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仙途》 第1章 穿越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收拾的十分干净,只是屋中梁上却垂着一条花色的绳子,似乎是被人从被单上撕下,又编成一条挂上去的。 破布下面躺着一个年轻女子,正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她面色灰白,满脸水迹,脚边还有一只被踢倒的板凳。 见女子还在喘气,蹲在一旁脸色铁青的三人终于缓了口气,其中一个身着黄衫的妙龄少女名叫赵娇,此时放了心,便注意到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正在往房间偷窥,这才意识到,方才情急之下忘了关门,倒惹得一群小贼们看了笑话,她俏眉一颦,大步走过去,狮吼道,“都给我滚开!”说着抬脚将门踹上,又气呼呼的转身朝着地上的女子走去。 那女子喘匀了气,眼见呼吸顺畅了一些,可仍是未醒,赵娇有点不耐烦,白了白女子身边蹲着的二人,朝着一个灰袍男人喝道,“赵明!接着泼!” 赵明点点头,抬手又从身边的水桶中舀起一瓢冷水,哗啦一声全泼在了地上少女的脸上。 少女睁了睁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婆,和一个凶神恶煞拿着水瓢瞪着自己的彪形大汉,她闭了闭眼,喃喃叹道:“这年代,地底下都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连孟婆都有个壮实的小伙伴,可怜我到死还是条光棍儿。” 赵娇见这少女满嘴胡吣,箭步过去将她提起,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五指印顿起,“贱货!我七星门养你至今,何曾亏待于你?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吊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了你,你个小浪蹄子!要死还要选选日子的?若不是当初我师叔看你可怜救你一命,你还能活到此时?还是你自己同意跟着师叔进我七星门摆脱你的苦日子,现在你中用了,能回报师叔了,却你祖宗的演得哪出戏?倘不是这些年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资源,姑奶奶管你死活!你个小贱人!” 被打的女子眯了眯眼,一脸茫然,这一巴掌打得委实结实,她伸手摸了摸脸,脸颊上火辣辣的温度证实自己还活着,甚至她还能摸到肿起来的手指印,自己刚醒来,云里雾里的便被人给打骂了,这他妈的算是什么事儿?她想打回去,可是浑身都提不起劲,她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环境,这一看才发现不得了,她似乎是穿越了? 她惊疑不定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这手指洁白修长,真可谓衬了那句“指如削葱根,纤纤擢素琴”,这可不是自己的手,倘若没弄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魂穿? 在这之前,她还戴着氧气罩,感知着渐渐无力的心跳,随后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这一梦过后,竟然借着别人的身体在古代醒来,借尸还魂不稀奇,稀奇的是跨越时空的借尸还魂! 不管怎么说,她一时虽然没法接受,却是忍不住欣喜,她死过一次,那种永远要屈服于沉寂的绝望她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她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不过奇葩的是她居然是被人用冷水泼醒,而欢迎自己的更是一记彪悍的耳光,这是多么充满挑战感和戏剧性的新生! 她回过味来,清醒的意识到方才给人扇了,便抬头去看扇了自己的人,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跟这身子有仇么?这有李逵有夜叉的,穿到水浒传了? 赵娇看到女子醒转过来,却不对可耻的自缢行为表态,更不为方才一番劝导感到羞愧,还直勾勾,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己。 她一下子怒火中烧,又开始撸起了袖子,却被一旁的老太婆拉住,低声道:“别再打了,好歹是卖给世家大族的炉鼎,倘若是遇着个傻的金主,宠起她来,岂不是对咱不利?算了,卖出去的炉鼎泼出去的水,赚了灵石便没咱的事了,她再寻死觅活,都跟咱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别撕破了脸皮,没有意义。” 赵娇这才放下手,赵明将女子扶起,憨憨的笑着,“姑娘,能进大族修行是你的福气呐!可别再做傻事了,嘿嘿,我要是女人我还巴不得呢!” 女子望了望梁上可怜的破布,心下多少明白了几分,原来这身体是自寻短见,这可真是傻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道理都不懂么?只是她为什么要寻死呢?难道她过得很苦?以至于生不如死?还是说她欠了还不完的高利贷?可是看着那养尊处优没有一点茧子的嫩白小手,不像啊?难道说她在这结了许多梁子,被仇人追得混不下去么?这么说,自己是来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她抽了抽嘴角。 见大汉望着自己,她朝大汉一笑道,“不会了,我方才只是挂在上面荡秋千,结果一不小心挂脖子上,下不来了,多亏你们救了我。” 她的反应使三人同时一愣,随后赵娇却露出一抹怒色,显然都知道她在耍嘴皮。 那老太婆却不甚在意,将她拉到床沿上坐下,从储物袋拿出一个瓶子,又从瓶子里小心翼翼倒出一粒丹药,塞在女子手上,说道,“吃一颗补补身子,瞧你这小脸煞白的,多可人疼,这是益气丹,可贵了,我都不舍得用呢!” 女子瞟了她两眼,觉着老太婆笑得渗人,便没有服下,只是拿在手上随便掂量着,她好歹来自二十一世纪,晓得是药三分毒,无缘无故吃这不明不白的药是缺心眼么?何况还不知道这老婆子是安的什么心呢? 她想趁机打探打探这个身体的事情,却不知从何问起,毕竟眼前这婆子还有那黄夜叉,都不像善类,那大汉虽然看着憨透了,却未必是个厚道人,总之三个人,都不是朋友。 正思索间,赵娇却不耐烦道,“好了阿嬷!她既然没事,咱们便走吧。”说着,瞥了女子一眼,便先走了,临出门时朝着赵明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看紧点,别再出岔子,赵明点点头。 那位被称为阿嬷的,此时拍着女子的手,温和笑道,“丫头啊!本年度入选的百个人里,你和七一,十二是脱颖而出的三朵金花,阿嬷都与有荣焉。再过三天,拍卖大会便要开始了,你可要好好准备,我告诉你,出得了大价钱的,可都是大族!你能被买下,是你的造化,二十年前那一度的二七丫头,得了宠,直接被她的金主赐为双修夫人!这可是轰动了几十年的佳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都是优秀的,同那些低级炉鼎不一样!贵着呢!可别自卑做傻事了啊,抬起头来好好准备拍卖会事宜,明白么?” 阿嬷这番苦口婆心的劝导,稍微没点主见就要被她给洗脑了,可眼前的女子老聪明了,哪会被她的糖衣炮弹迷了心窍啊,那是不可能。 这女子对她的话不作表态,只是说道,“方才被那破布勒得紧了,脑子现在还有点拐不过弯来,想半天想不起我叫什么来着?” 阿嬷拍了拍她的手,“你叫三八。” 三八抽了抽嘴角,自我安慰道,这应该只是代号,她大学时候看过修真小说,自然知道炉鼎是怎么回事,那是十分低微甚至低贱得被人轻视的存在,哪会有阿嬷说的那么好听!这老太婆不去搞推销实在是可惜,还有小七星门这玩意,卖炉鼎都卖成一条龙服务了,还什么三朵金花?合着是青楼名妓选花魁提身价?说它是炉鼎技校都屈才了它。 最高端的是,连炉鼎的名字都给抹了,只用代号作分辨,可能是为了表示,这件物品完全属于买主,好比是养在圈中的阿猫阿狗,得由主人亲自起名才行,好宣示独立占有权。 三八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想先别管身世了,都跟自己没关系,只是,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得先解决这个即将被贩卖的首要问题,她不信自己续下的是个炉鼎之命,于是便挥挥手道,“三日后那拍卖大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阿嬷见她这么问,忽然便松了口气,笑逐颜开的揉了揉三八的脑袋,自豪道,“看你,连拍卖会的盛况都记不得了么?咱们青云大陆的三大家族,还有外陆慕名而来的各门望族,会来好多人,咱们小七星门啊,在整个修真界都是赫赫有名。” 三八懂了,原来这小七星门是炉鼎业界的王牌大哥大,国际级驰名商标! 阿嬷的眼睛在此时微微半眯着,迸发出小精光儿,盯着三八的眼神就似乎在垂涎一堆明晃晃的灵石一般,“届时你只管好好展现自己的本事,其他问题,一概无须操心。” “我会有什么本事?”三八压低声音,故作虚心的问,好似只是听了一点夸赞的话,小小的自谦而已。 “傻丫头,你怎么会没本事,没本事怎么会成为百花之首!你难得纯阴之体,又是极为纯净的金水双灵根,*诀已经修至最高十一重,刚进阶炼气七层。”阿嬷笑得十分灿烂,“可是极其抢手的呢!你的资质在整个修真界千古罕见,是咱们这一年度的压轴重戏!这消息刚一散出去,咱们这青云大陆周边便开始宾客云集,就连极南之地的银州泽都来了不少人!相信阿嬷,你会是最有身价的炉鼎。” 第2章 前奏 在修真界广袤的疆域里,便数中土的青云大陆、北麓的琼仙岛、南荒的银州泽最为繁盛,势力也最为强大,并称为仙宗三大陆,是其它穷修散修小门派无法望其项背的灵秀之地。 小七星门便坐落在青云大陆的边缘地带,这青云大陆灵气馥郁,除却虎踞着大陆最好风水宝地的龙头老大青云宗之外,还分布着南华门、王氏、孙氏三大家族,还有一支一千三百年前由外而来的散修小家族,便是这小七星门。 小七星门不同于其他动辄上万年历史的底蕴深厚的世家,最初是由七位金丹期散修创建,得了机缘,跟着青云宗老祖到此,到底是外来,在大陆多遭轻视,后来这些修士们相继陨落,可他们传下的香火却旺,皆因此门管事致力于培养祖师后人们,专门到凡界搜寻有灵根的少女□□栽培,以作为炉鼎贩卖,换取资源,以供自家门人们用度。 在其他三大世家眼中,这是十分不齿的行径,可是由于小七星门跟青云宗有些历史渊源,这才没有人驱逐他们,久而久之,对于炉鼎的交易竟然被他们搞得风生水起,像文化产业似的发扬光大了起来,更在修真界博得一句美誉:“天下炉鼎出星门。” 不过小七星门的炉鼎能博得美誉,却并非徒有虚名。实际上,在他们手下□□出的炉鼎,跟修士们自己搜掠的炉鼎,本质上有着很大差别,修士们自寻的炉鼎资质偏差,甚至连毫无灵气的白板都不在少数,即便遇着根骨不错的,可□□无方,炉鼎的功法强度、自身寿命、续航能力便会少很多,十分浪费。 然而小七星门的炉鼎,则更为专业,由于自幼便□□,所以性格大多温顺,具备了极致的炉鼎素养,不仅能力出色且比之普通炉鼎更为耐用,因此,有需求的修士们对星门的炉鼎可谓是趋之若鹜。 ~~~ 此时三八坐在简陋的屋舍里,梁上的破布早被人扯了下去,屋内更见空旷了,她在脑海搜寻了一日,硬是捕捉不到任何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她用心的熟悉了一番能够接触到的事物,好在虽然在探寻记忆上没戏,可是这身体的本能却是还未磨灭的,正因为这个原因,她能够自然而然的熟知这具身体的惯有动作,比如打开储物袋。 这好比一个本来便会射箭的人,即使有一天忽然失忆,可倘若身体本能未灭,你给他一张弓箭,他还是会条件反射的拉弓搭箭,他只是不清楚该往哪里射而已。 三八试着去打开随身携带的储物袋,在里面仔细的翻看了一番,但见都是些丹药和她不认识的符箓,似乎连个法宝法器的影子都没,她对交易货币比较感兴趣,可是都翻个底朝天了,连个子儿都没有,一穷二白的! 正在气馁,忽然翻到一枚玉简,她学着修真小说上的用法将其贴上额头试探,好在修真小说没有误导她,还真给她打开了玉简,顿时她的脑海浮现起各种动态的影像,还有浮动的文字,似乎是一些口诀和心法,她对着开头最大的三个字定睛一看,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大大的《*诀》。 三八放下玉简,用脚趾头都知道这功法是些什么玩意儿,无非是教自己如何更好的服务金主,更给力的供其采补。 想到这里,她盘膝坐下,试图驾驭身体进行打坐运功,她凝神静心,想要进入状态去感知体内的灵气,好在这具身体对她十分契合,犹如本来便是自己的一般。 她意之所至,体内灵气便轻车熟路的运转了起来,十分顺从。 或许是因了魂体合一的缘故,待行过一个周天,她便完全了解了内息的运转方法,饶是第一次感受灵息涌动,仍然忍不住心叹,好充沛的灵气! 炼气中期的修为虽然有点低,可是精心计划下,多少也该有点逃跑的希望?只是外面状况她还很陌生,不能莽撞。 想到这里,三八便借着身体的本能,催动起法术,可是催了老半天,灵力只在体内翻江倒海,半点都没有溢出。 三八有些懊恼,这么充沛的灵力,却完全无法输出?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催动的方式不对,可是变着法子试了又试,却都是同样无果。 她愤愤坐下,静下心思索,忽然间醍醐灌顶一般大悟,这*诀是炉鼎功法,所谓炉鼎本来便是容器,意在汇集灵力供人采补,这功法肯定有什么猫腻,或许是为了专注于灵气的积聚保存,而封住了其他无需动用的筋脉,使前者更为精纯专一达到快速效率。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不管炉鼎灵力再多,境界再高,都会因为不能输出而无法运用法力,从而更乖巧的任凭金主折腾,完完全全没有反抗之力。 果然小说和现实是有本质差别的!小说上的炉鼎,哪个不是身残志坚发奋图强最终逆反天命的?这连灵力都用不了,要她发奋个毛啊! 三八的小脸有些青,她心下焦躁,便在屋子踱起步来,顺脚踹飞一条板凳泄愤,哪知板凳还没滚完一圈,房门便被人推开,只见阿嬷贼兮兮的眯起眼睛,进来道,“丫头啊,还剩两天了,你怎么还在闲晃?好好准备准备呀?” 三八忍不住愠怒,“我连灵力都催不动,到时要我表现什么本事?” 阿嬷笑了笑,“你个傻丫头,谁要你表现那种本事了?”说着将门关起来,神神秘秘的拉住三八,伏在她耳边小声道,“阿嬷往日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三八眉头一皱,知道老婆子教的准不是好东西,仍是问道,“昨天坏了脑子,记不太起。” 阿嬷便乐了,从储物袋摸出一枚玉简,一瞬间老眸荡漾,她咳了两下,似乎在掩饰自己莫名的兴奋,“丫头,你是自己看,还是要阿嬷手把手教你复习?” 三八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拿过玉简,脱口而出道,“自己看。”说着便将玉简往额头上贴去,只一瞬间,三八便抖了一抖,这都是些个什么玩意儿啊!活脱脱的一幅幅春宫动画,三八在大学时代也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物,什么时兴的教育片子没看过?可这玉简中的各种奇葩动作,她还真是闻所未闻! 她咽了咽口水,正好瞥到老婆子一脸□□的盯着自己,她忙将玉简还给她,故意问了一句傻话,“你是不是给我看错了?” 阿嬷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树皮一样的糙手又摸上了三八的头发,“丫头还是这么羞涩,到了拍卖会,你只管展示你会的姿势,难度越高,对采补越是有利,嘿嘿,黄老秘法七十一式,你各个都能作得神韵俱到,不管哪方面,你都是阿嬷最棒的丫头!” 我靠!要不要这么骚啊! 三八愈发觉得眼前的老婆子满肚子坏水,方才那番话直说得她胃里一阵翻涌,要是让她到大庭广众之下一番*作态,还不如干脆让她继续去死一死,虽然这身体算起来不能说是她的,可她既然魂来了,便理所当然的同这身体荣辱与共了起来。 阿嬷又适时的提醒道,“丫头,时间不多了,好好复习一下,准备充足,阿嬷不打扰了。” 房间回复了寂静,三八欲哭无泪,苍天啊!你他妈存心玩儿我么? ~~~ 一晃两日时间便过去了,这一天风清日朗,青云大陆的上空频繁穿梭着各种飞行法器,都是从各地远道而来的修士。 此时王氏家族的大少王羡游正在青云宗小竹山上陪道统长老的徒弟韩嫣儿下棋,下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韩嫣儿赢了气恼,输了气恼,甚至自己求和她都会发火,这一局她一输,便不悦的抬头道,“烦死了,小七星门每年都要瞎折腾,搞得人们到处乱飞,远远瞧着像见了屎的苍蝇,真是影响我下棋。” 王羡游轻轻一笑,“嫣儿不高兴,要不不下了?” 韩嫣儿还没抗议,忽然身旁一阵风过,正撞在棋盘上,黑白子顿时撒了一地。 来者从地上滚起来,连尘土都懒得拍,手里拿着两枚竹制的牌子,急匆匆对王羡游道,“王公子!可巧给我遇到你!”说着将一枚竹牌硬塞在王羡游手上,“本来师兄跟我一起去的,奈何临时被师父叫去做事了,这牌子转让给你,只要半价!” 说着抬头望了望远处渐渐稀少的飞行法器,一拍大腿道,“时辰快到了!我先去也!牌子钱你可以下次再给我。”说完翻身坐在一枚飞行符上,疯魔一般向前冲去,空中回荡着他的余音,“本度有纯阴之体,定会有大能出没!快来一起见见世面。” 王羡游低头看了看手中竹牌,在韩嫣儿愠怒的注视下弯腰开始捡地上的黑白子,他举手放手动作都很轻柔,末了,才对韩嫣儿灿然一笑,“对不住了,这小子愣头愣脑太毛燥,刚才有没有撞着你?” 韩嫣儿摇头问道,“是他打翻棋盘的,你为何道歉?” 王羡游扬了扬手中竹牌,“我道歉是因为我得失陪了,我想去看看。”说着便要御剑,韩嫣儿仍然绷着脸,只是放软了声音说道,“王大哥带我也去。” 王羡游不是第一次去小七星门的拍卖会,自然见识过炉鼎们的才能展示,他朝韩嫣儿摆了摆手,“那不是你去的地方,我走了,下次陪你。”说着对韩嫣儿低头笑了笑,御剑走了,只余下韩嫣儿愤愤的跺脚。 第3章 拍卖(上) 王羡游到了拍卖会场的时候,只见到人山人海,本度的会场似乎比往年要大上两倍有余,排场和气势都做得很足,让人一看便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想来在这会场拍卖的,都会是顶好的东西。 王羡游随着各路修士井然有序的排队,待守门卫士用神识探过自己的竹牌,便有小七星门的小弟子接应他入座,同往年自己买牌子来时一样,这枚竹牌的位置,也是被安排在围楼的第三层,能够纵观全场,属于上好的位置,想来是由于这竹牌是青云宗有地位的弟子所买,小七星门附属倚靠于青云宗,自然会给些特权。 整个会场差不多都要坐满了,这可是绝对的盛况,可见这“纯阴之体”对于修士来说确实是件好物。 过了一会儿,会场忽然响起了喧天的龙鼓声,众修士立即坐好,不再闲谈,会场的大门立刻被关闭,并下了禁制,晚来的皆被挡在了门外。 龙鼓声住,会场一片寂静,三层围楼环绕着一座巨大的高台而立,呈卧龙抱珠之势,楼围极远,空间开阔,好在修士们视力都是极好的,这样的距离,正好能够看清。 王羡游举目四顾,他看到了几位好友,由于人太多,却不便过去同坐。这时拍卖会进入了正题,便将王羡游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首先拍卖的是几样开胃小菜,只见几位小弟子合力抱着一支超长的黑金枪,一看便是好东西。 这是小七星门一贯的作风,自从名声打出去之后,他们在拍卖炉鼎前,会先卖点别的东西,还美称预热,有他们自己门下收集的器物,还有别人交了佣金拜托他们帮忙拍卖的,总能额外狠捞一笔。 王羡游对这些没兴趣,便转头去看会场上的各路人等,似乎的确是来了许多大能修士,他看到几个装备古怪的外陆人,心下好奇,很想探探他们是什么修为,却怕唐突了高人,因此不敢放出神识造次。 无聊间,便从储物袋拿出蓍草,在自己的小范围浮空玩了起来,推演卦象是王羡游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玩了几次,推演出的大都是会见故人之类的,王羡游平日十卦九不准,这几个卦象却使他开心不已,毕竟在这地方,他都已经瞧见好几个故人了,他自觉这是他的卜术有所精进。 又是一阵龙鼓声,王羡游回神一看,只见两名妙龄女子正施施然朝台中走去,那婀娜多姿的体态,和透骨的媚劲,使得围楼下面一些低阶散修们大吹口哨,一时间围楼上灵力涌动,各路神识在台上乱飞,将两名女子一寸寸扫了个遍,一点都不顾及她们能不能承受这么多神识的侵扰。 人群中不时传出啧啧的赞叹,“好资质,好根骨,好灵气。” “不愧是小七星门的炉鼎,极品!” 龙鼓奏毕,台上又传来节奏缓和的丝竹之音,但见台上两名女子相互作出旖旎缠合姿态,人群中又是哗然一片,各种品评此起彼伏,有同男修一起过来的女修们,则各个红着脸别过头不看。 接着,两名女子在一位高阶修士的指挥下,各自分立在一方,由内而外无不显示她们极好的炉鼎素质,修士们已经准备好竞价了。 随着台上的指令,竞拍开始,现场的响应十分火热,最终两名炉鼎一个以一千五百中品灵石成交,一个以两千中品灵石成交。 一个普通的炉鼎,顶多不超过一百中品灵石,对于一个炉鼎的价值来说,这已经是老值钱了,小七星门显然十分精于“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所以每一次拍卖,只呈上最出类拔萃的三位,余下精挑细选的百位,则供人私订,价格则便宜不少,可仍是不菲。 王羡游不由精神一震,压轴的“纯阴之体”要来了。他知道“纯阴之体”在修真界可谓稀世罕见,总能吸引各种修士为之争抢,特别是境界到了一定高度的大能修士,到了瓶颈期,急需一个好的炉鼎来协助自己突破。 没过多久,便又是一阵龙鼓声,最后一位被称之为压轴重戏的女子朝着台上缓缓走来,相比方才的两位,她以一张轻纱遮面,更显得与众不同,可是王羡游瞧着她有些彷徨的眼睛,忽然间便愣住了。 王羡游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时他同青云宗的熊弟子们出去玩,同一位孙氏的族人起了争执,双方打起来,那青云宗弟子下手不知轻重,竟将孙氏族人给打死,这件事情使他父亲差点没扒了他的皮,一怒之下封了他的灵力,可人不是王羡游杀的,王羡游当时还劝架了呢! 王羡游委屈极了,便犯傻离家出走,流落到了凡间界,彼时他一身灵力已失,同普通凡人少年无异,渐渐觉得害怕了。为了不挨饿,便在村子里帮渔民们做工,有一次,被渔民的孩子们骗着玩牌九,输得被人脱光了衣服。他正瑟缩在一艘破废了的渔船后面哭,正巧看到一个女孩子提着刚打捞的鱼去交工,那女孩眼神很清澈,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平静的湖水里,她随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丢给王羡游,只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便走了。 王羡游很是感激,虽萍水相逢,却时时忆起,方才看着台上那温良的眼睛,想到方才那一卦,一瞬间心下一动,觉得应是那女孩没错,便来了精神。 耳边传来围楼人们的阵阵唏嘘,皆说这一趟没有白来,漫天的神识如洪水猛兽般朝台上少女压去,肆意的探看她的资质,那少女便是三八。 三八从没有觉得那么折腾,若不是阿嬷有准备,上台前给她强塞了几粒固神丹,估计那热情的神识侵扰下,她会直接嗝屁的。 丝竹音又起,三八却愣在台上一动不动,她虽然不是特别硬气,但尊严还是得维护一下,何况她觉得,反正站到台子上了,阿嬷那帮人总不会蹦出来众目睽睽下揍自己一顿。围楼上的修士见她不动,有感到奇怪的,有觉得可笑的,有无所谓的,甚至有同情的。 好在小七星门都是晓事的,见三八如此,虽然气得想去将她踹飞,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叫停了奏乐,略过了才能展示这一环节,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叫卖了。 众修士对炉鼎的需求主要是资质问题,又是世所罕见的纯阴之体,对于略过展示没什么意见。 这一场竞价空前的热闹,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出价到七千中品灵石。 然而大款毕竟是有限的,再想要,出不起价了也只有眼红叹气的份,渐渐的出价者更少,待出到一万七千中品灵石的时候,场上便没有了声音,十分寂静。 毕竟再好也只是一个炉鼎,超过了设想价值,再投入便无趣了,还不至于使人为之砸锅卖铁。 王羡游见没有修士再加价,便学着那些叫价人的样子,将牌子掷在半空,发动灵力扩音道,“我出两万。” 全场持续静默了片刻,有认出王羡游的,则不惜浪费传音符传音入密问他,“你疯了?你个败家子!你一个筑基初期的熊孩子,要这天价的炉鼎作甚?不怕你爹打死你?” 王羡游面不改色,从容传音给发问人道,“我爹比我会败多了,我都是跟他学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王羡游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神识朝着自己肆意的扫荡过来,他只是筑基初期,哪里受得住,当即捏碎一枚上品防护符,仍是被侵扰得小脸煞白。 围楼上的人们原本以为开出两万天价的是什么大能修士,待见到只是一个低阶的愣头小子,许多人不由得会心一笑,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不掂量掂量自己重量,也不看看在场都是些什么来头,放眼看去哪一片没有几个辟谷期修士,开光期的更是一捏一大把,方才叫价一万七的可是一位元婴大圆满修士。 现下修真界灵气不比太古时期真纯,资源也相对式微,况且自从数千年前太古之战诸神尽陨,众修覆灭后,便出现断层,天地间一时再无后起神话。 纵观现世,修士们能当大能者还是极少数,元婴境界以上便可称之,好比一万个筑基修士里,进阶旋照的能有九千,进阶开光的能有五千,辟谷两千,金丹三百,而元婴则是十人而已,越是往上,则进阶越是困难,也愈发厉害。 所以说王羡游这小子,无异于虎口夺食。 围楼上下无不是暗流涌动,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没有人再抬价了,或许原本也没有多少人能抬的起,那位元婴修士在三楼的对面透过远远的距离淡淡将王羡游望了望,便撤了牌子。 这似乎在多数人的意料之中,一些老江湖更是窃笑不已,各个摩拳擦掌了起来。 台上高阶修士一锤定音的空挡,又是一道传音符传到王羡游耳边,是方才转卖他竹牌的青云宗弟子,他叫秦放。 秦放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像是惊惧却似乎又带着点兴奋,他大叫道,“完了完了!王公子你要嗝屁了!只怕待会儿你走不到你王府大门,便要被一群禽兽给轮了!” 第4章 拍卖(下) 王羡游此时还没有从方才的大波神识侵扰中回过劲来,大脑白茫茫一片,再加上秦放的声音有点兴奋的意味,完全起不到警示的作用,没能将王羡游唤回神,王羡游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秦放可是每年的拍卖大会都会凑热闹的,见多识广,自然见过类似的事情,比如会场要拍卖一件稀世法宝,那么,只有同法宝相配的竞价者才有抬价的资本,这早是拍客们历来潜移默化的规则。倘若你修为太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试问你如何保证你拍到的不是一块烫手山芋呢?出了会场,便要做好分分钟被强者杀人劫货的觉悟。 往年便有过许多自不量力的傻子,想不到这王羡游竟然也加入了白痴冤大头行列,最让人想要撞墙的是,他还是被自己给怂恿来的!他要是出了点什么岔子,可要自己怎么跟王氏一族交待!只是由于有禁制作用,传音符传不出门,秦放已经做好了一开会场便立刻通知师傅辈前来护驾的准备。 随着会场的龙鼓变奏,人们知道整场拍卖已经告罄,阿嬷带着几个壮实的金丹期汉子,便要接引三八去认主,三八很淡定,她在小七星门呆着的几天,着实没有想到脱身的法子,无怪乎这身体的本人要自挂东南枝,的确是个宁为玉碎的烈女子,可是三八还是觉得她太傻了,只要活下去,还怕找不到希望的曙光?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 会场大门被打开,禁制已经被解除,各路心怀鬼胎的修真者有点跃跃欲试,但忌惮小七星门背后青云宗的势力,便忍下□□,打算出门后见机行事。一旦脱离会场范围,一切纷扰便属于个人恩怨行为,方便得多。 阿嬷一行人将三八亲自押送给王羡游,王羡游摸了摸储物袋,有些尴尬的问道,“我没拿多少现钱,给你们一枚写入我神识的玉简,你们到王府兑现好么?” 阿嬷连玉简都没看,便说道,“这样不好吧?公子若坏了规矩,怕是要对不住了。” 身旁的几个金丹期大汉适时的放出威压,复又收起,王羡游喉咙一甜,无奈之下便将自己的佩剑给她,“这个呢?别说两万中品灵石了,三万都值当。” 阿嬷眼睛略过一丝精光儿,忙捧起剑来头如捣蒜道,“原来是王府贵人,老身这便亲往王府送去!” 王羡游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三八,朝她一颔首,温言道,“姑娘,随我来吧。” 三八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心忖,不是说法器是修真者的第二命么?这个傻子就这么拿去抵押了?是个傻x么? 王羡游见到她探询的目光,一边走出会场大门一边说,“姑娘现下处境比较尴尬,独身危险,不如暂居我王家府上,再作打算。” 三八眯了眯眼睛,便问道,“你是在替我赎身?” 王羡游本来想温文尔雅的说句算是吧,可是连嘴皮子都没有来得及动,便被一道光波掀翻在地,狼狈滚出直直二十尺,还没等他滚完,三八便觉得身上一紧,被一只手大力提起,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蠢货!” 说话间,三八只觉得被抛到了半空,忽然又被一只大手稳稳接住,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将她拎在手里,这男人骑在一只御空的巨大白鹅上,朝方才偷袭王羡游的女子挥手说道,“雨落,别贪玩,快走。” 花雨落应声翻上白鹅。 王羡游已被他的几个好友扶了起来,此时他的好友们祭出法器,二话不说便跃至空中阻挡花雨落的去路,这些人最高修为辟谷期,最低的便是筑基期,虽然对付开光期的花雨落不在话下,可是坐在花雨落身边名唤紫湮的男子赫然便是抬价一万七的那位元婴大能。 王羡游一众充其量只能过去找揍,顶多拖他们一会儿而已,紫湮露出了一丝不屑,懒得同他们交缠,便嗖的一声折转方向,往相反方向飞去。 还不待王羡游等人反映过来,地上又是嗖嗖几阵破风之声,且伴随着水墙火墙藤蔓墙各种阻拦,大白鹅便被来自各个方向的修士封住去路,天地间一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各路修士互相胶着一团,打得不可开交,天上火光如霞,间或插播几条闪电,更有水系大神的河瀑之术来回奔走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下了雷阵太阳雨。 这几个修士的修为王羡游用神识探测不出,但是看着地上原本觊觎三八的大多数修士已经摇摇头纷纷作了鸟兽散,王羡游便晓得在空中缠斗的应该都是些大能。 大能们打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像一锅杂烩,偏偏威力又都大得惊人,王羡游等人没有插手的份,只能远远找个躲避物挡着,一面仰脸去观战。 此刻忽然起了一阵阴风,一个一身银饰的奇装男子,手执形状怪异的笛子在空中旋转飞舞,随着旋律周身散发出浅浅紫光,从紫光中又幻化出许多紫色蝴蝶,笛音荡漾,叫人一阵失神,众人皆是顿了一顿,当此空当,奇装男子袖口飞丝,远远缠起三八便踩着笛子飞去,其疾如风。 这一切都像闪电一般快速,可身后的大能们都不是吃素的,受了笛子的音扰只是片刻呆滞了身形,接着便紧追上去,一时间风起云涌,满空都是各种法宝符箓噼里啪啦,不时有火团水箭破空而来拍在王羡游等人身边,惊得他们一身白毛汗。 幸好这会场是建立在小七星门外青云大陆的最边缘,要是在小七星门这么个打法,估计门人的洞府都要给他们打塌。 那三八不过只是一介炼气七层的小蝼蚁,在其间焉能不被波及? 王羡游此刻没有法器傍身,他的好友都不离他太远,秦放安抚他道,“别怕,你姑姑和忘情剑君都在赶来,忘情剑君可是出窍初期,过来揍死这帮孙子们!看谁还敢在青云大陆撒欢儿!”说着,又补了一句,“咳……我没告诉你爹……” 王羡游点了点头,忽然一道闪电朝他们劈来,差点要了他们几个小命,王羡游这才想起拿出几枚上品防护符箓分给了众人,众人都是双眼一亮啊,这种符在市面上要卖到一个中品灵石,要知道,这一个中品灵石等于一百个下品灵石,平时普通人买符,都是买经济实惠的下品符,一枚才七个下品灵石,这就是差别!也是王羡游朋友居多的原因。 这种符箓的意义,在于化解受到的伤害,品阶越高,所化解的伤害越多。众人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为了保命,仍然捏爆了符箓,只有秦放吞了吞口水,将防护符收起来,觉得这么用了太可惜。 “这场面似乎十分失控啊?”王羡游望着被打掉在地上冒着热气的大白鹅,都被打成红烧的了,这下连它主人都认不出它了。 大能们打起来敌友不分,搞得法术到处乱窜,什么都看不清楚,从抢劫一下子变成了聚众斗法。 秦放笑道,“我便说大能多的地方能长见识,没骗你吧!啧,这一群饿狼抢食,猎物可只有一个,所以,所有的同类都是敌人,我看那炉鼎多半陨落了,这法力到处……” 话没说完忽然捂住□□,弹簧一般跳出三尺开外,一边蹦一边惨叫道:“救命!我的老二走水了!” 王羡游忙用手去扑,岂料这火根本扑之不灭,他皱眉道,“很不妙,这是大能们的三昧真火,建议你做好小弟弟陨落的准备。” 其他几人也是束手无措,秦放脸都青了,忽然间一道水光及时的扑来,火噌的灭去,兹兹的冒着黑烟,秦放忙用手捂住裆部遮羞,一脸虚汗对着出手相助之人叫道,“是忘情剑君!” 但见一人手执长剑走来,没有去安抚受惊的秦放,却对着王羡游扬了扬眉,“好小子,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众人见了这人,忙委身跪下,齐声道:“清风长老!” 这忘情剑君原名任清风,此时正探询的注视着王羡游,王羡游咽了咽口水道,“叔……我……” 任清风挥了挥手,“世风日下,现下修真者愈发不济了,为了一个炉鼎打成一群猪头,荒谬啊荒谬。” 说着瞥了王羡游一眼,御剑朝缠斗中心飞去。 王羡游抬眼望去,见自己的姑姑水怜心和几位青云护法已经加入了战斗,任清风一去,出窍期威压一放,忘情剑阵一招呼,各路修真者都老实了。 那群人最高的境界是元婴大圆满,虽说离出窍不远,可是跟突破了出窍期的修士却有着云泥之别,一个出窍期可以单挑十个元婴期无压力,何况这原本便是青云宗地头,倘若真有在主人头上动土的本事,便不会等到离开拍卖会场,大概那群人自己都不知道,最后出价的筑基期傻子会是青云宗本土弟子。 任清风一把从三人争夺的手中隔空抓过三八,将她抛到王羡游方向,冷眼扫视过众人,弹了弹太上忘情剑,一瞬间龙吟回荡,剑鸣声在空气中荡出层层气浪,将众人震退七尺,“还不给我滚?要我清场么?” 第5章 脱身 旷地上只剩下三八和王羡游,三八这才复问道,“你是替我赎身么?” 王羡游见长辈们都不帮自己说话,待会儿受训的时候连个靠山都没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恩。” 三八是个比较现实的人,看待问题的眼光很犀利,对世界的认知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从不觉得天底下有无缘无故的恩惠,或许这傻子同样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只是相较旁人文明点而已。 她虽不轻信别人,可觉得现下这样似乎是最好的处境,一切等自己熟悉了之后再作打算,不管等待她的是什么,小心点总是错不了的。 自己能来此一趟便是赚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稳中求存。 便不问原因,只是说道,“既然这样,我先住你们那吧,给我安排个住处,我应该不会打扰太久,那两万中品灵石,我也应该能够慢慢还给你。” 王羡游同青云宗的好友分了手,各回各路,秦放捂着冒烟的裤裆,临走还不忘伸出一只手问他要牌子钱。 王羡游这才想起给钱的事儿,感念他在自己被外陆人拦路打劫的时候,他能首当其冲过来同自己并肩作战,不由得多给了他几个灵石,秦放龇着牙,高高兴兴同他挥手作别。 三八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下暗自揣摩着这些人的性格,王羡游也祭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器,先邀请三八站了上去,自己才立在三八后面,两人朝着王府方向飞去。 由于方才已惊动了青云正宗,外陆修士们没谁想同青云宗正面为敌,所以此时青云大陆上暂且没人再打三八的主意。 一路上倒是出奇的清静,三八觉得是非之地多说一句话都可能出岔子,故而只在心中打着算盘,并不多说话,气氛就沉寂了下去。 这让王羡游有些无所适从,终于忍不住问道,“在下王羡游,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齐湘。” 三八想了想,便说出了自己本来的名字,终于有机会为自己正名了!老怀甚慰! “在凡间界,王某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还能记起?” 别搞笑了!一个炉鼎小*丝怎么会有机会跟大族高富帅一面之缘?齐湘心想着,原来这种天雷滚滚的搭讪方式是古代传下的啊!难道这傻小子一掷千金是因为见识浅被自己的美色迷倒了? 可是齐湘照过镜子了,除了身材还不错,资质纯一点,似乎单凭脸面来说,还真比不上其他两朵便宜的金花,说白了,只是稍微气质点的大众面貌,于是齐湘推翻了这个玛丽苏想法,语带歉意,“我记性不好。” 王羡游也不尴尬,只是轻轻笑了笑,“是了,过了那么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后来实在找不到话题了,便又沉默了下去。 ~~~~~ 当齐湘看到王府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心惊,王府依山而建,整个占地的平面面积犹如一座紫禁城! 可是还没有看出个味道,脚下的飞行法器便落在了王府大门口,齐湘跟着王羡游一路畅通无阻,行至一座牌楼前的时候,却被两名精神矍铄的老者拦住了去路。 这两名老者自带七分门神相,不怒自威,王羡游一见他俩,喉结便是咯噔一抖,似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齐湘察言观色,心知这俩老头儿不能小瞧,定是王羡游的什么尊长,且王羡游多半曾经栽到过两人手中,吃过苦头。 王羡游朝两位老者鞠了一礼,“两位大伯你们好,多日未见两位精神更是抖擞……” 不待他奉承完毕,其中一位老者便肃声道,“大公子,你可知道回来了,族长吩咐,你回来不用到自己洞府,直接、立刻、去见他,是以我俩腆着老脸在此恭候多时。” 说着,那位老者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咱们走吧。” 这两位老者号称王氏府上的“铁面二老”,管理府上的纪律赏罚,“有赏自己拿,有罚二老抓”,有他二老出面准没好事儿。 