你哥暗恋我很久了。” “我知道。”许梁颂幽幽地看着她，“我有眼睛，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 她怎么感觉他是在嘲讽自己呢？ 霍朝颜：“你这个人，说话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找打？” 许梁颂嘿嘿嘿地笑，他伸手拉了条椅子，身形散漫地坐下，翘着个二郎腿，活脱脱一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形象，“不过你俩怎么这么突然就在一起了？我记得他前段时间都在国外啊，你俩怎么就在一起了？” “刚刚在一起。”霍朝颜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 窗台上绿色的盆栽生机勃勃，在阳光下泛着绿油油的光。 霍朝颜在和江衍相处时藏的极好的惊讶和不可思议终于在此刻尽显，“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感觉到他有多喜欢我，许梁颂，我觉得这是一场梦。” 这是一场梦，他是一阵风。 穿堂风吹过，宿命簌簌作响。 可窗外清澈天光泄入室内，灼灼日光落入她的眼底，她的理智和清醒复又回归原位，告诉她这一切并非是假。 但事实上，她的恍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江衍并没有给她一种“他喜欢我”的感觉，甚至在霍朝颜的眼里，江衍是一个如同兄长般的存在，总是管束着她、约束着她、教育她、批评她。 许梁颂呆愣片刻，继而说：“就……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你不能苛求他像你一样对不对？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就冷漠的一匹，他爸妈还以为他患了自闭，给他送医院检查过，人打小就不爱说话不爱表现，不可能因为喜欢你而改头换面、和以前的他截然不同。” 霍朝颜垂眸，看着杯子里氤氲出来的热气。 她走过来，在许梁颂面前停下，突然蹲下身子，和他对视。 许梁颂警惕地双手环抱着自己，“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想对我做什么坏坏的事情吗？我可是良家妇男，光天化日的，你注意点影响，你是有夫之妇你知道吗？” 霍朝颜嫌弃地瞥他一眼：“呕——本人实名制对你表示恶心。” 许梁颂：“你才恶心，你恶心心、讨厌厌。” 霍朝颜：“……” 行吧，刚刚那番成熟理智的话，就当做是过眼云烟吧，眼前这个，还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没得错了。 霍朝颜扭头就走。 许梁颂在后面嚎：“你说清楚你刚刚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看傻逼的意思。”霍朝颜扭头吼他，“傻逼闭嘴。” 被吼了还被骂了的许梁颂非常委屈，他掏出手机向自己的亲表哥控诉霍朝颜的罪行：“你女朋友欺负我。” “她凶我。” “她还骂我。” “她还大声吼我。” “我实名制反对你们的亲事。” 江衍回得很快，【你吼回去了？】 许梁颂愣了一下：【……没，她不给我机会。】 江衍：【嗯。】 许梁颂盯着“嗯”字想了好久，许久之后，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咬牙切齿道：【哥，你竟然纵容她骂我！你还是我亲哥吗？】 江衍：【我也不希望是，】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许梁颂的心里被无情地捅了两刀，他生无可恋了，【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宠着她，她会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的？】 江衍想了想，唇边溢出一抹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打字，回道： “她得的是我的寸，进的是她的尺，关你这个丑八怪什么事？” 许梁颂：“……” biu，我死了。 · 霍朝颜出了茶水间之后又被施媛媛叫入办公室。 她嘴角还带着款款笑意，一进茶水间，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拧着眉费劲巴拉地想了想他的名字。 哦，徐司然。 霍朝颜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好，但也不坏。 按道理说，她对笑起来如他一般清风霁月的男人应该颇有好感，然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站在陆希音身边，因此霍朝颜下意识地对他便有几分抵触。 见她进来，施媛媛忙给她介绍：“这是卓越科技的徐总，这是霍朝颜。” 霍朝颜装作一副刚认识的他的生疏模样，“徐总你好。” 徐司然莞尔一笑，“我们见过的。” 他倒是毫不避讳，似乎是觉得她忘了二人见过这件事，提醒道：“上次在度假村，我们一起打过网球的。” 人堂堂一上市公司的总裁都这么说了，霍朝颜也没法装作不记得他。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徐总，好久不见。” 第52页 徐司然点头：“是很久没见了。” 霍朝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笑意来。 施媛媛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及时开口，说：“我出差前不是给你传了份资料吗，你把那份资料打印出来，我现在需要用。” 霍朝颜：“好，我马上打印。” “嗯。” 霍朝颜对徐司然笑笑，随即立马退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个多小时，徐司然从施媛媛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经过霍朝颜位置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声音带笑道：“要不，让霍朝颜送我吧？” 施媛媛注意到霍朝颜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然而徐司然所在的卓越科技和正安又是合作关系，她两相权衡之后，叹了口气，说：“霍朝颜，你送送徐总吧。” 霍朝颜干脆地起身，“好的。” 逼仄的电梯里，霍朝颜和徐司然并排站着。 没一会儿，电梯响了，门口渐渐打开，门外站着一位身姿窈窕、模样清冷的女人。 是陆希音。 她先是十分开心，眼里藏着笑，继而在发现电梯里还有个霍朝颜的时候，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还是徐司然开口，说：“再不进来，电梯门可就得关了。” 陆希音这才匆忙走了进来。 霍朝颜面色无常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给她让了位置。 陆希音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热络地和徐司然打招呼：“徐总，好久不见。” 徐司然：“嗯。” 陆希音说：“您朋友前段时间找我了。” 徐司然愣了下，“谁？” 噗…… 霍朝颜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么尬的对话也是没谁了。 陆希音没有丝毫气馁，继续说：“万霖国际的万总，他说他和您认识。” 徐司然淡淡地点了下头，他了然道：“他最近确实在找律师，怎么，找上你了吗？” “是的，我接了他的案子。” 徐司然眉头微蹙，沉吟片刻，说：“应该是陆律师名气比较大，所以他才来找你的。” 霍朝颜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点东西来了，不是尬，而是……徐司然和陆希音，确实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徐司然在面对陆希音的时候，周身有层看不到的墙，他语气疏离，态度冷漠。 陆希音顿了顿，说：“徐总，您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接这个案子？其实离婚官司还是蛮好打的，我师傅也建议我接。” 她的姿态越来越低，逐渐成讨好姿势。 恰好这时，电梯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徐司然朝她礼貌一笑，“我不太了解这些，陆律师你觉得行就行，我和万霖也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霍朝颜赶忙跟上他的步子。 电梯门合上之前，她往后瞥了一眼，陆希音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她一开始就发现了，陆希音在面对徐司然的时候，脊背僵着，双手捏的死死的，言语神情里有着紧张激动之色，眸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带着欣羡与喜爱。 几年前，霍朝颜也见到过她这幅模样。 那是在陆希音面对江衍的时候。 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而今，陆希音对着徐司然也有着这样的拘谨神色了。 她喜欢上了徐司然。 霍朝颜慨然万分。 徐司然注意到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轻笑一声，问她：“怎么突然叹气了，和男朋友闹不愉快了吗？” “没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待陆希音的态度十分冷淡，导致霍朝颜看他格外顺眼，非常顺眼，顺眼死了，她慢条斯理地说，“我和我男朋友好着呢，没有一点儿不愉快。” 徐司然的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他不徐不缓地问：“你和他，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也没多久。”霍朝颜说，“不过我们认识蛮久了。” 徐司然：“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提到这个，霍朝颜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对呀，他喜欢我喜欢得要命。” 徐司然低头浅笑，“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冷冷淡淡的，我还没见过他谈恋爱的模样。” 霍朝颜已然听出了不对，她琢磨了下，含糊不清地说：“谈恋爱还能是什么样子，大家都那样嘛！” 正巧已经走出大门，徐司然的司机迎了上来，“徐总。” 霍朝颜顺势道：“徐总，那我就先上去了。” 徐司然还想说些什么，但也知道不能太急，他敛了敛神色，说：“下次见。” 霍朝颜敷衍一笑，“嗯嗯。” 她转回身，在徐司然看不到的地方轻声嘀咕，“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啊。”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两个人的交谈里，徐司然也是进退有度的，也非常绅士、有礼貌。 那究竟是哪里不对？ 霍朝颜想不通。 等她回到办公室坐下之后，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他们两个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徐司然明显对江衍十分感兴趣，这是为什么？按理说，男人应该对女人感兴趣才对，可徐司然为什么会对江衍感兴趣？ 霍朝颜心里有个想法陡然浮现。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卧槽，徐司然长得倒是人模狗样风度翩翩的，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江衍？他难道不知道，江衍已经名草有主了吗！！！ 第40章 不喜欢 晚上回家的路上，江衍总觉得自己女朋友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诡异。 在她第三十五次凝视着自己的时候，江衍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掐着她的下巴，声音冷冷地：“看够了没？” “没。”霍朝颜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江衍放下手上的文件，觉得真是奇怪，平时闹腾得不行的人，今儿个怎么这么蔫儿吧唧的。他问：“怎么了？” 霍朝颜伸手一把抱住他的手，泪眼盈盈地盯着他，说：“江衍，你千万不能喜欢男人啊！” 江衍额前一排冷汗，他一言难尽地注视着霍朝颜，“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怎么说这是乱七八糟的呢？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真爱啊！”霍朝颜语气凿凿地辩驳道。 “……”江衍沉默了会儿，冷淡地掀了掀眼皮，“你是和我来谈恋爱的还是来争最佳辩手的？” 霍朝颜张了张嘴，“谈、谈恋爱的。” 江衍赞同地点了下头，“以后少说话。” “……” 又来了！每次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转到话多这个梗上来，气skr人！ 霍朝颜松开揽着他的手，失落地扭头看向窗外。 一盏盏路灯从眼前掠过，璀璨灯河漫长而又无垠，驶向远方。 蓦地，她手上一凉，有人缠着她的手，十指交握，他的声音充满无奈，但仔细听，又有点宠溺：“只是让你别乱说话的意思，别多想。” 霍朝颜梗着脖子，偏不转头看他，语气硬邦邦地：“你不能喜欢男人。” “我喜欢男人干什么？” “干他啊。”她轻声嘟囔。 江衍：“……” 他默了默，握着她的手，掐了下她的手心。 霍朝颜缩了下脖子：“痒！” 江衍：“有你这么一个我都很难应付了，你知不知道？” 霍朝颜委屈巴巴地盯着他，“我怎么就难应付了？” 江衍冷哼，“收起这幅卖萌的嘴脸，你二十三了，不是两岁，也不是三岁，不适合卖萌。” “江衍！”霍朝颜生气了，“你再说一遍！” 江衍敛了敛神色，他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神色不太自然道：“你开心就好。” 霍朝颜嘴角挑起，心想老娘还治不了你？ 她清了清嗓子，“来，跟我重复一遍，‘我不喜欢男人’。” 江衍眯着眼，眼里散发出危险气息。 霍朝颜腆着笑，讨好地说：“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你呀。” 第53页 江衍心安理得地收下她今日份的表白：“嗯。” 霍朝颜：“？？？” 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要和我说！” 江衍伸手，一把盖住她的嘴巴，“不许再闹了，我喜欢个屁的男人，你以后再这么说，我一天按三餐收拾你！”顿了顿，害怕她不长记性，瞪了她一眼，“知道没？” 霍朝颜眨了眨眼，呜呜呜地嚎。 江衍松开手，她舔了舔下唇，说：“知道了！” · 南城的秋来得很快。 国庆之后，整座城市便被加了一层金黄色的滤镜，银杏茂盛而又恣肆，道路两旁是层层落叶，踩在上面发出窸窣声响。 十月中旬，便是霍家上下最为重视的霍孟勉的八十大寿了。 霍孟勉这些年身体都不怎么好，南城一换季，雾霾严重，空气质量差到极致，因此他这些年都住在锦市，那边儿青山绿水环绕，空气清新怡人，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居住。 往年霍孟勉的生日都是霍家一家子人赶到锦市帮他庆生，但今年着实与以往不同，霍家是南城大家，逢年过节都有无数人过来拜访，更何况是此次霍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呢？ 因此，霍孟勉便要从锦市回到南城。 本来是霍绥去接他的，然而霍绥忙着宴请宾客、布置会场等各种事情，便没有时间。 恰好正安律所这段时间没那么忙，霍朝颜便向施媛媛拿了几天的假期，主动请缨去锦市接霍老爷子。 同行的还有霍叶。 决定去锦市之后，霍朝颜便跑去江衍家里。 因是周末，江衍没在工作，他在房间里看书。 门外传来一阵响亮清脆的脚步声，江衍慢条斯理地把书折了一页做标记，他闲散地靠在椅子上，扭头，正好那时，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探了进来。 霍朝颜在床尾地毯上坐下，“我过几天去锦市一趟，接我爷爷回来庆生，他今年八十大寿。” “你一个人？”江衍蹙了下眉。 霍朝颜摇头：“还有霍叶，他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和他一起过去。” 江衍拿出pad看了下下周的日程安排，他拿出手机，给特助打电话。 霍朝颜：“你干嘛啊？” “先别说话。”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和手机那端的特助调整下周的工作，“对，周一到周三的所有事情都往后排，我有事。” 等他挂了电话，霍朝颜问他：“你是不是……” “嗯。”江衍收起手机，他神色如常道：“陪你过去。” 霍朝颜转了转眼眸：“你……你公司不是挺忙的吗？干嘛哦，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我有点难以接受。” 江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怎么就难以接受了？” 霍朝颜：“就，给我一种，趁你不在我就会出轨的感觉，你不信任我。” “……” 江衍默了默，“闭嘴吧。” 霍朝颜笑倒在地，她在地毯上来回滚了几圈，双手撑着下巴，仰头看他：“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把工作都给推了的。” 爱情是人这一生很重要的东西，但不是人生的全部啊。 霍朝颜笑容温柔，声音徐徐道：“反正就算我去了锦市，也会和你视频的。” 江衍敛眉，“我们很久没一起出去旅游了吧？” “啊？好像……有一年多了吧？”上次一起出去旅游，好像是本科毕业的时候，霍朝颜闹着去江南玩儿，江衍便带她过去在江南待了一个多月。 江衍点了点头，“我很久没有休息了，正好借这次，陪你出去逛逛。” “可是我就在锦市待两天。” “太久我也不行。” 霍朝颜顿了顿，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站在江衍面前，笑眯眯地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我离开一天你都受不了啊？啧啧啧，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的爱这么深呢。” 她笑容得意，眼角上扬，斜飞入鬓，泪痣在阳光下灼灼发光。 越说越得意：“哎呀我真的没想到你是黏人的类型，真的看不出来，江衍，你说你怎么藏的这么深呢？嗯？” “——闭嘴吧。”江衍伸手捂住她的嘴，语气淡淡，“再说就不陪你去了。” 霍朝颜唔唔唔地点头，等他放下手，她语速很快道：“你还害羞了呢！咦！” 说完，似乎是怕他生气，她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留江衍一个人在原地，伸手按了按后颈。 真的是…… 又烦人又可爱。 · 霍叶是在去锦市的那一天才知道江衍也去的。 他一听这个消息，目光冷飕飕地扫向霍朝颜：“你差不多得了，就出去几天，还缠着江大哥陪你一起，你就不能给他一点空间吗？几百年没谈过恋爱似的，这么黏人，无语死了。” 霍朝颜和江衍在一起的第一天，霍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从许梁颂的朋友圈里： ——我多年的单身老哥哥终于把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给拱了，请问我现在养个大白菜还来得及吗？ 江衍在下面的回答：【三年。】 许梁颂：【？？？？】 霍朝颜：【恋童呢你狗东西？何止三年，最起码三十年！】 许梁颂：【你俩狗男女！滚！】 霍叶当下了然，是他家的大白菜被拱了。 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拦不住啊，他姐狂野起来，十根狗链子都拉不住，不过好在，江衍……确实是能制服她的那一个。 霍朝颜扯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盯着霍叶：“不是我让他去的ok？是你那位德高望重的江大哥低声下气地求着我让我带上他的ok？” 霍叶显然不信：“骗鬼呢？” 他说完，身后有个不自然的咳嗽声响起。 霍叶转身，“江大哥。” 江衍神色不太自然地应了声，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之前，转回身，语气略沉，说：“是我要和她过去的。” 说完，他上车，关门，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的停顿。 霍叶：“……” 他眼神闪了闪，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我回去拿一下。” 霍朝颜双手环在胸前，冷哼一声：“说啊，怎么不说了，刚刚怎么说我的？嗯？” 被打脸的霍叶十分尴尬，“你就当我刚放了个屁。” “……”霍朝颜嘴角抽搐，“江衍做了什么你这么说他？他是大屁衍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大猪蹄子。” 霍叶：“……” · 去锦市的路上，霍叶和江衍始终保持沉默。 霍叶是因为刚刚的事，一直不敢说话，就连霍朝颜对自己冷嘲热讽，他都没敢回嘴，毕竟江衍就在一旁坐着。 江衍保持一贯沉默，从上飞机开始，阖眼休息。 唯独霍朝颜，闹腾的不行。 一会儿指挥着霍叶拿这样东西，一会儿又让他拿另一样东西，而霍叶当着江衍的面，忍气吞声的。 等下了飞机之后，打车去霍孟勉那儿。 霍叶拿着自己的东西，说：“我坐另一辆车。” 霍朝颜拉着他：“干嘛，你就这么不想和你亲爱的姐姐坐一辆车吗？” 霍叶的心底：确实不怎么想。 但江衍侧脸线条寡淡，神情冷漠地转了过来，语气冷冷地：“是吗？” 霍叶伸手把墨镜戴上，说：“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霍朝颜先是一愣，继而十分不好意思，拿着小拳拳锤他，“哎哟，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二人世界这样的东西啦。” 霍叶扯了扯嘴角：“正常点，别恶心。” 霍朝颜“啧”了一声，“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说我？牛逼啊你！” 江衍闻言不满：“牛什么？” 他在她说脏话这面，向来严苛。 霍朝颜收回手，眸光闪动，她舔了舔后槽牙，然后说：“牛——百叶，我说牛百叶呐！我想吃牛百叶！” 第54页 江衍听着她一点都不自然、别扭的转折，低头浅笑。 霍叶无语：“姐，求求你做个人吧。” 霍朝颜瞪他：“江衍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霍叶：“……” 哦。 第41章 喜欢 霍孟勉早就记挂着他们，他们一下飞机，霍孟勉就给霍朝颜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厨房里已经做了她最爱吃的佛跳墙了，就等着她过来了。 也没问霍叶和江衍，只问他最疼的孙女霍朝颜。 霍叶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且他的性格本身，就不需要太多的关怀。 霍朝颜打小就是霍家的长公主，家里所有的长辈宠着，而且苏花朝在怀霍朝颜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导致大家对霍朝颜总是格外疼爱一点的。 车子在霍孟勉住着的别墅前停下，门外，霍孟勉拄着拐杖，在无边秋色中站着，因为他们的到来，他脸上挂着和蔼笑意。 霍朝颜一下车，就跑了过去，大声吼：“爷爷！” 霍孟勉声音响亮：“颜颜！” 不远处的林间，飞鸟惊起。 霍叶眯眼看着他们祖孙深情对视，一口一个“爷爷我想死你了”、“颜颜，爷爷也好想你”，他想了下，他还是不太需要关怀和宠爱的。 挺好的。 在霍朝颜和霍孟勉深情对话的时候，霍叶提着霍朝颜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借过一下。” 霍孟勉揉着眼睛：“霍叶也来了！” 霍叶：“……”他叹了一口气，“爷爷，早上我还和你打过电话的。” 霍孟勉费劲地想了下，“早上和我打电话的不是江衍吗？哎，江衍呢？他不是说一起来的吗？我还等着他陪我下棋呢！” 江衍把车子停入车库里，走过来就听见老爷子在找自己。 忙不迭走过去，应道：“爷爷，我在这儿。” 霍孟勉一脸慈爱地盯着江衍，“嗯，来了。” 江衍：“嗯，来了。” 就这样被忽视了的霍叶：“…………” 他默默地提着霍朝颜的行李箱进了里屋。 吃饭的时候，桌上摆着的都是霍朝颜喜欢的菜。 霍叶神色如常，眼底没什么情绪。 霍朝颜扶着霍孟勉上桌，然后跑到厨房问：“我之前让你们做的菜都做好了吗？” 厨房阿姨擦了擦手，“做好了做好了，现在就端出去。” “好咧。”霍朝颜主动帮她端。 她在来这边之前，给厨房阿姨打过电话，特意叮嘱阿姨做个醋溜白菜、虾仁蒸蛋和清蒸鲈鱼。 霍叶端着碗，一看，餐桌上又多了三样菜，他眼里闪过异样的光。 这三样菜……都是他最喜欢的菜。 他喉结滚了滚，末了，低声说：“姐，谢谢。” 霍朝颜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别来恶心我。” 霍叶低头，唇角抿起微末笑意。 餐桌上格外热闹，霍朝颜嘴皮子功夫可以说她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不止表现在她的专业上，更表现在和人交往中。 好比此刻，她把霍老爷子哄的笑开了花。 霍老爷子有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甚至吃了两碗米饭。 饭后，霍老爷子拉着江衍下棋。 正是南方最美好的傍晚时分，暖橙色的阳光把整片天空都渲染出暧昧暖色调，云彩飘荡，世间万物美好的令人心碎。 阳光被树叶分割成细小碎片，落在棋盘上。 江衍陪着霍老爷子下棋，身边还有个闲不住的霍朝颜。 霍朝颜无所事事，围观二人下棋没一会儿就跑到外面去了。 只剩下江衍和霍孟勉的院子里，风吹动着树叶簌簌作响，鸟叫声与蝉鸣声重叠间鸣，下棋落子声格外清脆。 好一会儿，霍孟勉主动开口：“你父亲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听他的意思，是准备过来帮我庆生的。” 江衍敛着神情，没说话。 霍孟勉说：“我拒绝了。” 江衍抿了抿唇，“为什么？” 霍孟勉笑了下，没说这个，反倒说：“他最近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似乎是哪里出了状况，这个你知道吗？” 江衍手指滞了滞，“我不太清楚。” “没和他联系过吗？” “回国之后只见过一次。”江衍老实交代，他回国之后，江易明带他去江氏制药，吩咐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又走了，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 霍孟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家里的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本来是想劝劝你来着，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江衍：“为什么？” 霍孟勉：“正因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想和他们联系，就别联系了，人啊，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活得开心。” 江衍低头，“嗯，我知道，爷爷。” 霍孟勉移动着棋子，说：“记住我说的话了？” “记住了。” 霍孟勉咳了咳，复又重重地说：“过的开心点。” 院子外，响起霍朝颜清脆的笑声。 霍孟勉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跟我家丫头学着点，凡事最主要的是开心。” 江衍也笑了，“嗯。” 该说的也说了，霍孟勉伸手把棋盘搅翻，拄着拐杖，起身。 江衍连忙扶着他，却被他伸手推开。 霍孟勉：“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陪我家小丫头出去逛逛。” 江衍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始终记挂着院子外的霍朝颜，但仍旧坚持：“我先扶您回房，再去找她。” 霍孟勉也没再坚持。 等送了霍孟勉进房之后，江衍快速地出了房子，一推开院子门，就看到霍朝颜在夕阳欲颓下蹲着，碎发垂在脸侧，阳光温柔地覆盖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原本就惊艳绝伦的容貌，更加的倾国倾城。 世上难再遇。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灼灼目光，霍朝颜陡然扭头过来，她唇角上扬，弯着眼，笑着说：“江衍！这里有一只小猫哎。” 江衍回神，走了过来。 灌木丛中，有一只浑身纯白、干净至极的小猫，眼珠子是通透的蓝，它懒洋洋地躺在被太阳晒得蓬松干燥的草坪上，见有人过来，老神在在地掀了掀眼皮，当做回应。 霍朝颜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随即，它脑袋蹭了蹭霍朝颜的手腕，然后就靠在霍朝颜的手上晒太阳了。 霍朝颜心都化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江衍仔细看了看，这只猫应该是周边住着的人养的，周身的毛修剪过，脖子上挂了个铃铛，而且天蓝色的眼珠子格外的优雅高贵。 根本不像是流浪猫。 江衍说：“它是哪儿来的？” 霍朝颜专心逗弄它，闻言，心不在焉地说：“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江衍无奈，左右看看，打电话给管理人员，说了这边的情况之后，管理人员马上说：“它主人也正在找它呢，谢谢每天到处跑，谢小姐每次找它都把小区都翻了个底朝天，你们在哪儿，我通知谢小姐，让她过去找你们。” 江衍报了门牌。 挂了电话之后，低头看着那只猫。 他唇齿一开一合，“谢谢？” 霍朝颜一脸茫然：“我做什么了你就谢我？” “这只猫叫谢谢。”江衍心想这都是什么人？一个两个的取名字都不好好取，霍朝颜的“不要”已经够让他觉得头疼了，结果这里还有个谢谢？ 霍朝颜却眼前一亮，她惊喜道：“你这个名字也！太！可爱！了！吧！” 江衍：“……” 霍朝颜扯着江衍的裤脚，“江衍，我能把它偷回家吗？” 江衍拒绝：“你妈对猫过敏。” 霍朝颜的嘴角顿时耷拉下去，说话恹恹的，“……好吧。” “而且这猫的主人很快就来。”江衍又在她的心上插了一刀。 霍朝颜垂头丧气：“行吧。” 第55页 有风吹过，带来晚秋的凉。 霍朝颜伸手捏了捏谢谢的肚子，没一会儿，又恢复了精气神，一惊一乍道：“她好软啊，怎么这么软，我好喜欢它哦。” 江衍煞风景道：“它不属于你。”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他原话奉还，“你给我少说点，安静点，闭嘴。” 江衍：“……” 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江衍和霍朝颜同时扭头望向声源处，来人逆着光站着，看不太清脸上神情，穿着白衬衣与格子包臀裙，脚下踩了双碎钻高跟鞋，一双大长腿又细又直，在暖绒阳光的照耀下，像是踱了层光一般。 声音倒很熟悉，惊讶地叫：“祸、水？” 听到这个声音，霍朝颜浑身一颤，她从原地跳了起来，瞳孔微扩，带着不可思议与惊喜，试探性地回应：“谢……听雨？” 谢听雨手上还拿着条链子，得到回应之后，一把甩了链子，往霍朝颜这里跑了过来。 谢听雨笑意盎然，难以置信道：“谁能想到，分别多年，我与你竟在这里重逢，实在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 霍朝颜伸手擦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深情款款道：“还记得我们同窗之时，我与你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潇洒快活、难以忘怀。” 她俩四字成语用的不亦乐乎。 而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继而仰头望天。 谁能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到谢听雨。 一个比霍朝颜还要话多，并且在高中时期经常带着霍朝颜四处招摇撞骗，搜寻整个学校帅哥，甚至在江衍把霍朝颜抓回教室逼着写试卷的时候，还能够把霍朝颜拽出去的奇女子。 江衍低头，看着站起来，翘着尾巴慢条斯理的散步的谢谢。 就说怎么会有猫叫谢谢。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 第42章 不喜欢 霍朝颜是个很懒得去交朋友的人，她自己的兄弟姐妹不少，父母又有一堆好友，和她年纪相符的孩子也不胜枚举，所以她在读书期间很少会去主动交朋友。大学的时候，陆希音是个例外，虽然这个例外让她吃了几个苦头。 然而她还有一位臭味相投的朋友。 那就是谢听雨。 霍朝颜和谢听雨根本不对盘，大概是一山容不得二虎的缘故，两个文科班的班花在一起总是火山撞地球般的存在。 然而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竟成了最好的朋友。 别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江衍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俩人都有一特点，那就是——戏很多。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被贴上标签，有的人文静温柔，有的人温婉大气，有的人活泼可爱，有的人则明媚阳光。 然而霍朝颜和谢听雨两个人，有着上述所有的标签。 两个性格相似的人，要么成敌人，要么成朋友。 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有什么仇怨？ 所以吵着吵着，莫名地成为了朋友。 只不过高三自主招生，谢听雨去了南方的一所知名大学，而霍朝颜和江衍两个变态为了拿文理状元，放弃了自主招生。 不在一个地方，联系自然少了，大一的时候霍朝颜还会和谢听雨视频聊天，到了大二，一是忙着学业，二是她的身边也有了陆希音，两个人便渐渐少了联系。 然而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 五年没见，霍朝颜和谢听雨二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与陌生，你抛梗来、我接梗，两个人你来我往、执手相看泪眼将近十分钟之后，终于回到现实。 谢听雨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朝颜说：“我爷爷住这边，我和江衍过来接他回南城，你呢，怎么会在这儿啊？” 谢听雨笑了下：“我过来度假。” 霍朝颜瞪大了眼：“哇。” 谢听雨：“你哇什么？” 霍朝颜：“就觉得，应该哇一下才对得起这个氛围。” 江衍：“……” 谢听雨笑盈盈地把目光落在江衍身上，她的目光晃来晃去，最后，别有深意地盯着霍朝颜：“你俩都二十三了，怎么还和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 江衍面色冷冷地，眼里蕴着寒气。 霍朝颜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一下，她拉着谢听雨的手肘，慢吞吞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江衍这人太冷漠寡淡了，平时都没怎么见他笑过，这样的人，我真的难以想象会有哪位神仙收了他’？” 谢听雨记性很好，“嗯，记得，怎么了？” 霍朝颜：“那你还记得后面的对话吧？” 后面的对话啊？ 谢听雨在脑海里搜刮着记忆。 霍朝颜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十分赞同地点了下头：“江衍好可怜，感觉要孤独一生了。” 谢听雨：“我觉得，江衍以后绝对不会孤独一生，他会被家里安排去相亲，然后他奋力顽抗，却没法改变结局，最后可怜兮兮地和白富美结婚生子。” 霍朝颜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好凄惨，“太惨了吧？可我为什么觉得他不会相亲，可以凭他那张虽然很臭但是很帅的脸做个爱情骗子？” 谢听雨认真地想了想，“可是他那个臭脾气，有谁会喜欢哦？要是真有人喜欢他，我是她女儿！” …… …… 回忆终止，谢听雨眨了眨眼，霍朝颜笑眯眯地也眨了眨眼。 谢听雨又眨了眨眼。 霍朝颜走到江衍身边，伸手牵住江衍的手，十指合拢，在最后一抹晚霞消失之前，她语气轻而慢、带着一抹晚秋微风温柔，缓缓地说：“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江衍。” 她仰头，和江衍说：“介绍一下，我的女儿，谢听雨。” 谢听雨：“……” 她张了张嘴，难以置信极了：“祸水儿，你家破产了吗，你为什么要和江衍在一起？”她说着说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声泪俱下道：“祸水儿，你没有钱没关系，我有钱，你跟了我，我保证让你衣食无忧，你别和江衍这块臭冰山在一起，当我求你。” 霍朝颜一眼识穿了她的演技，“哭吧，你先哭。” 谢听雨：“？？？” 谢听雨瞬间收敛好自己的神情，面无表情道：“你不爱我了。” 霍朝颜：“嗯，我爱江衍。” 突然表白的江衍心情非常好。 而被她的表白给打击到的谢听雨，生无可恋地盯着霍朝颜。 霍朝颜把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没想到多年没见，这次见面你要叫我妈妈，哎，你真的太客气了。” 谢听雨：“你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那可不。” 谢听雨无力地张了张嘴，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速很快地说：“妈妈。” · 天色渐晚，晚秋夜晚，温度比白天低了好几度。 霍孟勉住的地方是郊区，附近也没有什么奶茶店咖啡馆让三个人坐着聊天叙旧的，谢听雨抱着谢谢，十分干脆地说：“明儿个再见呗，你们明天还没走吧？” 霍朝颜说：“后天一大早回去。” “那行。”风声停滞几秒，谢听雨说，“我组个局，大家见一面吧？我们班蛮多同学在这儿工作的。” 霍朝颜倒是无所谓，就是怕江衍无聊。 注意到她询问的视线，江衍说：“我没事。” 霍朝颜爽朗应道：“那明天晚上还是中午？” “晚上吧，明天是工作日，大家中午估计都没时间。”谢听雨动作很快，立马拉了个微信群，霍朝颜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加上她有九个人。 霍朝颜：“这么多人在这边工作吗？” 谢听雨：“对啊，毕竟锦市也是大城市嘛，北漂的都去南城，南下的都到了锦市。” 她话音落下，手机便响了。 谢听雨举着手机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点微信联系。” 第56页 霍朝颜：“行。” 等到谢听雨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后，霍朝颜和江衍二人并排走着，在小区里散步。 郊区的空气格外清新，夜幕笼罩，头上是繁星闪烁。 月色如水，倾泻一地柔情。 霍朝颜双手搂着江衍的胳膊，在光影下晃来晃去的。 她语气轻松，带着恣意：“谢听雨又变好看了哎，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没什么感觉。” 霍朝颜加重了声音：“怎么就没感觉啊，她可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江衍拧了拧眉，纳闷道：“我为什么要对除我女朋友以外的人有感觉？” 哎呀…… 这人的情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吧！ 霍朝颜搂进了他的手，“那我呢？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变好看了吗？” 江衍扯了扯嘴角：“就那样吧。” “……” 霍朝颜：“？？？” 江衍琢磨了下，他说：“我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呢？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人、睡前最后一眼的人、没有一天分开过的人、陪伴在彼此十几年的人，感觉……能有什么感觉呢？ 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欢她？ 还是更不能失去她？ 相比起她过分美丽的容貌，江衍更喜欢她的性格与美好品质。 而且霍朝颜全身上下，江衍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万般美丽的容颜了。 然而落在霍朝颜的耳里，他的话便换了一个意思，大概就是——你长得也就那样，我也没什么感觉。 霍朝颜一把甩开搂着他的手：“夸我一下你会死吗？” 江衍默了默，“你很好看。” 他说话的口吻硬邦邦的，格外的生涩、没有一丝情感。 霍朝颜：“……” 她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一个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呢？因为他突然的温柔吗？可她都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为什么他不能对她一直温柔呢？ 做朋友的时候当然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啊。 她能忍受他的不温柔，但更多的是希冀他在大部分她渴望的时间里，给她温柔，给她好脸色，让她感受到，他是爱她的。 霍朝颜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过。 许梁颂的话虽然还由言在耳，但霍朝颜正处在热恋之中，理智与清醒都不复存在，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一个样，感性占据头脑大半，渴望被爱人关怀、被爱人温柔相待，稍有不合心意的，便患得患失、伤心欲绝。 夜色皎皎，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霍朝颜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影子一样，因为他难得出现一次的情话而开心到了极点、不消几秒，又被他的冷漠寡淡打入谷底。 忽上忽下的。 难受死了！！！ 她加快脚步往回走，身后的人步伐更快，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微喘着气，敛着怒意，耐着性子说：“又怎么了？” 又。 他竟然用又。 霍朝颜抬脚就是一脚。 他黑色工装裤上印上脏兮兮的鞋印。 重度洁癖患者江衍却视而不见，微弯下腰，低声温柔问她：“到底怎么了？” 霍朝颜盯着他裤子上的鞋印子，愧疚渐渐浮上心头。 再加上他这样耐心地问自己，语气温柔如皎皎月光，她别过头去，难以启齿地说：“你好像没有我想的那样喜欢我。” 天地良心。 江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给她看，里面除了她就是她，开心的她、不开心的她、乖戾的她、可爱的她、温柔的她、善良的她……满满都是她。 有的人三分的爱能说十分，但有的人，天生寡言，十分的爱连两分都说不出口。 第43章 喜欢 江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近旁便是一盏白兰花样式的路灯，影影绰绰的灯光倾泻下来，江衍一手放在霍朝颜的腰上，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上半身慢慢地往她那边压。 直到把她整个人都藏在自己笼罩下的阴影处。 他深邃的眼底，渐渐滋生一种异样的情愫。 在凉风习过的夜晚，他眼底再一次出现了那种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拆卸入腹的神情，黑眸阴沉沉地。 霍朝颜心里到底还是惧怕他的，“你、你干嘛？” 江衍轻叹了一口气，热气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他的温柔抚摸一般。 他半是无力半是妥协道：“没心没肺的小家伙。” “你才没心没肺！”霍朝颜双眼通红，在晦涩的环境中，她咬着唇，声音低低地说，“你总是这样，温柔的时候温柔得要死，冷的时候又冷得要命，我真的后悔死了，我就应该找一个温柔有趣的男人！而不是喜欢你！” “没戏了。”江衍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语气狠戾道：“你别做梦了！” 霍朝颜眼里氤氲着雾气，喉咙哽咽，“怎么没戏了，我才二十三岁，又漂亮又有钱，有的是大把的机会认识新的男生！我要甩了你，然后和别人在一起！” 江衍的声音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敢！” “我有什么不——唔……”她话音未完，便被他堵住。 江衍咬着她的下唇，冰凉的唇贴在她的唇边，舌头又是滚烫的，侵入她的口腔里，肆虐一扫，掠夺她口腔里的空气。 这个吻，没有任何的温柔与深情。 他把她的舌头卷入自己的唇舌里，毫不客气地吮。 霍朝颜哪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她全身发热，想要挣脱开来，整个身子又没有任何的力气，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江衍把她压在墙边，从她的唇边吻下去。 白皙的肩上绽放出朵朵梅花，在阴幽的环境中分外迷人。 他双手抱着她，避免她滑落在地。 许久之后，她趴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 江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很低，压抑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愫：“我会学的。” “学什么？”霍朝颜问。 几秒的沉寂之后，传来他无奈的叹息：“对你好。” 霍朝颜眼前有烟花闪过。 一直氤氲在眼里的水汽淌了回去，她怔了怔，低下头，闷闷地说：“我没有在强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东西。” 他是江衍啊，这个天之骄子、睥睨万人的江衍，什么时候这样妥协无奈过呢？霍朝颜心里积郁的怨气霎时尽消。 江衍：“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 “怎么会？”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事？”霍朝颜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仰头看着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宛若身后繁星闪烁。 她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说得格外认真：“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我们还是朋友，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期望，也不会要求你什么。可是江衍，你说你喜欢我……”说到这里，她的喉咙哽住，缓了缓之后，继续说，“我就是仗着你的喜欢，所以才渐渐地对你有着肖想、有着希冀，我可以接受你忽冷忽热的，但你总得在我需要关心的时候，给我关心啊。” 江衍下颌紧绷，眉眼低垂，看不太清神色。 霍朝颜其实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她有什么便会说什么，此刻她把对他的不满倾数诉诸于口，全部剖开给他看，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好了。 不需要他费劲心思去猜、去胡思乱想。 万籁俱寂。 霍朝颜无声地叹了口气，幽幽道：“算了，我们分手吧。” “霍朝颜。”从头顶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他嗓音微哑，像是含了沙砾一般，粗嘎难听，艰难而又坚定地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但你说，我都会做。”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嘴角露出得意一笑。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但她依然用委屈的口吻说：“我不想要勉强你。” “没有，”江衍低头，轻吻她的唇角，用气音说道：“是我心甘情愿。” 第57页 她嘴角咧开，他舌头十分快速地伸入她的口腔里。 “唔……”霍朝颜一个措手不及，又被他吻住。 一吻完毕，江衍靠在她的脖颈处，轻喘呼吸，“你这个……小骗子。” 霍朝颜舔了舔唇角，意识到他识出自己的小计谋，脸色羞赧，她别过脸，低低地说：“反正……你得对我好。” 江衍搂紧她，声音喑哑：“你是我的。” “嗯……” 他搂着她的腰，轻轻一掐，“你也很软。” “……嗯？”霍朝颜到底是女孩子，听到这话，脸红得不行，“你、你干嘛？耍流氓吗？” 江衍细碎的笑声从耳边传来，震的她全身发麻。 她哪里知道呢，他此时想起的是什么。 “江衍，我能把它偷回家吗？” “它好软啊！” “我好喜欢它！” 对他而言，最软的不过是她。 那只猫不属于她，可她属于他。 · 翌日，日上三竿，霍朝颜才慢吞吞地起床。 楼下客厅里，江衍和霍老爷子面对面坐着下棋。 霍朝颜从冰箱里拿了杯牛奶出来，咬着吸管慢慢地喝：“霍叶呢？” 江衍抽空睨了她一眼，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她手心捧着的牛奶，冰凉。 他一把夺过，“刚起床，少喝点冷的东西。” 霍朝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想喝橙汁，鲜榨的那种。” 江衍伸手，在棋盘下落子。 霍老爷子一把拍在棋盘上：“怎么就、就输了？” 江衍语气淡淡，他站起身来：“厨房里好像有橙子。” 霍朝颜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远程指挥他：“就在洗手池边上放着，你记得洗一下再榨，如果有籽，就挑了，要不然榨出来可苦了。” 江衍脚步一滞，冷冷地说：“要不你来？” 霍朝颜“啧”了一声，“昨晚你不是这样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变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霍孟勉咳了咳，“颜颜，你是在暗示我吗？” 江衍嘴角一咧，滑出一抹笑意来。 霍朝颜浑身愣住，“爷爷，我没说你，我就和江衍开玩笑的。” “哦……”霍孟勉拿着拐杖站了起来，他左右看看，突然觉得哪儿不对。 疑惑几秒，他问霍朝颜：“你和江家这小子，谈恋爱啊？” 霍朝颜眨了眨眼，秒速回道：“没啊，怎么这么说？” 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让长辈们知道她和江衍在一起的事情，她总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把家庭掺杂进来，就变了味了。 霍孟勉挠了挠头，一脸古怪：“那江家那小子怎么对你这么好，还给你榨果汁儿？” 霍朝颜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干脆利落道：“我和他玩儿过家家呢，爷爷，一起吗？” “……” 霍孟勉摆了摆手，“不了，不过你们年轻人还玩儿这个啊？”他扯了扯嘴角，无语道，“我们之间有代沟。” 霍朝颜忽略霍孟勉满脸无语的神色，她双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下巴，语气欢快道：“哎呀，爷爷，厨房里的是我老公，帅吧，俊吧？” 霍孟勉配合万分：“太帅了，帅死了。” 霍朝颜一脸满足，“再帅也不是你的！” 霍孟勉：“……” “哦。” 霍朝颜笑靥如花，半真半假道：“他是我的呀。” · 霍朝颜一手捧着江衍刚榨好的橙汁，一手举着手机。 昨天谢听雨拉她进了个微信群，里面都是老同学，谢听雨在里面约了个时间今天出来见面，大家伙都炸了。毕竟霍朝颜在学校的时候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而且毕业之后就没了联系，光这两点，就让大家对她更有期待。 大家都想看看，校花多年以后的发展如何。 是否变为平庸，是否依然闪闪发光。 昨晚霍朝颜和江衍斗智斗勇，回家之后倒头就睡，没时间玩手机。 现在有时间了，打开微信群，她扫了眼聊天记录，一群人艾特自己，一口一个女神经地叫。别的班管好看的叫女神，他们班管长得好看的叫女神经，毕竟霍朝颜和谢听雨两个人，在班里确实是活宝。 女神经就女神经吧，至少前面还有俩字——女神。 霍朝颜慢吞吞地在上面打字：【对不起兄弟们，我没有长残，一如既往的好看。】 大家估计上班都在摸鱼，她一发，下面就刷刷刷地弹出消息。 【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不要脸。】 【要脸。】 【脸。】 霍朝颜气结：【怎么，微信上说话还有回音呢？啥手机这么高级？】 【高级智能机，appie。】 霍朝颜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捂着嘴咳了好久。 江衍就在她身边看报纸，听到她的动静，不耐烦地伸手过来拍着她的背，“喝个果汁儿都被呛着？” 缓过来之后，霍朝颜在他边上笑的花枝乱颤的，她把手机举给江衍看，“怎么都二十几岁了，还这么搞笑呢这群人？” 江衍淡淡地瞥了一眼，“嗯，很搞笑。” 他面无表情地，注意到她板下脸，立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太搞笑了。” 霍朝颜：“……” 她嘴角抽了抽，“算了，你别笑了。” 江衍立马收回视线，看着报纸。 霍朝颜把头放在他的腿上，美滋滋地和同学聊天。 没一会儿，谢听雨突然私聊她。 霍朝颜切换窗口，和她聊天。 谢听雨：【我还是难以理解，你竟然和江衍在一起。】 霍朝颜：【不止是你，我自己都难以理解好吗？】 谢听雨：【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霍朝颜：【就上个月。】 【说实在的，你和他在一起，什么感觉？】 霍朝颜掀了掀眼皮，手指一勾，掀起报纸一角，江衍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他琥珀色的瞳仁格外的干净，里面只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笑了下：“江衍，你好帅哦。” 江衍轻哼一声，没说话，但仔细观察，能看出他是开心的。 霍朝颜复又回到手机上，她慢条斯理地打字，说： 【实不相瞒，仿佛和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的禁忌乱伦之恋，每天的相处，都像是在偷情，一边觉得不好，一边又觉得这也太几把刺激了吧。】 谢听雨：【……】 第44章 不喜欢 同学聚会的地方就在市中心一家大型商场的火锅店。 从郊区过去要半个小时，正好又是晚上吃饭的时间点，估计路上会很堵，因此她提早了一个小时就出发了。 霍朝颜收拾好之后，走出房间。 路过江衍房间的时候，脚步一滞，拐了进去。 房内轻悄悄地，江衍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看书，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压低声线，拖腔带调地：“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江衍气定神闲地坐着，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霍朝颜悻悻地收回手，她脚尖点地，跳上书桌，“你就不能装作一副受到惊讶的模样？” 江衍一脸看傻逼的神情看着她，“换做别人，或许还会惊讶，换做你，”他顿了顿，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在边上的书柜里，不咸不淡道，“不可能。” 霍朝颜：“喂！” 江衍慢条斯理地挑书，语气散漫地说：“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说说？嗯？”他刻意压低了尾音，在晚霞散尽的沉醉时分。 霍朝颜耳朵一酥，声音也软了下来：“行吧，原谅你了。” 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到江衍身边。双手环在胸前，懒懒散散地倚靠在书柜上，眉眼轻佻，眼眸里带着细碎笑意：“我要出去吃饭啦。” 江衍淡淡地：“嗯。” 第58页 “你看看我嘛，我即将离开你三四个小时，你都不会想我的吗？” 江衍从书中探出头来，眼里带着微末笑意。 他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霍朝颜扒拉着书柜，“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比如说说你对我的思念之情啊，不舍之情啊，让我感受一下你对我的爱。” 江衍反问：“你呢？” “我什么？”霍朝颜被他问住。 江衍语气平平，说：“即将和我分开三四个小时，说说对我的思念与不舍。” “……” 霍朝颜抿了抿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听到这个形容词，江衍双眼眯起，语气上扬，“什么？” 霍朝颜打着哈哈：“哎呦，没什么啦。”她看了看手机，时间也差不多了，临走前朝他抛了个媚眼，“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回来哦！哪怕是出去吃火锅我也不会忘记爱你的哦！” 江衍听的头疼：“快走吧。” 霍朝颜眨了眨眼，从书柜上扒拉下来，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啪——”的一下，拍了他的屁股，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立马溜出房间。 她跑的速度飞快，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闷声响。 等跑出家，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五指朝上，对着空气捏了捏。 哟，还挺翘啊！ 无敌小翘臀呢。 当即，她就把江衍的微信名再一次的更新： 【江小翘】 · 霍朝颜一进火锅店的包厢就嚎：“火锅只有在大厅吃才有灵魂啊！边上的人都热热闹闹的，烟雾缭绕的，多带感啊！” 包厢里只有谢听雨一人在，她翘着二郎腿，手机举得老高，闻言，斜睨她一眼，淡淡地说：“没位置了。” 霍朝颜楞了一下，“……哦。” 她悻悻地坐到谢听雨边上的位置。 谢听雨放下手机，脸色凝重地盯着霍朝颜。 霍朝颜也一脸严肃：“怎么了？” 谢听雨拧着眉头，纳闷地说：“为什么你一个人来的？” “那要不然呢？”霍朝颜旋即反应过来，“江衍啊，他又不是我们班的，他和我过来干什么？” “带过来炫耀一下啊！” “炫耀个屁。”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唇角的弧度透露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谈恋爱有什么好炫耀的哦。” “毕竟那可是江衍。” 霍朝颜歪了歪脑袋，她今天穿了件领口很大的针织衫，果浆红把她的肌肤衬得更加肤白似雪，在灯光下泛着透亮的光。 一双灼灼桃花眼里蕴着丝丝点点的笑意，当是胜却人间无数。 谢听雨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不是靠着这张把江衍给收服的？” 霍朝颜：“才没有。” 提到这个她就很生气，“在江衍眼里，我长得就那样吧。” “嗯？他什么眼睛？” “垃圾眼睛吧。”霍朝颜撇嘴，“而且不止眼睛不好，性格也很垃圾，没有一点情趣，在一起之前什么样，在一起之后还是什么样，有时候我真的在想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谢听雨单手拄着下巴，她想了想，说：“这个简单。” “唔？怎么说？” “其实你俩认识这么久，突然之间在一起，关系转变，有点难以适应。” 霍朝颜点头。 “而且江衍确实不太能够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导致你在这段感情里经常患得患失。” 霍朝颜真的不能再赞同了。 心理医生的谢听雨把这些摸得门儿清，她淡定地说：“感情嘛，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平平淡淡的，另外一种是轰轰烈烈的，你呢，想要哪种？” “我哪种都不想要，我希望我能过的开心、有趣。”霍朝颜对自己的未来想得很清楚，她不喜欢平淡，也不渴求轰烈，人生顺遂、坦荡的同时，能够过得开心并有趣就是她的渴求了。 谢听雨温柔一笑，“其实这个就很简单，你俩在现在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就行。” “？？？” 谢听雨暧昧地眨了眨眼，用词隐晦：“快活快活。” 霍朝颜：“……” 她一把拍开谢听雨的脸：“尽给我出馊主意，起开！” 谢听雨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的。 没一会儿，包厢门就开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进来。 几年没见，大家的变化都没有很大，而且时间似乎真的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生疏与冷漠完全没有，大家万分的熟稔地打招呼、开玩笑。 气氛炒的火热。 霍朝颜趁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出去调蘸料。 回来之后，众人齐齐地看着她。 霍朝颜一脸莫名：“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她试探性地把手上调好的蘸料递过去，“这个？” 谢听雨：“谁要吃你调的！滚！” 霍朝颜皱眉：“你真的好不淑女哦。” 换来一片笑声。 谢听雨也笑。 笑完之后，谢听雨推了推霍朝颜的手肘：“刚刚班长说了件事儿，关于你的，想知道吗？” 霍朝颜秉持着牛肉卷七上八下的原则，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儿啊？关于我的事可多了，我虽然不在江湖上，但江湖上老有我的传说！” 谢听雨：“呕——” 班长此刻开口，声音含笑：“本来我也不太好意思说的，但是你和江衍都在一起了，我觉得这个说出来也没什么。” 霍朝颜含了一嘴牛肉：“唔？” 班长说：“散伙饭的时候你不是喝醉了嘛，和江衍在洗手间的走廊外，两个人抱在一起接吻……”她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喝多了想上厕所来着，没想到看到那么热情的画面……你两条腿盘在江衍的腰上，江衍把手都伸在你衣服里去了……” 谢听雨总结：“宛若看片啊。” 霍朝颜手心一空，牛肉丸从筷子里掉了下去。 溅起锅底，滚烫的汤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楚一般，目光怔怔地，在烟雾下似乎蒙了一层雾气，茫然道：“我……和江衍？接吻？” 班长：“对啊。” 霍朝颜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你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班长大呼：“祸水儿你这就没有意思了啊，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吻的叫一个激烈啊……你就跟小野猫一样，哇……刺激！” 光光是她的描述，就让霍朝颜面红耳赤了。 但她确实，不记得啊…… 等等…… 霍朝颜抓住了关键词：“我那天好像喝醉了。” 包厢里突然陷入安静之中。 霍朝颜摸了摸鼻子，“我那天是不是在……耍酒疯？” 大家面面相觑地。 霍朝颜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总结陈词：“所以我耍酒疯，上演了一幕强吻的戏码，而且过程十分的火热黄暴？” 班长点头，默默地补充：“最主要的是，你耍酒疯的对象是……江衍。” 霍朝颜捂脸回忆那个场景，好半晌之后，她一把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不行，我得去找江衍问清楚。” 谢听雨：“问什么？” 霍朝颜：“他就那样骗走我的初吻，臭不要脸！” 谢听雨笑：“怎么可以用骗呢？人家是被你强吻的，你才是臭不要脸。” 霍朝颜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 她噎了下，“你是不是我闺蜜了？” “是啊，但是我得站在正义的角度。”谢听雨悠哉悠哉地，“祸水儿啊，好好搞清楚，你喝醉了，人大可以把你扔在大街上看你耍酒疯的样子，再录个视频让你上头条，结果呢？结果人没有任何抵抗地给你亲，拜托，那可是江衍啊，你觉得他是那种心甘情愿成为别人耍酒疯的对象的人吗？” 霍朝颜的脑子里，翁声作响。 仿佛有个古钟，被人敲向，那震人心肺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第59页 是啊，她是醉了，但江衍没有醉。 所以他……就那样被自己吻？ 霍朝颜问班长：“江衍没有反抗吗？” 班长愣了下，她眯着眼回忆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说：“我记忆里，他好像……挺热情的。” 包厢里倏地响起暧昧的声响。 霍朝颜双颊浮起红晕，“好啦！不许说了！讨厌死了你们！” 谢听雨模仿着她的口吻：“哎呀讨厌死啦你们。”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呕——” 大家还在吃火锅，霍朝颜拿着手机跑出包厢。 她拿着手机往洗手间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这间包厢门开着，里面就坐了一个人，火锅烟雾在半空中缭绕，桌子上只放了几盘绿油油的蔬菜。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那人倏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霍朝颜放下手机，走了进来，抬腿，把门给勾住关上。 江衍嘴角滑过一抹浅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霍朝颜眯着眼，模仿着他冷笑，嘴角吊起，眼梢冰冷：“你知不知道我高三毕业的时候还未成年？” “知道。” “知道你还对我下手？”霍朝颜觉得不可思议，“你这是知法犯法！” 江衍抿了抿唇，“我下的是嘴，不是手。” “？？？” 江衍慢条斯理道：“而且是你先动嘴的。” 霍朝颜的气焰消了大半，她左右看看，“我喝醉了，你怎么可以和一个酒鬼较真呢？” “我是受害者。”江衍说着说着，眼里染了丝丝点点的笑意，“而且你太热情了，我挣脱不开，想着……要么就享受一下好了。” 霍朝颜：“……”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衍：“你在说什么？” 江衍站起身，气定神闲地走到她的面前。 霍朝颜见他向自己靠近，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靠在门上。 他伸手，撑在她身后的门上。 低头，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江衍慢慢地靠近她，在距离她唇边只有一厘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双唇翕动，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唇畔。 江衍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散漫悠闲道：“我说，被你强吻的感觉……挺好的。” 霍朝颜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发烫，“那个、那个……你别靠这么近行吧？” “不行。” “男人不要总说不行！”霍朝颜的脑海里还有着谢听雨说的“快活快活”，于是她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且我还没试过，我怎么知道你行不行？” 话音落下，包厢里陷入了死寂。 江衍也收起了调笑神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45章 喜欢 火锅席散得很快。 大家隔天还要上班，晚上也没有精力去蹦迪泡吧，于是草草地就散了。 谢听雨把人一个个地送上出租车之后，走到霍朝颜和江衍面前。 江衍臭着张脸，霍朝颜腆着脸讨好他：“哎呀我就是一时嘴快，你也知道的嘛，我说话经常不通过大脑的。” 江衍冷哼：“那你还当律师？” 霍朝颜愣了一下，她委屈巴巴地说：“你都说了，我们是谈恋爱来的，不是来争最佳辩手的，我要是用律师的职业态度对你，可不就是来争最佳辩手的嘛。” 江衍眼神松动，他清了清嗓子：“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还需要学吗？”霍朝颜嘟囔道。 江衍狠狠地剜她一眼。 霍朝颜直接撒泼：“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就说错了一句话，还是说你很敏感那个话题，你真的……不行啊？”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江衍脸色从黑，变成了墨黑。 霍朝颜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了。 谢听雨看着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底是被捏的死死的，从高中到现在，哪怕成了女朋友也被这么捏的死死的。 没出息！ 但又觉得……很羡慕。 这样轻松地操控一个人的心情，看着对方忽上忽下的，自己的心情也因为她的关系而改变，这种感情多让人羡慕啊。 谢听雨走过来，拍了拍霍朝颜的肩。 霍朝颜恹恹的，“唔，把他们都送上车了？” 谢听雨：“嗯，我也要回去了。” 霍朝颜一把拉住她，求救似的朝她眨眼：“你不是和我们住一个小区的吗，我们送你回去啊，江衍开车来的，他车技可好了，五年老司机，真的开车超好。” 谢听雨：“……” 她并不是很想知道江衍开车开得怎么样好吗？而且江衍脸色是真的臭，谢听雨摆脱了一个低气压，是想来度假的，而不是来和另一个低气压相处的。 她白了霍朝颜一眼，扯回自己的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霍朝颜苦苦哀求：“别走，我的宝，不要走！” 谢听雨面色冷淡，一把甩开她，把她扔进江衍的怀里，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毫不留念的走回商场。 霍朝颜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抿了抿唇，“那个……” “回家。”江衍把她身子扶正，语气淡淡，似乎也没太计较方才的事情了。 霍朝颜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身材挺括，陷入夜色中，在皎皎月色下格外清风霁月。 蓦地，他转过头来，音色低醇，道：“跟上来。” 霍朝颜眨了眨眼，他确实不想和她计较刚才的事情了。 她勾了勾唇，拔腿往前：“等等我嘛。” · 霍朝颜洗漱好之后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刷了一会儿微博之后，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穿好拖鞋就往外走。 路过霍叶房间的时候，被他叫住。 霍叶拿着手机，声音低哑：“知道了，我先挂了。” 霍朝颜：“别别别，继续打电话呢。” 霍叶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走到霍朝颜面前。 霍朝颜警惕地盯着他：“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害怕。” “你会害怕？”霍叶冷哼。 霍朝颜耸了耸肩，“我就意思意思。” “……” 霍叶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说：“大晚上的你穿着睡衣要去干吗？” “下楼喝水。” “楼梯在另一边。”霍叶面无表情地说，走廊两边，一头是楼梯，另一头则是江衍的房间。 霍朝颜作恍然大悟状：“原来那边才是下楼的方向啊，我记性不太好，搞错了。”她边说边往后转，头发却被霍叶拽住。 她吃痛地退了几步：“放手！再拉就秃顶了！” 霍叶松开手，语气轻松：“不拉也秃顶。” 霍朝颜：“？？？” 她抬腿踹了他一脚，“找打呢大猪蹄子？” 霍叶冷冷地睨她：“大晚上的，这么衣着不整的就在房间老老实实地待着，别瞎去逛知不知道？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你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没？” 霍朝颜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你今年八十岁了吗？罗里吧嗦的烦死人了。” 霍叶扯过她耳边的头发，在她耳边吼：“听到了没！” “啊！”霍朝颜捂住自己的耳朵，两手按住霍叶的脖子，踮脚，朝他耳朵吼：“听——到——了——” 空荡的走廊里，有弱弱的回声响起。 霍叶面无表情地盯着霍朝颜，牙咬的嘎嘣响：“趁我还没生气之前，回你的房。”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她往他身后看了眼，廊灯未亮的走廊里光线薄弱，江衍房间敞开一道缝，有光从拿到缝隙里倾泻而出，投下一道三角形样式的光来。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默了，瞪了霍叶一眼，“王八蛋。” 第60页 霍叶双手插兜，神情慵懒：“回去。” 等到霍朝颜回房之后，霍叶拿出手机给刚才挂断的电话又打了回去。 他边回房边说：“对……我会看着我姐的，爸，你放心。” · 霍朝颜回到房之后左右无事，她拿出手机调戏某人。 霍朝颜：【喵喵喵？】 江小翘：【。】 霍朝颜：【又是一个寂寞无聊的夜晚，请问我的男朋友在干什么呢？是在看着我的照片发呆呢还是做某些坏坏的事情呢？】 江小翘：【……】 霍朝颜翻了个身，心情颇好：【没有想我吗？】 【可是我很想你。】 调戏江衍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霍朝颜继续道：【想飞到你身边，给你一个么么哒，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发完之后，她捧着手机傻笑。 几秒之后，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打开，当即愣在原地，手机屏幕上白底黑字明晃晃的映入她的眼底， 【想你想的手都酸了。】 霍朝颜：“……” “……” “……” 她一定看错了，这不是江衍。 这绝对不是江衍！！！ 这一定不是江衍！！！ 她小心翼翼地打字：【请问你是？】 江小翘：【你男朋友。】 【不，这不是真的。】 【。】 霍朝颜盯着他专属聊天话语——句号，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又必须得承认，这确实是江衍，是她平时冷漠寡淡无情的男朋友。 她想起谢听雨说的一句话：“男人怎么可能冷？男人就分两种，一种是闷骚，一种是外骚，江衍是第一类，看着性冷淡，其实内心里火热得很。” 霍朝颜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火热得一匹。 她咽了咽口水，发他：【你欠我一个初吻，什么时候还？】 江衍：【没空。】 她无视他的意见，【就现在吧。】 发完，她一把扔下手机，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左右看看，客厅与走廊的灯都关着，二楼走廊外有微弱的幽光从各个房间的门缝里倾泻而出。 她和江衍的房间中间隔了霍叶的房间，她整个人趴在墙上，慢吞吞地移动着身体，经过霍叶房间的时候，屏息凝神，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完美！霍叶在洗澡！ 她心里的小人简直在尖叫。 霍朝颜踮着脚尖快速地挪到江衍的房外，伸手按住门把，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房门。 她抬头，入目的便是美男出浴图。 白皙的腹肌上海淌着水珠，他平时勤于健身，身前腹肌一块一块的，结实极了。水珠顺着他肌肉纹理淌入人鱼线处，最后消失不见。 霍朝颜“咕噜”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江衍蹙了蹙眉，抬手就把浴巾扔在她的头上盖住她的脑袋。 随即动作迅速地走到衣柜前，拿出睡衣穿上。 等到霍朝颜把浴巾扯开，他睡衣睡裤都已经穿上了，正背对着自己慢条斯理地扣着睡衣纽扣。 霍朝颜十分失落：“你真小气。” 江衍转过身，语气淡淡，“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提到这个，霍朝颜马上来了精神：“我还没问你，我的初吻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你抢走了？嗯？我一直以为在办公室的那个才是初吻，亏我还一直把那天当成初吻纪念日，结果居然不是？” 江衍眼神微动，带有笑意：“初吻纪念日？” 霍朝颜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对的？”说完之后，她提高了声音：“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我现在是来质问你的，请问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初吻？” 江衍摊了摊手，“是你主动的。” “你可以拒绝。” “我不太想拒绝。” 霍朝颜愣了下，眼神突变，她眨着眼趴在江衍身上，“喂，你是不是暗恋我老多年了？从高中就暗恋我了啊？你这小样！” 江衍的神情不太自然，他别过头，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好好说话。” “我偏不！”霍朝颜甚至跳了起来，双腿盘在他的身上，兴致勃勃地：“来来来，让我回忆一下那些年被夺走的初吻，据说我特别热情，双腿都盘在你身上？你还伸手进我衣服里了？快点！让我重温一下初吻的美好！” 江衍双手掂着她，以防她倒下。 她在他怀里热情不减，动来动去的：“哎呀，让我回味一下嘛，好歹是初吻嘛！” 江衍无奈，“不都是亲吗？” “那能一样吗！”霍朝颜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低头俯视他，目光灼灼，眼里流光溢彩的，像装了许多星星一样，“那个吻记载了你喜欢我的时光，不一样的呀。” 江衍的心里，仿佛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呼啦啦地作响，总是被黑暗包围的人，在此刻，心里坠落一颗又一颗流星。 他似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爱怀里的这个人了。 因为她不仅代表了自己所有的喜欢，还给他孤冷的岁月，带来温暖和光。 一直活在黑暗里的人，只要有一点点光，就能向上蓬勃生长。 而她是他唯一的光。 江衍心里一动，继而大步地往床边走，一个用力，把她扔在床上，随即，欺身压了上去。他嗓音低哑，缓缓道：“再吻你一次好不好？” 霍朝颜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娇媚道：“好啊。” 他低头，在离她的唇瓣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江衍蹙了蹙眉，眼里戾气难掩。 霍叶清冽的声音从房外缓缓响起：“江大哥，我有点事找你，方便进来吗？” 霍朝颜鼓了鼓腮帮：“别让他进来。” 江衍深吸一口气，他从霍朝颜的身上下来，揉了揉眉心，心想，到底是霍绥的女儿，还是没那么轻易就得手的。 他摸了摸霍朝颜的头发：“我去书房了，你待会回房吧。” “喂——”霍朝颜拉着他，“在你眼里，霍叶比我还重要吗？江衍，我开始怀疑你接近我，其实是因为霍叶吧？你看上霍叶了？” 江衍：“……” 第46章 不喜欢 隔天一大早，四人便做飞机回到南城。 一下飞机，家里的司机便已在机场外等候，霍朝颜扶着霍孟勉上车回家，霍叶和江衍两个人因为各自有事，开江衍停在机场的车走了。 到家之后，又是商量明晚的宴会，又是整理来宾的名单，霍绥和苏花朝有意识地把一些东西交给她做，最后的收尾部分繁冗复杂，导致霍朝颜忙的不可开交。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深夜了。 霍朝颜泡完澡倒在床上，手机在嗡声震动。 她接起，是江衍的电话。 在阒寂无声的夜晚，他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醇厚磁性，谈吐之间带着沙沙的质感：“忙完了？” “唔，好累啊。”她语气软软的，倒在柔软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撒娇道，“ 我想见你啊。” 江衍轻笑：“明天见。” 霍朝颜翻了个身，困意袭来，“嗯，明天见哦。” 她捧着手机，就这样睡去。 手机那端的人，举着电话，一直未动。 隔天醒来，霍朝颜惊讶地叫了声：“呀。” 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手机响起低电量提示音，她手忙脚乱地找充电器充电，插上充电器之后，手机那端的人说话了。 因是早上，他嗓音微哑，“这么早就起了？” 霍朝颜：“对啊，今天很忙，不过你为什么不把电话给挂了啊？” 江衍在晨光中抿了抿唇，露出微末笑意：“不想挂。” 霍朝颜嘟囔：“好浪费电啊。” “……” “还浪费话费。” “……” 江衍深吸了一口气，“挂了。”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嘟嘟嘟”的声响，霍朝颜眨了眨眼，再打回去，对方就是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了。 第61页 怎么了？ 难不成……真没话费了？ 这也太惨了吧？ 霍朝颜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乌鸦嘴！” 然后打开支付宝，给自己亲爱的、感觉很有钱但是打了一晚上电话手机就欠费的男朋友，充了五百块话费。 充好之后，她美滋滋地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而江衍洗漱完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有条短信。 他勾了勾指，点开一看： 【温馨提示：您于16日7时11分交费500元，账户当前可用余额为968元，点击进入xx网址查询详情。】 “……” “……” · 霍孟勉的八十大寿办得格外的热闹，几乎邀请了南城所有的名流。 霍朝颜穿了条水红色的礼服，腰身特意修改过，把她不堪一握的腰衬得更细了，人是连这璀璨灯光都比不得的明媚静好，她翩翩走过，像是一只蝴蝶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全场的英俊青年，无不被她所吸引。 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她是哪家的大小姐，得知是霍家的长公主之后，一半人望而却步，剩下的人都在询问有谁和她相熟的，似乎是准备伺机而动的。 江衍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将手里的酒杯放在长桌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 身边有脚步声响起，他侧了侧眸，是霍叶。 霍叶今儿个穿了套银灰色的西装，更衬得他清冷淡漠几分。 霍叶面无表情道：“你说，女人为什么总是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 江衍的视线随他过去，看到了穿着白色礼服，头发被束在一侧，嘴角噙着温婉笑意的梁初见。 他语气淡淡：“我也很想知道。” 霍叶抿了口酒，语气不爽：“我说了她几句，她就不耐烦了。” 江衍默了默，举起酒杯，朝他碰杯：“一样。”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瓷响。 二人抿了一口。 正好此时，周边有谈话声响起，落入他们的耳里。 “那可是霍家长公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你看她那身材，说真的，我很想感受下她在我身下的滋味，啧啧，一定很美好。” “老万，你这人真是……嘿嘿，我也想感受下。” 江衍和霍叶的目光同时扫了过去。 江衍双唇抿成一道线，他动了动脖子，伸手，松了松领带：“认识吗？” 霍叶活动着双手，冷笑：“万霖国际的小开，万霖，前阵子刚和前妻离婚，哦对了，他前妻你也认识。” 江衍：“谁？” “就之前抢了我家那头猪保研名额的人。” 文静？ 他蹙了蹙眉。 霍叶拔腿往前，江衍伸手，制止：“你想做什么？” 霍叶：“收拾一顿。” 江衍斥他：“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霍叶的心里顿时凉了凉，好歹刚才他们几个人意淫的对象是霍朝颜啊！江衍难道可以忍气吞声的吗？ 嗬。 江衍冷冷地掀了掀眼皮，薄唇微抿，“今天好歹是你爷爷的寿辰，你出去打一架，别人不得闹到你爸你爷爷那儿去？你别忘了你可是这次宴会的主人。” 霍叶语气颇为不善：“所以呢？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我不姓霍，闹得再大，你爷爷也会给我点面子。” 江衍拍了拍袖口处不存在的灰，眼神狠戾道：“而且这种事，我出面就行。” 说完，他便抬腿跟上那几人的脚步。 站在原地的霍叶，心里羞耻万分。 他刚刚竟然那样想江衍，这可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尊敬崇拜的江大哥啊，他竟然以为他……不够喜欢霍朝颜。 他面色难堪万分。 正好这时，他肩膀一重，霍叶眼神狼狈地看向来人。 是忙了一天的长公主。 长公主拿了杯香槟，低低地啄了一口：“哎，真好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江衍呢？” 霍叶伸手把她手里的香槟拿走，换成柳橙汁。 他语气颇淡，说：“上厕所去了。” 霍朝颜：“哦，我去找他。” 霍叶一把拉住她，头疼道：“他去上厕所你找他干什么？你去了他上得更快吗？” 霍朝颜眨了眨眼，“那也不是不可能啊，我就站在他边上给他喊‘江衍加油，江衍加油’，指不定他能更高更快更强呢？” “……” 霍叶冷冷地瞪她，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你给我在这儿老实点待着！” 霍朝颜委屈巴巴：“你真的好凶。” 霍叶冷哼：“还有更凶的，你想看吗？” “还、还是不了吧。” 霍朝颜惨兮兮地坐在霍叶身边，低头拿着杯柳橙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她忙活了一天，所有来宾都接待完之后，总算有时间休息了，这会儿也算是休息吧，如果可以把身边那个低气压忽略。 在第五十三次偷瞄之后，霍叶：“说话。” 霍朝颜：“江衍真的是上厕所吗？这都十分钟了。” “……”霍叶默了默，“他可能拉肚子吧。” 霍朝颜：“……好吧。” 不过好在没多久，江衍就回来了，他身着黑色高定西装，穿过人群，在霍朝颜面前停下，脸色淡淡，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 他一回来，自己的小女朋友就万分关切地迎了上来，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担心急了：“你肚子还痛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衍：“？？？” 他压住她在自己腰腹上乱摸的手，低低地问：“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反倒是你！怎么去厕所去了这么久啊？”霍朝颜语气认真道，“难不成男厕所也需要排队？可是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家吗？你去楼上上厕所不就行了，也没人会拦你啊。” 江衍：“没去厕所。” “咦？”霍朝颜瞪着霍叶：“他说你去厕所了啊。” 江衍：“去外面抽了根烟。” 霍朝颜愣了愣，舔了舔唇角，干巴巴地“哦”了声。 她没再说话，拿着杯柳橙汁喝。 台上霍孟勉都发言完了，她依然一言不发的。 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她还拿着吸管在吸。 江衍看不下去，一把拿过她手心的空杯。 霍朝颜恍然回神：“哦，喝光了啊，我再去拿一杯。” 江衍按住她的身子，“在想什么，和我说说。” 她左右看看，眼神飘忽：“没什么啊，就发发呆。” 江衍哪里能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一说谎，整个人的状态就特别不对，要么特别亢奋，要么特别萎靡。 江衍一眼猜出她兴致不高的原因：“不喜欢我抽烟？” “没。”她垂下头来，低低地说。 这个反应，已经昭然若揭了。 江衍叹了口气，“以后不抽了。” 霍朝颜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又随即收回，眼波无澜地看着他：“算了吧，你都抽了好几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戒了啊？” “你不喜欢。” “我以前也不喜欢。” “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 “现在有女朋友了，得听女朋友的话。”江衍神情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水晶灯光璀璨，落在他清俊的眉眼上，无端染上几分温柔。 霍朝颜的心跳很快，像是随着碎光闪烁一般在疯狂跳动。 她眨了眨眼：“那我说什么，你都听啊？” “看心情。”江衍说。 霍朝颜：“……” 霎时，心里的感动尽消。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说个屁！” 换来他温柔一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继而手指轻点她唇角，半似引诱半似渴望道：“我骗你的，乖，你笑一下。” 霍朝颜应付般地挤了个笑出来。 梨涡乍现，江衍指尖轻点上她的梨涡，满意道：“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第62页 霍朝颜立马又被他转移了，得意地昂起脖子：“拜托，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不笑都很好看好不好？” 人声鼎沸、杯盏交酌之际，他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你说的都对。” 第47章 喜欢 霍朝颜休息了没多久又被人叫走了。 江衍一个人闲坐在原地，眉目沉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他跟着万霖那几个人出了院子，一个人和三个人对打，丝毫不落下风，万霖捂着脸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纠葛，他语气淡淡：“没什么，就看你不爽而已。” 万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话都不太利索，但江衍又听得清清楚楚：“你家老子都快没了，你特么还在这里嘚瑟个什么劲儿？” 江衍眼尾一跳。 万霖冷笑：“看什么，老子我能活一百岁！” 江衍：“你刚刚说什么？” 万霖眼里闪过一丝光来，他擦了擦嘴上的血渍，“哟，你这是还不知道啊，你老子都住院了，据说没多久就，呵呵，将死之人。” 江衍伸手又是一拳。 万霖身边的两个人过来阻拦，他抬腿就是不客气地两脚。 他整理着衣袖，身上裹着秋夜的凉，语气也是冰冷万分的：“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胡说，直接扯烂你们的嘴。” 万霖他们到底是忌惮他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家还没倒，江衍的地位还摆在那儿。 室内灯光影影绰绰地，接下去的活动似乎更精彩。 江衍沉着脸，单手转着手机。 蓦地，有音乐响起，江衍从舞池中穿过，来到了后院。 他拿着手机，拨了个一年最多打三次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人的声音比之前的那次还要沙哑一些，在凉薄夜色里，无端多了一抹苍凉之意。 “喂……”江易明刚说话，便咳嗽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 江衍眼波无澜道：“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无非是看电视吃饭。” “哦，”他顿了顿，问，“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公司很忙，你也忙，江氏制药不是要上市了吗，你是不是要去美国敲钟了？哎，你比我做得好，把江氏制药发扬光大了。” 江衍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江易明又咳了咳，“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嗯。”江衍收起手机，他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双肩下榻，在没有月亮的寂寞时分，他的背影都显得寂寥万分。 许久，他手机响起。 是霍朝颜。 江衍接了起来：“怎么了？” 霍朝颜的声音活泼而又明媚，像是一颗小太阳一般：“你在哪儿呀，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在后院。”江衍说。 霍朝颜觉得莫名其妙：“你没事儿跑到后院去做什么？” 江衍：“太吵了，我想静静。” 话音落下，就换来霍朝颜暴跳如雷的声音：“静静是谁？你为什么要想她，你有我还不够吗？” “……” 江衍伸手掐了电话。 霍朝颜对着被挂断的手机鬼哭狼嚎：“啊我被绿了，我好难受。” 梁初见正好手捧着一块抹茶蛋糕，闻言连忙塞给霍叶，低声叮嘱道：“完了完了，朝颜姐被绿了，你把这块蛋糕拿走。” 霍叶：“？” 梁初见嫌弃地瞥他一眼：“她都被绿了，现在肯定见不得绿，你快拿走啊！” 霍叶：“……” 他扯了扯嘴角，心中默默地吐了三个字出来：神经病。 无奈之下，霍叶只得拿着抹茶蛋糕离开这里。 他转身，恰好遇到了赶过来的江衍。 霍叶面无表情地：“江大哥，你的眼光真的，一言难尽。”他说完，余光往霍朝颜身上瞥。 江衍呵呵：“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霍叶：“……”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告辞。 看到江衍走过来，梁初见立马把怀里的霍朝颜给扔给他了，“江大哥，朝颜姐姐好难过好难过的，你看她都要掉眼泪了。” 江衍想说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掉眼泪啊。 但他今天的心情着实糟糕，连开玩笑都没心思了。 接过霍朝颜，说：“我送你上去。” 霍朝颜委屈巴巴地：“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江衍：“因为我看到你了。” “这不是你不经过我允许就挂我电话的原因。” “……” “而且我给你充了五百花费，你的手机卡四舍五入，就是我的了。” “……”江衍冷笑，“你怎么不说我都是你的？” 霍朝颜眨了眨眼，豁然道：“你说的没错啊，你就是我的。” “……” 霍朝颜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你看啊，你是我的男朋友，对吧？那四舍五入，你就是我的。” 江衍：“有这么四舍五入吗？” 霍朝颜：“怎么不行？” 他一把把她关进房里，把她压在门板上，单手撑着门板，微弓下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喑哑道：“那我亲了你，四舍五入算什么？” “算……”霍朝颜控制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说：“算……上床？” 她话音落下，室内响起巨响的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江衍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朝颜羞耻地一把推开他，她捂着烫得不行的脸，把整个人都埋在床上，“你什么都没听到！” 江衍握拳放在唇边，声音里带着笑意：“嗯，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说完，又笑了起来，低低沉沉地笑声在没有开灯的房内格外清晰。 霍朝颜的夜盲症很严重，五指看不见的漆黑夜晚，她耳边是他低低沉沉的笑声，像是微风吹过她耳侧，带来一阵痒意，令她全身发麻。 没一会儿，江衍走过来，抱着她。 两个人以无比亲密的姿势倒在了床上。 霍朝颜倒入胃里的那杯酒似乎起了作用，此刻她全身发热，脑子都钝钝地，反应慢了好几拍：“江衍。” 江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嗯？”他鼻音明显，带着略微倦意。 霍朝颜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似乎很累的样子。 霍朝颜：“你很困吗？” “有一点。”江衍轻若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抱着你眯一会儿。” 霍朝颜没有拒绝。 但她没想到，先睡着的竟然是自己。 再次醒来，是被全身的热度给烫醒的的。 有人在她耳边喘息，嗓音低哑沉重，带着夜色的浓稠，她的礼服被人脱下，他的手沿着她身体优美曲线渐渐往下，流连忘返。 他咬着她的双唇，舌尖轻佻，继而伸入她的口腔里，绞着她的舌头吮。 霍朝颜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又麻又烫。 想要使劲，却没有任何的力气。 夜色迷离，酒精在大脑里发挥出功效来。 她双手搂上他的脖颈，缠着他。 感受到她的变化，江衍的动作更迫切热情起来。 夜色如水，身下的人却比这世上所有都要软万分。 一墙之隔的楼下，是璀璨灯光、杯盏交酌，而室内，则是满堂旖旎、春风不度。 斑驳光影照进室内，床上有两个起伏不停的身影，声音暧昧。 江衍的手往下伸，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敲门声。 “颜颜，你在房里吗？”是霍绥。 他低沉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没听到回应，他又敲了三下门，语气加重：“霍朝颜？” 江衍的理智及时收回，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她的衣服穿好，从她的身上退了下去。 霍朝颜仍旧处于迷离之中，双眼无神，眼眸里有着浓重的情欲，室外灯光星星点点地洒进室内，照在她肌肤似雪的地方，脖颈处与锁骨上都印着吻痕，深深浅浅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 第63页 江衍伸手，手背盖住双眼。 门外的人仍在坚持：“霍朝颜？” 江衍伸手打开室内灯光，光亮刺激着她，她陡然回神。 继而匆匆忙忙地穿好礼服，手忙脚乱地跑到门边。 霍朝颜扭过头，目光渴求道：“你藏起来……” 江衍咬了咬牙，走进衣帽间里。 外边响起他们父女二人的对话。 霍朝颜：“爸，怎么了？” 霍绥：“哦，蛋糕放哪儿了？” 霍朝颜：“你问厨房的陈阿姨。” 霍绥：“好。” 没一会儿，房门就合上了。 霍朝颜红着眼走到衣帽间里，像只小兔子似的讨好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江衍脸色如常，但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霍绥的女儿，到底不是那么好上的，无论是在南城，还是不在南城。 当时就应该在锦市直接办了的，霍叶能拿他怎么样？ 现在到了南城，别说办了她，就连是亲她，都有所顾忌。 哎。 霍朝颜眯眼笑，“我说的是那个，江小衍，他还好吗？刚刚好……大，现在好像……没了？” 江衍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他伸手拎起她的脖子，“是不是太久没收拾你了，你就这么得意忘形了？什么话都敢说？”而且那里叫江小衍，他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啊…… 这个笨蛋！蠢货！ 霍朝颜双手扒拉住他的腰，死皮赖脸道：“不是太久没收拾我，让我得意忘形了，而是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惯着我，江衍，这不是得意忘形，这个应该叫——恃宠而骄。” 江衍臭着张脸，好半晌，说：“你就这张嘴厉害。” 霍朝颜伸着脸凑到他面前，“那小哥哥你要尝一尝吗？滋味更好哦~” 江衍的唇角，滑过若有似无的笑来。 他低头，想要吻住她的时候，霍朝颜突然一把推开他，“略略略，不给亲！” 似乎是怕他真收拾自己，说完就马上跑了出去。 她礼服裙摆在空中飞舞，裙摆翩跹，掠过他的心尖。 江衍真的是……脾气再不好，也没办法朝她说一句重话。 毕竟……他确实，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惯着她。 恃宠而骄，确实是恃宠而骄啊。 第48章 不喜欢 八十大寿之后没多久，霍老爷子就闹着回锦市。 天气转凉，已然是十一月份，北方有城市开始落雪，低温席卷南城。 锦市那边也降温了，南方湿冷，对老人的身体更为不好，再加上舟车劳顿，基于以上考虑，霍绥劝老爷子明年开春再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性子就执拗起来。 俩人竟为了这事吵了起来，最后还是霍朝颜跑下来劝阻，才把霍老爷子给劝回房里去。 说来整个霍家，能够让霍老爷子哪怕再冷脸，也能够及时把握住情绪的，也只有霍朝颜了，她从出身就很坎坷，而且霍孟勉一直以来都把苏花朝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更何况是苏花朝的女儿霍朝颜了，因此，霍孟勉在面对霍朝颜的时候，可以说是没有底线的宠溺。 霍朝颜也仗着霍老爷子在，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周末的时候窝在江衍家，一窝就是一天，霍绥和苏花朝两个人试探性地问了下两人的关系，都被她模棱两可的答案给打发了。 一个问不出来，便问另一个人。 可江衍正好要去美国交易所敲钟。 苏花朝和霍绥两个人憋了一肚子问题，没个地方问。 霍朝颜看着他们吃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好吧，她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的苏花朝头疼百倍，直接把她给踹出去。 十一月下旬。 寒风吹来，带来一阵刺骨凉意。 霍朝颜在苏花朝面前表演了三秒落泪技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即便如此，也只换来她妈的一个冷眼：“哭，接着哭，你今天不把你身上的衣服哭湿，就不配当我女儿。” “？？？” 霍朝颜双手握拳：“告辞。” 她转身就走。 苏花朝还在身后抬高了声音，拖腔拖调地喊：“恕——不——远——送——” 殊不知背对着她的霍朝颜一脸的得意忘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出来，然后，挪到江家大宅门口，推开院子的铁门，到了大门外，拿出钥匙，咔嚓一下，轻松地打开江衍家的大门。 嘿嘿，没想到吧，她贴心男朋友为了怕她被她爸妈赶出家门，离开之前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了！ 哈哈哈！霍朝颜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笑完之后，她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就、就他怎么就觉得她会被家里赶出来？嗯？为什么？why？ 霍朝颜很气，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一顿敲：【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吗？我和我爸妈吵架什么时候输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被赶出家门？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回来的时候别想我去接你！】 【我不可能接你！！！】 【你别做梦了！！！！】 【别、做、梦、了！】 发完之后，她盯着手机等他回消息。 过了十分钟，江衍都没回。 霍朝颜于是打开和许梁颂的对话框。 噼里啪啦的又是一顿瞎按。 难得的一个休息日，许梁颂吃了午饭就开始睡觉，哪成想睡到一半，放在床头的手机就疯狂地抖动起来，抖得他都以为是地震了。 许梁颂睡意惺忪地掏出手机。 一坨祸水：【江衍已经十分钟没有我微信了。】 一坨祸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坨祸水：【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坨祸水：【我们才分开两个小时！】 一坨祸水：【两个！小时！】 …… …… 许梁颂握着手机，手机一直在震，消息不停地刷，他看的都没她写的快，震的他手心都冒汗了。他匆匆扫了几眼，慢吞吞地回：【你抬头。】 一坨祸水：【？】 许梁颂：【看到我哥了吗？】 一坨祸水：【？？】 许梁颂：【他么的现在在天上飞！回个几把！】 一坨祸水：【？？？】 一坨祸水：【……对不起。】 许梁颂破口大骂：【老子好好的一个周末，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会儿？全世界的男人都可能出轨，但我哥绝对不会出轨！】 霍朝颜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嘴角上扬，小指翘着，十分害羞地打字：【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人又温柔吗？】 许梁颂：【……】 他咬牙切齿：【是因为我哥认死理，谢谢。】 一坨祸水：【哦，再见。】 和许梁颂说完之后，霍朝颜一身轻松。 她走到江衍床边的地毯上坐下，点了香薰蜡烛之后，拿出案卷开始看。 一看就是一下午。 直到手机电话响起。 她也没看来电人，漫不经心地翻了页案卷，温声道：“你好，我是霍朝颜。” “霍朝颜……”是文静。 话筒里传来鼓鼓风声，她的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徒然增添一抹苍凉悲绝。 霍朝颜指尖微动：“你在哪儿？” 文静的笑声从手机那边传来：“我现在在你们律所的楼上，呵呵，六十多层啊，真的好高，比当年宿舍楼可是高了十倍啊，霍朝颜，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当场死亡啊？” 霍朝颜倏地站了起来，她头皮发麻：“文静，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声寂寂。 手机那端的人突然哭了起来，“霍朝颜，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庭、爱情、钱、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去死，霍朝颜，我想去死啊！” 霍朝颜穿上鞋子往外走，离开之前从玄关处拿了江衍其中一辆车的车钥匙。 她边走边说，声音非常镇定，语气从容：“你想干什么？” 第64页 “我想死。”文静吸了吸鼻子，她坐在半空中，双腿紧贴墙面，百米高空格外陡峭，但她嘴角竟挂着笑意。 霍朝颜发动着车子，她打着方向盘，说：“你一个人在那儿吗？” 文静：“对啊。” 霍朝颜：“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她拿出另一只手机，给许梁颂发微信，把具体的事情言简意赅地概括之后，让许梁颂马上报警。 因为周末的缘故，市区内格外拥挤。 霍朝颜一边得稳定文静的情绪，一边还得挤着车道，心情越发的焦躁不安。 文静笑了下：“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当初陆希音到底为什么远离你，你就当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你过来，我告诉你。” 霍朝颜冷笑：“那电话上告诉我好了，没必要让我过去吧？” 换来的是文静的一阵长笑，笑声里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意。 许久之后，她停下来。 文静：“因为我也很恨你！”她咬牙切齿，像是要把霍朝颜整个人都撕碎一般狂吼：“霍朝颜，我真的恨死你了！” 霍朝颜语气颇为平淡：“哦，为什么？” 不远处的天边，浮云涌动，夜色降临的傍晚，雾霭沉沉。 文静隐忍而又痛苦的声音响起：“本科的时候，你就风光无限，仗着自己好看、家境不错，在学校里妖孽横行，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那张脸……真的，我那时拿给整容医生看，她都觉得世间难得。”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响。 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打着方向盘，再过两条马路便可以到律所了，只不过隔着两条马路，她都能看到大厦下有着无数人围观，警声作响。 一瞬间，道路上水泄不通。 霍朝颜直接停在附近认识的店子的门外。 她扔下车往大厦走，尽量地保持呼吸平稳，低低地说：“所以呢？” “医生说整成和你八分像，要整七到十次啊，真可怕啊，这个数字。你知道我变成现在这样，花了多少钱吗？一百三十多万啊！” 霍朝颜嗤笑一声：“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整容事迹的吗？” “不是。”文静轻声说，“我真的很羡慕你啊，长得这么好看，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不像我……我想要什么、没什么，在班里的存在感都低的令人发指，大三的时候，还有人不认得我。”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你总和我说心地善良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直到我整容变美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使小性子、也可以生气、即便说再多脏话，别人依然把我当小仙女捧着。” 霍朝颜仰头，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数不断上前，她低声说：“你现在已经很美了，文静。” “可是他不爱我！”文静突然咆哮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她嘶吼着嗓子，说话时带着哭腔，“你们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正好此时，霍朝颜出了电梯，她沿着应急楼道上去。 文静说：“他说他不爱我，离婚官司，我惨败，只拿到一百万，你知道万霖的身家值多少吗？他竟然只给我一百万？” 到达最后一层楼梯，有警察守着，见到霍朝颜的时候，一把拦住她。 霍朝颜举着手机，满脸严肃道：“我正在和外面那个人打电话，她在等我过来。”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突地，从天台上传来一声嘶吼：“霍朝颜！你过来！” 与此同时，霍朝颜的手机里也同步出现了外面的尖锐女声。 有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的那位警察看着她：“她在和你打电话？” 霍朝颜点头：“嗯。” “你跟我过来。” 霍朝颜跟着警察走了过去。 六十多楼的高空中，寒风凛冽，吹得霍朝颜全身打寒颤。 冷风从脖子里灌入身体，似有微雨飘落，砸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见到霍朝颜来了，文静举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她脸上露出笑意，声音很轻，似喟叹般，道：“你还是来了，你怎么可能不来呢？” 霍朝颜心里一阵恶寒，她收起手机，面露厌恶：“文静，你叫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文静歪头一笑，“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最好的朋友陆希音，为什么突然会不喜欢你吗，我知道啊，我告诉你。”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起，她伸手拂了拂，似轻蔑似讥诮般：“不要说什么好朋友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成年人之间只有利益，感情什么的都太过虚假，而且陆希音……她这种人，也配成为我的朋友？” 文静当下愣住：“你……” “怎么，很诧异我会说这些话吗？还有更诧异的想不想知道。”霍朝颜边说边往文静那里走，“陆希音远离我排斥我，无非是因为江衍不喜欢她、喜欢我罢了，你想告诉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霍朝颜早就想过了，她和陆希音当初那么好，而陆希音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原因其实真的很简单。 不就是因为江衍吗？ 真的，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了。 她没有那么笨，只是心里十分唏嘘。 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爱而不得，而痛恨另一个人，而且痛恨的对象，还是当时最要好的朋友。 或许，霍朝颜想，或许陆希音一直都没有把她当做好朋友吧。 第49章 喜欢 文静似乎没有料到霍朝颜知道这些，她以为像霍朝颜这样单纯得近乎是个花瓶的人，不会想到这一层面上来。 是的，在文静眼里，霍朝颜就是个花瓶。 或许说，在大多数人眼里，霍朝颜就是一个花瓶。 学生时代，待人单纯、为人善良、出手阔绰，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没有人见过她发脾气，她脾气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脾气。 当时文静以为自己保研没有希望，可陆希音过来找到她，和她说：“你是不是和霍朝颜报的一个导师，我有办法让你成功得到保研名额。” 文静以为陆希音说的是假话，毕竟在她眼里，一个人再善良好了，但也不会把前程给轻易放弃。 她将信将疑地照做，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双腿直打颤。 结果，竟然，最后，真的成功了。 所以在文静的眼里，霍朝颜确实是个花瓶。 可是…… 现在的霍朝颜，似乎和她记忆里的霍朝颜不一样了。 她成熟、冷静，面色沉稳，寒风凛冽，细雨砸落下来，如利刃刮过一般令人心生畏意，可霍朝颜笑容淡然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所以她到底是向来都是这样，还是说，回国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呢？ 真的有人出个国，就能从干净无害的小白兔，变成眼眸犀利的精明律师吗？ 文静怔了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霍朝颜微微笑了笑：“你不是想死吗，我来看看你怎么死。” “……” 身边的警察都惊了，一个个地都想上前抓走霍朝颜，不过好在有人眼神扫过，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文静单薄的身子在空中晃了晃，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霍朝颜：“你，是来看我死的是吗？” 霍朝颜语气轻飘飘的：“是啊。” 文静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双手扒着栏杆，长发在空中飞舞，撕心裂肺的模样极为的丑陋。 天公不作美，风渐渐大了起来，乌云压城，给人一种逼仄窒息的感觉。 霍朝颜冷笑：“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我现在过来了，来，你死吧，你跳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两年前你没跳成，现在你可以实现跳楼的愿望了，这么高，跳下去绝对会死，你最好脑袋着地，这样落地的时候还有很清脆的声音，像……西瓜摔地的声音，可好听了。” 第65页 她突然歪了下脑袋，“这么一说，我都饿了，你快点跳，跳完之后，我下去买个西瓜吃。” 文静目光闪烁，她眼里的憎恶在当下毕现。 文静：“你还是人吗？霍朝颜，我可是你的同学！” 霍朝颜：“我同学可多了去了，怎么，每一个跳楼我还都得去啊？” 文静瞳孔扩张、又缩回，她连呼吸都异常激动，胸腔起伏不定的，她喘着气说：“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初你要是不把保研名额给我，我也不会遇到万霖，然后嫁给他！你为什么不接我的官司！你知道是谁帮万霖打官司的吗，是陆希音！如果你接了我的官司，陆希音肯定不会接的，那我的官司说不定还会胜诉，我拿到手的肯定不是一百万，或许是一千万，三千万，五千万甚至更多！霍朝颜，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文静越说越混乱，神志越发的不清晰。 她双手抓着头发，突然蹲下身子，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霍朝颜身边的警察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反手把文静控住。 霍朝颜眼神淡淡，她看到文静被两位警察控制住，然后拖到自己面前。 文静情绪异常激动，双眼瞪得极大，整个人的状态格外不对，咆哮着、嘶吼着：“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去死！霍朝颜，你才是应该去死的那个人！我要拉你一起去死！” 有人过来，呵斥：“安静点！把她送到警局去！” 控制着文静的两位警察低头，压着文静下去。 她的咆哮声仍在继续，夹杂着哭腔，在楼道里不断的震荡。 室外的风越发得大了。 细雨斜丝，铅灰色的乌云仿佛就在头顶，雨势渐大，狂风暴雨席卷着整座城市。 等到人群都已散去，霍朝颜才离开天台。 她一抬腿，才发现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彻底倒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板刺激着她的身子，雨点砸了下来，令她瑟瑟发抖。 没多会儿，从楼道里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霍朝颜怔怔抬头，入目的是黑色西装裤的裤脚，颀长双腿，再往上，便是黑色羊绒大衣，以及如刀削般的下颌。 霍朝颜无力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过来？” 霍叶缓缓地蹲下身，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五官锋利：“据说有人在上面让人跳楼，我看看是哪个笨蛋。”他顿了顿，嗤笑一声，“原来是我家的长公主啊，果然是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别人看到人跳楼都劝人别跳，您真行，劝人跳，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显然是和你不一样的东西。”霍朝颜下意识反驳他。 说完以后，眼泪一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了，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了，可那个人现在不在她的身边，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霍朝颜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哭着。 她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江衍啊。 霍叶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的这么静默无声的，心里咯噔一响，手忙脚乱地安慰：“哭什么，我还说错了？” 霍朝颜恹恹地擦了擦眼泪：“我想回家，霍叶。” “行，我送你回家。” “我站不起来了。” 霍叶把她拉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没有动静。 霍叶回头，催促：“不跟上来？” 霍朝颜眼眶红红的：“走不动。” “？” 她说：“你背我。” 霍叶啧了一声，“你这是得寸进尺，你知道吗？” 霍朝颜执拗地看着他：“你背我。” “烦死了。”他不耐地搓了搓头发，“你比梁初见还麻烦。” 霍朝颜幽怨地盯着他。 沉默的几秒对视之后，霍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霍朝颜蹲下，语气吃瘪道：“上来吧。” 霍朝颜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霍叶的背，她搂紧他的脖子，脸压着他的背：“好了。” 霍叶：“那我站起来了。” 霍朝颜叮嘱：“慢一点。” “啰嗦。” 话虽是这么说，但霍叶起身的动作十分地慢，他低声道：“累就睡一会儿。” 霍朝颜：“睡醒了就会到家吗？” 霍叶：“会的。” 霍朝颜：“那我就睡了。” 霍叶：“嗯。” 他带她下去。 到了楼下大厅处，远远地就看到许梁颂跑过来的身影，他似乎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乱糟糟地，他飞快地跑到霍叶面前，气喘吁吁地，刚准备开口，就被霍叶制止：“她刚睡着。” 许梁颂硬生生地把话从嗓子眼里憋回去。 霍叶：“你帮我把车开过来。” 许梁颂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默默地跑去开车了。 没多久就到家了。 霍叶把霍朝颜放在她的床上，拿被子盖好，房内暖气打得很足，她虽然睡的不太安稳，但到底还是睡着的。 霍叶观察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一关上房门，许梁颂就急迫地看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霍叶揉了揉眉，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许梁颂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听律所的人在说这事儿，吓得要死，我哥出国前可让我好好照顾她来着，你说文静要是真疯起来把祸水儿拽下去，我可不得被我哥揍死啊！幸好幸好。” 霍叶面色凝重：“江大哥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等他一下飞机，估计就会知道了。”许梁颂搓了搓脸，“你说，我哥会怎么样啊？” 霍叶仰天，他会想起刚才霍朝颜一个人倒在雨中的画面，满世界都是瓢泼大雨，他最爱、最讨厌、最烦的姐姐，是的，即便他非常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他很爱霍朝颜，这是他最亲的亲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不像一个姐姐、需要他照顾，但霍叶还是，很爱她。 刚才她一个人倒在那里淋雨，霍叶恨不得把那人抓出来，狠狠地打一顿。 他扶了扶额，低声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恨不得那个人就去死。” 许梁颂当下愣在原地。 · 江衍那边是一下飞机就知道了这个事。 他的秘书实在是尽职尽责，甚至还把楼上天台的监控都调了出来，发给江衍。 美国交易所那么多敲钟上市的，大概属江衍脸最臭。 明明是件喜事，愣是被他的那张臭的要死的脸给搞得没滋没味的。 江衍的特助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家大boss那张臭的要死的脸把台下的那些人都给吓到，然而…… 可能是有美色诱人这么一说吧，反正底下的人不管男女，看向江衍的眼底都带有笑意。 交易所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原本是有一系列的应酬的，然而江衍把所有的应酬都推给了副总，他一下来，便让特助改签了机票提早回国。 连一刻都没有耽误。 去机场的路上，他给霍朝颜打电话。 连打了十几个都没有人接。 江衍不耐地扯了扯领带，他心里一阵烦躁郁结。 他伸手搓了搓脸，仰头看着天花板，太阳穴突突地跳。 怎么办？她好像很不好。 虽然邻牙利齿地把对方给激怒了，最后成功地帮助警察解决好事情，可是她脸色那样苍白，浑身无力、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里像是被无数的针刺扎过一般。 疼，生疼。 喉咙里像是含了很多沙砾一般，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百倍。 江衍现在只想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和她说：“你别怕，我在这儿。” 第50章 不喜欢 饶是江衍速度再快，但美国飞往南城需要飞十二个小时，一来一去，等他回到南城，距离事情发生那天，都已经过了两天了。 第66页 他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霍朝颜上班的地方去，到了大厦楼下，车还没停稳他便脚步匆忙地出去了。 走了没几步，他倏地愣住，站在原地。 那时南城初初放晴，稀薄微渺的阳光穿透又密又厚的云层散落地面，折射在落地窗上映出斑驳涟漪，在刺眼的碎光里，霍朝颜站在大门外，手里拿着杯咖啡，她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裹了条卡其色条纹围巾。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只专注地和身边的人交流攀谈，时不时地露出笑意。 眉眼盈盈处，如春风过境。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笑的合不拢嘴，低着头浅笑，呼吸之间，面前浮现层层白雾，雾气没多会儿就被冷风吹散。 她的笑也被吹散在空中。 江衍悬在空中的心脏，回到了原位。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嗓音低哑：“喂——” 正和周周聊得飞起的霍朝颜听到万分熟稔的这一声“喂”，霎时转过脑袋，看向发声处，注意到是江衍，眼里突然多了一抹亮色，她半是惊讶半是发懵地看着他：“你……你不是要在国外待一个星期的吗？怎么突然在这里啊？” 江衍走到她面前，刚想说什么，却见她嘴角垂了下来，神情忧伤道：“是不是上市出现了什么问题啊？可是你去之前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又突然出了问题呢？完了，我的富太太的美梦没了。” “……” 江衍忍着心里的烦躁，拼命安慰自己，她刚受到过刺激，要好好对她，别生气，不要生气。你那么爱她对不对，你怎么可以对她生气发怒呢？想想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她安心的。 江衍深呼吸一次，然后说：“美国那边一切顺利。” 霍朝颜一脸惊愕：“你没骗我？” 江衍：“你很希望那边出事是吗？” 她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啊！” 江衍冷哼：“这样最好。” 看他们二人聊得挺好的，周周十分有眼力地说：“祸水儿，我就先上去了啊。” 霍朝颜脸上堆着笑：“那个，要是有人问我，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周周十分理解道：“ok，我懂。” 等到周周走了之后，霍朝颜瘪了瘪嘴，看向江衍。 江衍双手插在羊绒外套的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有寒风凛冽吹过，有阳光散落，时间悄然无声地走动，周边是车流声、风声、人群鼎沸声，而他们二人之间，难得沉默。 许久之后，江衍朝她伸出手，紧绷着的脸上裂出一道又一道的缝隙，他低声说：“过来。” 霍朝颜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嘴硬道：“什么哦？”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江衍往前走了两步。 双手轻而易举地抱住了她。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让我抱一下。” 霍朝颜眨了眨眼，眼泪猝然掉落下来。 她说话时带着严重的鼻音：“你把我当什么人啊，大庭广众的，想抱我就抱我？” 江衍轻叹一声：“我的女人我想抱不能抱吗？” 霍朝颜心里乐开了花，偏偏语气十分勉强：“好吧，那就让你抱一下，就一下下哦。” 江衍失笑。 霍朝颜窝在他的怀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他说。 霍朝颜“哎哟”了一声，她颇为得意忘形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啧啧，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是吧？黏人精！” 江衍：“……” 霍朝颜仍旧在继续：“你这样不行的，做大事的人是不能感情用事滴，我知道你是很爱我滴，但是你要赚钱你知道吗，我这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江衍，我说话你有在听吗？” 江衍语气不耐：“你能安静点吗？” 霍朝颜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这是什么态度？” 憋了一肚子的火，实在是憋不住了。 江衍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就马上吻你！” 霍朝颜眨了眨眼，她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你这样真的特别有霸道总裁范啊，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女人，你给我闭嘴’！如果我说话的话，你是不是会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 江衍头疼不已。 · 下午下班的时候，霍朝颜坐江衍的车回去，同行的还有许梁颂。 许梁颂是被霍朝颜抓过来的。 因为霍朝颜明显地察觉到，江衍心情不好。 不，不是不好。 是非常不好。 想想也是，大老远地从美国跑回来，估计是一敲完钟就坐最近一班的飞机回来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了。 想想也是，这整栋大厦都是他的，他想知道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心乱如麻吧大概。她也猜不太准，但一定，既难受又自责。 霍朝颜不想他那么自责，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啊，这是她人生中的一道坎，不是江衍的一道坎，他不需要那么自责的。 所以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尽量地使语气轻松些，表现的和平常差不多，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脆弱。 她一点都不脆弱，也没有被任何人打败。 只是在面对他自责与难受的时候，心里像是经过一场海啸。 许梁颂在二人之间看了几眼，最后决定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拿出手机，给霍朝颜发微信。 许梁颂：【你是不是又惹我哥生气了？】 一坨祸水：【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问题的。】 一坨祸水：【什么叫，又？】 许梁颂：【为什么用又，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一坨祸水：【。】 许梁颂：【不要模仿我哥说话，谢谢。】 一坨祸水：【我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许梁颂立马举起手机向江衍告状：“哥，你看祸水，她说你是鸡，还说你是狗！” 霍朝颜手里的手机，吧嗒一下掉在膝盖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还一脸惊讶地看向许梁颂。 江衍原本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儿被许梁颂一闹，更是臭的无与伦比了。他眼神不耐地往霍朝颜那儿看了眼，“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朝颜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疼哦，江衍。” 先撒娇，总不会有错的。 江衍脸色稍霁，“不是会晕车吗，在车上少玩点手机，知道没？” 见他没追究许梁颂说的事儿，霍朝颜立马喜笑颜开，笑嘻嘻地应道：“知道啦。” 在一旁的许梁颂眯了眯眼：“哥，你不生气吗？” 江衍睨他一眼，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许梁颂震惊道：“为什么啊？” 江衍抿了抿唇，能为什么？ 她都说是——嫁了。 他怎么还会生气呢，他心里开心得要死。 许梁颂却不知道江衍心里的想法，他愣愣地收回手机，轻叹一声，古时候的烽火戏诸侯真的不算什么了，真的，江衍这人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个沉迷美色的暴君，为了霍朝颜这么一坨祸水，什么都干得出来。 呕—— 这该死的爱情。 · 江衍家是常年没人的，许梁颂每次来江衍家有事，每逢饭点都会去隔壁的霍家蹭饭吃。 刚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后来发现，江衍基本上都是在霍家吃饭的，他甚至在霍家都有自己的一副碗筷，俨然一副上门女婿的架势，许梁颂对此嗤之以鼻的同时，又觉得…… 霍家的煮饭阿姨做的菜这么好吃，上门女婿就上门女婿吧。 反正是江衍，又不是他许梁颂。 所以一下车，许梁颂就直奔霍家。 霍朝颜站在江家门外，等江衍把车停在车库里出来。 第67页 晚秋初冬时节，夜晚来得很快。 下午五点半，天色已然漆黑。 霍朝颜站在风口处，被风吹的瑟瑟发抖。 江衍一出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立马脱了衣服，披在她的身后，“以后别站在外面等我，直接回家。” 霍朝颜拉着他的手，“可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呀。” 江衍紧了紧手心，说：“外面太冷了，你要是冻着了怎么办？” “那你陪我去医院嘛！”她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江衍轻叹一声，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可我不希望你生病。“ 霍朝颜眨了眨眼，突然停了下来。 江衍半疑半惑地扭身回望，“怎么？” 霍朝颜抽出和他十指紧握的手心，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你这人呀，真的很讨厌。” “我怎么就讨厌了？”江衍哭笑不得。 霍朝颜说：“明明可以这么温柔，偏偏要冷言冷语的对我。” 江衍无奈。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不过不管你怎么样，就凭你这样抛下一切赶回来陪我，以后你就算出轨，我都能原谅你。” 江衍：“……” 他黑下脸来：“你脑袋里每天在想什么？” 第51章 喜欢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非常热闹。 不止江衍和许梁颂在，梁初见也在，几个人都是嘴皮子闲不下来的人，一时之间，饭桌上热闹至极。 霍孟勉看着他们聊天斗嘴，心情大好，甚至都能够吃下一碗米饭了。 用餐结束之后，霍叶拿起车钥匙送梁初见回学校。 霍朝颜诧异：“这个点回学校干什么？” 霍叶帮梁初见绑围巾，漫不经心地答道：“她逃课出来的，我得送她回去。” “唔？”霍朝颜看向梁初见，“你个小破孩，怎么还逃课啊？” 梁初见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又大又圆的眼珠子眨呀眨的，“因为太想他了呀，所以就逃课了。” 客厅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霍叶伸手捏住她的耳朵，“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梁初见委屈巴巴地，声音低了下来：“好吧，是因为试卷太难做了，不想做了所以就逃课了。” 霍叶冷哼。 大家则都笑了。 霍朝颜也笑，走过来，温柔地帮梁初见理了理头发，说：“试卷难做，那就去问，问老师问同学都好，你现在高三啦，明年就要高考了，要争取考上南大，和霍叶在一个学校读书哦。” 梁初见垂头丧气地，“要不还是算了吧，南大太难了，姐姐，我不想读书了，读书好累。” “什么都很累啊。”霍朝颜想了想，说：“要不我送她回学校吧？” 闻言，梁初见眼前一亮：“姐姐，你送我去学校吧，我不想让他送我回去。”她压低了声音，凑近霍朝颜，说：“他已经训了我一下午了，待会送我回去的路上肯定还得说我，姐姐你送我回学校吧，求你了。” 霍朝颜拍了拍她的肩，“行，我送你回去。”她转身，对霍叶说，“你自己忙着吧，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帮你把她送回学校。” 霍叶蹙了蹙眉，他不复往日的难商量，今天格外的好说话，很快就点头应允：“好。” 霍朝颜从霍叶的手里接过车钥匙之后，和江衍打了声招呼：“我送初见回学校。” 江衍坐在人群中，朝她轻点了下头：“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霍朝颜：“知道的。” 霍朝颜开车送梁初见回学校的路上，梁初见手舞足蹈地说着最近发生的开心事儿，她说完之后，都会询问霍朝颜的意见，“姐，你觉得搞笑吗？” 霍朝颜：“搞笑。” 如此重复几次，霍朝颜压住梁初见的手，轻声说：“好啦，我早就恢复了，你不用再逗我开心的。” 梁初见眨了眨眼，意兴阑珊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霍朝颜勾了勾唇角，“我真的没事的，你不用说那些东西来讨我开心的。” “可是我听他们说，感觉事情很严重的样子，姐，你真的目睹那个人跳楼是吗？你不是有轻微恐高的吗？” 霍朝颜轻飘飘地说：“是啊。” 正因为她有轻微的恐高症，所以霍叶江衍对这件事都格外的放心不下，当年文静只站在六楼，霍朝颜都有些难受了，更何况是现在的六十多层的地方，说实话，那个时候她能够说出话来，都实属不易了。 梁初见非常困惑：“那你真的没事吗？” 霍朝颜想了想，说：“现在没事了。” “姐姐。”梁初见趴在副驾驶座上，瘪了瘪嘴，说：“你真的好勇敢，我要是你，我肯定吓尿了。” 霍朝颜乐了：“还能尿啊？” 梁初见万分羞耻：“我就是打个比方！” 霍朝颜笑。 过了好一会儿，梁初见惊觉不对：“我怎么觉得，霍叶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事似的。” “不是好像。”霍朝颜纠正，“他们确实在商量事情。” 而且得避开她，当着她的面，他们只字不提，只有她不在，他们才能商讨。这一点，从江衍一进家门，和霍绥对视的时候，霍朝颜就已经猜到了。 梁初见“咦”了一声，“那你……” “他们不想让我知道，我又何必勉强呢。”霍朝颜对她笑了一下，“而且初见，那栋房子里，一半的人和我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最爱的人，我可以不信任别人，但是不能不相信他们。” 梁初见鼓了鼓腮帮子，她总觉得，霍朝颜有点不一样。 她好像，非常理智、又非常成熟，往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现在……察言观色得很，说话十分有条理，又十分的理智与成熟。 