王羡游皱了皱眉,“两位老伯,通融一下,没这么夸张是吧?要不要这么猴急?跟老爹比起来我只不过败点儿灵石,还真不算什么事儿,何况我是在拯救迷途少女虎口脱险,算起来还是件功德呢,诶?别,别过来,等我说完!咳……先让我安置下这位姑娘,再来找两位伯伯,怎么样?” “样”字刚蹦出口,那位老者便不由分说的扣住了王羡游的手腕,一面将他往后拖去,一面肃声道,“得罪了,公子。” 王羡游被拖得连滚带爬,齐湘看得一阵嘴角抽搐,还大公子呢!真孬!一点势头都没有!好歹老爹是族长,在21世界干爹都能当枪使,这大公子靠着个有权有势的亲爹还活得一副怂包相。 可是转念一想,大公子都被拖去小黑屋“问罪”了,那自己这个使公子“犯罪”的原罪呢? 见两位长老只去了一个,剩下的那位一直阴测测的盯着自己,眼光如刃,齐湘起了一身白毛汗,正无措,不料这位老者发话了,平淡的说道,“姑娘见笑了,请随老朽移步。” 见笑个p,明明是受惊了好不好! 齐湘咽了咽口水,迟疑道,“去,去哪儿?” “自然是去客舍了。” ~~~ 王氏府上的客舍按照“天地玄黄”减一字,分为三个档次,天级、地级、黄级。 黄级客舍区主要安置那些在府上来往频繁的商人,或族内小作为修士的亲朋好友,享受一般待遇;地级则主要安置族内高地位修士的客人,或者大商户,享受中档待遇;天级则是客居府上的客卿长老,或者身份特殊的贵客,享受最好的待遇。 齐湘被安排在地级客舍区,以她现在的炉鼎身份来说,不管她是多么值钱的炉鼎,都是登不上台面的人物,能够住在中等级的客舍,完全仰仗着王羡游的脸面,毕竟在别人眼中,她已被冠上“大公子炉鼎”的称号。 倘若是其他小辈分族人的炉鼎,即便想要暂居在黄级客舍,都没有资格。 齐湘住下后,发现这座一人居的客舍除了睡觉的地方,还置有简易的静室和茅房,静室的西侧,靠墙摆满一架的玉简,还有手抄的纸本。 齐湘一下子便对这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跑去挨个儿往额头上贴去。 玉简大多都是宣扬“千年王府”根基深厚,资源丰足,族人自强的明面历史,还有许多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功法、修士悟道的心得。 齐湘又去翻看边角的纸本,这些纸本虽然没有厚厚的灰尘覆盖,却显得老旧斑驳,特别是压在下面的几本,都泛黄了。看来同21世纪一样,人们大多数不喜欢阅读,这样类似的老古董或许在每一间客舍都堆成了失落的垃圾堆,许久不曾有人问津过。 齐湘在书架上左右翻看了一会儿,捧了几枚精心挑选的玉简,找了个地儿坐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看书有许多好处,其中一个最容易见效的便是:足不出户,览遍大千世界。 只花了半天功夫,齐湘已对王府和青云大陆,以及大路上其它家族有了一些片面的了解,毕竟王府肯公然放出来给客人阅览的历史书籍,毫无疑问都是将自己美化成上帝,可信度极低。 齐湘还发现,在看过的几枚玉简中,多次出现一个反派的形象,便是同在一个大陆的名门望族——孙氏,齐湘见到的记载中,孙氏简直是个跳梁小丑。 齐湘有两个最大的优点,适应力和分辨力都极强,她只是客观的了解了脚下的土地和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对于书中各种夸大的贬褒,她视而不见。 这样有所选择的埋头攻读两天后,齐湘已完全了解了自己所处的世界,这是一个力量至上,强者为尊,竞争激烈的修□□。 在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齐湘不由得老泪纵横,这是她21世纪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世界,她有些振奋,有些跃跃欲试,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齐湘心头忽然涌现出一段话来,当初她是在一本小说上看到那段话的,乍然的一瞥,便被其中传达出的逆天精神震颤到,现今她站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无上大道便在她脚下! 无数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似乎都近在眼前——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第6章 功法 等最初的心潮澎湃慢慢沉淀下来,齐湘便开始着手挑选功法玉简,挑来挑去,全都是一些普通功法,连齐湘这种新手都能瞧出它的平平无奇,仿佛这些玉简的存在意义,只是拿来丰富书架,充充门面。 可是总比炉鼎功法强,至少能够引导着打开先前封闭的脉络,使自己的灵力能够被输出利用。 不过即使是普通的功法,也得看适不适合自己。 正挑得起劲,忽然有人在客舍外面用灵力扩音道,“各位客卿,请开门拿取本期用度。” 齐湘便推门出去,只见门外地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搁着一个钱袋子,齐湘捧起来数了数,一共五十个,似乎只是下品的,还有一个黄色的小瓶子,上写“辟谷丹”,齐湘倒了大半天,只出来一丸!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五十个下品灵石和一丸辟谷丹! 齐湘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不过此刻她十分知足了,住着别人的地盘,不用交租金,还有得收益,不管多少,你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事实上,王府在招待客人方面确实作得让人没有话说,别的世家,对于族人的供给都是按照地位、其次是贡献来分配的,更别说外人,断没有灵石外赠的道理。然而这王府不同,平日里客来客往,大多是同一利益链的商人,想来他们有这样的风俗,自有他们的道理,反正肯定不会吃了亏去。 齐湘想抽空到府上走动走动,去交易区逛逛,顺便淘点什么宝贝,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这都需要用灵石,不过她已经在两日攻读中了解了身为一个*丝在王府的一些赚钱路子——买空间种田、出去给丹符商人收集妖丹、兽丹,采集山间的野灵草,或者领取府上各部门随机发放的收集任务等等诸多饿不死的法子。 王氏家族庞大且严谨,在府上的各处都设有大小不一的交易区,在府外还开设了好几处商行,占据了青云大陆十分主要的商业地位。 或许王氏原本便以经商为主,所以才这么财大气粗,齐湘一边琢磨着,一边端着盘子进了门,她将灵石和辟谷丹收在储物袋,又将盘子随手放在桌面上,打算继续去挑那堆玉简。 刚一转身,她眼光一瞥,忽然瞧见在一堆玉简底下,垫着一个线装的古本,若不是正巧扫过那边,是很难看到它的,因为实在是太不显眼了。 可正因为它被草率的当做垫子,才让齐湘觉得有些奇怪来,这客房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书架上的玉简虽然堆放得到处都是,却很是整齐。 让齐湘觉得最不对劲的是,在所有玉简下垫着的全都是清一色的青布绸子,唯独那堆玉简下面垫着个古本,显得十分特别。 齐湘走过去,轻手将古本抽了出来,见是上好的宣纸,颜色犹如枯草的灰黄,似乎很有一番年代了。古本封面并未有书墨的痕迹,不像大多数本子,都会在封面起上一个名字,作为全书的概括。齐湘好奇的翻开来看,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翻了几页,都是一字也无,齐湘疑惑:难道是无字天书? 她随手翻着,觉得无趣,便打算放回去,正在这时,忽然瞧见这本书间似乎夹着个什么东西,便顺着痕迹翻开那一页,这才看到了几行草书小字—— “某尝蒙东主不弃,待为府宾,一住经年,每思及此,深感惭愧。 今将远别,无以为报,惟某励精数年,于晨昏修炼之际,笺录觉悟心得,兼自创功法一套,不忍弃之,可谓敝帚自珍也。然某自知才陋识浅,区区一下乘功品,不堪奉于台下,更遑论藏之名山,传之后世矣。 故封于此轶,留赠有缘人,亦可一尝夙愿,报之于将来也。” 齐湘念完,似懂非懂,思量着这可能是从前在这里暂住过的前辈创作的心得。 再看这一页夹着的东西,是一片薄薄的白玉简,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一枚竹叶,在顶端还有一个小孔,这玉简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吊坠。 齐湘小心翼翼的将之捏在手里,生怕这薄弱的东西在自己指间“咔嘣”断掉,她熟练的将玉简往额头贴去,只见玉简的内容确实是一些功法和心得,看着看着,齐湘的心忽然一阵狂跳,她暗忖,这玉简跟其它的大不一样! 其它的玉简,要么只是一点低劣的功法,或者一些稀松的心得,很单一。 而这枚玉简,不仅包揽了各种阶段的心得,连功法,都有许多不同境界的衍生,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套七重的阵法! 端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齐湘咽了咽口水,仔细看了看,这白玉简内并无作者的任何信息,所有记载的术法,都是以水系单灵根为主。 齐湘原本是金水双灵根,这功法对她来说虽然没有那么完美,却也算合适。 她兴高采烈的将线装古本放在储物袋,便坐在地上,仔细的研读起玉简中的功法入门来。 齐湘现下对于修行上还是一知半解,虽看了许多这方面的知识,可都局限于一般理论,并不清楚修习过炉鼎功法再修习其它功法,两者之间会不会冲突,因此心下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可是待她随着玉简上不知名的功法渐渐入了门槛,才触类旁通,原来只要还没有筑基,在炼气期是可以修习不同功法的,只是修习太多有害无益,难以筑基。 倘若是筑基之后,才想要改变功法,那只有去洗髓了! 幸好齐湘才炼气七层,此时回头摒弃炉鼎功法,专修这“白玉简功法”,还是来得及!她不由有些庆幸。 这一打坐,足足坐了半个月,起初齐湘试着用白玉简功法运行周天,那些封闭的经脉便被汹涌的灵气撞得生疼,还迟迟不通,齐湘便咬紧牙关,忍着浑身的冷汗,强逼着自己坚持下去!直到半个月后她的经脉才被完全打开。 齐湘像虚脱了一样软在地上,浑身如被凌迟,睡了好一觉,才缓过劲来,只觉得肚子饿扁了,连咕咕都叫不出。 她摸出王府发放的辟谷丹塞在嘴里,入口什么味道都没有,形同嚼蜡,跟书上写的什么入口即化完全是两回事!不过好在真的能充饥。 齐湘休息完,继续发奋图强了一个多月,期间府上又发了两次用度,府上的用度似乎是半个月发放一次,齐湘算了算,现在她一共有一百五十个下品灵石了,还有两枚辟谷丹。 哦,不对,她先前的储物袋原本还是有点小资产的,齐湘将储物袋的其它东西全部掏了出来,将里面的符箓和丹药分了个类,这丹药她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因此不想乱试,她寻思着,拿出去卖掉,不如全换成灵石来得踏实。 齐湘又吃了一个辟谷丹,现在只剩下一个了!这辟谷丹不知是什么品质,似乎只是能维持二三十天的样子,其实她早饿了,只是节省着能不吃便不吃。 没办法,穷惯的人,一向有节俭的毛病,甚至会有些小气,齐湘在21世纪也曾有钱过,挥金如土过,可是后来由于遇人不淑,一朝回到解放前,开始了小农生涯。 现在齐湘好歹真正踏进了白玉简功法的门槛,她试了试灵力可以输出了,可是没有法器,修士可以穷酸的没有丹药吃,但是绝不能穷到连法器都买不起。 她得出去外面走上一走,看看物价,置办点装备,还得找点事做做,自己挣点钱,光指望府上发下的用度,肯定不够平日开销的,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踏上了仙途,才明白其中艰辛,齐湘适时的想起王羡游来,瞧这小子生活多滋润!出手多阔绰!大手一挥便是两万中品灵石啊! 想到这里齐湘忽然有些发蒙,心想傻x是会传染的么?!当初自己怎么跟着当傻帽了!王羡游是自愿赎的自己,可是自己是有多嘴欠竟然说要还给他! 挣钱是多么艰难!还得去种田采草猎妖丹!这他妈的要还到什么时候!不行,只要他不提,自己装作忘记了! 这几个钱,对土豪王羡游来说还敌不过一把剑,可是对自己来说,却是卖命钱!一点儿都不值当。 想着想着,齐湘忽然一阵羞赧,于权衡利弊间良心发现,心道:人家好歹是恩人,真的可以这般忘恩负义么?还是等以后发达了,再连本带利一起还上算了!不能因为两万灵石便出卖自己的节操。 齐湘打定了主意的同时,也将自己可怜的物资分类整理好了,之后便出去屋舍外的池水中打水洗漱,连日来的修行她可以用辟谷丹饱腹,但是脸不洗却是不行,只有到了筑基期才能够修习清尘诀。 一切完毕,她便踏出了客舍,往附近的交易区走去,在她攻读玉简的那段时间,她便将王府的地图记在了心间,甚至连大部分任务告示栏的地点,她都有用心去记,不得不说,齐湘除了适应能力强之外,心思也比较细腻。 第7章 草芥 齐湘就近去了客舍区附近的交易区,远远看去竟然有些热闹,虽然不算大,但满街琳琅,应有尽有,俨然一个广场型的小市坊。 齐湘信步走了进去,溜溜达达地看着两旁的各种摊位,遇到奇怪的东西便会过去问上几句,走着走着,便看到了一个卖丹药的摊子,齐湘想起自己储物袋的丹药,便走过去装作买东西的样子,将自己的丹药不同种类各拿出一丸,对着摊主问道,“掌柜,你看这些丹药你这儿有么?多少灵石?价格实惠的话我会买上一批。” 摊主原本在招呼别的顾客,听到齐湘这话,连忙陪着笑扭头来看,可一扫过齐湘手上的丹药,笑容登时便散去了,淡淡撇下一句,“请稍等。”便继续招呼先前的客人,丢下齐湘不管。 齐湘心下便对这些丹药的价值有了个底,肯定不值钱! 虽受了小贩的冷落,但良好的心理素质使齐湘立在原地等待,终于等到那位客人离去,小贩才扭过头来,待见到齐湘仍然没有离去,不由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客官,您这是拿我取乐么?小摊虽然寒劣了些,可不至于出售这种残次品,您手上一个是五成的残品,一个是七成的残品,一个是三成的废品,小摊实在拿不出,您不如去别的摊位看看,请见谅。” 齐湘抽了抽嘴角,心忖,难道那个真三八有捡破烂的癖好么?竟然积攒了一堆垃圾货!老脸都被她丢尽了! 齐湘面不改色的将几枚废丹收起来,对小贩淡淡一笑,“没关系,在下只是买一点喂喂灵兽,没有便算了。” 说完一面走,一面惋惜,还以为储物袋的丹药能给她带来一点收入呢!这才去打探物价,看来倒是自己想得美了。 走了一会儿,齐湘总是觉得背后有点冷飕飕的,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她不由悄悄的放出神识向四周探去,可是探了好几次,已经走出了很远,什么异象都没有,虽然放下心来,可仍是没有放松警惕,人在江湖漂,小心点总是好的。 一阵风来,空气略微有些寒凉,齐湘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心中百味陈杂,重生一场,还可以修仙,按说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此时此刻,齐湘却莫名感到失落,活着固然是好的,可是一个人飘摇在天地间,却是多么孤单的事情。 或许随着自己修为提升,便会抛却这些俗念吧?毕竟道心已生,早晚都是要开悟的。 想到这里,齐湘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王羡游傻傻的样子来,自从那日分别,王羡游也没有看过她,他那个手段强硬的老爹也没派人来迁罪于她,这倒是齐湘希望看到的局面。 随着齐湘的脚步向前,前方渐渐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吆喝声—— “各位需要灵石的修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本店近期资源有些吃紧,高价收集大量绿腐草和灰猴妖丹,每样资源单价都是三个下品灵石!是的你没有听错,不是一个,不是两个,是三个下品灵石!十个便是三十下品灵石!绿腐草在王府内的各个小溪边都有,灰猴妖丹虽然要出府,但青云大陆的浅林中到处都是!这种小妖兽毫无战斗力!一脚可以踹死一只!大家还在等什么?赶快拿起法器帮助本店吧!” 说话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狮子大小的鹦鹉,应该是一只灵兽,齐湘想了想,便走进鹦鹉身后挂着“神丹妙药”牌匾的小楼。 但见楼内已经是宾客云集,除了来买东西的,还有一些拿了草药和妖丹交换灵石的,齐湘原是想问问掌柜绿腐草的样子,但是看到前来交易的修士都是拿着清一色的三叶绿草,便知道一定是这样的草没错了。 齐湘又着意看了下那绿腐草的形貌,便径直出了小楼,王府有很多小溪,可是齐湘当初记地图的时候都将心操在建筑和区域的划分上,这种风景区她便不大注意,不过尽管如此,她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齐湘先去买了个武器,叫价七十下品灵石的一柄镰刀她花了三十下品灵石搞定,之所以买个普通利器,是因为她的灵石不够,法器太贵了,她买不起,先买个便宜的用着,赚了钱再说。 搞完装备,齐湘便雷厉风行的赶往附近的一条小溪边,她站在溪边找来找去,都找不见一株绿腐草,正当她犹疑的时候,余光忽然在溪面的倒影上扫过一个多余的人影来,这人不知何时紧紧的立在她的身后,却不说一话,只是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她。 齐湘头皮一炸,竟然是他!花雨落的大能小伙伴!他怎么会出现在王府! 齐湘转身便想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可是还没跑开便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你是看到我了的,所以,我没有偷袭你。” “去/你/妈/的!”齐湘原本还感到害怕,可是听了他这话不由得一股无名火起,“有本事你等我化神境界了再来欺负我试试!以强欺弱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没有时间等你。”紫湮颇有礼貌的回答完毕,一把抄起齐湘,甩了个缩地符便捂着齐湘的口鼻沉入地底。 齐湘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过了好大一会儿,她都快要窒息的时候紫湮才带着她从地底冒出,此时齐湘满脸的泥垢,手上的镰刀竟然还紧紧握着没有丢失。 刚一出土,齐湘便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这眼睛委实可爱,可齐湘只想呸她一脸口水,因为她是花雨落。 花雨落站在眼前,似乎等待了很久,她只看了齐湘一眼,便伸手去扯身旁的紫湮,“大哥,你怎的去了这么久,你看她一个炼气期都能顺利出来,你还说我修为低不能进去,你撒谎!” 紫湮一笑,“王氏好歹几万年的望族,出入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她能自由的进出,是因为身上有王府的客卿授印,是以王府守卫不会将其列入异象。若非金丹以上,不请自入,便是连入门禁制都破不开,何谈潜行?是会惹下麻烦的,而你修为还浅,我怕你出什么状况。” 花雨落撅着嘴放出一枚莲花形的飞行符,嗔道,“你除了说我修为浅还会说什么?你还能更损一点!下次直接说我这个蝼蚁不配做你这位大能的同伴好了!” 紫湮一愣,轻声道,“雨落,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哪个意思!快点上来!这是尊主给我的限量飞行符!我收藏了好久,一不开心便想浪费一个,上来,咱们快走吧!” 紫湮提起齐湘便登上了飞行符,让花雨落感兴趣的是,齐湘出奇的老实,表现的十分顺从和配合,充分展现了一个身为俘虏应有的觉悟。 一路上花雨落叽叽喳喳话不绝口,齐湘已在他们的对话中猜测出,他们挟持自己似乎是为了向上司献宝,而且上司显然还不知道此事,他们此举是想要给上司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因为他们那位老不死的上级大佬早在三百年前便突破了出窍初期,修为却迟迟不见提高,一直无法突破瓶颈更进一步,两人自打得知小七星门出了个资质极品的纯阴之体后,便开始磨刀霍霍了,而这个让人愉快的好主意,自然是自诩冰雪聪明的花雨落出的。 花雨落带着两人飞至一座海上,齐湘依稀记得这个方向是青云大陆的东面,只是她不知道飞了这么久之后相距多远。 三人在海边落下,踏上了一座景色绚丽的岛屿,顿时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齐湘转了转脖子,见这座岛上种着无数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像彩色的地毯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到处都是成群的蜜蜂蝴蝶。 齐湘有些奇怪了,这么可爱的岛屿,岛主一定是个女的吧?难道这岛主便是两土匪口中的尊主?老天!女人也可以采补女人么?谁来告诉她! 齐湘细想之下,一阵惊慌,正出神间,花雨落一拳飞在她的脑门上,差点没让她咬着舌头,“你两眼闪烁,贼头贼脑,在想什么呢?我就知道,越是老实越是咬人狗!你这只炼气蝼蚁认命吧!别白费脑瓜子了!” 一边说一边大咧咧的将手伸进紫湮腰上系着的储物袋,掏出一捆紫色的藤蔓,将齐湘绑成了五芳斋粽子。 齐湘见紫湮一脸习惯的样子,便晓得这花雨落定然是往日里被宠坏的角色,这种女孩子,大都刁蛮任性缺脑子,不是什么狠角色,她大哥紫湮虽然是元婴大能,却似乎蛮讲道理,只要自己表现良好,不惹火他,他应该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现在面临的难题,主要是来自他们口中的那位尊主。 想到这里,齐湘又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起来,偏偏花雨落又将自己捆得骨头都要碎了,真是身心俱虐呀!“仙姑,我是个很老实的人,我不会乱动,再说以我的修为,还不够翻个跟头,是吧?这绳索太紧,劳烦您松个绑吧!” 花雨落不予理睬,用力一拉藤蔓,像拉小狗一样拖着齐湘便走,紫湮走在前面,拿出一块牌子,放出神识,只见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漩涡一般的空气墙,齐湘还没有看清楚,便被花雨落拽了进去,闪过一层迷雾后,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 只见原本除了花草之外空无一物的岛上,多了许多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在半空中还飘荡着一座被爬山虎一般的彩色花朵覆盖的船状小岛,占地一千米左右,对于岛屿来说还是相当袖珍。 “咦?大哥,尊主居然飘起来了,看来他心情不错啊?” 紫湮点点头,同样笑了笑,”倒是省了一段路程,既然尊主正巧在门口,那你便快去将炉鼎献给他吧!我先回洞府修行了。” “不行不行,你跟我一起!”花雨落不由分说的拉住紫湮拽稳齐湘往浮岛上飞去。 浮岛上的景色和下面大同小异,只是大丛大丛种植着的牡丹姹紫嫣红,着实抢眼,看上去犹如天际的彩霞。花丛中间有一座覆碗形的洞府,看起来跟花果山的水帘洞似的,却充满了文艺气息!府门是一条条珠帘似的垂坠花藤,府外更是爬满了花朵,看起来不但不像山洞,还有种天线宝宝乐园的即视感!山洞旁立着一座石碑,上面草书着“真国色”三个大字! 花雨落一边低喝“快跪下”,一边手上发力,将齐湘往地上按。 齐湘哪受得住她这样大力,膝盖一弯,便当真跪了下去,当下便在心里将花雨落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紧接着,花雨落和紫湮也下拜在地,口中念道,“拜见尊主!” 洞府内却是一片沉寂,许久没有任何回应。 花雨落有些耐不住了,悄声问向紫湮,“尊主不会是不在吧?” 紫湮摇摇头,“既然尊主的宝府飘了起来,尊主一定是在的。” 第8章 岛主 正说话间,三人眼前一暗,一个影子从身后缓缓笼罩过来,花雨落低头看着地上人影,一瞬间喜上眉梢,连呼吸都急促了。 “你们在这干什么?”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动听得犹如泉水滴落一般。 “启禀尊主!”花雨落说着便激动地拽了拽手中藤蔓,将齐湘拽了个狗啃地,“我和大哥出岛寻了个宝贝,特来进献!” 说话间,身后的人便绕过三人向前走来,齐湘低着脑袋不敢抬起,可眼珠子却举得老高,偷偷瞄着,此人穿着一袭绯红色的广袖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及腰,只将两鬓往后梳系在一朵粉色小牡丹上,待他转过身,齐湘赶紧低垂下眼睛。 这位尊主好大的架子,也不放三人平身,只是闲闲的理了理手中刚采下的几根花枝,问道:“是什么宝贝?”说着,唇角微微一扬,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 花雨落手舞足蹈,“尊主啊!您看这个人修!是百年不遇的纯阴之体!金水双灵根!您是木灵根……” 花雨落说到这里,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于是将目光投向紫湮,可是这种拉炉鼎扯皮条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开口?只得装作没有看到。 花雨落一咬银牙,干脆爽快道:“让她做您的炉鼎!可是大补啊大补!” 说完迅速低下头,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下暗爽,呼!大功告成!尊主会赏我什么呢? 那位尊主点了点头道:“不错,挺会办事的,都出息了。” 顿了顿,又问:“是谁的主意?” 花雨落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霞,“是我!我出的主意!嘿嘿!但是我大哥也功不可没!要是没有他,凭我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度的。” “恩,本座知道了。” 那尊主说完,还是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花雨落未觉异样,倒是紫湮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还不待他抬头去看,尊主的声音便忽然转冷如冰:“紫湮,花雨落充其量只是一根死木头,而你好歹结了婴,你百年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了?” 紫湮浑身一僵,正想认错,尊主却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去将花雨落内丹剥离,还种她在‘醉花荫’好了,反正化形做人之后也没个脑子,不如继续做棵树,还能开树花儿讨我开心。” 花雨落登时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连藤蔓都顾不得拽了,伏在地上呜咽道:“尊主为什么忽然发火,刚才不是还在对我们笑么?哇呜呜,是不是雨落做了什么错事?不要剥我的内丹!我做错什么我改!我立刻改!全都改!” 尊主似是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紫湮,紫湮脸色有点青,直想去捂住花雨落的嘴让她别说了,可尊主硬是给时间让花雨落一字不落的说完话,还允许她哭得直喘气。 “尊主……雨落她不谙世事,她还小……还是让我这个做兄长的代为受罚算了,是属下……” “行了!”尊主忽然出口打断他,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退下吧!炉鼎?呵呵,埋在我的百花岛都嫌污染土壤。” 说着转身往洞府走去,“拎到岛外扔了吧!再有下次,紫湮,我连你的内丹一起剥。” 两人绷紧的神经一下子便放松了下去,忙伏在地上谢恩。 真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齐湘看了一出好戏,幸灾乐祸极了,只想顺地打几个滚欢庆一下。 待尊主没入洞府,花雨落终于像被扎破的皮球一样软在地上,小声自语道:“太好了……保住命了……” 齐湘终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花雨落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没有回过神,倒是紫湮闻声向齐湘望去,两眼似飞着刀子一般,随着他的目光,一股威压杀气腾腾的奔向自己。 齐湘几乎是一瞬间喉咙一甜,两眼一抹黑,对于这样能够轻易将自己碾碎的力量,每个人都会出自天性的惧怕,何况只是徘徊在修仙大道起始点的炼气期?齐湘当下是又惊又恐,惶恐低下头,嚅嗫道:“对……对不起……我刚才放了个屁。” 紫湮收了威压,将花雨落扶了起来,“你回去洞府休息一下吧,我将炉鼎扔出去。” 齐湘在心下咒骂:“呸呸呸!我刚才在说什么!你们岛才他妈的都在放屁!只要你扔不死我!等我以后厉害了,十倍百倍找你还!” 花雨落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好了伤疤忘了疼道:“我也去。” 紫湮竟然同意了,齐湘在心里暗笑,你就依着她好了!狠狠的惯!往死里惯!这样惯得她眼高于顶,刁蛮倨傲、青红不分、皂白不辨,待有朝一日失了你的庇佑,便只有跌入万劫不复之境了! 紫湮大手一挥,便将齐湘身上的藤蔓收回储物袋,御起剑来,随后花雨落丢出一道莲花飞行符将齐湘挟起。 三人飞得远了,花雨落才问:“大哥,我明白了,尊主是觉得咱们送他炉鼎辱没了他,可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花雨落脸上露出不平的神色,“咱们可都是好心!他还要剥我的内丹,太让人伤心了!” 紫湮抱着肩膀笑了笑,安慰她道:“尊主的脾气,你还是摸不透么?刀子嘴豆腐心,吓唬吓唬你而已。” 花雨落想了想,又问道:“他要是动真格那怎么办?” 紫湮叹了口气,“那咱们真得逃命了。” 齐湘心里直冷笑。 紫湮显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一飞出东海,紫湮便将齐湘丢在沿海的一处岸边,花雨落很有兴致踩着被浪花卷到岸边的贝壳,一边跳来跳去一边说道:“大哥,就这么放了她?咱们岂不是白费劲?你看前面再走走,就是天青城,咱们把她拿去卖了吧!虽然小地方穷些,却也能捞点油水。” 紫湮摇摇头,“别多生事端,到此为止。”说着不理会身边一肚子坏水的花雨落,转头对齐湘淡淡道:“你走吧。” 紫湮一说完,齐湘如获大赦一般撒丫子便跑得没影儿了!只恐他们反悔。 齐湘一路狂奔,呼哧呼哧喝了太多冷风,嗓子干痛,连呼吸都变得火辣辣的,连顺气都跟不上节奏了,便缓下脚步,小跑间回头一望,紫湮和花雨落没有跟来,她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放出了神识,想要看看花雨落说的天青城具体在何位置,自己好去投个歇脚处,荒郊野地她心里不踏实。 可是炼气期的神识微弱,只能放出百来米,还没有自己用眼睛看得远,唯一的优势是——神识看到的范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 可虽然如此,现下的修为用神识探寻天青城还是不现实,又很耗灵力,齐湘便又将神识收回,徒步沿着有过踩踏痕迹的野路上走去。有句话说:“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便有了路。” 这野路便是被人踩出来的,既然有人走,便说明这路的尽头一定有一个具体的地点。 不出齐湘所料,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便远远望见了一座城池的轮廓,虽然有稀薄的白雾在空气中飘来荡去,看不真切,但隐约也能看到是一座大城,只是跟青云大陆比起来,却仿佛巨龙和小蛇,还是差得太远了,想来便是那花雨落说的天青城了。 齐湘手握着镰刀,终于松了口气,她的脚步一下子轻盈了起来,只是刚走两步,便被身后的动静惊得浑身一抖。 只闻身后乍然响起一个声音:“等一等!” 齐湘第一反应是快跑!可是理智却让她镇定,她住了步,意识到这不是紫湮和花雨落的声音,便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位青年,皆是身着灰色的道袍,款式统一,他们衣衫上都挂着斑斑血迹,看起来有些吓人。 其中一位朝齐湘拱了拱手:“阁下似乎是城外之人?” 齐湘戒备道:“你们叫住我有何贵干?” 该不会是冲着炉鼎而来?齐湘心下是又惊又怒。 那位青年友好的笑了笑:“我看阁下是位道友,炼气中期了,却还用着凡物,多少有点清苦了。” 齐湘面色一冷,想说句管你鸟/事!可对方人多,她尽量平和了声音问道:“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人了。” 青年赶忙几步走上前,指着身后的两人说道:“这是明画、明春,我叫明景,我们要去海边猎海兽,打了一番,却没有拿下,反吃了一点苦头,之后我们开了个小会,研究了一个阵列,可事半功倍,可是缺少一人,于是打算回城找个境界差不多的帮手,半路遇见阁下,也是缘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齐湘手上的镰刀:“作为报酬,我们会奉送阁下一件趁手的法器,虽然不是什么上乘品阶,却比阁下手上的凡物强太多。” 齐湘将他们三人打量了一番,虽然他们比自己富裕了一点,却也是一副*/丝相,比自己没强多少,她回想着自己在玉简上看过的探测别人修为的方法,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朝着对方探去。 无论什么等级的修士,都是能够用神识看出与自己相同或低于自己修为修士的境界,但对于高过自己的,哪怕只是一丝一毫,若是人家有意隐瞒,那便也是看不出的。 确定三人也在炼气期,并没有骗她,便问道:“可以先看看报酬么?” 第9章 组队 青年见齐湘动了心,当下愉快的笑了笑,一拍自己的储物袋,三件法器便蹦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一把剑、一条带勾刺的鞭子、一柄弯刀。青年客气道:“阁下先选一件吧,毕竟要有攻击力才能更好的投入到战斗中去,你拿好了咱们再去也不迟。” 齐湘估摸着这些法器都是青年自己用剩下的,想来好不到哪去,不过再不济也是个法器。 齐湘迟疑了片刻,便大摇大摆走过去挑挑拣拣,这个灰袍青年看起来十分客气,齐湘挑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最终挑下了那把剑,齐湘原本是喜欢剑的,之所以没有立刻选择它,是因为这件实在是有点丑了,那鞭子好看,可不适合自己的功法,那刀看着还算是美观,可弯弯的总觉得别扭,因此最后还是拿下了它。 三个灰袍男等得颇有耐心,倒让齐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抬头道:“挑好了。” 明景笑了笑,便在前方带路,虽然他们报了自己的名姓,可齐湘一直没有说自己叫什么,他倒也不在意,心想既然这女孩不说,也不用再问,暂时搭个队而已,各取所需,自己又不会吃亏,况且若拿下了海兽的话,自己所分到的三分之一灵石,可比给她的低级法器要值钱几十倍!至于她,已经拿过酬劳了,自然连个子儿都不用再分给她。 明景带着三人便开始上路,齐湘很用心的听着明景对于海兽的介绍,从明景口中得知,这只海兽只擅于在水中作战,出了水攻击力便去了大半,可它十分狡猾,从不恋战,只要众人一出水,它便脱战离开,因此没人能将它引出水去。可是众人跟海怪正好相反,到了水中则战斗力削弱,更是差一点被这海怪吞吃入腹。 于是三人一合计,既然引不出海怪,只得在水上做手脚了。于是三人最后决定凑足四人,站成一个四角的队形,等海怪从水中探出身的时候,四人一起引爆四相符咒,激发出四象困兽阵,将它困住,然后在阵法威力消散之前,合众人之力,一举将其拿下。 齐湘想了想,觉得明景的主意没什么问题,便问:“那四象符咒呢?是不是得分我一个?” 明景笑道:“这是自然,到了地方我们还要看下那海怪有没有移位,那东西好动,易怒,肯定不在我们方才同它会战的位置了,咱们找到它,摆好阵脚,朝它丢个爆炸符,它就会探出来了。” 齐湘摆弄着那把丑剑,说道:“那它可真够蠢的。” 走在前面的明画冷笑一声:“你还没见到正主呢,便开始轻敌!你最好小心点,别坏了大伙儿的好事,否则收回你的法器不说,我们是会在你身上泄愤的。” 明景咳嗽一声将他打断,慢下脚步着意同齐湘并在一起走着,说道:“师弟说笑了,阁下不要介意才是。” 齐湘望了明画几眼,见这人神情倨傲,一脸别人都是蠢材的表情,不想同他打交道,便客气道:“其实他说得也没错,是我轻敌了。”说着将脸转向明景道:“你继续讲讲你们的打算。” 四人一路上并不着急赶路,有说有笑,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海边水汽很大,夜色越沉,雾气似乎越是浓重,连呼吸到的都是湿气。 遥望天穹,夜空黑得发蓝,隐隐透着深蓝色的浮光,齐湘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快了。”明景答道。 四人渐渐走进一片浓墨般的黑雾中去,齐湘有些怯然,毕竟她第一次去战斗,想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可是一位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连校园斗殴,街头群架之类的,她都会远远避开,生怕殃及到自己。 可是现在,她却自己选择涉足危险,而且做出这样的选择之前,她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她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理变化,似乎从自己置身这个世界开始,便明白,一切都跟从前的生活不同了,而自己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足够强大。 四人越往前走,视线越是昏暗漆黑,先前天上的深蓝色浮光,似乎都灭了,一股腐烂死鱼的腥臭味由远及近的飘来,让人作呕。 齐湘的心突突的跳着,心里一遍一遍温习着白玉简功法,虽然她的确是炼气七层,属于中期,可从未实践过实地战斗。 几许恐惧夹杂着几许期待,握剑的手心渗出凉凉的汗水。 “到了。”明景忽然住步,使齐湘倒抽了一口冷气,终于到了。 明画好笑道:“你是怕了?” 齐湘被她这么一问,心里一虚,方才那几分期待一下子被浇灭,只剩下更深的恐惧和对战友的不信任,她冷笑道:“我是担心你们的深浅。” 明画一笑,摸了摸手中的短剑,朝齐湘扬了扬头说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招子放亮点!这海兽虽只有一阶,可好歹也是上了境界的。” 齐湘点了点头,握剑的手紧了紧,口中应道:“恩。” 明春、明景在探着海兽的所在方位,一边抱怨道:“他/奶/奶的,只是打了个来回它便跑远了?到底跑哪了?” 明景摇了摇头道:“小声点,看!它在那里!” 说着,带着明春闪回齐湘和明画身边,从储物袋拿出薄薄的一叠符箓,一人一枚四象符和飞行符,发完后小声说道:“下品符箓威力有限,四象符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时间,咱们得速战速决!还有……这种飞行符品阶较低,不能沾水,触水便化,小心掉进海里,明春明画,你们都记得怎么站吧?” 明春和明画一个点着头一个拍着胸脯道:“当然记得。” 明景又看向齐湘:“阁下先跟紧我,等我一吹口哨,你便站定,不用再跟着我了,因为那便是你的位置。我飞到我的位置后,我会朝水下海兽的所在地方扔下一枚爆炸符,海兽探出身,你们等我再一吹口哨,便火速将四象符打在海兽身上,则四象阵成!咱们便可散开各行其能,一举将海兽歼灭。” 说着,着意盯着齐湘说道:“记住,一定要火速,要同时丢下四象符,我一吹口哨,便立即丢!慢一刻都不行的。” 齐湘重重的“恩”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明景一挥手,明画和明春便迅速甩出飞行符冲了过去,明景对齐湘点点头示意她跟好,两人便一前一后一同飞去。 随后按照计划,四人在一片海面上散开,站成四角形,接着,明景便朝下掷出一枚爆炸符,只闻“轰隆”一声,符箓破海而入,骤然炸开,一瞬间水花如喷泉四射。 虽然只是下品符,可是透过爆炸的火光,齐湘仍是看得惊心动魄,那水面被炸开的一刻,犹如洪荒巨兽咧着深不见底的大嘴,要将自己吞没一般,光是看着都让人喘不过气。 好在齐湘做足了准备,踩着飞行符张牙舞爪的躲避喷向空中的水花,唯恐一个不慎化了符纸自己掉下海去。 忽然间,在渐渐平复的水花中心,却又荡开一层层巨大的涟漪,像一个小型漩涡,从中正在冒出什么东西来。 齐湘正在起鸡皮疙瘩,对面明景忽然吹响口哨,齐湘当下回神甩手,几乎是立刻将手中的四象符朝那东西甩去。 四人动作十分整齐统一,明景对齐湘竖起一个大拇指,心下不由起了几分赞许,似乎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敏捷很多。连齐湘自己都有些小惊讶,原来自己还是蛮给力的,一举上路,一点便通,丝毫没有拖后腿,她不由自信起来。 明景首当其冲祭起法器便往海兽心尖上扎去,由于被阵法所困,海兽身上似乎被缠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光丝,像被无数道红外线交织着似的,紧接着明画明春两人也冲了下去,齐湘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冲下去,忽然看见海兽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大型的企鹅,憨中带萌,不由有些同情起它来。 反正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海兽已经成功被困住,那么此时离开,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这么想着,齐湘便打算走,可是下面的明春却忽然爆出一声怒吼:“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齐湘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明画的胳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像是残了一样的,明春和明景两人同样好不到哪去,齐湘耳边不是海兽的怒吼,便是三人的嚎叫。 她犹豫了下,心想,你们都伤成这样了,叫我下去陪你们送死么? 可是看了看,那海兽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它虽然能施放法术,但由于身形被困,显得十分吃力,又被明景三人打得遍体鳞伤,多一人之力或许不足为惧。 齐湘寻思了一下,心忖算了,正好实践一下自己的法术。 便小心翼翼的冲到下空,同三人一起与海兽缠斗了起来,她打得十分小心,防守要多过攻击,在她认为,重要的不是打不打得过海兽,而是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四人缠斗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在四象阵法将要失效的时候,海兽终于呜呼哀哉了。 齐湘站在飞行符上,一放松,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比的疲惫,丹田处更是一片干涸,她知道这是消耗了太多灵力的反应,她赶紧从储物袋拿出两枚下品灵石,吸了里面的灵力之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一个一阶的海兽打了这么久,齐湘不知道是海兽太强还是队伍太弱,不过取得了胜利,她多少也是有点高兴的。 明景此时已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基本上体无完肤就是说的他的样子了,他不但不喊痛,反而一脸欣喜的将手伸到海兽的身体内搅来搅去,虽然夜色漆黑,齐湘看得不是很真切,可仍是被那种翻搅血肉的声音恶心得不行。 翻了一会儿,明景忽然大笑道:“拿到了!” 只见明景举起血淋淋的手,手上捏着一枚泛着微弱白光的珠子,明画和明春两人乐开了花。 齐湘知道那是海兽的内丹,见他们得手,正想客套一下说句恭喜,可是忽然一道水瀑率先冲向明景,登时拍湿他的飞行符,明景来不及躲闪,“噗通”一声便跌进海里。 明景恼怒之极,在水中大骂了一句,接着便浮出了水面吼道:“是谁!” 明画和明春连连摇头,“不知道啊师兄!没看清楚哪来的水瀑。” 接着,三人便齐刷刷转头瞪着齐湘,齐湘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摆手道:“不是我啊大哥们。” “是我。” 齐湘话刚落音,上空便又传来一个声音,众人纷纷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个灰袍女子御着剑,抱着肩膀站在半空中,俯瞰着水面上的众人。 第10章 返航 明景见了这女子,气焰一瞬间便熄灭了,他仰头直直的将她望着,嗫嚅道:“师……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画和明春似乎有些畏惧这个女子,声如蚊呐般问道:“师姐,你为什么偷袭师兄。” 灰袍女子仍然抱着肩膀,冷笑道:“偷袭?要不要现在给你们四人一个与我正面交手的机会?” 齐湘连忙退离他们三十尺开外,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仙姑误会了,我只是个过路的!你们聊!” 说着朝明景说道:“这位大哥,我的任务已完成,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海岸上飞去。 灰袍女子无意为难于她,并未出手阻拦,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不屑。 而明景三人,自从这女子出现,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般,此刻更是无暇顾及齐湘,只是古怪的盯着灰袍女子,不知道在戒备着什么。 齐湘刚飞出不远,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爆炸声,这声音乍然而起,在此时慌忙逃窜的齐湘听来如同惊雷,实打实吓了她好大一跳!紧接着,又响起明画的嚎叫声:“师兄!” 齐湘一面飞离,一面胆战心惊的朝后面看去,只见身后不知道是谁丢了一枚爆炸符,透过尚未灭去的火光,齐湘清楚的看见,那爆炸的地方正是明景所在的位置,而明春蜷缩在飞行符上浑身发抖。 火光映照在明画的脸上,他的脸满是惊恐,他朝着火光连喊了几声师兄,可是,没有人答应。 灰袍女子缓缓从上空落去,手中捏着明景从海兽身上取出来的兽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抢到手上的。 她将兽丹抛了抛,又稳稳接住,笑道:“他不会回答你了。” 明春和明画忽然跪倒在飞行符上,朝灰袍女子一个劲的磕头,他们声音颤抖道:“师姐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饶了我们吧!” “起来!”灰袍女子不悦道:“我杀他,是因为他不是好东西,他对不起我。只要你们识相点,别像他似的,我不会动你们的。” 明春明画感恩戴德道:“多谢师姐不杀之恩!” 灰袍女子将兽丹放回自己的储物袋:“这种兽丹原本我一人之力便可取之,明景发现了,找了你们这些废物一同来取,我计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应该告诉我这里有这种海兽的,却瞒着我,连一杯羹都不愿分我,是怕我抢了他么?呵呵,往日在师傅面前恃宠而骄排挤我便算了,还屡次同我争夺资源,这样的师弟,要之何用!” “明景师兄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有好事不叫师姐!” “是啊是啊!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呢?真是死有余辜啊!” 两人在明景被炸碎的地方朝着灰袍女子伏低做小叩首讨好,然而不知道是良心过不去,还是面对灰袍女子压力太大,一说完这话,两人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齐湘已经飞得很远了,渐渐看不见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但她心里莫名的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滋味,很难用语言表达。 她对于明景三人,原本便没什么感情,倘若明景是死在海兽的口中,她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这个人竟然是被自己的师姐亲手杀死,他的师姐啊!理由仅仅是争抢资源。 这怎么可能! 齐湘闭了闭眼睛,虽然是亲眼所见,仍然有种如临恶梦之感,她不由在心中无语问天:这个世界,原来竟是如此的残忍无情么?! 齐湘越是回想方才的情境,越觉得悲凉,不知不觉,便已飞到了岸上,齐湘打了个寒颤,觉得有些冷。她没有着陆,而是直接按着记忆朝着天青城飞去,到了城门口,她才落下去。 不出齐湘所料,这种飞行符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便没了,她有点庆幸自己的谨慎。 此时不知道是几更天,夜色还是很浓重,但比起方才海上的经历,齐湘觉得城门口真是祥和极了。 这座城太好进了,登记了身份,交几枚灵石,即使没有本土城民户籍,仍然被守卫轻易放行,他们甚至对外来进城者的身份真假都没有怀疑,一副不介意的态度。齐湘琢磨着,是不是因为这里城民普遍比较穷,所以对于外来人还是比较欢迎的,毕竟有人来,便多少能为城里的经济发展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 进了城,齐湘才看到街边稀稀落落点着一些灯火,虽然天已经很晚了,但街上还是有不少修士走来走去,看着路上行人,齐湘忽然很累,不禁怀念起在王府修行的日子。真是不对比不知道,能安安静静的修行,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虽然在王府不是长久之计,可至少能庇护自己安心修行,毕竟自己如今修为这么浅,出了门,便是个任人踩踏的蝼蚁。 这外面杀机重重,在自己没有足够的本事捍卫自己之前,还是不要出来混的好! 眼见过刚才的同门相残,齐湘对天青城的印象差透了,一心想要赶紧的回去青云大陆王府修行,一路上一直有股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她,只要一有人看向她,她都会手心冒汗,她担心有人发现她的纯阴体质,再度将魔爪伸向她,那她可真的完了! 城外是生存危机,城内是人心险恶,齐湘叹了口气,真他妈是没有选择了!齐湘嘴里忽然哼哼起一首歌来:“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然而事实上,天青城这样的小城,其实是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发现她的纯阴之体的。 因为修士们虽然可以用神识看人修为深浅,但是,要看透一个人的灵根和体质,则需要借助特别的法器或功法,除非是金丹以上的修士,否则没人能用神识探测出哪怕是低于自己修为之人的灵根和体质。 而像天青城这样的小城虽然修士不少,可就是连开光境界以上的都寥寥无几,哪里有人能轻易发现她的纯阴之体!只可惜齐湘缺少这方面的知识,一路上白白地提心吊胆。 渐渐的天光微亮,齐湘在街巷的拐角处见到一个摆满玉简和兽皮的摊位,她心念一闪,几步走上前去。 摊主见有人来,忙起身笑着迎道:“仙子不是城中人吧?那我可得告诉你,我这儿,是全城最专业的玉简铺,功法心得、小说话本、大能自传,那可是应有尽有!天上地下包罗万象啊!” 齐湘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外地的!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顿时觉得眼前的摊主讨厌了起来。 齐湘没有接话,只是随手在玉简堆里翻了翻,自顾自往额头上贴去,可是这玉简十分奇怪,跟王府客舍的玉简有很大不同。 王府的玉简,随意贴上额头,内容便自动在识海中展开,可这个破摊子的玉简,非得注入神识才能够打开,可是打开之后竟然不能看全!仿佛有一团雾气挡着,只能看到雾气外的些微简介。 摊主似乎将齐湘的行为和心思看透了一般,眯着眼睛笑道:“只有买了才能看全呢,买了我会为你解开禁制。” 奸商!齐湘在心里愤愤的竖起了中指。嘴上却挂着淡淡的微笑:“你这儿有没有地图?” 摊主挠了挠耳朵,很少有人买舆图这类玩意儿,他用两只手开始在兽皮堆扒拉,口中念道:“这还用问?我都说了我这儿应有尽有了。” 摊主将一张兽皮递给齐湘,竖起食指摇了摇道:“三枚下品灵石。” 齐湘接到手中一看,竟然是天青城地图!齐湘将兽皮放回摊位,思索了一下,问道:“我不要这里的图,我是要世界地图。” 摊主忽然将两手一拍,“啪”的一声,接着大笑道:“嗨!你说的是玄同界全图是吧!你早说呀!” 摊主一边说一边兴高采烈的从摊上捧出一个长长的盒子,齐湘点点头,心想不就是找到了个地图么!至于高兴成这样?神经病吧你。 齐湘于是接过了兽皮,将其缓缓摊开,这一张图跟之前的很是不同,不但加长加宽还是超薄的。 定睛一看,整个玄同界的全貌跃然兽皮上,看得齐湘抽了口冷气,这得多大啊!整个地球平铺起来都比不上半个玄同界! 齐湘在图上找到了青云大陆的位置,一看之下更是瞠目结舌,这青云大陆的面积相当于一个俄罗斯!而天青城在图上只是一个芝麻大的点…… 齐湘估算了一下,天青城到青云大陆大约七千公里路!要是买一个明景那样的下品飞行符要飞多久才能飞到?这是个问题,还有更值得考虑的问题是——那种下品符会不会像四象符一样有时间限制?还有,明景的飞行符被水一湿便化,那要是起飞的时候淋雨了怎么办呢? 齐湘脑补了一下正在天空翱翔,忽然间飞行符失事遭受空难!原因是,时间到了!或是,被雨淋湿了! 她摇了摇头,又想,应该没这么惊悚吧?要不然每天得有多少穷困的修士被摔死。不过还是保险一点好…… 摊主见齐湘看得认真,咳嗽了一声说道:“仙子?七十下品灵石。” “什么?” 摊主放大了嗓门:“七十个下品灵石。” “我/靠!”齐湘当即惊道,“那我不买了。” 反正该看的都看了!说完转身就要走,身后忽然袭来一声冷笑:“盒子都已经打开了!小道友。” 齐湘皱了皱眉,望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修士,叹了口气,她真心不想惹是生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算了。于是便老老实实掏出七十块下品灵石,折身放在摊子上,又面无表情的将玄同界地图收进储物袋,看了摊主一眼,扭头走了。 齐湘虽然觉得有些窝火,可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穿到一个炼气期蝼蚁身上,而不是叱咤风云的大神身上!到哪里都是软柿子。 丹符摊子比较多,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齐湘揣着剩下的三十七块下品灵石,讨价还价买了三个下品飞行符,本来她想买个中品的,总觉得好点的会有安全保证,可一个中品飞行符最少要50个下品灵石,她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好在丹符商人以心魔发誓向她担保,飞行符是绝对没有时间限制的!唯一限制它的是路程,因为飞行符的制作是耗费制符人的灵力制成,下品飞行符的灵力只能够支撑三千公里,当灵力即将耗完的时候飞行符是会自己落地的,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半路掉下去摔死的事情!而那些遇水则化的飞行符,根本连下品都算不得,那是残次品! 齐湘这才半信半疑的买了三个下品飞行符,一个四十五块下品灵石,最后给她砍到三十七块,也已经是极限了。 准备就绪,已经是清晨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城里不让飞,齐湘便走出城去,幸好出城不用再交过路费,不然齐湘真的要被气死了。 出了城,她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百味陈杂的抛出一枚飞行符,朝着青云大陆飞去。 第11章 保送 天青城的下品飞行符速度太慢,跟花雨落的飞行符可是天壤之别!齐湘琢磨着等自己修为精进些,还是好好修习御剑吧,比较省钱。 一路上齐湘没有闲着,盘膝坐在飞行符上微阖着双眼,将白玉简功法运行了几十个周天,眼看就要抵达青云大陆的时候,齐湘丹田处忽然一热,继而爆发出一阵亮光,由内而外透过齐湘的身体皮肤,发出光芒。 犹如烟花一绽似的,只片刻,这光便又灭去了。 这是突破境界壁垒所产生的现象,齐湘进阶了,由练气七层,上进到八层,她很高兴,这是她新生之后的第一次长进,很有成就感。 齐湘是直接落在王府山门前的,因为身怀王府的客卿授印,所以进门的时候不但无人阻拦,且守卫们待她十分恭敬,她轻车熟路的穿过重重巷道,寻着客舍区赶去,她得赶紧找个池子洗洗澡,她还记得上次洗脸的时候,那池水似乎也带着灵气一般,洗去一身的尘垢,让人身心舒畅。 齐湘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客舍,一把将门推开,却见一个扎着辫子的小童子正在自己房中走来走去。 齐湘愣了两秒,转身关门,走出去转了几圈,待确定这确实是自己的客舍没错,便再次推开门,对着童子说道:“小朋友,这是姐姐的房间。你是哪儿来的?到这里来做什么?快走吧,妈妈找不到你会很着急的。” 说着便要去赶,可这小童却很惊奇的盯着齐湘:“我是王府的洒扫弟子,在这儿打扫房间。” 齐湘进去拉出一个蒲团,大摇大摆坐了下去,闭着眼道:“不用打扫了,还有,你有空的话可以去帮我打两桶水来。” 小童的目光一点儿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愣了半晌才问道:“你是我家大公子的炉……额……朋友吧?” 见齐湘点头,小童忽然被电击似的大跑了出去,嘴里还哇哇叫着。 “我长得像鬼么?这个死孩子!病得不轻啊!怎么不吓死你!”齐湘有些恼火,于是自己起身去打了两桶水,关了门,以炼气期的修为下了层薄薄的禁制,可还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只是拿了块布,在身上细细的擦洗着。 正擦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湘姑娘,你在里面么?” “不在!” 齐湘原本要说,“我虽然在,但是你现在不许进来!” 情急之下竟然脑残了!门外顿了顿,笑了起来:“齐姑娘真会说笑,在下王羡游,可以进屋么?” 早不来晚不来……齐湘烦躁的拧了拧罗布,打发道:“你改天再来吧,我在忙。” 王羡游十分善解人意的笑道:“我还是在门外长话短说一下吧,可以么?” “行吧,你说,我听着。” “好,这第一呢,我很高兴,前天我找了你一天未果,以为你走了,没想到你回来了;第二呢,我要跟你赔个不是,因为我请你来此,却迟迟没有尽过地主之谊,在此我要解释一下,非我不周,而是前段日子我被老爹软禁了,前天才大赦;第三呢,是一个月后青云宗会招新,在王府有十个保送名额,我想知道姑娘有没有入宗拜师的意愿?我可以帮你。” 第三句话让齐湘差点摔进桶里,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握着拳头,几乎是脱口而出:“王公子,我想进宗!” 门外传来温润的笑声,“既然如此,我会帮你夺得一个名额。齐姑娘继续忙吧,一个月后我会来接你。” 顿了顿补充:“倘若我没来,那是因为我又光荣的被老爹以各种理由软禁了,非我失言。我爹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特喜欢软禁我。若是这样,我会派人来接你。” 齐湘感激得热泪盈眶,忙随便将自己擦干,披起衣服就要出去感谢。 “齐姑娘,在下走了,一个月后我们将会是同门,到时,你该喊我师兄了。” 齐湘打开门的时候,王羡游已经走了,客舍外面空空荡荡,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没有人明白,齐湘有多兴奋,她坐在门框上兀自大笑,不知道有多开心!忽然间,她想起一副画面—— 一只猴子奔跑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身上挂满了杂草,它迎着太阳一边奔跑一边喊:“我有名字了!我有师傅了!” 齐湘笑得捶着门板,站起身的时候眼角却挂了几滴泪水,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倘若一直没有资源,没人指点,能够走多远,齐湘真的不知道。 可是一旦有了立身之所,宗门庇佑,一切便都要容易很多吧? 齐湘又想到明景和他的师姐,眸中少有的露出了一丝阴霾,她攥着拳头,倘若宗门内也如天青城一般存在手足相残的事情,那自己入宗,却又是福是祸呢? 算了,齐湘微微闭起了眼睛,靠在门板上,想着,真要是那样,反而没有所谓了…… “没有人能阻碍我的道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灭我大道,如果有人用坏的心思对付我,我一定会先发制人,比他更狠!”齐湘心里这样想着,便有了底气。 ~~~~~ 齐湘在客舍闭门不出,一直在打坐修行白玉简功法,间或开门领取客卿的资源用度,这样过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王羡游的消息。 只是……来接她的不是王羡游本人,而是王府的普通弟子,王羡游真的又被他老爹关了禁闭,齐湘心想,难道王羡游的老爹是个变态虐待狂么?人老寂寥,所以没日没夜的对自己的儿子施虐?光想想,都足以叫人发指。 齐湘跟着弟子一直走,她原本以为会遇到像开学大典一般的隆重场面,可是她却想错了,这弟子只是将她带到一个用三匹白虎兽拉着的大型兽车面前,双手交给她一个白玉牌子,然后指着兽车对她道:“齐姐姐,去吧,这是咱们王府的兽车,里面坐着的都是被保送入宗的新弟子,你拿着牌子上车就行了,车上有青云宗的接引人,我是不能上去的,到了车上,半只脚便踏进了宗门!恭喜你!” 齐湘将玉牌接在手中,朝弟子道了谢,便往兽车边走去,还没靠近,三匹白虎兽便虎视眈眈的将她盯住,眼神锐利,齐湘小心肝一颤,浑身抖了抖,这白虎兽有半人之高,看起来威猛帅气!在它们的威势下,齐湘竟然不敢再移动半步! 对视了半晌,齐湘已冷汗津津,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灵兽,不会随便咬人的!这才一咬牙,举起玉牌便往车上爬去。 一掀开车帘,齐湘便惊呆了,只见里面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住了她,一双是青云宗接引人的,剩下的九双,全部都是跟她一样被保送的弟子。 齐湘很是尴尬,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早早的到了?一车人都在等着自己?齐湘少有的感到了一丝脸红,忙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本来她想跟大家打个招呼再坐的,可是他们的目光明显都漫着不满,齐湘便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接引人看起来年纪很轻,只有十七岁左右的模样,容貌很是娇俏。齐湘之所以知道她是接引人,是因为她穿着很正式的道袍,腰间挂着刻有青云宗三字的腰牌。她拉开帘子对白虎兽们说了个“起”字,便转身进来坐在了最好的位置,然后举着一双眼睛,颇有意味的将齐湘打量了一番。 被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饶是齐湘脸皮比较厚,都有些手足无措,她低下头摆弄起白玉牌子,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接引人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当着众人的面道:“齐湘啊,王公子托我指点着你呢,这首先啊,青云宗弟子在任何场合,都是不能迟到的,让长辈等你,是大不敬。” 齐湘眉头一皱,慌忙道:“对不起,下不为例。” 接引人又笑了一下,便不再说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她刚闭上眼睛,车里面便有王氏的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她就是齐湘!” “怪不得敢迟到呢,有恃无恐啊!” “她可是咱们公子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呵呵,迟到算什么。” “再值钱都是个供人采补的,你还眼红她不成?” “不不不,只是觉得跟一个炉鼎共乘,有些恶心。” 齐湘的指甲都要将白玉牌子刮花了,倘若不是这牌子太硬,不被她捏碎,也被她扎成了蜂窝,她低垂着脸,眼睛挡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楚,众人仍然时不时将她望着,间或低低的笑上几声。 而接引人仿若未闻一般,惬意的睡着她的觉。 齐湘肺都气炸了,可是气到极处,反而淡定了下来,她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心无其心,形无其形,物无其物,唯见于空。”一边在众目睽睽之下,掐着手诀,若无其事的打起坐来,默默运转起白玉简心法。 第12章 自保 齐湘刚刚运行了一个周天,正在渐入佳境之时,突然耳中传来一阵喧嚷,隐约夹杂着刀兵相接和斗法的声音,她心里一紧,气息差点走岔了,索性便收了功。 齐湘一睁眼,便吃了一惊,整个兽车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惊疑片刻,随后仔细听着车外的动静,小心翼翼拉开车帘,往外面看去,这一看更是不得了!只见车外是一座断崖,从断崖上横亘着一座云梯般的浮桥,浩浩荡荡的连通到遥远处一座更高的断崖上,彼端虽云遮雾掩,看不清楚,却极尽气吞山河之势。 噪杂声是在兽车一百米处,离横桥十几步的地方传来的,那里有两拨人正在械斗,其中一拨人分明是王氏弟子,带头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位接引人! 再看对方的阵势,跟王氏人数一致,修为也相当,齐湘推断,那应该也是一批被保送的弟子,青云大陆总共有四大世家,除却炉鼎专卖店小七星门不算,其他三姓名门正宗,应该全都享有保送名额,没道理只有王氏一族独享。 这么说来,应该是某家族的保送弟子,同王氏弟子起了冲突?可是两拨人各自在兽车里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打起来了? 齐湘正自纳罕,忽闻人群中传出吵闹声:“孙大元!你去问问你哥哥,哪一年不是王府弟子先过的这青云桥?” “韩嫣儿!你又不是王家人!凭什么做王家的走狗!这桥是青云宗的,不是他们王家的,凡事理应讲个先来后到,你这样会遭雷劈的。” “好一个狂妄小子,竟敢说我是走狗!今个儿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就是你孙子!” 原来是孙家的人,王府玉简上多有记载的跳梁小丑!看来这是宿敌了!齐湘一下子明白过来。 连两头的接引人都打各自打成了猪头,齐湘抚着额头,心想修真者为什么不是清心寡欲,淡泊无争,潜心修行?怎么会有这么多是非! 她有些心烦,好不容易得了个机缘,能够进入大宗门接受教导,可是,倘若因为这些弟子们的斗殴行为,宗门发下火来,将本批保送弟子的资格取消,那可怎么办? 眼见着斗场上躺下了三四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陨落了! 齐湘很着急,不行,事情已经闹大了,要是不想想办法,自己的前途真的要堪忧了!可是凭自己的能力又不能去阻止他们,这可要怎么办呢? 正心烦意乱,车外的白虎兽忽然打了个喷嚏,齐湘心念一闪,忙探出头去,只见三匹白虎兽正立在原地闭目养神,间或抬起眸子,不悦的打量一下缠斗的众人。 齐湘给自己打了打气,轻手轻脚走出去,恭敬道:“三位灵兽尊者,你们好!” 中间的白虎兽扭头看了齐湘两眼,忽然间又打了个喷嚏,喷了齐湘一脸黏糊糊的口水,齐湘胃里一抽,就要吐出来,可生生的咽了下去,连擦都不擦,仍然一脸恭敬的说道:“尊者!这些年轻的弟子不知轻重,怕是会惹下事端!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去通知宗门的管事,找人来阻止他们,不然这都是世家子弟,这般陨落了,于宗门不好。” 齐湘想了想,觉得这灵兽是王府的,重点应该往王府偏一偏,便刻意将眉头挤成一条线,幽幽叹道:“场上似乎有人陨落了!呀!快看快看!那儿地上躺着的,分明是刚才搭乘咱们兽车的王氏弟子!”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白虎兽仍然哈欠连连,恍若未闻,齐湘见它们一点都不关心自家弟子们,不由得使出了激将法:“完啦!年轻人胡闹得太过了!但愿不会连累到三位前辈!倘若因此落得个护送不力的罪过,可真是太不值啦!” 语毕,白虎兽不约而同的朝着械斗处望去,接着,三只灵兽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不待齐湘继续说下去,便心意相通一般,拔腿虎跑了起来。 齐湘没有准备,被它们带起的狂风扑得在车内滚了一圈,但她打滚的时候是在笑着的,因为白虎兽是朝着浮空桥跑的,过了桥,就是青云宗了。 齐湘扶着车壁站起来,心情很好,白虎兽拼着吃奶的力气狂奔着,竟然快得像在飞,相比之下,它们来的时候只是在散步而已! 透过被风翻来卷去的车帘,齐湘看到缠斗的众人中,有人发现了异动,正在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但是白虎兽速度太快,只几个眨眼的时间,便离他们远去了。 白虎兽穿过浮桥,进入青云宗的地界,一进去,齐湘便大觉不同,这地方,连空气里都涌动着充沛的灵气,让人一呼一吸间极尽清爽! 青云宗大多数都是山路,山峰奇多,且形状各异,既有像峨眉一样秀丽的,也有像华山一样险峻的,许多巍峨的建筑都是直接在山顶上开辟建造,犹如神境! 大约过了十分钟,兽车终于缓了下来,停在一座峰峦奇险的山脚下,一站稳,它们三个便“吼吼”的嚎叫了起来,中气十足,其音回荡在山间,使齐湘不由打了个寒颤。 三只白虎兽嚎了一会儿,忽然嚎出了一个人来,只见此人抄着手,立在半山腰一座凸起的岩壁上,发动灵力扩音道:“瞧瞧你们这德性!一个比一个蠢!不好好去护送你们府上小弟子,跑来这儿做什么?” “吼!吼吼!” “……”那人站得太高,辨不清楚模样,只能依稀看到他的白色袍子在风中飘荡,“别吼了,省点力气,我听不懂。” 语毕,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一般,在岩壁上跳了两跳,便翻身落在山脚下,朝它们走来,其过程轻盈如落花,偏又迅速的似乎只在刹那间。 齐湘这才看清楚,这人可是“忘情剑君”呐!在青云大陆边缘赶走外陆强盗,捍卫了青云宗弟子尊严的宗门高管!齐湘记得他似乎跟王羡游关系很近,难怪王府的白虎兽会找到他。 齐湘赶忙放下了偷偷撩起的一角车帘,心下突突直跳!有种小学生对老师打小报告的感觉,可齐湘知道,自己的选择很对,于己于人都很好。 尽管那两拨被保送的弟子可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可至少避免了他们持续残杀,有命在才是最重要的!即使被取消资格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跟自己无关。 而自己赶来通报,明显跟他们划清界限,正可谓明哲保身,一定不会被连带处分,不需要担心。 齐湘想了想,终于鼓足了勇气拉开帘子。 直接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齐湘吓了一跳,刚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被呛了回去,只见任清风一只脚踩在中间的白虎兽身上,一只脚立在地上,而那只白虎兽正抱着他的脚憨憨的撒娇。 任清风对她一笑,似乎早发现了她,只是礼貌的等她自己出来一般:“王府和孙府的弟子,又打起来了?” 齐湘抽了抽嘴角,心想,难道王府和孙府的弟子总是打架,都打出名堂了么?她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前辈,您快去看看,他们打的那是不可开交!会出事的,在青云门进山的横桥上。” 任清风俯身在白虎兽身上抓了抓,替它顺了顺毛,淡然说道:“知道了。” 说完,拍了拍衣服起身御剑,起飞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白虎兽,吩咐道:“将这位小道友送去道统长老殿。” 顿了顿,又看着齐湘:“将你所见到的如实上报给道统长老,不得敷衍了事,更不得添油加醋,这很重要。道统殿是新晋弟子的管理处,这两批弟子不守规矩,不敬同门,该如何处置,让他们权衡。” 齐湘赶紧低头俯首,作揖道:“是!弟子谨记!” 任清风捏了个诀,便御着剑飞走了。 第13章 收徒(上) 三只白虎兽卖力的将齐湘送去道统殿,便大摇大摆地扭着身子,拉着个空车返回了。 道统殿门前的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粗略数数至少也有二三百弟子,只是这些弟子完全没有王氏弟子的自得神态,一个个都显得谨小慎微,显然是外陆招收进来的待定弟子,大概因为他们还需要经过严格的门派测试,才能决定最后的去留,所以一个个多少显得有些忐忑。 齐湘不由得有些庆幸,心道,倘若某天直上青云了,是得好好感谢下王羡游,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说什么报答都是虚的,不如不说。 她在广场上转了一圈,见大伙都朝着一个方向排着队,齐湘便顺着队形往前看去,只见在队伍的尽头,立着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镜子前三位身着道袍的青年弟子分开站立,一面用法宝测试众弟子的资质,一面在纸上作记录。 齐湘心道这是管事的不会错了,便要往前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便被两个弟子伸着胳膊拦下,那弟子皱着眉头说道:“不要插队。” 语毕,前面众多弟子闻声齐齐扭过头来,想要看看这个在青云宗眼皮底下不守秩序的白痴是什么样子。 齐湘带着任清风的任务,不但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十分理直气壮,只是淡淡瞄了两弟子一眼,抬脚便要往前迈去。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呵呵呵的笑了,“道友,你即使插到了前面,青云宗也不会要你了,这里不会收目无纪律的弟子。” 这些人真特么唧唧歪歪!齐湘的火气,夹杂着在兽车上被人羞辱的怒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压抑住声音,淡淡道:“忘情剑君有任务给我,要我到道统长老面前传话,倘若耽误了,谁吃罪的起?” 身后的声音“哦”了一下,接着道:“那更不能插队了,因为队伍尽头只是负责测试的普通弟子,道统长老不在那边。” 齐湘想了想,便转身问道:“那道统长老在哪儿?” 刚一转过来,齐湘便是一愣,心想这个人,好面熟啊! 那人见了齐湘的样子也是一愣,随后忽然笑道:“原来是齐姑娘啊!” 齐湘见他道出了自己的名姓,越发确定他们是见过面的,可就是想不起来,人家已经向自己打了招呼,不回多不礼貌,于是也笑着说:“原来是前辈,幸会幸会!” 说话间,才发现这个人身后也跟着十个人,那十人见他只顾着站在这里跟自己说话,皆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可是不敢表示不满,齐湘识时务的道:“那前辈知不知道,道统长老在哪儿?劳烦指个路,在下感激不尽。” 那人摸了摸鼻子,噗嗤一笑:“别叫我前辈,叫我秦放好啦,我是王羡游的好友,你跟着我们便是,我身后是南华门的保送弟子,我正要带他们去见道统长老。” 秦放一面说,一面示意齐湘跟上他,齐湘连连道谢,这才想起他是谁。 走着走着,秦放忽然惑道:“不对呀,王府怎么只你一个人过来?”刚问完,忽然大悟道:“难道王孙两府又打起来了?”说着左右环顾了一圈,却是一个王府的弟子都看不到,便道:“他们可真是……” 齐湘笑了笑,“秦公子跟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么?” 秦放点点头,“南华门走的是东南门,孙王两府离得近,走的都是西北门。” 齐湘咂了咂嘴:“幸好……” 说话间,秦放带着众人便到了道统殿的正殿上,叫殿门前的小道童传了话,得了准,一行人便进了殿去。 只见大殿内并排坐着七位长老,坐在中间主位的那位裹得像粽子的女道长,应该便是道统长老了。 果然,秦放首先朝她行了一礼,口中念道:“道统长老。” 他一念完,身后的南华弟子噗通噗通全都跪了下去,齐湘也赶紧跪下。 接着,秦放又朝众人行礼道:“各位尊长,晚辈已将南华弟子带来,任务完成,先行告退了。” 得了长老们的准许,秦放便先行退了出去,经过齐湘身边时,悄悄对她说道:“中间那位便是道统长老——庄羽仙子,你找的便是她了。”说完朝齐湘挤了一下眼,愉快的走了出去。 长老们不发一言,开始用神识探测起众人的资质,被世家保送的弟子,都有机会成为长老们的徒弟,即使没有人肯收,那也是个内室弟子,享受的福利也比外门弟子好得多。 齐湘见上下都没了动静,顿觉得压力很大,她硬着头皮朝着道统长老说道:“长老!晚辈有事相报!忘情剑君吩咐我转告您,王府和孙府的弟子在青云桥上打起来了,请您几位酌情处置。” 道统长老皱了皱眉毛,“这群混小子,真是不知道修身惜福!” 在座的一位男长老忽然摸着鼻子笑了笑,“咦,这次不是你那贤良的徒弟做的王府接引?怎么还是会打起来呀。” 道统长老的眼神飞着刀子,直盯著那位男长老说道:“我徒儿生性温顺,那王府弟子要作乱,怕是连她都欺负了!何况王府跟孙府素来小斗不断,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黄护法,你难道还会觉着新鲜不成?” 北虚护法黄清雨当即便住了嘴。 