梁初见说：“姐姐，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霍朝颜惊讶：“嗯，怎么突然这么说啊？” “就……觉得你好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 梁初见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她说：“宝藏女孩。” 霍朝颜：“？” 梁初见言简意赅地解释：“就，你每次都给我不同的感觉，教我很多东西，特别的……特别的好。” 霍朝颜莞尔：“是吗，谢谢你哦。” 没一会儿，就到了学校。 霍朝颜在梁初见下车前拦住她，说：“我知道你不爱读书，你打小就不喜欢被束缚着，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这些我都知道。初见，其实我们对你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你开心快乐的生活，平平安安、无忧无虑，考试什么的，真的无所谓。” 梁初见低下头，声音弱弱地：“可霍叶对我的期望很高，他希望我考上南大，我不想让他失望。”她说着，揉了揉眼睛，在幽暗密闭的车厢中，温柔灯光洒了下来，她终于说了实话，“我不是因为不想做题才跑回家的，我们考试了，我考得特别糟糕，从来没有考得这么糟糕过，其实以前我都觉得没什么的，可自从他让我考南大之后，我的压力就特别大，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在学习，但题目好像越做越错，越错越多……姐姐，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哦。” 霍朝颜解下安全带，双手抱住梁初见。 她声音很轻，又很温柔：“好啦，不要难过，考南大多简单啊，我舅舅是南大最大的股东，你要是考不上，我就让我舅舅去说一声，你想去哪个专业就去哪个专业，这有什么的！” 梁初见：“才不！我不要走后门！” 霍朝颜：“不是后门，这是我们的聘礼。” 梁初见到底是年纪小，脸皮子红得飞快，她不太好意思地说：“祸水姐姐，你这人怎么，乱说话的呀？” 见她笑了，霍朝颜终于放宽心了，“好啦，不要太紧张了哦，考试还有很久，急什么？而且就算你考不上南大，霍叶还会不要你不成？” 第68页 梁初见立马说：“他敢不要我，我爸肯定打死他！”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这可是霍叶的姐姐，她竟然在霍叶的姐姐面前说……要打死霍叶？ 呜呜呜她能不能收回这句话啊。 哪成想霍朝颜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还说：“我还挺想看到霍叶被干爹揍的场景的，说真的。” “……” 梁初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真是霍叶的亲姐吗？ 嗯？？？？怎么感觉霍叶像是捡来的呢？？？？ 见小姑娘一脸呆滞的模样，霍朝颜忍俊不禁了，她笑的格外开心爽朗，眼角的泪痣都闪闪发光。 霍朝颜：“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梁初见乖巧地点头：“好的，姐姐再见。” 梁初见打开门，冷冽寒风灌入车内，霍朝颜突然想起什么，问她：“生活费还够吗，我这里还有五百现金，你拿去。” 梁初见摇摇头，语气甜蜜道：“霍叶给了我生活费了。” “哎哟，童养媳啊，这波不亏。” 梁初见顽皮地眨了眨眼，“养成游戏呢！” 霍朝颜：“是的是的。养成游戏，等把你养大成人了，再一口吃掉！” 梁初见埋在围巾下的嘴角大大咧起，她说：“不是他吃掉，是我一口吃掉他！” 霍朝颜怔了怔，“你的目标，真的很远大。” “是的呀。”梁初见说，“不过祸水姐姐你也要加油，争取一口吃掉江大哥哦！” 霍朝颜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吃，是怎么吃啊，一口吃……哪里？ 一口吃哪里？ 口，吃哪里？ 吃……哪里？ 梁初见简直目瞪口呆，这开车也开得太突然了吧？ 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呀！ · 而霍家，霍朝颜一离开，所有的人都收起来笑意。 霍绥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指着霍叶和江衍：“你们两个跟我到书房来。” 许梁颂审时度势地不说话，等到他们三个人离开之后，看向苏花朝，“他们上去干嘛啊？”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哦。”苏花朝给他拿了两个蛋挞，“吃点东西吧。” 许梁颂十分委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和祸水同龄。” 苏花朝：“可是祸水在我眼里，永远五岁。” “……” 许梁颂抿了抿唇，心想那么大人还五岁？巨婴吧！而且就她那欺负人时候的模样，别说五岁了，五十岁都作数。 苏花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说：“怎么，不可以吗？” 许梁颂：“没，我就觉得，祸水应该四岁最多了。” 苏花朝摸了摸许梁颂的头：“嗯，很乖。” 许梁颂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他可真的是，能屈能伸！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霍家的东西还有忌惮霍朝颜她爸妈的手段，谁愿意当舔狗这样的舔霍朝颜呢？ 第52章 不喜欢 书房的门一关上，便把楼下的轻松氛围给隔绝开来。 霍绥拿出一份资料来，“这是警方最后的报告，江衍，你来看看。” 江衍上前，拿起书桌上的文件来看。 几分钟后，他放下文件。 书房内一片寂静，江衍轻咳一声，说：“所以警方得出的结论就是她患有精神分裂症，扰乱了公共秩序，本来是要治安拘留五天的，改为医院就诊是吧？” 霍绥食指轻敲桌面，“嗯。” 江衍双手交握，低垂着的眉眼突然一笑，“不都有精神分裂症吗，好好地在医院待着不行吗？” 霍叶看了霍绥一眼，继而缓缓地说：“待在医院吗？” “要不然呢？”江衍斜睨他一眼，嘴角挑起，浮现微妙的弧度，他目光淡淡地望向霍绥：“霍伯父，您的看法是什么？” 霍绥气定神闲地抿了口水，“我的看法……我想知道，你凭什么给霍朝颜做决定，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的？” 江衍神情镇定，说：“我和她是以结婚为目的在交往，现在是站在她男朋友的立场上。” 霍绥“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江衍一下子又摸不太透他的态度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个人是觉得，如果由我出面会好一些，霍家出面的话，声势浩大，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大肆渲染一番，影响着实不好。” “由你出面，影响也不太好啊。”霍绥到底是老谋深算，一下子就听出了江衍语气里的言外之意。 他出面解决这件事，一是因为霍朝颜，二么，则是打着霍朝颜正牌男友的名号，这样上流圈子都知道他是霍朝颜的男朋友了，还会有谁再忌惮霍朝颜？ 想得真美。 霍绥冷笑。 但又……觉得这样的解决方式很好。 试问整个南城的上流圈里，还有谁能比江衍更适合做他的女婿？ 比做他女婿更具挑战性的，还是做他那个既刁蛮任性又善良活泼的女儿的男朋友。 谁能够多年如一日地对霍朝颜无条件的宠溺与包容啊？ 霍绥扪心自问，他自己都有时候想把自己的女儿给一把扔出家门，但江衍在面对霍朝颜的时候，拥有太多太多的耐心。 霍绥也曾有过这样的耐心，在面对苏花朝的时候。 所以他很清楚，面前这位面容寡淡、眼带戾气的年轻人，是爱着他唯一的女儿的。 算了吧，就交给他处理吧。 霍绥轻叹一声，“你去处理吧。” 江衍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好的伯父。” 霍绥叮嘱：“把事情处理好，别出岔子。” “会的，您放心。” 江衍拿起文件出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霍叶和霍绥两父子。 霍叶站在书桌旁，低头俯视自己的父亲，低声说：“爸，您这是承认江大哥的身份了吗？” 霍绥道：“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是因为他是江衍，所以才这么相信他？” 霍绥沉吟半晌，在晦涩灯光中，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很慢、很慢地说：“不止是因为他是江衍，最主要的是，他是你姐姐看上的人，再怎么着，我还是得相信你那便宜姐姐的眼光的。” 霍叶挑了下眉，“我倒是与您相反。” “哦？” “我相信江大哥，所以才相信那笨蛋。” 霍绥不满：“好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霍叶，我劝你善良。” “……”沉默半晌，霍叶懒洋洋地应，“知道了，爸。” 几秒过后，书房里眉眼极为相似的二人，脸色不复往日紧绷寡淡神情，倏地笑了起来。 · 江衍出了书房，发现霍朝颜已经回家了。 她盘腿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和许梁颂争东西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毫不客气。 还有什么是比看律师吵架更有意思的呢？ 江衍慢条斯理地下楼，听着二人争执的声音。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霍朝颜胜。 毕竟霍朝颜的嘴皮子是被他日积月累的打压下练成的，而且她本身那张小嘴就能说会道得很，到许梁颂嘴里抢东西吃，简直是易如反掌。 霍朝颜正得意忘形地吃着东西，余光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她转过头看，一眼看到了江衍。 她赶忙噎下东西，“你下来了啊。” 江衍：“嗯。” 霍朝颜见他有点走神，立马说：“去我房间谈谈吗？” 许梁颂一脸傻白甜的模样：“谈什么？”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许梁颂很气：“我今年二十三了！” 霍朝颜：“可你都没有谈过恋爱。” “……”ok，他闭嘴。 霍朝颜牵住江衍的手，和他上楼。 等到了房间，她习惯性地坐在地上。她有许多的小毛病，比如说不喜欢坐在椅子上，喜欢坐在地上，为此霍绥买了块澳洲羊毛地毯，铺在她房间的地板上，暖气加持的房间，格外的暖融融。 第69页 江衍则是拉了条椅子坐下。 他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处，低头，琥珀色的瞳孔直视着霍朝颜，专注而又认真。 霍朝颜仰头朝他笑，“哎，你知道吗，每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都格外迷人。” 江衍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轻松很多。 江衍骤然开口，说：“我的想法是把文静送到精神病院去，有病么，总得治病的。” 霍朝颜歪了下头：“你是在和我商量吗？” “是。” “那我能说一下我的想法吗？” 江衍稍一考虑，点头：“你说。” 霍朝颜盘腿而坐，双手玩着一个魔方，她边说边转着魔方，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温柔：“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会比较好，而且她对我也确实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抢了我一个保研名额而已，但也因此，我去了斯坦福，我并没有觉得我的前程被她影响，如果非要说影响，那也是好的影响。” 江衍的眉头紧蹙，俨然一副不满模样。 霍朝颜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啊，你先别一脸看傻白甜的模样看着我。” 江衍伸手，示意她继续。 霍朝颜说：“但她确实给我的人生多了许多的坎，我很少遇到什么磨难，是她让我遇到的，我熬过那些难熬的岁月与时光，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自己，所有难熬痛苦的夜晚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度过的，我不感谢他们，我只感谢勇敢而又坚强的我自己，仅此而已。” 当初的大风大浪，是你们给的。 而我独自一人披襟斩棘、翻山越岭，在一场又一场的海啸中死去、又复活，我不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的一生会平安顺遂、喜乐健康，我感谢的是熬过所有难熬夜晚的我自己。 江衍的眼眸渐深，里面像是藏了一整个夜晚的漆黑深邃一半。 霍朝颜从胸腔里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所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这就是我所有的想法。” 江衍释然一笑，“好。” 他说完，看到霍朝颜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衍挑了下眉：“还有别的事？” “陆希音……我总觉得一切太有缘了，无论什么事都和她有关，江衍，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江衍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的，他一路上都在想，到底陆希音怎么就会参与所有的事情呢，总会有个合理的解释的，他想。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有过的。 江衍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答案。” 霍朝颜叹了口气，“你说，人长的漂亮真的很重要吗？”她总是这样，脑袋里天马行空的，一下子就是一个话题。 “文静整了那么多次，到我面前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江衍，你觉得漂亮很重要吗？” 江衍从她手里接过拼好的魔方，再次打乱，边拼边说：“对于我而言，性格比外表重要很多。” 霍朝颜：“好巧啊，我也是，怪不得我们在一起。” 江衍轻笑一声，“胡扯。” 霍朝颜瞪他：“我觉得我们俩之间得立个规矩。” “什么规矩？” “那就是，我说的都是对的，就算我说的不是对的，你也要说我说的是对的。”说完之后，霍朝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吗的，跟念绕口令似的，差点把她自己绕晕了。 江衍了然地点了下头：“我说的都是对的，就算我说的不是对的，你也要说我说的都是对的，是吧？” 霍朝颜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她大声斥责：“江衍，你这人真的，太不要脸了。” 江衍表示：“过奖过奖。” 霍朝颜拿起边上的抱枕一把扔了过去：“江衍！” 江衍轻松接过，“好了，不闹了，乖，嗯？” 他尾音低沉，震的她心弦颤动。 霍朝颜随即软下声来，“你再欺负我，我就骂你了。” 江衍低低沉沉的笑声在房间响起，许久之后，他说：“每个人的需求都不一样，你当然可以觉得外表不如内心重要，那是因为你本身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你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文静觉得外表最重要，那是因为她在美与不美之间转换，发现还是长得好看让她过的更快乐。” 霍朝颜恍悟：“要承认人性的多样，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我知道啊，但我依然觉得，美好的品质才会令人在岁月长河里闪闪放光。” 江衍点头：“是。” 霍朝颜感叹道：“就你知道吗，我们刚刚那样的对话，特别像一位老父亲在和青春期女儿的对话。” “……” 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甚至想打她。 霍朝颜说着说着，更乐了：“哎哟你真的特别像我爸了，你怎么这样呢，我把你当男朋友你却……” 她说着说着，看到江衍的脸色越来越臭、越来越臭…… 霍朝颜立马收起调侃神情，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第53章 喜欢 江衍在霍朝颜房里也没待多久便走了。 毕竟她房外还有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房里的动静稍微大一点，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而入似的。 江衍一走，霍朝颜便刷牙洗漱去了。 洗漱完再回到书桌前看案卷。 看得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不着调地躺在椅子上，扭头看向对面别墅。 漆黑的半山腰环境中，对面的别墅有个房间亮着灯，灯光明亮，像是暗夜处燃起的一抹篝火。 很晚了哎…… 他还没睡吗？ 霍朝颜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霍绥算了算时间，说：“没有休息过就直接回来了？” 江衍抿了抿唇，说：“在飞机上眯了会儿。” 按照他那样的性格，估计在飞机上都没睡过。 仔细算算，有两天半的时间了吧？ 现在还不睡吗？会猝死的吧？ 霍朝颜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霍朝颜：【这么晚还不睡吗？】 等了两分钟，江衍都没回。 而他房间的灯依然亮着，宛若白昼。 霍朝颜坐不住了，她套了件呢子外套，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 家里空荡荡的，其他人估计已经睡着了。 她悄咪咪地摸到隔壁江家，夜晚风大，裹挟着冷雨，拍在她开门的手背上，格外的冷。 霍朝颜边开门边想，自己这特么搞得跟偷情一样啊！ 太刺激了！ 她可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刺激感了。 她想着想着，就乐了。 一打开江衍的房门，却看到江衍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他还穿着刚刚吃饭时穿的西装，书桌上电脑亮着，桌子上还摆了两堆文件，一堆是已经审阅了的、签了的；另一堆是待审阅的。 霍朝颜心疼死了。 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拼啊。 她没什么的呀，他干嘛这么急着回来嘛！ 真是讨厌死了，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逼得她忍不住落泪。 霍朝颜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手：“江衍。” 江衍睡眠质量向来很浅，一下子就惊醒了，“嗯？”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霍朝颜温声说：“去床上睡吧。” 江衍低头拧了拧眉心，“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到你房间灯没灭，就过来看看。” “几点了？” “一点多了。” 江衍蹙眉：“你这么晚还不睡？你知不知道你身体不好？” 放在往日，霍朝颜肯定怼回去，但现在江衍的眉头眼底一片疲意，霍朝颜心里柔软万分，她低声叹了口气：“江衍，你不能凡事只考虑我，也要多想想你自己的呀。” 第70页 江衍揉眉的动作顿了顿。 霍朝颜坐在他的身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腿上，窗外是狂风暴雨、枝桠飞舞的凌乱夜晚，而室内是二十年第一次的温情。 霍朝颜说：“初见去学校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 江衍：“什么问题。” “她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你怎么说的？” 霍朝颜说：“我没有说，因为喜欢一个人，和喜欢某样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喜欢一样东西，我可以清晰地说出喜欢它的原因，为什么喜欢它，可你不一样，我完全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一二三四出来。不是你没有优点，而是因为你很讨厌！” “？”江衍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你说什么？” 霍朝颜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蹭了蹭他温热的掌心，莞尔道：“你看你，有的时候让我开心，有的时候又让我不开心，我可能因为你帅就喜欢你，但你长得这样帅，总是吸引一堆小姑娘，那个时候我就不希望你长得帅了！” 江衍低头望着她，他的小姑娘总是有自己的一番说辞和解释。 霍朝颜说：“所以很难说喜欢你什么啊，但是现在，我又觉得，我好像可以说，我喜欢你哪一点了。” 江衍唇角一勾，散漫一笑，说：“说来听听。” 霍朝颜眉眼弯弯：“我喜欢你凡事以我为先。” 在我不知道的何时何地，你凡事以我为先，这不得不令我为之动容。人这一生，能被人放在心上呵护宠爱的次数能有多少呢？ 我不要求那么多，一次就好。 “江衍，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霍朝颜阖了阖眼眸，鸦羽似的睫毛微颤，“但你不能这样，你以后要多想想你自己。好吗？” 江衍唇角滑出笑来。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说：“我一直都想我自己，没想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 霍朝颜突然愣住，仰头看他：“？？？” 江衍好整以暇道：“自恋？” 霍朝颜一把甩开他的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你这个人太煞风景了，都不能配合我演一下，江衍，我要和你分手！” 她说着，边往门边走。 离门口只剩一米左右距离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肘就被他拉住，继而反身被他压在门后。 就在那一瞬间，房间内的灯骤然熄灭。 霍朝颜在看不到的环境里，眨了眨眼：“喂——” “嗯。” “你干嘛？” “干。”江衍说。 霍朝颜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她瞠目：“你……你这个人坏坏的！” 江衍伸手，解开她大衣外套，浓重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他低头，附耳，说：“就应该一天三顿地收拾你，让你还敢和我说分手！” 他吻着她的耳根，又是吸又是吮的。 霍朝颜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 嘴皮子依然嚣张：“是你先怼我的！” 他嘴下的动作更重了。 霍朝颜嘤咛出声，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在害羞吗？江衍？” 江衍停了停，继而更猛烈了。 双手在她的身上胡乱摸着，把她的衣服裤子都给脱了，室内暧昧旖旎气息越来越浓重。 霍朝颜连一丝反抗的意愿都未曾有过。 在她眼底，恋爱、上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霍朝颜享受着他的热吻，享受着他双手的温柔抚摸。 她软的像条蛇，在他的身下扭动。 江衍呼吸声很重，他说：“再说分手，一日三餐教训你，知道吗？” “知……道……疼！” 江衍立马不敢再动了。 过了几秒。 霍朝颜：“重一点啦。” “……” “太重了！疼——” “……” “唔……重一点嘛。” “……” “……” 一晚上，江衍就在轻一点和重一点之间无限徘徊。 · 比上床之后发烧更悲剧的是什么？是上床之后发烧却被未来老丈人当场抓到，并且未来岳母还让霍朝颜送了一碗十全大补汤过来，温柔叮嘱道：“这个什么都补，多喝一点。” 江衍的脸色，简直可以用臭的令人发指来形容了。 可是霍朝颜这个笨蛋，捧着一碗汤，认真地说：“没关系的，你肾不好，我不嫌弃你。” “……” 江衍头疼道：“你给我出去。” 霍朝颜：“哎哟没关系的啦，我爸说补补就行，以后就会好的，以后就会好的。” 江衍背对着她换衣服，气结：“我这是休息不良，不是别的原因。” 霍朝颜愣了下，”我又没说你肾虚……” “你说什么？”江衍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霍朝颜加大了声音：“要不然呢？我都看到白天的太阳了……你这要是肾虚，我估计就是八等残废了。” 江衍：“你知道就好。” “但你还是发烧了。” “前几天没休息好。” “哎哟补一补又没事的，而且这是我妈熬的！你是不是不给她面子，江衍，你这就过分了。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你怎么可以不给我妈面子呢？”霍朝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说，“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这样不尊重我妈——的劳动成果了，我妈这都是关心你，可你呢，你却拒绝了我妈的关心，你这个狼心狗肺，呜呜呜，我们以后结婚了你是不是还会打我啊，我好难过，我当初是瞎了眼才喜欢你的吧？我好后悔啊……” 江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手接过她手里的黑了吧唧的汤药，眼睛都没眨就喝了下去。 他黑着脸，把碗在空中倒放了放，没有一点残留。 江衍冷冷地看着她：“行了吧？” 霍朝颜重重地点头：“行了行了，我看得出来你还是爱我的了。” “……” 江衍有时候真的烦死她了，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他爱不爱她，就屁大点事儿都能说出花来。 而那碗补药的作用，在当晚就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江衍当着霍家一家人的面，流鼻血了。 江衍淡定地捂着鼻子去厕所处理。 霍朝颜则在一旁急的上蹿下跳地：“怎么就流鼻血了啊，你以前没有流过的呀？” 霍叶冷飕飕地说：“十全大补汤，喝了能不流鼻血吗？” “……”霍朝颜愣了下，莫名地有些心虚，“可是，江衍他发烧了啊。” 霍叶眯了眯眼：“你和咱妈怎么说来着？说他体虚，全身冒冷汗，脸色发白，感情就是发烧？你特么的形容成他要死了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霍朝颜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不是怕吗……” 不都说工作之后的男的一个晚上就两三次差不多了吗，谁知道江衍一晚上来的次数那么多，而且每次都那么长……她可不是怕他用力过度了吗…… 霍叶张了张嘴，想要数落霍朝颜一顿。 却被江衍拦住。 江衍双手捧了点水，拍在脸上，眼眸里一片清澈沉静，他走过来，捏了捏霍朝颜的脸，然后对霍叶说：“好了，你姐她也是关心我。” 霍朝颜委屈极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衍：“我知道。” 霍朝颜：“可你流鼻血了。” 江衍：“多大点事儿。”他指尖往下，捏了下她的柔软耳垂，说：“以后别瞎胡闹了，知道没？” 霍朝颜重重地点头：“绝对不会了。你相信我！” 江衍：“嗯。” 霍叶：“……”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谁没个女朋友似的，在他面前秀，有意义吗？他掏出手机，立马给梁初见打电话去了。 第54章 不喜欢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是十二月了。 南城已是大雪纷飞，室外一片白茫茫地，枝桠枯朽，上面垂满落雪，雪花飘落，空气里凛冽寒气裹挟着霜雪，阳光稀薄而又暗淡，没有一丝的温暖之意。 第71页 霍朝颜准备出门的时候，被苏花朝叮嘱路上开车小心点。 她站在玄关处换鞋，手上翻找着车钥匙，“妈，我车钥匙呢？” 苏花朝：“抽屉里吧。” 霍朝颜左右看看：“没啊，妈你买的这车不好，我叫它它都不应我。” “……” 没一会儿，霍朝颜就找到车钥匙了。 她扬了扬车钥匙，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找到了！” 客厅处传来苏花朝慵懒的声音：“开车小心点。” 霍朝颜敷衍道：“哎呀知道啦知道啦。” 她说完，伸手打开门。 门外，风雪袭来，冷而刺骨的风从脖子处钻入身体，灌的她全身发抖。 霍朝颜抖了抖脚，便跑到车库里开车了。 她今天不上班，只不过要去福利院一趟，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去福利院了，一是因为工作太忙，二么，则是忙着和江衍谈恋爱。 正好今天她有时间，于是就过来看看了。 从家里开到福利院路程并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霍朝颜停车的时候看到有车从自己车边擦过，一辆奥迪轿跑，宝蓝色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晶透的光。 她在后视镜里瞄了瞄车牌，但那车开得很快，车牌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霍朝颜看的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倏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祸水儿来啦？” 霍朝颜连忙熄火下车，打招呼道：“院长阿姨！” 院长阿姨紧了紧披肩，走过来，“今儿个怎么过来了，不上班吗？” 霍朝颜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她侧脸温柔，温声说：“今天休息，就过来看看，我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了，害怕小朋友们忘了我呐！” 院长阿姨大笑，“放心，她们可喜欢你记着你了，涵涵早上起床的时候还问我’说祸水儿姐姐什么时候会过来找我’呢，小孩子们都记着你。” 这么一说，霍朝颜更愧疚了。 “您应该给我打电话的，我再忙也能抽出时间过来的，都是我不好，就只图自己玩儿去了。” 院长阿姨说没事儿，“你工作那么辛苦，空暇时间就应该好好去玩玩的。孩子们都很好，很听话很乖，你有时间，想起他们，过来看看他们就好了的。” 虽然院长阿姨这么安慰霍朝颜，但霍朝颜仍然十分愧疚。 她之所以来这家福利院，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当年霍叶走丢，被院长阿姨收留了好几天，院长阿姨联系了公安局，公安局后来联系到的霍绥，因此霍叶才被家里带回来。 所以说，不止霍朝颜，整个霍家，都是十分感激这家福利院的院长的。 虽然后来霍家每年都捐几百万给福利院，但是霍朝颜仍然每年都会过来陪小孩子们玩儿。 因为当年，霍叶是被霍朝颜弄丢的。 两个小孩子年纪加起来都没上两位数，霍朝颜带着弟弟出去玩儿，结果被好吃的迷住，一下子忘了霍叶的存在，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弟弟已经不见了。 当时的霍叶，还有轻微的自闭症，与人交流沟通都是一大问题。 霍朝颜整个人都懵了，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大人到了之后却还能磕磕绊绊地把事情经过都说的一清二楚，最后仰着小脸蛋，说：“爸爸你打我吧，是我的错，是我把弟弟弄丢了。” 霍绥把霍朝颜抱在怀里，在寒风里，轻声说：“放心，你弟没那么笨，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人骗走。” “可是……他不见了……爸爸，我的弟弟不见了啊……”霍朝颜双手揪着霍绥的衣服领子，双眼通红，“你能找到他吗？” 霍绥：“当然可以。” 霍朝颜：“爸爸。” “嗯？” “你一定要找到他啊。” “会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霍朝颜把头埋在霍绥的颈窝处，她说话时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小姑娘的嗓音软绵绵的，像棉花糖，因为哭了许久，又有些哑，她委屈巴巴地说： “我不是故意弄丢他的，我很爱他。” “我真的，真的，很爱他。” 霍绥沉吟半晌，说：“我知道。” 后来霍叶终于被找到，在他被找到之前，霍朝颜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霍叶、好好报答那个帮助霍叶的人。 所以从那以后，霍朝颜就经常来福利院了。 她和院长阿姨聊了一会儿天之后，蓦地，想到了什么，说：“我刚刚看到一台宝蓝色的轿跑，还挺眼生的。”福利院常来的那些人霍朝颜都认识，那些人开的车，霍朝颜也非常清楚，更何况今天遇到的那辆车车子颜色太突兀了，霍朝颜很肯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 院长阿姨说：“是以前在这里的小姑娘，后来被一对做服装生意的夫妻领养了，很多年没来了，今年突然回来看我来了，小姑娘变好看很多啊，现在也事业有成了呢，哦对了，她也是律师。”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问：“她叫什么呀？” “唔……她现在的名字我也忘了，不过她以前叫璐婷，就是鹿鹿呀，你还记得吗，鹿鹿？” 霍朝颜疑惑：“鹿鹿？” 院长阿姨说：“就是当初霍叶住在这里，带他吃饭的小姑娘，你们后来还说要领养她，可是政策不允许，就没有领养了，鹿鹿为此还难过了好久呐，不过好在没几天她就被一对看着格外慈眉善目的夫妻领养走了。” 霍朝颜想起来了。 鹿鹿长得还挺好看的，而且对待霍叶也特别有耐心，霍叶住在福利院的时候，鹿鹿对他格外好，因此霍绥和苏花朝便动了领养的心思。 只不过条件不允许，领养孩子必须满足的一个条件是——没有子女。 他们二人子女双全的，不符合领养条件。 因此就没有领养。 也因此，给福利院的钱又多了几百万。 霍朝颜说：“她第一次回来吗？” “对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呢。”院长阿姨叹了口气，“她好像过得很好，挺好的。” “她过得好，您还叹什么气啊？”霍朝颜笑着说。 院长阿姨摇摇头，“她看上去，变了很多。” 霍朝颜：“嗯？” 院长阿姨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哎呀我今天是不是说太多了呀，好啦，小朋友们都念着你呢，你快去找他们吧，我还有点儿事儿。” 霍朝颜看她一副也不是很想说下去的模样，也没再追问。 她走到小孩子们待的地方，一堆小孩子见她来了，开心地不得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霍朝颜一上午就光陪着和小孩子们玩儿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没力气了，懒趴趴地趴在桌子上，和江衍说着话：“你今天几点下班啊，我快要累死了。” “我下班和你累，好像没有直接关联。”江衍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霍朝颜说：“其实上面两句话都不是重点。” “？” “其实我这是抛砖引玉。” 江衍默了默，“然后呢？” 霍朝颜：“其实我也想说，我想你了。” 和霍朝颜待一起久了，江衍早已适应了她随时随地说这样的话。 就……挺令人身心愉悦的。 至少他是挺开心的。 霍朝颜眨了眨眼：“那你呢？” 江衍：“我什么？” 霍朝颜说：“我很想你，那你呢，你想我吗？如果想我的话，有多想我？”顿了顿，她恹恹地说，“如果不想我，那你就给我闭嘴。” 手机里传来他清透的笑声，低低沉沉的，好听得要命。 霍朝颜瘪了瘪嘴，“你笑什么？” 江衍说：“很想你。” 霍朝颜立马被他带跑，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追问道：“有多想？” “你伸手。”他突然说。 第72页 霍朝颜疑惑，但也老实地伸出手。 手机那端，他清冽的声音继续说：“手心向上摊开。” 霍朝颜照着做：“然后呢？” “五指合拢。” 霍朝颜合拢手心，她对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突然说：“你这是暗示我让你揍你的意思吗？” “……” “……” “……” 几秒之后，手机那端传来江衍咬牙切齿、怒气隐忍的声音：“你、还、能、再、蠢、一、点、吗？” 霍朝颜反应不过来，但对于骂她的话，她还是很清楚地回击：“你这只猪，你再骂我，我就诅咒你以后放的屁都是旋转屁无敌超级臭屁！” “……” “……” 手机那端的江衍，沉默几秒，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霍朝颜目瞪口呆，“你竟然挂我电话？” “你竟敢挂我电话？” “你这个！” “大！” “坏蛋！” “我讨厌你！” 霍朝颜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正好有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她一把抱住小姑娘，“涵涵，不吃饭跑过来干什么呀？” 小姑娘在霍朝颜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然后把手往胸口处一放，继而打开衣服，手指比心：“给你我的小心心啊，祸水姐姐。” 霍朝颜展颜一笑，她捧着小姑娘的脸亲了几下，“真可爱，我收下了！” 吃完饭之后，霍朝颜突然愣住。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来，刚刚江衍让她做的， ——五指合拢，手握成拳。 她把拳头放在胸口处。 人们说拳头的大小就是你心脏的大小。 那……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他整颗心，都在想她？ 哇…… 这个臭闷骚！ 讨厌死了！ 好吧，就讨厌你一小会儿，更多的时候，我还是……爱死你了啦。 第55章 喜欢 吃晚饭之后没多久，小孩子们便闹着睡觉去了。 霍朝颜哄着小孩子们睡觉，涵涵光着脚丫子跑过来，趴在霍朝颜的背上，说：“祸水姐姐，刚刚有个好好看的姐姐来看我们哦，她还给我们带了很多小礼物，我头上的发卡就是她送的，好看吗？” 霍朝颜把她整个人抱到身前，仔细看了下，点头：“很好看啊，我们涵涵本来就很好看了，戴上这个之后，更好看啦。” 涵涵开心地往她怀里钻。 好一会儿，涵涵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那个姐姐的名字也好好听哦，叫陆希音哦。” ——陆希音。 果真是她。 即便做好了准备，但在得知答案的这一刻，霍朝颜心里还是有些怅然，她的身子晃了晃，眼眸闪烁，神情晦涩。 要怎么说现在的心情呢？ 其实霍朝颜早已做好了陆希音不是个很纯粹的人的准备，但是当事情一层一层被拨开之后，霍朝颜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了。 所以说，陆希音做这些事，就是因为年少时发生的事情？ 可那时候的她才多大啊，怎么可以把这些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 如果真的是因为领养这件事，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呢？ “祸水姐姐？” 涵涵眨巴着眼睛叫她，“你在想什么呀？” 霍朝颜恍然回神，她捏了捏涵涵的小脸蛋：“没什么呀，你去睡觉吧。” “好的，那我去睡觉啦。” 霍朝颜笑着帮她盖上被子。 等到所有人都睡着之后，她一个人跑到室外，在角落里蹲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被冻得通红，划开屏幕拨号。 午后的天色渐沉，冬天的天，阴得很快。 大雪飘落，寒风袭来，霍朝颜吐了口气，面前一片白雾。 她仰头看着漫天雪花飘落，纷纷扬扬的雪花像织了一张网一般，笼罩着这座城市，她眯了眯眼，胸口莫名有种被紧紧捏着的感觉。 连喘息都觉得困难无比。 没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江衍的声音透过手机变得低低沉沉的，带着磁性，“嗯？” 霍朝颜眨了眨眼，“陆希音是鹿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饶是江衍，也愣了几秒。 霍朝颜接着说：“你不记得了对吗，我也快忘记鹿鹿是谁了，当年霍叶走散，在福利院的时候，不是有个小姑娘很照顾他吗，那个人叫鹿鹿，她现在叫——陆希音。” 与此同时，江衍的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开。 他的特助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份文件，放在江衍的桌子上：“江总，这是陆律师的所有资料。” 江衍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他打开文件夹，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耳边霍朝颜的声音被冬风吹得支离破碎，有股空洞之感：“所以说，她就是因为我们家没有领养她，才做这些事的吗？江衍，我……我觉得好可怕啊。” 处心积虑的成为她的同学、做她最好的朋友，然后关系破裂，抢夺她的保研名额，最后又让文静纠缠着她…… 陆希音真的只是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所以才做出这些举动吗？ 江衍已经看完所有，结合他之前查到的消息，他略微颔首，沉吟道：“确实如此。” 从所有调查出来的东西上来看，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陆希音不被领养这件事而已。 但最主要的一个证据是，陆希音的证明。 在得到陆希音亲口说法之前，所有的推断，还为时尚早。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太……我没有办法理解。” 江衍拧了拧鼻子，他也同样难以理解。 沉默许久，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霍朝颜说：“我挂电话了。” “你在哪儿？”江衍问她。 霍朝颜：“福利院。” “我来找你。”他这样说。 霍朝颜看着被他挂断的电话，整个人再度陷入茫然与无措之中。 片片雪花落在她裸露的手背上，不消几秒，融化成水。 霍朝颜把下巴垫在手背上，她愣了好久，手机突然响起，打破她的思绪。 她以为是江衍，也没看来电人，直接接了：“你到了啊？” 对方一头雾水：“什么到了？” “妈……”是苏花朝，霍朝颜及时回神，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她抖了抖身子，跑回室内。 苏花朝：“你刚在干嘛呢？” 霍朝颜老实交代：“在思考人性的复杂。” “……”沉默几秒，苏花朝说，“说人话。” 霍朝颜十分委屈：“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呀，没有骗你。” 苏花朝：“那就说清楚点，不要给我出阅读理解题，谢谢。” “哦。”霍朝颜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她在大脑里组织了下语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的仔仔细细的。 说完之后，她问苏花朝：“妈，你说这是为什么？” 苏花朝：“因为你笨。” 霍朝颜大怒：“挂电话了啊！” 苏花朝却笑了，许久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在我们眼里很小的一件事情，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件天大的事。我们领养她或者不领养她，不过是家里多一份开支罢了，但是对于她来说，是希望的破灭。” “待在福利院的孩子，都希望被人领养走，不止是她，很多人都在等待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被父母疼爱，享受他们的照顾与关心。我们当时说要领养她，更多是给她一个希望，让她觉得，哦，原来我也可以拥有一个家庭，在那里有人照顾我、疼爱我、关心我，而当我们说不领养的时候，是她希望破灭的时候。” “有的时候，希望破灭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霍朝颜反复咀嚼着苏花朝说的这些话，她似乎明白很多。 她常来福利院，也大概了解这些人的情况，在这里的人，比其他的同龄人都要成熟、敏感而又脆弱，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着渴望，那是一种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第73页 每天都有人来领养他们，但也有很多人放弃了。 被放弃的时候，那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 就如苏花朝所说，给了希望却让人失望，这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下去，苏花朝莞尔道：“你说的没有错，人性是很复杂的，它的复杂体现在方方面面，这世上存在着很多人，他们做的很多事你都不理解、也不赞同、甚至持反对意见，但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有人对你有着这样的看法。” 她声音轻而缓，说：“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做他的、你做你的，只要不干涉到你，就不要去评价别人做的对还是错，更何况你的对错是在你的角度上的，要知道，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苏花朝真不愧是知名纪录片总导演，见多识广，自有一番心得体会，任何事情在她眼里似乎都很淡，旁人似乎总是影响不了她的情绪，所有的事情经过她口，总是会变得淡然许多。 霍朝颜很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许久之后，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理我都懂，但妈妈，我很想知道，她真的有过那么一刻把我当作好朋友过吗？” 年轻的姑娘啊，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与憎恶，但在至亲之人面前，把柔软的心摊开，里面纯粹的真心滚烫而又灼热地燃烧。 在她的内心里，感情仍旧占了很大一部分。 友情很重要，爱情也很重要，亲情更是重要的无以复加。 苏花朝想了想，“这你得问她。” “但我很难冷静地面对她。” “那就歇斯底里地去质问她好啦，你这样明烈快意的人，就应该明烈快意地面对每一件事情。”苏花朝说，“反正，别再窝囊了。” 霍朝颜一下子就读懂了她话里的含义：“喂！妈，你是我亲妈吗？” 苏花朝漫不经心道：“估计当时抱错了吧。” 霍朝颜：“……” “江湖再见。”她说完，想把电话挂掉，结果苏花朝动作更快，赶在她面前就把电话给挂了。 霍朝颜对着空气都能想象到苏花朝此时得意忘形的脸了。 母女俩每次争着抢着，觉得先挂电话的人就是胜者，也是没谁了。 不过经过苏花朝一番教导之后，霍朝颜也清醒了很多。 搞那么糊涂干什么呢？直接去问陆希音不就好了么。 她这样明烈快意、爱恨分明的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这样才不留遗憾。 霍朝颜这样想着想着，便在暖烘烘的暖气中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有人坐着，黑色羊绒大衣衬的他背部轮廓笔挺绰约，他背对着她，没发现她醒了。 低头和涵涵说着话：“她在睡觉。” “我能上去和她一起睡吗？”涵涵声音也很轻。 江衍说：“不行。” 涵涵瘪起嘴角，“为什么啊？” 江衍的声音里带了点小得意，说：“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有我能和她一起睡。” “唔……女朋友是什么？” “就是要睡一辈子的人。” “那是老婆的意思吗？” 江衍捏了捏涵涵的脸，“嗯，是老婆。” 霍朝颜眨了眨眼，她拉了拉被子，埋在被子底下的唇角，不可遏制地扬着，她敢保证，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即便这个逼还没和她求婚。 但她也，好开心。 嘻嘻嘻。 第56章 不喜欢 霍朝颜和江衍离开的时候，室外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视线所及之处，像是罩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隐在夜色里的道路幽闭阒寂，道路两旁的灯光隐隐绰绰地亮着微光。 像是这座城市的喘息声一般。 骤停、又起。 霍朝颜的心情却很好。 她坐没坐相地倒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没一会儿，她说：“许梁颂让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去。”江衍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让手机那端的许梁颂听到。 许梁颂哇哇大叫：“你俩够了！自从你俩在一起之后，缺了多少次聚会？今儿个必须得来，我老梁家的长公主在，你们必须来！” 霍朝颜愣了下，许梁颂虽然有许多的兄弟姐妹，但是他向来提及的人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江衍，另外一个则是梁亦封的大女儿钟笙晚。 钟笙晚小了霍朝颜三岁，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一派长姐风范，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温婉大气、从容淡定。 霍朝颜是平辈里最讨喜的姐姐，而钟笙晚则是平辈里女孩子们最崇拜的姐姐。 “可是她不是在国外吗？”霍朝颜疑惑，“她回国了？” 许梁颂：“对啊。” 霍朝颜好气：“她竟然没有和我说！我要和她绝交！” 许梁颂说：“你知道啥？梁初见那个疯丫头把学校实验室给炸了，长公主一下飞机就来给她处理烂摊子了，我正好去学校办点事，撞见她了，想着大家好久没聚了，就把她拉出来了。” 手机那端，梁初见嗷嗷大叫的声音传来：“祸水姐姐，过来吃烤全羊啊！” 霍朝颜看向江衍，“晚晚回来了哎。” 江衍：“地址。” 许梁颂麻溜地报了一个地址过来，“快点过来啊，大姐。” 霍朝颜：“等着等着。” 挂了电话之后，霍朝颜看向江衍，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问他：“那我们今天还去见陆希音吗？” 出福利院之前，两个人原本是商量好去找陆希音的。 也不是两个人，主要是霍朝颜她自己。 她不想拖了，没有意思。 她想一次性问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她都想问个究竟出来。 “联系得上她吗？”江衍问。 霍朝颜又泄气了，她早就把陆希音的联系方式给删了，她倒是可以去问律所的人，但当初许梁颂那个大嘴巴在律所里说她和陆希音关系特别不好，她现在又去要陆希音的联系方式，岂不是很奇怪吗？ 江衍把手机扔给她：“给陈特助打电话问问。” 霍朝颜眼前一亮，“遵命！” 打完电话之后，霍朝颜纠结地看向他：“所以我们到底是去见陆希音还是去见晚晚？” “先去见钟笙晚。”江衍说，“而且陆希音，她不一定会见你。” 霍朝颜轻飘飘道：“如果某人说要见她，那她肯定会出来啊。” 江衍睨了她一眼，薄唇微抿：“说话阴阳怪气的，嗯？” 霍朝颜：“我又没有说错，好歹她喜欢你！” 江衍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车厢内的氛围陡然变了，霍朝颜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底气十分不足：“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江衍：“这是可以随口一说的东西吗？” 霍朝颜：“那……我又没说你喜欢她，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江衍气笑，“我要是喜欢她，还轮得到你？” 听到这句话，霍朝颜也不开心了，她把他手机一甩，转身面朝着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什么叫’你喜欢她，还轮得到我’？你要清楚，是你，暗恋我很多年，不是我！暗恋你很多年的。” 静默许久。 江衍说：“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拿这种事打趣吗？” 他低垂着眼眸，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灯光照在他的眉眼上，他的脸一半隐于暗色，一半处于光亮中，光影晦涩交错之中，霍朝颜从他的脸色读出了一抹失意与怅然。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下，她急得不行：“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正好此时，车子在会馆外停下。 江衍看向车窗外，语气很淡：“到了。” 第74页 “江衍！”霍朝颜要哭了，她真的没有找茬的意思，就是想着打趣玩儿罢了。有的时候她也忘了，开玩笑是建立在双方都觉得有意思的前提下才能开的，当对方没有笑，她就该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而是嘲讽。 江衍叹了口气，“你先下去。” 霍朝颜抓着他的衣袖：“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这样好不好？” 江衍说我怎样了，“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我送你去医院。” “我抽根烟就行。” 他一般心很烦的时候才会抽烟。 霍朝颜快要哭出来了，“你还是生气了。” 她的手机在此刻响起，江衍撇了一眼，声音淡淡地说：“你先上去吧，他们在等你。” “那你呢？” “我抽完烟就上去。” “我等你一起。” 江衍嗤笑一声，“等我做什么？” 霍朝颜悬泪预泣，“我就……你不走，我也不走。” “随便。”江衍把车窗降下，露出一道缝来，冷风从车缝里挤入车厢中，发出呜呜声响。 他拿出打火机，卡擦一声，火光亮起。 他叼着烟，垂头点起。 没一会儿，车厢内烟雾缭绕，满是烟味。 霍朝颜缩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看到自己手心上有水珠坠落，砸开一个微小水花儿。 江衍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了，立马掐灭烟，把烟头扔了出去，他解开安全带，长手一伸，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语气有些不耐，道：“哭什么？” 霍朝颜：“没哭，就是眼睛酸。”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看，这就没了。” 话音落下，她通红的双眼又是氤氲一片。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霍朝颜难受死了，伸手打他：“你好讨厌！” 江衍忍着疼，“我怎么就讨厌了？” “你什么都不说，就很讨厌。” “我一直都这样。” “但我现在心很慌！”霍朝颜放声大哭，“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知道你对她没有意思，你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呢？江衍，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江衍用指腹擦着她的眼泪，“没有生气。”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江衍无奈道，“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没有在生你的气，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霍朝颜盯着他，“你真的，没在生我的气吗？” 江衍：“真没有。” 他只是在气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陆希音对他的喜欢的时候，就远离她。 他当时想，毕竟霍朝颜那么喜欢她。 而且陆希音也没对自己做什么，他总不可能直接上前就和她说，喂你别喜欢我，我对你没意思。 对方如果确实对他有意思，倒还好。 如果没有意思，那岂不是他自作多情？徒增尴尬罢了。 霍朝颜蹭了蹭他的衣领，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很生气。” 脑袋上明晃晃地顶着俩字——生气。 江衍说：“我不会对你生气。” 霍朝颜：“那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顿了顿，他补充，“只要你正常点。” 霍朝颜瞪他：“我怎么就不正常了？” 江衍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说：“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你要生气了。” 霍朝颜：“？？？” 霍朝颜拉着他不放，“你给我说清楚！” 她是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竟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哭的原因，只追问他为什么他再接着说，她就会生气的原因。 江衍跑在她前头，霍朝颜小步追着他。 两个人像是个位数的低龄儿童似的你追我赶。 突然，江衍停下脚步。 霍朝颜一个猝不及防，撞在他的脊背上，她捂着额头，埋怨道：“这位同志你这急刹车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的你知不知道？请你遵守以下交通规则！” 江衍反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长手一指，霍朝颜随着他的手看过去，边看边说：“看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暗的走廊尽头，许梁颂和陆希音面对面站着，二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两个人的脸涨得通红。 距离太远，霍朝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和江衍对视了一眼。 江衍手里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陈特助的电话，伸手按掉。抬头，看向霍朝颜：“怎么说？” 霍朝颜撸起袖子：“干啊！” 江衍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啊。”语气里却有一抹宠溺意味在。 霍朝颜默默地把袖子放下，她笑了下，说：“我小弟好像被欺负了，我们要不要上前给我小弟讨回公道？” 江衍：“随便。” 霍朝颜：“你待会给我喊加油，知道没？” “……” 霍朝颜加重声音：“知道没？” 江衍无奈道：“知道了。” 霍朝颜得意极了，伸手就拍了下他的屁股，又软又有弹性。 竟然比她的还翘！ 霍朝颜边走边质疑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去隆屁股了？” 江衍的脸色何止是黑啊，简直是又黑又臭，“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上，让你一个礼拜都说不了话？” 霍朝颜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哪有男的屁股这么翘的啊？” 江衍咬牙：“你再说？！” 霍朝颜十分有眼色地讨好他，“我就是开个玩笑嘛，男女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多正常啊，对吧？” 江衍冷笑：“所以你是a，没有错。” 霍朝颜突地瞳孔扩张，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江衍忍着笑意，伸手举起她的手，快速地把她的手贴在唇上，然后松开她的手，声音很轻，说：“尝过了。” 霍朝颜面红耳赤：“你、你……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江衍却说：“挺好的。” 霍朝颜绯红着脸，心想这人肯定背对着她看了《撩妹一百种技巧》，要不然怎么就这么、这么讨她欢心呢？ 第57章 喜欢 霍朝颜和江衍两个人闹着闹着，就到了陆希音和许梁颂面前。 一面对陆希音，霍朝颜就收起了笑意，她面色颇淡，声线平缓道：“陆希音，我想和你谈谈。” 陆希音倚靠在窗台边，淡淡地看她：“谈什么？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霍朝颜说有的。 陆希音闻言冷笑，“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我说我找你谈谈的时候，你可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 霍朝颜抿了抿唇，“即便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想和你说话啊。” 陆希音的脸色难堪了几分，“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这人也真的是够了！” 霍朝颜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许梁颂低垂着眼眸，一副失落颓废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问他：“你来找她干什么？” 许梁颂没说话。 霍朝颜抬脚，踹了他一脚，加大声音道：“许梁颂，我和你说话！” 许梁颂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神恍惚，目光在陆希音脸上停顿许久，犹豫半晌之后，说：“没什么。” 可他分明心事重重。 霍朝颜捏了捏鼻子，怎么就这么累呢？ 所有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大家看上去似乎很亲密，但谁都不愿意和旁人分享他的秘密。 成年人的世界里果然没有童话。 霍朝颜叹了口气，说：“许梁颂，我和你说过别再和她接触的你还记得吗？你自己不是也答应过我的吗？” 许梁颂泄气般看着她，“对不起。” 霍朝颜失笑：“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陆希音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喜欢？甚至连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都可以置之不理、放在一边？” 陆希音笑了，“霍朝颜，别说的你有多好似的，你不过就是因为有个成功的父母罢了。” 第75页 终于说出实话了。 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估计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吧？ 只是没有机会说。 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霍朝颜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境说出这句话的，但她听到这句话，心里却十分平静。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面对很多东西，都能够淡然。 霍朝颜说：“所以你真的是鹿鹿，是吧？” 陆希音一下子慌了，“什么鹿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朝颜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陆希音，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在福利院看到你了。” 就这么一句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一样砸了下来。 但陆希音也不过是一秒的恍惚。 她看着霍朝颜，轻笑：“你的速度真的快，这么快就查到了啊，但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霍朝颜说：“我来找你，就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看在我们曾经那么好的份上……即便那几年，你都是虚情假意，但陆希音，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的，看在我们曾经那么好的份上，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接近我，真的是因为我们家，没有领养你的缘故吗？” 霍朝颜说完，双眸死死地盯着陆希音的脸。 她企图从陆希音的脸上找出一丝犹豫与徘徊，但是很遗憾，陆希音的神色颇淡，她说：“我是真的讨厌你，霍朝颜，你永远都不知道被放弃是什么样的滋味，给了人期望又让人失望……呵，我恨你们都不行吗？” 霍朝颜说：“那你有必要牵扯到文静吗？” “文静？她蠢罢了。”陆希音面目有些许的狰狞起来，“而且什么叫牵扯？她得到了保研名额，是我让她的人生焕然一新的，可谁知道呢，一副好牌被打得稀巴烂。傻逼。” 霍朝颜：“你真的没有一丝愧疚。” 陆希音难以置信：“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关我什么事？要说愧疚，是她应该愧疚才对。” “你逼她跳楼不是吗？” “我就随口一说，她不是说什么都失去了吗，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去死好了啊。” “在你的眼里，生命就是这样的吗？” “拜托，你别搞得自己有多好，你不也让她去死吗？” 霍朝颜说，“我和你不一样。” 陆希音笑了，“彼此彼此。” 霍朝颜眼神看向窗外，夜幕下的城市星光陨落，灯火燃起，如银河般闪耀，她暗淡无光的眼底融入道道璀璨星光。 她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陆希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律师吗？ 因为我知道语言的力量，我没法改变旁人的说三道四与不可理喻，但我可以用我的语言，捍卫我说话的权利，帮助所有我能够帮助的人。” “这和我有关吗？”陆希音说。 霍朝颜说：“我只是想说，很多话，你或许觉得是随口一说、是漫不经心，但很多人都听进去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们是做律师的，应该知道自己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不是吗？” 她话音落下，走廊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陆希音扔下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便离开了这里。 霍朝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往一边倒去。幸好江衍上前，及时地扶住她。 霍朝颜稳了稳身子，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她看向许梁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找她到底干什么？重修旧好吗？许梁颂，你清醒一点，你看看她那样的人配吗？联合文静把我的保研名额抢走，还让文静以跳楼威胁我，这种人难道人品没有问题吗？你确定你要和这种人在一起吗？你有没有脑子？” 许梁颂说不是！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在晦涩光影中，他侧脸紧绷，许久之后说：“我看到陆希音跟万霖在一起了，你知道万霖吗，就是文静的前夫，我看到那个男的，搂着她……我就想知道，她拒绝我，就是为了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么？” 霍朝颜和江衍对视了一眼。 因为吃惊，她说话都有些结巴：“和、和谁？万霖吗？” 许梁颂无力地抓了抓头发，闷哼：“嗯。” 霍朝颜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消息，消化完之后，她暴跳如雷：”你还说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你问这种问题？” 许梁颂挨着她的打，抱头躲着：“我不喜欢她了！我就是……就想知道！啊——哥，你女人怎么这么凶残？” 江衍长手一伸，捞住霍朝颜，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劝阻道：“他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你干嘛还打他？” 霍朝颜：“我要让他清醒一点！” 江衍无奈：“他很清醒了。” 霍朝颜：“……但我就想打人，你不让我打，我只能打他了。” 许梁颂目瞪口呆，“你是人吗霍朝颜？” 霍朝颜摇头，她露出森森白牙：“我是魔鬼。” 许梁颂吓得转身就跑。 霍朝颜在江衍的怀里哈哈大笑。 半晌，江衍把她按在墙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深沉，说：“你和她之间，到此为止了吗？” 霍朝颜脸上的笑瞬间凝滞住。 她的视线掠过他，落在墙壁上的挂画处。 晦涩灯光使得挂画幽深，别有一番风味。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从胸腔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闷闷地，说：“结束了啊，江衍，我总觉得我的大学也这样结束了。” 人在回忆往事时，第一个回忆的总是故事里的那些陪在身边的人。 霍朝颜的大学往事是陆希音，读研那一年的时光，她想起本科生涯，总会想起陆希音，想到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不好，还有在天台上，两个人脸色苍白两厢对峙…… 即便是不好的回忆，她到底也是留念的。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了。 她确实对不起陆希音，但这不能成为陆希音报复她的理由不是吗？ 不过说清楚了，也就好了。 要不然她总是会自我怀疑，会想：当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我最好的朋友，不喜欢我呢？只是因为江衍吗？应该还会有别的原因吧？ 想了那么久、猜了那么久，事到如今，总算有了一个交代。 江衍却说：“你刚刚说的没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嗯？”霍朝颜不解地望着他。 江衍伸手，盖住她的双眼。 她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颤动，使得他掌心发痒。 江衍喉结上下滑动，几秒之后，他说：“她让你不开心了。” “嗯？” “——我还没有和她到此为止。” 霍朝颜刚想问他话里的意思，结果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匆忙地拿出手机，一看，是钟笙晚。 她拍了下脑门，“完蛋了，我都快忘了我们过来干什么来的了，晚晚该不会生气了吧？” 江衍：“不会。” 钟笙晚这个人不会生气，或者说，压根没有脾气。 霍朝颜火急火燎地接起电话，“晚晚，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来着，你们在哪个包厢啊，我和江衍现在过来找你们。” 钟笙晚温柔一笑，她果真是没有任何的脾气，哪怕干等了半个多小时，声音依然温柔极了：“在霍叶的包厢，你们快点过来吧，我家小姑娘都要饿坏肚子了。” 这家会所是莫绍棠旗下的会所，而莫绍棠是……霍朝颜的舅舅，因此霍朝颜和霍叶都有自己的包厢。 挂了电话之后，霍朝颜拉着江衍跑去包厢。 一打开包厢门，就看到梁初见哭丧着脸和霍叶撒娇：“我都要饿死了，真的饿死了，你看我肚子，都凹进去了！” 霍叶冷着脸：“你把学校实验室炸了的时候，可不像是一个要饿死的人的样子。” 第76页 梁初见心虚地对着手指。 她左右看看，都没人帮自己。 平日里钟笙晚是会给她说话的，而且钟笙晚在，霍叶才不会训她！可是今天不一样，钟笙晚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就被叫到学校挨班主任老头的骂，梁初见更加地愧疚了。 她抬起头，倏地，眼前一亮。 梁初见扬起嘴角，说：“朝颜姐姐！你来了呀！” 霍朝颜哪里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哟，她察言观色，看到自家弟弟那个臭脸，决定还是不要掺合比较好。 于是转头，笑眯眯地和钟笙晚打招呼。 霍朝颜：“晚晚，你回来怎么不提早和我说一下，我好来机场接你呀。” 钟笙晚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空着的两个位置上来，然后低声吩咐侍应生上菜，之后才同她说话。 钟笙晚说：“本来准备一下飞机就来找你、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我亲爱的妹妹给了我一个惊喜。” 梁初见不好意思道：“姐姐！” 钟笙晚摸了摸她的刘海，温柔道：“好啦，不嘲笑你啦。” 梁初见嘿嘿嘿地笑。 霍朝颜也笑。 钟笙晚蓦地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和江衍二人之间盘旋，笑得别有深意，说：“你还没和我说呢，你俩怎么在一起的？” 和江衍在一起的事情，霍朝颜确实没怎么和别人说。 她在朋友圈也都很低调，从不爱晒，而且最主要的是工作太忙了，她和江衍的约会基本上都是每天的吃饭时间，两个人连正儿八经的约会都不曾有过，她哪里还有时间和钟笙晚说自己的事情啊。 其实也很奇怪啊，她们两个很少联系的，但是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霍朝颜歪了歪脑袋，说：“就……就很简单就在一起了呀。” 钟笙晚说：“可你俩一直都不对盘啊。” “对吧！我也觉得好神奇，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总是怼我的男人，我有时候都会想，我这个人是不是抖m啊？” 钟笙晚：“……” 江衍：“……” 餐桌上的其他人：“……” 然而未成年的梁初见双眼一亮，她低声惊呼：“祸水姐和江大哥玩这么大吗？s和……m了吗都？” 霍叶伸手一把压住她的嘴，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话是从牙齿缝里一个一个地吐出来的：“你、给、我、闭、嘴！” 第58章 不喜欢 话题很快就被人转了过来。 这个包厢里的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也都知道梁初见那不着边际的脑洞，而且霍叶一脸不爽的神情，立马有人快速地转移话题聊了起来。 霍朝颜无奈地说：“我觉得你妹妹真的需要好好管管了。” 钟笙晚说：“不要转移话题，好好地解释一下，你俩到底为什么会在一起。” 霍朝颜双手握拳，她饱含深情道：“大概是因为爱情吧。” “……”钟笙晚直接略过她，看向江衍，“江大哥，我能问你一个事儿吗？” 霍朝颜挡在二人中间，“不能！” 钟笙晚：“为什么？” 霍朝颜言辞凿凿：“你俩男女有别，不能说话。” 江衍伸手掐了下她的耳垂，“正常点。” 霍朝颜瘪嘴，“人家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江衍：“不要用人家造句。” 霍朝颜：“……” 她闷闷地吐了句：“没情趣。” 转头便和钟笙晚说：“就让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和这个没有情趣一点都没有意思的老干部在一起的吧！” 钟笙晚：“唔，怎么在一起的？” 霍朝颜豪气地拍了下桌子：“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善良啊！” “……”钟笙晚默了默，“你，正常点。” 霍朝颜眨了眨眼。 她终于恢复正常，说：“还能是为什么，就互相喜欢，所以在一起了呗。” “那么多年都没喜欢上，突然就喜欢上了？”钟笙晚疑惑。 霍朝颜自己也觉得很神奇：“感情这玩意儿吧，就是很神奇的，相处了那么多年，以为绝对不会在一起的人，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 钟笙晚莞尔，“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但是后来你大学毕业都没在一起，我就在想，你俩估计不可能了。” 霍朝颜：“什么叫，你一直以为我们会在一起？” 在热闹至极的包厢里，钟笙晚的美颜在缭绕烟雾中拢上一层薄雾，影影绰绰地，又多了几分温存。 她唇角挂着盈盈笑意，声音很缓地说：“就觉得你俩应该在一起呀，江衍其实和我父亲特别像，没什么感情，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但是在面对你的时候，他就特别的……怎么说呢，特别的有生气。” 霍朝颜颇为赞同地点头：“他确实每天生气。” “……”钟笙晚失笑，“我说正经的。” 霍朝颜眉眼弯弯，在朦胧又明亮的灯光里笑得格外动人，她伸手拉了拉江衍的衣袖，江衍扭头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说：“吃吧。” 霍朝颜笑了下，她复又扭头看向钟笙晚，说：“他真的每天生气，但是晚晚，你知道吗，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我才有的，我好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原来有人能够这样的以我为原则、为中心。” 我喜欢的人啊，天生性格不好，感情匮乏。 但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他的世界就是倾盆大雨；我开心的时候，他淡漠的眼神里便流露出缱绻笑意。 那温柔仿佛春日里裹挟着花香的风。 霍朝颜说：“所以我喜欢他啊。” 钟笙晚说：“挺好的，不过……你俩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吗？” 霍朝颜点头：“我家里人都知道的。” “我说的是他家里。”钟笙晚说，“他父亲身体不太好，已经住院了。” 霍朝颜诧异了，“你怎么知道啊？” “就住在我家医院啊，江衍是不是，没和你说过他家里的事情啊？” “他父母的事儿，他本来就不喜欢提，我也不问，你知道的，他们家……很麻烦。” 钟笙晚说：“再麻烦，也是父母。我是指——但凡你俩有一点儿结婚的心思，总得要和双方父母说一声的对不对？毕竟霍家也是大家族，嫁女儿可不是件草率的事情。” “其实我……还没想到结婚这件事儿，晚晚，我才二十三岁，我只想谈恋爱，结婚的事情，我真的没有想过。” “不以结婚为目的地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啧……我可是正经人！” 钟笙晚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她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是想和江衍结婚了是吗？”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恰好让一桌的人听清楚。 包厢里发出暧昧的声音：“哟，祸水儿这是要结婚了？” “和江大哥啊？准备啥时候结婚？” “你俩的速度会不会太快，感觉才在一起好不好！” “祸水儿，女孩子要矜持，矜持。” “那什么，份子钱，只给一份行不？” …… …… 霍朝颜一脸幽怨地望向钟笙晚，她口形示意：“你故意的！” 钟笙晚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嘴角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众人还在问霍朝颜。 霍朝颜在众人的逼问下，实在不行了，拍了拍桌子，“喂喂喂，我什么时候结婚是我说了算吗？” 眼尖地立马转向江衍：“江大哥，祸水儿这是在暗示你！” 江衍神情散漫，语气淡淡地：“是吗？” “那可不！” 江衍唇角微抿：“想结婚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声音低低沉沉得分外好听，带着沙沙的质感，像是风吹树叶而发出的窸窣声音。 霍朝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说：“怎么，你不敢娶啊？” 江衍：“那得看你敢不敢嫁了。” 第77页 霍朝颜一声嗤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江衍食指轻扣桌面，发出闷闷的声响。 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们二人的身上，空气中流转着缱绻暧昧的气息。 几秒之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 声音不急不缓，说：“看你表现吧。” · 饭局结束的时候，霍朝颜拉着霍叶：“你不带我走，从今往后千万别叫我姐。” 霍叶冷笑：“那我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霍朝颜：“？？？” 霍叶一把甩开她，往后一推。 霍朝颜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往后一看，是江衍。 他眼眸微垂，神情淡淡：“走了。” 霍朝颜从他怀里出来，撇了撇嘴，目光掠过他看向不远处的钟笙晚，她喊住钟笙晚：“晚晚，今天我和你睡吧！” 钟笙晚看了下江衍，然后把霍朝颜推到江衍的怀里，“不了不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睡。” 霍朝颜还想说些什么，但江衍一把拉住她，“干什么？” 霍朝颜抬眸瞪他：“你说我干什么？” 她转身就往外走。 江衍拿着她的大衣在身后跟着。 室外大雪飘落。 霍朝颜站在门外，仰头看着漫天飞雪。 倏地，肩上一重，她垂眸，看到江衍把她的衣服套在她的肩头。 江衍站在她身边，眼眸平静地望向远处。 他的眼底是簌簌落雪，是幽深天色，而身边却只她一个。 雪色静好，霍朝颜的脾气也顿时消弭，她轻声说：“雪好大啊。” 江衍：“嗯。” 霍朝颜：“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和我在一起的呢？” 江衍说：“你呢？” “喜欢你啊，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江衍抿了抿唇。 霍朝颜走到他面前，双手伸开，抱住他，她侧脸靠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霍朝颜说：“我说完了，那你呢？” 江衍回抱住她，说：“不止是喜欢。” “不止是喜欢，那……是爱吗？” “或许吧。” 霍朝颜闻言恼怒地瞪他：“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或许可能啊？” 江衍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在风雪中，她小脸冻得发白，脸颊冰冷，江衍说：“想把你带在身边，一辈子，你说是喜欢还是爱？” 霍朝颜：“哦。” 她就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急的倒是江衍了。 他说：“怎么不说话了？” 霍朝颜说：“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衍叹了口气，她装傻的本领是越来越厉害了，而他在面对她不想说的时候，也越来越忍让了。 他说：“上车吧，我们回家。” 霍朝颜被他拉上车。 车厢里静悄悄的，霍朝颜反常地不说话，懒洋洋地躺在副驾驶上。江衍几次提起话题，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扫过。 江衍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就这样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他一路上心里都有事，等到了霍朝颜家门外，车子停下，霍朝颜说：“晚安。”她伸手打开车门，车门被锁着，“解锁。” 江衍没动。 霍朝颜看向他，“解锁啊，我要下车。” 江衍熄火停车。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们聊聊。” 霍朝颜：“聊什么？” 江衍说：“聊以后。” “什么以后？” 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江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的以后。” 车厢内昏黄的灯光从二人中间洒了下来，车内氤氲着温柔气息。 她的眉眼被灯光打得格外温婉，她眉眼敛起，故意不看他，“这个有什么好聊的啊。” “有的。”江衍说，“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在一起的，但我是抱着和你过一辈子的心态，陪在你身边的。” 他伸指，挑起霍朝颜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他。 江衍的眼眸，从未有过这样的专注，琥珀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温柔而又认真，他的声音如月色般皎洁，说：“霍朝颜，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你呢？” 车厢内安静几秒。 几秒之后，霍朝颜嘴角露出狡黠一笑，“你这是和我求婚的意思吗？” 江衍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这是……演了一路，逼他说出这些话？ 但事到临头，江衍也没什么顾虑的，他点头，坦诚道：“这只是一个预告，之后会有正式的求婚。” 霍朝颜了然地点了下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江衍捏紧手心，“你别得寸进尺！” 霍朝颜才不！ 她拍开他的手，然后一股脑钻进他的怀抱里。 语气开心又得意地说：“承认你爱我有那么难吗？你这个闷骚怪！” “……我爱你。”江衍无奈而又万般宠溺地对她说。 霍朝颜笑嘻嘻地，好一会儿，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眉眼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说我多爱你，但是江衍，我没办法想象没有你存在的，我的人生。” 她在感情方面，天生笨拙而又迟钝，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但她对他，确实是喜欢的。 如果非要说她对他的感情，那就是——不可或缺、非他不可。 谈恋爱的话，似乎除了江衍，其他人也不行。 结婚的话，似乎不是江衍，其他人也不行。 过这漫长一生的话，身边似乎只有江衍，才可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他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衍眸光深深，许久之后，把她搂入怀里，低叹一声，说：“你这个……笨蛋。” “喂！”霍朝颜气结，“你怎么总是骂人！” 江衍的眉眼上染着层层笑意。 霍朝颜更气了，掠过他按出解锁键，然后一把打开车门，扔下俩字“晚安”就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留下江衍一个人在车子里， 傻笑。 这个笨蛋，她对他的感情……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第59章 喜欢 天气越来越冷，律所的事情逐渐变少，因此霍朝颜外出奔波的日子也少了很多。她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吹着暖气喝着奶茶，许梁颂对此嗤之以鼻，于是买了个体重计放在她边上。 霍朝颜：“……”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怕不是有病？” 许梁颂：“我就想知道，你这样的吃法，一个月能胖多少。” 霍朝颜大手一挥，“不存在的，我易瘦体质，怎么吃也不胖。” 许梁颂看着她明显圆润了些的下巴，挑衅道：“我觉得你胖了五斤，你看你那肥沃的双下巴。” 霍朝颜：“你才肥沃！我打赌你胖了十斤！每天吃炸鸡，怎么着，每天闹钟叫不醒自己，就想着自己成为公鸡叫醒你自己啊？” 许梁颂忍无可忍，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赌！” 霍朝颜也不甘示弱，她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包餐巾纸来，豪气万丈地拍在桌子上：“赌！” “……” 许梁颂：“？？？” 霍朝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收起纸巾，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百块钱来，压在桌子上，“赌。” 于是两个人前后站上了体重计。 下了体重计之后，两个人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之后。 霍朝颜拿过许梁颂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块，许梁颂拿过霍朝颜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块，顺便还把那包餐巾纸给顺走了。 霍朝颜默默地坐回椅子上，她开始进行深刻反思。 反思到一半，她突然抱着体重计离开办公室。 江衍正开视频会议开到一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打开，霍朝颜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见到他在忙，于是自己默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他开完会之后，问她：“怎么过来了？” 第78页 霍朝颜蹭蹭蹭地跑到他面前，“啪——”地一下把体重计放在他前面。 她双手叉腰：“来，称一下。” 江衍用一脸“说你神经病都是夸你”的神情看着她。 霍朝颜眼角低垂，恹恹地说：“我都胖了，我们两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肉同胖，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胖了。” 江衍一边签文件一边说：“无聊。” “那你称不称！”霍朝颜收起委屈神情，说。 江衍：“……” 几秒之后，他放下笔，站上了体重计。 霍朝颜看着体重计上的数字，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体重，继而十分颓然道：“夜宵是一起吃的吧？” “嗯。”一份夜宵，江衍吃四分之一，霍朝颜吃四分之三。 “奶茶是一起喝的吧？” “嗯。” 霍朝颜一人喝大杯奶茶，江衍喝中杯的，三分之一。 “每天下午茶你也一起吃了吧？” “嗯。” 江衍的下午茶是万年不变的美式咖啡，而霍朝颜的下午茶是抹茶蛋糕加一杯奶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吃几个泡芙。 而且霍朝颜，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霍朝颜尖叫：“为什么啊？” 江衍淡淡地瞥她一眼，还能是为什么，两个人吃的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一个是小鸡胃，一个是美食主播胃。 而且还懒。 她不胖谁胖？ 霍朝颜勒令江衍：“你以后别带我吃下午茶了，我要是喝奶茶，你一定要阻止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那种！夜宵更加不能吃！知道没！” 江衍无奈：“你又不胖。” 霍朝颜说：“我双下巴都出来了！” 江衍左右看看，“你哪儿有双下巴？” 霍朝颜：“它存在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 江衍从抽屉里拿出她放在这里的零食，“所以这些？” 霍朝颜舔了舔唇角，她搓了搓手，“要不，还是明天再开始减肥吧？” 江衍：“……” 桌子上的零食被她一包一包拿走，霍朝颜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咔擦咔擦地响，从江衍这个角度看过去，腮帮子鼓鼓的，双唇翕动，像是只可爱的小仓鼠。他忍不住低头一笑。 时光静谧流逝。 室内只有笔划过纸张的簌簌声响。 蓦地，霍朝颜突然开口：“我听说陆希音被辞退了。” 江衍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惊讶：“嗯。” “你干的啊？” “重要吗？” 霍朝颜了然：“真的是你干的啊。” 江衍但笑不语。 霍朝颜说：“我和她之间有个案子的，原本是想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把她杀的片甲不留，我告诉你，我可把对话都想好了！官司赢了之后，我要在她面前笑得一脸得意，然后说，’不管是家庭、学业、爱情还是工作，老娘就是胜你一筹！” 江衍听着她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我怎么了啊？” 江衍改口，说：“挺好的。” 霍朝颜复又笑眯眯的了。 她拍了拍手，“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律所了。” 江衍叮嘱：“把那堆饲料带上。” 霍朝颜：“？？？” “江先森，请注意你的措辞，你就快要si去你的女朋友了哦。” 江衍想了想，说：“把你的双下巴带上。” 霍朝颜瞪大了双眼，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江衍说：“不是说有双下巴了吗，就是吃它们吃出来的，所以它们不就是你的双下巴么？” 霍朝颜：“！！！” 她莫名还觉得，很有道理。 奇了怪了。 要死了。 霍朝颜一把抱住零食，气势颇凶：“我走了！” 她走到门前，瞬间又偃旗息鼓了，她委屈巴巴地回头，拖腔拉调地喊：“江衍哥哥，人家没有手手开门门，需要大哥哥的帮助。”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好说话。” “哎呀！”霍朝颜跺脚，用要多矫情有多矫情的神情看着他，“人家真的开不了门门嘛，人家好难过过哦。” 江衍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是不是想我，打死你？” 霍朝颜默了默，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地说：“开门。” 江衍把手放在门把上，突地，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他说：“人家很开心为你开门门。” 霍朝颜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口水呛住，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好半晌之后，她满脸通红地求饶：“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样说话了，我求你别这样和我说话，我会死的。” 江衍挑了挑眉：“不喜欢？” 霍朝颜拼命摇头：“我想死。” 江衍冷笑：“知道就好。” 霍朝颜说：“你刚刚真的，像个死基佬。” 江衍收起脸上笑意。 她迈开一条腿，半个身子出了办公室，说：“而且还是个受。” 江衍伸手，想要抓住她。 幸好霍朝颜眼疾手快，他手伸出来的瞬间，她整个身子都出了办公室，她边跑边说：“还是那种说话翘兰花指的受！恶心心，讨厌厌！” 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声音却在走廊里不断盘旋。 办公室外，江衍的特助和秘书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江衍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很冷：“继续工作！” · 下班的时候，霍朝颜在楼下的咖啡馆买东西等江衍。 她觉得减肥这事儿吧，没有体重计，就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儿。 体重计一藏，谁知道她胖了还瘦了呢！ 人生最主要的是开心，而开心最主要的来源是——吃。 现实生活中有那么多不开心呢，也有那么多真心错付，只有美食不会。 霍朝颜这么一想，又点了几份蛋糕。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玩手机，没一会儿，眼前突然有阴影出现。 她收起手机，抬头，看到来人，眼里无波无澜地：“有事？” 陆希音的脸色比往日憔悴不少，但说话时的那股腔调犹在，“霍朝颜，你对我有任何的不满意，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在背后使手段，可真恶心。” 霍朝颜心想她是把江衍做的事怪到她身上来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一点想撇清的意思。 霍朝颜说：“怎么，你当初使手段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恶心？” 陆希音加重声音：“可你毁的是我的前途，整个南城的律师事务所都不要我了！” 霍朝颜也有过一瞬间的恍神。 但好在，她对她，确实没有什么旧情可言了。 霍朝颜说：“陆希音，我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只是让你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而已，其他的圈子，我还没有做什么不是吗？南城所有的名流我都认识，无论是哪个圈子，但凡我说一句话，就能把你赶走。” 陆希音惨淡一笑：“所以我应该感激你吗？” 霍朝颜梅说话。 陆希音说：“就因为文静的事情，所以你这么对我？霍朝颜，我们曾经……那样的好啊。”她最后的几个字，声调放缓，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字字凄惨，换做以前的霍朝颜，真的会配合着掉几滴不值钱的泪水。 但时至今日，一切已惘然。 霍朝颜说：“你在明知我有恐高的时候，还让文静那样做，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曾经多好呢？” 陆希音：“可我知道错了……” 霍朝颜眼眸平淡地看着她。 她确定，陆希音今天是来打感情牌来的了。 可是多遗憾，霍朝颜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霍朝颜说：“收起你这幅卖惨模样吧，让我恶心。” 陆希音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霍朝颜。 正好霍朝颜的蛋糕做好，服务员送了过来，霍朝颜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她拿起一袋蛋糕，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希音。 第79页 字字生疏、冷漠，说：“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陆希音，我真的不是什么软柿子随你拿捏，你以前怎么欺负我的，如今十倍百倍奉还给你，不要说工作了，我甚至可以让你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失去，甚至你的养父养母，你也不想让他们晚年过得不愉快的吧？别这样看我，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以前只不过是不想动手，现在么，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陆希音彻底崩溃：“你为什么要这样？” 霍朝颜看着她，语速很慢、很慢地说：“你知道一句话吗？——善恶终有报。” 善良与罪恶都没有程度之分，做错了事，事情再小，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做了一件哪怕小到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得到回报。 善恶终有报的。 霍朝颜只是不想动手，但江衍做了个开头，她便得把故事往下写，离开咖啡馆之后，她打电话给霍绥。 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我被人欺负了！” 像是小时候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父亲告状。 霍朝颜一肚子苦水倒在霍绥的耳边，她说完之后，说：“爸，你要是不帮我，我找别人去，大不了用霍家的名号，反正这回我必须得让她安分守己的待着，每天出来作妖什么，烦死我了！” 霍绥：“胡闹！” 霍朝颜张了张嘴，她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了。 几秒之后，就听到霍绥在那边说：“这事儿我已经在处理了，你每天开心地上班就行，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霍朝颜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霍绥：“你弟提了一下。” 霍朝颜心里像是一瓶气泡水，被晃了很多次的气泡水，倏地瓶盖打开，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气泡。 感情就这样喷薄而出。 霍朝颜鼻头发酸，“爸……你…… ” 霍绥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连忙制止：“多大了，还哭？” 霍朝颜仰头看着天，她努力地憋着眼泪，说：“我没哭！” 霍绥低低沉沉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是，你没有哭。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嗯，爸爸，晚上回家见。” 霍绥说：“嗯。” 霍朝颜挂了电话之后，看着手机壁纸。 她的手机壁纸这么多年一直没换，是他们家一家四口的合照，霍绥和苏花朝并排坐在沙发上，霍叶单手抄兜，面无表情地站在沙发后面，而霍朝颜笑脸盈盈的，趴在沙发靠背上。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的爸爸，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她。 霍朝颜的鼻头又发酸了。 蓦地，她眼前一暗，一只大手盖住了她的双眼。 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抱住她，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声音清冽，说：“等很久了？嗯？”他尾音沉沉，好听的要命。 霍朝颜眨了眨眼，突然说：“江衍，我们领证吧？” 第60章 不喜欢 死寂。 窒息一般的死寂。 霍朝颜拿手肘推了推他，“你怎么不说话？” 江衍说：“说什么？”他语气淡淡，一如往常。 霍朝颜就很气，她心里惴惴不安地瞪着他的回应，结果到头来，他一句“说什么”来打发她？ 霍朝颜一把推开他，“没什么，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江衍追上她的步子，拉过她的手，说：“别闹了。” 霍朝颜如今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模仿着江衍说话时的淡淡语气，说：“我闹什么了啊？” 看着她这幅满不在乎的神情，江衍莫名想笑，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求婚这件事儿，是需要男生主动的。” 霍朝颜说：“这和男女无关。” 江衍：“有的。” 霍朝颜眼眸一转，说：“我就只是一个建议，不是求婚，你少给我偷换概念，我告诉你，你求婚的时候，没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场景要是一点都没有霸道总裁的狂拽酷和豪华奢侈，别想我嫁给你！” 江衍无奈地拧了拧眉头：“你是让我浮夸的意思吗？” 霍朝颜打了个响指，“嘿，帅小伙，脑子不错啊，被你猜对了！”她兴致勃勃道，“到时候你真的，要多浮夸有多浮夸给我，知道吗？本人，紫琉璃.水晶.玛丽莲.纯.祸水。” “……” 江衍嘴角抽了抽，低低地叹了口气。 霍朝颜自己说完倒是笑瘫在他的怀里了。 · 晚上到家之后，霍朝颜跑到霍绥的书房。 她伸指敲了敲门，“爸爸。” 霍绥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她，“进来。” 霍朝颜进了书房，反手把门给关了。 她在霍绥对面坐下，问道：“陆希音的事……” 霍绥笑了下，“你弟弟的建议是，让我不要做的太绝，毕竟她没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呢，你的意思怎么样？” 霍朝颜琢磨了下，说：“我觉得，做人嘛，还是善良最重要。” 霍绥睨了她一眼，嫌弃道：“说人话！” 霍朝颜立马改口：“她是没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她让我难受了，让我不得劲，我必须得让她也难受。” 霍绥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行。” 霍朝颜眨了眨眼，“爸，那你……” 霍绥说：“不会做的太绝，但是至少得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江衍已经做了很多了，但他是他，你还是我的女儿。”他顿了顿，说，“我和她的养父母联系过了，后天他们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霍朝颜甜甜一笑：“爸爸我爱你。” “……你要是少吃点垃圾食品，我也会爱你。” 霍朝颜立马收起笑意，撇了撇嘴，“爸，你真的，很不解风情。” 霍绥把笔一扔，闲散地靠在椅子上，“现在不爱了？” 霍朝颜：“不爱了，我爱我的大屁衍子，你么……我家花姑娘爱你就行了。” 霍绥听着她一口一个的称呼，听的脑壳疼。 他挥了挥手，赶她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霍叶突然说：“小时候住在咱家隔壁的一个姓程的男的你还记得吗？他前阵子回国了，向我打听你来着。” 霍朝颜正在和鸡爪作斗争，闻言，漫不经心地朝江衍说：“竟然有男的打听你，你真的了不起，男女通吃啊哥们！” 江衍：“……” 明显是打听你的好吗？ 霍叶翻了个白眼：“他问我我姐是不是单身。” 霍朝颜“哦”了声，“你除了我还有姐吗？” 霍叶：“应该没有吧？” 霍朝颜看向霍绥，“爸，您是不是有私生女啊？” 霍绥皱了下眉：“胡闹！” 霍朝颜喝了口饮料，“这就不对了啊，那他问谁啊，问我啊？” 霍叶呵呵。 霍朝颜说：“你直接回答他，我就要结婚了，别来骚扰我，姐是你撩不得的妞，是你一辈子都泡不上的妹。” 江衍扣指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好好说话！” 霍朝颜嘟囔，“我也没不好好说话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霍叶说：“江大哥可没想过结婚，你别烦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结婚结婚，结个屁！” 霍朝颜赞同地点头。 她指了指江衍，又指了指自己，“是结个屁啊。” “……” 霍叶无语了。 一直没说话的苏花朝，在此时开口：“阿衍，我前几天见到你母亲了，我和她说了你俩的事情，这个没关系吧？” 江衍低眉顺眼地：“她应该要知道的。” 苏花朝说：“上一代的事情，与你无关，但他们是你的父母，你要清楚这一点。” 江衍：“我知道。” 苏花朝：“知道就好。” 霍朝颜俏咪咪地问他：“知道啥？” 第80页 江衍嫌她麻烦，直接塞了一根鸡腿在她嘴里，并且叮嘱道：“还有三个鸡腿，再不吃快点就被霍叶吃完了！” 霍朝颜呜呜呜地拼命吃了。 · 时间渐渐流逝。 冬风吹散寒雪，吹落哀愁。 江衍是在开春的时候，去见了江易明。 江易明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咳嗽，断断续续地，他似乎瘦了很多，脸上都没什么肉了，一脸苍白无力的瘦削面孔，令人心悸。 江衍也不是不难受的，江易明反倒过来安慰他：“我的身体一直都这样，你别担心，过几天我要做个手术，是梁亦封主刀，他的医术那么好，我总不会死在手术室的，放心好了。” 一旁的徐司然说：“别说这些丧气话。” 江易明摇了摇头，他声音很哑，目光看向江衍，说：“你很早就知道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情了吧？其实你和我一点都不像，你太能忍，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不像个父亲，从没有管过你，你怨过我的吧？” 其实他的思绪都不太明朗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我和她之间，牵扯的太多了，家族、利益等等，所以没有办法离婚，也没有办法给他们母子俩一个承诺，人这一辈子啊，爱情和钱，总有一样是不如意的。” 江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说爱情和钱总有一眼不如意，是因为舍不得钱，放不下爱。他不一样，如果在霍朝颜和钱之间选一个，毫无疑问，他会选择霍朝颜。 因为她是他这一辈子的快乐和喜欢。 江易明舍不得钱，所以这一辈子有太多的羁绊。 江易明困了，说话时带着鼻音，“你和霍家那姑娘在一起，挺好的，她人活泼可爱，特别有意思，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阿衍，和她好好在一起吧……” 他沉沉入睡，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江衍和徐司然走出病房。 仔细看看，两个人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不过江衍的眉峰更为锐利冰冷一点。 同父异母的两兄弟站在楼道口抽烟。 烟雾缭绕，风吹雾散。 春日寒风料峭，他们两个人却忽视了那凛冽的风一般，窗户开着，谁都没说话。 许久之后，徐司然开口：“我一直想找你，但他都不同意，他觉得他对不起你……很小的时候，他就这样对我说了。阿衍，你看在他这样的份上，原谅他不行吗？” 江衍隐匿在烟雾后的脸模糊清冷。 在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他嗤笑一声，但又说：“什么时候手术？” “下周三。” 江衍说：“没事的话，我会来，如果有会，就不一定。” 他到底是没有办法做到原谅。 但也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 徐司然说：“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江衍没有拒绝。 他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转身想走。 徐司然在他背后叫住他，声音有几分犹豫：“我们上次遇到之后，回家我就和他说你和霍朝颜在一起的事情了，他这个手术即便成功，也没几年了，我知道他一直有个心事，他想看你结婚。” 江衍背脊僵硬。 他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一字一句很是讽刺地说：“我要为了他结婚是吗？他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徐司然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误，连忙说：“他没这么说过，是我，是我的错，我没说好……” 他磕磕绊绊的解释。 可徐司然也是一位叱咤商场的青年才俊啊，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呢？ 江衍揉了揉眉心，说：“到时候会和你们说的。” 徐司然眼里陡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快了嘛？” “不是因为他。”江衍说。 他和霍朝颜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提前，也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他想娶霍朝颜，从很多年前两个人童言无忌，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便把一切都当真了。 徐司然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江衍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下去了。 出了医院，室外万里无云，春光明媚。 微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枝桠抽出嫩叶，冬季使得万物枯萎又颓废，但春风吹过，唤起万物。 江衍抬头，看到不远处微渺的阳光。 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比春光还要明媚不知多少倍的面孔来。 他低头，勾了勾唇，心里万分愉悦与喜不自胜。 第61章 喜欢 自从霍朝颜说了领证、结果被江衍四两拨千斤的给打发之后，她便每天在江衍耳边说领证的事情了。 反正江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答应、不拒绝。 宛若一个渣男。 霍朝颜把江衍的备注再度升级了一下。 由可爱迷人好听的“江小翘”变成了冷漠无情使人谩骂的“江渣男”。 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 霍朝颜找无趣的江渣男聊天。 霍朝颜：【聊五毛钱的天吗？】 江渣男随即转了5000过来，并说：【一句话五毛，自己算说多少句。】 霍朝颜：“……” 她快速利落地收钱，然后，聊天就成了这个样子。 霍朝颜：【我。】 【今。】 【天。】 【也。】 【好。】 【讨。】 【厌。】 【你。】 江渣男：【……】 江渣男：【退钱。】 霍朝颜戳着屏幕，暗叹道，这果然是渣男啊，说话出尔反尔的。 霍朝颜：【本店只有7秒无理由退款服务，超过时间，概不作数。】 江渣男：【。】 霍朝颜：【今天是周六。】 江渣男：【。】 霍朝颜直接截图梁初见的朋友圈，她和霍叶出去看电影去了，两个人还吃了火锅。 她截图，发给江衍。 霍朝颜：【别的女孩子。】 霍朝颜：【的周末。】 霍朝颜：【我也有男朋友。】 她发了一张狗遥望着远方的照片，然后说：【但我像只狗。】 【还是单身狗。】 江渣男：【。】 霍朝颜翻了个身，拿着手机，继续打字。 霍朝颜：【请问你，】 【什么时候，】 【出来，】 【接客。】 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江衍看到最后的一个词，瞬间不想动了。 他脑海里浮现一句话：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爱她时脑子进的水。 怪不得叫祸水了。 江衍打字：【化妆了没？】 霍朝颜：【没。】 江衍：【半小时够不够？】 霍朝颜：【！】 霍朝颜：【你要干嘛！】 江衍坏笑着：【干。】 霍朝颜：“？？？？” 她的手机屏幕上好像有什么坏坏的东西出现？ 霍朝颜：【你这样真的，不太行。】 江渣男：【倒计时开始，你还有二十九分钟。】 霍朝颜：【！！！】 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这个倒计时真的很仓促很唐突！ 霍朝颜：【你到底要做什么哦？】 江衍无奈：【不是要出去吗？】 霍朝颜眼前一亮，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桌前，边擦脸边给他发语音，“你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儿吗？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呀？” 江衍也发了语音过来：“我在楼下等你。” 哟，这人还玩儿惊喜呢！ 霍朝颜乐了。 越来越有套路了哦，江小翘。 霍朝颜立马翻身下床，快速地化了个淡妆。 她在衣帽间选衣服的时候左右为难，拿起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激动道：“江衍江衍！” 江衍：“嗯？” 霍朝颜：“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啊？” 江衍低头看了看，说：“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衬衣和灰色针织衫。”他顿了顿，说，“我记得你有条灰色的裙子。” 第81页 霍朝颜正好拿到那条灰色的针织连衣裙。 裙子的设计非常简单，刚好过膝，上面没有一丝纹路，但十分百搭，霍朝颜在外面搭了一件浅咖色的格纹大衣，再穿一双高跟靴，十分的好看。 她换好衣服就跑下楼去。 江衍就在门口等她。 霍朝颜一脑子栽进他的怀里，抬起头，笑着揶揄：“情侣装哦？” 江衍但笑不语。 上了车之后，霍朝颜才想起来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江衍专注地开着车，目视前方，说：“随便逛逛。” 霍朝颜：“这好歹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你重视一点好不好？” 江衍说：“所以，你想去哪儿？” 霍朝颜眨了眨眼，“随便啊。” 江衍给建议道：“商场？” 霍朝颜：“逛街啊，我没什么想买的，而且你也不喜欢逛街不是？” “电影院？” “不想去，最近没有想看的电影。” “游乐场？” “好冷哦。” “吃火锅？” “好不容易约会哎，怎么就吃火锅了啊？” “那去哪儿？” 霍朝颜想了想，还是那句话：“随便啊。” 江衍：“……”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到底费个什么劲儿在和她说这些，他不是已经定好了地方和餐厅了吗，非得问她干什么？ 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江衍说没有，他想了想，说：“就挺，花里胡哨的。” “……” 霍朝颜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玩手机，她给钟笙晚发微信吐槽江衍。 霍朝颜：【我觉得他这样真的很容易就失去我。】 钟笙晚：【他不一直这样嘛？】 霍朝颜：【。】 霍朝颜抬头看了江衍一眼，他下颌紧绷，侧脸瘦削，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他往她这边看了下。 霍朝颜讨好地笑，“那我们去哪儿呀？” 江衍说：“去吃饭。” 已是暮色将至，晚霞的光亮被云层切割成小块儿，又被空气稀释，散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稀薄橙光漫在天边，不远处有雁群飞过，初春时节，郊外一片郁郁葱葱。 霍朝颜歪了下脑袋，“去哪儿吃饭？” 江衍说：“待会到了就知道了。” 搞得特别神秘的样子。 霍朝颜撇了撇嘴，她继续给钟笙晚发微信。 霍朝颜：【但是仔细想想，他要是像许梁颂那个傻逼一样，我会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钟笙晚纠正道：【是傻屌，不是傻逼。】 【用词准确一点，给他一点尊重。】 霍朝颜乐不可支，梁家两姐妹，一个是一本正经的搞笑，一个是搞笑的一本正经的，太有意思了。 江衍看她一人对着手机傻乐，问道：“和谁聊天？” 霍朝颜漫不经心地说：“和我的小可爱。” 江衍默了默。 霍朝颜一位他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你是我的大可爱。” 江衍：“……” 还是算了吧。 · 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霍朝颜边解安全带边往外看，是半山腰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是今年才装修好的，霍朝颜在它装修好的时候就嚷嚷着要来，可是要么是她没时间，要么就是江衍没有时间。 这家餐厅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是一家十分有名的网红餐厅。 它位于半山腰上，一半是玻璃落地窗，一到晚上，就能看到漆黑夜幕上的无数繁星闪烁，而且室外的白莲花样式的路灯格外的好看。 据说位置极其难顶，需要排一个月才有位置。 霍朝颜激动的直跳：“你什么时候定的呀？” 江衍找到她的手，十指紧握，带着她往里走，说：“没多久。” 霍朝颜才不信，“这家店需要排很久的队才能排到，前几天初见闹着要来，霍叶找了几位朋友都没插上队呐！” 江衍语气淡淡：“一位合作伙伴是这家店的股东。” 霍朝颜诧异，继而锤了他一拳。 江衍：“？” 霍朝颜埋怨道：“那你不和霍叶说？他可是问了好几个人！” 江衍捏了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点呵斥意味：“他又没来问我？” 霍朝颜：“……你说的也对。” 她倏地又眉眼弯弯，“不过我来了啊！” 江衍无奈地看着她。 霍朝颜被他带着，坐在餐厅里的角落上。 两边都是落地窗，夜幕斜遮，晚上的光景就这样呈现在她的眼前，远处的天边星光闪烁，月色如水，稀薄而又暗淡，散发着朦胧的月光。 不远处的城市万家灯火燃起，宛若璀璨星光。 她像是坠入银河之中，惊讶之余，转头与江衍对视。 他琥珀色的双眸里光影淡淡，室内的水晶灯灯光落在他的眼底，有幽幽的光燃起。 霍朝颜想，他大概是那偌大的银河里，她唯一留恋的一颗星。 餐厅里静悄悄的。 上菜的时候，霍朝颜觉得古怪：“不是说网红餐厅吗，怎么没人啊？” 江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霍朝颜愣了几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心里有个想法喷薄而出，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怕这一切都是幻梦，石子落下，幻梦就碎。 她说：“江衍，你……” 问道一半，她又不问了。 江衍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突然不想问了。 因为总觉得，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她还是不要寻根究底的比较好，毕竟江衍这样的纯直男……做到这样，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而且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那她岂不是！自作多情！！！ 不行，她不问。 我不问！！！ 我可以忍住！！！ 我就是不问！！！ 霍朝颜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道菜好吃，你快，多吃点多吃点，吃胖一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江衍：“？” 霍朝颜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口误，口误。” 江衍揉了揉眉心，心想，今天对她宽容一点吧。 毕竟以后的这一天，都值得铭记。 他可不想以后回忆起求婚纪念日，就是他骂她、她反驳、他接着骂、她认错的场景。 她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希望每一个纪念的日子，都是刻骨铭心，且柔情蜜意的。 江衍紧了紧手心。 默默无声地陪她吃完一顿饭。 看她快要吃完了，江衍起身：“我去洗手间一趟。” 霍朝颜正和舒芙蕾做斗争，她发现这家店做的东西真的都太好吃了，好吃到她连一点紧张和激动都抛之脑后了，甚至都忘了这件事……脑子里只有吃了。 闻言，她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江衍看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忍了将近一个月，因为筹备这次求婚，为了她口中的浮夸婚礼，他这一个月没一天过的舒心的，每天都在安慰自己：你那么爱她，一个求婚而已，应该满足她的对不对？对。 结果她看到吃了就整个人失了智了…… 江衍一想到接下去的场景，整个人都要抓狂。 可这人…… 江衍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前，叮嘱道：“我去个洗手间，你别乱跑知不知道？外面风大，等我出来了，再带你去外面的花园逛逛。” 外面有个玻璃屋，里面是个小花园，只不过都是现成的花摆在那儿，像是个花店，昏黄的灯光一打，瞬间就吸引住霍朝颜的眼球。 霍朝颜是一进来就闹着出去看的。 霍朝颜含糊点头：“知道啦。” 江衍不知道她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但也实在没办法，只好转身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前，给钟笙晚发了条短信，“我先过去，你帮我看着她点。” 第82页 藏在角落里的钟笙晚边笑着边回他：“放心，她交给我了，你好好去后面准备着吧。” 江衍烦躁极了，他抓了抓头，加快脚步往另一边走去。 第62章 深爱 霍朝颜吃到一半，突然餐厅里的所有灯都熄灭了。 唯有室外露天用餐区星星灯泡发出微光，与不远处的城市璀璨灯光交相辉映。春风吹过，零星树叶簌簌作响。 霍朝颜仰起头，满脸无措与惊慌。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是暗夜袭来，是恐慌与失措交织。 “江衍……”她双唇翕动，下意识里找他。 回应她的，是架子鼓律动的旋律。 霍朝颜往声源处望去。 就在餐厅的正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台架子鼓，一束光从上空照射下来，耀眼而又明亮。 一圈光晕落在地上，有人坐在那光圈的正中央，双手拿着鼓槌。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江衍抬起头来。 他白皙的脸颊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白，不知何时他已脱去黑色呢子大衣，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衬衣袖口被他挽至手肘处，露出他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抬手，鼓槌依次在金属镲片上略过，发出沉闷声响。 他隐在金属镲片下的脸，有阴影盖着，他敛着眉眼，看不太清神色，倏地，他抬起头，眼眸幽暗，掠过万物看向她。 只看她。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话筒。 音箱里传出的他的声音带着磁性，音色沉沉，带着沙沙的质感，像是晚秋时节脚踩落叶时发出的声音。 江衍抬眸看她，嘴角滑出一抹痞笑：“喂，笨蛋，嘴巴擦一下。” 霍朝颜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登时充愣在了原地。 江衍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笨蛋。” 霍朝颜忍不住想呛回去，但此时此刻的场景实在是太不适合她骂人了。 霍朝颜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慢腾腾地走到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 江衍唇角微牵，说：“乖一点。” 霍朝颜已经有点哽咽了，这样的场景，与江衍多不搭啊，他平时那样清冷寡淡，此刻为了她，竟然坐在架子鼓前，灯光照下，他眉眼低垂，唇角一勾，滑出一抹格外无奈却又纵容的笑来。 金属镲片下，他的脸上有一大片阴影，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 有音乐伴奏响起。 江衍垂眸，白皙修长的十指捏着鼓槌，鼓槌落下之前，深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架子鼓的旋律渐起，音乐声熟悉而又悦耳。 是…… 霍朝颜眼里有泪水氤氲。 blind love。 当blue大火的时候，霍朝颜拉着江衍去韩国听他们的演唱会。 男主唱帅的一塌糊涂，耳钉在舞台璀璨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少年感，那样那样的帅，霍朝颜在人声鼎沸中，为他颠倒。 霍朝颜最爱的歌就是这首。 blind love。 她和众人一起欢呼，沉醉在喧嚣之中。 而江衍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十分的格格不入。 演唱会散场之后，霍朝颜的嗓音已然哑了。 她却开心的不行，一蹦一跳的和江衍说：“我希望以后我男朋友和我求婚，就用这首歌，多好听啊！” 江衍冷言打击她：“别做梦了，不可能。” 霍朝颜：“怎么就不行了？” 江衍说：“这是韩文歌，你清醒一点。” 霍朝颜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 而今，时隔多年，江衍唱着拗口晦涩的韩文歌，脸上隐隐有着几分的不耐烦，但又一字一句的唱着。 他的音色真的很适合这首歌啊。 那样的干净清冽，他压着嗓音，又低低沉沉的，那样那样的好听。 霍朝颜捂着嘴巴，一时之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吧。 一曲完毕。 江衍把鼓槌往别处一扔。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霍朝颜说话时声音带着哭腔：“干嘛呀……” 江衍低头，扯了扯嘴角，声音压低：“还能干什么？” 霍朝颜被他拉着，转过一个拐角。 四周都是玻璃包围着的用餐区域里，红色的玫瑰娇艳欲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玫瑰，星星灯泡灼灼发光，暖黄色的灯光那样的温柔，又那样的浪漫。 空气中粉色的气球漂浮着。 而一堵玻璃墙上，挂着一块幕布。 江衍冰冷而又锋利的字体在此刻呈现出来。 嫁给我吧，霍朝颜。 落款是，——江衍。 霍朝颜在花海中，哽咽出声：“这是什么？求婚吗？” 江衍摇了摇头，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出来，他打开盒子，六芒星样式的钻戒在暖光中闪闪发光。 他说：“这是求婚。” 其余的都是陪衬，只有我为你单膝下跪，对你说，“颜颜，嫁给我吧”的时候，才是我为你求婚的光荣时刻。 而同一时刻，餐厅里所有的灯光同时亮起。 霍朝颜被突如其来的灯光一刺，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等到睁开眼时，被眼前的一切都给震惊到了。 有一堵玻璃墙上，星星小灯泡和玫瑰花共同组成一串字——霍朝颜，嫁给我。 以漆黑夜幕做背景，开到荼靡的玫瑰和闪闪发光的灯泡组合在一起，那一刻，仿佛天上繁星与世上鲜花都在替他求婚。 霍朝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要说些什么。 跪在她面前的江衍，说：“霍朝颜。” 霍朝颜恍然回神，“嗯。” “嫁给我。”仔细看去，他的神情里，是有些许的别扭的。 霍朝颜松开捂着嘴的手，边伸手边说：“哪有你这样求婚的，你这是绑架式求婚你知道吗？” 江衍给她戴上戒指。 他站了起来，说：“可你还是同意了。” 她嘴硬道：“不能浪费这么多玫瑰啊。” 她说完，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许久之后，她说：“这有多少啊？真的是九千九百九十朵吗？” 江衍颔首：“嗯。” 霍朝颜的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心底的感动，不是为了这近万朵玫瑰，而是因为他对她的重视。 他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妥善地放在心里。 他记得她随口一说的话，记得她每一次天马行空的幻想，记得她的所有一切，并且珍重地放在心上，妥帖安放。 霍朝颜吸着鼻子，“可是真的……好浮夸啊。” 江衍嗤笑：“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霍朝颜皱了皱鼻子：“太浮夸了。”她仰起头，踮脚，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啊。” 江衍说：“多喜欢？” 霍朝颜：“比喜欢你，只少一点。” 江衍嘴角含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那我比你好。” 霍朝颜茫然地看着他：“嗯？” 江衍说：“我只喜欢你。” 比起你的那么多喜欢，我显得可悲而又可怜，我这人只有一份喜欢和爱，喜欢是你，爱也是你。 我这人执拗，只把喜欢给你一个人。 也只对你有爱。 江衍说：“颜颜。” “嗯？” “这句话，我可能一辈子只说一次，——我爱你，霍朝颜。” 他眼眸深邃而又专注地盯着她，瞳孔里除她以外再无旁物，速来寡淡的脸上染上一抹绯红。 暗淡的、微微的。 扰人心扉的。 情话一生只说一次。 我只为你说一句爱。 这一句爱贯穿始终。 霍朝颜看着他，很慢又很重地点了下头，她说：“我知道了。” 倏地，她踮脚，吻住他的双唇。 唇齿相依的亲密时刻，她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像你这样小气，我每天都会和你说一句我爱你。” 第83页 “每天。” “所以今天。” 她退出来，复又吻了上去。 “江衍。” 双唇相贴，她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呼吸温热，道：“我爱你。” 这是今日份的我爱你，请查收。 而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餐厅里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霍朝颜被吓得浑身一颤：“江衍地震了！” 江衍：“…… ”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霍叶、许梁颂、梁初见和钟笙晚四人并肩站着，梁初见手里拿着个喷花，她的脚边都是喷花彩带。 梁初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俩亲嘴了。” 霍朝颜：“……”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他们……从刚才就在？” 江衍点头。 霍朝颜：“？” “为什么我求婚要这么多人看？” 钟笙晚举了举手上的摄影机，说：“录像啊，祸水儿，你都不知道，刚刚的画面有多美好，过几天我整理好发给你啊。” 梁初见在一旁说：“太美了！” 霍朝颜看了江衍一眼，“你……安排的呀？” 江衍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嗯。” 霍朝颜迟疑地问他：“除了这个，还有吗？” 江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霍朝颜试探道：“该不会，还有烟花吧？玫瑰花铺成的花路？” “……” 江衍沉默了。 其他四个人也沉默了。 霍朝颜：“……真有啊？” 梁初见眨了眨眼：“其实这个是祸水姐姐向江大哥求婚吧？” 霍朝颜捂脸：“江衍……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江衍僵硬着脸，“你不是说要浮夸一点的吗？” 所以他让助理看了数十部偶像剧，结合了里面所有的结婚套路，组织了这么一场求婚。 霍朝颜嗷呜一声，她万分羞耻地钻进江衍的怀里。 钟笙晚知道她是真不好意思了，给几个人使了使眼色，“任务完成了，走吧。” 梁初见还想看：“外面的烟花我还没看呢！” 霍叶拉着她走，“看屁。” 梁初见被他拉着离开，嘴上仍旧嘟囔：“这样的求婚好浪漫，我以后也要。” 霍叶：“安静点。” “你给我吗！！！” “……闭嘴！” 他们四人离开之后，霍朝颜才从江衍的怀里出来。 江衍的神色仍旧不太自然。 霍朝颜低头，脚尖抵了抵他的鞋跟，说：“要不……去看看烟花吧？” 江衍：“你想看？” 霍朝颜说：“那你都布置了呀……” 江衍想了想，最后还是带她出来了。 夜晚的半山腰，山风很大，霍朝颜的头发被吹的四散，江衍一个伸手，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们二人站在花房外，看着不远处烟花燃放。 烟花燃放在最热烈的时候，霍朝颜在他的怀中踮起脚跟，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 烟火美在瞬间，但记忆深处，那耀眼璀璨的烟火，被霍朝颜和江衍铭记在岁月深处，长长久久都难以忘怀。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纪念日。 那天是，一月二十七日。 幺二七。 要爱妻。 霍朝颜，每一个纪念日，我都陪你过。 每一个纪念日，都是你我的刻骨铭心与难以忘怀。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我爱你，我这一生，也只爱你。 ——正文完—— 第84页 “啊?好像……有一年多了吧?”上次一起出去旅游，好像是本科毕业的时候，霍朝颜闹着去江南玩儿，江衍便带她过去在江南待了一个多月。 江衍点了点头，“我很久没有休息了，正好借这次，陪你出去逛逛。” “可是我就在锦市待两天。” “太久我也不行。” 霍朝颜顿了顿，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站在江衍面前，笑眯眯地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我离开一天你都受不了啊?啧啧啧，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的爱这么深呢。” 她笑容得意，眼角上扬，斜飞入鬓，泪痣在阳光下灼灼发光。 越说越得意：“哎呀我真的没想到你是黏人的类型，真的看不出来，江衍，你说你怎么藏的这么深呢?嗯?” “——闭嘴吧。”江衍伸手捂住她的嘴，语气淡淡，“再说就不陪你去了。” 霍朝颜唔唔唔地点头，等他放下手，她语速很快道：“你还害羞了呢!咦!” 说完，似乎是怕他生气，她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留江衍一个人在原地，伸手按了按后颈。 真的是…… 又烦人又可爱。 · 霍叶是在去锦市的那一天才知道江衍也去的。 他一听这个消息，目光冷飕飕地扫向霍朝颜：“你差不多得了，就出去几天，还缠着江大哥陪你一起，你就不能给他一点空间吗?几百年没谈过恋爱似的，这么黏人，无语死了。” 霍朝颜和江衍在一起的第一天，霍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从许梁颂的朋友圈里： ——我多年的单身老哥哥终于把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给拱了，请问我现在养个大白菜还来得及吗? 江衍在下面的回答：【三年。】 许梁颂：【????】 霍朝颜：【恋童呢你狗东西?何止三年，最起码三十年!】 许梁颂：【你俩狗男女!滚!】 霍叶当下瞭然，是他家的大白菜被拱了。 他嘆了口气，到底还是拦不住啊，他姐狂野起来，十根狗链子都拉不住，不过好在，江衍……确实是能制服她的那一个。 霍朝颜扯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盯着霍叶：“不是我让他去的ok?是你那位德高望重的江大哥低声下气地求着我让我带上他的ok?” 霍叶显然不信：“骗鬼呢?” 他说完，身后有个不自然的咳嗽声响起。 霍叶转身，“江大哥。” 江衍神色不太自然地应了声，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之前，转回身，语气略沉，说：“是我要和她过去的。” 说完，他上车，关门，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的停顿。 霍叶：“……” 他眼神闪了闪，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我回去拿一下。” 霍朝颜双手环在胸前，冷哼一声：“说啊，怎么不说了，刚刚怎么说我的?嗯?” 被打脸的霍叶十分尴尬，“你就当我刚放了个屁。” “……”霍朝颜嘴角抽搐，“江衍做了什么你这么说他?他是大屁衍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大猪蹄子。” 霍叶：“……” · 去锦市的路上，霍叶和江衍始终保持沉默。 霍叶是因为刚刚的事，一直不敢说话，就连霍朝颜对自己冷嘲热讽，他都没敢回嘴，毕竟江衍就在一旁坐着。 江衍保持一贯沉默，从上飞机开始，阖眼休息。 唯独霍朝颜，闹腾的不行。 一会儿指挥着霍叶拿这样东西，一会儿又让他拿另一样东西，而霍叶当着江衍的面，忍气吞声的。 等下了飞机之后，打车去霍孟勉那儿。 霍叶拿着自己的东西，说：“我坐另一辆车。” 霍朝颜拉着他：“干嘛，你就这么不想和你亲爱的姐姐坐一辆车吗?” 霍叶的心底：确实不怎么想。 但江衍侧脸线条寡淡，神情冷漠地转了过来，语气冷冷地：“是吗?” 霍叶伸手把墨镜戴上，说：“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霍朝颜先是一愣，继而十分不好意思，拿着小拳拳锤他，“哎哟，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二人世界这样的东西啦。” 霍叶扯了扯嘴角：“正常点，别噁心。” 霍朝颜“啧”了一声，“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说我?牛逼啊你!” 江衍闻言不满：“牛什么?” 他在她说脏话这面，向来严苛。 霍朝颜收回手，眸光闪动，她舔了舔后槽牙，然后说：“牛——百叶，我说牛百叶吶!我想吃牛百叶!” 江衍听着她一点都不自然、别扭的转折，低头浅笑。 霍叶无语：“姐，求求你做个人吧。” 霍朝颜瞪他：“江衍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霍叶：“……” 哦。 第41章 喜欢 霍孟勉早就记挂着他们，他们一下飞机，霍孟勉就给霍朝颜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厨房里已经做了她最爱吃的佛跳墙了，就等着她过来了。