道统长老扫视了众人一遍,问道:“贫道以为,应该依照往年例子,取消作乱弟子保送资格,将其划入过错薄,不知各位长老可有其他高见?” 众人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道统长老又望着齐湘,“你是哪个府上的?” “回长老,晚辈来自王府。” 道统长老用指尖轻敲着椅子扶手,说道:“我怎么说秦放竟然带了十一人过来,原来你是王府队伍的,恩,你不同他们为伍作乱,足可见明辨是非,值得表扬。” 齐湘心里一阵小激动,正琢磨着这个大婶会奖励自己什么东西,道统长老忽然将声音一提,略带笑意道:“这位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叫齐湘,见贤思齐的齐,沅芷湘兰的湘。”齐湘慌忙答道,小心肝扑通直跳,开始问名字了! 道统长老“恩”了一声,朝众人说道:“齐湘我选了,你们慢慢挑,呵呵。” 众人一奇,便问道:“庄羽仙子,你三十年前不是都扬言不收徒弟了?” 一边说,一面齐齐去探测齐湘的资质,各方神识入侵使齐湘不大舒服,她低下头,心下计较着:倘若做了这道统长老的徒弟,那王府的接引人不就成自己师姐了?! 齐湘想到“准师姐”对着自己的那副淡漠嘲讽的脸,心里就发毛,不行不行!宁愿做一个没有师傅的挂名弟子,都不要跟一个不好相处的师姐共处!在天青城见识过同门间手足相残,齐湘对这种关系十分不信任。 “啧,这丫头竟是金水双灵根的纯阴之体,如此纯净的灵根,实属难得!仙子!这个齐湘我选了!你已经有三个贤徒,其中一个还是单灵根!而我只有一个资质笨拙的三灵根弟子,你理应让一让我。” “资质果然很纯净。” “仙子,还是让给我吧!我徒弟虽多,可一个成器的都没,也该让我欣慰一下了!” “你们都断了念头吧,这丫头是我先选的,何况下面弟子的资质哪个差了?不要太挑剔!” 北虚护法黄清雨见众人皆对齐湘青睐有加,不由得微微一笑,指着齐湘左边的第三个南华弟子道:“我便不跟你们抢人了,我只要他。” 众人见黄长老也选定了人,忙用神识朝他所指之人探去,一看之下又是一阵唏嘘,那位南华弟子竟然是火系单灵根!纯净的双灵根已是十分难得,而这样纯粹的单灵根更是众里挑一!在整个玄同界不超过二十个! 往年招新的时候,大多数只是些双灵根和三灵根的弟子,且多少都会有些杂质,相较纯净的便会大受青睐,这一次不仅出现了个完美的纯净双灵根,竟然同时还有一个完全无瑕的单灵根! 在座的长老们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跟黄清雨抢起了那位南华弟子,道统长老也有些心动,可是已经要过齐湘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搀和,也不好意思说齐湘给你们,我要那个单灵根的。 单灵根虽然只比双灵根少了一系,可是在本质上却有着很大差别,越是少而纯净的灵根,对灵气的吸纳越是精纯,也越是容易冲破境界的壁垒。 长老们迟迟争持不下,齐湘和南华弟子们跪了很久,跪得两腿都木了,最后终于是黄长老旗开得胜,拿下了南华门的天灵根少年。 而齐湘则被道统长老收入旗下,说是择日便行收徒大礼。 长老们各自选得了一名弟子,剩下的,则被道统殿小童带出去,当做内室弟子安排了。而道统殿广场上的待定弟子们,还在进行着资质的测试和水深火热的能力试炼!这些弟子才是最忧伤的,因为他们连直面青云长老的资格都没有,必须得从外室弟子一步一步向前攀登! 第14章 收徒(中) 道统长老道号为庄羽仙子,宗门内有事务的时候,她便在道统殿坐阵,而大部分清闲时间,都在小竹峰修行。 小竹峰是一座风景迤逦的山峰,由庄羽仙子管辖,而她的洞府,自然也设在峰上。 保送弟子认领完之后,庄羽仙子便带着齐湘飞往小竹峰,一路上齐湘都在忧心忡忡,她尚无能力自保,十分担忧自己的未来处境。庄羽仙子只问了她一些资质和她所修心法问题,就开始绷着个脸,不再说话,丝毫没有关心点别的,这让齐湘更加忧患起自己的前途。 齐湘心想,难道她在后悔选了自己而不是那个单灵根? 正出神,忽然一只手掌大小的绿色小纸鹤神出鬼没的飞到了庄羽仙子的面前,庄羽仙子手指朝它一点,便听它发出了一个人声:“庄羽长老!不好了!韩妹妹被戒律长老院的人绑起来了!说她犯了很大的过错,要让她在夜叉山悔过三百年!她才筑基初期,余寿不过二百,夜叉山灵气稀薄,倘若这二百年不能冲破旋照境界的壁垒,她便会陨落!现在他们僵持在青云桥,我叔叔也在,可是他不肯说情!您快来救她!” 纸鹤传完话,便自动燃烧起来,瞬间消散了,庄羽仙子气得一跺脚,飞行法器立即折转了方向,她咬着牙道:“戒律院的老不死,打狗也要看主人,竟然绑起我的徒弟来了!还有这口无遮拦的王羡游,他才二百年不能冲破旋照呢!敢小瞧我的徒弟!” 不知为何,齐湘听了她的话竟然笑了笑,发自真心的,她觉得,面前这位大婶也不是那么毫无人情,至少她对她的那个徒弟,还是护短的。只可惜,待自己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齐湘倒不是在攀比,而是觉得,到时若跟“准师姐”的关系处不好,这“师傅”肯定是会站在对方那一边的。 庄羽仙子的飞行法器很快就到了,远远看去,便瞧见几个老面孔—— 天海峰西虚护法孙明微,拉着他的徒弟孙大元,正在呵责庄羽仙子的徒弟韩嫣儿。 而韩嫣儿身后却是三个戒律院的开光期弟子,他们绑了韩嫣儿,却碍于李明微在场不敢去绑孙大元,而他们的任务是要将两位主犯一起绑到戒律院。 最为扎眼的却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一个是正在抱臂围观的任清风!一个是跟在戒律院弟子周围不断说些什么的王羡游! 庄羽仙子气得眼睛都要炸了,一个翻身便拽着齐湘落在了人群中,接着便松开齐湘,一把将韩嫣儿抓到自己身边,用手一捏便替她松了绑。 韩嫣儿一见她便哭了起来,擦着眼睛抽泣道:“师傅!” 而王羡游乍见齐湘也来了,原本有些发慌的脸一下子笑成一朵花,有庄羽仙子坐阵他不需要再担心韩嫣儿,便三步并上前走到齐湘跟前小声道:“齐姑娘,你怎么跟庄羽长老一起来了?是不是她收你为徒了?” 齐湘一脸无精打采的点点头,示意他不要说闲话,这不是聊天的时候,王羡游自知失礼,便不再闲聊。 “孙护法,有劳你帮贫道管、教、徒儿啊!方才我在空中看得一清二楚,贫道是不是得登门拜谢?” 孙明微冷笑一声:“少耍嘴皮!劳烦你先问问你那徒弟韩嫣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跟我说话好么?” “嫣儿,告诉为师怎么一回事,为师给你做主,若不是你的错,方才别人辱你的,我定给你讨个公道!” 韩嫣儿兀自哭泣,不说一语,见庄羽仙子着急,孙明微又是一阵冷笑:“大元,你来说说吧。” “是!师傅!”孙大元面上露出一丝得意,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道:“是这样的,弟子接引孙府新人正要过这青云桥,哪知道韩嫣儿从后面冲过来,不由分说的闯进我们兽车便打我,孙府新人看不下去,便来帮我,哪知道这韩嫣儿喊了一声,将她们兽车上的人也喊了下来,还惊了我们的拉车兽,兽车也打扁了,后来我一直想要住手,可是她/逼/得太紧,没有法子。于是两府混战了很久,直到忘情剑君过来制止……” 说着,孙大元叹了口气,眼中忽然涌出两行清泪:“可是,孙府弟子仍然陨落了大半!而王府弟子顶多只是重伤!” 说着,孙大元抬头瞪着韩嫣儿咬牙道:“都是她!孙府陨落的弟子,全部都是她杀的!” 在众人惊疑的眼光中,孙大元指着手足无措的韩嫣儿喝道:“她下得好狠的手!但凡有一点人性,敌人若落败告饶,尚会怜其修行不易饶其不死,何况同门!可是韩嫣儿!以筑基之身,生生将我孙府炼气弟子重创陨落,不但残忍,而且很卑鄙!” 众人目光如刃,全都落在韩嫣儿身上,似乎在问她是不是如此,庄羽仙子冷笑道:“一派胡言,嫣儿,是不是这样,大胆的说!” 韩嫣儿得到庄羽仙子的鼓励,握了握拳,抬头傲视孙大元,大声道:“你在说谎!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 庄羽仙子扫了一眼孙大元,不想当着众人对晚辈发火,于是便朝着孙明微道:“口说无凭,拿不出证据,我可是会追究你们诬陷的。” 孙大元有些焦急,忽然间瞥到齐湘在一旁作壁上观,一瞬间心念一闪,他记得当初缠斗之时,这个弟子是没有参战的,她还躲在兽车上偷偷的跑了,她一定看到了当时情景! 于是抬起手指向齐湘,叫道:“她没有参与!她可以作证!” 齐湘被他一指,头皮顿时一乍,因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齐湘顶着压力回忆了一番,以当时的情景来看,确实是韩嫣儿压制着孙大元,还教训他不许走在前面,至于具体的缠斗情景,通过孙大元刚才那一番说辞,倒是让她想起,韩嫣儿在斗法的时候确实是残忍狠辣的,甚至连面容都似乎有些狰狞,也的确放倒了几个孙府弟子,细细想来齐湘不禁有些冷汗津津。 孙大元喝道:“你倒是说呀!” 齐湘被那孙大元一阵逼问,却没有贸然应声,韩嫣儿刚刚的行径她的确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也是十分愤慨,想着定要揭破此事,可她本不是冒进的性子,此时心内还在措辞,想着怎样说出来才能取信于众人…… 她在这里心中兀自转了七八个念头,那边韩嫣儿却是一声冷笑,齐湘循声看去,却见她眼中透着刺骨的冰寒,如有实质般的穿透她的双眼,直刺入心,那眼神很明白,满满的都是“敢说就杀了你”和“早晚杀你灭口”,齐湘心里一惊,那韩嫣儿却又垂眸嗤笑道: “当时她远远的躲在兽车上,能看清什么?!你说孙府弟子是我杀的?不过是你一面之词,在这里栽害我罢了。” 说完,她忽然转过身看向远处惊慌失措的王府弟子,冷笑道:“你们说,陨落的弟子,是不是我杀的?” 那些王府弟子本就怕她,此时在加上生恐被牵连入此事治罪的心情,当下都是眼珠乱转,有说“没看清”的,也有说“不是”的,更有怯懦无耻些的便直接符合着:“自然不是,都是混战中伤的”之类的话。 那韩嫣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又抬头看了看齐湘,此时旁边庄羽长老见形势偏向自己这边,便又拿出长辈的架子,去压旁边奉命来捉拿韩嫣儿等人的戒律院弟子: “怎的,此时情形已明,我徒儿并没有杀害那些孙府弟子,不过是混战中不慎伤重陨落的,你们还要抓她去夜叉山么?” 那些奉命捉人的弟子看她阴沉的面色,心说这老虔婆可不好惹,便有机灵的说了句“要报上戒律长老定夺”,谁知那庄羽长老便更怒了:“放肆,你们这就抬出戒律长老来压我了?此事本座自己会同他说明,我的徒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一旁孙大元见韩嫣儿一番狡辩便要颠倒黑白,急的冲齐湘吼到:“你还不说?” 齐湘心中一阵凄凉,又是一阵好笑:这孙大元倒是个直肠子,这般情境便是她这个初入门的小弟子说了,会有人信么?即便是有人信了,难到事情便可转圜? 一个人的证词和一群人异口同声的证词,即便是那位尚未露面的戒律长老秉公直断,若是不用搜魂术,这事情也是个无头公案,到头来的结局不过是韩嫣儿被轻纵,而自己…… 庄羽仙子听到孙大元这样一声,也抬头看着齐湘,慢慢开口,声音如三冬寒冰,冷彻骨髓: “齐湘,你看到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 齐湘轻轻抬起头,对上自家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尊,心里一片冷然,面上却是十分的恭敬:“回禀长老,弟子当时惊慌之下,没有看清楚……” 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什么微妙的心态,虽然面前这人名义上是自己的师傅,她也还是叫不出“师尊”这两个字,很多很多年以后,当齐湘一次次看着自己身前那个清风入怀,潇洒适意的身影时,心里总是涌起一阵莫名的宿命感,这世间人与人的缘分,有些的确是第一眼就已经注定,就好像她不愿叫庄羽长老“师尊”,而对着那人,便可以撒娇卖萌又信服恭敬…… 听到齐湘这句回话,韩嫣儿眼见是松了口气,庄羽也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孙大元低声咒了几句,却也无法,那些戒律长老的弟子不敢自专,到底还是让庄羽把韩嫣儿带走了,韩嫣儿路过齐湘身边时,假笑着上来点了个头:“多谢师妹帮我力证清白,师姐不会忘了你的……” 她巧笑嫣然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散发着森森的寒意,只是惊鸿一瞥便让齐湘惊得几乎倒抽一口冷气:这贱/人,自己无奈替她圆了谎,她却还是不依不饶,竟然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第15章 收徒(下) 齐湘心里这么想着,却也只能恭敬地回礼,道了声“岂敢”,心里想的却是:这师门,端的是不能呆了! 这个时候任清风看足了戏,忽然不顾场合的朝王羡游笑道:“刚刚刑满释放么?这次又是多少天?我山上的花容草开了,我记得你最喜欢这种草,要不要来喝两杯?” 王羡游使劲点点头,也祭出自己的剑来,忽然间,又扭头望了望被众人忽视的齐湘,只见她站在自己的不远处,望着庄羽仙子和韩嫣儿,神情有些呆滞,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像一个稻草人,静默的站着,孤独的想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想到齐湘从小在凡间给渔民做工,长大了又被弄到玄同界当炉鼎卖,身世着实很可怜,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羡游心里泛过一丝同情,忽然出声喊道:“庄羽长老!我带您的新弟子齐湘去喝杯筑基茶,等您忙完了,我再将她送到小竹峰可好?” 庄羽仙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现下韩嫣儿正是水深火热,对付了孙明微那个老狐狸,还有一个铁面判官戒律老儿等着自己,她鼻头轻哼了一下,只是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过去,算是同意了。 王羡游便将齐湘请上自己的剑,跟随任清风飞去了落霞峰。 齐湘注意到,这落霞峰便是那三只白虎兽拉着自己来的地方,让她唏嘘的是,此处峰峦起伏,山路如叠刃一般,十分险峻,若不是亲眼见到,她很难想象,竟然有修士愿意住在这里。 任清风的洞府十分简陋,除了石桌和石椅之外,竟然连个床都没有,唯一柔软的东西,便是放在洞府角落的一张蒲团。 身份很高的任清风竟然一个人住在陋室,整个落霞峰除了花田上的灵草之外空空荡荡,没有多余的树木,甚至任清风的身边都没有侍候的小童,连采集灵草煮茶这样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去做,这让齐湘对这位前辈多少有些另眼相看。 在齐湘看来,真正的高人便该是任清风这样做派!这才是一个修真者该有的心境! 趁任清风出去采茶,齐湘忽然问王羡游:“洞府仅有的两个椅子被我俩坐着,真的没问题么?” “叔叔坐蒲团。” “……那他去采茶,你怎么不说帮他?你有一个做晚辈的觉悟没?” “叔叔一直教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说只要不存坏心思就行,不用去计较长幼尊卑,凡事皆可以率真而为。比如我想去采茶,便可以跟他去采,不想去,等着他煮就行了,没必要为了讨好他而去帮他采茶,他不会怪我。” “那可真是好叔叔。”齐湘虽然跟王羡游说着话,可心里仍然想着方才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性命堪忧,低着头半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公子,我不喜欢韩嫣儿,我也不喜欢庄羽长老。” 齐湘乍然说出这两句话,使王羡游吃惊不小,他张了张嘴,没有接话,示意齐湘说下去,齐湘道:“我不想到小竹峰。” 王羡游扶着额头,“庄羽仙子……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齐湘点点头:“恩,我看得出来,可我真的不希望成为她的徒弟,王公子,你再帮我这一次,好么?” 王羡游正在难办,忽然想到了任清风,于是朝齐湘眨了眨眼:“作为弟子,你没得选择,可作为平辈,却可以有所竞争。你看我叔叔怎样?倘若你不领庄羽长老的情,这青云宗根本不会再有你的立足之地!可是若是我叔叔问庄羽长老要的你,则大大不同!而且我叔叔还没有收过徒弟呢!你也不用担心他心有所偏,哈哈哈!” 王羡游兀自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见齐湘脸色很是不好,都快黑成猪肝了,他心想不对呀,难道叔叔这么优秀的人也被齐湘嫌弃了么?正要问一个原因,身后忽然响起任清风的声音:“我不收徒弟。” 王羡游抖了一抖,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去,只见任清风提着一壶茶进来,一面风轻云淡的说:“我不是一个喜欢负责的人,所以请见谅。” 齐湘现在的心里就像有一千匹白虎兽在狂奔,反正任清风他听都听见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脸皮厚一点儿吧!为了自己的未来! 齐湘一不做,二不休,离开座位,噗通一声跪在了任清风面前,“前辈!请您收我为徒吧!” 连王羡游的眉毛都被惊得跳了两跳,而任清风仍是淡淡的表情,他将茶壶往石桌上一放,将茶水依次倒在桌上的石杯中,末了,才说道:“起来。” 任清风连看都没有看齐湘,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望着王羡游的,王羡游被他盯得发毛,支吾道:“叔,你就收了她吧?她资质可好了,金水双灵根……” “我知道。” 齐湘没有起来,她也不会说什么你不收我,我就不起来,那太自不量力了,说不准任清风真的不收她,那她最后还是得起来,那就打了自己的脸了! 齐湘低下头:“晚辈想拜您为师,是因为您教王公子做人率真之道,晚辈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所以妄想着,若能在您膝下做一名弟子,哪怕是端茶奉水,镇日洒扫山门,也心甘情愿。” 语毕,齐湘重重的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一个都不含糊,仿佛越用力,越是能抓住希望似的,磕完头之后额头都破皮了。 王羡游扭头去看任清风的时候,却见他端着石杯,缓缓的吹气,仿佛根本没有在听似的,他不禁叹了口气。 花容草的香味飘了满室,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王羡游端着一杯茶蹲在齐湘面前,递给她道:“喝一杯吧,花容草是筑基丹的主要材料,喝了对筑基大有裨益的。”他本来还等着她要是没心情喝了劝她喝掉,哪知齐湘却接到手中一饮而尽。 王羡游也没有让齐湘起来,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可怜兮兮的看着任清风。 又是半晌没有人说话,任清风在王羡游的注视下忽然笑了笑:“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太容易的事情,你跪着是没用的,大道无情,你想要的东西只能凭自己去争取。” 齐湘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任清风,只见他又缓缓道:“我能做出的让步,只是让你在我落霞峰呆到筑基。” 任清风浅抿了一口茶:“青云宗弟子筑基之后,会被按组分配到同等级的试炼境试炼,寻找契合自身的修行法器,倘若,你能在境中,顺便给我找到一株仙迹草,我便会收你为徒。那仙迹草是无根无定的东西,且会随着阳光日照和风向走来走去,试炼仙境只有三株仙迹草,你若能找到一株,便算完成,你我有没有师徒缘分,全看你的了。” 话音刚落,王羡游便跳了起来:“叔!不可!” 任清风一挑眉毛:“为何不可?” 王羡游急道:“仙迹草是有三阶地兽看守的仙草!筑基期根本对付不来!即便是见到,也取之不得!你怎能让一个晚辈送死!你要是不愿收徒,我们不拜了!你别难为人!” 任清风看着王羡游的样子,不由笑了笑,“那么,喝完茶,你带她走吧,庄羽仙子只不过脾气坏了点,为人之师倒是大有资格的。” 齐湘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服气,这不是别人不给你机会,给你机会你还不抓住么!她向来坚信事在人为,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愿做的事! 当即便抢在王羡游前面说道:“我愿意!倘若晚辈有幸活着出来,定以仙迹草献之!” 第16章 筑基 对于齐湘的执着,任清风并未表示赞许,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看在与王羡游的交情上,准许她在落霞峰修行至筑基。 庄羽仙子那里自有任清风交待。 王羡游在落霞峰帮齐湘找了个地方,拖任清风为齐湘开辟了洞府,让齐湘安心修行着,齐湘很感激。 临走的时候,王羡游忽然说道:“对了,齐姑娘,我有个妹妹,现下也是炼气期,差一层筑基。” 齐湘打着坐,应道:“王公子的妹妹想必也是一表人才,蕙质兰心。” 王羡游一笑,转过身将齐湘看着:“我之所以提到她,是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齐湘睁开眼睛,不解的将王羡游打量了一番,忽然间心念一闪,笑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让我勤奋修炼,赶上你妹妹,同她一起筑基吧?” 王羡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妹妹采青不够独立,人又特傻,不在我眼皮底下,我还真有点放不下心,你们若是同期筑基的弟子,则有可能会被分配在同一个小队,有你照应着,我也就少操些心。” 齐湘闭上眼睛,幽幽道:“我尽量吧!只是我跟她差得太远,倘若辜负了你,你也不要怪我。” 语毕,忽然听到王羡游在笑,接着他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青瓷瓶,“这是十粒筑基丹,保管你快速进阶,我和妹妹都是懒人,若不靠着这玩意,现下的修为怕是还没有你高。” 齐湘眼睛登时一亮,心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自己即便是重生都仍旧摆脱不了穷*丝,这王羡游却是一出生便落在聚宝盆上,本想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可是又觉得这样太过贪得无厌,便只道了谢。 后来王羡游走了,齐湘便将自己的洞府下了禁制,开始闭关冲击筑基。 ~~~~~ 时光如梭,一晃便过去了整整一年。 一年时间对于一个修真者来说,真的好像只是眨了眨眼,在一年的闭关嗑药下,齐湘成功冲破了筑基期的壁垒。 虽说筑基倘若不是有丹药助攻,齐湘得用多少年筑基她自己都不知道。 境界的提升,使她的心境和体质都起了很大的变化,她运行周天的时候,明显感到丹田内的灵息,从原先的气体液化成水状,特别是当灵气汇聚丹田的时候,丹田处仿佛淌着一条温润的小溪,滋养着自己的经脉肺腑,使她无比舒服。 而齐湘最大的发现是—— 当冲破筑基期壁垒的一刹那,随着丹田扩散而出的光芒,在齐湘的识海间忽然闪过一道异样的白光!似乎是一种契约感应般,齐湘慌忙从储物袋拿出白玉简,往额头贴去。 这一贴使她浑身一抖,只见白玉简多出了一段内容,其名曰——筑基密卷! 齐湘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枚白玉简,不仅只有她在炼气期看到过的那些内容,每到一个新境界,便会打开一层与等级相匹配的篇外密卷! 白玉简本身便有详尽的功法,大都是以剑为主,可惜没有名字,齐湘便以外形称其为白玉剑法。 然而新卷却出现了一个有具体名字的新剑法——天道剑势! 齐湘钻研了两个多月,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新的剑法,才算是刚刚上路!从前修习的白玉剑法,只不过是在为天道剑势打基础而已! 齐湘对白玉简可谓是爱不释手,于是找了根结实的绳子,将白玉简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贴在胸口前。 出了洞府,齐湘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任清风,她原本只打算到任清风的洞府外面候着,等他有空的时候交待一声,她筑基了,这就要去试炼境。 可是到了任清风洞府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任清风根本没有在洞府下禁制,甚至洞府的门都是敞开着的。 齐湘只站在门外,便瞧到洞府中坐着两个熟悉的影子,一个是任清风,一个,竟是王羡游。 筑基期修士的记忆力很好,齐湘对于一年前在洞府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只是在昨天一般。 当下,齐湘便在门口朝着任清风俯身下拜,声音不高不低的唤了一声:“前辈,我来了。” 洞府中往外飘荡着淡淡的花容草茶香,任清风对她点了点头,王羡游忽然三步跑出来,将齐湘拉进洞府,将墙角的蒲团拿过来让她坐下,朝任清风一扬眉毛得意道:“叔,我说的没错吧?我的扶乩之术又精进了吧!我说她近期会跟我妹妹一同筑基,她便成了吧!” 王羡游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任清风没有理他,只是倒了一杯新茶推到齐湘面前:“那你便去吧,试炼境甚险,仙迹草更危,望一路谨慎。” 齐湘心间一热,任清风聊聊一语,多少还是提点了自己的,便重重点了点头:“晚辈记住了。” 王羡游见二人说起了话,便自顾自的喝起茶来,不去插嘴。 任清风难得的将齐湘打量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为何修真?” 齐湘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一句不自量力的话来:“我想寿与天齐,不与岁月争朝夕。” 任清风扬了扬唇:“长生彼岸是最终追求,可在这之前,必须要修炼好自己的本我道心,齐湘,你的道心是什么?” “我……” “恩?” “我的道心是……自在真我,但愿有一天,脱离出一切虚实桎梏。” 任清风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王羡游,王羡游抖了两抖,先喝了杯茶压压惊,因为任清风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准没好事。 果然,王羡游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被任清风一句话呛了出来。 任清风说:“臭小子,你的道心是什么?” 王羡游举起袖子,一边咳嗽一边擦嘴道:“叔,我是来喝茶,不是来上课!修真非我愿,只不过有此出身,实在是天意难违!我没想过什么劳什子道心!” 齐湘心里暗暗摇头,直骂王羡游没出息,简直浪费了外挂似的好资源!倘若自己不是穿越到炉鼎之身,而是穿成了王羡游,那么自己也不用费劲折腾了。 任清风知道王羡游是烂泥扶不上墙,也不嘲笑他,只是逐客道:“好了,你人也等到了,就别赖在我这儿了。去执事殿通报下,等他们安排近期筑基弟子的试炼队伍。” 王羡游又赖了一会儿,便给王府的王釆青发了一枚传音符,让她知会了老爹之后便到执事殿跟他会和,然后带着齐湘离开落霞峰。 第17章 入境 齐湘二人一到执事殿,便瞧见殿前广场空旷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正抬着头望着天空,看到齐湘和王羡游从剑上飞下,便欢快的站起身招手,喊道:“哥哥!姐姐!” 王羡游见到她,脸上立刻泛起了笑意,还不待介绍,青衣女子便蹦上前来抱住齐湘的胳膊,在齐湘略吃惊的目光下灿烂的笑道:“你是齐湘姐姐吧!我叫王釆青!哥哥跟我说过你,还让我放慢修行速度等你一起筑基……” 王釆青正说得起劲,王羡游忽然咳嗽几声,打岔道:“好了青儿,咱们先去报名吧。” 齐湘的胳膊被王釆青抱得很紧,且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初次见面就这么亲热,叫齐湘多少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得多看了王釆青两眼,只见她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弯弯的向上翘着,显得俏皮可爱,目光清澈得像个孩子,如阳光般明媚可人。 虽然修真者是不能看外表判断年岁的,可王釆青这副对人毫无防备的自来熟模样,让齐湘想起上中学时候的自己,那是个再也回不去的年纪。 因此,一路上胳膊虽然被王釆青拽着不放,齐湘也没说什么。 在王羡游的指引下,两人很快报了名,各拿到一枚玉牌。 试炼境的玉牌是按组划分的,一组四枚,每一组的玉牌都是不同的。同一组的四枚玉牌合并,可以起到入境钥匙的作用。而不同小组打开之后,境内的环境各不相同,不过,也只是大同小异,挑战程度上是一样的。 齐湘和王釆青由于是一起报的名,所以便被划在了同一组,从报名资料上看,和她们同组的有还有一个叫南华锦的,只是剩下的最后一人,还没有定下。 齐湘所在的小组被安排在十天之后入境,这十天过得极快。 ~~~~~~~ 十日后王羡游以师兄的身份,带着齐湘和王釆青到试炼境前集合,这试炼境从外表上看是一座七层高塔。 远远的看去,已经有两人先到了,齐湘认出其中一位,居然是道统殿内,被众长老争抢的单灵根南华弟子! 那弟子显然也认出了齐湘,朝齐湘报之一笑。倒是他身边那位女修士先开了口,朝着王羡游笑道:“王公子!你也来了。” 王羡游将手搭在王釆青的肩膀上,客气道:“是呀,没想到李甜师姐也在。我来送妹妹入境。”说着打量着南华弟子,“这位就是南华锦吧?” 南华锦忙鞠礼道是,李甜呵呵一笑:“我还在担心阿锦的队友会是什么人,现下看到是贤妹妹,便安心了,待会儿我师弟进了境,还得仰仗两位小师妹!” 王釆青嘻嘻一笑:“李师姐你过谦啦!是我们仰仗南华哥哥才对!”说着,又将手攀上齐湘的胳膊。 众人说笑一会儿,迟迟等不到第四人,李甜有些焦急,正抱怨间,忽见一人御着剑由远及近的赶来,到众人面前落下。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然而这个人只是将众人环顾了一圈,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叫众人颇为尴尬。 齐湘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番,只觉得此人浑身傲气,不容易接近。 果然,见人们盯着他看,他颇有些不耐烦,原地抱着肩膀开口便道:“其它三枚入境玉牌在谁手里?还不来开启?” 齐湘三人皆拿出自己的玉牌,李甜和王羡游见人到齐,便相约离开,临走时特特看了此人两眼,悄悄叮嘱三人道:“这小子不知来头,且目中无人,很不靠谱,到了境中切不可信赖于他。” 三人点头称是,便将四枚玉牌首尾相对开启境门,玉牌合并的那一刹那,只见高塔前面豁然一亮,一道光门凭空出现在四人面前。 齐湘、王釆青、南华锦还未示意,那个不知名姓的弟子却自顾自的窜进了光门中,连招呼都不打。 齐湘啧了一声,和余下两人对视一眼,摇头表示无奈,接着,三人也窜了进去。 跟想象的不同,试炼境从外面看是一座塔,到了里面,却是什么都看不出!围绕着众人的是一团绿幽幽的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这绿雾极浓,用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众人便放出神识,勉强能看到绿雾的深处,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上澄澈得犹如镜面。 三人合计了一下,便朝着湖泊出发,走着走着王釆青忽然问道:“刚才门外那位哥哥呢?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会不会是出事了?咱们要不要去找他?” 语毕,只闻齐湘一声冷笑道:“管他作甚,他压根没当咱们是一路的。” 南华锦也附和着齐湘说道:“是呀,一个人敢在险境独来独往,若不是有法宝护身,便是有大才之人,咱们担心好自己就行了。” 这句话说的深得齐湘心意,王釆青想了想,便哦了一声。 这绿雾越往深处走,越是寒冷,好在三人已是筑基之躯,这种寒冷还是受得住的,走着走着,齐湘忽然停了下来,王釆青一惊,将齐湘的胳膊抱得更紧,惶恐道:“怎么了姐姐?” 齐湘轻声道:“别说话,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 王釆青忙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颗心怦怦直跳。 南华锦竖起耳朵听起了四周动静,可是听了半晌,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便极小声的问道:“齐姑娘,你听到了什么?” 齐湘皱着眉:“我听到,有人在笑……就在咱们的周围!” 王釆青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南华锦却摇摇头:“放松,我觉得这里不会有危险,那湖泊才是重点,可不要自己吓自……” 南华锦话还没有落音,忽然惨叫一声跳了起来:“有东西拉我的脚!” 齐湘立刻执起手中铁剑,透过绿色雾气,隐约可见从地上正在爬起一个蝙蝠一样形态的影子,齐湘朝南华锦喝道:“快踩它!不要让它起来!” 南华锦这才开始惊惧:“它在哪里,我看不见它!” 王釆青也颤抖道:“我……我也看不见……” 齐湘暗骂了一声,在王釆青的惊叫下拂开她的手,纵身跳了过去,一把将南华锦推开:“我来对付它。” 齐湘竖起三根手指捏了一个手印,心中默念天道剑势的剑诀,将体内灵力引导到剑刃,一剑朝着将要站起的蝙蝠影子狠狠刺下。 这笑声原来是这蝙蝠发出的,越是离得近,越是听得清,齐湘几乎可以肯定,三个人中,这个怪物只有自己能够看见,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明白,或许跟自己的体质有些关系? 不料剑刃刚擦着蝙蝠的表皮,这只蝙蝠却忽然翻了个身,从翅膀下伸出一根触角,朝着齐湘重重撞去,齐湘吃了一惊,这是蜗牛和蝙蝠的混血体么? 一只杂/交的怪物,浑身没有多少灵力,似乎不难对付,齐湘弹跳起来躲避了它的一击,于半空中再次举剑发难,这一次速度极快,正中蝙蝠的生死位置,一剑下去,但闻“噗嗤”一声,剑刃没入蝙蝠怪的肉里,发出闷响。 齐湘落在地上,放出神识在它周围查看,但见它着实死透,便三步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然后弯下腰,伸手破开蝙蝠怪的身体,摸索了一番,掏出了妖丹。 幸好隔着厚重的绿雾,不然南华锦和王釆青不恶心死也恶心个半死。 齐湘曾经看明景取兽丹的时候也是十分恶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再想,那恶心也就淡了。 在这变/态的修□□里,倘若还有人因为这些事情感到恶心,那未免太过矫情,因为比这些恶心的事物,多了去了,比如韩嫣儿。 第18章 试炼(上) 一连解决了三个蝙蝠怪,齐湘竟然对这种怪物产生了一种渴求心态,一方面,通过实践她尝到了天道剑势的威力,食髓知味;再者,她有点喜欢上收集妖丹。 这种蝙蝠怪不知为何,在没死之前,只有齐湘能看到,除非死透了现出形来,其他人才能够借此一睹它的死相。所以她们的队形,由先前的并排,换成了齐湘打前。 齐湘在这么不知不觉中,渐渐上了道,连胆子都肥了起来,果然是形势造就人才。 只是那个王釆青,十分缺乏安全感,好几次忍不住想要上前攀住齐湘的胳膊,可是齐湘怕遇见蝙蝠怪的时候碍事,都没有随她的意。 几次下来,王釆青有些失落,齐湘不知道的是,自己方才大显身手之后,在王釆青的心里,她俨然成了一个英雄,王釆青自幼养尊处优,出身世家,有一个宠爱自己的哥哥,养成了一种习惯依赖的性格,入境之后,选择性的将这种依赖转移到了齐湘身上。 随着齐湘一路上披荆斩棘,三人终于穿过了绿色的浓雾,靠近了湖泊。可是一脱离雾气范围,看到平静得一丝波澜都不起的湖面,三人忽然都呆了。 这座湖呈一个棱角分明的等边三角形,这不算奇怪。 湖的上空是碧绿无际的空间延伸,像一个无底洞般,看不到顶端,这也不算很奇怪。 使人感到惊奇的,是在湖水中,浸泡着十座巨大的雕像!其形之魁梧,占去了湖水的一半面积,湖不算深,正好能将雕像的顶端淹没。 仔细看来,与其说这是一片湖,不如说这是一个以十座雕像为阵眼的巨大阵法。 南华锦蹲在湖边,往湖下看着,满脸狐疑道:“这是怎么回事?试炼的内容是让我们来加工雕像?” 王釆青看南华锦蹲下去没事,于是也好奇的蹲下去往下探看着。 齐湘的目光细细的扫在雕像上,忽然间心下一震,继而将脸转向南华锦,低头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传说中的‘十仙’?” 南华锦猛然抬起头,打量着雕像的神态,看着看着,他忽然拉起王釆青后退了两步:“虽然不知道,但你能不能别用这种口气说话,阴森森的。” 南华锦话刚落音,齐湘忽然感觉手臂一紧,垂眸看去果然是王釆青又攀了上来,齐湘没有赶她,此时齐湘情绪有点复杂,她之所以知道“十仙”,是大学时候玩仙魔类单机游戏得知的,那个游戏的终极boss,便是一个“十仙阵”,此时此地,让她莫名有种时光重叠的感觉,可惜游戏结束可以卷土再来,而现实不能。 此时深陷在未知的险境,齐湘不禁怀念起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候所担心的事情只是通宵打游戏会不会挂科,而现在,担心的却是会不会挂了这条小命。 齐湘将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试炼境好怪啊,一路走来没什么大的动静,还真有点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这阵法,咱们能绕的话最好还是……” “一群废/物。” 齐湘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浓雾中忽然又滚出一个人来,那人到了湖岸边上将手一撑,便利落的从地上弹起站定,因为动作连贯,原本应该显得狼狈的动作却极尽潇洒之姿态。 那人一面奚落着齐湘,一面冷冷的嘲笑众人道:“你们懂个锤/子。” 王釆青乍见这人来了,笑道:“太好了,哥哥你还活着!” 不料那人抬着头,将王釆青狠狠的一瞪,接着便转过身,在自己身上打了个防护符,就往湖面上跳去。 王釆青被他瞪得一愣,回头问齐湘:“他为什么要瞪我?” 齐湘一笑,温语道:“不要理他,他有神经病。” 话刚落音,湖面上忽然一阵滔天巨浪,好似一个鱼雷在水下炸开一般,齐湘条件反射的将王釆青往身后一挡,只见水下的雕像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齐湘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丝诧异,这是哪根筋不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无私了!难道是王釆青小鸟依人的样子激起了她身为女人的母性光辉?想到这里,齐湘抽了抽嘴角。 南华锦往齐湘跟前一凑,说道:“定是方才的傻小子触发了阵法。” “我若不触发阵法,你们三人拿什么通过试炼?这里才是试炼地!白/痴们!” 