第85页 也没问霍叶和江衍，只问他最疼的孙女霍朝颜。 霍叶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且他的性格本身，就不需要太多的关怀。 霍朝颜打小就是霍家的长公主，家里所有的长辈宠着，而且苏花朝在怀霍朝颜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导致大家对霍朝颜总是格外疼爱一点的。 车子在霍孟勉住着的别墅前停下，门外，霍孟勉拄着拐杖，在无边秋色中站着，因为他们的到来，他脸上挂着和蔼笑意。 霍朝颜一下车，就跑了过去，大声吼：“爷爷!” 霍孟勉声音响亮：“颜颜!” 不远处的林间，飞鸟惊起。 霍叶眯眼看着他们祖孙深情对视，一口一个“爷爷我想死你了”、“颜颜，爷爷也好想你”，他想了下，他还是不太需要关怀和宠爱的。 挺好的。 在霍朝颜和霍孟勉深情对话的时候，霍叶提着霍朝颜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借过一下。” 霍孟勉揉着眼睛：“霍叶也来了!” 霍叶：“……”他嘆了一口气，“爷爷，早上我还和你打过电话的。” 霍孟勉费劲地想了下，“早上和我打电话的不是江衍吗?哎，江衍呢?他不是说一起来的吗?我还等着他陪我下棋呢!” 江衍把车子停入车库里，走过来就听见老爷子在找自己。 忙不迭走过去，应道：“爷爷，我在这儿。” 霍孟勉一脸慈爱地盯着江衍，“嗯，来了。” 江衍：“嗯，来了。” 就这样被忽视了的霍叶：“…………” 他默默地提着霍朝颜的行李箱进了里屋。 吃饭的时候，桌上摆着的都是霍朝颜喜欢的菜。 霍叶神色如常，眼底没什么情绪。 霍朝颜扶着霍孟勉上桌，然后跑到厨房问：“我之前让你们做的菜都做好了吗?” 厨房阿姨擦了擦手，“做好了做好了，现在就端出去。” “好咧。”霍朝颜主动帮她端。 她在来这边之前，给厨房阿姨打过电话，特意叮嘱阿姨做个醋熘白菜、虾仁蒸蛋和清蒸鲈鱼。 霍叶端着碗，一看，餐桌上又多了三样菜，他眼里闪过异样的光。 这三样菜……都是他最喜欢的菜。 他喉结滚了滚，末了，低声说：“姐，谢谢。” 霍朝颜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别来噁心我。” 霍叶低头，唇角抿起微末笑意。 餐桌上格外热闹，霍朝颜嘴皮子功夫可以说她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不止表现在她的专业上，更表现在和人交往中。 好比此刻，她把霍老爷子哄的笑开了花。 霍老爷子有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甚至吃了两碗米饭。 饭后，霍老爷子拉着江衍下棋。 正是南方最美好的傍晚时分，暖橙色的阳光把整片天空都渲染出暧昧暖色调，云彩飘荡，世间万物美好的令人心碎。 阳光被树叶分割成细小碎片，落在棋盘上。 江衍陪着霍老爷子下棋，身边还有个闲不住的霍朝颜。 霍朝颜无所事事，围观二人下棋没一会儿就跑到外面去了。 只剩下江衍和霍孟勉的院子里，风吹动着树叶簌簌作响，鸟叫声与蝉鸣声重叠间鸣，下棋落子声格外清脆。 好一会儿，霍孟勉主动开口：“你父亲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听他的意思，是准备过来帮我庆生的。” 江衍敛着神情，没说话。 霍孟勉说：“我拒绝了。” 江衍抿了抿唇，“为什么?” 霍孟勉笑了下，没说这个，反倒说：“他最近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似乎是哪里出了状况，这个你知道吗?” 江衍手指滞了滞，“我不太清楚。” “没和他联繫过吗?” “回国之后只见过一次。”江衍老实交代，他回国之后，江易明带他去江氏制药，吩咐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又走了，前后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 霍孟勉重重地嘆了一口气，“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家里的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本来是想劝劝你来着，可想了想……还是算了。” 江衍：“为什么?” 霍孟勉：“正因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想和他们联繫，就别联繫了，人啊，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活得开心。” 江衍低头，“嗯，我知道，爷爷。” 霍孟勉移动着棋子，说：“记住我说的话了?” “记住了。” 霍孟勉咳了咳，复又重重地说：“过的开心点。” 院子外，响起霍朝颜清脆的笑声。 霍孟勉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跟我家丫头学着点，凡事最主要的是开心。” 江衍也笑了，“嗯。” 该说的也说了，霍孟勉伸手把棋盘搅翻，拄着拐杖，起身。 江衍连忙扶着他，却被他伸手推开。 霍孟勉：“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陪我家小丫头出去逛逛。”
第86页 江衍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始终记挂着院子外的霍朝颜，但仍旧坚持：“我先扶您回房，再去找她。” 霍孟勉也没再坚持。 等送了霍孟勉进房之后，江衍快速地出了房子，一推开院子门，就看到霍朝颜在夕阳欲颓下蹲着，碎发垂在脸侧，阳光温柔地覆盖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原本就惊艷绝伦的容貌，更加的倾国倾城。 世上难再遇。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灼灼目光，霍朝颜陡然扭头过来，她唇角上扬，弯着眼，笑着说：“江衍!这里有一只小猫哎。” 江衍回神，走了过来。 灌木丛中，有一只浑身纯白、干净至极的小猫，眼珠子是通透的蓝，它懒洋洋地躺在被太阳晒得蓬松干燥的草坪上，见有人过来，老神在在地掀了掀眼皮，当做回应。 霍朝颜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随即，它脑袋蹭了蹭霍朝颜的手腕，然后就靠在霍朝颜的手上晒太阳了。 霍朝颜心都化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江衍仔细看了看，这只猫应该是周边住着的人养的，周身的毛修剪过，脖子上挂了个铃铛，而且天蓝色的眼珠子格外的优雅高贵。 根本不像是流浪猫。 江衍说：“它是哪儿来的?” 霍朝颜专心逗弄它，闻言，心不在焉地说：“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江衍无奈，左右看看，打电话给管理人员，说了这边的情况之后，管理人员马上说：“它主人也正在找它呢，谢谢每天到处跑，谢小姐每次找它都把小区都翻了个底朝天，你们在哪儿，我通知谢小姐，让她过去找你们。” 江衍报了门牌。 挂了电话之后，低头看着那只猫。 他唇齿一开一合，“谢谢?” 霍朝颜一脸茫然：“我做什么了你就谢我?” “这只猫叫谢谢。”江衍心想这都是什么人?一个两个的取名字都不好好取，霍朝颜的“不要”已经够让他觉得头疼了，结果这里还有个谢谢? 霍朝颜却眼前一亮，她惊喜道：“你这个名字也!太!可爱!了!吧!” 江衍：“……” 霍朝颜扯着江衍的裤脚，“江衍，我能把它偷回家吗?” 江衍拒绝：“你妈对猫过敏。” 霍朝颜的嘴角顿时耷拉下去，说话恹恹的，“……好吧。” “而且这猫的主人很快就来。”江衍又在她的心上插了一刀。 霍朝颜垂头丧气：“行吧。” 有风吹过，带来晚秋的凉。 霍朝颜伸手捏了捏谢谢的肚子，没一会儿，又恢复了精气神，一惊一乍道：“她好软啊，怎么这么软，我好喜欢它哦。” 江衍煞风景道：“它不属于你。”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他原话奉还，“你给我少说点，安静点，闭嘴。” 江衍：“……” 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江衍和霍朝颜同时扭头望向声源处，来人逆着光站着，看不太清脸上神情，穿着白衬衣与格子包臀裙，脚下踩了双碎钻高跟鞋，一双大长腿又细又直，在暖绒阳光的照耀下，像是踱了层光一般。 声音倒很熟悉，惊讶地叫：“祸、水?” 听到这个声音，霍朝颜浑身一颤，她从原地跳了起来，瞳孔微扩，带着不可思议与惊喜，试探性地回应：“谢……听雨?” 谢听雨手上还拿着条链子，得到回应之后，一把甩了链子，往霍朝颜这里跑了过来。 谢听雨笑意盎然，难以置信道：“谁能想到，分别多年，我与你竟在这里重逢，实在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 霍朝颜伸手擦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深情款款道：“还记得我们同窗之时，我与你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潇洒快活、难以忘怀。” 她俩四字成语用的不亦乐乎。 而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继而仰头望天。 谁能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到谢听雨。 一个比霍朝颜还要话多，并且在高中时期经常带着霍朝颜四处招摇撞骗，搜寻整个学校帅哥，甚至在江衍把霍朝颜抓回教室逼着写试卷的时候，还能够把霍朝颜拽出去的奇女子。 江衍低头，看着站起来，翘着尾巴慢条斯理的散步的谢谢。 就说怎么会有猫叫谢谢。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 第42章 不喜欢 霍朝颜是个很懒得去交朋友的人，她自己的兄弟姐妹不少，父母又有一堆好友，和她年纪相符的孩子也不胜枚举，所以她在读书期间很少会去主动交朋友。大学的时候，陆希音是个例外，虽然这个例外让她吃了几个苦头。 然而她还有一位臭味相投的朋友。 那就是谢听雨。 霍朝颜和谢听雨根本不对盘，大概是一山容不得二虎的缘故，两个文科班的班花在一起总是火山撞地球般的存在。 然而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竟成了最好的朋友。 别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江衍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87页 俩人都有一特点，那就是——戏很多。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被贴上标籤，有的人文静温柔，有的人温婉大气，有的人活泼可爱，有的人则明媚阳光。 然而霍朝颜和谢听雨两个人，有着上述所有的标籤。 两个性格相似的人，要么成敌人，要么成朋友。 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有什么仇怨? 所以吵着吵着，莫名地成为了朋友。 只不过高三自主招生，谢听雨去了南方的一所知名大学，而霍朝颜和江衍两个变态为了拿文理状元，放弃了自主招生。 不在一个地方，联繫自然少了，大一的时候霍朝颜还会和谢听雨视频聊天，到了大二，一是忙着学业，二是她的身边也有了陆希音，两个人便渐渐少了联繫。 然而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 五年没见，霍朝颜和谢听雨二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疏与陌生，你抛梗来、我接梗，两个人你来我往、执手相看泪眼将近十分钟之后，终于回到现实。 谢听雨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朝颜说：“我爷爷住这边，我和江衍过来接他回南城，你呢，怎么会在这儿啊?” 谢听雨笑了下：“我过来度假。” 霍朝颜瞪大了眼：“哇。” 谢听雨：“你哇什么?” 霍朝颜：“就觉得，应该哇一下才对得起这个氛围。” 江衍：“……” 谢听雨笑盈盈地把目光落在江衍身上，她的目光晃来晃去，最后，别有深意地盯着霍朝颜：“你俩都二十三了，怎么还和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 江衍面色冷冷地，眼里蕴着寒气。 霍朝颜不怎么好意思地笑一下，她拉着谢听雨的手肘，慢吞吞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江衍这人太冷漠寡淡了，平时都没怎么见他笑过，这样的人，我真的难以想像会有哪位神仙收了他’?” 谢听雨记性很好，“嗯，记得，怎么了?” 霍朝颜：“那你还记得后面的对话吧?” 后面的对话啊? 谢听雨在脑海里搜刮着记忆。 霍朝颜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十分贊同地点了下头：“江衍好可怜，感觉要孤独一生了。” 谢听雨：“我觉得，江衍以后绝对不会孤独一生，他会被家里安排去相亲，然后他奋力顽抗，却没法改变结局，最后可怜兮兮地和白富美结婚生子。” 霍朝颜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好悽惨，“太惨了吧?可我为什么觉得他不会相亲，可以凭他那张虽然很臭但是很帅的脸做个爱情骗子?” 谢听雨认真地想了想，“可是他那个臭脾气，有谁会喜欢哦?要是真有人喜欢他，我是她女儿!” …… …… 回忆终止，谢听雨眨了眨眼，霍朝颜笑眯眯地也眨了眨眼。 谢听雨又眨了眨眼。 霍朝颜走到江衍身边，伸手牵住江衍的手，十指合拢，在最后一抹晚霞消失之前，她语气轻而慢、带着一抹晚秋微风温柔，缓缓地说：“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江衍。” 她仰头，和江衍说：“介绍一下，我的女儿，谢听雨。” 谢听雨：“……” 她张了张嘴，难以置信极了：“祸水儿，你家破产了吗，你为什么要和江衍在一起?”她说着说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声泪俱下道：“祸水儿，你没有钱没关系，我有钱，你跟了我，我保证让你衣食无忧，你别和江衍这块臭冰山在一起，当我求你。” 霍朝颜一眼识穿了她的演技，“哭吧，你先哭。” 谢听雨：“???” 谢听雨瞬间收敛好自己的神情，面无表情道：“你不爱我了。” 霍朝颜：“嗯，我爱江衍。” 突然表白的江衍心情非常好。 而被她的表白给打击到的谢听雨，生无可恋地盯着霍朝颜。 霍朝颜把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没想到多年没见，这次见面你要叫我妈妈，哎，你真的太客气了。” 谢听雨：“你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那可不。” 谢听雨无力地张了张嘴，最后，长长地嘆了口气，语速很快地说：“妈妈。” · 天色渐晚，晚秋夜晚，温度比白天低了好几度。 霍孟勉住的地方是郊区，附近也没有什么奶茶店咖啡馆让三个人坐着聊天叙旧的，谢听雨抱着谢谢，十分干脆地说：“明儿个再见呗，你们明天还没走吧?” 霍朝颜说：“后天一大早回去。” “那行。”风声停滞几秒，谢听雨说，“我组个局，大家见一面吧?我们班蛮多同学在这儿工作的。” 霍朝颜倒是无所谓，就是怕江衍无聊。 注意到她询问的视线，江衍说：“我没事。” 霍朝颜爽朗应道：“那明天晚上还是中午?” “晚上吧，明天是工作日，大家中午估计都没时间。”谢听雨动作很快，立马拉了个微信群，霍朝颜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加上她有九个人。
第88页 霍朝颜：“这么多人在这边工作吗?” 谢听雨：“对啊，毕竟锦市也是大城市嘛，北漂的都去南城，南下的都到了锦市。” 她话音落下，手机便响了。 谢听雨举着手机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点微信联繫。” 霍朝颜：“行。” 等到谢听雨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后，霍朝颜和江衍二人并排走着，在小区里散步。 郊区的空气格外清新，夜幕笼罩，头上是繁星闪烁。 月色如水，倾泻一地柔情。 霍朝颜双手搂着江衍的胳膊，在光影下晃来晃去的。 她语气轻松，带着恣意：“谢听雨又变好看了哎，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没什么感觉。” 霍朝颜加重了声音：“怎么就没感觉啊，她可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江衍拧了拧眉，纳闷道：“我为什么要对除我女朋友以外的人有感觉?” 哎呀…… 这人的情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吧! 霍朝颜搂进了他的手，“那我呢?这么多年，你觉得我变好看了吗?” 江衍扯了扯嘴角：“就那样吧。” “……” 霍朝颜：“???” 江衍琢磨了下，他说：“我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呢?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人、睡前最后一眼的人、没有一天分开过的人、陪伴在彼此十几年的人，感觉……能有什么感觉呢? 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欢她? 还是更不能失去她? 相比起她过分美丽的容貌，江衍更喜欢她的性格与美好品质。 而且霍朝颜全身上下，江衍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万般美丽的容颜了。 然而落在霍朝颜的耳里，他的话便换了一个意思，大概就是——你长得也就那样，我也没什么感觉。 霍朝颜一把甩开搂着他的手：“夸我一下你会死吗?” 江衍默了默，“你很好看。” 他说话的口吻硬邦邦的，格外的生涩、没有一丝情感。 霍朝颜：“……” 她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一个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呢?因为他突然的温柔吗?可她都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为什么他不能对她一直温柔呢? 做朋友的时候当然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啊。 她能忍受他的不温柔，但更多的是希冀他在大部分她渴望的时间里，给她温柔，给她好脸色，让她感受到，他是爱她的。 霍朝颜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过。 许梁颂的话虽然还由言在耳，但霍朝颜正处在热恋之中，理智与清醒都不复存在，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一个样，感性占据头脑大半，渴望被爱人关怀、被爱人温柔相待，稍有不合心意的，便患得患失、伤心欲绝。 夜色皎皎，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霍朝颜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影子一样，因为他难得出现一次的情话而开心到了极点、不消几秒，又被他的冷漠寡淡打入谷底。 忽上忽下的。 难受死了!!! 她加快脚步往回走，身后的人步伐更快，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微喘着气，敛着怒意，耐着性子说：“又怎么了?” 又。 他竟然用又。 霍朝颜抬脚就是一脚。 他黑色工装裤上印上脏兮兮的鞋印。 重度洁癖患者江衍却视而不见，微弯下腰，低声温柔问她：“到底怎么了?” 霍朝颜盯着他裤子上的鞋印子，愧疚渐渐浮上心头。 再加上他这样耐心地问自己，语气温柔如皎皎月光，她别过头去，难以启齿地说：“你好像没有我想的那样喜欢我。” 天地良心。 江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给她看，里面除了她就是她，开心的她、不开心的她、乖戾的她、可爱的她、温柔的她、善良的她……满满都是她。 有的人三分的爱能说十分，但有的人，天生寡言，十分的爱连两分都说不出口。 第43章 喜欢 江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近旁便是一盏白兰花样式的路灯，影影绰绰的灯光倾泻下来，江衍一手放在霍朝颜的腰上，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上半身慢慢地往她那边压。 直到把她整个人都藏在自己笼罩下的阴影处。 他深邃的眼底，渐渐滋生一种异样的情愫。 在凉风习过的夜晚，他眼底再一次出现了那种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掉、拆卸入腹的神情，黑眸阴沉沉地。 霍朝颜心里到底还是惧怕他的，“你、你干嘛?” 江衍轻嘆了一口气，热气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他的温柔抚摸一般。 他半是无力半是妥协道：“没心没肺的小傢伙。” “你才没心没肺!”霍朝颜双眼通红，在晦涩的环境中，她咬着唇，声音低低地说，“你总是这样，温柔的时候温柔得要死，冷的时候又冷得要命，我真的后悔死了，我就应该找一个温柔有趣的男人!而不是喜欢你!” “没戏了。”江衍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语气狠戾道：“你别做梦了!”
第89页 霍朝颜眼里氤氲着雾气，喉咙哽咽，“怎么没戏了，我才二十三岁，又漂亮又有钱，有的是大把的机会认识新的男生!我要甩了你，然后和别人在一起!” 江衍的声音似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敢!” “我有什么不——唔……”她话音未完，便被他堵住。 江衍咬着她的下唇，冰凉的唇贴在她的唇边，舌头又是滚烫的，侵入她的口腔里，肆虐一扫，掠夺她口腔里的空气。 这个吻，没有任何的温柔与深情。 他把她的舌头捲入自己的唇舌里，毫不客气地吮。 霍朝颜哪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她全身发热，想要挣脱开来，整个身子又没有任何的力气，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江衍把她压在墙边，从她的唇边吻下去。 白皙的肩上绽放出朵朵梅花，在阴幽的环境中分外迷人。 他双手抱着她，避免她滑落在地。 许久之后，她趴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 江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很低，压抑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愫：“我会学的。” “学什么?”霍朝颜问。 几秒的沉寂之后，传来他无奈的嘆息：“对你好。” 霍朝颜眼前有烟花闪过。 一直氤氲在眼里的水汽淌了回去，她怔了怔，低下头，闷闷地说：“我没有在强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东西。” 他是江衍啊，这个天之骄子、睥睨万人的江衍，什么时候这样妥协无奈过呢?霍朝颜心里积郁的怨气霎时尽消。 江衍：“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 “怎么会?”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事?”霍朝颜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仰头看着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宛若身后繁星闪烁。 她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说得格外认真：“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我们还是朋友，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期望，也不会要求你什么。可是江衍，你说你喜欢我……”说到这里，她的喉咙哽住，缓了缓之后，继续说，“我就是仗着你的喜欢，所以才渐渐地对你有着肖想、有着希冀，我可以接受你忽冷忽热的，但你总得在我需要关心的时候，给我关心啊。” 江衍下颌紧绷，眉眼低垂，看不太清神色。 霍朝颜其实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她有什么便会说什么，此刻她把对他的不满倾数诉诸于口，全部剖开给他看，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好了。 不需要他费劲心思去猜、去胡思乱想。 万籁俱寂。 霍朝颜无声地嘆了口气，幽幽道：“算了，我们分手吧。” “霍朝颜。”从头顶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他嗓音微哑，像是含了沙砾一般，粗嘎难听，艰难而又坚定地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但你说，我都会做。”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嘴角露出得意一笑。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但她依然用委屈的口吻说：“我不想要勉强你。” “没有，”江衍低头，轻吻她的唇角，用气音说道：“是我心甘情愿。” 她嘴角咧开，他舌头十分快速地伸入她的口腔里。 “唔……”霍朝颜一个措手不及，又被他吻住。 一吻完毕，江衍靠在她的脖颈处，轻喘呼吸，“你这个……小骗子。” 霍朝颜舔了舔唇角，意识到他识出自己的小计谋，脸色羞赧，她别过脸，低低地说：“反正……你得对我好。” 江衍搂紧她，声音喑哑：“你是我的。” “嗯……” 他搂着她的腰，轻轻一掐，“你也很软。” “……嗯?”霍朝颜到底是女孩子，听到这话，脸红得不行，“你、你干嘛?耍流氓吗?” 江衍细碎的笑声从耳边传来，震的她全身发麻。 她哪里知道呢，他此时想起的是什么。 “江衍，我能把它偷回家吗?” “它好软啊!” “我好喜欢它!” 对他而言，最软的不过是她。 那只猫不属于她，可她属于他。 · 翌日，日上三竿，霍朝颜才慢吞吞地起床。 楼下客厅里，江衍和霍老爷子面对面坐着下棋。 霍朝颜从冰箱里拿了杯牛奶出来，咬着吸管慢慢地喝：“霍叶呢?” 江衍抽空睨了她一眼，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她手心捧着的牛奶，冰凉。 他一把夺过，“刚起床，少喝点冷的东西。” 霍朝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想喝橙汁，鲜榨的那种。” 江衍伸手，在棋盘下落子。 霍老爷子一把拍在棋盘上：“怎么就、就输了?” 江衍语气淡淡，他站起身来：“厨房里好像有橙子。” 霍朝颜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远程指挥他：“就在洗手池边上放着，你记得洗一下再榨，如果有籽，就挑了，要不然榨出来可苦了。”
第90页 江衍脚步一滞，冷冷地说：“要不你来?” 霍朝颜“啧”了一声，“昨晚你不是这样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变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霍孟勉咳了咳，“颜颜，你是在暗示我吗?” 江衍嘴角一咧，滑出一抹笑意来。 霍朝颜浑身愣住，“爷爷，我没说你，我就和江衍开玩笑的。” “哦……”霍孟勉拿着拐杖站了起来，他左右看看，突然觉得哪儿不对。 疑惑几秒，他问霍朝颜：“你和江家这小子，谈恋爱啊?” 霍朝颜眨了眨眼，秒速回道：“没啊，怎么这么说?” 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让长辈们知道她和江衍在一起的事情，她总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把家庭掺杂进来，就变了味了。 霍孟勉挠了挠头，一脸古怪：“那江家那小子怎么对你这么好，还给你榨果汁儿?” 霍朝颜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干脆利落道：“我和他玩儿过家家呢，爷爷，一起吗?” “……” 霍孟勉摆了摆手，“不了，不过你们年轻人还玩儿这个啊?”他扯了扯嘴角，无语道，“我们之间有代沟。” 霍朝颜忽略霍孟勉满脸无语的神色，她双膝跪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下巴，语气欢快道：“哎呀，爷爷，厨房里的是我老公，帅吧，俊吧?” 霍孟勉配合万分：“太帅了，帅死了。” 霍朝颜一脸满足，“再帅也不是你的!” 霍孟勉：“……” “哦。” 霍朝颜笑靥如花，半真半假道：“他是我的呀。” · 霍朝颜一手捧着江衍刚榨好的橙汁，一手举着手机。 昨天谢听雨拉她进了个微信群，里面都是老同学，谢听雨在里面约了个时间今天出来见面，大傢伙都炸了。毕竟霍朝颜在学校的时候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而且毕业之后就没了联繫，光这两点，就让大家对她更有期待。 大家都想看看，校花多年以后的发展如何。 是否变为平庸，是否依然闪闪发光。 昨晚霍朝颜和江衍斗智斗勇，回家之后倒头就睡，没时间玩手机。 现在有时间了，打开微信群，她扫了眼聊天记录，一群人艾特自己，一口一个女神经地叫。别的班管好看的叫女神，他们班管长得好看的叫女神经，毕竟霍朝颜和谢听雨两个人，在班里确实是活宝。 女神经就女神经吧，至少前面还有俩字——女神。 霍朝颜慢吞吞地在上面打字：【对不起兄弟们，我没有长残，一如既往的好看。】 大家估计上班都在摸鱼，她一发，下面就刷刷刷地弹出消息。 【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不要脸。】 【要脸。】 【脸。】 霍朝颜气结：【怎么，微信上说话还有回音呢?啥手机这么高级?】 【高级智能机，appie。】 霍朝颜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捂着嘴咳了好久。 江衍就在她身边看报纸，听到她的动静，不耐烦地伸手过来拍着她的背，“喝个果汁儿都被呛着?” 缓过来之后，霍朝颜在他边上笑的花枝乱颤的，她把手机举给江衍看，“怎么都二十几岁了，还这么搞笑呢这群人?” 江衍淡淡地瞥了一眼，“嗯，很搞笑。” 他面无表情地，注意到她板下脸，立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太搞笑了。” 霍朝颜：“……” 她嘴角抽了抽，“算了，你别笑了。” 江衍立马收回视线，看着报纸。 霍朝颜把头放在他的腿上，美滋滋地和同学聊天。 没一会儿，谢听雨突然私聊她。 霍朝颜切换窗口，和她聊天。 谢听雨：【我还是难以理解，你竟然和江衍在一起。】 霍朝颜：【不止是你，我自己都难以理解好吗?】 谢听雨：【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霍朝颜：【就上个月。】 【说实在的，你和他在一起，什么感觉?】 霍朝颜掀了掀眼皮，手指一勾，掀起报纸一角，江衍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他琥珀色的瞳仁格外的干净，里面只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笑了下：“江衍，你好帅哦。” 江衍轻哼一声，没说话，但仔细观察，能看出他是开心的。 霍朝颜复又回到手机上，她慢条斯理地打字，说： 【实不相瞒，仿佛和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的禁忌乱伦之恋，每天的相处，都像是在偷情，一边觉得不好，一边又觉得这也太几把刺激了吧。】 谢听雨：【……】 第44章 不喜欢 同学聚会的地方就在市中心一家大型商场的火锅店。 从郊区过去要半个小时，正好又是晚上吃饭的时间点，估计路上会很堵，因此她提早了一个小时就出发了。 霍朝颜收拾好之后，走出房间。 路过江衍房间的时候，脚步一滞，拐了进去。
第91页 房内轻悄悄地，江衍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看书，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压低声线，拖腔带调地：“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江衍气定神闲地坐着，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霍朝颜悻悻地收回手，她脚尖点地，跳上书桌，“你就不能装作一副受到惊讶的模样?” 江衍一脸看傻逼的神情看着她，“换做别人，或许还会惊讶，换做你，”他顿了顿，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在边上的书柜里，不咸不淡道，“不可能。” 霍朝颜：“餵!” 江衍慢条斯理地挑书，语气散漫地说：“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说说?嗯?”他刻意压低了尾音，在晚霞散尽的沉醉时分。 霍朝颜耳朵一酥，声音也软了下来：“行吧，原谅你了。” 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到江衍身边。双手环在胸前，懒懒散散地倚靠在书柜上，眉眼轻佻，眼眸里带着细碎笑意：“我要出去吃饭啦。” 江衍淡淡地：“嗯。” “你看看我嘛，我即将离开你三四个小时，你都不会想我的吗?” 江衍从书中探出头来，眼里带着微末笑意。 他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霍朝颜扒拉着书柜，“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比如说说你对我的思念之情啊，不舍之情啊，让我感受一下你对我的爱。” 江衍反问：“你呢?” “我什么?”霍朝颜被他问住。 江衍语气平平，说：“即将和我分开三四个小时，说说对我的思念与不舍。” “……” 霍朝颜抿了抿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听到这个形容词，江衍双眼眯起，语气上扬，“什么?” 霍朝颜打着哈哈：“哎呦，没什么啦。”她看了看手机，时间也差不多了，临走前朝他抛了个媚眼，“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回来哦!哪怕是出去吃火锅我也不会忘记爱你的哦!” 江衍听的头疼：“快走吧。” 霍朝颜眨了眨眼，从书柜上扒拉下来，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啪——”的一下，拍了他的屁股，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立马熘出房间。 她跑的速度飞快，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闷声响。 等跑出家，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五指朝上，对着空气捏了捏。 哟，还挺翘啊! 无敌小翘臀呢。 当即，她就把江衍的微信名再一次的更新： 【江小翘】 · 霍朝颜一进火锅店的包厢就嚎：“火锅只有在大厅吃才有灵魂啊!边上的人都热热闹闹的，烟雾缭绕的，多带感啊!” 包厢里只有谢听雨一人在，她翘着二郎腿，手机举得老高，闻言，斜睨她一眼，淡淡地说：“没位置了。” 霍朝颜楞了一下，“……哦。” 她悻悻地坐到谢听雨边上的位置。 谢听雨放下手机，脸色凝重地盯着霍朝颜。 霍朝颜也一脸严肃：“怎么了?” 谢听雨拧着眉头，纳闷地说：“为什么你一个人来的?” “那要不然呢?”霍朝颜旋即反应过来，“江衍啊，他又不是我们班的，他和我过来干什么?” “带过来炫耀一下啊!” “炫耀个屁。”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唇角的弧度透露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谈恋爱有什么好炫耀的哦。” “毕竟那可是江衍。” 霍朝颜歪了歪脑袋，她今天穿了件领口很大的针织衫，果浆红把她的肌肤衬得更加肤白似雪，在灯光下泛着透亮的光。 一双灼灼桃花眼里蕴着丝丝点点的笑意，当是胜却人间无数。 谢听雨嘆了口气，“我说你是不是靠着这张把江衍给收服的?” 霍朝颜：“才没有。” 提到这个她就很生气，“在江衍眼里，我长得就那样吧。” “嗯?他什么眼睛?” “垃圾眼睛吧。”霍朝颜撇嘴，“而且不止眼睛不好，性格也很垃圾，没有一点情趣，在一起之前什么样，在一起之后还是什么样，有时候我真的在想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谢听雨单手拄着下巴，她想了想，说：“这个简单。” “唔?怎么说?” “其实你俩认识这么久，突然之间在一起，关系转变，有点难以适应。” 霍朝颜点头。 “而且江衍确实不太能够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导致你在这段感情里经常患得患失。” 霍朝颜真的不能再贊同了。 心理医生的谢听雨把这些摸得门儿清，她淡定地说：“感情嘛，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平平淡淡的，另外一种是轰轰烈烈的，你呢，想要哪种?” “我哪种都不想要，我希望我能过的开心、有趣。”霍朝颜对自己的未来想得很清楚，她不喜欢平淡，也不渴求轰烈，人生顺遂、坦荡的同时，能够过得开心并有趣就是她的渴求了。
第92页 谢听雨温柔一笑，“其实这个就很简单，你俩在现在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就行。” “???” 谢听雨暧昧地眨了眨眼，用词隐晦：“快活快活。” 霍朝颜：“……” 她一把拍开谢听雨的脸：“尽给我出馊主意，起开!” 谢听雨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的。 没一会儿，包厢门就开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进来。 几年没见，大家的变化都没有很大，而且时间似乎真的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生疏与冷漠完全没有，大家万分的熟稔地打招呼、开玩笑。 气氛炒的火热。 霍朝颜趁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出去调蘸料。 回来之后，众人齐齐地看着她。 霍朝颜一脸莫名：“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她试探性地把手上调好的蘸料递过去，“这个?” 谢听雨：“谁要吃你调的!滚!” 霍朝颜皱眉：“你真的好不淑女哦。” 换来一片笑声。 谢听雨也笑。 笑完之后，谢听雨推了推霍朝颜的手肘：“刚刚班长说了件事儿，关于你的，想知道吗?” 霍朝颜秉持着牛肉卷七上八下的原则，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儿啊?关于我的事可多了，我虽然不在江湖上，但江湖上老有我的传说!” 谢听雨：“呕——” 班长此刻开口，声音含笑：“本来我也不太好意思说的，但是你和江衍都在一起了，我觉得这个说出来也没什么。” 霍朝颜含了一嘴牛肉：“唔?” 班长说：“散伙饭的时候你不是喝醉了嘛，和江衍在洗手间的走廊外，两个人抱在一起接吻……”她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喝多了想上厕所来着，没想到看到那么热情的画面……你两条腿盘在江衍的腰上，江衍把手都伸在你衣服里去了……” 谢听雨总结：“宛若看片啊。” 霍朝颜手心一空，牛肉丸从筷子里掉了下去。 溅起锅底，滚烫的汤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楚一般，目光怔怔地，在烟雾下似乎蒙了一层雾气，茫然道：“我……和江衍?接吻?” 班长：“对啊。” 霍朝颜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你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班长大呼：“祸水儿你这就没有意思了啊，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吻的叫一个激烈啊……你就跟小野猫一样，哇……刺激!” 光光是她的描述，就让霍朝颜面红耳赤了。 但她确实，不记得啊…… 等等…… 霍朝颜抓住了关键词：“我那天好像喝醉了。” 包厢里突然陷入安静之中。 霍朝颜摸了摸鼻子，“我那天是不是在……耍酒疯?” 大家面面相觑地。 霍朝颜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总结陈词：“所以我耍酒疯，上演了一幕强吻的戏码，而且过程十分的火热黄暴?” 班长点头，默默地补充：“最主要的是，你耍酒疯的对象是……江衍。” 霍朝颜捂脸回忆那个场景，好半晌之后，她一把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不行，我得去找江衍问清楚。” 谢听雨：“问什么?” 霍朝颜：“他就那样骗走我的初吻，臭不要脸!” 谢听雨笑：“怎么可以用骗呢?人家是被你强吻的，你才是臭不要脸。” 霍朝颜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 她噎了下，“你是不是我闺蜜了?” “是啊，但是我得站在正义的角度。”谢听雨悠哉悠哉地，“祸水儿啊，好好搞清楚，你喝醉了，人大可以把你扔在大街上看你耍酒疯的样子，再录个视频让你上头条，结果呢?结果人没有任何抵抗地给你亲，拜託，那可是江衍啊，你觉得他是那种心甘情愿成为别人耍酒疯的对象的人吗?” 霍朝颜的脑子里，翁声作响。 仿佛有个古钟，被人敲向，那震人心肺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是啊，她是醉了，但江衍没有醉。 所以他……就那样被自己吻? 霍朝颜问班长：“江衍没有反抗吗?” 班长愣了下，她眯着眼回忆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说：“我记忆里，他好像……挺热情的。” 包厢里倏地响起暧昧的声响。 霍朝颜双颊浮起红晕，“好啦!不许说了!讨厌死了你们!” 谢听雨模仿着她的口吻：“哎呀讨厌死啦你们。” 霍朝颜面无表情地：“呕——” 大家还在吃火锅，霍朝颜拿着手机跑出包厢。 她拿着手机往洗手间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这间包厢门开着，里面就坐了一个人，火锅烟雾在半空中缭绕，桌子上只放了几盘绿油油的蔬菜。
第93页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那人倏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霍朝颜放下手机，走了进来，抬腿，把门给勾住关上。 江衍嘴角滑过一抹浅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霍朝颜眯着眼，模仿着他冷笑，嘴角吊起，眼梢冰冷：“你知不知道我高三毕业的时候还未成年?” “知道。” “知道你还对我下手?”霍朝颜觉得不可思议，“你这是知法犯法!” 江衍抿了抿唇，“我下的是嘴，不是手。” “???” 江衍慢条斯理道：“而且是你先动嘴的。” 霍朝颜的气焰消了大半，她左右看看，“我喝醉了，你怎么可以和一个酒鬼较真呢?” “我是受害者。”江衍说着说着，眼里染了丝丝点点的笑意，“而且你太热情了，我挣脱不开，想着……要么就享受一下好了。” 霍朝颜：“……”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衍：“你在说什么?” 江衍站起身，气定神闲地走到她的面前。 霍朝颜见他向自己靠近，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靠在门上。 他伸手，撑在她身后的门上。 低头，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江衍慢慢地靠近她，在距离她唇边只有一厘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双唇翕动，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唇畔。 江衍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散漫悠闲道：“我说，被你强吻的感觉……挺好的。” 霍朝颜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发烫，“那个、那个……你别靠这么近行吧?” “不行。” “男人不要总说不行!”霍朝颜的脑海里还有着谢听雨说的“快活快活”，于是她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且我还没试过，我怎么知道你行不行?” 话音落下，包厢里陷入了死寂。 江衍也收起了调笑神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45章 喜欢 火锅席散得很快。 大家隔天还要上班，晚上也没有精力去蹦迪泡吧，于是草草地就散了。 谢听雨把人一个个地送上计程车之后，走到霍朝颜和江衍面前。 江衍臭着张脸，霍朝颜腆着脸讨好他：“哎呀我就是一时嘴快，你也知道的嘛，我说话经常不通过大脑的。” 江衍冷哼：“那你还当律师?” 霍朝颜愣了一下，她委屈巴巴地说：“你都说了，我们是谈恋爱来的，不是来争最佳辩手的，我要是用律师的职业态度对你，可不就是来争最佳辩手的嘛。” 江衍眼神松动，他清了清嗓子：“你从哪里学来的?” “这还需要学吗?”霍朝颜嘟囔道。 江衍狠狠地剜她一眼。 霍朝颜直接撒泼：“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就说错了一句话，还是说你很敏感那个话题，你真的……不行啊?”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江衍脸色从黑，变成了墨黑。 霍朝颜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了。 谢听雨看着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忍不住嘆了口气。 到底是被捏的死死的，从高中到现在，哪怕成了女朋友也被这么捏的死死的。 没出息! 但又觉得……很羡慕。 这样轻松地操控一个人的心情，看着对方忽上忽下的，自己的心情也因为她的关系而改变，这种感情多让人羡慕啊。 谢听雨走过来，拍了拍霍朝颜的肩。 霍朝颜恹恹的，“唔，把他们都送上车了?” 谢听雨：“嗯，我也要回去了。” 霍朝颜一把拉住她，求救似的朝她眨眼：“你不是和我们住一个小区的吗，我们送你回去啊，江衍开车来的，他车技可好了，五年老司机，真的开车超好。” 谢听雨：“……” 她并不是很想知道江衍开车开得怎么样好吗?而且江衍脸色是真的臭，谢听雨摆脱了一个低气压，是想来度假的，而不是来和另一个低气压相处的。 她白了霍朝颜一眼，扯回自己的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霍朝颜苦苦哀求：“别走，我的宝，不要走!” 谢听雨面色冷淡，一把甩开她，把她扔进江衍的怀里，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毫不留念的走回商场。 霍朝颜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抿了抿唇，“那个……” “回家。”江衍把她身子扶正，语气淡淡，似乎也没太计较方才的事情了。 霍朝颜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身材挺括，陷入夜色中，在皎皎月色下格外清风霁月。 蓦地，他转过头来，音色低醇，道：“跟上来。” 霍朝颜眨了眨眼，他确实不想和她计较刚才的事情了。 她勾了勾唇，拔腿往前：“等等我嘛。” · 霍朝颜洗漱好之后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刷了一会儿微博之后，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穿好拖鞋就往外走。
第94页 路过霍叶房间的时候，被他叫住。 霍叶拿着手机，声音低哑：“知道了，我先挂了。” 霍朝颜：“别别别，继续打电话呢。” 霍叶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走到霍朝颜面前。 霍朝颜警惕地盯着他：“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害怕。” “你会害怕?”霍叶冷哼。 霍朝颜耸了耸肩，“我就意思意思。” “……” 霍叶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说：“大晚上的你穿着睡衣要去干吗?” “下楼喝水。” “楼梯在另一边。”霍叶面无表情地说，走廊两边，一头是楼梯，另一头则是江衍的房间。 霍朝颜作恍然大悟状：“原来那边才是下楼的方向啊，我记性不太好，搞错了。”她边说边往后转，头发却被霍叶拽住。 她吃痛地退了几步：“放手!再拉就秃顶了!” 霍叶松开手，语气轻松：“不拉也秃顶。” 霍朝颜：“???” 她抬腿踹了他一脚，“找打呢大猪蹄子?” 霍叶冷冷地睨她：“大晚上的，这么衣着不整的就在房间老老实实地待着，别瞎去逛知不知道?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你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没?” 霍朝颜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你今年八十岁了吗?罗里吧嗦的烦死人了。” 霍叶扯过她耳边的头发，在她耳边吼：“听到了没!” “啊!”霍朝颜捂住自己的耳朵，两手按住霍叶的脖子，踮脚，朝他耳朵吼：“听——到——了——” 空荡的走廊里，有弱弱的回声响起。 霍叶面无表情地盯着霍朝颜，牙咬的嘎嘣响：“趁我还没生气之前，回你的房。”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她往他身后看了眼，廊灯未亮的走廊里光线薄弱，江衍房间敞开一道缝，有光从拿到缝隙里倾泻而出，投下一道三角形样式的光来。 她恋恋不捨地回头，默了，瞪了霍叶一眼，“王八蛋。” 霍叶双手插兜，神情慵懒：“回去。” 等到霍朝颜回房之后，霍叶拿出手机给刚才挂断的电话又打了回去。 他边回房边说：“对……我会看着我姐的，爸，你放心。” · 霍朝颜回到房之后左右无事，她拿出手机调戏某人。 霍朝颜：【喵喵喵?】 江小翘：【。】 霍朝颜：【又是一个寂寞无聊的夜晚，请问我的男朋友在干什么呢?是在看着我的照片发呆呢还是做某些坏坏的事情呢?】 江小翘：【……】 霍朝颜翻了个身，心情颇好：【没有想我吗?】 【可是我很想你。】 调戏江衍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霍朝颜继续道：【想飞到你身边，给你一个么么哒，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发完之后，她捧着手机傻笑。 几秒之后，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打开，当即愣在原地，手机屏幕上白底黑字明晃晃的映入她的眼底， 【想你想的手都酸了。】 霍朝颜：“……” “……” “……” 她一定看错了，这不是江衍。 这绝对不是江衍!!! 这一定不是江衍!!! 她小心翼翼地打字：【请问你是?】 江小翘：【你男朋友。】 【不，这不是真的。】 【。】 霍朝颜盯着他专属聊天话语——句号，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又必须得承认，这确实是江衍，是她平时冷漠寡淡无情的男朋友。 她想起谢听雨说的一句话：“男人怎么可能冷?男人就分两种，一种是闷骚，一种是外骚，江衍是第一类，看着性冷淡，其实内心里火热得很。” 霍朝颜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火热得一匹。 她咽了咽口水，发他：【你欠我一个初吻，什么时候还?】 江衍：【没空。】 她无视他的意见，【就现在吧。】 发完，她一把扔下手机，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左右看看，客厅与走廊的灯都关着，二楼走廊外有微弱的幽光从各个房间的门缝里倾泻而出。 她和江衍的房间中间隔了霍叶的房间，她整个人趴在墙上，慢吞吞地移动着身体，经过霍叶房间的时候，屏息凝神，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完美!霍叶在洗澡! 她心里的小人简直在尖叫。 霍朝颜踮着脚尖快速地挪到江衍的房外，伸手按住门把，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房门。 她抬头，入目的便是美男出浴图。 白皙的腹肌上海淌着水珠，他平时勤于健身，身前腹肌一块一块的，结实极了。水珠顺着他肌肉纹理淌入人鱼线处，最后消失不见。 霍朝颜“咕噜”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江衍蹙了蹙眉，抬手就把浴巾扔在她的头上盖住她的脑袋。 随即动作迅速地走到衣柜前，拿出睡衣穿上。
第95页 等到霍朝颜把浴巾扯开，他睡衣睡裤都已经穿上了，正背对着自己慢条斯理地扣着睡衣纽扣。 霍朝颜十分失落：“你真小气。” 江衍转过身，语气淡淡，“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提到这个，霍朝颜马上来了精神：“我还没问你，我的初吻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你抢走了?嗯?我一直以为在办公室的那个才是初吻，亏我还一直把那天当成初吻纪念日，结果居然不是?” 江衍眼神微动，带有笑意：“初吻纪念日?” 霍朝颜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对的?”说完之后，她提高了声音：“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我现在是来质问你的，请问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初吻?” 江衍摊了摊手，“是你主动的。” “你可以拒绝。” “我不太想拒绝。” 霍朝颜愣了下，眼神突变，她眨着眼趴在江衍身上，“喂，你是不是暗恋我老多年了?从高中就暗恋我了啊?你这小样!” 江衍的神情不太自然，他别过头，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拉下来：“好好说话。” “我偏不!”霍朝颜甚至跳了起来，双腿盘在他的身上，兴致勃勃地：“来来来，让我回忆一下那些年被夺走的初吻，据说我特别热情，双腿都盘在你身上?你还伸手进我衣服里了?快点!让我重温一下初吻的美好!” 江衍双手掂着她，以防她倒下。 她在他怀里热情不减，动来动去的：“哎呀，让我回味一下嘛，好歹是初吻嘛!” 江衍无奈，“不都是亲吗?” “那能一样吗!”霍朝颜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低头俯视他，目光灼灼，眼里流光溢彩的，像装了许多星星一样，“那个吻记载了你喜欢我的时光，不一样的呀。” 江衍的心里，仿佛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呼啦啦地作响，总是被黑暗包围的人，在此刻，心里坠落一颗又一颗流星。 他似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爱怀里的这个人了。 因为她不仅代表了自己所有的喜欢，还给他孤冷的岁月，带来温暖和光。 一直活在黑暗里的人，只要有一点点光，就能向上蓬勃生长。 而她是他唯一的光。 江衍心里一动，继而大步地往床边走，一个用力，把她扔在床上，随即，欺身压了上去。他嗓音低哑，缓缓道：“再吻你一次好不好?” 霍朝颜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娇媚道：“好啊。” 他低头，在离她的唇瓣还有一厘米的时候，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江衍蹙了蹙眉，眼里戾气难掩。 霍叶清冽的声音从房外缓缓响起：“江大哥，我有点事找你，方便进来吗?” 霍朝颜鼓了鼓腮帮：“别让他进来。” 江衍深吸一口气，他从霍朝颜的身上下来，揉了揉眉心，心想，到底是霍绥的女儿，还是没那么轻易就得手的。 他摸了摸霍朝颜的头发：“我去书房了，你待会回房吧。” “餵——”霍朝颜拉着他，“在你眼里，霍叶比我还重要吗?江衍，我开始怀疑你接近我，其实是因为霍叶吧?你看上霍叶了?” 江衍：“……” 第46章 不喜欢 隔天一大早，四人便做飞机回到南城。 一下飞机，家里的司机便已在机场外等候，霍朝颜扶着霍孟勉上车回家，霍叶和江衍两个人因为各自有事，开江衍停在机场的车走了。 到家之后，又是商量明晚的宴会，又是整理来宾的名单，霍绥和苏花朝有意识地把一些东西交给她做，最后的收尾部分繁冗复杂，导致霍朝颜忙的不可开交。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深夜了。 霍朝颜泡完澡倒在床上，手机在嗡声震动。 她接起，是江衍的电话。 在阒寂无声的夜晚，他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醇厚磁性，谈吐之间带着沙沙的质感：“忙完了?” “唔，好累啊。”她语气软软的，倒在柔软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撒娇道，“ 我想见你啊。” 江衍轻笑：“明天见。” 霍朝颜翻了个身，困意袭来，“嗯，明天见哦。” 她捧着手机，就这样睡去。 手机那端的人，举着电话，一直未动。 隔天醒来，霍朝颜惊讶地叫了声：“呀。” 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手机响起低电量提示音，她手忙脚乱地找充电器充电，插上充电器之后，手机那端的人说话了。 因是早上，他嗓音微哑，“这么早就起了?” 霍朝颜：“对啊，今天很忙，不过你为什么不把电话给挂了啊?” 江衍在晨光中抿了抿唇，露出微末笑意：“不想挂。” 霍朝颜嘟囔：“好浪费电啊。” “……” “还浪费话费。” “……” 江衍深吸了一口气，“挂了。”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嘟嘟嘟”的声响，霍朝颜眨了眨眼，再打回去，对方就是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了。
第96页 怎么了? 难不成……真没话费了? 这也太惨了吧? 霍朝颜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乌鸦嘴!” 然后打开支付宝，给自己亲爱的、感觉很有钱但是打了一晚上电话手机就欠费的男朋友，充了五百块话费。 充好之后，她美滋滋地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而江衍洗漱完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有条简讯。 他勾了勾指，点开一看： 【温馨提示：您于16日7时11分交费500元，帐户当前可用余额为968元，点击进入xx网址查询详情。】 “……” “……” · 霍孟勉的八十大寿办得格外的热闹，几乎邀请了南城所有的名流。 霍朝颜穿了条水红色的礼服，腰身特意修改过，把她不堪一握的腰衬得更细了，人是连这璀璨灯光都比不得的明媚静好，她翩翩走过，像是一只蝴蝶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全场的英俊青年，无不被她所吸引。 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她是哪家的大小姐，得知是霍家的长公主之后，一半人望而却步，剩下的人都在询问有谁和她相熟的，似乎是准备伺机而动的。 江衍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将手里的酒杯放在长桌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 身边有脚步声响起，他侧了侧眸，是霍叶。 霍叶今儿个穿了套银灰色的西装，更衬得他清冷淡漠几分。 霍叶面无表情道：“你说，女人为什么总是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 江衍的视线随他过去，看到了穿着白色礼服，头发被束在一侧，嘴角噙着温婉笑意的梁初见。 他语气淡淡：“我也很想知道。” 霍叶抿了口酒，语气不爽：“我说了她几句，她就不耐烦了。” 江衍默了默，举起酒杯，朝他碰杯：“一样。”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瓷响。 二人抿了一口。 正好此时，周边有谈话声响起，落入他们的耳里。 “那可是霍家长公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你看她那身材，说真的，我很想感受下她在我身下的滋味，啧啧，一定很美好。” “老万，你这人真是……嘿嘿，我也想感受下。” 江衍和霍叶的目光同时扫了过去。 江衍双唇抿成一道线，他动了动脖子，伸手，松了松领带：“认识吗?” 霍叶活动着双手，冷笑：“万霖国际的小开，万霖，前阵子刚和前妻离婚，哦对了，他前妻你也认识。” 江衍：“谁?” “就之前抢了我家那头猪保研名额的人。” 文静? 他蹙了蹙眉。 霍叶拔腿往前，江衍伸手，制止：“你想做什么?” 霍叶：“收拾一顿。” 江衍斥他：“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霍叶的心里顿时凉了凉，好歹刚才他们几个人意淫的对象是霍朝颜啊!江衍难道可以忍气吞声的吗? 呵。 江衍冷冷地掀了掀眼皮，薄唇微抿，“今天好歹是你爷爷的寿辰，你出去打一架，别人不得闹到你爸你爷爷那儿去?你别忘了你可是这次宴会的主人。” 霍叶语气颇为不善：“所以呢?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我不姓霍，闹得再大，你爷爷也会给我点面子。” 江衍拍了拍袖口处不存在的灰，眼神狠戾道：“而且这种事，我出面就行。” 说完，他便抬腿跟上那几人的脚步。 站在原地的霍叶，心里羞耻万分。 他刚刚竟然那样想江衍，这可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尊敬崇拜的江大哥啊，他竟然以为他……不够喜欢霍朝颜。 他面色难堪万分。 正好这时，他肩膀一重，霍叶眼神狼狈地看向来人。 是忙了一天的长公主。 长公主拿了杯香槟，低低地啄了一口：“哎，真好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江衍呢?” 霍叶伸手把她手里的香槟拿走，换成柳橙汁。 他语气颇淡，说：“上厕所去了。” 霍朝颜：“哦，我去找他。” 霍叶一把拉住她，头疼道：“他去上厕所你找他干什么?你去了他上得更快吗?” 霍朝颜眨了眨眼，“那也不是不可能啊，我就站在他边上给他喊‘江衍加油，江衍加油’，指不定他能更高更快更强呢?” “……” 霍叶冷冷地瞪她，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你给我在这儿老实点待着!” 霍朝颜委屈巴巴：“你真的好凶。” 霍叶冷哼：“还有更凶的，你想看吗?” “还、还是不了吧。” 霍朝颜惨兮兮地坐在霍叶身边，低头拿着杯柳橙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她忙活了一天，所有来宾都接待完之后，总算有时间休息了，这会儿也算是休息吧，如果可以把身边那个低气压忽略。 在第五十三次偷瞄之后，霍叶：“说话。”
第97页 霍朝颜：“江衍真的是上厕所吗?这都十分钟了。” “……”霍叶默了默，“他可能拉肚子吧。” 霍朝颜：“……好吧。” 不过好在没多久，江衍就回来了，他身着黑色高定西装，穿过人群，在霍朝颜面前停下，脸色淡淡，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 他一回来，自己的小女朋友就万分关切地迎了上来，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担心急了：“你肚子还痛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衍：“???” 他压住她在自己腰腹上乱摸的手，低低地问：“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反倒是你!怎么去厕所去了这么久啊?”霍朝颜语气认真道，“难不成男厕所也需要排队?可是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家吗?你去楼上上厕所不就行了，也没人会拦你啊。” 江衍：“没去厕所。” “咦?”霍朝颜瞪着霍叶：“他说你去厕所了啊。” 江衍：“去外面抽了根烟。” 霍朝颜愣了愣，舔了舔唇角，干巴巴地“哦”了声。 她没再说话，拿着杯柳橙汁喝。 台上霍孟勉都发言完了，她依然一言不发的。 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她还拿着吸管在吸。 江衍看不下去，一把拿过她手心的空杯。 霍朝颜恍然回神：“哦，喝光了啊，我再去拿一杯。” 江衍按住她的身子，“在想什么，和我说说。” 她左右看看，眼神飘忽：“没什么啊，就发发呆。” 江衍哪里能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一说谎，整个人的状态就特别不对，要么特别亢奋，要么特别萎靡。 江衍一眼猜出她兴致不高的原因：“不喜欢我抽菸?” “没。”她垂下头来，低低地说。 这个反应，已经昭然若揭了。 江衍嘆了口气，“以后不抽了。” 霍朝颜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又随即收回，眼波无澜地看着他：“算了吧，你都抽了好几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戒了啊?” “你不喜欢。” “我以前也不喜欢。” “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 “现在有女朋友了，得听女朋友的话。”江衍神情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水晶灯光璀璨，落在他清俊的眉眼上，无端染上几分温柔。 霍朝颜的心跳很快，像是随着碎光闪烁一般在疯狂跳动。 她眨了眨眼：“那我说什么，你都听啊?” “看心情。”江衍说。 霍朝颜：“……” 霎时，心里的感动尽消。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说个屁!” 换来他温柔一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继而手指轻点她唇角，半似引诱半似渴望道：“我骗你的，乖，你笑一下。” 霍朝颜应付般地挤了个笑出来。 梨涡乍现，江衍指尖轻点上她的梨涡，满意道：“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霍朝颜立马又被他转移了，得意地昂起脖子：“拜託，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不笑都很好看好不好?” 人声鼎沸、杯盏交酌之际，他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你说的都对。” 第47章 喜欢 霍朝颜休息了没多久又被人叫走了。 江衍一个人闲坐在原地，眉目沉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他跟着万霖那几个人出了院子，一个人和三个人对打，丝毫不落下风，万霖捂着脸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纠葛，他语气淡淡：“没什么，就看你不爽而已。” 万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话都不太利索，但江衍又听得清清楚楚：“你家老子都快没了，你特么还在这里嘚瑟个什么劲儿?” 江衍眼尾一跳。 万霖冷笑：“看什么，老子我能活一百岁!” 江衍：“你刚刚说什么?” 万霖眼里闪过一丝光来，他擦了擦嘴上的血渍，“哟，你这是还不知道啊，你老子都住院了，据说没多久就，呵呵，将死之人。” 江衍伸手又是一拳。 万霖身边的两个人过来阻拦，他抬腿就是不客气地两脚。 他整理着衣袖，身上裹着秋夜的凉，语气也是冰冷万分的：“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胡说，直接扯烂你们的嘴。” 万霖他们到底是忌惮他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家还没倒，江衍的地位还摆在那儿。 室内灯光影影绰绰地，接下去的活动似乎更精彩。 江衍沉着脸，单手转着手机。 蓦地，有音乐响起，江衍从舞池中穿过，来到了后院。 他拿着手机，拨了个一年最多打三次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人的声音比之前的那次还要沙哑一些，在凉薄夜色里，无端多了一抹苍凉之意。 “餵……”江易明刚说话，便咳嗽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 江衍眼波无澜道：“在干什么?”