那个人拿着法器,在水面上对着雕像动手动脚,只见那些雕像一瞬间似乎活了一般,当它们的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湖泊上的水忽然高高跃起,形成一道冲天的水墙,将四个人牢牢的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活起来的十座雕像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触发了阵法的那个人聚集,那人见此情形,却是不慌不忙的朝着齐湘三人凑了过去,倒不是害怕,而是这种场面不适合孤军奋战。 齐湘冷笑道:“废/物!” 说着,便祭出自己的法器,以她方才所见,可以肯定这些雕像并不是真正的“十仙”。所谓“十仙”,即是上古时代的十大邪神,别说十仙汇聚,即便只来了一个,都是动动手指都能隔空戳死他们的,根本不用慢吞吞的走过来!撇去这个不说,“十仙”也绝对不会被困在湖中守护区区一个阵法,陪着一群筑基弟子做游戏! 王釆青此时终于机敏了一下,甩手连打了三枚上品防护符在齐湘、南华锦和她自己身上,这个时候为首的雕像忽然一锤砸了下来,雕像走起路来步履缓慢,可是打起架来却不含糊,堪堪贴着南华锦的面门落下,带起的风竟然划破了南华锦的脸,南华锦低喝一声跳开十尺,不料身后又是一个雕像的拳头。 齐湘于左闪右避间,举剑朝着雕像最为薄弱的脖子狂劈,灵力源源不绝的汇聚上剑刃,可这雕像竟然刀刃不入!好在它们只是物理攻击,只要闪避及时,还是有逃脱的机会。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齐湘不再释放灵力,问道:“谁有爆炸符?” 语毕只闻“嘭”的一声,一道金光从王釆青手上飞出,在眼前炸成一团火光,有火花从雕像上反弹到众人身上,烧到了齐湘的眉毛。 齐湘有些薄怒,责怪道:“你能扔远点儿么?还好不是整枚符箓弹过来!” 王釆青闻言怯怯的拿着剩下的爆炸符,举棋不定道:“姐姐……那……我还仍么?……” 齐湘看了看被炸的雕像,不知它们是由什么材料雕成的,遇火便烧!烧起来竟然像海绵一样能够烧化! 齐湘夺过王釆青手中厚厚的一沓符箓,心想这手感真能让人满足!咬牙道:“仍!我来仍!” 一通狂轰乱炸后,十座雕像都被烧成了泡沫,飘在湖面上,犹如一层厚厚的地沟油,满鼻子都是焦臭味。 齐湘意犹未尽的将剩下的符箓还给王釆青,跳到湖岸上磨着铁剑,拿眼瞟了瞟某人道:“看在你危难时刻没忘记拖我们下水的份上,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一路上好有个称呼,毕竟是队友,偶尔还是互相帮衬一下的好。” “孙凡天。” “啊!你就是人们说的孙凡天!” 齐湘还没开口呢,王釆青忽然大叫道。 孙凡天拿眼斜睨着王釆青,不说一话。 齐湘虽然不知道王釆青在吃惊什么,但是既然他姓孙,齐湘便觉得不用问了,只说道:“你方才说我们懂个锤/子,你倒是说错了,我们都是初来乍到,连个锤/子都不懂。倒是你话中之意,是破了此处阵法,就能通过试炼地?可阵眼都被炸没了,咱们怎么还在这儿干站着,连个具体的去处都没?你们还好,任务只是拿到趁手的法器,我还得采上几支鲜花儿。” 齐湘将铁剑在岸边砂石上磨得霍霍作响:“孙公子,你倒是说说,咱们怎么还没有通过?” 孙凡天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种质问一般的语气,当即冰冷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下功夫询问了许多通过试炼境的弟子而已,能用上的经验都用了,现下我实在不知。” 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向王釆青:“呵呵,倒是你们王府,只知道烧灵石爆符箓么?大小都是一场试炼,竟然连功课都不作上一番,此番与你们同路,实乃我毕生之辱!” 然而王釆青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介意,并没理会孙凡天,却一脸兴奋的朝齐湘喊道:“姐姐快看!那里有一朵仙迹草!它会移动,别让它跑了!” 第19章 试炼(下) 齐湘顺着王釆青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望见一株睡莲一般的蓝色花儿,漂浮在湖中心粘稠的黑色泡沫上。 小小一株,足以使齐湘振奋,她抄起剑,正要往湖面跃去,孙凡天却忽然挡住她的去路,语气不善道:“你干什么?” 齐湘心想这人到底是神经病还是精神病啊?于是便不耐的说:“采花啊!”说着,侧身打算绕过孙凡天,可孙凡天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不准去!” 齐湘胳膊被拉得咔嚓一声,她龇着牙,甩了几下没有甩脱,心急仙迹草会不会消失,便皱着眉道:“这花又不是你种的,快放手!” 孙凡天松开了手,忽然抽出身后重剑往地上一插,虎视眈眈的瞪住齐湘:“那种花有三阶地兽看守,倘若惊动,大家都会有危险。”说着冷笑了一下,继续道:“齐湘,你要是多事,我就揍死你。” 齐湘斜眼看了一眼孙凡天,淡淡道:“哦,你好厉害。” 接着,又看了看王釆青和南华锦,最后,将目光重新落在仙迹草上,孙凡天的话并未触怒齐湘,相反,她倒是觉得,孙凡天说的没错。只是他的态度十分欠扁,齐湘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本事了揍他一顿,消消他的贱/毛病! 齐湘明白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的确没有将旁人牵连进来的道理。只好耸了耸肩:“咱们散伙吧。你们去找法器,我在这采花,谁也不拖累谁。” 孙凡天想了一下,便将重剑从地上抽出,重新扛到了背上,沿着湖泊,往彼岸去了。 王釆青权衡了一下他们说过的话,拉了拉齐湘的袖子道:“姐姐,这仙迹草的确是有危险的,我看你也别冒险了,我们回去后,我去找清风叔叔,让他取消这个条件,他一向宠我,一定行的。” 齐湘不由得笑了,心道,哪有那么简单?倘若人情能够左右一个人坚固的道心,那么,任清风怎么可能突破出窍期壁垒?! 一个人宠你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会为了你摒弃原则,任由你为所欲为的操控。 可她不想浪费口舌跟王釆青讲道理,只是摆摆手:“你们也走吧,别耽搁我。” 南华锦点了点头,搁下一句,“齐姑娘小心,后会有期。”便也绕过湖泊朝着彼岸走了。 王釆青犹豫了一下子,也朝前走去。 齐湘见人都走了,便转身往湖心飞去,刚才众人的反应,使她心下涌着一股又一股的畏惧,可只能尽力压下,想起韩嫣儿笑里藏刀的恶毒嘴脸,齐湘更愿意跟仙迹草打交道。 齐湘提起一口气,在湖面上蜻蜓点水一般跳跃到了湖心处,正要俯身去采花,忽然胳膊被人一拦,耳边传来王釆青清脆的声音:“姐姐等等!仙迹草属木,我是水木灵根,让我来。” 语毕顿时将齐湘拉退二十尺,一道青绫转眼从腰间飞出,直取湖心仙迹草。 齐湘一愣,定定看着王釆青略显稚嫩的脸,心中委实感动,她没奢望能有人陪她,更想不到最终陪伴她的,竟然是她眼中的胆小鬼。 齐湘心下热热的,感谢的话在喉咙滚了两滚,终究是没有说下去,只是提着剑说道:“没事儿,我是金水双灵根,差不多的。” 顿了顿,又道:“还有,你走吧,跟上南华锦,作为同伴,他还是不错的人。” 王釆青只是摇头,接着,那条青绫将仙迹草一缠,便弹簧一般收向王釆青手中,正在这个时候,齐湘说了句“小心”,一下子拽起王釆青,在水面蹬了几下,朝岸上跑去。 还没有到岸,身后一阵震天撼地的呼啸声天雷一般滚滚而来,激起的音波使齐湘和王釆青的耳朵渗出鲜红的血来,齐湘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连识海都是一片空白,这音波极为厉害,一波一波排山倒海般袭来,齐湘见王釆青竟然晕了过去,怕震伤她的经脉,忙替她捂住耳朵。 齐湘忍着浑身的剧痛,默念着白玉简上的“净神诀”,可这音波有扰人五感的作用,她连念诀的精神力都聚不起来,一怒之下双眼大睁,直望向声音的来处,但见在仙迹草离水的地方,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冒出来! 它有一个坦克大小,长着豹子的样貌,四肢健硕,背上长着老鹰的翅羽,尾部却是三条鳄鱼尾。 这个怪物完备了海陆空全面战力!简直碉堡了! 它正吐着粗气抖着一身横膘朝齐湘晃来,眼睛射出强光手电的光芒,气吞山河! 齐湘心下一悚,又吐出一口血来,她不知是被音波震迷糊了,还是吓蒙了,伸手从王釆青身上掏出爆炸符,便往那怪物身上甩去。可仙迹草属木不代表守护它的怪物也属木,这爆炸符打在它身上,竟像肉包子打狗一般,被他吸了! 眼看怪物的大脸凑上前来,剑刃般的利齿正在淌着哈喇子,齐湘一不做二不休,腰一扭,腿一蹬,一个弹跳坐在了怪物的头上,举起剑来,狠狠的往它的百会穴刺下! 剑刃还未落下,一股大力忽然将齐湘顶在地上,手中铁剑走了个弧形,远远的被抛落在湖面,齐湘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了王釆青的身上,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连指头都使不上力气,灵力更是聚不起一丝一毫,看来,气数尽了么! “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靠!这怪物能说人话,这得是什么修为!齐湘心想,对不住了,王釆青,看来还是害你陪我折在这儿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这怪物瞪着大大的眼睛,将血盆大口对上了自己,顿时一股热气朝齐湘脸上狂喷过去,难得的,五感尽失了还能闻到它的口臭气。 意识朦胧间,齐湘用尽全身力气,将王釆青的手握住,随即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20章 寻剑 耳畔的嗡鸣回荡不息,间或传来野兽的粗喘和利齿嚼碎骨骼的咔嚓声,齐湘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恍惚中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喊声,伴着低低的抽泣。 “姐姐……” 王釆青! 齐湘猛地坐起身来,还没有看清眼前景象,便由于一手按空,从一个台子上滚了下去,好在她反应及时,没有磕着脑袋。 齐湘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所处的地方竟然是落霞峰自己暂住过的洞府!方才滚下的地方,正是自己的石床。 齐湘按着床沿站起身来,努力回想着,她不是在试炼中被地兽吃掉了? 齐湘推开洞府的门便跌跌撞撞跑出去,感觉自己除了耳朵还有点耳鸣,走路脚有点崴之外,并没有其它不适。 外面正值上午,阳光洒在任清风的花田上,很安静。 她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洞府?王釆青人呢? 几乎是不假思索,齐湘跑到了任清风的洞府门口,只见门户大开着,却空无一人,齐湘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任前辈!”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只得相信任清风不在。 正惊疑迷惑,身后忽然“嗖”的一声,只见秦放踩着飞行符破空而来,由于速度太快了,落地的时候没有稳住,差一点栽个跟头。 秦放一见齐湘便说道:“忘情剑君果然料事如神!他说你快醒了让我来看看,你真的醒了。” 秦放一说话,齐湘便猜测他定然是个知情人,忙问他道:“我不是在试炼境?怎么到这了?王釆青呢?” “王釆青在王府养伤,有王羡游和许多前辈陪着呢!你不用担心!” “她怎样了?” “没问题,只是她体魄较差,跟王羡游一样都是丹药嗑到筑基,根基不稳,虚有境界。不过还好,王府有的是大补药让她迅速恢复。” 齐湘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可是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伤神。 不论是前世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从未有过被许多人陪着的感觉,即便是前世她缠绵病榻数载,直至生命燃尽,临走时,仍是孤身一人。 可这样的失落只是一转瞬,齐湘更关心一脸稚气,明明很胆小,却非要跟她共生死的王釆青,她没事,齐湘觉得踏实了很多。 转念又想到任务失败,无法向任清风交待,抓不住机会去博取近在眼前的师徒缘分,齐湘觉得心里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有些绝望,倘若真的无望成为任清风的徒弟,那么她只有回去小竹山跟韩嫣儿共处一地了,与其回去被她狠毒报复,倒不如离开青云宗到别处做个散修。 可是她身系纯阴之体,区区筑基,出去外面的残酷世界,失去了宗门庇佑,又何尝不是九死一生? 怎么办?! “齐师妹?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说是任前辈让你来的?他在哪?” 秦放笑了笑,从储物袋拍出一枚下品飞行符,一边心里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落地的,现在又得重新浪费一枚,一边对齐湘说道:“忘情剑君在南虚护法殿处理宗门事务,他交待,你醒了让我带你到奇珍阁,挑一件趁手的法宝用,说是……” 齐湘一愣:“他说是什么?” 秦放嘿嘿嘿的笑着,“说是收徒礼。” 齐湘脑袋顿时轰的一声,“前辈他,收我为徒?” 秦放摇了摇头道:“该叫师傅了,齐湘师妹。” 齐湘不敢相信,又问道:“我连他交下的任务都没有完成,你一定是在骗我。” “别人我敢骗,忘情剑君的徒弟我可不敢,哈哈。” 秦放一边笑着打趣齐湘,一面带她往奇珍阁飞去,在路上,详细的告诉了齐湘她回到落霞峰的始末。 原来,事情的蹊跷不是出在别处,正是出在那地兽身上。 地兽看守仙迹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却嫌少有人知道,那地兽是什么怪物,又是为什么会去看守那/草。 在这件事情之前,别说秦放不知道,便是王羡游都不晓得,而任清风却是清楚的——地兽名为箕水豹,乃青云宗镇宗神兽的一个分/身!这样的分/身,在每一个境界的试炼境都有,而这种仙迹草,也在每个境界的试炼境都有所分布。 仙迹草是组成试炼境幻境的一部分,箕水豹属水,水木相依,所以箕水豹的分/身便依附在仙迹草上。 这箕水豹早在千年前,也是各境界弟子试炼的任务,只是它虽是神兽,可玩性太大,总能将弟子们玩个半死不活,青云宗长老于是商议着,将这项任务取消了。 到了后来,新进弟子已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依稀从年长的前辈口中得知一星半点的传说,所以像王羡游这些晚辈,并不知道箕水豹不会将人致死,且被它的分/身吞掉之后,是直接被传送出境的。 齐湘的有惊无险,其实在任清风的意料之中。 他让齐湘去采花,本来就是着意为难她,倘若她知难而退,那是最好。 她若是一往无前,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任清风都不会再赶她。 既然她拼了命的想做他的徒弟,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齐湘得知了这些之后,一直沉浸在莫大的庆幸和兴奋中,一时竟然有种做梦的感觉,梦境和现实,似乎分不出,但她喜欢极了那种感觉,阳光如水般倾泻,她觉得自己似乎化作了一只飞鸟,前途是一片光明,蓝天绿水,总该自由自在了。即便是想到韩嫣儿,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因为她似乎,没那么怕了。 ~~~~~~~ 秦放带着齐湘到了奇珍阁,但见阁前立着七座高大的柱子,呈现北斗七星的阵列,每根柱子上都雕有一只形态各异的大狮子,齐湘看着那些狮子的时候,那些狮子似乎也在看着她一般,她莫名一抖,转过眸子。 秦放嘿嘿一笑:“别怕,这是看守奇珍阁的七星瑞兽,能辨别敌友,对待宗门之人是很温柔的,据说百年前有位金丹期弟子觊觎奇珍阁宝物,前来盗取,不料惊动了白虎石兽,白虎石兽并没有杀他,而是兴冲冲的将他挤在兽群中间,瞪着七双好奇的大眼睛,围在一起将他舔来舔去,不料那弟子胆小,竟然吓死了。此事曾轰动一时!对了,没记错的话,那个弟子姓孙呢!” 说完他有哈哈大笑了几下。 齐湘还沉浸在任清风收她为徒的喜悦中,因此觉得他说的话比糗事百科的笑话还搞笑,当即也哈哈笑了。 两人走到七星石柱的脚下,被石柱脚下守门的弟子截住,秦放拿出了任清风给的玉简,守门弟子验证完毕便将玉简收了起来,问道:“哪个叫齐湘?” 齐湘上前几步,“弟子在。” 守门弟子点点头:“你只能自己随我进来。”语毕看了看秦放,还没说话秦放便自觉道:“这位师兄,我只是送她到门口,我在门外候着便是了,嘿嘿。” 说完了还朝齐湘挤了挤眼:“齐师妹,奇珍阁的法器可是极好的!你可要好好挑挑!我在这等你!别急!” 齐湘满含谢意的点点头,其中一位守门弟子便引着齐湘进了奇珍阁。 还没走进正殿,齐湘就被各处摆放的博古架闪瞎了双眼!架子上各种光彩耀眼的法器,有的像镜子,有的像牛角,总之,这里没有你说不出的!多的是你想不到的!关键是这不是普通的古董,而是可以用来利用的法宝法器! 偏殿和走廊上都是应有尽有了,那正殿珍藏着的,会是怎样的极品珍宝呢?! 齐湘一路目瞪口呆的看着,走了好远,才到了黄级法器区,只见无数法器整整齐齐的陈列着,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守门弟子带着齐湘缓缓穿梭在法器间,齐湘的心潮很是澎湃,她走来走去,口水不止,最终还是落脚在刀剑区域,因为白玉简心法,主攻为剑。 可饶是如此,齐湘还是挑花了眼,好在守门弟子十分有职业道德,一路上虽不拘言笑,倒是颇有耐心,只要是齐湘驻足,他便驻足,齐湘着意去看什么法器,他便会主动详细的将那样法器的材质、属性、优缺点,尽数说明。 正挑得起劲,齐湘忽然瞧见身后有一柄蓝白相间的细剑,极为秀气,长约三尺,可剑身总宽不及一厘米,剑柄上写着古篆字——轻侯,剑刃更是薄极了,好像一层纸!剑鞘靠在它的旁边,上面飞扬着古老的纹理,透着一股时光的苍茫感。 齐湘的手缓缓摸上了它的剑柄,摸得十分小心,手指刚一触碰到剑柄,剑刃忽然间像有水滴落在河面一般荡漾起层层水纹,一股清凉之气瞬时充盈在齐湘手上。 齐湘连想都没想,当即便喊道:“就是它了!” 第21章 作战 这轻侯剑是采用上品寒铁所制,五行属水且剑质极阴,跟齐湘倒是极为契合。 守门弟子将轻侯剑的来历和属性详细告知齐湘后,两人便原路返回,一出去,连秦放都对轻侯剑赞不绝口。 秦放眼见完成了忘情剑君的嘱托,便祭出一枚飞行符将齐湘送回落霞峰,此时已是星河满天,秦放辞别了齐湘,便自己回去了。 齐湘一个人走在落霞峰怪石嶙峋的山路上,她心想说来也怪,这样的地势竟然能够开辟那么多的花田,倒显得有种艺术的美感。 齐湘走到任清风的洞府前,远远的看着,只见洞门仍然大开着,可是由于夜色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齐湘不知道任清风在不在,这个时间段,也不敢贸然打扰,于是便沿路往自己的洞府走去。 齐湘一路上正想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忽然感到远处花田间一股凛冽的法力波动破空袭来,她几乎是瞬间闪身到三尺开外,而就在方才她立身的地方,“嘭”的炸开一团烟雾,那片土地顷刻成为一片焦土坑,无数岩石和泥土的碎片窜天而起,又骤雨一般落下,将齐湘砸了个灰头土脸。 若不是齐湘反应快,恐怕被炸飞一团的不是土地,而是她齐湘的身体了! 齐湘心中腾起一股怒气,看准波动来处,飞速劈了一道剑花过去,那剑花蕴满灵力,速度极快,可是,刚及近花田,顷刻间便被人化去。 从花田处正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与初见时的穿着不同,此刻脱下了一身道袍,穿着娇艳的花色衣裙,一面走,一面笑道:“小师妹,别来无恙啊?” 透过朦胧的星辉,齐湘在韩嫣儿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意,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粟的感觉。 齐湘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韩嫣儿此时已是筑基圆满,基本一脚踏进了旋照期,而齐湘只是崭新的筑基初期,双方实力还是有些差距,此时落霞峰没人旁人,韩嫣儿敢折腾这么大的动静,任清风肯定也是不在的。 鲁莽迎战无异于鸡蛋碰石头,齐湘一瞬间心念急闪,要在她还没再次发难之前,跟她拖一会儿时间,好思考对策,但愿她能够吃这一套…… 于是便明知故问道:“韩……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见齐湘露出一脸迷惑的蠢相,韩嫣儿果然没有立刻对她展开攻势,倒是从鼻孔发出了一声冷笑:“据说师妹不但筑了基,还攀了高枝儿?我这个作师姐的,自然是来此恭喜你。” 韩嫣儿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的杀机却波涛汹涌着,自从她在王府保送弟子的名单上看到齐湘时,她就很是不爽了,因为齐湘是王羡游的炉鼎!而韩嫣儿想成为王羡游的双修道侣很久了! 不过话说回来,韩嫣儿为人骄横,单相思不说,还连个炉鼎都难以容忍,可见心眼是极小的。 只是,这件事,顶多只是让韩嫣儿排挤齐湘,还不足以使她动杀意,真正让韩嫣儿萌了心魔的是,当初韩嫣儿在跟孙大元混战的时候,齐湘躲着不帮忙算了,还偷偷跑去找忘情剑君告状!事后更有指证她韩嫣儿杀害同门的意思!原本韩嫣儿以为,自己和孙大元两边是各执证词,按理说不起作用,因此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这齐湘偏偏不识时务!要做个中立的中间人!这让韩嫣儿萌生了危机感!倘若某天齐湘犯/贱将那天的事情说出去,且被人相信,那么以执法长老的铁面无私,一定会发配她到地狱一般的夜叉山思过!这种潜在的危险,韩嫣儿决不允许!眼看齐湘都要做忘情剑君的单传弟子了!届时要灭她的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此时不抓住时机,更待何时? 齐湘听了韩嫣儿的回话,哦了一声,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个很老实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你在小竹山,我在落霞峰,你我可以完全井水不犯河水的……” 语毕装作一脸诚恳的望着韩嫣儿的眼睛,话虽没有说全,但已是很明白了。 可齐湘终是失误了,明显还不了解韩嫣儿的思维方式!韩嫣儿见齐湘居然说得如此直白,仿佛自己的心思全在齐湘眼底一般!顿时眸光一凛,一抬手,原本箍在手腕上的草编手环,忽然像活了一般瞬间变长,游蛇一般“噌”的窜到了韩嫣儿手心,宛如一条藤鞭子!韩嫣儿执起鞭子,二话不说便向齐湘袭去! 齐湘眯着眼,委实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吓得不轻,心道日/你个仙人/板/板!于是轻侯剑地上一点,凌空跳起两米来高,堪堪避过韩嫣儿的一击,此时齐湘的轻侯剑已汇满了灵力,剑刃上激荡着层层涟漪般的波纹,一般清凉的力量从手心处融入她的灵力之中,滋润着全身经脉。 韩嫣儿见一击未中,忽然身形暴起,半空一跃,鞭子再次狠狠挥出,直取齐湘的项上人头,齐湘早有准备,只见她一个矮身,闪避之余将手中轻侯狠切向韩嫣儿的鞭子七寸处,这鞭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竟然切之不断!韩嫣儿冷笑一声:“不自量力。”接着,长鞭一抖,再次直取齐湘命门,与此同时,一枚丹药似的东西从韩嫣儿手上飞出,暗器一般冲向齐湘,双管齐下!呈绝杀之势! 齐湘的瞳孔几乎瞬间成了一个点,那丹药就在方才,炸碎了一片土地,要是到了自己身上还得了?! 齐湘条件反射的往身侧闪去,不料韩嫣儿的鞭子像是长了眼睛,死死的封住了齐湘的退路!就在这生死一刻,忽然一阵风过,从齐湘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一边将飞来的丹丸堪堪擒住,一边惊讶道:“小竹山特质的爆破丹?好东西,我收下了!” 几乎是同时,齐湘趁韩嫣儿往她身后去看的空当,眼疾手快的捕捉到了鞭子露出的一丝破绽,轻侯剑反手一刺,那条鞭子的七寸处应声裂了一道小口,接着,齐湘几乎用尽了全身灵力,顺着这个裂口摧枯拉朽一般,将韩嫣儿的鞭子生生削成了两半! 韩嫣儿怒喝一声,望着齐湘身后的人,抬手将鞭子收回手腕,又隔空将地上断掉的一截抓到储物袋,然后俏眉挑起,愠怒的喊道:“秦放!” 秦放赶紧上前哈腰道:“在在在!小的在此!” “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送齐师妹呀!刚走不远,感到这里法力波动得厉害,就过来看看。” “哼!我听说师妹筑基了,来试试她的修为。” 秦放眼珠子乱转,齐湘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再多惹事端,毕竟韩嫣儿好不容易偃旗息鼓了,要是刚入门就在落霞峰折腾出什么大动静,任清风反悔了不要她那可就完了! 齐湘于是淡淡道:“是啊,韩师姐找我切磋了一下。” 顿了顿转向韩嫣儿道:“不过,天晚了,师姐还是请回吧。” 韩嫣儿将齐湘和秦放一一瞪过,咬了咬牙,打也不是,走也不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可要是走了……这许多触了死过的事情,齐湘走漏出去怎么办? 想来想去,一跺脚,觉得秦放的水比较深,暂时不要跟他翻脸为好,居然态度一转,客气的对秦放拱了拱手道:“告辞!” 说完踩着飞行法器便要走,秦放忽然开口道:“地上的大坑,一看便是小竹山的作品,太不小心了!忘情剑君不知会不会怪罪?” 韩嫣儿的身形明显一滞,语气却不减气势:“切磋起来,一时尽兴,手误难免!”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小竹山飞去。 韩嫣儿走后,齐湘才说道:“秦师兄!方才韩嫣儿要杀我!幸好你来的及时!” 秦放点点头,见齐湘没事,便叹了口气:“我看出来了,这事儿我得告诉王公子,他同韩嫣儿交情匪浅,我早说过韩嫣儿不是善茬,他还不信,看看,这么恶毒。” 两人就此事谈论了一通,最后秦放主动提出用自己的灵力在齐湘洞府下了层防护,他现下是旋照初期,这禁制抵挡韩嫣儿还是绰绰有余,倘若韩嫣儿再次找来,齐湘也能有一层保护。 不过,两人料她即使不会善罢甘休,也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来。 齐湘再三谢过秦放,秦放便告辞走了,齐湘自己在洞府中打坐,一场恶战下来丹田处有种干涸感,似乎灵力将要枯竭了一般,她从储物袋拍出几枚灵石,攥在双手中,灵力从手心源源不断的淌进齐湘的丹田,滋润着她的经脉。 天亮的时候,一缕缕清晨的微光透过洞门上的风口落在地上,伴着落霞峰特有的灵草的香味,一阵清爽。 门外忽然有人不轻不重的喊道:“齐湘,出来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齐湘浑身一抖,赶紧连滚带爬的起身,似乎一刻都不敢耽误,推开门的时候,只见任清风站在她洞府的十米开外,迎着晨风,白色的衣袂随风轻摆,犹如出尘的神仙。 齐湘赶紧走近他,接着“噗通”便跪了下去。 任清风点了点头:“起来吧。” 齐湘得了准,毫不矫情的蹦了起来,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抬头,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师傅!虽然我现在还不优秀,但我有一颗向上的心,我齐湘这辈子,定会好好孝敬您……我命多长,便会侍奉您多久!” 任清风莞尔一笑:“修道之人,唯长生彼岸是最终归宿,你好好修行便可,想这些杂念作甚?何况为师,还用不着有谁来侍奉。” 这话说得齐湘一阵面红耳赤,两人谁都没有说起收徒这回事,倒好像她一直是他的徒弟,他一直是她的师傅一般。 任清风此来,主要是为了齐湘的修行之事,她的所修心法,她的体质根骨,她的思想品德,他都详细的了解或提问,两人相谈十分融洽,任清风就不同问题同齐湘讲了许多道理,使齐湘真的是受益匪浅! 临走的时候,任清风似是有意,又似乎无意的忽然说道:“齐湘,今后你是我徒弟,谁若再敢欺负你,以我的名义揍他。” 第22章 挑衅 当天,任清风吩咐青云宗的明灯堂执事为齐湘立了一盏本命魂灯。 这本命魂灯状如莲花,莲心处燃着一缕灯芯,这一盏灯火平时与普通灯火无异,但当魂灯对应弟子受到重创的时候,灯光便会随之摇曳,闪烁不定,若是那位弟子陨落了,魂灯便会熄灭。 不过这本命魂灯,却不是每个弟子都有资格立的。一般来说,只有达到了旋照境界,才可以上报明灯堂执事,由管事长老或自家师尊为其引出一小缕元魂,融入魂灯,使命魂与灯火相照。剩下的一种情况,就是像齐湘和王羡游这种在师门受到重视的弟子,可由其师尊破格先立,也是允许的。 任清风千百年来只有齐湘这一个新鲜的徒弟,别说是区区筑基,即便只是刚踏入炼气大门,都立得起这盏灯! 这之后,任清风便让齐湘在她自己的洞府专心修炼,青云宗每个季度都会为不同地位的弟子发放相应的用度,灵石方面可以轻松满足齐湘的修行所需。 这段时间,齐湘十分快活,王羡游和王釆青、秦放等人,出入宗门路过落霞峰的时候,偶尔还会来看看她,而韩嫣儿,自那次一别之后,也再没有见过。 在落霞峰稳定下来之后,齐湘对韩嫣儿的惧意,便一点儿都没有了,每当想起她,齐湘耳边就会回荡起任清风的话,倘若有人欺辱你,以我的名义揍她。 然而齐湘明白,这句话的前提一定是得揍得过!所以她在修行上,可谓不分昼夜,争分夺秒,孜孜不倦!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齐湘和韩嫣儿的两位师尊,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比齐湘和韩嫣儿好到哪去。 上溯到约莫千年之前,这庄羽长老和忘情剑君任清风,本是同年入宗的师兄妹,二人资质相似,也都聪敏超出常人,故而境界一直也是不相上下。按理说本来该是关系不错的,却因性格迥异,导致为人处世上风格极为不同,久而久之,难免相互看不顺眼。忘情剑君为人洒脱不羁倒是不爱记仇,每逢无谓的争执不过是笑笑便过了,庄羽长老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时间长了难免心生怨怼。天长日久下来,二人虽然同被尊为宗门长老,却是连见面点头这种虚礼都懒得做了,再加上近二百来年,任清风突破神速,已经到了出窍期,而庄羽则不知怎么的,一直在金丹期打转,不久前才突破大圆满之境,难免对任清风生出些嫉妒,便愈发不愿意理他了…… 这一次宗门招新,任清风忽然开口向庄羽长老索要齐湘,使庄羽长老心中对他的芥蒂更深。 庄羽长老即使因为青云桥的事情不喜欢齐湘,也断没有将自己钦定的弟子让人的道理!可谁让她遇见的是任清风?以任清风的性子,不要便罢,一旦当真要起什么东西来,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所以当时庄羽长老虽不甘心顺从于他,可权衡利弊之后,仍然同意了,只不过为了挽回面子,便背着任清风在众多长老面前扭曲事实,说得好像齐湘是她丢弃的垃圾,任清风看她可怜才捡了她去一般。 任清风知道之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 时光如梭,齐湘在落霞峰平平淡淡的修行着,不但将御剑术、清尘诀、防护盾之类的筑基期基本法术练熟了,还受了任清风潜移默化的影响,不经意间便记熟了各种灵草的属性。 她沉迷于这种安心修行的日子,浑然间忘却了岁月的流逝,直到有一天,猛然发现自己的修为提升了许多,才感慨原来跟随任清风已有大半年时光了! 这天齐湘正在洞府打坐,忽觉外面有一丝异动,她放出神识一看,只见一人拂着田地里的花枝蹦蹦跳跳往这边走,是王釆青。于是齐湘收回神识,正好白玉简心法在体内行满了一个周天,齐湘便睁开眼睛,发起一道灵力朝着洞门推去,洞门应声而开。 过不片刻,洞门外便传来王釆青清脆的声音:“齐姐姐,我又来啦!”说着,跑进来便扑到了齐湘面前的蒲团上,瞪着眼睛将齐湘望着。 齐湘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问道:“你镇日游来荡去,怎么问鼎大道呢?” 王釆青撇了撇嘴,却转开话题说道:“宗门要举办筑基期的擂台大会了,姐姐知道么?” 齐湘点点头:“知道的,青儿要报名?” “哥哥会报名,至于我还是算了,我不喜欢,对了!我听说这次的擂台大会,是为了挑选出七位优秀的弟子。” “哦?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挑选出的优秀弟子,是要干什么?” 王釆青嘻嘻一笑:“北麓琼仙岛第一剑修刚举办了双修大典!岛主周敬让为了祝贺他们两人仙侣齐福,特特面向整个玄同界开启琼仙岛上的尾火秘境!这秘境乃是筑基弟子的寻宝福地,只不过比较危险,所以,咱们大宗门,可以自选七位优秀弟子直接送过去!而一些散修,就需要在琼仙岛过关斩将,方得资格呢!” 齐湘听完也是颇有兴趣,可是再有兴致,她也只是个量力而为的人,不会像旁人一样听到这样的消息就一蹦三尺高,她很淡定,心中打算报个名,倘若能胜出,则说明自己还是有点冒险能力的,那便去吧!不然,修真修到头来,修成缩/头/乌/龟还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倘若是落败,便不强求,再回来好好修炼就是,也不用气馁。 这么想着,齐湘忽然在王釆青的话中注意到一个狂拽炫酷的词——琼仙岛第一剑修! 齐湘好奇道:“这第一剑修,是什么来头,可有你叔叔的忘情剑法厉害?” 王釆青撇了撇嘴:“这剑修是岛主的徒弟,跟我叔叔一样都是玄同界屈指可数的出窍期!至于谁厉害,他们没打过,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个人觉得我叔叔更厉害!” 齐湘一笑,这是自然的,在她心里,自己的师傅也是最厉害的:“那剑修前辈叫什么名字?” “牛大壮。” “噗哈哈……” “齐姐姐,你也觉得他的名字好笑么?”王釆青见齐湘笑了起来,便也哈哈大笑着。 “哈哈哈……”齐湘一边笑得喘气,一边觉着不能教坏好孩子,便说道:“青儿,名字只是代号,断不能因此而嘲笑别人……” 两人笑了一阵,齐湘忽然觉得浑身痒痒,细细想来已经在洞府打坐好多天没有洗澡吃饭,齐湘对辟谷丹不排斥,可对清尘诀有些不大喜欢,掐个诀就一身清净了,总感觉有种被/干/洗的感觉,不太自然。 她还是喜欢跳进落霞峰东南角落的温泉,去泡上一泡,那温泉灵气充盈,不但舒筋解乏,且有补充灵力,涤荡灵根的妙用,齐湘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修士们,为什么都喜欢掐个清尘诀,却连泡温泉的时间都不愿抽出? 齐湘要去泡温泉,一站起来王釆青便抱住了她的胳膊,齐湘已经习惯被她粘着了,只是有时候会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她如此依赖?没事总要往这里扭几趟过来,有什么奇妙的丹药,好玩的符箓,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跑过来跟自己分享,好像自己是她的亲姐姐,想到这里齐湘不由叹了口气,唇角却是泛着笑意的。 到了温泉,两人便脱了衣服,只剩下一层底裙,齐湘拉着王釆青在温泉外侧浅水区坐定了,便说道:“采青,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教你一种水上修行法。” 说着,便微闭着眼盘膝打坐,只见她双手自小腹缓缓向上托起三寸,捏成莲花诀,有灵力在手印上翻转成漩涡气流,王釆青坐在一旁,顿觉齐湘手中涌起了阵阵阴风,齐湘口中念道:“天地万物,任我接洽!” 话刚落音,只见温泉表层忽然朝着齐湘汇聚了一股淡淡的雾气,有条不紊的向齐湘的手印上涌去。 王釆青饶是出身名门,仍然被齐湘惊得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修炼方式,“姐姐,这是你自创的法门?” 齐湘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松开手,将手中灵力收回,雾气便也随之散去了。 齐湘这才说道:“你太高看我了,这只是我在一枚古玉简上学到的。你我都有水灵根,这个法诀只要在有灵气的水中都可使用,能快速将水中灵气吸纳为己用,我试过很多次了,真的很好用,所以我才教给你。只不过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贪多,不能急于求成,一次只需使灵力汇满丹田便可,过多反而不好控制,伤了身体。” 王釆青一脸崇拜的点了点头,便学着齐湘的样子掐起了手诀,齐湘正一边擦洗一边看王釆青做的对不对,忽然察觉到一缕可疑的神识正在往这边扫来,齐湘掬起一捧水化为一道水刃,甩手便往神识来处射去。接着,隔空抓过地上的衣服,迅速往王釆青和自己身上一披,三步纵到地上,轻侯剑已跃至手中。 齐湘的速度极快,一系列动作完毕,水刃才飞到三十尺开外! 只见水刃一瞬间被人挡开,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原地,原来是用了隐身符。 齐湘见是生面孔,便喝道:“你是谁!” 那人穿着男装的道袍,可齐湘还是一眼看出她是个女人,只不过齐湘有这等眼力,不代表王釆青也有,王釆青见忽然出现一个男人偷看她们洗澡,当即哇哇叫着跑到齐湘的身后。 来者捂着嘴呵呵一笑,“我只是奇怪,青云宗的弟子们居然还有洗澡的习俗,难道你们那群老/不/死的师尊都不教你们清尘诀?好歹也是个大宗门啊,怎么这么寒碜呢?” 齐湘还没说话,王釆青手上却飞出一条彩练,直往来者身上拍去,来者一笑,当即便抓住彩练的彼端不放手,王釆青偷袭不成,想要收回彩练,可惜比不上对方的力气,正在使劲间,对方却忽然放了手,若不是齐湘眼疾手快的护了王釆青一下,王釆青一定滚到温泉里去了。 “你们都是任清风的弟子么?一群不中用的东西!任清风那老妖怪更是一只废/物!呵呵。” “不许你说我叔叔坏话!”王釆青气得指着那人道。 可那人一脸淡漠的表情,似乎自己只是讲出了一个大实话,都懒得跟你们争辩似的。 齐湘眯了眯眼,心中怒意骤起,这个没事找事的神/经/病,莫名其妙过来教训自己一通,尚可当她疯狗来无视,可是莫名其妙连自己师尊都侮/辱,便过了齐湘容忍的底线了! 探出对方也只是筑基期,齐湘便对王釆青说道:“你站去一边,不要过来。” 王釆青看了看齐湘的脸色,顿时知道她要干什么,便乖乖的站去了一边,只是偷偷的传了一道传音符给身在执剑堂的任清风。 第23章 报名 王釆青做完传音的小动作,只见齐湘和那位来者果然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齐湘手中的轻侯剑银光荡漾,在她手中宛若惊鸿游龙,不知道是因为齐湘动了怒气激发了潜在的爆发力,还是她修为相较往日精进许多,就连她一贯所用的天道剑势,都似乎带着一股异于平时的雷电之威。 来者所用法器是峨眉刺,隐藏在手指的夹缝间熠熠生辉,虽然法器略小巧,但能隔空抓出许多碎冰裂痕,飞出去就是飞刀般的利刃! 两人在修为上也是实力相当,可对方不知用的什么功法,十分强横,竟然能将齐湘的水系法术化成冰刃,再反弹过去伤害齐湘。好在齐湘也不是盖的,如何能被她得逞? 两人一番缠斗,都负了一些小伤,正在酣战之时,天边“嗖嗖嗖”接连飞来了几人,王釆青见任清风这个靠山来了,连忙迎过去:“清风叔叔!快阻止那个妖女!不知道从何而来,竟然在落霞峰撒起野了!” 哪知任清风一落地,却是将肩膀一抱,很平淡的来了句:“无妨,让她们玩一玩。” 王釆青跺了跺脚,焦急的看了看齐湘,“齐姐姐都受伤了!” 语毕,任清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任清风,你们青云宗的弟子都是纸糊的?一碰就受伤,身娇体弱的,瞧瞧我们琼仙岛弟子……” 正说着,却看到她琼仙岛弟子也是一身伤痕,比齐湘好不到哪去,便咳嗽一声试图遮掩尴尬。 王釆青循声望去,只见又是一人落了下来,王釆青的眼睛一扫上那人,便移不开了,这个人,实在是太美了! 只见那人一头瀑布般的银发披散而下,容貌却年轻美丽,惊艳至极!她下来之后,便径直走去任清风的对面,而任清风只是闲闲的看着两个晚辈打架,完全没有看她一眼。 见任清风没有说话,她又笑道:“还是让她们住手吧?你那徒儿,资质与我徒儿相比,也忒差了!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吧?金水双灵根?呵呵,难道你忘了?我徒儿可是变异冰灵根!变异灵根在整个人才济济的玄同界,都不超过五个人,前途无量啊!你放眼看看,拥有变异灵根资质的,在哪个宗门不是数一数二的真人?爆发起来,不小心伤着你徒弟,你不心疼?你也忒……” 话未落音,只听“嘭”的一声,齐湘的对手忽然滚到了温泉里,甚至还呛了几口水,齐湘趁此空当,蹭的闪到任清风面前,跪了下去:“见过师傅!” 任清风一笑,虚空一托,齐湘便被一股大力扶了起来,温泉中的败将这才爬了上岸,怒目望着齐湘道:“你暗算我!你就要输了!可是你放暗器!你卑鄙!你无耻!你不/要/脸!” 那白发美人也是皱着眉头,望着齐湘,一甩袖子冷冷道:“任清风!你怎么说!我要你们给我徒弟一个说法!” 齐湘有些忐忑的看了看任清风,“我觉得在师傅面前打架失礼……所以不想恋战……才……” 任清风不待她说完,便摆了摆手,转过头十分好奇的对白发美人道:“龚秋寒,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胜之不武!竟然会暗箭伤人,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哼哼,输不可怕,可怕的连脸都不要!俗话说名师出高徒,这堂堂青云宗南虚护法兼执剑长老,左右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辈!我算是见识过了!青竹!我们走!这一场较量你没输!是他们暗算于人!手段不光彩!” “哦,这样啊。”任清风客气说道:“那我问你,跟人斗法的时候,你是要脸呢,还是要命?” “你!你什么意思!” 任清风笑了笑,阳光映照在他的眼眸,犹如星光璀璨:“大道三千,不拘一格,暗器放得好,也是需要技术的。你若是咬定你徒弟没输,我也没意见,只是,倘若方才是生死攸关的斗法,你的徒弟已经陨落了,而我的徒弟,却有本事存活下来。言尽于此,你要走就走吧。” 龚秋寒见任清风居然说出,你要走就走吧这样的话,这不是逐客是什么!气得当即就祭起飞行法器,“哼,任清风,到底是你的徒弟厉害,还是我的徒弟厉害,且看她有没有本事过了你们的擂台大会,踏上我们琼仙岛,再见真章吧!” 任清风摆了摆手,好笑的叹了口气:“你呀,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是将什么胜负强弱挂在嘴边,倒像个小女孩似的,也该淡泊了。” 出乎意料的,原本气势汹汹的龚秋寒,听了任清风这番话,忽然间却露出了一丝羞赧的小女儿之态,意识到自己失态,便又哼了一声,喊道:“青竹,跟为师走。” “是!”那霍青竹已经用法术烘干了自己的衣服,她既愤恨,又不甘心的瞪了瞪齐湘,也祭出飞行法器,跟着龚秋寒飞走了。方才随着任清风一起来的几位闲人,似乎也是琼仙岛一方的,此时见龚秋寒走了,便也屁颠颠祭出了飞行法器,跟随前方的二人离去。 人都走完了,任清风才将一双眸子落在齐湘身上,眸光锐利,使齐湘莫名有些心虚,这眼神,似乎是在责怪她不择手段,抹黑了他的一世英名。 齐湘低下头去:“师傅,是她先来这里寻畔滋事的。” “为师问你,是谁教你的暗箭伤人?” 齐湘抖了抖,硬着头皮道:“情急之下……自……自学成才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不妥,自学——成才!这是要气死任清风么?! 没想到,齐湘没有等到任清风的批评,却听到任清风笑道:“不错,好悟性。” ~~~~~~~ 落霞峰斗殴一事画上句号,大家一致认为齐湘赢得很精彩,变异灵根!那是什么概念啊!天生大神!交战之际不使出浑身解数,是要送死么? 齐湘居然赢了琼仙岛一向引以为傲的冰灵根!给她自己解了气不说,还顺便搓了搓琼仙岛的锐气。由于青云宗全宗都没有出现过变异灵根的弟子,所以每当琼仙岛的人跟青云宗的打交道,都会有意无意的炫耀自己宗门后继有人,说的好像青云宗要垮了似的,很招青云宗弟子愤恨。 “琼仙岛的人太矫情了。”南华锦嘲讽道。 “恩!故作清高!”王羡游也跟着添油加醋。 王釆青将齐湘打败霍青竹的事情,在好友中大肆宣扬了一番,毕竟是少年心性,连战斗过程都润色了不少,齐湘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丫丫的,这还是说的她么?!真的不是在讲孙悟空大战小妖怪?! 齐湘打断议论纷纷的众人:“行了!咱们是来报名的!” “对,哎,我说王羡游,你堂堂王府大公子,上面不是有人么?怎么也跟着我们来报名?” 王羡游挠了挠头,“我觉得咱们一起报名热闹。” “……” “你呢王釆青,你来排队干什么?你不是不参加么?” “我啊,我来陪我齐姐姐……” “……” “都/他/妈/的一群神/经/病!老/子受够了!”南华锦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 “呀!南华锦,你居然会说脏/话!原来你平时人模人样,谦谦君子的德行,都是装的?” “滚!我只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几人从清晨排队到傍晚,终于轮到了他们,一看报名表,前面已报名的弟子居然都过三千人了。齐湘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下有些震惊,说实话,她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筑基弟子来报名,毕竟能够入围的只有七人! 争取吧!她心里想着,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反正她的确是赢了霍青竹这个变异灵根,多少是给她增加了一点信心,使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本来就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只是一向识时务,知轻重,所以不自负,该有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报完了名,王羡游提议要去喝任清风种的仙草茶,众人便簇拥着齐湘往落霞峰飞去,南华锦愁道:“齐湘,但愿不会将你我排成对手,我可不愿意跟你打。” 王羡游也点了点头,柔声道:“我也不愿跟齐师妹打。” “你也怕她出乎意料的手段?” “不,我怜香惜玉。” 南华锦一拳捶在王羡游背上,“老/子叫你怜香惜玉!你/他/妈最好是跟我打!” 齐湘望了望南华锦,只见他咬牙切齿,对王羡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个人有点意思,不熟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安静的文艺青年,没想到一熟,居然变成傻缺青年了。 说笑间便到了落霞峰,众人围在齐湘的洞府里,等待着她去采集仙草煮茶,齐湘奔波在花田中,身侧跟着笨手笨脚帮倒忙的王釆青,心中静静的,却很是愉快。 不管擂台的对手是谁,只要身边有着这样一群朋友,齐湘的心便没有畏惧。 第24章 决斗 青云宗筑基期擂台大会报名者总共七千人左右,海选之后入围者只剩下两千五百人,又历时二十多天的大小比试,到了终极决赛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二十一人。 这一天齐湘、王羡游几人早早来到了决赛场地,不但秦放、王釆青跟在他们后面为他们助威加油,连他们各自的师尊都出席了决赛比试,各自坐在长老席上为自己的徒弟掠阵。 齐湘等人一路披荆斩棘,总算是熬到了决赛,王羡游入门较早,对这种事情没有那么新奇了,所以情绪上较为平淡,而齐湘和南华锦却是第一次参加,因此都有些小激动。王釆青一直在为齐湘打气,倒是冷落了王羡游这个亲哥哥。甚至还告诉王羡游,“哥哥,你从前都出过宗门,到外面寻找过机缘了,不差这一次,要是你的对手是齐姐姐,你可要让让她呀?”说完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直笑话王羡游这个哥哥做得太失败。 决赛的对手分配是翻牌子决定的。具体由宗门执事殿德高望重的长老们操/作,将写有二十一人名姓的竹牌打乱顺序,然后随机抽出三人划为一组,总共排列出七组,然后一组一组的上台比试,在每组的三个人中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便是最终的胜出者! 决赛的比试方式跟之前的一对一有所不同,这一次,采用三足鼎立的比赛模式,规则为:同组的三人,在前半局中要胜出两人,淘汰一人,在后半局中,才转为两个人对决,二选其一。 至于三个人要怎么打,便要看当局者如何思考了,有的人上去就是乱打一气,我打你,你打他,他打我,打到最后像条瞎眼的疯/狗。有的人则是见风使舵,先合力夹击一人,再谋残敌。只是不管怎么打,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说白了三个人都是彼此的敌人,哪会有真正的默契?这场比试,到底还是强者为王的较量。 齐湘一行人挤在台下的众弟子之间,等了半晌,长老们终于宣读到了他们,齐湘一听完自己所在的小组,便抖了两抖!她那一组,除了自己外,一个是孙大元,一个是韩嫣儿!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是有多冤家路窄啊!这俩人哪个能将自己看顺眼?还不是上去就得将自己集火个渣都不剩下?! 秦放干笑了一声,拍了拍齐湘:“齐师妹,你怎么看?” 齐湘捏了捏鼻梁,吐了口气:“看毛/线!姑/奶/奶/狗/眼已瞎!” 王羡游伸过脖子惊讶道:“小师妹,怎么连你都说起粗/鲁话了?别跟南华锦学坏了。” 话刚说话南华锦就在王羡游身后给了他一记重拳,捶得他咳嗽连连。 齐湘视线扫视过熙攘的人群,眼神中略带茫然,她一把推开王羡游的脸:“你跟韩嫣儿比较熟,你告诉我她作战的时候,擅长什么,有什么缺点,有没有什么习惯或者喜欢的套路?” 王羡游思考片刻,又想说,又觉得说了不妥,半晌过后才沉吟着道:“这个……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要是跟你说了,那对韩嫣儿来说,是不公平的……” 秦放见王羡游态度如此,急躁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韩嫣儿不是好东西!上次差点杀了齐师妹,我跟你说得多么清楚,你难道忘了?” 王羡游温和一笑:“你呀,对人总是持有偏见眼光,嫣儿只是任性了一点,哪有你说的那么极端?” 秦放气的甩袖道:“那好!先不说这个,就说齐湘是筑基初期,她韩嫣儿是筑基圆满,冲着这个,说一说,也是无妨的吧?!” 秦放话还没说完,却被齐湘拦下了,齐湘好笑道:“算了,让他做他的老实人去,这种呆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何况他有他的道理,你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说着转向王釆青,还没开口,这王釆青便笑嘻嘻的说道:“齐姐姐,韩师姐的长短我是见过的,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啦!” 齐湘摸了摸王釆青的脑袋,笑眯眯说道:“还是采青最乖了。” 接着,王釆青便将韩嫣儿的强弱之处,细细的对齐湘全部都讲了,这韩嫣儿乃是火木双灵根,将纵火术使得炉火纯青,擅用法器是她戴在手腕上,其貌不扬的一个草编手环,但是注入灵力的话则会变成一条特质的藤蔓鞭子,名叫“散风鞭”,十分强力。 一番交谈下来,齐湘已对韩嫣儿的强弱了然于心,只要王釆青所说的偏差不大,她都能有所计策。这韩嫣儿法术修炼得十分威猛,可神识之力比较弱,灵力容量也很窄,动不动便得补充一下灵力。齐湘计较着,对付她,不能心急,前期需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先消耗她的灵力,然后在她灵力空虚需要补充的时候,趁虚而入,打她个措手不及! 牌子都翻完之后,王羡游和南华锦的对手也出来了,都是一些跟他们实力相当的人,相比之下齐湘的运气最差,自己区区一个筑基初期,对上的两人却都是筑基大圆满,齐湘不由得涌出一股孤羊投群狼的感觉。 七个组的排列也分出了顺序,南华锦的那组最前,其次是王羡游那一组,齐湘则在后面,这样正好给了齐湘一个喘息时间。 南华锦上台的时候,齐湘的小心肝都提了起来,决赛啊!能打到这一步的可都是宗门筑基期的佼佼者!齐湘几乎将自己代入到南华锦的位置上,看到他的对手忽然发难,她会捏着汗,看到南华锦成功化开敌方的一击,她则会松一口气。 齐湘一眨不眨的看着,思考着在台上对决的若是自己,要怎样化开对手的攻势?要怎样,转守为攻? 直到南华锦战败了同组的两个对手,齐湘才清楚的感觉自己突突跳动的心脏,她咽口吐沫,让自己镇定下去,南华锦在一片欢呼中朝自己师傅的方向拜了拜,然后走下台,回到齐湘和王羡游当中,十分激动,话都说不囫囵了,直说:“险胜啊险胜!差一点就着了道了,幸亏我反应机敏,小王,齐湘,待会儿你俩可小着点心,我等你们,一起去踏平琼仙岛的尾火秘境!” 齐湘点点头,王羡游似是看出了齐湘的紧张,柔声道:“小师妹,别怕,我方才为你卜了一卦,稳胜。” 秦放啧了一下子,摇头道:“王公子你还是少说点话,我真不想揭穿你的卦一向是反的……十卦九不准……” 谈话间,便轮到了王羡游上场,王羡游方才还一副淡然的天塌不惊的模样,临上场却也激动了起来,上台的时候踩错台阶,差一点摔个狗啃地。 台下众好友无不为他捏了把冷汗,这小子,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不过比试下来,也是有惊无险,不知是王羡游运气好,还是王羡游的对手太差劲,俩对手一个比一个笨,王羡游此人实在没什么擅长的法术,连筑基都是嗑药堆上去的空架子,竟然都能赢! 实力虽然必须有,但运气,也不能缺啊!齐湘啊齐湘,你的运气呢! 王羡游下了台,体会了一把胜者为王的感觉,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齐湘,末了,也说道:“小师妹,你可以的,我们都在等着你。” 又比试了几组,终于轮到了齐湘上台,齐湘抽了口冷气,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再缓缓吐出,她上台的时候,心里想着“我们都在等着你”,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一点力量似的,齐湘一步一步踏着脚下的台阶,越走越稳,走上了三个拳击赛场一样大小的台子,齐湘朝着任清风所坐的方向望去,虽然隔着很遥远的距离,但筑基期修士的视力已是极好,她看到她的师傅朝她笑了笑,她一下子燃起了更多信心。 孙大元和韩嫣儿也从各个方向走上了台子,一对上韩嫣儿的眼睛,齐湘便觉一股森森的杀气,可此时,她除了一丝凉意外,再无半点恐惧了。对韩嫣儿来说,齐湘这枚眼中刺,忍得却是太久了!自从她身后有了任清风那座靠山,又动她不得,每思及往事,韩嫣儿便会有种危机感,好像齐湘随时都会揭她的旧伤,将她旧时罪证公诸于众般!这下好了,即便是现场将她杀掉!顶多算是个失手之过! 三人互相行过礼,待裁判指挥众弟子击鼓开战,韩嫣儿便迫不及待的祭出散风鞭攻向齐湘,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她,鞭子上不但带有倒刺,还随风忽闪着明灭的火焰,饶是齐湘有防备,仍然是吃了一惊!当初她第一次跟韩嫣儿交手的时候,韩嫣儿的鞭子还带不起火势,看这样子,想来是法力精进了不少! 齐湘当即撒下一道水墙,心中焦急,要是这个时候,孙大元也朝自己攻来,那可真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她根本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力! 水墙将火鞭弹了回去,散风鞭上的火势触水,竟然灭了,齐湘不由得笑出声来,原来这火也只是普通的火,相较起来,还是自己的水墙魔高一尺!是了,韩嫣儿木火灵根,而自己是金水系,斗起法来,即便韩嫣儿再厉害,在自己面前,也起不到完全的压制作用。 不过,孙大元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攻击自己,齐湘一面同韩嫣儿缠斗,一面余光扫视过孙大元,只见他立在原地,大概因为没人去招他,他竟然开始蓄起了灵力,双手变幻着一系列手诀,似乎在激发着大招! 齐湘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可她没时间多想,韩嫣儿这厢还在步步紧逼,她见法术对齐湘伤害不大,便改为近身攻击,仍是无比的狠辣,修为上的距离渐渐拉开,齐湘眼看处于了下风,忽然间,一道炙热的痛感忽然缠上齐湘的脖子!顿时一股湿热的液体在脖颈蔓延着淌下,齐湘轻侯剑一挑,却未挑开!那散风鞭再次冒着火,盘在了齐湘的脖子上! 韩嫣儿唇角挂着狠厉的冷笑,眼神像极了发疯的豹子,整个脸孔都狰狞不堪!她用力一拉,勾刺已入肉三分,齐湘单手迅速蕴满灵力,朝脖颈上的鞭子使劲挡去,勾刺顿时将她的手心手背刺了个透,可至少护住了她的脖子! 齐湘忍着痛,空出的那只手指引轻侯剑,对准韩嫣儿的命门,心中默念着天道剑势的终极法诀! 待法诀念完,若你还未松手避开我的一击,那你便等着被我劈成两半! 若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去死的,只能是你! 第25章 逆转 轻侯剑在齐湘手上银光暴起,一道道剑花劈头盖脸的朝着韩嫣儿的面门射去,面临着爆头之危,杀红眼的韩嫣儿终于清醒了几分,眸中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慌乱,忙收回散风鞭,俯身向侧面躲去。 但齐湘的天道剑势犹如翻卷的浪涛,追着韩嫣儿进攻,使韩嫣儿逐渐有些手忙脚乱了。 渐渐地,韩嫣儿灵力便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急速躲闪着,却已是强弩之末,战况陡然逆转! 齐湘操纵着轻侯剑,浑身是血,却似乎不觉得疼,心中竟然还有些兴奋,压制韩嫣儿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齐湘在方才被散风鞭差点勒断脖子的时候,莫名便起了杀心:既然韩嫣儿视自己如敌,与其处处提防她,倒不如以牙还牙,在此杀了她,还落得干脆省心! 此时齐湘心中似乎只剩下杀死韩嫣儿一个念头,她像只被激怒的受伤猛兽,一剑紧似一剑地进攻着,正要伺机给韩嫣儿来个了断,忽然间,一阵飓风扑面撞来,瞬间将她卷翻在地!齐湘只觉得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一样的声音,轰响不息。 齐湘身上原本便有伤,此时又受了震荡,浑身散了架似的,她拄着剑,半蹲着抬头看去,只见韩嫣儿的上空,不知何时罩起了一片金色的阵法,将她牢牢困在底下无法脱身,从阵法上暴雨一般降下无数条电光,一条条劈在韩嫣儿身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韩嫣儿连叫都叫不出,只能浑身哆嗦着。 齐湘捂着脖子咳出一口血,心中却大笑,没想到这孙大元傻成这样,挤了半天大招,只是为了烤熟一个只剩喘气的人,挤出这种威力的阵法,想来他的灵力也消耗了大半了,上天终于眷顾她齐湘一次! 正在齐湘谋划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时,一道剑芒“嗖”的将孙大元的金光阵法刺破,接着,庄羽仙子便踏空而下,一把将奄奄一息,焦黑焦黑的韩嫣儿搂在怀里,负责裁判的长老也赶紧飞到台上:“这……道统长老!弟子们比试,您这,这是来做什么呢?还请速速离开,别让老朽为难啊!” 庄羽仙子一手扶着韩嫣儿,一手抵住她的后心,向她输送自己的灵力护体,她气得胸口起伏,喝道:“比试比试!点到为止!我不来,我徒儿会被孙明微的徒弟活活劈死!” 裁判叹了一口气,台上台下那么多眼睛都在屏气凝神的盯着他们看呢!他忙劝道:“令徒已失了战斗之力,这个……胜负已分!还是请您带她去疗伤为重……这里剩下的两位弟子,还等着比试。” 庄羽仙子眼刀狠狠刮向齐湘和孙大元,接着又看了看坐在远处一动不动,唇角却似挂着一丝笑意的孙明微,气得想要发飚,这孙大元出手忒狠!不过既然是来比试,就要有受伤的觉悟,周围老老少少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如何能够护短?也只得暂且压下,不过庄羽仙子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气狠狠的待扫视了一圈,庄羽仙子也不再回自己的长老席,直接抱着韩嫣儿御剑往小竹峰飞去。 齐湘吁了口气,趁着方才稍作了调息,灵力虽然补充了一点,可是伤口也更为疼痛了。 裁判宣布了开始,孙大元便祭起法器朝齐湘进攻,齐湘几番躲闪之后,发现孙大元虽然筑基期圆满,可是法力却不如自己,近身搏斗更是十分愚钝,饶是自己一身伤,仍然能将孙大元制得团团转。 胶着了半天,齐湘总算发现了孙大元的长处,那就是——他擅长布阵! 可是两人缠斗得激烈,哪里会给你时间让你布阵呢?所以这个优势孙大元无法发挥,同齐湘斗法,又十分勉强,渐渐的从勉强防守,到被齐湘压制,最终毫无悬念的被齐湘制于剑下,齐湘对孙大元虽然也尽了全力,可对他并无杀心。 裁判宣布齐湘胜出的时候,齐湘几乎是下意识的向远远的长老席望去,可是眼前却一片雪花,差点栽个跟头滚下台子。她强打起精神,一步步稳稳的往台阶上踩去,刚走下台子,便被人扑了个满怀,只闻一个温软而清脆的声音带着颤音喊道:“齐姐姐!我好担心你!为什么这么拼命!” 齐湘心里仅存一丝清明,略带感动地想到:这是釆青啊!还想勉强开口安慰她几句,却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她怀里。 ~~~~~~~ 齐湘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洞府的床上。 还没睁眼,便先闻到了清甜的茶香,她一坐起来,王采青便从一个蒲团上跳起:“姐姐醒啦!”说着便凑到齐湘身边,齐湘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被包了一圈纱布。 齐湘抽了抽嘴角,看着自己的桌边围满了昔日的伙伴,王羡游、秦放、南华锦,还有王釆青。 她动了动嘴:“你们怎么都在我洞府。” 王羡游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端到齐湘的面前:“小师妹,擂台大会后,你睡了三天,咱们还有十天才去琼仙岛,你还可以继续睡一睡,好好休息。” “别闹了,应该让齐师妹好好调理内息才是,外伤可以多敷点药,可内伤还要靠调息的。”秦放正色道。 南华锦也是十分鄙视王羡游,手中玩着杯子道:“说点正事吧,齐湘,清风长老说,等你醒了去见一见他。” 齐湘一听到师尊要见她,忙问道:“他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让我去么?” “没,他说,等你醒了。” 齐湘点点头,将王釆青的手从胳膊上拂下去,对众人说道:“那我去了,你们自己先用茶,别跟我客气。” 齐湘兴高采烈的在任清风洞府前站住脚,她好歹在擂台大会上胜出了,也算没有丢任清风的脸面。 任清风还是像以往一样开着大门,齐湘远远喊了几声师傅,任清风便出来了。 他先是看了看齐湘的伤势,说了句:“已无大碍。” 接着,便一动不动的盯着齐湘,神情有些奇怪,将齐湘看得局促极了,任清风才淡淡说道:“齐湘,为师想和你谈谈,你所修功法。” 说着便往洞府走去,唤道:“跟为师过来。” 齐湘觉得任清风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这让她很是忐忑,便赶紧跟了上去,到了任清风洞府,随着他坐下,任清风忽然挥手在门外设下了一层禁制! 这个动作让齐湘抖了抖,接着,任清风朝着齐湘抬起手,一道银光从手上散出,将齐湘笼罩,见齐湘有些发抖,任清风温声说道:“放松,我只是看看你的识海。” 齐湘惊疑不定的望着任清风,却只点点头恩了一句。 任清风一笑:“放心,我不会看你记忆,我只是了解一下你的心法。” 很快的,任清风便放下手,似乎很轻微的叹了口气,眸光莫测的将齐湘望了半晌,才语气柔和的道:“齐湘,那日擂台上,你重创韩嫣儿时,为师看到你生了心魔。然其这心魔的根源,却并不是因为心性,而是源自于,你的心法。” 顿了顿,他淡淡道:“从前我没有注意,方才一探才知道,你所修行的法门,乃是妖修。” 第26章 启程 任清风的话犹如一道炸雷,将齐湘惊得颤了颤,她不由伸手摸上颈间佩戴的白玉吊坠,心中百兽狂奔般,自古正邪不两立,青云宗名门正宗,会不会将她当成异己? 齐湘急道:“师傅!你该不会是看错了?” “为师怎么会看错。”任清风瞧了瞧她的手,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她手下的白玉吊坠,“现在该说说,你的功法,是谁教你的?” 齐湘想了想,将白玉吊坠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递给任清风,又将在王氏府上得获此吊坠的机缘一一对任清风照实说了。 末了,齐湘低着头,扯着袖子,怯然道:“要是我修习这样的功法,被宗门所不允许,那么我愿意洗髓,自此修行师傅的法门!” 说完“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道:“我之前实在不知,请师傅不要因此误会我!” 齐湘忽然作出如此举动,倒使任清风有些吃惊,他只不过察觉到她的心法有股潜藏的蛮横之力,担心她控制不好,容易横生出心魔,所以找她谈一谈,却不料她对“妖修”二字反应这么强烈。 任清风笑出声来,一面将白玉吊坠往额头贴去,一面问道:“你怕我误会你什么?” 齐湘抬起头:“师傅,我不是妖修。” 任清风恩了一下:“齐湘,不要看不起妖修,大道三千,各行其途,人修不比妖修高尚到哪里去。别说你不是,即便你就是妖修,那又如何?你还是我的徒弟。” 说着将齐湘扶起,“洗髓便不用了,我看这功法跟你倒是契合,只不过境界越高,这功法越见蛮横,为师担心你道心不稳,走火入魔。” 任清风将白玉吊坠放在手心,双手合拢,只见从他的指缝中透出几道闪烁的银光,接着,他将白玉吊坠递给齐湘:“我在其中写入了一篇《坐忘论》,你入定的时候会环绕着你的识海,起到定神静心的作用,有助你随时神识清明。你好好修行便是,只要道心稳固,修行什么功法都是殊途同归,最终目的还不都是长生彼岸?” 齐湘心头一热,点了点头道:“徒儿记下了!” “还有,你修炼妖法之事,不要再对人提起,为师不介意,可宗门跟妖修素有过节,他们还是计较的。” “恩!徒儿明白!” 任清风满意的笑了笑:“还有一事。” “师傅请说!” “来,让为师施法掩盖了你的纯阴之体,宗门之外多是非,免得被人觊觎了。” ~~~~~~~ 转眼十日的时光便过去了,齐湘的伤已大好,围在脖子上的纱布早已拆去,只是还结着一层浅痂,有些影响市容。本来王釆青要给她涂抹迅速复原的伤药,可齐湘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貌,觉得涂不涂都没所谓,于是推却了。 正值晌午,阳光有些烈,王釆青和秦放将齐湘三人送上了青云宗至琼仙岛的兽车,两人便结伴走了。 一上车,车上在座的几双眼睛,又是齐刷刷的盯上了齐湘,接着人群便窃窃私语起来:“来了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哇!这就是那个,完胜了琼仙岛变异冰灵根,又打败了宗门美人榜探花韩嫣儿的齐湘么!” “快看快看,她身后跟着的是王公子!” “可不是!齐湘再厉害,还不照样是别人的炉鼎,真可怜呀。” 南华锦“噗”的一声笑喷了,王羡游也咳嗽了两下,齐湘淡淡扫了扫二人,大摇大摆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想起第一次坐兽车的时候,也是被人说三道四的,怎么自己一坐兽车,耳根子就不会清静一下呢?! 齐湘看到兽车上居然还坐着孙凡天,只不过他鼻孔朝着天,似乎在睡觉,齐湘也懒得去搭理他。 青云宗的兽车是由飞行兽所拉,速度飞快,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便飞到了琼仙岛的区域,这琼仙岛四面环水,端的像一座无边的世外仙境。 到了琼仙岛,七位宗门优秀弟子便改乘了琼仙岛本土的小型兽车,辗转了几番,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尾火秘境。 三人又等了好几个时辰,尾火秘境才正式开启。 这尾火秘境,虽说是筑基弟子的寻宝福地,可是却凶险无比,不是一个弟子可以单枪匹马去闯的,所以,琼仙岛出于人/性/化的考虑,规定一定要五人一组方能够入境。 这时,琼仙岛各路长老便开始在众弟子中分配队伍,队伍的分配规则是,两个宗门弟子加三个散修。因为除了名门正宗的弟子外,还有一些过关斩将而来的散修,为了均衡各个队伍的力量,便由两个宗门弟子带队,带上三个散修。 分到青云宗这边时,王羡游主动提出要和齐湘一队,南华锦冷笑着道:“就你这样儿,你可别拖累了人家齐湘。” 琼仙岛长老见齐湘没意见,便将她和王羡游分在同队,选作正副队长,又在散修人群中随便指选了三名散修,只见前两名高高兴兴的走过来,一看见齐湘便有些懵了! 齐湘瞧着两人脸孔,心说,我/操!这不是天青城的明春和明画么!怎么他们竟然被分在散修行列?!难道是因为他们门派太小?! 这两人见齐湘竟然是青云宗的弟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不知道齐湘的名字,也不知该如何打招呼,只是尴尬的朝齐湘微笑示意,齐湘也颔首一笑,算是回礼。 接着,那最后一位散修,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他一来,齐湘四人都不约而同的对他多看了两眼,这个人身材修长,漆黑的头发柔柔的自肩上披下,他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将脸庞反衬得有些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乍看之下犹如俊秀的谪仙下凡,只是,浑身一股文弱气。 不应该啊!这股弱爆了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修真者筑基之后体质都会产生质的飞跃,哪个不是脸色红润春光满面的!即便是齐湘,脖子被倒刺戳了一圈,几天后又活蹦乱跳,毫无病态,眼前这个病怏怏的人真的是位修士么?! “你是传说中即将灭/绝的儒修?!”王羡游忍不住问道。 那人摇摇头。 明画打量了他一会儿,接过王羡游的话道:“可你看起来有些弱啊……你行不行啊?不行走吧?秘境危险着!我们都是为了利益而来,不会照顾你的,你将自己弄死没什么,可不要扯了我们的后腿。” “我不会拖累你们。” 琼仙岛长老见齐湘一队人都分配齐了,却还不走,于是催促道:“几位小友,你们可以进去了。” 明画正想对琼仙岛长老提出换人的要求,不料那玄衣散修却径直往秘境入口走去,齐湘深谙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便对王羡游招了招手,也走了进去。 明画和明春见队长都进去了,虽然有意见,但也没法子,只得拔腿朝着他们追去。 第27章 沙漠 秘境入口是一面巨大的虚浮光门,齐湘才刚踏进去,一股干燥的热浪顿时便侵袭了浑身毛孔,**的感觉。她极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荒漠,犹如金色的沙海,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撒哈拉。 齐湘还没有适应过来,便被呼啸而过的一阵热风喂了一嘴沙。她“呸呸”两口将沙子吐了出来,王羡游在身后适时的为众人打了几道上品防护符,明春连连道谢着,心想,真是跟对了队伍! “你们看那边!有人!”明画大惊小怪的叫道。 “是别的队伍。”王羡游不是第一次到这样的秘境,自然比其它人多了点见识,“虽然我们有队伍之分,可进的还是同一个秘境,不用惊讶,这里自然不止我们一队,所有人都在这里,设立队伍只是为了使大家都有个同伴。” 王羡游一笑:“有缘千里来相会,能相聚一起便是缘分,虽说此秘境凶险,可大伙若团结起来,没有过不去的坎,最终都会满载而归的,相信我。” 没有人理会王羡游慷慨抒情,明画更是一脸焦躁的望着前方渐渐消失的人们,“那咱们是不是得赶快往前赶?不然好东西都被捞没了!” 众人点点头,只是沙漠上一望无际,并无明路,他们又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王羡游问齐湘道:“队长!往哪走?要不安全起见,咱们跟在前面的队伍后面?” 听了王羡游的问话,齐湘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拜托大哥,你可是老江湖居然问我这小虾米,您是怎么修到筑基大圆满的啊……不过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吐槽王羡游,当下沉吟到:“虽说这样保险,不过恐怕机缘和宝贝咱们也就只能捡剩下的了,依我看不如还是挑一条反方向的路走,哪儿没人去哪儿,所谓富贵险中求,不知师兄和几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只有玄衣人没有发表意见,只见他抬头静静的望着远处,眼中没有一丝好奇与波澜,比王羡游都淡定几分,浑然不像第一次到秘境探索。 齐湘有些奇怪,不由得放出神识扫了扫他的修为,他感到了齐湘的窥看,却并未介意,齐湘见他也是筑基初期,便不再多想,问道:“你呢?你有意见么?” 玄衣人摇了摇头。 “好,那走吧,都小心一点。”齐湘提醒道,众人应了是,便跟随上她的脚步。 五人行了一阵,没有寻着机缘也没有遇着宝贝,明画耐不住性子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琼仙岛真是欺世盗名!什么都没有,还敢自称什么寻宝福地!” 正说间,玄衣人忽然打断他,说道:“安静。” 明画正要将火气往玄衣人身上撒,哪知齐湘也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五人一时间安静下来,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一静下来,众人便听到沙底下传来“嘶嘶”的声音,明画神色一变,还不待祭出法器,脚下沙子忽然一松,整个人便往下陷去。 “不好!”齐湘暗沉吟一声,刚反应过来,还不待伸手去拉,明画已经没影了。 明春慌起来,便要过去刨地,被齐湘一把拉住:“太危险了。” 明春的眼睛一下子便红了,怒吼道:“那便看着他死啊?师兄说女人最狠!果然不差!” 没等明春说完,一股大力便将他掀翻老远,与此同时,他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忽然也塌陷了下去,便在这时,几道极细的丝线瞬间从玄衣人袖口飞出,深入地下!接着,他用力一拉,一个庞然大物便被他从沙底下拔了出来! 齐湘很惊讶,这一招袖口飞丝,她曾在拍卖大会时见过,那是外陆的一位元婴大能使出来的,这玄衣人也会,不知他们可是有些渊源?此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这怪物似乎是鳄鱼的亲戚,长着个巨型鳄鱼的形状,却抖着一身棕毛,它一见光,便赶紧往地上钻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符箓自王羡游手中飞去,封住了那片沙地,它往下拱了几下,钻不下去,便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王羡游狂奔。 王羡游纵身御剑飞起,轻巧的躲避开它的攻击。 齐湘左右一勾轻侯剑,两道剑花便朝着鳄鱼兽飞射而去,这妖兽似乎只会躲在沙底下偷袭,正面斗起来,却没什么本事,当即便被齐湘劈死了。 “你师兄在它肚子里,还没死。”玄衣人淡淡说道。 明春喜出望外,连滚带爬的过去破开了巨兽的肚子,将明画拖了出来,见他果然还有气在,没什么大伤,只是晕了过去,明春便放宽了心,又将手伸进巨兽身体里,掏起了其它东西。 齐湘自然之道他在折腾什么,奈何她也好这口,没有让人的道理。便也蹲在巨兽旁,“噗嗤”一声将手插了进去,翻搅了几下,掏出一颗小珠子,在巨兽毛皮上擦了擦,丢进自己的储物袋,说道:“走吧。” 明春目瞪口呆的望着齐湘,心忖,这真是当日被他们拐去当苦力的女修么?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她身上不但土气全消,还多了一种莫名的气势? 明春背起明画跟在后面,心中直冷笑,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攀上了青云宗的高枝儿,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居然跟他抢兽丹!明春心里将齐湘问候着,面上却没敢不服气。 走不片刻,明画便醒了,从明春背上跳下来,开口便指着玄衣人骂道:“你这个十足的害人精!要不是你让我们安静别动,我怎么会被怪物吞掉!?难怪我一眼看你,便觉着你不顺眼!” 说着便要去推玄衣人,被王羡游眼疾手快的拦下,明画不好对王羡游发作,隔着王羡游,对玄衣人呵责道:“你滚出队伍!别跟着我们!” 玄衣人只是淡淡的将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接着转过身去,若无其事的原路走了。 齐湘被他们折腾得烦躁极了,她最看不惯明画这种唧唧歪歪的人,也很讨厌玄衣人那种踹一脚连屁都不放一下的逆来顺受之徒。 当即冷声道:“嚷嚷什么?若不是他拉出怪物,你哪还有命在?别吵了,正事要紧。” “少管闲事!你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明画将目光转向齐湘,瞪着眼道:“还不是为了一件低阶法器豁出去自己小命的可怜蝼蚁!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跟你走,是给你面子!” “哦。”齐湘也没有生气,只是懒得再浪费口舌,“那你们自便,师兄,咱们走。” 王羡游看了明画一眼,善意提醒道:“你们还是小心保重吧,再见。”刚迈出几步,明春却扯着明画朝他们追去:“队长!我师兄只是开个玩笑!还望海涵呐!” 齐湘冷笑了一声,不予理会,在这茫茫沙海之中,孤身奋战无异于死路一条,又不是没见识过明春明画的能耐,自己要找死,她不会拦着。倒是那玄衣人,深藏不露,似乎有点真本事,只要他不走,明春明画在这里只算是锦上添花,真要走,那也不差他们俩。 