第98页 “还能干什么，无非是看电视吃饭。” “哦，”他顿了顿，问，“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公司很忙，你也忙，江氏制药不是要上市了吗，你是不是要去美国敲钟了?哎，你比我做得好，把江氏制药发扬光大了。” 江衍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江易明又咳了咳，“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嗯。”江衍收起手机，他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双肩下榻，在没有月亮的寂寞时分，他的背影都显得寂寥万分。 许久，他手机响起。 是霍朝颜。 江衍接了起来：“怎么了?” 霍朝颜的声音活泼而又明媚，像是一颗小太阳一般：“你在哪儿呀，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在后院。”江衍说。 霍朝颜觉得莫名其妙：“你没事儿跑到后院去做什么?” 江衍：“太吵了，我想静静。” 话音落下，就换来霍朝颜暴跳如雷的声音：“静静是谁?你为什么要想她，你有我还不够吗?” “……” 江衍伸手掐了电话。 霍朝颜对着被挂断的手机鬼哭狼嚎：“啊我被绿了，我好难受。” 梁初见正好手捧着一块抹茶蛋糕，闻言连忙塞给霍叶，低声叮嘱道：“完了完了，朝颜姐被绿了，你把这块蛋糕拿走。” 霍叶：“?” 梁初见嫌弃地瞥他一眼：“她都被绿了，现在肯定见不得绿，你快拿走啊!” 霍叶：“……” 他扯了扯嘴角，心中默默地吐了三个字出来：神经病。 无奈之下，霍叶只得拿着抹茶蛋糕离开这里。 他转身，恰好遇到了赶过来的江衍。 霍叶面无表情地：“江大哥，你的眼光真的，一言难尽。”他说完，余光往霍朝颜身上瞥。 江衍呵呵：“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霍叶：“……”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告辞。 看到江衍走过来，梁初见立马把怀里的霍朝颜给扔给他了，“江大哥，朝颜姐姐好难过好难过的，你看她都要掉眼泪了。” 江衍想说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掉眼泪啊。 但他今天的心情着实糟糕，连开玩笑都没心思了。 接过霍朝颜，说：“我送你上去。” 霍朝颜委屈巴巴地：“你为什么挂我电话?” 江衍：“因为我看到你了。” “这不是你不经过我允许就挂我电话的原因。” “……” “而且我给你充了五百花费，你的手机卡四捨五入，就是我的了。” “……”江衍冷笑，“你怎么不说我都是你的?” 霍朝颜眨了眨眼，豁然道：“你说的没错啊，你就是我的。” “……” 霍朝颜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你看啊，你是我的男朋友，对吧?那四捨五入，你就是我的。” 江衍：“有这么四捨五入吗?” 霍朝颜：“怎么不行?” 他一把把她关进房里，把她压在门板上，单手撑着门板，微弓下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喑哑道：“那我亲了你，四捨五入算什么?” “算……”霍朝颜控制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说：“算……上床?” 她话音落下，室内响起巨响的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江衍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朝颜羞耻地一把推开他，她捂着烫得不行的脸，把整个人都埋在床上，“你什么都没听到!” 江衍握拳放在唇边，声音里带着笑意：“嗯，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说完，又笑了起来，低低沉沉地笑声在没有开灯的房内格外清晰。 霍朝颜的夜盲症很严重，五指看不见的漆黑夜晚，她耳边是他低低沉沉的笑声，像是微风吹过她耳侧，带来一阵痒意，令她全身发麻。 没一会儿，江衍走过来，抱着她。 两个人以无比亲密的姿势倒在了床上。 霍朝颜倒入胃里的那杯酒似乎起了作用，此刻她全身发热，脑子都钝钝地，反应慢了好几拍：“江衍。” 江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嗯?”他鼻音明显，带着略微倦意。 霍朝颜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似乎很累的样子。 霍朝颜：“你很困吗?” “有一点。”江衍轻若无声地嘆了口气，“我抱着你眯一会儿。” 霍朝颜没有拒绝。 但她没想到，先睡着的竟然是自己。 再次醒来，是被全身的热度给烫醒的的。 有人在她耳边喘息，嗓音低哑沉重，带着夜色的浓稠，她的礼服被人脱下，他的手沿着她身体优美曲线渐渐往下，流连忘返。 他咬着她的双唇，舌尖轻佻，继而伸入她的口腔里，绞着她的舌头吮。 霍朝颜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又麻又烫。
第99页 想要使劲，却没有任何的力气。 夜色迷离，酒精在大脑里发挥出功效来。 她双手搂上他的脖颈，缠着他。 感受到她的变化，江衍的动作更迫切热情起来。 夜色如水，身下的人却比这世上所有都要软万分。 一墙之隔的楼下，是璀璨灯光、杯盏交酌，而室内，则是满堂旖旎、春风不度。 斑驳光影照进室内，床上有两个起伏不停的身影，声音暧昧。 江衍的手往下伸，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敲门声。 “颜颜，你在房里吗?”是霍绥。 他低沉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没听到回应，他又敲了三下门，语气加重：“霍朝颜?” 江衍的理智及时收回，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她的衣服穿好，从她的身上退了下去。 霍朝颜仍旧处于迷离之中，双眼无神，眼眸里有着浓重的情慾，室外灯光星星点点地洒进室内，照在她肌肤似雪的地方，脖颈处与锁骨上都印着吻痕，深深浅浅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 江衍伸手，手背盖住双眼。 门外的人仍在坚持：“霍朝颜?” 江衍伸手打开室内灯光，光亮刺激着她，她陡然回神。 继而匆匆忙忙地穿好礼服，手忙脚乱地跑到门边。 霍朝颜扭过头，目光渴求道：“你藏起来……” 江衍咬了咬牙，走进衣帽间里。 外边响起他们父女二人的对话。 霍朝颜：“爸，怎么了?” 霍绥：“哦，蛋糕放哪儿了?” 霍朝颜：“你问厨房的陈阿姨。” 霍绥：“好。” 没一会儿，房门就合上了。 霍朝颜红着眼走到衣帽间里，像只小兔子似的讨好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江衍脸色如常，但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霍绥的女儿，到底不是那么好上的，无论是在南城，还是不在南城。 当时就应该在锦市直接办了的，霍叶能拿他怎么样? 现在到了南城，别说办了她，就连是亲她，都有所顾忌。 哎。 霍朝颜眯眼笑，“我说的是那个，江小衍，他还好吗?刚刚好……大，现在好像……没了?” 江衍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他伸手拎起她的脖子，“是不是太久没收拾你了，你就这么得意忘形了?什么话都敢说?”而且那里叫江小衍，他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啊…… 这个笨蛋!蠢货! 霍朝颜双手扒拉住他的腰，死皮赖脸道：“不是太久没收拾我，让我得意忘形了，而是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惯着我，江衍，这不是得意忘形，这个应该叫——恃宠而骄。” 江衍臭着张脸，好半晌，说：“你就这张嘴厉害。” 霍朝颜伸着脸凑到他面前，“那小哥哥你要尝一尝吗?滋味更好哦~” 江衍的唇角，滑过若有似无的笑来。 他低头，想要吻住她的时候，霍朝颜突然一把推开他，“略略略，不给亲!” 似乎是怕他真收拾自己，说完就马上跑了出去。 她礼服裙摆在空中飞舞，裙摆翩跹，掠过他的心尖。 江衍真的是……脾气再不好，也没办法朝她说一句重话。 毕竟……他确实，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惯着她。 恃宠而骄，确实是恃宠而骄啊。 第48章 不喜欢 八十大寿之后没多久，霍老爷子就闹着回锦市。 天气转凉，已然是十一月份，北方有城市开始落雪，低温席捲南城。 锦市那边也降温了，南方湿冷，对老人的身体更为不好，再加上舟车劳顿，基于以上考虑，霍绥劝老爷子明年开春再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性子就执拗起来。 俩人竟为了这事吵了起来，最后还是霍朝颜跑下来劝阻，才把霍老爷子给劝回房里去。 说来整个霍家，能够让霍老爷子哪怕再冷脸，也能够及时把握住情绪的，也只有霍朝颜了，她从出身就很坎坷，而且霍孟勉一直以来都把苏花朝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更何况是苏花朝的女儿霍朝颜了，因此，霍孟勉在面对霍朝颜的时候，可以说是没有底线的宠溺。 霍朝颜也仗着霍老爷子在，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周末的时候窝在江衍家，一窝就是一天，霍绥和苏花朝两个人试探性地问了下两人的关系，都被她模稜两可的答案给打发了。 一个问不出来，便问另一个人。 可江衍正好要去美国交易所敲钟。 苏花朝和霍绥两个人憋了一肚子问题，没个地方问。 霍朝颜看着他们吃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好吧，她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的苏花朝头疼百倍，直接把她给踹出去。 十一月下旬。 寒风吹来，带来一阵刺骨凉意。 霍朝颜在苏花朝面前表演了三秒落泪技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即便如此，也只换来她妈的一个冷眼：“哭，接着哭，你今天不把你身上的衣服哭湿，就不配当我女儿。”
第100页 “???” 霍朝颜双手握拳：“告辞。” 她转身就走。 苏花朝还在身后抬高了声音，拖腔拖调地喊：“恕——不——远——送——” 殊不知背对着她的霍朝颜一脸的得意忘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出来，然后，挪到江家大宅门口，推开院子的铁门，到了大门外，拿出钥匙，咔嚓一下，轻松地打开江衍家的大门。 嘿嘿，没想到吧，她贴心男朋友为了怕她被她爸妈赶出家门，离开之前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了! 哈哈哈!霍朝颜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笑完之后，她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就、就他怎么就觉得她会被家里赶出来?嗯?为什么?why? 霍朝颜很气，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一顿敲：【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吗?我和我爸妈吵架什么时候输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被赶出家门?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回来的时候别想我去接你!】 【我不可能接你!!!】 【你别做梦了!!!!】 【别、做、梦、了!】 发完之后，她盯着手机等他回消息。 过了十分钟，江衍都没回。 霍朝颜于是打开和许梁颂的对话框。 噼里啪啦的又是一顿瞎按。 难得的一个休息日，许梁颂吃了午饭就开始睡觉，哪成想睡到一半，放在床头的手机就疯狂地抖动起来，抖得他都以为是地震了。 许梁颂睡意惺忪地掏出手机。 一坨祸水：【江衍已经十分钟没有我微信了。】 一坨祸水：【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坨祸水：【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坨祸水：【我们才分开两个小时!】 一坨祸水：【两个!小时!】 …… …… 许梁颂握着手机，手机一直在震，消息不停地刷，他看的都没她写的快，震的他手心都冒汗了。他匆匆扫了几眼，慢吞吞地回：【你抬头。】 一坨祸水：【?】 许梁颂：【看到我哥了吗?】 一坨祸水：【??】 许梁颂：【他么的现在在天上飞!回个几把!】 一坨祸水：【???】 一坨祸水：【……对不起。】 许梁颂破口大骂：【老子好好的一个周末，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会儿?全世界的男人都可能出轨，但我哥绝对不会出轨!】 霍朝颜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嘴角上扬，小指翘着，十分害羞地打字：【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人又温柔吗?】 许梁颂：【……】 他咬牙切齿：【是因为我哥认死理，谢谢。】 一坨祸水：【哦，再见。】 和许梁颂说完之后，霍朝颜一身轻松。 她走到江衍床边的地毯上坐下，点了香薰蜡烛之后，拿出案卷开始看。 一看就是一下午。 直到手机电话响起。 她也没看来电人，漫不经心地翻了页案卷，温声道：“你好，我是霍朝颜。” “霍朝颜……”是文静。 话筒里传来鼓鼓风声，她的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徒然增添一抹苍凉悲绝。 霍朝颜指尖微动：“你在哪儿?” 文静的笑声从手机那边传来：“我现在在你们律所的楼上，呵呵，六十多层啊，真的好高，比当年宿舍楼可是高了十倍啊，霍朝颜，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当场死亡啊?” 霍朝颜倏地站了起来，她头皮发麻：“文静，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声寂寂。 手机那端的人突然哭了起来，“霍朝颜，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庭、爱情、钱、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去死，霍朝颜，我想去死啊!” 霍朝颜穿上鞋子往外走，离开之前从玄关处拿了江衍其中一辆车的车钥匙。 她边走边说，声音非常镇定，语气从容：“你想干什么?” “我想死。”文静吸了吸鼻子，她坐在半空中，双腿紧贴墙面，百米高空格外陡峭，但她嘴角竟挂着笑意。 霍朝颜发动着车子，她打着方向盘，说：“你一个人在那儿吗?” 文静：“对啊。” 霍朝颜：“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她拿出另一只手机，给许梁颂发微信，把具体的事情言简意赅地概括之后，让许梁颂马上报警。 因为周末的缘故，市区内格外拥挤。 霍朝颜一边得稳定文静的情绪，一边还得挤着车道，心情越发的焦躁不安。 文静笑了下：“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当初陆希音到底为什么远离你，你就当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你过来，我告诉你。” 霍朝颜冷笑：“那电话上告诉我好了，没必要让我过去吧?” 换来的是文静的一阵长笑，笑声里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意。 许久之后，她停下来。 文静：“因为我也很恨你!”她咬牙切齿，像是要把霍朝颜整个人都撕碎一般狂吼：“霍朝颜，我真的恨死你了!” 霍朝颜语气颇为平淡：“哦，为什么?”
第101页 不远处的天边，浮云涌动，夜色降临的傍晚，雾霭沉沉。 文静隐忍而又痛苦的声音响起：“本科的时候，你就风光无限，仗着自己好看、家境不错，在学校里妖孽横行，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那张脸……真的，我那时拿给整容医生看，她都觉得世间难得。”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响。 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打着方向盘，再过两条马路便可以到律所了，只不过隔着两条马路，她都能看到大厦下有着无数人围观，警声作响。 一瞬间，道路上水泄不通。 霍朝颜直接停在附近认识的店子的门外。 她扔下车往大厦走，尽量地保持呼吸平稳，低低地说：“所以呢?” “医生说整成和你八分像，要整七到十次啊，真可怕啊，这个数字。你知道我变成现在这样，花了多少钱吗?一百三十多万啊!” 霍朝颜嗤笑一声：“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整容事迹的吗?” “不是。”文静轻声说，“我真的很羡慕你啊，长得这么好看，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不像我……我想要什么、没什么，在班里的存在感都低的令人发指，大三的时候，还有人不认得我。”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你总和我说心地善良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直到我整容变美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使小性子、也可以生气、即便说再多脏话，别人依然把我当小仙女捧着。” 霍朝颜仰头，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数不断上前，她低声说：“你现在已经很美了，文静。” “可是他不爱我!”文静突然咆哮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她嘶吼着嗓子，说话时带着哭腔，“你们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正好此时，霍朝颜出了电梯，她沿着应急楼道上去。 文静说：“他说他不爱我，离婚官司，我惨败，只拿到一百万，你知道万霖的身家值多少吗?他竟然只给我一百万?” 到达最后一层楼梯，有警察守着，见到霍朝颜的时候，一把拦住她。 霍朝颜举着手机，满脸严肃道：“我正在和外面那个人打电话，她在等我过来。”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突地，从天台上传来一声嘶吼：“霍朝颜!你过来!” 与此同时，霍朝颜的手机里也同步出现了外面的尖锐女声。 有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的那位警察看着她：“她在和你打电话?” 霍朝颜点头：“嗯。” “你跟我过来。” 霍朝颜跟着警察走了过去。 六十多楼的高空中，寒风凛冽，吹得霍朝颜全身打寒颤。 冷风从脖子里灌入身体，似有微雨飘落，砸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见到霍朝颜来了，文静举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她脸上露出笑意，声音很轻，似喟嘆般，道：“你还是来了，你怎么可能不来呢?” 霍朝颜心里一阵恶寒，她收起手机，面露厌恶：“文静，你叫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文静歪头一笑，“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最好的朋友陆希音，为什么突然会不喜欢你吗，我知道啊，我告诉你。”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起，她伸手拂了拂，似轻蔑似讥诮般：“不要说什么好朋友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成年人之间只有利益，感情什么的都太过虚假，而且陆希音……她这种人，也配成为我的朋友?” 文静当下愣住：“你……” “怎么，很诧异我会说这些话吗?还有更诧异的想不想知道。”霍朝颜边说边往文静那里走，“陆希音远离我排斥我，无非是因为江衍不喜欢她、喜欢我罢了，你想告诉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霍朝颜早就想过了，她和陆希音当初那么好，而陆希音对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原因其实真的很简单。 不就是因为江衍吗? 真的，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了。 她没有那么笨，只是心里十分唏嘘。 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爱而不得，而痛恨另一个人，而且痛恨的对象，还是当时最要好的朋友。 或许，霍朝颜想，或许陆希音一直都没有把她当做好朋友吧。 第49章 喜欢 文静似乎没有料到霍朝颜知道这些，她以为像霍朝颜这样单纯得近乎是个花瓶的人，不会想到这一层面上来。 是的，在文静眼里，霍朝颜就是个花瓶。 或许说，在大多数人眼里，霍朝颜就是一个花瓶。 学生时代，待人单纯、为人善良、出手阔绰，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意，没有人见过她发脾气，她脾气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脾气。 当时文静以为自己保研没有希望，可陆希音过来找到她，和她说：“你是不是和霍朝颜报的一个导师，我有办法让你成功得到保研名额。” 文静以为陆希音说的是假话，毕竟在她眼里，一个人再善良好了，但也不会把前程给轻易放弃。 她将信将疑地照做，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双腿直打颤。
第102页 结果，竟然，最后，真的成功了。 所以在文静的眼里，霍朝颜确实是个花瓶。 可是…… 现在的霍朝颜，似乎和她记忆里的霍朝颜不一样了。 她成熟、冷静，面色沉稳，寒风凛冽，细雨砸落下来，如利刃刮过一般令人心生畏意，可霍朝颜笑容淡然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所以她到底是向来都是这样，还是说，回国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呢? 真的有人出个国，就能从干净无害的小白兔，变成眼眸犀利的精明律师吗? 文静怔了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霍朝颜微微笑了笑：“你不是想死吗，我来看看你怎么死。” “……” 身边的警察都惊了，一个个地都想上前抓走霍朝颜，不过好在有人眼神扫过，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文静单薄的身子在空中晃了晃，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霍朝颜：“你，是来看我死的是吗?” 霍朝颜语气轻飘飘的：“是啊。” 文静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双手扒着栏杆，长发在空中飞舞，撕心裂肺的模样极为的丑陋。 天公不作美，风渐渐大了起来，乌云压城，给人一种逼仄窒息的感觉。 霍朝颜冷笑：“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我现在过来了，来，你死吧，你跳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两年前你没跳成，现在你可以实现跳楼的愿望了，这么高，跳下去绝对会死，你最好脑袋着地，这样落地的时候还有很清脆的声音，像……西瓜摔地的声音，可好听了。” 她突然歪了下脑袋，“这么一说，我都饿了，你快点跳，跳完之后，我下去买个西瓜吃。” 文静目光闪烁，她眼里的憎恶在当下毕现。 文静：“你还是人吗?霍朝颜，我可是你的同学!” 霍朝颜：“我同学可多了去了，怎么，每一个跳楼我还都得去啊?” 文静瞳孔扩张、又缩回，她连呼吸都异常激动，胸腔起伏不定的，她喘着气说：“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初你要是不把保研名额给我，我也不会遇到万霖，然后嫁给他!你为什么不接我的官司!你知道是谁帮万霖打官司的吗，是陆希音!如果你接了我的官司，陆希音肯定不会接的，那我的官司说不定还会胜诉，我拿到手的肯定不是一百万，或许是一千万，三千万，五千万甚至更多!霍朝颜，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文静越说越混乱，神志越发的不清晰。 她双手抓着头发，突然蹲下身子，哭了出来。 就在此时，霍朝颜身边的警察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反手把文静控住。 霍朝颜眼神淡淡，她看到文静被两位警察控制住，然后拖到自己面前。 文静情绪异常激动，双眼瞪得极大，整个人的状态格外不对，咆哮着、嘶吼着：“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去死!霍朝颜，你才是应该去死的那个人!我要拉你一起去死!” 有人过来，呵斥：“安静点!把她送到警局去!” 控制着文静的两位警察低头，压着文静下去。 她的咆哮声仍在继续，夹杂着哭腔，在楼道里不断的震荡。 室外的风越发得大了。 细雨斜丝，铅灰色的乌云仿佛就在头顶，雨势渐大，狂风暴雨席捲着整座城市。 等到人群都已散去，霍朝颜才离开天台。 她一抬腿，才发现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彻底倒在地上，冰凉的水泥地板刺激着她的身子，雨点砸了下来，令她瑟瑟发抖。 没多会儿，从楼道里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霍朝颜怔怔抬头，入目的是黑色西装裤的裤脚，颀长双腿，再往上，便是黑色羊绒大衣，以及如刀削般的下颌。 霍朝颜无力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过来?” 霍叶缓缓地蹲下身，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五官锋利：“据说有人在上面让人跳楼，我看看是哪个笨蛋。”他顿了顿，嗤笑一声，“原来是我家的长公主啊，果然是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别人看到人跳楼都劝人别跳，您真行，劝人跳，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显然是和你不一样的东西。”霍朝颜下意识反驳他。 说完以后，眼泪一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了，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了，可那个人现在不在她的身边，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霍朝颜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哭着。 她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好想念江衍啊。 霍叶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的这么静默无声的，心里咯噔一响，手忙脚乱地安慰：“哭什么，我还说错了?” 霍朝颜恹恹地擦了擦眼泪：“我想回家，霍叶。” “行，我送你回家。” “我站不起来了。” 霍叶把她拉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没有动静。 霍叶回头，催促：“不跟上来?” 霍朝颜眼眶红红的：“走不动。” “?” 她说：“你背我。”
第103页 霍叶啧了一声，“你这是得寸进尺，你知道吗?” 霍朝颜执拗地看着他：“你背我。” “烦死了。”他不耐地搓了搓头发，“你比梁初见还麻烦。” 霍朝颜幽怨地盯着他。 沉默的几秒对视之后，霍叶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霍朝颜蹲下，语气吃瘪道：“上来吧。” 霍朝颜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霍叶的背，她搂紧他的脖子，脸压着他的背：“好了。” 霍叶：“那我站起来了。” 霍朝颜叮嘱：“慢一点。” “啰嗦。” 话虽是这么说，但霍叶起身的动作十分地慢，他低声道：“累就睡一会儿。” 霍朝颜：“睡醒了就会到家吗?” 霍叶：“会的。” 霍朝颜：“那我就睡了。” 霍叶：“嗯。” 他带她下去。 到了楼下大厅处，远远地就看到许梁颂跑过来的身影，他似乎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乱糟糟地，他飞快地跑到霍叶面前，气喘吁吁地，刚准备开口，就被霍叶制止：“她刚睡着。” 许梁颂硬生生地把话从嗓子眼里憋回去。 霍叶：“你帮我把车开过来。” 许梁颂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默默地跑去开车了。 没多久就到家了。 霍叶把霍朝颜放在她的床上，拿被子盖好，房内暖气打得很足，她虽然睡的不太安稳，但到底还是睡着的。 霍叶观察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一关上房门，许梁颂就急迫地看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霍叶揉了揉眉，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许梁颂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听律所的人在说这事儿，吓得要死，我哥出国前可让我好好照顾她来着，你说文静要是真疯起来把祸水儿拽下去，我可不得被我哥揍死啊!幸好幸好。” 霍叶面色凝重：“江大哥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等他一下飞机，估计就会知道了。”许梁颂搓了搓脸，“你说，我哥会怎么样啊?” 霍叶仰天，他会想起刚才霍朝颜一个人倒在雨中的画面，满世界都是瓢泼大雨，他最爱、最讨厌、最烦的姐姐，是的，即便他非常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他很爱霍朝颜，这是他最亲的亲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不像一个姐姐、需要他照顾，但霍叶还是，很爱她。 刚才她一个人倒在那里淋雨，霍叶恨不得把那人抓出来，狠狠地打一顿。 他扶了扶额，低声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恨不得那个人就去死。” 许梁颂当下愣在原地。 · 江衍那边是一下飞机就知道了这个事。 他的秘书实在是尽职尽责，甚至还把楼上天台的监控都调了出来，发给江衍。 美国交易所那么多敲钟上市的，大概属江衍脸最臭。 明明是件喜事，愣是被他的那张臭的要死的脸给搞得没滋没味的。 江衍的特助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家大boss那张臭的要死的脸把台下的那些人都给吓到，然而…… 可能是有美色诱人这么一说吧，反正底下的人不管男女，看向江衍的眼底都带有笑意。 交易所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原本是有一系列的应酬的，然而江衍把所有的应酬都推给了副总，他一下来，便让特助改签了机票提早回国。 连一刻都没有耽误。 去机场的路上，他给霍朝颜打电话。 连打了十几个都没有人接。 江衍不耐地扯了扯领带，他心里一阵烦躁郁结。 他伸手搓了搓脸，仰头看着天花板，太阳穴突突地跳。 怎么办?她好像很不好。 虽然邻牙利齿地把对方给激怒了，最后成功地帮助警察解决好事情，可是她脸色那样苍白，浑身无力、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里像是被无数的针刺扎过一般。 疼，生疼。 喉咙里像是含了很多沙砾一般，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百倍。 江衍现在只想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和她说：“你别怕，我在这儿。” 第50章 不喜欢 饶是江衍速度再快，但美国飞往南城需要飞十二个小时，一来一去，等他回到南城，距离事情发生那天，都已经过了两天了。 他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地赶到霍朝颜上班的地方去，到了大厦楼下，车还没停稳他便脚步匆忙地出去了。 走了没几步，他倏地愣住，站在原地。 那时南城初初放晴，稀薄微渺的阳光穿透又密又厚的云层散落地面，折射在落地窗上映出斑驳涟漪，在刺眼的碎光里，霍朝颜站在大门外，手里拿着杯咖啡，她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裹了条卡其色条纹围巾。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只专注地和身边的人交流攀谈，时不时地露出笑意。 眉眼盈盈处，如春风过境。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笑的合不拢嘴，低着头浅笑，呼吸之间，面前浮现层层白雾，雾气没多会儿就被冷风吹散。
第104页 她的笑也被吹散在空中。 江衍悬在空中的心脏，回到了原位。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嗓音低哑：“餵——” 正和周周聊得飞起的霍朝颜听到万分熟稔的这一声“餵”，霎时转过脑袋，看向发声处，注意到是江衍，眼里突然多了一抹亮色，她半是惊讶半是发懵地看着他：“你……你不是要在国外待一个星期的吗?怎么突然在这里啊?” 江衍走到她面前，刚想说什么，却见她嘴角垂了下来，神情忧伤道：“是不是上市出现了什么问题啊?可是你去之前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又突然出了问题呢?完了，我的富太太的美梦没了。” “……” 江衍忍着心里的烦躁，拼命安慰自己，她刚受到过刺激，要好好对她，别生气，不要生气。你那么爱她对不对，你怎么可以对她生气发怒呢?想想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她安心的。 江衍深呼吸一次，然后说：“美国那边一切顺利。” 霍朝颜一脸惊愕：“你没骗我?” 江衍：“你很希望那边出事是吗?” 她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啊!” 江衍冷哼：“这样最好。” 看他们二人聊得挺好的，周周十分有眼力地说：“祸水儿，我就先上去了啊。” 霍朝颜脸上堆着笑：“那个，要是有人问我，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周周十分理解道：“ok，我懂。” 等到周周走了之后，霍朝颜瘪了瘪嘴，看向江衍。 江衍双手插在羊绒外套的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有寒风凛冽吹过，有阳光散落，时间悄然无声地走动，周边是车流声、风声、人群鼎沸声，而他们二人之间，难得沉默。 许久之后，江衍朝她伸出手，紧绷着的脸上裂出一道又一道的缝隙，他低声说：“过来。” 霍朝颜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嘴硬道：“什么哦?”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江衍往前走了两步。 双手轻而易举地抱住了她。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让我抱一下。” 霍朝颜眨了眨眼，眼泪猝然掉落下来。 她说话时带着严重的鼻音：“你把我当什么人啊，大庭广众的，想抱我就抱我?” 江衍轻嘆一声：“我的女人我想抱不能抱吗?” 霍朝颜心里乐开了花，偏偏语气十分勉强：“好吧，那就让你抱一下，就一下下哦。” 江衍失笑。 霍朝颜窝在他的怀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他说。 霍朝颜“哎哟”了一声，她颇为得意忘形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啧啧，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是吧?黏人精!” 江衍：“……” 霍朝颜仍旧在继续：“你这样不行的，做大事的人是不能感情用事滴，我知道你是很爱我滴，但是你要赚钱你知道吗，我这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江衍，我说话你有在听吗?” 江衍语气不耐：“你能安静点吗?” 霍朝颜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这是什么态度?” 憋了一肚子的火，实在是憋不住了。 江衍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就马上吻你!” 霍朝颜眨了眨眼，她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你这样真的特别有霸道总裁范啊，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女人，你给我闭嘴’!如果我说话的话，你是不是会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 江衍头疼不已。 · 下午下班的时候，霍朝颜坐江衍的车回去，同行的还有许梁颂。 许梁颂是被霍朝颜抓过来的。 因为霍朝颜明显地察觉到，江衍心情不好。 不，不是不好。 是非常不好。 想想也是，大老远地从美国跑回来，估计是一敲完钟就坐最近一班的飞机回来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了。 想想也是，这整栋大厦都是他的，他想知道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心乱如麻吧大概。她也猜不太准，但一定，既难受又自责。 霍朝颜不想他那么自责，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啊，这是她人生中的一道坎，不是江衍的一道坎，他不需要那么自责的。 所以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尽量地使语气轻松些，表现的和平常差不多，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脆弱。 她一点都不脆弱，也没有被任何人打败。 只是在面对他自责与难受的时候，心里像是经过一场海啸。 许梁颂在二人之间看了几眼，最后决定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拿出手机，给霍朝颜发微信。 许梁颂：【你是不是又惹我哥生气了?】 一坨祸水：【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问题的。】 一坨祸水：【什么叫，又?】
第105页 许梁颂：【为什么用又，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一坨祸水：【。】 许梁颂：【不要模仿我哥说话，谢谢。】 一坨祸水：【我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许梁颂立马举起手机向江衍告状：“哥，你看祸水，她说你是鸡，还说你是狗!” 霍朝颜手里的手机，吧嗒一下掉在膝盖上。 她疼得龇牙咧嘴，还一脸惊讶地看向许梁颂。 江衍原本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儿被许梁颂一闹，更是臭的无与伦比了。他眼神不耐地往霍朝颜那儿看了眼，“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朝颜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疼哦，江衍。” 先撒娇，总不会有错的。 江衍脸色稍霁，“不是会晕车吗，在车上少玩点手机，知道没?” 见他没追究许梁颂说的事儿，霍朝颜立马喜笑颜开，笑嘻嘻地应道：“知道啦。” 在一旁的许梁颂眯了眯眼：“哥，你不生气吗?” 江衍睨他一眼，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许梁颂震惊道：“为什么啊?” 江衍抿了抿唇，能为什么? 她都说是——嫁了。 他怎么还会生气呢，他心里开心得要死。 许梁颂却不知道江衍心里的想法，他愣愣地收回手机，轻嘆一声，古时候的烽火戏诸侯真的不算什么了，真的，江衍这人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个沉迷美色的暴君，为了霍朝颜这么一坨祸水，什么都干得出来。 呕—— 这该死的爱情。 · 江衍家是常年没人的，许梁颂每次来江衍家有事，每逢饭点都会去隔壁的霍家蹭饭吃。 刚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后来发现，江衍基本上都是在霍家吃饭的，他甚至在霍家都有自己的一副碗筷，俨然一副上门女婿的架势，许梁颂对此嗤之以鼻的同时，又觉得…… 霍家的煮饭阿姨做的菜这么好吃，上门女婿就上门女婿吧。 反正是江衍，又不是他许梁颂。 所以一下车，许梁颂就直奔霍家。 霍朝颜站在江家门外，等江衍把车停在车库里出来。 晚秋初冬时节，夜晚来得很快。 下午五点半，天色已然漆黑。 霍朝颜站在风口处，被风吹的瑟瑟发抖。 江衍一出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立马脱了衣服，披在她的身后，“以后别站在外面等我，直接回家。” 霍朝颜拉着他的手，“可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呀。” 江衍紧了紧手心，说：“外面太冷了，你要是冻着了怎么办?” “那你陪我去医院嘛!”她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江衍轻嘆一声，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可我不希望你生病。“ 霍朝颜眨了眨眼，突然停了下来。 江衍半疑半惑地扭身回望，“怎么?” 霍朝颜抽出和他十指紧握的手心，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你这人呀，真的很讨厌。” “我怎么就讨厌了?”江衍哭笑不得。 霍朝颜说：“明明可以这么温柔，偏偏要冷言冷语的对我。” 江衍无奈。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不过不管你怎么样，就凭你这样抛下一切赶回来陪我，以后你就算出轨，我都能原谅你。” 江衍：“……” 他黑下脸来：“你脑袋里每天在想什么?” 第51章 喜欢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非常热闹。 不止江衍和许梁颂在，梁初见也在，几个人都是嘴皮子闲不下来的人，一时之间，饭桌上热闹至极。 霍孟勉看着他们聊天斗嘴，心情大好，甚至都能够吃下一碗米饭了。 用餐结束之后，霍叶拿起车钥匙送梁初见回学校。 霍朝颜诧异：“这个点回学校干什么?” 霍叶帮梁初见绑围巾，漫不经心地答道：“她逃课出来的，我得送她回去。” “唔?”霍朝颜看向梁初见，“你个小破孩，怎么还逃课啊?” 梁初见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又大又圆的眼珠子眨呀眨的，“因为太想他了呀，所以就逃课了。” 客厅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霍叶伸手捏住她的耳朵，“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梁初见委屈巴巴地，声音低了下来：“好吧，是因为试卷太难做了，不想做了所以就逃课了。” 霍叶冷哼。 大家则都笑了。 霍朝颜也笑，走过来，温柔地帮梁初见理了理头发，说：“试卷难做，那就去问，问老师问同学都好，你现在高三啦，明年就要高考了，要争取考上南大，和霍叶在一个学校读书哦。” 梁初见垂头丧气地，“要不还是算了吧，南大太难了，姐姐，我不想读书了，读书好累。” “什么都很累啊。”霍朝颜想了想，说：“要不我送她回学校吧?” 闻言，梁初见眼前一亮：“姐姐，你送我去学校吧，我不想让他送我回去。”她压低了声音，凑近霍朝颜，说：“他已经训了我一下午了，待会送我回去的路上肯定还得说我，姐姐你送我回学校吧，求你了。”
第106页 霍朝颜拍了拍她的肩，“行，我送你回去。”她转身，对霍叶说，“你自己忙着吧，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帮你把她送回学校。” 霍叶蹙了蹙眉，他不复往日的难商量，今天格外的好说话，很快就点头应允：“好。” 霍朝颜从霍叶的手里接过车钥匙之后，和江衍打了声招呼：“我送初见回学校。” 江衍坐在人群中，朝她轻点了下头：“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霍朝颜：“知道的。” 霍朝颜开车送梁初见回学校的路上，梁初见手舞足蹈地说着最近发生的开心事儿，她说完之后，都会询问霍朝颜的意见，“姐，你觉得搞笑吗?” 霍朝颜：“搞笑。” 如此重复几次，霍朝颜压住梁初见的手，轻声说：“好啦，我早就恢复了，你不用再逗我开心的。” 梁初见眨了眨眼，意兴阑珊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霍朝颜勾了勾唇角，“我真的没事的，你不用说那些东西来讨我开心的。” “可是我听他们说，感觉事情很严重的样子，姐，你真的目睹那个人跳楼是吗?你不是有轻微恐高的吗?” 霍朝颜轻飘飘地说：“是啊。” 正因为她有轻微的恐高症，所以霍叶江衍对这件事都格外的放心不下，当年文静只站在六楼，霍朝颜都有些难受了，更何况是现在的六十多层的地方，说实话，那个时候她能够说出话来，都实属不易了。 梁初见非常困惑：“那你真的没事吗?” 霍朝颜想了想，说：“现在没事了。” “姐姐。”梁初见趴在副驾驶座上，瘪了瘪嘴，说：“你真的好勇敢，我要是你，我肯定吓尿了。” 霍朝颜乐了：“还能尿啊?” 梁初见万分羞耻：“我就是打个比方!” 霍朝颜笑。 过了好一会儿，梁初见惊觉不对：“我怎么觉得，霍叶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事似的。” “不是好像。”霍朝颜纠正，“他们确实在商量事情。” 而且得避开她，当着她的面，他们只字不提，只有她不在，他们才能商讨。这一点，从江衍一进家门，和霍绥对视的时候，霍朝颜就已经猜到了。 梁初见“咦”了一声，“那你……” “他们不想让我知道，我又何必勉强呢。”霍朝颜对她笑了一下，“而且初见，那栋房子里，一半的人和我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最爱的人，我可以不信任别人，但是不能不相信他们。” 梁初见鼓了鼓腮帮子，她总觉得，霍朝颜有点不一样。 她好像，非常理智、又非常成熟，往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但现在……察言观色得很，说话十分有条理，又十分的理智与成熟。 梁初见说：“姐姐，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霍朝颜惊讶：“嗯，怎么突然这么说啊?” “就……觉得你好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 梁初见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她说：“宝藏女孩。” 霍朝颜：“?” 梁初见言简意赅地解释：“就，你每次都给我不同的感觉，教我很多东西，特别的……特别的好。” 霍朝颜莞尔：“是吗，谢谢你哦。” 没一会儿，就到了学校。 霍朝颜在梁初见下车前拦住她，说：“我知道你不爱读书，你打小就不喜欢被束缚着，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这些我都知道。初见，其实我们对你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你开心快乐的生活，平平安安、无忧无虑，考试什么的，真的无所谓。” 梁初见低下头，声音弱弱地：“可霍叶对我的期望很高，他希望我考上南大，我不想让他失望。”她说着，揉了揉眼睛，在幽暗密闭的车厢中，温柔灯光洒了下来，她终于说了实话，“我不是因为不想做题才跑回家的，我们考试了，我考得特别糟糕，从来没有考得这么糟糕过，其实以前我都觉得没什么的，可自从他让我考南大之后，我的压力就特别大，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在学习，但题目好像越做越错，越错越多……姐姐，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哦。” 霍朝颜解下安全带，双手抱住梁初见。 她声音很轻，又很温柔：“好啦，不要难过，考南大多简单啊，我舅舅是南大最大的股东，你要是考不上，我就让我舅舅去说一声，你想去哪个专业就去哪个专业，这有什么的!” 梁初见：“才不!我不要走后门!” 霍朝颜：“不是后门，这是我们的聘礼。” 梁初见到底是年纪小，脸皮子红得飞快，她不太好意思地说：“祸水姐姐，你这人怎么，乱说话的呀?” 见她笑了，霍朝颜终于放宽心了，“好啦，不要太紧张了哦，考试还有很久，急什么?而且就算你考不上南大，霍叶还会不要你不成?” 梁初见立马说：“他敢不要我，我爸肯定打死他!”