转眼间,天色便黑了下去,黄沙被夜空染成浓墨色,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见昏暗,而在黑色沙海的尽头,忽然闪现的一抹微光却越来越是闪亮耀眼。 “寒铁石啊!”不知是谁怪叫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那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是一座发着光的突兀岩石,独立在沙海一端,犹如一座搁浅的帆船。 “小师妹,可算遇着好东西了!”连见惯了宝物的王羡游,都语带兴奋:“寒铁石能提炼出上品寒铁,是地级炼器材料,千年一遇啊!特别是你的轻侯剑极阴属水,用这上品寒铁再好不过,若能炼化个几块,则威力骤增!咱们快走吧,别被其他队伍捷足先登了。” 明画明春脸上已露出贪婪之色,齐湘却眉头一皱,疑虑道:“可是,寒铁这样的东西,不该是存在于极冷之地么?为何会出现在沙漠?” 齐湘一提醒,王羡游这才想到确实是这么回事,齐湘说的有道理,可是转念再想,却又觉着没关系:“这是秘境,所谓秘境都是时空断层或被某种力量割裂的地方,跟外面的天地还是有所区别的,我看,这里会有寒铁石,不奇怪。” 齐湘这才打消了疑惑,只是仍觉得反常为妖,还是保持着谨慎小心。 众人纷纷御起了飞行法器,一脸的迫不及待,可是玄衣人却无动于衷,齐湘催道:“道友?” “你们去吧,我没有兴趣。” 王羡游道:“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你要干什么?” “我自有去路。” “……”王羡游叹了口气,附在齐湘耳畔悄声道:“你看能不能留住他?寒铁石不容易搞,十分棘手,他身手不错,走了可惜。” 齐湘望了望亮光的地方,飞下去好言说道:“道友还是同我们一起吧?你一个人,实在是叫人担心。” 玄衣人望向齐湘,轻侯剑的光辉倒映在他的眼中,像一道淡淡的月光,他摇了摇头。 齐湘有些无奈道:“你来的话我们多了一个帮手,而你也有同伴的照应,对我们彼此都好,你走了我们少了点战力,你一个人,同样也比较危险。” “未必。” 玄衣人搁下两个字,便自顾自的远去了。 齐湘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的队伍,还是说的他自己。 齐湘望着他的背影,心想,算了,人各有志,也不能强人所难!于是一踩脚下的轻侯剑,疾风一般朝着寒铁石方向冲去,王羡游跟在身侧。 明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当即紧随其后,夜空中几道剑光流星一般划破苍穹。 第28章 冲关 四人一路疾飞,渐渐的靠近了寒铁石的所在地,这寒铁石一人多高,光芒百丈,端的是高端大气。此时周围十分宁静,连一丝风都没有,也没有发现法力波动的迹象,这里还没有别人,得赶快下手。 “这么大一座寒铁,咱们发财了!师弟你可以换个好法器了!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这东西怎么分配?”明画问道。 王羡游一到地方,便御着剑在寒铁石上空来回绕圈子,看样子是在布阵。 夜晚的沙漠本来就很冷,这寒铁石附近更是可以将普通人直接冻成冰棍,齐湘沉吟道:“别急,没那么简单,先让他布阵。师兄,你见多识广,说说咱们要怎么下手,是炸碎?还是合力启出来搬走?” 王羡游闻言擦了把冷汗,惊道:“别乱来!寒铁石没这么大,这外面发光的岩壁只是一层厚厚的外壳而已,正主是它的内胆!只有算盘一般的大小。咱们破开岩壁容易,可这是地生的极阴之物,一旦有所破损,会涌出大量不入轮回的阴魂怨魄,很难对付。” 齐湘嗯了一下:“知道了,师兄,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下手?” “我设了一个天鼓雷音阵,可以克制一些阴煞之物。”王羡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有些后悔从前不用功:“不过,这阵法我也是初试,不能保定稳定,总之聊胜于无就是了。” 王羡游设好了阵,转头朝明春明画道:“你们两个擅长什么?有没有火系灵根比较强力的?” 明春说他是木火灵根,王羡游点了点头便开始分配任务,他让明春站在南面的阵脚,嘱咐他,若是有阴魂溢出,得尽快用阳火法术将它们逼退,一旦它们出来汇成了形体,就难以应对了,一定要撑到他拿出寒铁石,不过若真是撑不住,得赶紧提醒大家撤退,明画则被他安排在周遭戒备,攻击那些成型的阴魂,而他自己是火土金三灵根,习有土遁术,便由他直捣黄龙,将手探进岩壁内,取出寒铁石,但此举却是十分凶险,搞不好他自己便会被阴魂直接吞噬掉,所以才提前布下了阵法,让齐湘站在阵眼处掠阵护法,正是因为她攻击力较强,反应又比较敏捷,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十分信任自家这个小师妹的缘故在内。 就在四人议好了如何下手时,一股法力波动忽然激荡而来,不远处更是传来了隐约的斗法之声,越来越近。 齐湘眉头一皱,对王羡游道:“快!” “小师妹,我要是折了,劳烦你照顾采青。”王羡游眼一闭牙一咬,伸出蕴满灵力的手,便往岩壁的内部掏去!那岩壁原本坚不可破,可王羡游的手却轻松穿了进去,犹如伸进湖水一样。 眼看斗法声越来越近,甚至还传来了人们的吵闹声,王羡游却还是没有掏出个子儿来!明画催促道:“快点啊!有人来了!再掏不出来,就得跟人抢了!” 齐湘望着王羡游头上的冷汗,知道他已是很努力了,掏那玩意儿可不比掏兽丹,王羡游不知在受着什么苦呢! 齐湘抬手将一股灵力送入王羡游的背心,安抚道:“别慌,手要稳,放松点,我看着呢。” 王羡游忽然浑身一抖,颤声道:“快拉我!快!” 齐湘一听,迅速扯住王羡游,向后退去,可是一股大力也在彼端紧紧的吸着他,齐湘只觉得自己在跟一座山拔河! 齐湘有些顶不住,心突突跳着,她愈是害怕,意识却愈是清明,眼看要撑不住了,她抬手将轻侯剑狠狠往地上一插,攒上了吃奶的力气,大喝一声,手上使劲一提,终于脱离了那股吸力,王羡游一下子撞在她的身上,两人一同滚出了老远。 “得手了。”王羡游嗓子有些干,话还没落音,忽然明画一声惨叫,只见从刚才王羡游伸手进去的地方,正在往外狂涌出无数浊雾,而寒铁石壁,正在沿着那点细微的裂缝迅速融化!明画没来得及逃开,便被浊雾聚成了形体咬了一口! 明春大吼着使出浑身解数,用阳火法术朝/洞/口/爆/射/去,可见效微弱。 眼见裂口处浊雾如洪,一个接一个汇成骷髅头的形状,拦都拦不住,齐湘拉起王羡游御起剑,朝余下二人喝道:“跑!” 明春明画这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那浊雾明显有毒,两人都是一脸的痛苦,不但反映变得迟钝了,连皮肤都开始泛着颜色难辨的微光。 “浊雾有毒!屏住气!用灵力供给呼吸!御剑后撤!” 齐湘知道自己拐下去不但救不出他们,还会使自己置身于险地,只能在上空遥遥的扩音作指引。 明画和明春周身被浊雾围了个密不透风,哪有退路?他们两人像是溺进了黑水一般,无谓的挣扎。 王羡游手中飞出两道金光符箓,拍在明画和明春身上,“小师妹,我下去救他们,我符箓多,还可以撑一会儿,他们眼看要折了。” 说着将拿到的寒铁石往齐湘怀里一扔,便往下俯冲,齐湘抽了口冷气,闪电般挡住他的去路:“你疯了?你下去有什么用?”说着摇了摇头叹气道:“师兄,人各有命啊!咱们都自身难保,哪还顾得着别人?赶快走吧?别犯傻……” 王羡游皱着眉头,神情颇为不忍,他往齐湘身侧一闪,却被齐湘眼疾手快的抓住,“不准去找死!”齐湘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信命之人么?他们在这如何皆是他们的命数!何必为旁人冒险!” “师妹,别见死不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找死?” 明摆着的事情为什么要试!齐湘对他无奈了,只低低恩了一下,面上做出随便你的表情,可手却悄悄应准了他的脖颈,打算趁他不备将他拍晕拖走,这个念头刚萌芽,忽然瞧见天上有一大波冰雹向他们扑面盖来,她手上方向一改,一道水墙闪电般将那波冰雹挡了过去。 紧接着,天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湘!王羡游!你们竟也在这里!快来帮我摆脱琼仙岛的蠢/狗!” 齐湘循声望去,只见三个人正压着南华锦狠揍,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霍青竹!齐湘心忖,南华锦你别侮/辱狗好么? 方才的冰雹当是霍青竹洒下的无误,只不过她还没注意齐湘这边,想来那波冰雹并不是刻意砸她,而是准头太差,没映准南华锦射/偏了。 王羡游见南华锦灵力匮乏,眼看就没有招架之力了,叹了口气,目光掠过几乎被浊雾淹没的明春明画,却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南华锦飞去。 齐湘总算是舒了口气,心想还知道帮亲为重,还算没傻透!也追了上去,不过齐湘却没有像王羡游一样二话不说的便站在南华锦身边混战,而是对众人说道:“都别打了!此地凶险,快走吧!有什么恩怨走远了再算!”说完指了指下面渐渐扩散的浊雾。 霍青竹低头一看,眼皮一跳,她从小是琼仙岛倾力培养的金枝玉叶,见识不会比王羡游浅,一眼便看出这是怎么回事,当即说道:“你们先停手!” 齐湘察言观色,明白霍青竹听取了自己的话,只是她疑心很重,断不会自己先住手。 可齐湘自然也是不信任霍青竹的,只是为了不耽误时间,齐湘做出了让步,她一面暗布灵力,以防霍青竹耍花招,一面对王羡游和南华锦道:“师兄,别打了!快走!” 王羡游和南华锦信任齐湘,便防备着撤了手,霍青竹也让己方队友收了手。 浊雾越来越是浓厚,蔓延速度也更快更广阔了起来,正渐渐往天上飘散,明春明画早已无影无踪,齐湘带着南华锦和王羡游,逃也似的往远处飞去。 而霍青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也追着齐湘往相同的地方逃去,齐湘知道她们跟了上来,便戒备起来。 “南华锦,你的队友呢?” “散了。” “怎么散的?”齐湘想到明春明画,心情有些沉重,能好一点,她也不愿意如此漠然,只是实在是有心无力。 南华锦冷笑一声,“我队伍里全/他/妈是大爷!还有一个散修竟然还觊觎我的储物袋!还有一位胆小鼠辈更搞笑!打开一个宝盒居然被里面弹出来的蜘蛛吓晕了……老/子干脆主动脱离无能组织!自力更生了!” “那怎么打起来了?” “抢宝贝,我拼老命打死了妖兽,霍青竹一帮人过来捡现成,欺负我单/枪/匹/马,老/子气不过。” 齐湘沉默了一下,说道:“南华锦,修行不易,有时候不宜太过刚直了,强极则辱,能屈能伸才能行得长远,吃一点小亏又如何了?倘若不是遇见我们,你的下场是什么?霍青竹我交过手,不比你弱,何况他们人多势众,你有几成胜算呢?” 南华锦笑着恩了一下,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 他们飞了半天,照理说应该早脱出了浊雾区,可是不知为何,下空的浊雾却并未因为距离而完全消散,一路上都是忽深忽浅。 众人飞得灵力匮乏了,仍是置身在浊雾上空,不知不觉,天色竟然渐渐的亮堂起来,众人不断的用灵石补给灵力,可还是飞不出雾区。 齐湘甚至怀疑他们只是在一个小范围徘徊,可沙漠特征一样,她用神识再怎么变着法子探测,都无从证实。 渐渐的,浊雾浓烈了起来,原本欲晓的天色,忽然间又昏暗了,几人在齐湘的提醒下,早已屏住了气息,用灵力补给呼吸,可灵力会枯竭,灵石会用尽,众人不由得担忧起来。 王羡游突然捏了捏眉心,沉吟道:“咱们似乎闯进了一个巨大的迷阵。” 一语未必,身后暴风般荡起激/烈的法力波动,齐湘一行人散开神识看去,只见远处霍青竹等人正在同什么东西相搏,待神识靠得近了,才惊恐发现,她们对付的不是别的,正是汇聚成各种形态,有了强大杀伤力的阴魂。 “我/靠!看那边!”南华锦忽然惊道。 齐湘往下望去,只见无数阴魂犹如黑色的涌浪,在无尽的沙海中奔腾起伏,吞噬着每一寸土地,每一颗沙粒。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阴魂汇成了怒啸的沧海,而他们只是浮游。 “只是玄铁石的话,散不出这样程度的浊雾……”王羡游又惊又怕,他说不出这是怎么回事,正是未知才更让人畏惧。 眼前遮天蔽日的阴魂无孔不入,犹如夜色般无处不在,没有明确的对手,没有躲避的港湾,甚至不再有容身之地。 这不同于人和人的博弈,不同于人和兽的较量,饶是你勇猛无匹,也无法同一场浩荡的洪荒抗衡。 很快的,齐湘、王羡游、南华锦三人便被淹没在海潮之中。 齐湘的灵力已枯竭了,她感到无数牙齿和利爪正在吞噬和撕扯着她,而她渐渐的连轻侯剑都握不住,此时她忽然很后悔,放着落霞峰好好的安闲日子不过,偏要找什么机缘…… 正意识混沌之际,识海忽然灌下一道银光,闪电一般劈得她浑身一抖,她忽然无比的清醒了起来! 接着,她睁开眼睛,竟然觉得视线是前所未有的开阔!似乎不用神识便可随意的俯瞰整座沙漠! 齐湘大睁着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中了毒雾妖魔化了?正惊疑迷惑,识海中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虚空甯宓,浑然无物,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语毕,仿佛受着一股力量的牵制,齐湘竟然安定了下来,于阴魂翻涌的浊浪中打起坐来,她一坐下去,周身顿时暴起无数道光芒,形成一道坚固的防护屏障。 齐湘这才看清楚,闯进她识海的那道银光,是一个人的影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一道神识,或者是一个分/身? 齐湘看不清楚他的脸,甚至由于光芒太过耀眼,也看不清楚他的影子。 他,是谁呢? 那人又道:“这秘境出了差错,琼仙岛已被惊动,会有人营救你们,方才那是守心诀,你运行此诀,可保二十尺不被阴魂所伤。” 说完话,那个身影忽然便飞出了识海,如烟般消散,齐湘的视线又回复了低短窄…… 一切犹如一个梦,齐湘用尽全力喊道:“都到我这来!王羡游!南华锦!听到没有!都到我这来!” 吼完齐湘闭上眼,从储物袋摸出灵石,拼命汲取着灵力,心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口诀,运行着周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湘识海又是一阵金光晃过,这次不是有什么外物进来,而是禁锢着她筑基境界许久的壁垒,轰然间便莫名其妙的粉碎了! 齐湘只觉得识海一下子开阔了一倍,连丹田中的灵力宽度,都增加了! 接着,从丹田中慢慢汇起一股金色的浊气,渐渐渗透出她的身体,化成金光扩散着,直到散尽。 第29章 土狗 齐湘很难相信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居然还能突破至筑基中期,她还真是沙漠中迎风不倒的小白杨啊! 感到身边有人爬了过来,齐湘便唤道:“师兄?” 听到王羡游嗯了一下,南华锦也吭了一声,齐湘心里石头落地般一松,“你们还好么?” “托师妹的福,还没有咽气。” “没事了,在我身边很安全,你们调息一下,琼仙岛会有人来营救我们。” 王羡游听了齐湘的话,乖乖的打坐调理,南华锦却好奇道:“齐湘,想不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只是,你怎么知道琼仙岛的人会来?” 齐湘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说道:“信我就是。” 南华锦虽然觉得齐湘有些神秘兮兮的,但由于她的确有能力撑起这么给力的护身阵法,自然是相信她的,于是也开始调息,不再多说。 齐湘一面运转着守心诀,一面又想起识海中的那个人,他会是谁呢?隐居在秘境中的大能修士?或是偶然路过的?单单从一缕神识化形,潜进别人识海来看,此人修为定然不在她师傅任清风之下。 齐湘的思绪被一个粗重的喘气声打乱,有第三个人正在往齐湘身边爬来。 接着,便听南华锦嗤笑一声,冷然道:“霍青竹,你爬来干什么?” 霍青竹气息奄奄,哪顾得上理会南华锦,一爬到齐湘的守心诀光阵范围,便像溺水窒息的人忽得氧气般,又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又放送了求生的意志,喘着喘着便昏了过去。 南华锦“噌”的一声抽/出剑来,王羡游忽然拉住他的袖子,虚弱道:“你干什么?” “我杀了她!我可是个瑕疵必报之人。” 王羡游急的咳出一口血道:“别,趁人之危已是不该,杀伐之心更是罪孽,三千大道,因果往复,存一善自有福报,存一恶处处是劫,不可胡闹!” 齐湘见南华锦还在犹豫,便轻声一笑:“且不说别的,你若杀死霍青竹,琼仙岛能放过你?这么个难得的变异灵根宝贝儿,能没个本命魂灯?她死了倒是没有关系,可杀死她的人会被她的本命魂灯记录下模样,届时不说琼仙岛拿你如何,恐怕连青云宗都要牵连其中,搞不好两宗便因此为敌了,有意义么?” 南华锦沉默片刻,“啪”的合上剑,笑道:“你说的有理。” 霍青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差点醒不来了。 琼仙岛搜救大队赶到的时候,只见齐湘盘膝端坐,五心朝天,周身二十尺内光芒浮动,形成防护法盾,而在她的身边正歪歪斜斜坐着或躺着受伤弟子,其中还倒着他们门派重点弟子霍青竹。 救援者们愣了片刻,顿时手忙脚乱的去搬运霍青竹。 其中一个垂髯老者却木讷了半晌,忽然硬着嗓子哑然道:“守心诀!” 这些救援人员皆是琼仙岛各路长老,最低境界也是金丹期,饶是修为高深,还是有一大部分不知道守心诀三字为何物。 而知道的,皆是浑身一抖,震惊失色,可是短暂的激动过后,却是理智的笑道:“怎么会,守心诀在太古时期,不是已失传了么?小小筑基期弟子,怎么可能习练此等远古法诀,守心秘术,进可攻,退可守,防守坚固,攻击强横,退可辟邪,进可御魔,呵呵,传闻如此可谁真正见过?即使不是子虚乌有的传说之物,也早已失传于世,你就别想了。” 长老们一边说着,一边将齐湘等人催上他们准备的兽车。 齐湘听着他们议论自己,心知方才所学法诀有异,不知是福是祸,便装作听不懂他们所论的模样,一脸吓蒙了的呆滞表情,只怕他们问起自己什么,答不好反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哪知天不遂人愿,齐湘即使一脸白痴也没用,那垂髯老者挡住正要上车的齐湘,一脸正色问:“小友,你方才的护阵叫什么?从何得来?” 齐湘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扯着天真的嗓音说道:“我功课不好,记不住名字,不过这好像是青云宗的基础防护,入门便可修习的,弟子们人人都会呢!” 那垂髯老者原本不信,可仔细看了看齐湘憨厚实诚的模样,又将信将疑起来,正要继续不耻下问,却被其他长老翻了个白眼:“够了!追着人家基础护法问个什么?别失了姿态!咱琼仙岛更……”这位长老正要借此吹嘘一番,挽回垂髯老者折在青云宗初级法术上的面子,可是想到霍青竹是在齐湘的护佑下才得脱大难的,当下住了口,以免自己打了脸。 齐湘见垂髯老者站开了,抬脚便要上车,可是脚下一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上来,使劲的往她的脚下靠去,不住地抖啊抖的,齐湘一惊,低头一看,只见一坨灰不拉差,脏得分不清毛色的土狗!似乎是感到齐湘探寻的目光,这土狗吭叽了两声,却是靠得更紧了。 垂髯老者一脚将土狗踹翻到浊雾中去,吐了口痰道:“哪来的畜/生!咱们竟然没有发现?!” 土狗惨叫了一声,齐湘眉头一皱,趁着浊雾中的骷髅头没有咬上它,翻身便将它提了出来,这车上似乎有禅修大能设下的金刚咒印,浊雾不近,这土狗被齐湘提到车边,便老实了。 “这……这是我的狗……”说着,齐湘便拎着它跳到了车上。 齐湘从来都是喜欢狗的,在二十一世纪总想要养,却因为各种忙碌而没有时间,这土狗出现在此时此刻,跟难兄难弟都差不了多少,若是丢下它,岂不是任它给无数浊魂糊口了?齐湘心下恻恻然,便起了收养之心。 王羡游对这狗也是颇为好心,竟然拿出了自己的丹药去喂它,南华锦却一副看屎一样的表情,直称让这臭烘烘的土狗离他远一点。 出了秘境,齐湘第一次觉得天是这么的蔚蓝,空气是这么的清新。齐湘将土狗拎出来的时候,它嘴上正挂着哈喇子,一脸猥/琐的睡得正香,齐湘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心忖,为什么别的狗狗都可爱得让人心花怒放,这只狗却丑得让人心痛!齐湘抽了抽鼻子,挥手将它丢进储物袋。 王羡游一惊,忙道:“小师妹,快放出来!会憋死它的!” 齐湘一愣,一边将它从储物袋拎出,一边茫然道:“那要如何安置它?我没养过宠物,没有兽宠袋……” 王羡游一边好笑,一边取下自己的兽宠袋递给齐湘:“给你,我虽然带着,可一直都没用过,找不到有缘的兽宠。” 齐湘不想老是受王羡游的好处,这让她有些手软,可是此时没有兽宠袋又无法安置土狗,“那算我借你,回去我给你买个新的!” 王羡游善解人意的笑着,知道齐湘是不好意思要他东西,可身为朋友又不想说给他灵石这样见外的话,既然齐湘有这样的意思,他觉得推辞反而不妥当,只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秘境之外冷冷清清,全然不复入时热闹景象。各路弟子们来时熙熙攘攘,神采飞扬,踌躇满志,浑然没有想过寻宝场竟然会是埋骨之地。存活下的弟子不过是一小半,琼仙岛出血本给他们分发了一些灵石,表面上是对他们进行安抚,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顾全自己大宗门的颜面。其实到秘境历练,本来就危险重重,各个也都是自愿的,所以即便是这在其间,也没琼仙岛太多责任,琼仙岛这么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本来好好的庆典福利,搞得主人和客人都不愉快,散场散得像清明扫坟。 好在齐湘也算是不虚此行,不但得获了寒铁石,还学会了太古法阵守心诀。 回去的时候,由于琼仙岛的兽车都分配进尾火秘境参与营救了,所以没有闲出来的送他们出岛,齐湘一行人只得自己行出去。 看着各路弟子往各个方向散去,有的得了宝物,有的却一无所获,齐湘忽然想起明春明画,也不知有多少筑基期修士,被埋在尾火秘境,又想到了玄衣人,她忽然有些好奇,他能逃过一劫么? 正想着,她无意间一个抬头,忽然在不远处一棵临水的梧桐树下瞧见了他! 他似乎也看见了齐湘,出于礼貌,齐湘朝他笑了笑,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眉目间仍是淡淡的,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好歹也曾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呀!劫后余生至少应该相互慰问一下吧?可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手一挥,祭出一个月牙状的法器,便御风远去。 齐湘有些无语,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也该快点出岛了,琼仙岛的兽车虽然不送他们出去,可是青云宗的兽车却在岛外等着接他们呢! 招了半天,只招来了南华锦,王羡游却无半分动静,只见他支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什么,听得出神,齐湘好奇的走了过去,南华锦也跟了上去。 静静一听,似乎听到了一阵琴瑟之声,虽然王羡游一脸沉迷,可齐湘却觉得不是味,这琴声靡靡,有股勾人魂魄的感觉,齐湘推了王羡游一下:“好了,回去吧,我也会弹这玩意,别在这失了态,让琼仙岛觉得咱们没见识。” 南华锦见王羡游摇摇头,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后心:“你他/妈有完没完!走了!这劳什子真难听,齐湘,用你的水瀑术给他洗洗耳朵!” 语毕,琴声戛然而止,一个身穿青色袍子的中年人抱着琴从地底下钻出来,沉声道:“这位小友……李某修琴道百载,一世痴迷,从未曾被指难听,颇有不服,不知何处辱没了您的耳朵?倘若您言之有理,李某便赔罪告辞,如若是无理取闹,可别怪我欺负晚辈。” 齐湘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的境界她探不出来,可是一听到“百载”,便晓得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南华锦性子古怪,怕他说出什么欠扁的话来,齐湘抢在前面道:“前辈!我朋友表达能力不济,你多半是误会了!容我来解释一番,好么?” 齐湘说完望了望南华锦,南华锦会意,咳嗽了一下,便不作声。 青袍中年人眼中略微有些迷茫,却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齐湘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这眼神她读懂了一二,心中计较着,这个人也不是不好说话,大概是个琴痴,道心不稳,受不得别人的否定,要糊弄他还是很容易的。 当即正色道:“他说难听,不是琴音不优美,而是他修为太浅,难以听懂其中的精髓!” 见中年人脸色稍稍平缓了一点,齐湘继续大胆的胡诌:“至于他要洗耳朵,则是因为,方才的琴音有些萧索,我们是刚从尾火秘境逃脱的幸存弟子,虎口脱险,折了队友,心中悲痛,忽闻琴音,更是摧人心肝,所以才想赶快逃离此音得以平复心境。” 中年人抱着琴点了点头,显然这一番说辞他已欣然接受了,齐湘心下也是一松,可中年人却又道:“小友说我琴声萧索,可音随心起,这非我之错,我见小友似懂音律,且举止洒脱,同我大异,我想请小友抚琴一曲,使我一窥心声,感受浩瀚心境,不知能否赏脸与我?” 一面说,一面恭恭敬敬的双手抱琴,捧到了齐湘面前。 齐湘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他真是虚心求曲,还是说反话揶揄自己,不过为了早点息事宁人,还是按他说的来做比较好。 齐湘在王羡游和南华锦讶异的眼神中接过琴,随便往地上一坐,她心想着,我的心声你是没机会窥一窥了,不过你若是真心感受浩瀚心境,这曲子一出,不怕你不服,她挑了挑弦,嘴角一弯,弹起了大学时候学习的《笑傲江湖》。 第30章 回程 齐湘抚琴本是为了应付那青袍的中年修士,但当指尖触上那琴弦,奏出第一声时,心内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一时便也陷入了音韵曲意之中…… 齐湘自幼身体就不好,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在户外活动,可正因如此,读的书多了,心却变得旷达高远,被拘在一方天地里得不到抒发,便只能寄情于音乐,而她前世最爱的,便是这曲“笑傲江湖”。 此曲极简单,却暗含气象万千,干净的音调和大气的风格每每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荡涤掉了心中的郁气,甚至生出想要纵酒放歌的豪情,似乎连病痛都能暂时驱远了…… 此番重活一世,不但健健康康,还能修行寻仙,抛掉了很多俗世的烦恼,让她对此曲的领悟又上了一个层次,自己弹着心中也是一阵激荡,更遑论旁听之人! 齐湘浑然忘了解围的初衷,直到一曲终了,才慢慢回过神儿,只觉得心里又清明了几分,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顾不得体会那种奇妙的感觉,起身朝中年人盈盈一拜,礼数周到:“晚辈献丑了。” 中年人本是曲痴,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自然远在齐湘之上,一时竟瞠目结舌起来,直到齐湘将琴呈给他,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接,齐湘微笑着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中那种茫然和质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同自己一样的醍醐灌顶,甚至眼角还微微泛红,像是喜极而泣的样子,他小心翼翼的从齐湘手中接过琴,态度之恭谨,全然不似一个长辈对待晚辈。 见他惊成这样,齐湘反倒有些好笑,心想这下是真遇到大痴之人了!却也暗自庆幸可以过关,未免他回过神来再行发难,赶紧鞠了一躬道: “拙曲一首,聊表敬意!若还算合前辈的心意,便请前辈以江海之量恕晚辈们无心冒犯之罪!我等的门人还在岛外等候,便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这些,看那中年人没有反对阻拦,赶紧用眼色示意大家扯呼,南华锦是会了意,可是王羡游却有些不对劲,齐湘侧头看他,却见他直直的立在原地,眼神呆滞,似是中邪了一般。 南华锦也看出了问题,抬手便要去拍他,被齐湘眼疾手快的拦下,心说这王羡游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随便动他或许会造成伤害,还是小心些好,想到这里便慢慢走到他面前,果然看到他额头满是汗,双肩还在不停发抖。 齐湘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大着胆子抬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师兄?” 她这一句声音算不得小,王羡游却毫无反应,中年人见此,上前几步,举着琴在弦上一拨“铮”的一声,却是震得周围落叶纷飞,几乎同时王羡游眼中也回复了光彩,看见齐湘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开口说道:“小师妹,你晃什么?你的手不舒服么?” “我/靠,王羡游你刚才魂飞天外了!”南华锦抬着眉毛讶异道。 齐湘却青着个脸,心中隐隐有股不祥之感,又忽然联想到方才王羡游为了青衣人的琴声驻足,那个时候的琴声大家都听到了,可偏偏就王羡游一人着了道! 她回头看了看中年人,只见他也正眯着眼睛打量王羡游,神情晦暗不明的。 王羡游虽然清醒了,齐湘的心反倒狂跳了几下,莫名对青袍中年人生出了些恐惧,觉得此地是一刻都不能多呆,当即催促王羡游御剑上路。 三人刚御剑欲飞,身后忽然传来中年人的声音,颇为真诚与热切,显然是对齐湘说的: “小友,我叫李大志,是南荒银州泽长老,若是小友欲在音律上寻个知己探讨切磋,在下随时恭候……” 齐湘不欲多说话,只大声恩了一下,一踩轻侯剑,带着身侧的两人,御着风便飞远了。 飞出岛外,便看到青云宗前来接人的兽车,拉车的还是送他们来时的飞行兽,齐湘三人一进来,便看到车上坐着两位弟子,两人都浑身是伤,一位是个年轻的女修,正在抹着泪花儿,一位却背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那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不是孙凡天是谁?他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见有人进来,只是斜眼看了看,便又阖眼睡去了,那对任何事物都略显不屑的傲慢神情,使南华锦大为不快,不由得白了他两眼。 王羡游宽慰笑道:“大伙儿都回来了,太好了,还有两位,只望他们也能好好的。” 语毕,门外驾车的长老忽然笑了笑,淡然道:“尚未回来的弟子,本命魂灯已熄灭,不用等了。”说完轻喝一声驭着飞行兽飞了起来。 王羡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长老们见惯了生死陨落这种事,何况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徒弟受难,态度漠然点也不奇怪,可是说这话的时候笑得那么乐呵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 来时原本七个人,去时只剩下五个,对王羡游来说是件值得伤神的事情,因此他觉得驾车的长老太过分,有些讨厌。 齐湘坐下的时候在琢磨着心中的疑问,南华锦则一个劲的追问王羡游方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呆滞,像个白/痴,王羡游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发过呆,一个劲的为自己辩解,直道南华锦无聊。 齐湘沉默着将王羡游盯了半晌,如何也无法将方才冷汗直冒,浑身发抖的那幅模样同他重叠,越想越疑惑,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刚才神不守舍,想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王羡游一愣,南华锦追问他便罢,这齐湘向来很少开这种玩笑,怎的也这么问呢?只是他对齐湘几乎不存在怀疑之心,当即便认真回想起来。 见王羡游进入沉思,齐湘对正要鸣不平的南华锦比了个噤声,转向王羡游循循善诱:“琼仙岛内,你一直沉迷琴音,可是听到了什么异样?” 王羡游想得头疼,正要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话到嘴边忽然一阵恐惧,就在那一霎,他意识到自己不是想不起,而是记忆似乎有所缺失!?方才齐湘和王羡游所说的,他全然没有印象,仔细感受那感觉,更像是有段时间,他睡着了一般。 他将这个奇怪的想法跟齐湘一说,齐湘心下便将青袍中年人怀疑了七分,琢磨着,难道是他对王羡游做了什么?或者是他的琴对王羡游暗示了什么?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王羡游眼露担忧,齐湘晓得王羡游性子略软,还是不要让他提心吊胆着了,反正问他也没用,还是将疑惑整理一下回去让任清风分析好了。齐湘为免他担心,没有将自己所想告诉他,而是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反正咱们都好好的坐到了车上,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定力不够容易被惑住心神呀?好好修炼便是了,我们不会嘲笑你,对不对呀南华锦?” “对个……” 屁字还没蹦出口,齐湘一道眼刀彪过去。 “对,自然是对的,我们不会嘲笑你……”南华锦绷着脸道。 三人一路无话,一到青云宗地界,众人顿感灵气充裕,齐湘的兽宠袋忽然传来汪汪的叫声,连孙凡天都被吵醒了,他责怪的瞪了齐湘两眼,齐湘没理会,倒是被南华锦回瞪了过去。 孙凡天也毫不示弱,两人大眼对小眼,虽然都不说话,可眼神却进行着一场火拼!王羡游坐在南华锦身边,顿时有种硝烟弥漫之感。 齐湘将土狗从兽宠袋拎出,此时光线明亮,齐湘清晰的看到它眼角的杂/毛上挂着一坨粘糊糊的眼屎,它将眼睛大大的睁着,眼屎就在眼角随着它眨呀眨的眼皮跳着,那水汪汪的眼睛探寻的盯住齐湘,一脸无辜。 这土狗眼睛呈现弯弯的半月状,大睁的时候像极了那种色眯眯的抽/象表情,猥/琐极了!齐湘同它脉脉相对了半晌,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虽然丑了点,但还是很可爱的,因为它是个狗呀!狗狗那么忠诚那么乖巧,是跟外貌无关的! 说服了自己之后,唇角带了笑,抬起一只手便要给它来个温柔的抚摸,以安抚它在浊雾中所受之苦,哪知还没碰到它的毛,它忽然雷鸣一般“阿嚏”一声,喷了齐湘满脸的口水! 齐湘抬出去的手顿时改变了方向,迅速折回来在脸上抹了抹,可是像抹鼻涕似的越摸越脏,且带着一股骚臭味!齐湘眼中噌噌冒起了三道怒火!正要继续将它丢回兽宠袋,一道清尘诀忽然当头洒下,使她浑身春风拂过一般,脸上的口水也没了,接着,齐湘身侧忽然伸过一双手将土狗抱去,耳畔传来王羡游温和的声音:“小家伙感冒了么,别怕,哥哥有丹药。” 第31章 变故 一路上王羡游极尽温柔的抚摸着土狗,小心翼翼生怕扰了它,仿佛他手下的不是一只狗,而是一个需要温暖的女人。这模样遭到了南华锦的强烈鄙视,直吐槽一个大老爷们,跟一只畜/生粘着,简直是失态至极,有辱天下男修的颜面!王羡游只是笑笑说:“众生平等。”如水的眸光洒在土狗身上,要多善良就有多善良。 有一刹那,齐湘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唐僧转世?望着他的眼神也复杂了几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王羡游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还有他的妹妹采青,两人出身于名门大族,身上却毫无富二代的纨绔气息,仿佛只是邻家的纯良少年,不谙世事,不知这慢慢仙途,何等残酷。 好在有宗门庇佑,家族护持,齐湘不禁为他们兄妹俩庆幸了一番。 等兽车落稳,齐湘从王羡游怀里将吃饱喝足睡得正香的土狗放进兽宠袋,这土狗被王羡游的清尘诀清洗之后,便露出了一身油亮的灰毛,虽说是干净整洁,可是看起来却是更加的土气。 齐湘随着驾车人走下兽车,便见到广场上聚集着成群前来迎接各自亲友的青云宗弟子,毫不意外的,在人群中也看到了秦放和王釆青,在他们身边还站着南华锦的师姐李甜。 一看见齐湘和王羡游,王釆青远远的便大步跑过来,齐湘见她奔过来不由得心里一暖,以为是多日不见,王釆青要狠狠的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却没料到,齐湘伸着胳膊等她抱,她却风一般扑进了王羡游怀里,几乎是同时,王釆青哇的一声,抱着王羡游哇哇大哭了起来。 齐湘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不过几日不见,就成了个泪人儿,要是分别得更久,又当如何呢?修道之人不宜有此大悲大喜之心,很容易产生心魔,齐湘暗忖着,得找个机会就这个问题跟她谈谈。 王羡游也是被王釆青搞得心肝乱颤,他心疼妹妹,不知她是见了自己喜极而泣,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只一个劲的安抚着她,一边柔声道:“好了好了,傻孩子,哥哥在这,告诉我你怎么了?” 南华锦看着他们直好笑,可是他也不会安慰女孩子,此时也不好说什么,见秦放和李甜走了过来,便抬脚走了过去,对李甜乖乖喊道:“师姐!”这般乖巧的姿态,齐湘一眼便看透他是装个样子讨好他师姐的! 李甜点点头,望了望王羡游的方向,朝秦放打了个眼色,随后似乎是叹了口气,对齐湘道:“齐师妹,我先告辞了,见着你们平安无事,我便放了心,你们几位好友,好好聚聚吧。” 说着拍了拍南华锦,“锦儿你是要跟我先回去,还是要跟朋友聚一会儿庆庆功?” 南华锦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望了望磨人的王釆青,便决定还是跟师姐回去好了,可还没开口,李甜便像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抢先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呆在这儿吧,陪陪王公子,他们家出了件大事儿,他那性子,待会儿保不准跟妹妹一起哭起来,你应该不愿看到。” 南华锦明显一惊,当即便道:“我还是跟朋友聚聚吧,师姐你先回。” 李甜便与众人告了辞,不知道为何,秦放似乎很不希望她走,她一走,秦放便有些无措起来,这让齐湘很是诧异,她将王羡游兄妹望着,王釆青哭得话都说不全,只喊着哥哥哥哥的,齐湘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祥感。 果然,秦放一走过来便硬着嗓子沉声道:“齐师妹,王公子府上出事儿了……” 这话一出,齐湘一瞬间浑身一冷,王家可是青云大陆的顶峰家族!