第107页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这可是霍叶的姐姐，她竟然在霍叶的姐姐面前说……要打死霍叶? 呜呜呜她能不能收回这句话啊。 哪成想霍朝颜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还说：“我还挺想看到霍叶被干爹揍的场景的，说真的。” “……” 梁初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真是霍叶的亲姐吗? 嗯????怎么感觉霍叶像是捡来的呢???? 见小姑娘一脸呆滞的模样，霍朝颜忍俊不禁了，她笑的格外开心爽朗，眼角的泪痣都闪闪发光。 霍朝颜：“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梁初见乖巧地点头：“好的，姐姐再见。” 梁初见打开门，冷冽寒风灌入车内，霍朝颜突然想起什么，问她：“生活费还够吗，我这里还有五百现金，你拿去。” 梁初见摇摇头，语气甜蜜道：“霍叶给了我生活费了。” “哎哟，童养媳啊，这波不亏。” 梁初见顽皮地眨了眨眼，“养成游戏呢!” 霍朝颜：“是的是的。养成游戏，等把你养大成人了，再一口吃掉!” 梁初见埋在围巾下的嘴角大大咧起，她说：“不是他吃掉，是我一口吃掉他!” 霍朝颜怔了怔，“你的目标，真的很远大。” “是的呀。”梁初见说，“不过祸水姐姐你也要加油，争取一口吃掉江大哥哦!” 霍朝颜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吃，是怎么吃啊，一口吃……哪里? 一口吃哪里? 口，吃哪里? 吃……哪里? 梁初见简直目瞪口呆，这开车也开得太突然了吧? 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呀! · 而霍家，霍朝颜一离开，所有的人都收起来笑意。 霍绥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指着霍叶和江衍：“你们两个跟我到书房来。” 许梁颂审时度势地不说话，等到他们三个人离开之后，看向苏花朝，“他们上去干嘛啊?”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哦。”苏花朝给他拿了两个蛋挞，“吃点东西吧。” 许梁颂十分委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和祸水同龄。” 苏花朝：“可是祸水在我眼里，永远五岁。” “……” 许梁颂抿了抿唇，心想那么大人还五岁?巨婴吧!而且就她那欺负人时候的模样，别说五岁了，五十岁都作数。 苏花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说：“怎么，不可以吗?” 许梁颂：“没，我就觉得，祸水应该四岁最多了。” 苏花朝摸了摸许梁颂的头：“嗯，很乖。” 许梁颂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他可真的是，能屈能伸!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霍家的东西还有忌惮霍朝颜她爸妈的手段，谁愿意当舔狗这样的舔霍朝颜呢? 第52章 不喜欢 书房的门一关上，便把楼下的轻松氛围给隔绝开来。 霍绥拿出一份资料来，“这是警方最后的报告，江衍，你来看看。” 江衍上前，拿起书桌上的文件来看。 几分钟后，他放下文件。 书房内一片寂静，江衍轻咳一声，说：“所以警方得出的结论就是她患有精神分裂症，扰乱了公共秩序，本来是要治安拘留五天的，改为医院就诊是吧?” 霍绥食指轻敲桌面，“嗯。” 江衍双手交握，低垂着的眉眼突然一笑，“不都有精神分裂症吗，好好地在医院待着不行吗?” 霍叶看了霍绥一眼，继而缓缓地说：“待在医院吗?” “要不然呢?”江衍斜睨他一眼，嘴角挑起，浮现微妙的弧度，他目光淡淡地望向霍绥：“霍伯父，您的看法是什么?” 霍绥气定神闲地抿了口水，“我的看法……我想知道，你凭什么给霍朝颜做决定，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的?” 江衍神情镇定，说：“我和她是以结婚为目的在交往，现在是站在她男朋友的立场上。” 霍绥“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江衍一下子又摸不太透他的态度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个人是觉得，如果由我出面会好一些，霍家出面的话，声势浩大，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大肆渲染一番，影响着实不好。” “由你出面，影响也不太好啊。”霍绥到底是老谋深算，一下子就听出了江衍语气里的言外之意。 他出面解决这件事，一是因为霍朝颜，二么，则是打着霍朝颜正牌男友的名号，这样上流圈子都知道他是霍朝颜的男朋友了，还会有谁再忌惮霍朝颜? 想得真美。 霍绥冷笑。 但又……觉得这样的解决方式很好。 试问整个南城的上流圈里，还有谁能比江衍更适合做他的女婿? 比做他女婿更具挑战性的，还是做他那个既刁蛮任性又善良活泼的女儿的男朋友。 谁能够多年如一日地对霍朝颜无条件的宠溺与包容啊?
第108页 霍绥扪心自问，他自己都有时候想把自己的女儿给一把扔出家门，但江衍在面对霍朝颜的时候，拥有太多太多的耐心。 霍绥也曾有过这样的耐心，在面对苏花朝的时候。 所以他很清楚，面前这位面容寡淡、眼带戾气的年轻人，是爱着他唯一的女儿的。 算了吧，就交给他处理吧。 霍绥轻嘆一声，“你去处理吧。” 江衍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好的伯父。” 霍绥叮嘱：“把事情处理好，别出岔子。” “会的，您放心。” 江衍拿起文件出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霍叶和霍绥两父子。 霍叶站在书桌旁，低头俯视自己的父亲，低声说：“爸，您这是承认江大哥的身份了吗?” 霍绥道：“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是因为他是江衍，所以才这么相信他?” 霍绥沉吟半晌，在晦涩灯光中，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很慢、很慢地说：“不止是因为他是江衍，最主要的是，他是你姐姐看上的人，再怎么着，我还是得相信你那便宜姐姐的眼光的。” 霍叶挑了下眉，“我倒是与您相反。” “哦?” “我相信江大哥，所以才相信那笨蛋。” 霍绥不满：“好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霍叶，我劝你善良。” “……”沉默半晌，霍叶懒洋洋地应，“知道了，爸。” 几秒过后，书房里眉眼极为相似的二人，脸色不复往日紧绷寡淡神情，倏地笑了起来。 · 江衍出了书房，发现霍朝颜已经回家了。 她盘腿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和许梁颂争东西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毫不客气。 还有什么是比看律师吵架更有意思的呢? 江衍慢条斯理地下楼，听着二人争执的声音。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霍朝颜胜。 毕竟霍朝颜的嘴皮子是被他日积月累的打压下练成的，而且她本身那张小嘴就能说会道得很，到许梁颂嘴里抢东西吃，简直是易如反掌。 霍朝颜正得意忘形地吃着东西，余光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她转过头看，一眼看到了江衍。 她赶忙噎下东西，“你下来了啊。” 江衍：“嗯。” 霍朝颜见他有点走神，立马说：“去我房间谈谈吗?” 许梁颂一脸傻白甜的模样：“谈什么?” 霍朝颜翻了个白眼：“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许梁颂很气：“我今年二十三了!” 霍朝颜：“可你都没有谈过恋爱。” “……”ok，他闭嘴。 霍朝颜牵住江衍的手，和他上楼。 等到了房间，她习惯性地坐在地上。她有许多的小毛病，比如说不喜欢坐在椅子上，喜欢坐在地上，为此霍绥买了块澳洲羊毛地毯，铺在她房间的地板上，暖气加持的房间，格外的暖融融。 江衍则是拉了条椅子坐下。 他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处，低头，琥珀色的瞳孔直视着霍朝颜，专注而又认真。 霍朝颜仰头朝他笑，“哎，你知道吗，每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都格外迷人。” 江衍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轻松很多。 江衍骤然开口，说：“我的想法是把文静送到精神病院去，有病么，总得治病的。” 霍朝颜歪了下头：“你是在和我商量吗?” “是。” “那我能说一下我的想法吗?” 江衍稍一考虑，点头：“你说。” 霍朝颜盘腿而坐，双手玩着一个魔方，她边说边转着魔方，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温柔：“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会比较好，而且她对我也确实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抢了我一个保研名额而已，但也因此，我去了斯坦福，我并没有觉得我的前程被她影响，如果非要说影响，那也是好的影响。” 江衍的眉头紧蹙，俨然一副不满模样。 霍朝颜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啊，你先别一脸看傻白甜的模样看着我。” 江衍伸手，示意她继续。 霍朝颜说：“但她确实给我的人生多了许多的坎，我很少遇到什么磨难，是她让我遇到的，我熬过那些难熬的岁月与时光，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自己，所有难熬痛苦的夜晚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度过的，我不感谢他们，我只感谢勇敢而又坚强的我自己，仅此而已。” 当初的大风大浪，是你们给的。 而我独自一人披襟斩棘、翻山越岭，在一场又一场的海啸中死去、又复活，我不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的一生会平安顺遂、喜乐健康，我感谢的是熬过所有难熬夜晚的我自己。 江衍的眼眸渐深，里面像是藏了一整个夜晚的漆黑深邃一半。 霍朝颜从胸腔里吐了一口浊气出来：“所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这就是我所有的想法。”
第109页 江衍释然一笑，“好。” 他说完，看到霍朝颜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江衍挑了下眉：“还有别的事?” “陆希音……我总觉得一切太有缘了，无论什么事都和她有关，江衍，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江衍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的，他一路上都在想，到底陆希音怎么就会参与所有的事情呢，总会有个合理的解释的，他想。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有过的。 江衍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答案。” 霍朝颜嘆了口气，“你说，人长的漂亮真的很重要吗?”她总是这样，脑袋里天马行空的，一下子就是一个话题。 “文静整了那么多次，到我面前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江衍，你觉得漂亮很重要吗?” 江衍从她手里接过拼好的魔方，再次打乱，边拼边说：“对于我而言，性格比外表重要很多。” 霍朝颜：“好巧啊，我也是，怪不得我们在一起。” 江衍轻笑一声，“胡扯。” 霍朝颜瞪他：“我觉得我们俩之间得立个规矩。” “什么规矩?” “那就是，我说的都是对的，就算我说的不是对的，你也要说我说的是对的。”说完之后，霍朝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吗的，跟念绕口令似的，差点把她自己绕晕了。 江衍瞭然地点了下头：“我说的都是对的，就算我说的不是对的，你也要说我说的都是对的，是吧?” 霍朝颜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她大声斥责：“江衍，你这人真的，太不要脸了。” 江衍表示：“过奖过奖。” 霍朝颜拿起边上的抱枕一把扔了过去：“江衍!” 江衍轻松接过，“好了，不闹了，乖，嗯?” 他尾音低沉，震的她心弦颤动。 霍朝颜随即软下声来，“你再欺负我，我就骂你了。” 江衍低低沉沉的笑声在房间响起，许久之后，他说：“每个人的需求都不一样，你当然可以觉得外表不如内心重要，那是因为你本身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你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文静觉得外表最重要，那是因为她在美与不美之间转换，发现还是长得好看让她过的更快乐。” 霍朝颜恍悟：“要承认人性的多样，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我知道啊，但我依然觉得，美好的品质才会令人在岁月长河里闪闪放光。” 江衍点头：“是。” 霍朝颜感嘆道：“就你知道吗，我们刚刚那样的对话，特别像一位老父亲在和青春期女儿的对话。” “……” 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甚至想打她。 霍朝颜说着说着，更乐了：“哎哟你真的特别像我爸了，你怎么这样呢，我把你当男朋友你却……” 她说着说着，看到江衍的脸色越来越臭、越来越臭…… 霍朝颜立马收起调侃神情，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第53章 喜欢 江衍在霍朝颜房里也没待多久便走了。 毕竟她房外还有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房里的动静稍微大一点，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而入似的。 江衍一走，霍朝颜便刷牙洗漱去了。 洗漱完再回到书桌前看案卷。 看得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不着调地躺在椅子上，扭头看向对面别墅。 漆黑的半山腰环境中，对面的别墅有个房间亮着灯，灯光明亮，像是暗夜处燃起的一抹篝火。 很晚了哎…… 他还没睡吗? 霍朝颜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霍绥算了算时间，说：“没有休息过就直接回来了?” 江衍抿了抿唇，说：“在飞机上眯了会儿。” 按照他那样的性格，估计在飞机上都没睡过。 仔细算算，有两天半的时间了吧? 现在还不睡吗?会猝死的吧? 霍朝颜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霍朝颜：【这么晚还不睡吗?】 等了两分钟，江衍都没回。 而他房间的灯依然亮着，宛若白昼。 霍朝颜坐不住了，她套了件呢子外套，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 家里空荡荡的，其他人估计已经睡着了。 她悄咪咪地摸到隔壁江家，夜晚风大，裹挟着冷雨，拍在她开门的手背上，格外的冷。 霍朝颜边开门边想，自己这特么搞得跟偷情一样啊! 太刺激了! 她可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刺激感了。 她想着想着，就乐了。 一打开江衍的房门，却看到江衍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他还穿着刚刚吃饭时穿的西装，书桌上电脑亮着，桌子上还摆了两堆文件，一堆是已经审阅了的、签了的;另一堆是待审阅的。 霍朝颜心疼死了。 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拼啊。
第110页 她没什么的呀，他干嘛这么急着回来嘛! 真是讨厌死了，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逼得她忍不住落泪。 霍朝颜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手：“江衍。” 江衍睡眠质量向来很浅，一下子就惊醒了，“嗯?”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霍朝颜温声说：“去床上睡吧。” 江衍低头拧了拧眉心，“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到你房间灯没灭，就过来看看。” “几点了?” “一点多了。” 江衍蹙眉：“你这么晚还不睡?你知不知道你身体不好?” 放在往日，霍朝颜肯定怼回去，但现在江衍的眉头眼底一片疲意，霍朝颜心里柔软万分，她低声嘆了口气：“江衍，你不能凡事只考虑我，也要多想想你自己的呀。” 江衍揉眉的动作顿了顿。 霍朝颜坐在他的身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腿上，窗外是狂风暴雨、枝桠飞舞的凌乱夜晚，而室内是二十年第一次的温情。 霍朝颜说：“初见去学校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 江衍：“什么问题。” “她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你怎么说的?” 霍朝颜说：“我没有说，因为喜欢一个人，和喜欢某样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喜欢一样东西，我可以清晰地说出喜欢它的原因，为什么喜欢它，可你不一样，我完全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一二三四出来。不是你没有优点，而是因为你很讨厌!” “?”江衍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你说什么?” 霍朝颜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蹭了蹭他温热的掌心，莞尔道：“你看你，有的时候让我开心，有的时候又让我不开心，我可能因为你帅就喜欢你，但你长得这样帅，总是吸引一堆小姑娘，那个时候我就不希望你长得帅了!” 江衍低头望着她，他的小姑娘总是有自己的一番说辞和解释。 霍朝颜说：“所以很难说喜欢你什么啊，但是现在，我又觉得，我好像可以说，我喜欢你哪一点了。” 江衍唇角一勾，散漫一笑，说：“说来听听。” 霍朝颜眉眼弯弯：“我喜欢你凡事以我为先。” 在我不知道的何时何地，你凡事以我为先，这不得不令我为之动容。人这一生，能被人放在心上呵护宠爱的次数能有多少呢? 我不要求那么多，一次就好。 “江衍，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霍朝颜阖了阖眼眸，鸦羽似的睫毛微颤，“但你不能这样，你以后要多想想你自己。好吗?” 江衍唇角滑出笑来。 他清了清嗓子，突然说：“我一直都想我自己，没想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错觉?” 霍朝颜突然愣住，仰头看他：“???” 江衍好整以暇道：“自恋?” 霍朝颜一把甩开他的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你这个人太煞风景了，都不能配合我演一下，江衍，我要和你分手!” 她说着，边往门边走。 离门口只剩一米左右距离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肘就被他拉住，继而反身被他压在门后。 就在那一瞬间，房间内的灯骤然熄灭。 霍朝颜在看不到的环境里，眨了眨眼：“餵——” “嗯。” “你干嘛?” “干。”江衍说。 霍朝颜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她瞠目：“你……你这个人坏坏的!” 江衍伸手，解开她大衣外套，浓重的呼吸声在室内响起，他低头，附耳，说：“就应该一天三顿地收拾你，让你还敢和我说分手!” 他吻着她的耳根，又是吸又是吮的。 霍朝颜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 嘴皮子依然嚣张：“是你先怼我的!” 他嘴下的动作更重了。 霍朝颜嘤咛出声，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在害羞吗?江衍?” 江衍停了停，继而更猛烈了。 双手在她的身上胡乱摸着，把她的衣服裤子都给脱了，室内暧昧旖旎气息越来越浓重。 霍朝颜连一丝反抗的意愿都未曾有过。 在她眼底，恋爱、上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霍朝颜享受着他的热吻，享受着他双手的温柔抚摸。 她软的像条蛇，在他的身下扭动。 江衍呼吸声很重，他说：“再说分手，一日三餐教训你，知道吗?” “知……道……疼!” 江衍立马不敢再动了。 过了几秒。 霍朝颜：“重一点啦。” “……” “太重了!疼——” “……” “唔……重一点嘛。” “……” “……” 一晚上，江衍就在轻一点和重一点之间无限徘徊。 ·
第111页 比上床之后发烧更悲剧的是什么?是上床之后发烧却被未来老丈人当场抓到，并且未来岳母还让霍朝颜送了一碗十全大补汤过来，温柔叮嘱道：“这个什么都补，多喝一点。” 江衍的脸色，简直可以用臭的令人发指来形容了。 可是霍朝颜这个笨蛋，捧着一碗汤，认真地说：“没关系的，你肾不好，我不嫌弃你。” “……” 江衍头疼道：“你给我出去。” 霍朝颜：“哎哟没关系的啦，我爸说补补就行，以后就会好的，以后就会好的。” 江衍背对着她换衣服，气结：“我这是休息不良，不是别的原因。” 霍朝颜愣了下，”我又没说你肾虚……” “你说什么?”江衍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霍朝颜加大了声音：“要不然呢?我都看到白天的太阳了……你这要是肾虚，我估计就是八等残废了。” 江衍：“你知道就好。” “但你还是发烧了。” “前几天没休息好。” “哎哟补一补又没事的，而且这是我妈熬的!你是不是不给她面子，江衍，你这就过分了。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你怎么可以不给我妈面子呢?”霍朝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说，“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就这样不尊重我妈——的劳动成果了，我妈这都是关心你，可你呢，你却拒绝了我妈的关心，你这个狼心狗肺，呜呜呜，我们以后结婚了你是不是还会打我啊，我好难过，我当初是瞎了眼才喜欢你的吧?我好后悔啊……” 江衍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手接过她手里的黑了吧唧的汤药，眼睛都没眨就喝了下去。 他黑着脸，把碗在空中倒放了放，没有一点残留。 江衍冷冷地看着她：“行了吧?” 霍朝颜重重地点头：“行了行了，我看得出来你还是爱我的了。” “……” 江衍有时候真的烦死她了，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他爱不爱她，就屁大点事儿都能说出花来。 而那碗补药的作用，在当晚就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江衍当着霍家一家人的面，流鼻血了。 江衍淡定地捂着鼻子去厕所处理。 霍朝颜则在一旁急的上蹿下跳地：“怎么就流鼻血了啊，你以前没有流过的呀?” 霍叶冷飕飕地说：“十全大补汤，喝了能不流鼻血吗?” “……”霍朝颜愣了下，莫名地有些心虚，“可是，江衍他发烧了啊。” 霍叶眯了眯眼：“你和咱妈怎么说来着?说他体虚，全身冒冷汗，脸色发白，感情就是发烧?你特么的形容成他要死了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霍朝颜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不是怕吗……” 不都说工作之后的男的一个晚上就两三次差不多了吗，谁知道江衍一晚上来的次数那么多，而且每次都那么长……她可不是怕他用力过度了吗…… 霍叶张了张嘴，想要数落霍朝颜一顿。 却被江衍拦住。 江衍双手捧了点水，拍在脸上，眼眸里一片清澈沉静，他走过来，捏了捏霍朝颜的脸，然后对霍叶说：“好了，你姐她也是关心我。” 霍朝颜委屈极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衍：“我知道。” 霍朝颜：“可你流鼻血了。” 江衍：“多大点事儿。”他指尖往下，捏了下她的柔软耳垂，说：“以后别瞎胡闹了，知道没?” 霍朝颜重重地点头：“绝对不会了。你相信我!” 江衍：“嗯。” 霍叶：“……”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谁没个女朋友似的，在他面前秀，有意义吗?他掏出手机，立马给梁初见打电话去了。 第54章 不喜欢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是十二月了。 南城已是大雪纷飞，室外一片白茫茫地，枝桠枯朽，上面垂满落雪，雪花飘落，空气里凛冽寒气裹挟着霜雪，阳光稀薄而又暗淡，没有一丝的温暖之意。 霍朝颜准备出门的时候，被苏花朝叮嘱路上开车小心点。 她站在玄关处换鞋，手上翻找着车钥匙，“妈，我车钥匙呢?” 苏花朝：“抽屉里吧。” 霍朝颜左右看看：“没啊，妈你买的这车不好，我叫它它都不应我。” “……” 没一会儿，霍朝颜就找到车钥匙了。 她扬了扬车钥匙，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找到了!” 客厅处传来苏花朝慵懒的声音：“开车小心点。” 霍朝颜敷衍道：“哎呀知道啦知道啦。” 她说完，伸手打开门。 门外，风雪袭来，冷而刺骨的风从脖子处钻入身体，灌的她全身发抖。 霍朝颜抖了抖脚，便跑到车库里开车了。 她今天不上班，只不过要去福利院一趟，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去福利院了，一是因为工作太忙，二么，则是忙着和江衍谈恋爱。
第112页 正好今天她有时间，于是就过来看看了。 从家里开到福利院路程并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霍朝颜停车的时候看到有车从自己车边擦过，一辆奥迪轿跑，宝蓝色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晶透的光。 她在后视镜里瞄了瞄车牌，但那车开得很快，车牌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霍朝颜看的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倏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祸水儿来啦?” 霍朝颜连忙熄火下车，打招呼道：“院长阿姨!” 院长阿姨紧了紧披肩，走过来，“今儿个怎么过来了，不上班吗?” 霍朝颜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她侧脸温柔，温声说：“今天休息，就过来看看，我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了，害怕小朋友们忘了我吶!” 院长阿姨大笑，“放心，她们可喜欢你记着你了，涵涵早上起床的时候还问我’说祸水儿姐姐什么时候会过来找我’呢，小孩子们都记着你。” 这么一说，霍朝颜更愧疚了。 “您应该给我打电话的，我再忙也能抽出时间过来的，都是我不好，就只图自己玩儿去了。” 院长阿姨说没事儿，“你工作那么辛苦，空暇时间就应该好好去玩玩的。孩子们都很好，很听话很乖，你有时间，想起他们，过来看看他们就好了的。” 虽然院长阿姨这么安慰霍朝颜，但霍朝颜仍然十分愧疚。 她之所以来这家福利院，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当年霍叶走丢，被院长阿姨收留了好几天，院长阿姨联繫了公安局，公安局后来联繫到的霍绥，因此霍叶才被家里带回来。 所以说，不止霍朝颜，整个霍家，都是十分感激这家福利院的院长的。 虽然后来霍家每年都捐几百万给福利院，但是霍朝颜仍然每年都会过来陪小孩子们玩儿。 因为当年，霍叶是被霍朝颜弄丢的。 两个小孩子年纪加起来都没上两位数，霍朝颜带着弟弟出去玩儿，结果被好吃的迷住，一下子忘了霍叶的存在，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弟弟已经不见了。 当时的霍叶，还有轻微的自闭症，与人交流沟通都是一大问题。 霍朝颜整个人都懵了，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大人到了之后却还能磕磕绊绊地把事情经过都说的一清二楚，最后仰着小脸蛋，说：“爸爸你打我吧，是我的错，是我把弟弟弄丢了。” 霍绥把霍朝颜抱在怀里，在寒风里，轻声说：“放心，你弟没那么笨，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人骗走。” “可是……他不见了……爸爸，我的弟弟不见了啊……”霍朝颜双手揪着霍绥的衣服领子，双眼通红，“你能找到他吗?” 霍绥：“当然可以。” 霍朝颜：“爸爸。” “嗯?” “你一定要找到他啊。” “会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霍朝颜把头埋在霍绥的颈窝处，她说话时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小姑娘的嗓音软绵绵的，像棉花糖，因为哭了许久，又有些哑，她委屈巴巴地说： “我不是故意弄丢他的，我很爱他。” “我真的，真的，很爱他。” 霍绥沉吟半晌，说：“我知道。” 后来霍叶终于被找到，在他被找到之前，霍朝颜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霍叶、好好报答那个帮助霍叶的人。 所以从那以后，霍朝颜就经常来福利院了。 她和院长阿姨聊了一会儿天之后，蓦地，想到了什么，说：“我刚刚看到一台宝蓝色的轿跑，还挺眼生的。”福利院常来的那些人霍朝颜都认识，那些人开的车，霍朝颜也非常清楚，更何况今天遇到的那辆车车子颜色太突兀了，霍朝颜很肯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 院长阿姨说：“是以前在这里的小姑娘，后来被一对做服装生意的夫妻领养了，很多年没来了，今年突然回来看我来了，小姑娘变好看很多啊，现在也事业有成了呢，哦对了，她也是律师。”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声，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问：“她叫什么呀?” “唔……她现在的名字我也忘了，不过她以前叫璐婷，就是鹿鹿呀，你还记得吗，鹿鹿?” 霍朝颜疑惑：“鹿鹿?” 院长阿姨说：“就是当初霍叶住在这里，带他吃饭的小姑娘，你们后来还说要领养她，可是政策不允许，就没有领养了，鹿鹿为此还难过了好久吶，不过好在没几天她就被一对看着格外慈眉善目的夫妻领养走了。” 霍朝颜想起来了。 鹿鹿长得还挺好看的，而且对待霍叶也特别有耐心，霍叶住在福利院的时候，鹿鹿对他格外好，因此霍绥和苏花朝便动了领养的心思。 只不过条件不允许，领养孩子必须满足的一个条件是——没有子女。 他们二人子女双全的，不符合领养条件。 因此就没有领养。 也因此，给福利院的钱又多了几百万。 霍朝颜说：“她第一次回来吗?” “对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呢。”院长阿姨嘆了口气，“她好像过得很好，挺好的。”
第113页 “她过得好，您还嘆什么气啊?”霍朝颜笑着说。 院长阿姨摇摇头，“她看上去，变了很多。” 霍朝颜：“嗯?” 院长阿姨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哎呀我今天是不是说太多了呀，好啦，小朋友们都念着你呢，你快去找他们吧，我还有点儿事儿。” 霍朝颜看她一副也不是很想说下去的模样，也没再追问。 她走到小孩子们待的地方，一堆小孩子见她来了，开心地不得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霍朝颜一上午就光陪着和小孩子们玩儿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没力气了，懒趴趴地趴在桌子上，和江衍说着话：“你今天几点下班啊，我快要累死了。” “我下班和你累，好像没有直接关联。”江衍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霍朝颜说：“其实上面两句话都不是重点。” “?” “其实我这是抛砖引玉。” 江衍默了默，“然后呢?” 霍朝颜：“其实我也想说，我想你了。” 和霍朝颜待一起久了，江衍早已适应了她随时随地说这样的话。 就……挺令人身心愉悦的。 至少他是挺开心的。 霍朝颜眨了眨眼：“那你呢?” 江衍：“我什么?” 霍朝颜说：“我很想你，那你呢，你想我吗?如果想我的话，有多想我?”顿了顿，她恹恹地说，“如果不想我，那你就给我闭嘴。” 手机里传来他清透的笑声，低低沉沉的，好听得要命。 霍朝颜瘪了瘪嘴，“你笑什么?” 江衍说：“很想你。” 霍朝颜立马被他带跑，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追问道：“有多想?” “你伸手。”他突然说。 霍朝颜疑惑，但也老实地伸出手。 手机那端，他清冽的声音继续说：“手心向上摊开。” 霍朝颜照着做：“然后呢?” “五指合拢。” 霍朝颜合拢手心，她对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突然说：“你这是暗示我让你揍你的意思吗?” “……” “……” “……” 几秒之后，手机那端传来江衍咬牙切齿、怒气隐忍的声音：“你、还、能、再、蠢、一、点、吗?” 霍朝颜反应不过来，但对于骂她的话，她还是很清楚地回击：“你这只猪，你再骂我，我就诅咒你以后放的屁都是旋转屁无敌超级臭屁!” “……” “……” 手机那端的江衍，沉默几秒，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霍朝颜目瞪口呆，“你竟然挂我电话?” “你竟敢挂我电话?” “你这个!” “大!” “坏蛋!” “我讨厌你!” 霍朝颜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正好有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她一把抱住小姑娘，“涵涵，不吃饭跑过来干什么呀?” 小姑娘在霍朝颜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然后把手往胸口处一放，继而打开衣服，手指比心：“给你我的小心心啊，祸水姐姐。” 霍朝颜展颜一笑，她捧着小姑娘的脸亲了几下，“真可爱，我收下了!” 吃完饭之后，霍朝颜突然愣住。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来，刚刚江衍让她做的， ——五指合拢，手握成拳。 她把拳头放在胸口处。 人们说拳头的大小就是你心脏的大小。 那……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他整颗心，都在想她? 哇…… 这个臭闷骚! 讨厌死了! 好吧，就讨厌你一小会儿，更多的时候，我还是……爱死你了啦。 第55章 喜欢 吃晚饭之后没多久，小孩子们便闹着睡觉去了。 霍朝颜哄着小孩子们睡觉，涵涵光着脚丫子跑过来，趴在霍朝颜的背上，说：“祸水姐姐，刚刚有个好好看的姐姐来看我们哦，她还给我们带了很多小礼物，我头上的发卡就是她送的，好看吗?” 霍朝颜把她整个人抱到身前，仔细看了下，点头：“很好看啊，我们涵涵本来就很好看了，戴上这个之后，更好看啦。” 涵涵开心地往她怀里钻。 好一会儿，涵涵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那个姐姐的名字也好好听哦，叫陆希音哦。” ——陆希音。 果真是她。 即便做好了准备，但在得知答案的这一刻，霍朝颜心里还是有些怅然，她的身子晃了晃，眼眸闪烁，神情晦涩。 要怎么说现在的心情呢? 其实霍朝颜早已做好了陆希音不是个很纯粹的人的准备，但是当事情一层一层被拨开之后，霍朝颜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了。 所以说，陆希音做这些事，就是因为年少时发生的事情? 可那时候的她才多大啊，怎么可以把这些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
第114页 如果真的是因为领养这件事，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呢? “祸水姐姐?” 涵涵眨巴着眼睛叫她，“你在想什么呀?” 霍朝颜恍然回神，她捏了捏涵涵的小脸蛋：“没什么呀，你去睡觉吧。” “好的，那我去睡觉啦。” 霍朝颜笑着帮她盖上被子。 等到所有人都睡着之后，她一个人跑到室外，在角落里蹲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被冻得通红，划开屏幕拨号。 午后的天色渐沉，冬天的天，阴得很快。 大雪飘落，寒风袭来，霍朝颜吐了口气，面前一片白雾。 她仰头看着漫天雪花飘落，纷纷扬扬的雪花像织了一张网一般，笼罩着这座城市，她眯了眯眼，胸口莫名有种被紧紧捏着的感觉。 连喘息都觉得困难无比。 没多久，电话就被接通了。 江衍的声音透过手机变得低低沉沉的，带着磁性，“嗯?” 霍朝颜眨了眨眼，“陆希音是鹿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饶是江衍，也愣了几秒。 霍朝颜接着说：“你不记得了对吗，我也快忘记鹿鹿是谁了，当年霍叶走散，在福利院的时候，不是有个小姑娘很照顾他吗，那个人叫鹿鹿，她现在叫——陆希音。” 与此同时，江衍的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开。 他的特助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份文件，放在江衍的桌子上：“江总，这是陆律师的所有资料。” 江衍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他打开文件夹，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耳边霍朝颜的声音被冬风吹得支离破碎，有股空洞之感：“所以说，她就是因为我们家没有领养她，才做这些事的吗?江衍，我……我觉得好可怕啊。” 处心积虑的成为她的同学、做她最好的朋友，然后关系破裂，抢夺她的保研名额，最后又让文静纠缠着她…… 陆希音真的只是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所以才做出这些举动吗? 江衍已经看完所有，结合他之前查到的消息，他略微颔首，沉吟道：“确实如此。” 从所有调查出来的东西上来看，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陆希音不被领养这件事而已。 但最主要的一个证据是，陆希音的证明。 在得到陆希音亲口说法之前，所有的推断，还为时尚早。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太……我没有办法理解。” 江衍拧了拧鼻子，他也同样难以理解。 沉默许久，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霍朝颜说：“我挂电话了。” “你在哪儿?”江衍问她。 霍朝颜：“福利院。” “我来找你。”他这样说。 霍朝颜看着被他挂断的电话，整个人再度陷入茫然与无措之中。 片片雪花落在她裸露的手背上，不消几秒，融化成水。 霍朝颜把下巴垫在手背上，她愣了好久，手机突然响起，打破她的思绪。 她以为是江衍，也没看来电人，直接接了：“你到了啊?” 对方一头雾水：“什么到了?” “妈……”是苏花朝，霍朝颜及时回神，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她抖了抖身子，跑回室内。 苏花朝：“你刚在干嘛呢?” 霍朝颜老实交代：“在思考人性的复杂。” “……”沉默几秒，苏花朝说，“说人话。” 霍朝颜十分委屈：“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呀，没有骗你。” 苏花朝：“那就说清楚点，不要给我出阅读理解题，谢谢。” “哦。”霍朝颜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她在大脑里组织了下语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的仔仔细细的。 说完之后，她问苏花朝：“妈，你说这是为什么?” 苏花朝：“因为你笨。” 霍朝颜大怒：“挂电话了啊!” 苏花朝却笑了，许久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在我们眼里很小的一件事情，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件天大的事。我们领养她或者不领养她，不过是家里多一份开支罢了，但是对于她来说，是希望的破灭。” “待在福利院的孩子，都希望被人领养走，不止是她，很多人都在等待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被父母疼爱，享受他们的照顾与关心。我们当时说要领养她，更多是给她一个希望，让她觉得，哦，原来我也可以拥有一个家庭，在那里有人照顾我、疼爱我、关心我，而当我们说不领养的时候，是她希望破灭的时候。” “有的时候，希望破灭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霍朝颜反覆咀嚼着苏花朝说的这些话，她似乎明白很多。 她常来福利院，也大概了解这些人的情况，在这里的人，比其他的同龄人都要成熟、敏感而又脆弱，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着渴望，那是一种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每天都有人来领养他们，但也有很多人放弃了。 被放弃的时候，那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
第115页 就如苏花朝所说，给了希望却让人失望，这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下去，苏花朝莞尔道：“你说的没有错，人性是很复杂的，它的复杂体现在方方面面，这世上存在着很多人，他们做的很多事你都不理解、也不贊同、甚至持反对意见，但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有人对你有着这样的看法。” 她声音轻而缓，说：“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做他的、你做你的，只要不干涉到你，就不要去评价别人做的对还是错，更何况你的对错是在你的角度上的，要知道，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苏花朝真不愧是知名纪录片总导演，见多识广，自有一番心得体会，任何事情在她眼里似乎都很淡，旁人似乎总是影响不了她的情绪，所有的事情经过她口，总是会变得淡然许多。 霍朝颜很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许久之后，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气，说：“道理我都懂，但妈妈，我很想知道，她真的有过那么一刻把我当作好朋友过吗?” 年轻的姑娘啊，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与憎恶，但在至亲之人面前，把柔软的心摊开，里面纯粹的真心滚烫而又灼热地燃烧。 在她的内心里，感情仍旧占了很大一部分。 友情很重要，爱情也很重要，亲情更是重要的无以复加。 苏花朝想了想，“这你得问她。” “但我很难冷静地面对她。” “那就歇斯底里地去质问她好啦，你这样明烈快意的人，就应该明烈快意地面对每一件事情。”苏花朝说，“反正，别再窝囊了。” 霍朝颜一下子就读懂了她话里的含义：“餵!妈，你是我亲妈吗?” 苏花朝漫不经心道：“估计当时抱错了吧。” 霍朝颜：“……” “江湖再见。”她说完，想把电话挂掉，结果苏花朝动作更快，赶在她面前就把电话给挂了。 霍朝颜对着空气都能想像到苏花朝此时得意忘形的脸了。 母女俩每次争着抢着，觉得先挂电话的人就是胜者，也是没谁了。 不过经过苏花朝一番教导之后，霍朝颜也清醒了很多。 搞那么糊涂干什么呢?直接去问陆希音不就好了么。 她这样明烈快意、爱恨分明的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这样才不留遗憾。 霍朝颜这样想着想着，便在暖烘烘的暖气中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有人坐着，黑色羊绒大衣衬的他背部轮廓笔挺绰约，他背对着她，没发现她醒了。 低头和涵涵说着话：“她在睡觉。” “我能上去和她一起睡吗?”涵涵声音也很轻。 江衍说：“不行。” 涵涵瘪起嘴角，“为什么啊?” 江衍的声音里带了点小得意，说：“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有我能和她一起睡。” “唔……女朋友是什么?” “就是要睡一辈子的人。” “那是老婆的意思吗?” 江衍捏了捏涵涵的脸，“嗯，是老婆。” 霍朝颜眨了眨眼，她拉了拉被子，埋在被子底下的唇角，不可遏制地扬着，她敢保证，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即便这个逼还没和她求婚。 但她也，好开心。 嘻嘻嘻。 第56章 不喜欢 霍朝颜和江衍离开的时候，室外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视线所及之处，像是罩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隐在夜色里的道路幽闭阒寂，道路两旁的灯光隐隐绰绰地亮着微光。 像是这座城市的喘息声一般。 骤停、又起。 霍朝颜的心情却很好。 她坐没坐相地倒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没一会儿，她说：“许梁颂让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去。”江衍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让手机那端的许梁颂听到。 许梁颂哇哇大叫：“你俩够了!自从你俩在一起之后，缺了多少次聚会?今儿个必须得来，我老梁家的长公主在，你们必须来!” 霍朝颜愣了下，许梁颂虽然有许多的兄弟姐妹，但是他向来提及的人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江衍，另外一个则是梁亦封的大女儿钟笙晚。 钟笙晚小了霍朝颜三岁，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一派长姐风范，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温婉大气、从容淡定。 霍朝颜是平辈里最讨喜的姐姐，而钟笙晚则是平辈里女孩子们最崇拜的姐姐。 “可是她不是在国外吗?”霍朝颜疑惑，“她回国了?” 许梁颂：“对啊。” 霍朝颜好气：“她竟然没有和我说!我要和她绝交!” 许梁颂说：“你知道啥?梁初见那个疯丫头把学校实验室给炸了，长公主一下飞机就来给她处理烂摊子了，我正好去学校办点事，撞见她了，想着大家好久没聚了，就把她拉出来了。” 手机那端，梁初见嗷嗷大叫的声音传来：“祸水姐姐，过来吃烤全羊啊!”
第116页 霍朝颜看向江衍，“晚晚回来了哎。” 江衍：“地址。” 许梁颂麻熘地报了一个地址过来，“快点过来啊，大姐。” 霍朝颜：“等着等着。” 挂了电话之后，霍朝颜看向江衍，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问他：“那我们今天还去见陆希音吗?” 出福利院之前，两个人原本是商量好去找陆希音的。 也不是两个人，主要是霍朝颜她自己。 她不想拖了，没有意思。 她想一次性问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她都想问个究竟出来。 “联繫得上她吗?”江衍问。 霍朝颜又泄气了，她早就把陆希音的联繫方式给删了，她倒是可以去问律所的人，但当初许梁颂那个大嘴巴在律所里说她和陆希音关系特别不好，她现在又去要陆希音的联繫方式，岂不是很奇怪吗? 江衍把手机扔给她：“给陈特助打电话问问。” 霍朝颜眼前一亮，“遵命!” 打完电话之后，霍朝颜纠结地看向他：“所以我们到底是去见陆希音还是去见晚晚?” “先去见钟笙晚。”江衍说，“而且陆希音，她不一定会见你。” 霍朝颜轻飘飘道：“如果某人说要见她，那她肯定会出来啊。” 江衍睨了她一眼，薄唇微抿：“说话阴阳怪气的，嗯?” 霍朝颜：“我又没有说错，好歹她喜欢你!” 江衍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车厢内的氛围陡然变了，霍朝颜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底气十分不足：“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江衍：“这是可以随口一说的东西吗?” 霍朝颜：“那……我又没说你喜欢她，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江衍气笑，“我要是喜欢她，还轮得到你?” 听到这句话，霍朝颜也不开心了，她把他手机一甩，转身面朝着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什么叫’你喜欢她，还轮得到我’?你要清楚，是你，暗恋我很多年，不是我!暗恋你很多年的。” 静默许久。 江衍说：“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拿这种事打趣吗?” 他低垂着眼眸，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灯光照在他的眉眼上，他的脸一半隐于暗色，一半处于光亮中，光影晦涩交错之中，霍朝颜从他的脸色读出了一抹失意与怅然。 霍朝颜心里咯噔一下，她急得不行：“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正好此时，车子在会馆外停下。 江衍看向车窗外，语气很淡：“到了。” “江衍!”霍朝颜要哭了，她真的没有找茬的意思，就是想着打趣玩儿罢了。有的时候她也忘了，开玩笑是建立在双方都觉得有意思的前提下才能开的，当对方没有笑，她就该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而是嘲讽。 江衍嘆了口气，“你先下去。” 霍朝颜抓着他的衣袖：“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这样好不好?” 江衍说我怎样了，“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我送你去医院。” “我抽根烟就行。” 他一般心很烦的时候才会抽菸。 霍朝颜快要哭出来了，“你还是生气了。” 她的手机在此刻响起，江衍撇了一眼，声音淡淡地说：“你先上去吧，他们在等你。” “那你呢?” “我抽完烟就上去。” “我等你一起。” 江衍嗤笑一声，“等我做什么?” 霍朝颜悬泪预泣，“我就……你不走，我也不走。” “随便。”江衍把车窗降下，露出一道缝来，冷风从车缝里挤入车厢中，发出呜呜声响。 他拿出打火机，卡擦一声，火光亮起。 他叼着烟，垂头点起。 没一会儿，车厢内烟雾缭绕，满是烟味。 霍朝颜缩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看到自己手心上有水珠坠落，砸开一个微小水花儿。 江衍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了，立马掐灭烟，把菸头扔了出去，他解开安全带，长手一伸，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语气有些不耐，道：“哭什么?” 霍朝颜：“没哭，就是眼睛酸。”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看，这就没了。” 话音落下，她通红的双眼又是氤氲一片。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霍朝颜难受死了，伸手打他：“你好讨厌!” 江衍忍着疼，“我怎么就讨厌了?” “你什么都不说，就很讨厌。” “我一直都这样。” “但我现在心很慌!”霍朝颜放声大哭，“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知道你对她没有意思，你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呢?江衍，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江衍用指腹擦着她的眼泪，“没有生气。”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第117页 江衍无奈道，“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没有在生你的气，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霍朝颜盯着他，“你真的，没在生我的气吗?” 江衍：“真没有。” 他只是在气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陆希音对他的喜欢的时候，就远离她。 他当时想，毕竟霍朝颜那么喜欢她。 而且陆希音也没对自己做什么，他总不可能直接上前就和她说，餵你别喜欢我，我对你没意思。 对方如果确实对他有意思，倒还好。 如果没有意思，那岂不是他自作多情?徒增尴尬罢了。 霍朝颜蹭了蹭他的衣领，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很生气。” 脑袋上明晃晃地顶着俩字——生气。 江衍说：“我不会对你生气。” 霍朝颜：“那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顿了顿，他补充，“只要你正常点。” 霍朝颜瞪他：“我怎么就不正常了?” 江衍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说：“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你要生气了。” 霍朝颜：“???” 霍朝颜拉着他不放，“你给我说清楚!” 她是真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竟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哭的原因，只追问他为什么他再接着说，她就会生气的原因。 江衍跑在她前头，霍朝颜小步追着他。 两个人像是个位数的低龄儿童似的你追我赶。 突然，江衍停下脚步。 霍朝颜一个猝不及防，撞在他的嵴背上，她捂着额头，埋怨道：“这位同志你这急剎车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的你知不知道?请你遵守以下交通规则!” 江衍反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长手一指，霍朝颜随着他的手看过去，边看边说：“看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暗的走廊尽头，许梁颂和陆希音面对面站着，二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两个人的脸涨得通红。 距离太远，霍朝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和江衍对视了一眼。 江衍手里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陈特助的电话，伸手按掉。抬头，看向霍朝颜：“怎么说?” 霍朝颜撸起袖子：“干啊!” 江衍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啊。”语气里却有一抹宠溺意味在。 霍朝颜默默地把袖子放下，她笑了下，说：“我小弟好像被欺负了，我们要不要上前给我小弟讨回公道?” 江衍：“随便。” 霍朝颜：“你待会给我喊加油，知道没?” “……” 霍朝颜加重声音：“知道没?” 江衍无奈道：“知道了。” 霍朝颜得意极了，伸手就拍了下他的屁股，又软又有弹性。 竟然比她的还翘! 霍朝颜边走边质疑他：“你是不是背着我去隆屁股了?” 江衍的脸色何止是黑啊，简直是又黑又臭，“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上，让你一个礼拜都说不了话?” 霍朝颜十分委屈地看着他：“哪有男的屁股这么翘的啊?” 江衍咬牙：“你再说?!” 霍朝颜十分有眼色地讨好他，“我就是开个玩笑嘛，男女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多正常啊，对吧?” 江衍冷笑：“所以你是a，没有错。” 霍朝颜突地瞳孔扩张，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江衍忍着笑意，伸手举起她的手，快速地把她的手贴在唇上，然后松开她的手，声音很轻，说：“尝过了。” 霍朝颜面红耳赤：“你、你……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江衍却说：“挺好的。” 霍朝颜绯红着脸，心想这人肯定背对着她看了《撩妹一百种技巧》，要不然怎么就这么、这么讨她欢心呢? 第57章 喜欢 霍朝颜和江衍两个人闹着闹着，就到了陆希音和许梁颂面前。 一面对陆希音，霍朝颜就收起了笑意，她面色颇淡，声线平缓道：“陆希音，我想和你谈谈。” 陆希音倚靠在窗台边，淡淡地看她：“谈什么?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霍朝颜说有的。 陆希音闻言冷笑，“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我说我找你谈谈的时候，你可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 霍朝颜抿了抿唇，“即便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想和你说话啊。” 陆希音的脸色难堪了几分，“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这人也真的是够了!” 霍朝颜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许梁颂低垂着眼眸，一副失落颓废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问他：“你来找她干什么?” 许梁颂没说话。 霍朝颜抬脚，踹了他一脚，加大声音道：“许梁颂，我和你说话!” 许梁颂这才回过神来。 他眼神恍惚，目光在陆希音脸上停顿许久，犹豫半晌之后，说：“没什么。” 可他分明心事重重。
第118页 霍朝颜捏了捏鼻子，怎么就这么累呢? 所有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大家看上去似乎很亲密，但谁都不愿意和旁人分享他的秘密。 成年人的世界里果然没有童话。 霍朝颜嘆了口气，说：“许梁颂，我和你说过别再和她接触的你还记得吗?你自己不是也答应过我的吗?” 许梁颂泄气般看着她，“对不起。” 霍朝颜失笑：“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陆希音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喜欢?甚至连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都可以置之不理、放在一边?” 陆希音笑了，“霍朝颜，别说的你有多好似的，你不过就是因为有个成功的父母罢了。” 终于说出实话了。 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估计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吧? 只是没有机会说。 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霍朝颜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境说出这句话的，但她听到这句话，心里却十分平静。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长大吧。 面对很多东西，都能够淡然。 霍朝颜说：“所以你真的是鹿鹿，是吧?” 陆希音一下子慌了，“什么鹿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朝颜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陆希音，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在福利院看到你了。” 就这么一句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一样砸了下来。 但陆希音也不过是一秒的恍惚。 她看着霍朝颜，轻笑：“你的速度真的快，这么快就查到了啊，但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霍朝颜说：“我来找你，就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看在我们曾经那么好的份上……即便那几年，你都是虚情假意，但陆希音，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的，看在我们曾经那么好的份上，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接近我，真的是因为我们家，没有领养你的缘故吗?” 霍朝颜说完，双眸死死地盯着陆希音的脸。 她企图从陆希音的脸上找出一丝犹豫与徘徊，但是很遗憾，陆希音的神色颇淡，她说：“我是真的讨厌你，霍朝颜，你永远都不知道被放弃是什么样的滋味，给了人期望又让人失望……呵，我恨你们都不行吗?” 霍朝颜说：“那你有必要牵扯到文静吗?” “文静?她蠢罢了。”陆希音面目有些许的狰狞起来，“而且什么叫牵扯?她得到了保研名额，是我让她的人生焕然一新的，可谁知道呢，一副好牌被打得稀巴烂。傻逼。” 霍朝颜：“你真的没有一丝愧疚。” 陆希音难以置信：“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关我什么事?要说愧疚，是她应该愧疚才对。” “你逼她跳楼不是吗?” “我就随口一说，她不是说什么都失去了吗，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去死好了啊。” “在你的眼里，生命就是这样的吗?” “拜託，你别搞得自己有多好，你不也让她去死吗?” 霍朝颜说，“我和你不一样。” 陆希音笑了，“彼此彼此。” 霍朝颜眼神看向窗外，夜幕下的城市星光陨落，灯火燃起，如银河般闪耀，她暗淡无光的眼底融入道道璀璨星光。 她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陆希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律师吗? 因为我知道语言的力量，我没法改变旁人的说三道四与不可理喻，但我可以用我的语言，捍卫我说话的权利，帮助所有我能够帮助的人。” “这和我有关吗?”陆希音说。 霍朝颜说：“我只是想说，很多话，你或许觉得是随口一说、是漫不经心，但很多人都听进去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们是做律师的，应该知道自己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不是吗?” 她话音落下，走廊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陆希音扔下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便离开了这里。 霍朝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往一边倒去。幸好江衍上前，及时地扶住她。 霍朝颜稳了稳身子，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她看向许梁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找她到底干什么?重修旧好吗?许梁颂，你清醒一点，你看看她那样的人配吗?联合文静把我的保研名额抢走，还让文静以跳楼威胁我，这种人难道人品没有问题吗?你确定你要和这种人在一起吗?你有没有脑子?” 许梁颂说不是!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在晦涩光影中，他侧脸紧绷，许久之后说：“我看到陆希音跟万霖在一起了，你知道万霖吗，就是文静的前夫，我看到那个男的，搂着她……我就想知道，她拒绝我，就是为了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么?” 霍朝颜和江衍对视了一眼。 因为吃惊，她说话都有些结巴：“和、和谁?万霖吗?” 许梁颂无力地抓了抓头发，闷哼：“嗯。” 霍朝颜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消息，消化完之后，她暴跳如雷：”你还说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你问这种问题?”
第119页 许梁颂挨着她的打，抱头躲着：“我不喜欢她了!我就是……就想知道!啊——哥，你女人怎么这么凶残?” 江衍长手一伸，捞住霍朝颜，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劝阻道：“他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你干嘛还打他?” 霍朝颜：“我要让他清醒一点!” 江衍无奈：“他很清醒了。” 霍朝颜：“……但我就想打人，你不让我打，我只能打他了。” 许梁颂目瞪口呆，“你是人吗霍朝颜?” 霍朝颜摇头，她露出森森白牙：“我是魔鬼。” 许梁颂吓得转身就跑。 霍朝颜在江衍的怀里哈哈大笑。 半晌，江衍把她按在墙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深沉，说：“你和她之间，到此为止了吗?” 霍朝颜脸上的笑瞬间凝滞住。 她的视线掠过他，落在墙壁上的挂画处。 晦涩灯光使得挂画幽深，别有一番风味。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从胸腔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闷闷地，说：“结束了啊，江衍，我总觉得我的大学也这样结束了。” 人在回忆往事时，第一个回忆的总是故事里的那些陪在身边的人。 霍朝颜的大学往事是陆希音，读研那一年的时光，她想起本科生涯，总会想起陆希音，想到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不好，还有在天台上，两个人脸色苍白两厢对峙…… 即便是不好的回忆，她到底也是留念的。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了。 她确实对不起陆希音，但这不能成为陆希音报复她的理由不是吗? 不过说清楚了，也就好了。 要不然她总是会自我怀疑，会想：当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我最好的朋友，不喜欢我呢?只是因为江衍吗?应该还会有别的原因吧? 想了那么久、猜了那么久，事到如今，总算有了一个交代。 江衍却说：“你刚刚说的没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嗯?”霍朝颜不解地望着他。 江衍伸手，盖住她的双眼。 她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颤动，使得他掌心发痒。 江衍喉结上下滑动，几秒之后，他说：“她让你不开心了。” “嗯?” “——我还没有和她到此为止。” 霍朝颜刚想问他话里的意思，结果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匆忙地拿出手机，一看，是钟笙晚。 她拍了下脑门，“完蛋了，我都快忘了我们过来干什么来的了，晚晚该不会生气了吧?” 江衍：“不会。” 钟笙晚这个人不会生气，或者说，压根没有脾气。 霍朝颜火急火燎地接起电话，“晚晚，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事来着，你们在哪个包厢啊，我和江衍现在过来找你们。” 钟笙晚温柔一笑，她果真是没有任何的脾气，哪怕干等了半个多小时，声音依然温柔极了：“在霍叶的包厢，你们快点过来吧，我家小姑娘都要饿坏肚子了。” 这家会所是莫绍棠旗下的会所，而莫绍棠是……霍朝颜的舅舅，因此霍朝颜和霍叶都有自己的包厢。 挂了电话之后，霍朝颜拉着江衍跑去包厢。 一打开包厢门，就看到梁初见哭丧着脸和霍叶撒娇：“我都要饿死了，真的饿死了，你看我肚子，都凹进去了!” 霍叶冷着脸：“你把学校实验室炸了的时候，可不像是一个要饿死的人的样子。” 梁初见心虚地对着手指。 她左右看看，都没人帮自己。 平日里钟笙晚是会给她说话的，而且钟笙晚在，霍叶才不会训她!可是今天不一样，钟笙晚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就被叫到学校挨班主任老头的骂，梁初见更加地愧疚了。 她抬起头，倏地，眼前一亮。 梁初见扬起嘴角，说：“朝颜姐姐!你来了呀!” 霍朝颜哪里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哟，她察言观色，看到自家弟弟那个臭脸，决定还是不要掺合比较好。 于是转头，笑眯眯地和钟笙晚打招呼。 霍朝颜：“晚晚，你回来怎么不提早和我说一下，我好来机场接你呀。” 钟笙晚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空着的两个位置上来，然后低声吩咐侍应生上菜，之后才同她说话。 钟笙晚说：“本来准备一下飞机就来找你、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我亲爱的妹妹给了我一个惊喜。” 梁初见不好意思道：“姐姐!” 钟笙晚摸了摸她的刘海，温柔道：“好啦，不嘲笑你啦。” 梁初见嘿嘿嘿地笑。 霍朝颜也笑。 钟笙晚蓦地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和江衍二人之间盘旋，笑得别有深意，说：“你还没和我说呢，你俩怎么在一起的?” 和江衍在一起的事情，霍朝颜确实没怎么和别人说。 她在朋友圈也都很低调，从不爱晒，而且最主要的是工作太忙了，她和江衍的约会基本上都是每天的吃饭时间，两个人连正儿八经的约会都不曾有过，她哪里还有时间和钟笙晚说自己的事情啊。
第120页 其实也很奇怪啊，她们两个很少联繫的，但是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霍朝颜歪了歪脑袋，说：“就……就很简单就在一起了呀。” 钟笙晚说：“可你俩一直都不对盘啊。” “对吧!我也觉得好神奇，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总是怼我的男人，我有时候都会想，我这个人是不是抖m啊?” 钟笙晚：“……” 江衍：“……” 餐桌上的其他人：“……” 然而未成年的梁初见双眼一亮，她低声惊呼：“祸水姐和江大哥玩这么大吗?s和……m了吗都?” 霍叶伸手一把压住她的嘴，他太阳穴突突地跳，话是从牙齿缝里一个一个地吐出来的：“你、给、我、闭、嘴!” 第58章 不喜欢 话题很快就被人转了过来。 这个包厢里的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也都知道梁初见那不着边际的脑洞，而且霍叶一脸不爽的神情，立马有人快速地转移话题聊了起来。 霍朝颜无奈地说：“我觉得你妹妹真的需要好好管管了。” 钟笙晚说：“不要转移话题，好好地解释一下，你俩到底为什么会在一起。” 霍朝颜双手握拳，她饱含深情道：“大概是因为爱情吧。” “……”钟笙晚直接略过她，看向江衍，“江大哥，我能问你一个事儿吗?” 霍朝颜挡在二人中间，“不能!” 钟笙晚：“为什么?” 霍朝颜言辞凿凿：“你俩男女有别，不能说话。” 江衍伸手掐了下她的耳垂，“正常点。” 霍朝颜瘪嘴，“人家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江衍：“不要用人家造句。” 霍朝颜：“……” 她闷闷地吐了句：“没情趣。” 转头便和钟笙晚说：“就让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和这个没有情趣一点都没有意思的老干部在一起的吧!” 钟笙晚：“唔，怎么在一起的?” 霍朝颜豪气地拍了下桌子：“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善良啊!” “……”钟笙晚默了默，“你，正常点。” 霍朝颜眨了眨眼。 她终于恢复正常，说：“还能是为什么，就互相喜欢，所以在一起了呗。” “那么多年都没喜欢上，突然就喜欢上了?”钟笙晚疑惑。 霍朝颜自己也觉得很神奇：“感情这玩意儿吧，就是很神奇的，相处了那么多年，以为绝对不会在一起的人，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 钟笙晚莞尔，“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但是后来你大学毕业都没在一起，我就在想，你俩估计不可能了。” 霍朝颜：“什么叫，你一直以为我们会在一起?” 在热闹至极的包厢里，钟笙晚的美颜在缭绕烟雾中拢上一层薄雾，影影绰绰地，又多了几分温存。 她唇角挂着盈盈笑意，声音很缓地说：“就觉得你俩应该在一起呀，江衍其实和我父亲特别像，没什么感情，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但是在面对你的时候，他就特别的……怎么说呢，特别的有生气。” 霍朝颜颇为贊同地点头：“他确实每天生气。” “……”钟笙晚失笑，“我说正经的。” 霍朝颜眉眼弯弯，在朦胧又明亮的灯光里笑得格外动人，她伸手拉了拉江衍的衣袖，江衍扭头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说：“吃吧。” 霍朝颜笑了下，她复又扭头看向钟笙晚，说：“他真的每天生气，但是晚晚，你知道吗，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我才有的，我好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原来有人能够这样的以我为原则、为中心。” 我喜欢的人啊，天生性格不好，感情匮乏。 但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他的世界就是倾盆大雨;我开心的时候，他淡漠的眼神里便流露出缱绻笑意。 那温柔仿佛春日里裹挟着花香的风。 霍朝颜说：“所以我喜欢他啊。” 钟笙晚说：“挺好的，不过……你俩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吗?” 霍朝颜点头：“我家里人都知道的。” “我说的是他家里。”钟笙晚说，“他父亲身体不太好，已经住院了。” 霍朝颜诧异了，“你怎么知道啊?” “就住在我家医院啊，江衍是不是，没和你说过他家里的事情啊?” “他父母的事儿，他本来就不喜欢提，我也不问，你知道的，他们家……很麻烦。” 钟笙晚说：“再麻烦，也是父母。我是指——但凡你俩有一点儿结婚的心思，总得要和双方父母说一声的对不对?毕竟霍家也是大家族，嫁女儿可不是件草率的事情。” “其实我……还没想到结婚这件事儿，晚晚，我才二十三岁，我只想谈恋爱，结婚的事情，我真的没有想过。” “不以结婚为目的地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第121页 “啧……我可是正经人!” 钟笙晚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她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是想和江衍结婚了是吗?”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恰好让一桌的人听清楚。 包厢里发出暧昧的声音：“哟，祸水儿这是要结婚了?” “和江大哥啊?准备啥时候结婚?” “你俩的速度会不会太快，感觉才在一起好不好!” “祸水儿，女孩子要矜持，矜持。” “那什么，份子钱，只给一份行不?” …… …… 霍朝颜一脸幽怨地望向钟笙晚，她口形示意：“你故意的!” 钟笙晚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嘴角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众人还在问霍朝颜。 霍朝颜在众人的逼问下，实在不行了，拍了拍桌子，“喂喂喂，我什么时候结婚是我说了算吗?” 眼尖地立马转向江衍：“江大哥，祸水儿这是在暗示你!” 江衍神情散漫，语气淡淡地：“是吗?” “那可不!” 江衍唇角微抿：“想结婚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声音低低沉沉得分外好听，带着沙沙的质感，像是风吹树叶而发出的窸窣声音。 霍朝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说：“怎么，你不敢娶啊?” 江衍：“那得看你敢不敢嫁了。” 霍朝颜一声嗤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江衍食指轻扣桌面，发出闷闷的声响。 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们二人的身上，空气中流转着缱绻暧昧的气息。 几秒之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 声音不急不缓，说：“看你表现吧。” · 饭局结束的时候，霍朝颜拉着霍叶：“你不带我走，从今往后千万别叫我姐。” 霍叶冷笑：“那我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霍朝颜：“???” 霍叶一把甩开她，往后一推。 霍朝颜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往后一看，是江衍。 他眼眸微垂，神情淡淡：“走了。” 霍朝颜从他怀里出来，撇了撇嘴，目光掠过他看向不远处的钟笙晚，她喊住钟笙晚：“晚晚，今天我和你睡吧!” 钟笙晚看了下江衍，然后把霍朝颜推到江衍的怀里，“不了不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睡。” 霍朝颜还想说些什么，但江衍一把拉住她，“干什么?” 霍朝颜抬眸瞪他：“你说我干什么?” 她转身就往外走。 江衍拿着她的大衣在身后跟着。 室外大雪飘落。 霍朝颜站在门外，仰头看着漫天飞雪。 倏地，肩上一重，她垂眸，看到江衍把她的衣服套在她的肩头。 江衍站在她身边，眼眸平静地望向远处。 他的眼底是簌簌落雪，是幽深天色，而身边却只她一个。 雪色静好，霍朝颜的脾气也顿时消弭，她轻声说：“雪好大啊。” 江衍：“嗯。” 霍朝颜：“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和我在一起的呢?” 江衍说：“你呢?” “喜欢你啊，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江衍抿了抿唇。 霍朝颜走到他面前，双手伸开，抱住他，她侧脸靠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霍朝颜说：“我说完了，那你呢?” 江衍回抱住她，说：“不止是喜欢。” “不止是喜欢，那……是爱吗?” “或许吧。” 霍朝颜闻言恼怒地瞪他：“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或许可能啊?” 江衍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在风雪中，她小脸冻得发白，脸颊冰冷，江衍说：“想把你带在身边，一辈子，你说是喜欢还是爱?” 霍朝颜：“哦。” 她就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急的倒是江衍了。 他说：“怎么不说话了?” 霍朝颜说：“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衍嘆了口气，她装傻的本领是越来越厉害了，而他在面对她不想说的时候，也越来越忍让了。 他说：“上车吧，我们回家。” 霍朝颜被他拉上车。 车厢里静悄悄的，霍朝颜反常地不说话，懒洋洋地躺在副驾驶上。江衍几次提起话题，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扫过。 江衍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就这样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他一路上心里都有事，等到了霍朝颜家门外，车子停下，霍朝颜说：“晚安。”她伸手打开车门，车门被锁着，“解锁。” 江衍没动。 霍朝颜看向他，“解锁啊，我要下车。” 江衍熄火停车。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们聊聊。” 霍朝颜：“聊什么?” 江衍说：“聊以后。”
第122页 “什么以后?” 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江衍低低地嘆了一口气，说：“我和你的以后。” 车厢内昏黄的灯光从二人中间洒了下来，车内氤氲着温柔气息。 她的眉眼被灯光打得格外温婉，她眉眼敛起，故意不看他，“这个有什么好聊的啊。” “有的。”江衍说，“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在一起的，但我是抱着和你过一辈子的心态，陪在你身边的。” 他伸指，挑起霍朝颜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他。 江衍的眼眸，从未有过这样的专注，琥珀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温柔而又认真，他的声音如月色般皎洁，说：“霍朝颜，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你呢?” 车厢内安静几秒。 几秒之后，霍朝颜嘴角露出狡黠一笑，“你这是和我求婚的意思吗?” 江衍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这是……演了一路，逼他说出这些话? 但事到临头，江衍也没什么顾虑的，他点头，坦诚道：“这只是一个预告，之后会有正式的求婚。” 霍朝颜瞭然地点了下头：“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江衍捏紧手心，“你别得寸进尺!” 霍朝颜才不! 她拍开他的手，然后一股脑钻进他的怀抱里。 语气开心又得意地说：“承认你爱我有那么难吗?你这个闷骚怪!” “……我爱你。”江衍无奈而又万般宠溺地对她说。 霍朝颜笑嘻嘻地，好一会儿，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眉眼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说我多爱你，但是江衍，我没办法想像没有你存在的，我的人生。” 她在感情方面，天生笨拙而又迟钝，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但她对他，确实是喜欢的。 如果非要说她对他的感情，那就是——不可或缺、非他不可。 谈恋爱的话，似乎除了江衍，其他人也不行。 结婚的话，似乎不是江衍，其他人也不行。 过这漫长一生的话，身边似乎只有江衍，才可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他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衍眸光深深，许久之后，把她搂入怀里，低嘆一声，说：“你这个……笨蛋。” “餵!”霍朝颜气结，“你怎么总是骂人!” 江衍的眉眼上染着层层笑意。 霍朝颜更气了，掠过他按出解锁键，然后一把打开车门，扔下俩字“晚安”就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留下江衍一个人在车子里， 傻笑。 这个笨蛋，她对他的感情……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第59章 喜欢 天气越来越冷，律所的事情逐渐变少，因此霍朝颜外出奔波的日子也少了很多。她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吹着暖气喝着奶茶，许梁颂对此嗤之以鼻，于是买了个体重计放在她边上。 霍朝颜：“……”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怕不是有病?” 许梁颂：“我就想知道，你这样的吃法，一个月能胖多少。” 霍朝颜大手一挥，“不存在的，我易瘦体质，怎么吃也不胖。” 许梁颂看着她明显圆润了些的下巴，挑衅道：“我觉得你胖了五斤，你看你那肥沃的双下巴。” 霍朝颜：“你才肥沃!我打赌你胖了十斤!每天吃炸鸡，怎么着，每天闹钟叫不醒自己，就想着自己成为公鸡叫醒你自己啊?” 许梁颂忍无可忍，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赌!” 霍朝颜也不甘示弱，她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包餐巾纸来，豪气万丈地拍在桌子上：“赌!” “……” 许梁颂：“???” 霍朝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收起纸巾，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百块钱来，压在桌子上，“赌。” 于是两个人前后站上了体重计。 下了体重计之后，两个人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之后。 霍朝颜拿过许梁颂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块，许梁颂拿过霍朝颜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块，顺便还把那包餐巾纸给顺走了。 霍朝颜默默地坐回椅子上，她开始进行深刻反思。 反思到一半，她突然抱着体重计离开办公室。 江衍正开视频会议开到一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打开，霍朝颜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见到他在忙，于是自己默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他开完会之后，问她：“怎么过来了?” 霍朝颜蹭蹭蹭地跑到他面前，“啪——”地一下把体重计放在他前面。 她双手叉腰：“来，称一下。” 江衍用一脸“说你神经病都是夸你”的神情看着她。 霍朝颜眼角低垂，恹恹地说：“我都胖了，我们两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肉同胖，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胖了。” 江衍一边签文件一边说：“无聊。” “那你称不称!”霍朝颜收起委屈神情，说。
第123页 江衍：“……” 几秒之后，他放下笔，站上了体重计。 霍朝颜看着体重计上的数字，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体重，继而十分颓然道：“夜宵是一起吃的吧?” “嗯。”一份夜宵，江衍吃四分之一，霍朝颜吃四分之三。 “奶茶是一起喝的吧?” “嗯。” 霍朝颜一人喝大杯奶茶，江衍喝中杯的，三分之一。 “每天下午茶你也一起吃了吧?” “嗯。” 江衍的下午茶是万年不变的美式咖啡，而霍朝颜的下午茶是抹茶蛋糕加一杯奶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吃几个泡芙。 而且霍朝颜，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霍朝颜尖叫：“为什么啊?” 江衍淡淡地瞥她一眼，还能是为什么，两个人吃的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一个是小鸡胃，一个是美食主播胃。 而且还懒。 她不胖谁胖? 霍朝颜勒令江衍：“你以后别带我吃下午茶了，我要是喝奶茶，你一定要阻止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那种!夜宵更加不能吃!知道没!” 江衍无奈：“你又不胖。” 霍朝颜说：“我双下巴都出来了!” 江衍左右看看，“你哪儿有双下巴?” 霍朝颜：“它存在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 江衍从抽屉里拿出她放在这里的零食，“所以这些?” 霍朝颜舔了舔唇角，她搓了搓手，“要不，还是明天再开始减肥吧?” 江衍：“……” 桌子上的零食被她一包一包拿走，霍朝颜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咔擦咔擦地响，从江衍这个角度看过去，腮帮子鼓鼓的，双唇翕动，像是只可爱的小仓鼠。他忍不住低头一笑。 时光静谧流逝。 室内只有笔划过纸张的簌簌声响。 蓦地，霍朝颜突然开口：“我听说陆希音被辞退了。” 江衍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惊讶：“嗯。” “你干的啊?” “重要吗?” 霍朝颜瞭然：“真的是你干的啊。” 江衍但笑不语。 霍朝颜说：“我和她之间有个案子的，原本是想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把她杀的片甲不留，我告诉你，我可把对话都想好了!官司赢了之后，我要在她面前笑得一脸得意，然后说，’不管是家庭、学业、爱情还是工作，老娘就是胜你一筹!” 江衍听着她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我怎么了啊?” 江衍改口，说：“挺好的。” 霍朝颜复又笑眯眯的了。 她拍了拍手，“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律所了。” 江衍叮嘱：“把那堆饲料带上。” 霍朝颜：“???” “江先森，请注意你的措辞，你就快要si去你的女朋友了哦。” 江衍想了想，说：“把你的双下巴带上。” 霍朝颜瞪大了双眼，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江衍说：“不是说有双下巴了吗，就是吃它们吃出来的，所以它们不就是你的双下巴么?” 霍朝颜：“!!!” 她莫名还觉得，很有道理。 奇了怪了。 要死了。 霍朝颜一把抱住零食，气势颇凶：“我走了!” 她走到门前，瞬间又偃旗息鼓了，她委屈巴巴地回头，拖腔拉调地喊：“江衍哥哥，人家没有手手开门门，需要大哥哥的帮助。”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好说话。” “哎呀!”霍朝颜跺脚，用要多矫情有多矫情的神情看着他，“人家真的开不了门门嘛，人家好难过过哦。” 江衍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是不是想我，打死你?” 霍朝颜默了默，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地说：“开门。” 江衍把手放在门把上，突地，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他说：“人家很开心为你开门门。” 霍朝颜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口水呛住，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好半晌之后，她满脸通红地求饶：“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样说话了，我求你别这样和我说话，我会死的。” 江衍挑了挑眉：“不喜欢?” 霍朝颜拼命摇头：“我想死。” 江衍冷笑：“知道就好。” 霍朝颜说：“你刚刚真的，像个死基佬。” 江衍收起脸上笑意。 她迈开一条腿，半个身子出了办公室，说：“而且还是个受。” 江衍伸手，想要抓住她。 幸好霍朝颜眼疾手快，他手伸出来的瞬间，她整个身子都出了办公室，她边跑边说：“还是那种说话翘兰花指的受!噁心心，讨厌厌!” 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声音却在走廊里不断盘旋。 办公室外，江衍的特助和秘书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第124页 江衍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很冷：“继续工作!” · 下班的时候，霍朝颜在楼下的咖啡馆买东西等江衍。 她觉得减肥这事儿吧，没有体重计，就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儿。 体重计一藏，谁知道她胖了还瘦了呢! 人生最主要的是开心，而开心最主要的来源是——吃。 现实生活中有那么多不开心呢，也有那么多真心错付，只有美食不会。 霍朝颜这么一想，又点了几份蛋糕。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玩手机，没一会儿，眼前突然有阴影出现。 她收起手机，抬头，看到来人，眼里无波无澜地：“有事?” 陆希音的脸色比往日憔悴不少，但说话时的那股腔调犹在，“霍朝颜，你对我有任何的不满意，直接和我说就行了，在背后使手段，可真噁心。” 霍朝颜心想她是把江衍做的事怪到她身上来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一点想撇清的意思。 霍朝颜说：“怎么，你当初使手段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噁心?” 陆希音加重声音：“可你毁的是我的前途，整个南城的律师事务所都不要我了!” 霍朝颜也有过一瞬间的恍神。 但好在，她对她，确实没有什么旧情可言了。 霍朝颜说：“陆希音，我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只是让你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而已，其他的圈子，我还没有做什么不是吗?南城所有的名流我都认识，无论是哪个圈子，但凡我说一句话，就能把你赶走。” 陆希音惨澹一笑：“所以我应该感激你吗?” 霍朝颜梅说话。 陆希音说：“就因为文静的事情，所以你这么对我?霍朝颜，我们曾经……那样的好啊。”她最后的几个字，声调放缓，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字字悽惨，换做以前的霍朝颜，真的会配合着掉几滴不值钱的泪水。 但时至今日，一切已惘然。 霍朝颜说：“你在明知我有恐高的时候，还让文静那样做，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曾经多好呢?” 陆希音：“可我知道错了……” 霍朝颜眼眸平淡地看着她。 她确定，陆希音今天是来打感情牌来的了。 可是多遗憾，霍朝颜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霍朝颜说：“收起你这幅卖惨模样吧，让我噁心。” 陆希音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霍朝颜。 正好霍朝颜的蛋糕做好，服务员送了过来，霍朝颜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她拿起一袋蛋糕，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希音。 字字生疏、冷漠，说：“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陆希音，我真的不是什么软柿子随你拿捏，你以前怎么欺负我的，如今十倍百倍奉还给你，不要说工作了，我甚至可以让你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失去，甚至你的养父养母，你也不想让他们晚年过得不愉快的吧?别这样看我，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以前只不过是不想动手，现在么，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陆希音彻底崩溃：“你为什么要这样?” 霍朝颜看着她，语速很慢、很慢地说：“你知道一句话吗?——善恶终有报。” 善良与罪恶都没有程度之分，做错了事，事情再小，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做了一件哪怕小到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得到回报。 善恶终有报的。 霍朝颜只是不想动手，但江衍做了个开头，她便得把故事往下写，离开咖啡馆之后，她打电话给霍绥。 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我被人欺负了!” 像是小时候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父亲告状。 霍朝颜一肚子苦水倒在霍绥的耳边，她说完之后，说：“爸，你要是不帮我，我找别人去，大不了用霍家的名号，反正这回我必须得让她安分守己的待着，每天出来作妖什么，烦死我了!” 霍绥：“胡闹!” 霍朝颜张了张嘴，她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了。 几秒之后，就听到霍绥在那边说：“这事儿我已经在处理了，你每天开心地上班就行，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霍朝颜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霍绥：“你弟提了一下。” 霍朝颜心里像是一瓶气泡水，被晃了很多次的气泡水，倏地瓶盖打开，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气泡。 感情就这样喷薄而出。 霍朝颜鼻头发酸，“爸……你…… ” 霍绥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连忙制止：“多大了，还哭?” 霍朝颜仰头看着天，她努力地憋着眼泪，说：“我没哭!” 霍绥低低沉沉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是，你没有哭。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霍朝颜吸了吸鼻子，“嗯，爸爸，晚上回家见。” 霍绥说：“嗯。” 霍朝颜挂了电话之后，看着手机壁纸。 她的手机壁纸这么多年一直没换，是他们家一家四口的合照，霍绥和苏花朝并排坐在沙发上，霍叶单手抄兜，面无表情地站在沙发后面，而霍朝颜笑脸盈盈的，趴在沙发靠背上。
第125页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的爸爸，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她。 霍朝颜的鼻头又发酸了。 蓦地，她眼前一暗，一只大手盖住了她的双眼。 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抱住她，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声音清冽，说：“等很久了?嗯?”他尾音沉沉，好听的要命。 霍朝颜眨了眨眼，突然说：“江衍，我们领证吧?” 第60章 不喜欢 死寂。 窒息一般的死寂。 霍朝颜拿手肘推了推他，“你怎么不说话?” 江衍说：“说什么?”他语气淡淡，一如往常。 霍朝颜就很气，她心里惴惴不安地瞪着他的回应，结果到头来，他一句“说什么”来打发她? 霍朝颜一把推开他，“没什么，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江衍追上她的步子，拉过她的手，说：“别闹了。” 霍朝颜如今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模仿着江衍说话时的淡淡语气，说：“我闹什么了啊?” 看着她这幅满不在乎的神情，江衍莫名想笑，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求婚这件事儿，是需要男生主动的。” 霍朝颜说：“这和男女无关。” 江衍：“有的。” 霍朝颜眼眸一转，说：“我就只是一个建议，不是求婚，你少给我偷换概念，我告诉你，你求婚的时候，没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场景要是一点都没有霸道总裁的狂拽酷和豪华奢侈，别想我嫁给你!” 江衍无奈地拧了拧眉头：“你是让我浮夸的意思吗?” 霍朝颜打了个响指，“嘿，帅小伙，脑子不错啊，被你猜对了!”她兴致勃勃道，“到时候你真的，要多浮夸有多浮夸给我，知道吗?本人，紫琉璃.水晶.玛丽莲.纯.祸水。” “……” 江衍嘴角抽了抽，低低地嘆了口气。 霍朝颜自己说完倒是笑瘫在他的怀里了。 · 晚上到家之后，霍朝颜跑到霍绥的书房。 她伸指敲了敲门，“爸爸。” 霍绥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她，“进来。” 霍朝颜进了书房，反手把门给关了。 她在霍绥对面坐下，问道：“陆希音的事……” 霍绥笑了下，“你弟弟的建议是，让我不要做的太绝，毕竟她没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呢，你的意思怎么样?” 霍朝颜琢磨了下，说：“我觉得，做人嘛，还是善良最重要。” 霍绥睨了她一眼，嫌弃道：“说人话!” 霍朝颜立马改口：“她是没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她让我难受了，让我不得劲，我必须得让她也难受。” 霍绥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行。” 霍朝颜眨了眨眼，“爸，那你……” 霍绥说：“不会做的太绝，但是至少得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江衍已经做了很多了，但他是他，你还是我的女儿。”他顿了顿，说，“我和她的养父母联繫过了，后天他们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霍朝颜甜甜一笑：“爸爸我爱你。” “……你要是少吃点垃圾食品，我也会爱你。” 霍朝颜立马收起笑意，撇了撇嘴，“爸，你真的，很不解风情。” 霍绥把笔一扔，闲散地靠在椅子上，“现在不爱了?” 霍朝颜：“不爱了，我爱我的大屁衍子，你么……我家花姑娘爱你就行了。” 霍绥听着她一口一个的称呼，听的脑壳疼。 他挥了挥手，赶她出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霍叶突然说：“小时候住在咱家隔壁的一个姓程的男的你还记得吗?他前阵子回国了，向我打听你来着。” 霍朝颜正在和鸡爪作斗争，闻言，漫不经心地朝江衍说：“竟然有男的打听你，你真的了不起，男女通吃啊哥们!” 江衍：“……” 明显是打听你的好吗? 霍叶翻了个白眼：“他问我我姐是不是单身。” 霍朝颜“哦”了声，“你除了我还有姐吗?” 霍叶：“应该没有吧?” 霍朝颜看向霍绥，“爸，您是不是有私生女啊?” 霍绥皱了下眉：“胡闹!” 霍朝颜喝了口饮料，“这就不对了啊，那他问谁啊，问我啊?” 霍叶呵呵。 霍朝颜说：“你直接回答他，我就要结婚了，别来骚扰我，姐是你撩不得的妞，是你一辈子都泡不上的妹。” 江衍扣指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好好说话!” 霍朝颜嘟囔，“我也没不好好说话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霍叶说：“江大哥可没想过结婚，你别烦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结婚结婚，结个屁!” 霍朝颜贊同地点头。 她指了指江衍，又指了指自己，“是结个屁啊。” “……”
第126页 霍叶无语了。 一直没说话的苏花朝，在此时开口：“阿衍，我前几天见到你母亲了，我和她说了你俩的事情，这个没关系吧?” 江衍低眉顺眼地：“她应该要知道的。” 苏花朝说：“上一代的事情，与你无关，但他们是你的父母，你要清楚这一点。” 江衍：“我知道。” 苏花朝：“知道就好。” 霍朝颜俏咪咪地问他：“知道啥?” 江衍嫌她麻烦，直接塞了一根鸡腿在她嘴里，并且叮嘱道：“还有三个鸡腿，再不吃快点就被霍叶吃完了!” 霍朝颜呜呜呜地拼命吃了。 · 时间渐渐流逝。 冬风吹散寒雪，吹落哀愁。 江衍是在开春的时候，去见了江易明。 江易明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咳嗽，断断续续地，他似乎瘦了很多，脸上都没什么肉了，一脸苍白无力的瘦削面孔，令人心悸。 江衍也不是不难受的，江易明反倒过来安慰他：“我的身体一直都这样，你别担心，过几天我要做个手术，是梁亦封主刀，他的医术那么好，我总不会死在手术室的，放心好了。” 一旁的徐司然说：“别说这些丧气话。” 江易明摇了摇头，他声音很哑，目光看向江衍，说：“你很早就知道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情了吧?其实你和我一点都不像，你太能忍，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不像个父亲，从没有管过你，你怨过我的吧?” 其实他的思绪都不太明朗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我和她之间，牵扯的太多了，家族、利益等等，所以没有办法离婚，也没有办法给他们母子俩一个承诺，人这一辈子啊，爱情和钱，总有一样是不如意的。” 江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说爱情和钱总有一眼不如意，是因为捨不得钱，放不下爱。他不一样，如果在霍朝颜和钱之间选一个，毫无疑问，他会选择霍朝颜。 因为她是他这一辈子的快乐和喜欢。 江易明捨不得钱，所以这一辈子有太多的羁绊。 江易明困了，说话时带着鼻音，“你和霍家那姑娘在一起，挺好的，她人活泼可爱，特别有意思，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阿衍，和她好好在一起吧……” 他沉沉入睡，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江衍和徐司然走出病房。 仔细看看，两个人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不过江衍的眉峰更为锐利冰冷一点。 同父异母的两兄弟站在楼道口抽菸。 烟雾缭绕，风吹雾散。 春日寒风料峭，他们两个人却忽视了那凛冽的风一般，窗户开着，谁都没说话。 许久之后，徐司然开口：“我一直想找你，但他都不同意，他觉得他对不起你……很小的时候，他就这样对我说了。阿衍，你看在他这样的份上，原谅他不行吗?” 江衍隐匿在烟雾后的脸模糊清冷。 在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他嗤笑一声，但又说：“什么时候手术?” “下周三。” 江衍说：“没事的话，我会来，如果有会，就不一定。” 他到底是没有办法做到原谅。 但也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 徐司然说：“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江衍没有拒绝。 他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转身想走。 徐司然在他背后叫住他，声音有几分犹豫：“我们上次遇到之后，回家我就和他说你和霍朝颜在一起的事情了，他这个手术即便成功，也没几年了，我知道他一直有个心事，他想看你结婚。” 江衍背嵴僵硬。 他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一字一句很是讽刺地说：“我要为了他结婚是吗?他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徐司然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有误，连忙说：“他没这么说过，是我，是我的错，我没说好……” 他磕磕绊绊的解释。 可徐司然也是一位叱咤商场的青年才俊啊，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呢? 江衍揉了揉眉心，说：“到时候会和你们说的。” 徐司然眼里陡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快了嘛?” “不是因为他。”江衍说。 他和霍朝颜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提前，也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他想娶霍朝颜，从很多年前两个人童言无忌，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便把一切都当真了。 徐司然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江衍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下去了。 出了医院，室外万里无云，春光明媚。 微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枝桠抽出嫩叶，冬季使得万物枯萎又颓废，但春风吹过，唤起万物。 江衍抬头，看到不远处微渺的阳光。 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比春光还要明媚不知多少倍的面孔来。 他低头，勾了勾唇，心里万分愉悦与喜不自胜。 第61章 喜欢 自从霍朝颜说了领证、结果被江衍四两拨千斤的给打发之后，她便每天在江衍耳边说领证的事情了。
第127页 反正江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答应、不拒绝。 宛若一个渣男。 霍朝颜把江衍的备註再度升级了一下。 由可爱迷人好听的“江小翘”变成了冷漠无情使人谩骂的“江渣男”。 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 霍朝颜找无趣的江渣男聊天。 霍朝颜：【聊五毛钱的天吗?】 江渣男随即转了5000过来，并说：【一句话五毛，自己算说多少句。】 霍朝颜：“……” 她快速利落地收钱，然后，聊天就成了这个样子。 霍朝颜：【我。】 【今。】 【天。】 【也。】 【好。】 【讨。】 【厌。】 【你。】 江渣男：【……】 江渣男：【退钱。】 霍朝颜戳着屏幕，暗嘆道，这果然是渣男啊，说话出尔反尔的。 霍朝颜：【本店只有7秒无理由退款服务，超过时间，概不作数。】 江渣男：【。】 霍朝颜：【今天是周六。】 江渣男：【。】 霍朝颜直接截图梁初见的朋友圈，她和霍叶出去看电影去了，两个人还吃了火锅。 她截图，发给江衍。 霍朝颜：【别的女孩子。】 霍朝颜：【的周末。】 霍朝颜：【我也有男朋友。】 她发了一张狗遥望着远方的照片，然后说：【但我像只狗。】 【还是单身狗。】 江渣男：【。】 霍朝颜翻了个身，拿着手机，继续打字。 霍朝颜：【请问你，】 【什么时候，】 【出来，】 【接客。】 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江衍看到最后的一个词，瞬间不想动了。 他脑海里浮现一句话：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爱她时脑子进的水。 怪不得叫祸水了。 江衍打字：【化妆了没?】 霍朝颜：【没。】 江衍：【半小时够不够?】 霍朝颜：【!】 霍朝颜：【你要干嘛!】 江衍坏笑着：【干。】 霍朝颜：“????” 她的手机屏幕上好像有什么坏坏的东西出现? 霍朝颜：【你这样真的，不太行。】 江渣男：【倒计时开始，你还有二十九分钟。】 霍朝颜：【!!!】 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这个倒计时真的很仓促很唐突! 霍朝颜：【你到底要做什么哦?】 江衍无奈：【不是要出去吗?】 霍朝颜眼前一亮，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桌前，边擦脸边给他发语音，“你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儿吗?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呀?” 江衍也发了语音过来：“我在楼下等你。” 哟，这人还玩儿惊喜呢! 霍朝颜乐了。 越来越有套路了哦，江小翘。 霍朝颜立马翻身下床，快速地化了个淡妆。 她在衣帽间选衣服的时候左右为难，拿起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激动道：“江衍江衍!” 江衍：“嗯?” 霍朝颜：“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啊?” 江衍低头看了看，说：“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衬衣和灰色针织衫。”他顿了顿，说，“我记得你有条灰色的裙子。” 霍朝颜正好拿到那条灰色的针织连衣裙。 裙子的设计非常简单，刚好过膝，上面没有一丝纹路，但十分百搭，霍朝颜在外面搭了一件浅咖色的格纹大衣，再穿一双高跟靴，十分的好看。 她换好衣服就跑下楼去。 江衍就在门口等她。 霍朝颜一脑子栽进他的怀里，抬起头，笑着揶揄：“情侣装哦?” 江衍但笑不语。 上了车之后，霍朝颜才想起来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江衍专注地开着车，目视前方，说：“随便逛逛。” 霍朝颜：“这好歹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你重视一点好不好?” 江衍说：“所以，你想去哪儿?” 霍朝颜眨了眨眼，“随便啊。” 江衍给建议道：“商场?” 霍朝颜：“逛街啊，我没什么想买的，而且你也不喜欢逛街不是?” “电影院?” “不想去，最近没有想看的电影。” “游乐场?” “好冷哦。” “吃火锅?” “好不容易约会哎，怎么就吃火锅了啊?” “那去哪儿?” 霍朝颜想了想，还是那句话：“随便啊。” 江衍：“……”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心想自己到底费个什么劲儿在和她说这些，他不是已经定好了地方和餐厅了吗，非得问她干什么? 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江衍说没有，他想了想，说：“就挺，花里胡哨的。”
第128页 “……” 霍朝颜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玩手机，她给钟笙晚发微信吐槽江衍。 霍朝颜：【我觉得他这样真的很容易就失去我。】 钟笙晚：【他不一直这样嘛?】 霍朝颜：【。】 霍朝颜抬头看了江衍一眼，他下颌紧绷，侧脸瘦削，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他往她这边看了下。 霍朝颜讨好地笑，“那我们去哪儿呀?” 江衍说：“去吃饭。” 已是暮色将至，晚霞的光亮被云层切割成小块儿，又被空气稀释，散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稀薄橙光漫在天边，不远处有雁群飞过，初春时节，郊外一片郁郁葱葱。 霍朝颜歪了下脑袋，“去哪儿吃饭?” 江衍说：“待会到了就知道了。” 搞得特别神秘的样子。 霍朝颜撇了撇嘴，她继续给钟笙晚发微信。 霍朝颜：【但是仔细想想，他要是像许梁颂那个傻逼一样，我会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我自己。】 钟笙晚纠正道：【是傻屌，不是傻逼。】 【用词准确一点，给他一点尊重。】 霍朝颜乐不可支，梁家两姐妹，一个是一本正经的搞笑，一个是搞笑的一本正经的，太有意思了。 江衍看她一人对着手机傻乐，问道：“和谁聊天?” 霍朝颜漫不经心地说：“和我的小可爱。” 江衍默了默。 霍朝颜一位他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你是我的大可爱。” 江衍：“……” 还是算了吧。 · 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霍朝颜边解安全带边往外看，是半山腰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是今年才装修好的，霍朝颜在它装修好的时候就嚷嚷着要来，可是要么是她没时间，要么就是江衍没有时间。 这家餐厅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是一家十分有名的网红餐厅。 它位于半山腰上，一半是玻璃落地窗，一到晚上，就能看到漆黑夜幕上的无数繁星闪烁，而且室外的白莲花样式的路灯格外的好看。 据说位置极其难顶，需要排一个月才有位置。 霍朝颜激动的直跳：“你什么时候定的呀?” 江衍找到她的手，十指紧握，带着她往里走，说：“没多久。” 霍朝颜才不信，“这家店需要排很久的队才能排到，前几天初见闹着要来，霍叶找了几位朋友都没插上队吶!” 江衍语气淡淡：“一位合作伙伴是这家店的股东。” 霍朝颜诧异，继而锤了他一拳。 江衍：“?” 霍朝颜埋怨道：“那你不和霍叶说?他可是问了好几个人!” 江衍捏了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点呵斥意味：“他又没来问我?” 霍朝颜：“……你说的也对。” 她倏地又眉眼弯弯，“不过我来了啊!” 江衍无奈地看着她。 霍朝颜被他带着，坐在餐厅里的角落上。 两边都是落地窗，夜幕斜遮，晚上的光景就这样呈现在她的眼前，远处的天边星光闪烁，月色如水，稀薄而又暗淡，散发着朦胧的月光。 不远处的城市万家灯火燃起，宛若璀璨星光。 她像是坠入银河之中，惊讶之余，转头与江衍对视。 他琥珀色的双眸里光影淡淡，室内的水晶灯灯光落在他的眼底，有幽幽的光燃起。 霍朝颜想，他大概是那偌大的银河里，她唯一留恋的一颗星。 餐厅里静悄悄的。 上菜的时候，霍朝颜觉得古怪：“不是说网红餐厅吗，怎么没人啊?” 江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霍朝颜愣了几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心里有个想法喷薄而出，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怕这一切都是幻梦，石子落下，幻梦就碎。 她说：“江衍，你……” 问道一半，她又不问了。 江衍挑了挑眉，“我怎么了?”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突然不想问了。 因为总觉得，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她还是不要寻根究底的比较好，毕竟江衍这样的纯直男……做到这样，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而且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那她岂不是!自作多情!!! 不行，她不问。 我不问!!! 我可以忍住!!! 我就是不问!!! 霍朝颜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道菜好吃，你快，多吃点多吃点，吃胖一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江衍：“?” 霍朝颜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口误，口误。” 江衍揉了揉眉心，心想，今天对她宽容一点吧。 毕竟以后的这一天，都值得铭记。 他可不想以后回忆起求婚纪念日，就是他骂她、她反驳、他接着骂、她认错的场景。 她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希望每一个纪念的日子，都是刻骨铭心，且柔情蜜意的。 江衍紧了紧手心。
第129页 默默无声地陪她吃完一顿饭。 看她快要吃完了，江衍起身：“我去洗手间一趟。” 霍朝颜正和舒芙蕾做斗争，她发现这家店做的东西真的都太好吃了，好吃到她连一点紧张和激动都抛之脑后了，甚至都忘了这件事……脑子里只有吃了。 闻言，她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江衍看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忍了将近一个月，因为筹备这次求婚，为了她口中的浮夸婚礼，他这一个月没一天过的舒心的，每天都在安慰自己：你那么爱她，一个求婚而已，应该满足她的对不对?对。 结果她看到吃了就整个人失了智了…… 江衍一想到接下去的场景，整个人都要抓狂。 可这人…… 江衍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前，叮嘱道：“我去个洗手间，你别乱跑知不知道?外面风大，等我出来了，再带你去外面的花园逛逛。” 外面有个玻璃屋，里面是个小花园，只不过都是现成的花摆在那儿，像是个花店，昏黄的灯光一打，瞬间就吸引住霍朝颜的眼球。 霍朝颜是一进来就闹着出去看的。 霍朝颜含糊点头：“知道啦。” 江衍不知道她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但也实在没办法，只好转身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前，给钟笙晚发了条简讯，“我先过去，你帮我看着她点。” 藏在角落里的钟笙晚边笑着边回他：“放心，她交给我了，你好好去后面准备着吧。” 江衍烦躁极了，他抓了抓头，加快脚步往另一边走去。 第62章 深爱 霍朝颜吃到一半，突然餐厅里的所有灯都熄灭了。 唯有室外露天用餐区星星灯泡发出微光，与不远处的城市璀璨灯光交相辉映。春风吹过，零星树叶簌簌作响。 霍朝颜仰起头，满脸无措与惊慌。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是暗夜袭来，是恐慌与失措交织。 “江衍……”她双唇翕动，下意识里找他。 回应她的，是架子鼓律动的旋律。 霍朝颜往声源处望去。 就在餐厅的正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台架子鼓，一束光从上空照射下来，耀眼而又明亮。 一圈光晕落在地上，有人坐在那光圈的正中央，双手拿着鼓槌。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江衍抬起头来。 他白皙的脸颊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白，不知何时他已脱去黑色呢子大衣，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衬衣袖口被他挽至手肘处，露出他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抬手，鼓槌依次在金属镲片上略过，发出沉闷声响。 他隐在金属镲片下的脸，有阴影盖着，他敛着眉眼，看不太清神色，倏地，他抬起头，眼眸幽暗，掠过万物看向她。 只看她。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话筒。 音箱里传出的他的声音带着磁性，音色沉沉，带着沙沙的质感，像是晚秋时节脚踩落叶时发出的声音。 江衍抬眸看她，嘴角滑出一抹痞笑：“喂，笨蛋，嘴巴擦一下。” 霍朝颜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登时充愣在了原地。 江衍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笨蛋。” 霍朝颜忍不住想呛回去，但此时此刻的场景实在是太不适合她骂人了。 霍朝颜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慢腾腾地走到离他三米左右的地方。 江衍唇角微牵，说：“乖一点。” 霍朝颜已经有点哽咽了，这样的场景，与江衍多不搭啊，他平时那样清冷寡淡，此刻为了她，竟然坐在架子鼓前，灯光照下，他眉眼低垂，唇角一勾，滑出一抹格外无奈却又纵容的笑来。 金属镲片下，他的脸上有一大片阴影，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 有音乐伴奏响起。 江衍垂眸，白皙修长的十指捏着鼓槌，鼓槌落下之前，深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架子鼓的旋律渐起，音乐声熟悉而又悦耳。 是…… 霍朝颜眼里有泪水氤氲。 blind love。 当blue大火的时候，霍朝颜拉着江衍去韩国听他们的演唱会。 男主唱帅的一塌糊涂，耳钉在舞台璀璨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少年感，那样那样的帅，霍朝颜在人声鼎沸中，为他颠倒。 霍朝颜最爱的歌就是这首。 blind love。 她和众人一起欢呼，沉醉在喧嚣之中。 而江衍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十分的格格不入。 演唱会散场之后，霍朝颜的嗓音已然哑了。 她却开心的不行，一蹦一跳的和江衍说：“我希望以后我男朋友和我求婚，就用这首歌，多好听啊!” 江衍冷言打击她：“别做梦了，不可能。” 霍朝颜：“怎么就不行了?” 江衍说：“这是韩文歌，你清醒一点。” 霍朝颜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 而今，时隔多年，江衍唱着拗口晦涩的韩文歌，脸上隐隐有着几分的不耐烦，但又一字一句的唱着。
第130页 他的音色真的很适合这首歌啊。 那样的干净清冽，他压着嗓音，又低低沉沉的，那样那样的好听。 霍朝颜捂着嘴巴，一时之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吧。 一曲完毕。 江衍把鼓槌往别处一扔。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霍朝颜说话时声音带着哭腔：“干嘛呀……” 江衍低头，扯了扯嘴角，声音压低：“还能干什么?” 霍朝颜被他拉着，转过一个拐角。 四周都是玻璃包围着的用餐区域里，红色的玫瑰娇艷欲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玫瑰，星星灯泡灼灼发光，暖黄色的灯光那样的温柔，又那样的浪漫。 空气中粉色的气球漂浮着。 而一堵玻璃墙上，挂着一块幕布。 江衍冰冷而又锋利的字体在此刻呈现出来。 嫁给我吧，霍朝颜。 落款是，——江衍。 霍朝颜在花海中，哽咽出声：“这是什么?求婚吗?” 江衍摇了摇头，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出来，他打开盒子，六芒星样式的钻戒在暖光中闪闪发光。 他说：“这是求婚。” 其余的都是陪衬，只有我为你单膝下跪，对你说，“颜颜，嫁给我吧”的时候，才是我为你求婚的光荣时刻。 而同一时刻，餐厅里所有的灯光同时亮起。 霍朝颜被突如其来的灯光一刺，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等到睁开眼时，被眼前的一切都给震惊到了。 有一堵玻璃墙上，星星小灯泡和玫瑰花共同组成一串字——霍朝颜，嫁给我。 以漆黑夜幕做背景，开到荼靡的玫瑰和闪闪发光的灯泡组合在一起，那一刻，仿佛天上繁星与世上鲜花都在替他求婚。 霍朝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要说些什么。 跪在她面前的江衍，说：“霍朝颜。” 霍朝颜恍然回神，“嗯。” “嫁给我。”仔细看去，他的神情里，是有些许的别扭的。 霍朝颜松开捂着嘴的手，边伸手边说：“哪有你这样求婚的，你这是绑架式求婚你知道吗?” 江衍给她戴上戒指。 他站了起来，说：“可你还是同意了。” 她嘴硬道：“不能浪费这么多玫瑰啊。” 她说完，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许久之后，她说：“这有多少啊?真的是九千九百九十朵吗?” 江衍颔首：“嗯。” 霍朝颜的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心底的感动，不是为了这近万朵玫瑰，而是因为他对她的重视。 他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妥善地放在心里。 他记得她随口一说的话，记得她每一次天马行空的幻想，记得她的所有一切，并且珍重地放在心上，妥帖安放。 霍朝颜吸着鼻子，“可是真的……好浮夸啊。” 江衍嗤笑：“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霍朝颜皱了皱鼻子：“太浮夸了。”她仰起头，踮脚，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啊。” 江衍说：“多喜欢?” 霍朝颜：“比喜欢你，只少一点。” 江衍嘴角含笑，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那我比你好。” 霍朝颜茫然地看着他：“嗯?” 江衍说：“我只喜欢你。” 比起你的那么多喜欢，我显得可悲而又可怜，我这人只有一份喜欢和爱，喜欢是你，爱也是你。 我这人执拗，只把喜欢给你一个人。 也只对你有爱。 江衍说：“颜颜。” “嗯?” “这句话，我可能一辈子只说一次，——我爱你，霍朝颜。” 他眼眸深邃而又专注地盯着她，瞳孔里除她以外再无旁物，速来寡淡的脸上染上一抹绯红。 暗淡的、微微的。 扰人心扉的。 情话一生只说一次。 我只为你说一句爱。 这一句爱贯穿始终。 霍朝颜看着他，很慢又很重地点了下头，她说：“我知道了。” 倏地，她踮脚，吻住他的双唇。 唇齿相依的亲密时刻，她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像你这样小气，我每天都会和你说一句我爱你。” “每天。” “所以今天。” 她退出来，复又吻了上去。 “江衍。” 双唇相贴，她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呼吸温热，道：“我爱你。” 这是今日份的我爱你，请查收。 而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餐厅里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霍朝颜被吓得浑身一颤：“江衍地震了!” 江衍：“…… ”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霍叶、许梁颂、梁初见和钟笙晚四人并肩站着，梁初见手里拿着个喷花，她的脚边都是喷花彩带。 梁初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俩亲嘴了。”
第131页 霍朝颜：“……”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他们……从刚才就在?” 江衍点头。 霍朝颜：“?” “为什么我求婚要这么多人看?” 钟笙晚举了举手上的摄影机，说：“录像啊，祸水儿，你都不知道，刚刚的画面有多美好，过几天我整理好发给你啊。” 梁初见在一旁说：“太美了!” 霍朝颜看了江衍一眼，“你……安排的呀?” 江衍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嗯。” 霍朝颜迟疑地问他：“除了这个，还有吗?” 江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霍朝颜试探道：“该不会，还有烟花吧?玫瑰花铺成的花路?” “……” 江衍沉默了。 其他四个人也沉默了。 霍朝颜：“……真有啊?” 梁初见眨了眨眼：“其实这个是祸水姐姐向江大哥求婚吧?” 霍朝颜捂脸：“江衍……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江衍僵硬着脸，“你不是说要浮夸一点的吗?” 所以他让助理看了数十部偶像剧，结合了里面所有的结婚套路，组织了这么一场求婚。 霍朝颜嗷呜一声，她万分羞耻地钻进江衍的怀里。 钟笙晚知道她是真不好意思了，给几个人使了使眼色，“任务完成了，走吧。” 梁初见还想看：“外面的烟花我还没看呢!” 霍叶拉着她走，“看屁。” 梁初见被他拉着离开，嘴上仍旧嘟囔：“这样的求婚好浪漫，我以后也要。” 霍叶：“安静点。” “你给我吗!!!” “……闭嘴!” 他们四人离开之后，霍朝颜才从江衍的怀里出来。 江衍的神色仍旧不太自然。 霍朝颜低头，脚尖抵了抵他的鞋跟，说：“要不……去看看烟花吧?” 江衍：“你想看?” 霍朝颜说：“那你都布置了呀……” 江衍想了想，最后还是带她出来了。 夜晚的半山腰，山风很大，霍朝颜的头发被吹的四散，江衍一个伸手，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们二人站在花房外，看着不远处烟花燃放。 烟花燃放在最热烈的时候，霍朝颜在他的怀中踮起脚跟，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 烟火美在瞬间，但记忆深处，那耀眼璀璨的烟火，被霍朝颜和江衍铭记在岁月深处，长长久久都难以忘怀。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纪念日。 那天是，一月二十七日。 么二七。 要爱妻。 霍朝颜，每一个纪念日，我都陪你过。 每一个纪念日，都是你我的刻骨铭心与难以忘怀。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我爱你，我这一生，也只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