财势兼备,且都在四大家族之首,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王家的小姐哭得这么招人可怜? 秦放望了望王羡游,见他还在安抚王釆青,王釆青也哭得不说话,秦放不禁叹口气:“这事连正在闭关的宗主都惊动了!现下宗主特特出关了,似乎是要亲自处理王府的事情……王氏家主,也就是王公子的爹爹,被请去宗主内殿后,至今未回……你师傅……他最近好像也在为此事忙活,长老们的事情我们不清楚,也不敢去猜,可弟子间却已传出传言,说是王氏家主作了青云宗的叛徒,犯了一个无法饶恕的罪行……轻则内丹被毁,重则遭受灭门……” 齐湘只觉得心肝俱颤,内丹被毁、遭受灭门这几个字像是一道霹雳打入她的识海,使她惊惧无比,她作为一个局外人都惶恐至此,要是王羡游知道了,会不会疯掉?怪不得李甜要走,她根本是不想去看王羡游的反应,秦放也只是先告诉自己,看样子他也不想去告诉王羡游,王釆青像只大脑空白的小兔子,只知道恐惧,更是不指望,也不忍心她亲自去说。 想来,倘若要有一个人将此事告知王羡游,她是最好的人选。 齐湘见王釆青的哭泣招来了三三两两的弟子前来围观,便走上前,将王羡游轻轻推开,一边为王釆青拭泪,一边说道:“好了,乖,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你相信我么?” 王釆青泣不成声,抽噎的语不成调,但齐湘感到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你别哭,先跟我回去洞府。” 王羡游在身边舒了口气,笑道:“还是小师妹厉害,一下就搞定,我这妹妹自小被我娇惯坏了,总爱哭鼻子,让你见笑了。” 听了他的话,秦放低下头,齐湘也不敢去看他,只是胡乱恩了一下,看着围观弟子越来越多,她心烦无比,祭出剑道:“你们也别急着回去府上,先到落霞峰,去我……” “哈,我当这里怎么了这么多人,原来是看哭戏啊!怎么,王大小姐哭丧呢?你家家主还没有被……” “住口!”齐湘怒喝道。 人群中站出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来,对齐湘的话语置若罔闻,仍继续说道:“你家家主还没被处置下来呢,你就开始给他哭丧了?那他要真是……” 他话未落音,只听“啪”的一声,五道手指印就齐刷刷的印在了他的脸皮上,他惊得瞪大眼睛,“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师傅是谁!” 齐湘眯着眼睛盯着他,“放肆!王家家主也是你这个做弟子的可以置喙的?!” “哈,王家……”那人不知死活,刚狞笑着吐出半句,就被南华锦一道火光冲出老远,“你他/妈给老/子滚!老/子最不待见你这样的狗/杂/种!” 南华锦似是还不解气,欲追上去使劲打,齐湘却伸手拦着他,她不欲在此多事,便道:“我们走!” 南华锦狠狠剐了那人一眼,依从了齐湘的话。 王羡游不知在人群中听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王釆青,忽然又去看秦放,眼神中一片迷茫,秦放被他看得一抖。 “还不走?”齐湘催促了一句,秦放就硬着头皮到了王羡游跟前,沉声道:“王公子,我们走吧。” 王羡游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很想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们都在讨论他,讨论王氏,说些风凉话,到底怎么了?他这时才觉得妹妹可能不只是撒娇,难道府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么?王羡游不敢细想,齐湘让他们走,还为他教训了多嘴的人,王羡游知道齐湘做事都有她的道理,想了想,那还是先走吧,回去再问。 人群中一片噪杂,孙凡天正好路过此地,在身边簇拥着的孙氏弟子适时的哈哈大笑着,想上去搀和一脚,却被孙凡天奚落道:“你们凑什么热闹?回去。” 说着抱着肩,风风火火的走远,那些孙氏弟子不得已,只得舍了好戏跟着他走了。 齐湘见他们御剑起飞,便也御起了剑,临走前,特别回头狠狠的望了方才多事的弟子一眼,倘若有机会,揍他一顿是少不了的! 离开的时候,身后方才屏气凝神看戏的弟子们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人对着那个弟子笑道:“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去惹她?她可是齐湘!” “啊?是齐湘啊!”人们纷纷附和着。 “打败琼仙岛变异灵根,放倒美人榜探花韩嫣儿的筑基先锋!” “这……这……齐湘是谁啊?” 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别告诉我你是新来的……你怎么王羡游和王釆青都认识,却不认识他的炉鼎啊!哈哈哈!” “今非昔比!人家现在挂在高枝儿上呢!你还敢问她师傅是谁?我告诉你,你可别吓着。” 那人的喉结一滚,咽了一口涂抹问:“谁?” “本宗南虚护法兼执剑长老——忘情剑君!你说你是不是傻?就算王家落了势,也是个断腿的老虎,人家孙府都没出来笑呢,哪轮得到你蹦跶?这下连忘情剑君的徒弟都惹了!” “不……不管我的事儿……是……是……”那人贼眼闪烁的伸手在人群指来指去,忽然便落了下来,要指的人已然是走了,他急道:“是孙大元!刚才他在那边!给了我灵石让我过来这样说的!”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道:“人家孙府的公子,要说话自然理直气壮,用得着找你这种蠢/材?你可别胡诌过火,将所有人都得罪完了!哈哈哈。” 第32章 追忆 齐湘带着众人临近落霞峰,远远的,便看到任清风坐在悬崖边一座陡峭的耸岩上,手上拿着一盏瓷青色的玉质杯子,杯子上还微微的冒着热气,看样子似乎是在喝茶。 隔着老远的距离,王釆青便御剑飞扑了过去,一路上好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重新涌出,任清风自是注意到了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似乎还叹了口气。 “清风叔叔!你可回来了!你到宗主殿,见到我爹爹了么?” 王釆青见到任清风,似乎是溺水无助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虽然还是抽噎着,可话终于有劲说得全了。 任清风对着同样狂奔过来,一脸迷茫无知满腹狐疑的王羡游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问,只宽慰着王釆青小声道:“见着了,你爹很好,只是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所以他老人家还在陪宗主吃茶。” 任清风将王釆青兄妹一一望过,继而将目光落在齐湘身上,似是察觉到她进阶了,便放出神识探查着她的修为,一边说道:“你们啊,什么都不懂,就不要瞎操心了,好好修行,这比什么都重要。” 齐湘知道这话主要是对王釆青和王羡游说的,奈何任清风看着她,她便首先低头应声道:“是,徒儿谨记。” 做徒弟的自然是谨遵师傅教诲,可王釆青心里焦急自己的爹爹,哪里肯被任清风一句话糊弄,正要追问,不料一向老实巴交从不忤逆的王羡游却猛然上前几步,扯住任清风袖子,一双清眸掩不住疑惧,他哑着嗓子,“叔,我爹他出了什么事?” 任清风瞥了他一眼,轻轻将他的手拿了下去,沉稳道:“羡游,以前是我疏忽了,没有好好的教你,倒惯得你遇到一点小风雨,就这般没了注意?你抖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任何时候,都不许怯懦。” 只见王羡游听了这番话,似乎是惭愧得低下了头去,渐渐的不再发抖,众人以为他打败了自己的恐惧之心,正要对他涌起钦佩之情,他却缓缓抬起头来,捂着眼,哽咽着道:“可是我害怕!一路上都是风言风语……” 王羡游竟然哭了! 众人皆感到唏嘘,南华锦一面同情他,一面心想着,王家人都是爱哭包么?! 看着王羡游手缝一滴一滴涌出的眼泪珠子,连齐湘都叹了口气,她倒不是觉得王羡游懦弱,只是有些难受,这多善良的一孩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任清风望着两个侄子,颇为无奈,王家的事情牵扯到许多青云宗的老狐狸,不是这群年轻人可以轻易理解的,跟他们说也是对牛弹琴,徒增他们的烦恼,所以才没打算告诉他们,但看他们如此,又觉得不说点什么,反而使他们更担忧。 想了想,便将事情简化了一下,哄道:“不是什么大事儿……都别哭,不然我不说,也不管了。” 王羡游和王釆青这才刹住闸,齐湘适时的去安抚王釆青,秦放也学着齐湘的样子,默默的将手拍上了王羡游的肩膀。 南华锦脸色不定,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适合这样的气氛,文雅点,让他装深沉可以,粗蛮点,让他扮疯子都行,可是站在一帮苦逼人中间,做一个撒糖擦眼泪的老嬷嬷,他却是做不到的。 有些人可以为朋友硬起脖子洒热血,偏却软不起手脚将自己化温柔。 任清风见侄子们都不哭不闹变成了好宝宝,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事情要从你爷爷王环宇说起。” 见任清风讲起了故事,南华锦这才松了口气,没有那么手足无措了。 任清风继续说道:“那时候,青云宗正处于动荡之中,刚结束了一段同东瀛外陆的纷战,还没来得及休养生息,却又遭到了妖修的侵扰——宗外新晋的千名小弟子,不管男女,一夜之间皆消失无踪!此事当时惊动了全宗上下,严查之后便真相大白,却原来是被宗外妖修偷偷掳掠去,做了炼药的材料!” 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的宗主雷霆震怒,当即带着全宗立誓屠尽全天下妖修,青云宗同妖修的梁子,这便结下了。而青云宗也确实不辱宗主当年的誓言,同妖修明暗缠斗了百年,终使妖修日渐式微衰颓,渐渐的,便连见上一个妖修,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王羡游终于忍不住质问道,他皱眉望着任清风,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不是个容易糊弄的小孩,你最好别说这些没用的,不然我还缠着你。 任清风自然会意,忍不住笑笑,又道:“好吧,我只说重点。那个时候,青云大陆的大家族,也全部自主参与了青云宗的妖修收割队,王府自然也挂了名,更立下了不菲战绩,只是谁也没想到,王府明面上帮着青云宗做事,可是暗地里却跟一些妖修来往亲近,甚至还互通信息。” 任清风一直在注意王羡游和王釆青的表情,怕自己话说得太直接让他们受不了,便慢慢的,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道:“那时候的宗主是现任宗主的父上——萧君明,王氏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可是那时的青云宗,清洗妖修已然伤了元气,需要养精蓄锐,为了不在宗门虚弱时再搞起内斗,萧君明没有当即揭穿王氏,只是告诉了几位心腹长老要对王氏有所提防,顺便提点了王氏几次,各方面削弱了王氏的势力,还加强了王氏的宿敌孙氏。后来你爷爷王环宇,可能是不满意萧君明,也可能是跟妖修建立了真感情,竟然冒险在镇派神兽箕水豹的看护下,偷盗了宗门至宝——九天魂鼎!这宝贝是洪荒时代天地精气所化,其间蕴溢着三界修士的生魂,是大能宝物,也是极凶的厉物。本来可以有更大的作用和造化,却被你爷爷偷去,给他的一个妖修朋友用做渡劫法宝了……” 任清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全没有糟蹋宝物的可惜神情,相反唇角挂着颇觉有趣的笑意,看得众人都没那么忧心了,“那妖修当时已是大乘大圆满!得了宝物,成功渡劫后得脱藩篱,飞升前还闯入青云宗杀掉了萧君明!当初的天下,大乘者,唯有他一人而已!已无人奈何的了他,之后他直接升去了上界!他走了之后,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竟然修成了妖神!只是,那时候人们只知道他的身份,却不知他能飞升是拜了王环宇盗宝所赐。直到前几日,那孙府聚敛了近千年的证据,才理直气壮的向现任宗主萧奈安揭破了此事……于是,便有了当下的局面。” “那我爹呢?我怎么没听到我爹参与了什么?”王羡游问道。 任清风淡淡扫了一眼天际,“所以,这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是上一代人的是非,那孙府偏要拿来搅和现世的事,倒叫人厌烦得很。” “可路上他们都说宗主要将我们王家灭门……” 任清风笑笑:“别说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有,我也不答应。” 他平静的态度像一座沉稳的大山,落在王羡游兄妹心里,将他们的惊慌无助一概压了下去,兄妹两人相继舒了口气,顿时安心了不少。 解决了两个侄子的问题,任清风遣走了秦放和南华锦,两人很欢快的走了。 秦放之所以来是以为任清风不在峰上,他特来相陪,这下不但瞧着任清风在这里,还听了一番稳心话,自然乐颠颠走了。 而南华锦在得知王羡游没什么危险的时候,便也放了心离开。 方才说话的时候,任清风由着他们支起耳朵,也是想借他们的口,去平息和纠正弟子间的闲言碎语,他是不在意,可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哄下的侄子们再被风言伤了心。 任清风吩咐两兄妹呆在落霞峰,说是现在比较乱,待此间事了,再回府上,让他们先在齐湘的洞府修行,该怎样还怎样,当啥事都没便可。 王釆青好哄,当即雨过天晴般挽着齐湘和王羡游一起去了齐湘的洞府。 转眼三人都走得没影了,任清风却仍呆在原地,他神色全然不似方才那般轻松,出了一会神,便又坐上悬崖边。 直到天际又飞来几道飞剑。 剑上的人穿着戒律院专属的青灰道袍,气势汹汹,势不可挡,为首的赫然便是戒律长老——明华真人。 见任清风就坐在峰前,戒律长老顿了顿,招呼一众随从落了下去。 两位长老大眼对小眼,谁也没说话,气氛很尴尬。 一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戒律长老吹了吹胡子:“清风啊……我知道王家大公子回来之后就光顾了尊峰,我这儿有任务呢,要来拿他,当然,我们很客气,只是请他去喝喝茶谈谈心,你是峰主,卖个情面,给个方便?” “一帮老头子,要跟个晚辈谈什么?谈谈你有多少根胡子?”任清风笑笑,口气倒很是客气。 戒律长老平日不拘言笑,凡事较真,最是开不起玩笑,当即有些恼,肃声道:“我戒律院要拿人,还没人拦过!我给你面子才亲自过来,你倒是不收?架子可是大得很!” “非也,你来拿人,所为何事?我是个讲理的人,你若给我个明白,别说你过来,就是你发句话儿,我都会亲自送人过去。倘若是师出无名,那别怪师弟我赖皮了。” 见任清风说得认真,戒律长老面色稍缓,“你知道,旧伤被揭开,宗主气得很,恩仇憎恨都是不会过时的东西,何况因果自循环,他王府的罪,就该王府去清洗,我要拿王家大公子,是宗主示下,清风,你要是袒护?我要治你包庇之罪了。” 任清风摇了摇头:“造罪的是他爷爷,干他何事?那时他还没出生呢,大家都是千百岁的人,就别干些牵连无辜的蠢事,回去好好给宗主讲讲道理,可别糊涂了。” 戒律长老说不过任清风,一顿足,大声问道:“又干你何事?!你自管好你落霞峰的一亩三分地就行!这王羡游又不是你峰上的,你这般阻拦,太也过份了!” “谁说不干我的事?我跟他爹王天赐从小是换帖弟兄,他的儿子,原本就当是我的儿子。” 戒律长老气得吹了会儿胡子,犹豫片刻,便挥了挥手,直接无视掉任清风,只对手下吩咐道:“直接拿人!” 戒律院弟子还未有所动,忽然被重重插在地上的忘情剑挡住了去路,一股股气浪从剑尖上透过土地翻涌而出,犹如看不见的浪涛,将他们冲撞出去。 任清风显然抱有分寸,只是将他们轰走,并未使他们致伤,他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我侄子有什么过错,值得你们将他绳之以法,明华师兄!还请你回禀宗主,就是他亲自过来,若无法将我说服,我仍是拼个身陨道消,也不会做出丝毫让步的!” 第33章 藏踪 戒律长老终是拗不过任清风,愤愤不快的带着手下到宗主面前上报,将任清风如何冥顽不化不识时务一处不漏的抖了出来。 青云宗宗主萧奈安当时正在查看孙氏呈上的卷宗,上面陈述着王氏一族的种种劣迹,从王氏外族弟子因为争执打了青云宗弟子这等琐事,到王府垄断了青云大陆的符箓商行这些商务往来,甚至连王羡游已陨落的娘亲是一个妖修这等家务事,都一应俱全,细腻得让人咂舌。 萧奈安看着那卷宗本已咽了许多火气,正在气头上,此时执法长老的一番诉说更惹得他心烦,他抬手便将手上卷宗往地上一扔,冷笑道:“他倒是好大的胆子!我闭关不过百载,这宗门便改姓任了不成?!简直是忤逆之徒!你不用多说……” 萧奈安伸手从腰间扯下一块白玉牌,拍在眼前的桌面上,震得桌上杯盏跳了几跳,“去!将任清风这厮给我拿下!见玉牌,如见本尊!何人敢拦!我倒要看看,他到我跟前,还硬不硬得起来!” 萧奈安眸中熊熊怒火正盛,戒律长老虽然百般不愿接下这棘手的任务,却也不敢腆着老脸推辞,惶惶半晌,仍迟疑挪不动脚。 “仵着干什么!” 戒律长老情急之下忽然心念一闪,忙躬身说道:“宗主英明!可老朽以为,动之以兵不如晓之以情,任清风这厮平日跟凤栖山的水怜心颇多来往,交情匪浅,老朽意欲请她同去点化这厮,说不好,不但化干戈为玉帛,而且任清风还会来向您负荆请罪!凡事都宜余一个后路,宗主一向惜才,往日对他百般重视,何故非得因此翻脸?他虽然脾气古怪,然修行却在整个玄同界位列前瞻,倘若轻易折了他……” 倘若轻易折了他,岂不是我青云宗的损失? 戒律长老恐萧奈安误会他只会长任清风志气,反灭青云宗威风,想了想便没有将那半句话说出,于是顿了顿,拿眼瞟着萧奈安,见他脸色缓和了,便顺着话分析了一些利害,最终,萧奈安依了他话,遣了水怜心与他同去。 ~~~~~~~ 落霞峰一边,气走了戒律长老,任清风便径直走去齐湘的洞府。 一路上任清风眉峰不展,戒律长老好糊弄,可是萧奈安却不容小觑,他任清风此番动作,说到底只是螳臂当车而已。王氏的事情,干系到的枝节不但错综复杂,且年代久远,远没有他跟王羡游表述的那么简单。现下的王府,已是死海上低垂翻卷的乌云,只等着细微的风吹出游丝般纤弱的缺口,便会刹那间轰然爆裂,喷薄出亟不可待的狂风骤雨,一发而不可收拾。 到时,别说任清风只是煌煌天威下一阶出窍期修士,即便他是三头六臂的天神,也一样无力回天,他拼尽一身道行力挽狂澜,只是因为他心中希望不灭而已。 任清风到齐湘洞府接了王羡游兄妹,说是带他们到一个地方去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三个弟子,只有齐湘看到了他眉宇间不易察觉的无奈。 王羡游一路上心事重重,一语不发的,任清风在悬崖边的一席话,虽然并无逻辑上的漏洞,看起来十分可信,可是王羡游总觉得他还有很多话在瞒着自己,他很想抓住他好好问问,可是任清风一直都没有正眼去看他,再加上他对真相虽然渴求,可也有许多畏惧,所以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向他问起。 终于,王釆青清脆的话语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咦……再往前走就是夜叉山了!” 王羡游这才抬眼去看,但见视线尽头天宇低垂,沉沉然与漂浮在空气中的黑色雾气相交融,浑浊得分不清楚天地的界线。 不知是气温原因,还是心理在作祟,还隔着千米远的距离,王羡游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如临冰山。 王釆青有些疑惧:“清风叔叔……为什么要去哪里,我们不要去夜叉山!” 连齐湘都皱起了眉头,这夜叉山她倒是有所耳闻,是给青云宗大过弟子思过受刑的地方,此间是吉凶之地,可谓为宗门禁区!平日里人们避之不及,根本不会主动到此。 此地不但没有灵气供给,还多有凶兽出没!她想不明白任清风为什么送王羡游兄妹过来?难道他说要保护他们都是假的?是哄人的话?这怎么可能……任清风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任清风一笑,从储物袋拍出一个法器,便往王羡游手上递去,王羡游见之,浑身大震!嗫嚅着道:“炼妖壶!” 王釆青凑上脸来一看,只见一个青铜质地的古壶,斑驳老旧,乍一看还以为刚从垃圾堆打捞出来的战利品,实在没有丝毫的特别。 王羡游忽然闭着眼睛,不断的抽着凉气,他的声音隐隐发着抖,“叔,王府是不是面临着存亡的威胁?” 任清风一笑:“你就这么一惊一乍小题大做呀?不是什么大事情,别瞎猜想了,好好修行比什么都重要。” 王羡游低头握拳,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炼妖壶中灵气十分充沛,对你们现下的修为来说,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你二人可安心在山间修炼,我会设下阵法保护你们不被外界干扰,只要你们两个不打架,是不会有可能受到其他伤害的。” “我哥哥自小到大,从没动过我一根手指!”王釆青踮着脚尖,双手抓着齐湘的袖子晃来晃去,一副撒娇的小女孩模样,惹得齐湘怜惜的抚弄着她的发丝。 任清风点了点头,望着王羡游的眸光柔和了起来,“等你们都进阶了,我自会放你们出来,为叔此举,其实是想让你们避避风头,顺便磨炼下你们的道心,自己安静段时间,也好学一学静心和思考,对修行大有裨益。这世间太多事情,光靠眼睛去看是不够的,你们缺少对待事物的洞察能力,问鼎大道,其路漫漫,光有修为是不够的,有时候对待世间事物,更需要内心强悍。” 王羡游忽然叹了口气,不知是被任清风说动某处,还是想到了什么,抬眼望住齐湘道:“小师妹,你会不会来看我们?” 齐湘正要颠颠的回答很乐意,可任清风却有些凉凉的说道:“不可以。”随即面色沉了沉:“羡游,有时候,你得想想,自己如何去独当一面,没有人会永远在身后给你倚靠,这是一个男人必须学会的担当!” 说完,任清风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了,再心急也不能苛求他一下子变得刚强如铁,他只是个孩子啊,是自己从前太放纵他,才将他惯得软弱,责任在他任清风!任清风轻叹口气,放软语气,解释道:“即便我愿意被你们倚靠,可是,我无法向你们保证自己不会有陨落的那天,所以……你们要学会自保。” 王羡游抱着炼妖壶,一瞬间,忽然深恨自己往日不争气,什么都不会,到现在还是筑基圆满,连妹妹和齐湘都将将赶上自己!他又羞又恨,觉得自己是百般无用,只暗下决心,立志自强,心中对任清风充满了敬爱感激。 ~~~~~~~ 任清风设下的阵法,不但能防守夜叉山的煞气和凶物,且能隐藏王羡游兄妹的行迹,同世间大多阵法一样,只有设阵人能够破阵。 告别的时候,王釆青忽然拉住齐湘的袖子,唤道:“齐姐姐,等我进阶出去了,你要奖励我!” 齐湘对她宠溺的笑笑:“这不用你说,我自会奖你。” 明明是笑着说话,可齐湘的鼻头酸涩,几欲落泪,不仅是因为怜惜,更怀有对待一切风云莫测的迷茫。 如果飞升成为大乘真仙,拥有了瞬息千里,翻云覆雨的本事,是不是便可以视天命为草芥,视时光如浮灰,将所有的自由和命运,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再不会受到世间任何无情的宰割?更不会朝为台上客,夕成阶下囚!是不是?! 阵法渐渐关上的时候,王羡游的声音忽然飘忽而出,“叔……请你……照顾我爹。” 任清风嗯了一下,眼见阵法彻底关上了,才带着齐湘回去。 到了落霞峰,齐湘以为此间事情终于告下一个段落,才将琼仙岛王羡游被琴音惑神的事情对任清风言明,任清风只是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石质的桌面,直到齐湘讲完后寂静良久,他才嗯了声,“难怪,那个李大志,是南荒银州泽长老,他手中宝琴,名曰伏羲,同我的炼妖壶同列于上古十*宝之一。说起来,那伏羲琴跟王羡游还有一些渊源。” 见齐湘好奇而认真的听着,任清风却是一笑:“只是,陈年往事已作古,不必拿来重提了。” 齐湘很懂事的应了句是,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师傅,为什么将王羡游二人送去夜叉山?” “为师是在保护他们,我已藏了他们的本命魂灯,又匿了他们踪迹,除了你我,没人能找到他们,青云宗不会放过他们的。” “师傅,恕徒儿多话,王府的事情,似乎很严重?师傅若不想多说,权当我没有问过。” 任清风倒是没打算对齐湘隐瞒,只是还未说,便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朝着洞府外静静望去,仿佛盯着一个人的眼睛一般,自言自语道:“明华师兄,既然来了,便进来坐,神识飞来飞去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说完又对齐湘摆摆手,“为师陪一陪稀客,你回洞府修行吧。” 齐湘早已习惯任清风明察秋毫的本事,虽然她自己察觉不到,但是她晓得肯定是哪个不长心的放神识偷窥被抓了现行,一面愤恨那人干扰得不是时候,一面兴致缺缺的应了是。 一回到洞府,齐湘因为心情不快活,便关了门,准备也闭上一关,好好修行。 盘膝坐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总定不下神,起初她以为是因了自己心绪不宁的缘故,可是渐渐的,随着心绪沉稳了下来,她忽然浑身一震,才明白自己并不是道心不稳!这种不安的感觉,更近乎一种对于危险天生的警觉! 有了这想法,齐湘越觉得自己打坐的蒲团后方,一定有什么东西!她悄然放出神识,一瞬间便看到身后三尺,赫然坐着一个紫衣男子!他靠着床沿而坐,正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将自己望着! 第34章 侵犯 大惊之下,齐湘差点跳了起来,亏得她沉稳持重,才没有鲁莽。 紫衣男子面貌并不陌生,说起来,齐湘跟他也算打过几次照面,可每次齐湘一见他,就倒霉得很!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劫持过她的元婴瘟神——紫湮!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忽然找上门来,又要干些什么丧尽天良的勾当?难道他那位花枝招展的尊主决定弃素从荤,一改当初的主意要招了自己当炉鼎不成?! 齐湘手心冷汗噌噌的冒着,却不敢冲出去逃,因为明显逃不出他的魔爪! 敌不动我亦不动!反正不能轻举妄动!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将自己盯了半天,好在自己还没变成筛子,看来,他不是来无差别灭杀的。 齐湘心中正忐忑着,紫湮却忽然直起身子绕到她眼前,齐湘赶紧收起了神识。 “人修真不老实,刚才我就在你后面,你扭扭头就能看到,非要偷偷摸摸放神识偷窥,以为能瞒过我么?你是天生的脑子笨呢?还是低估了我的修为?在我面前,动这些幼稚心思,不过是自取其辱。” 齐湘叹口气,幽幽道:“我看的时候又不知道是你!” 紫湮蹲在齐湘的面前,一双眸子犹如捕猎的老鹰,审视着利爪下的野味一般,锐利而蔑视,齐湘忍着抽冷气的冲动,硬着头皮朝他笑了笑。 今非昔比!今日的她好歹也是有个着落的人了!非要算的话,怎么也得算上个家禽!就是拿去烧了煮了也得问问主人!齐湘也实在是无计可施,琢磨着人心弱点,使出了狐假虎威的大招! “你来干什么?说吧!要杀要剐,也随便!只是我在青云宗立了盏本命魂灯,倘若殁了,灯盏会追溯凶手,以我师傅的脾气,肯定会上天入地追得你不得安生,对了,我师傅是谁,你知道么?” 紫湮晒然笑了笑,不痛不痒道:“你是说那个出窍期的臭牛鼻子?我既然能够找到你,自是知晓你们底细的,只是你还不值得我千里迢迢过来杀剐,我只问你一件事情,答得好了,有法宝奖励,答不好,不好意思,就让我勉为其难将你就地采补了泄愤。我问你,青云大陆王氏府上大公子,可在你们落霞峰?” 齐湘百算千算,完全没有料到紫湮竟是冲着王羡游而来?当即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看来王府的事情,很不简单啊!竟然连百花岛的人都被招来了? 联想到王府跟妖修的渊源,齐湘忽然间,觉得眼前的人是敌是友不能妄下判断,于是便问:“你打听他做什么?” 紫湮从储物袋拍出一粒药丸,在齐湘眼前绕了绕,闲闲的道:“驻颜丹。” 好东西!识货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别看那么小小的一粒,可是千金难求的!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去卖,都能得到不菲的好处!修士们虽然体质异于凡人,可容颜仍会渐渐的衰老,只不过相较凡人老得慢些而已,要让容颜定格不再衰老,只有到了开光期才行!可是很多人突破开光期境界之时,已是英雄晚年,美人迟暮,所以放眼整个玄同界,到处依然可见白发苍苍的老者。然而,倘若吃了这驻颜之药,便会将容颜定格成服用时的面貌,即使不到开光期,也不会衰老。 宝物虽稀,齐湘却没有伸手去接,她直直望着紫湮,就上一问题,进行着无声的质问,在她唇角淡淡泛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反映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气节”。 只有她自己明白,不是她出息,而是,她拿定了紫湮不会就这么动她,短时间她无数个念头飞转,打定了主意将这个烫手山芋推给任清风,紫湮分分钟可以掐死她,但是到了任清风面前,他就是开足了火力去闹,也只不过是茶杯里玩水,瞎扑腾!顺便还可以给自己报仇。 见齐湘无动于衷,紫湮又陆续拿出一些符箓之类的诱饵,直到他脸色渐渐显出不耐,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愠怒时,齐湘知道,他的耐性已到了极限,这才伸了个懒腰,咬牙将一堆战利品推还给他,“不是我不说,是你没诚意,你看,咱们往日就有过节!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过去的就不说了,但是你现在是有求于我,是吧?我就问你找王公子干什么,你都不肯告诉我,我又凭什么告诉你呢?还有,这些玩意儿,你自个拿着玩吧!我齐湘可不稀罕!王公子是我的好朋友啊,我能因为这点儿蝇头小利,就出卖他?” 说完眼观鼻鼻观心,打起了坐来。齐湘此番,只是想探探他的目的,看能不能捞出来一点信息。 紫湮冷笑了一声,他活了几百年了,哪能被一个刚上路的晚辈设计?当即将一众宝物收回储物袋,二话不说便将齐湘推/倒在地,齐湘还没惊叫出声,便被他的大手捂住了嘴,紫湮空出的那只手一用力,只闻“嘶”的一声,齐湘的外层衣衫便被他扯了个粉碎! 见齐湘吓到,紫湮仍然按着她,只是松开了捂着她口鼻的手,眉毛一挑,得意道:“说一句废话,我撕一层,撕完了,我会一丝不漏将你采/补,到时你修为尽毁,金丹碎裂,废人一个,生不如死。” 说着,低头在齐湘耳畔吹了一口凉气,幽幽道:“不信试试。” 齐湘打了个寒战,没想到紫湮竟真是个一不做二不休的登徒子!当即在他的淫威之下招供道,“王公子就在落霞峰!但是具体在哪儿就要问我师傅了!我们这些小弟子,平日里打打杂物,不敢跟师傅太过亲狎,所以跟师傅相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紫湮意味深长的将齐湘的眼睛盯了一会儿,没发现她有心虚的样子,但看她面露无辜和悔恨,似乎正在谴责自己出卖了师傅和朋友,这才放开她,将捂过齐湘的那只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仿佛怕沾上秽物似的,接着,他便退了几步,自语道:“任清风啊,这便有些棘手了。” 齐湘见他退去一边,似乎正要土遁而去,心下一舒,可他将将遁去却又站住,齐湘的心一下又被提了起来,紫湮忽将食指放入唇间,牙齿一咬,一道朱红便从手指上滴滴淌落,几乎是刹那,在他的手上便挽起了一道血色咒印,扬手便往齐湘身上拍去。 元婴大能的一击,齐湘根本躲不开!顿时觉得识海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楚,一股冷热交织的刺痛传遍全身,又汇聚到心口处,齐湘登时两眼一抹黑,一口热血哇的喷了几尺,耳边是紫湮渐渐飘远的声音:“人修狡猾,不得不防!你还有用,随时联系!” 齐湘缓过劲来的时候,紫湮已不见踪影,她疼得龇牙咧嘴,过不片刻,疼痛渐退,胸口却是一阵奇痒难忍,她扯开衣物,低头看去,只见一道涂鸦般丑陋的血痕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愈合,转瞬间便再也看不出痕迹!用手去摸,也是什么都摸不到,只是齐湘明显的觉得,胸口间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入侵了一般,有一种异物的排斥感! 不得了!齐湘是又惊又怕,这妖怪紫湮,到底对她下了什么黑手?! 齐湘再也无法淡定思考,雷厉风行的破门而出,直往任清风洞府奔去。 ~~~~~~~ 任清风洞府门户大开,齐湘火急火燎冲进去的时候,一个大胡子长老正在对着任清风高谈阔论。 一见齐湘,那长老啧了一声,“清风师弟不愧是风气之先!连徒弟都这么不拘小节!长老们会谈,竟然是说进就进,毫不回避么?!” 齐湘察言观色,心知自己一时心急坏了事情,看这长老的架势,似乎本就在挑任清风的短处,哪知自己特特赶来送了个把柄! 齐湘唯恐任清风因此落于下风,忙噗通跪下:“师傅,徒儿一时情急,犯了糊涂,忘了门条,我这就出去自罚!” 语毕,任清风虚空将齐湘托起,淡淡道:“不要着急。” 一面转向那位长老道:“明华师兄谬赞了!我一向不知怎么管教徒儿,所以只当做自己的孩子,平日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戒律长老绷着脸,任清风又道:“我徒弟神色焦急而来,应是遇到了难题,师兄,我要处理家事了,你先请回吧,清风不送了。” 戒律长老冷哼一声,鼻孔吹出的气息撩拨得唇上胡须随之一动,“任清风,你是缺了心眼作死么?” 任清风不置可否:“不要说得如此不堪入耳。” 戒律长老忽然拍案而起,眼望着任清风对面的白衣女子,愤愤道:“怜心仙子!你也说说他!我叫你来,不是叫你喝茶,你好歹也开开尊口啊!?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宗主真问下罪来,这小子不死才怪。” 那位叫水怜心的,眼波如水,柔媚入心,她将汪汪水眸望向任清风,只摇了摇头:“我管不住,而且我觉得,任大哥也没……” 任清风摆了摆手打断她道:“好了,都回吧。” 戒律长老见水怜心这般没出息,简直跟任清风的走狗似的,只会迎合着讨好他,一丁点主见都没,直恨自己托错了人,高估了她! 既然都送客了,戒律长老冷笑一声,打出了底牌。 他将宗主的玉牌拍在案上,沉着脸肃声说道:“任清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交出王羡游,还是……” 戒律长老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竟说道,“还是同青云宗为敌!” 任清风晒然一笑,“哪有那么夸张,我不会跟宗门为敌的,我只不过在做我认为对的事,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你尽管问我的罪,人我不会交,别废口舌了,你不嫌烦我还嫌浪费时间。” “任大哥……” 任清风制止水怜心的话,对戒律长老说道:“给我点时间,处理下家事,我便自己去找宗主认罪,现在就是你倾尽戒律院人手拿我,我也能保证你拿不下。走吧,彼此都给点情面,见面我还敬你是师兄。” 戒律长老委实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将玉牌重重一握,忍着暴跳如雷的冲动,瞪了水怜心一眼,转身大步如风的走了。 “任大哥……” 任清风再次制止水怜心发话,只柔声说道:“这件事,你不要介入,你立场清白,会是王府的一线生机。今天你就不该为我说话,你愈是跟我对立,就愈是安全,做事也方便许多。” 水怜心醍醐灌顶般点了点头,轻轻道:“我明白了,任大哥,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 “我们三人结拜时,曾说过同生共死,我想问,这话现今还算不算数?倘若王大哥难逃此劫,我们是不是要自毁修行,追随左右,以践诺言?” “……” 不止任清风,连齐湘都被她的问题唬得瞠目结舌了,齐湘惊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啊?何以问出这种惊天泣地的问题。 见她神色认真,全然不似开玩笑,齐湘也不禁有些期待任清风回答。 任清风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是年少时的傻话。” 水怜心垂下眸子,任清风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说那话的时候我们都不知,这世间还有一词,叫责任,一个理智的人是不会做那种无意义的事情的。” 任清风问齐湘何以如此惊慌,齐湘本要将方才遇见紫湮的事情抖出来,却不料一打算提及方才的事情,不但嗓子发不出声音,连胸口都像用刀刮一样,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慌乱的用手指在桌案上比划着,可是似乎受着一股可怕的力量牵制,连用文字表达都不能。 可是齐湘喊师傅却喊得出,几番挣扎下来齐湘意识到,这种古怪的禁制,只有在想表达跟紫湮有关的事情时才会产生。 当即心下有了主意,对任清风道:“师傅!你到我识海看看!有古怪!” 任清风分出一缕神识潜进她的识海,却并无发现任何不妥。 齐湘不甘心:“再仔细看看!能不能看到我的记忆?到我记忆中看看!” 任清风叹了口气,“看记忆,要用到搜魂术了,你会很痛苦,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招了?” 齐湘咬牙道:“是!” 任清风嗯了一下,虽不忍心,但为了弄个清楚,便进入齐湘识海施展了搜魂*,一番折磨下来却仍是一无所获,方才的事情,在她识海间,仿佛没有发生过,不知隐秘在哪个神秘的角落。 见齐湘一脸担忧,任清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查明的,放心。” 有了任清风的安抚,齐湘将心放宽了一些,她相信自己师傅的能力。 任清风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便当真去找宗主了,走之前什么都没向齐湘交待,只让她在落霞峰好好修行,像平时一样。 一走三日无音信,连个传音的纸鹤都没有飞来,以齐湘之力,即便是想去了解师傅的境况,可也囿于只是一介弟子,不得门路。 齐湘坐在蒲团上,决定打坐冲击筑基大圆满,她吃了一粒辟谷丹,最后想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怀揣着伙伴们拼命拿来的寒铁石却毫无意义,好朋友逃难去了,师傅也去自首了,剩下自己孤单单的一个,秦放和南华锦这两人,此时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呢? 正出神,忽然感到腰间有一个活物在蠕动!齐湘条件反射的捏了过去,才意识到是那日王羡游给自己的储物袋,此时这袋子里正传来怪异的“咕咕”声…… 第35章 转寰 齐湘这才想起被自己一念之仁收养的土狗来,看来它吃饱喝足后睡了个十分敦实的好觉。 齐湘将它从储物袋拎了出来,手还没放下,忽觉虎口一痛,这土狗竟然出其不意的咬了她一口!齐湘吃痛松开手,土狗一个潇洒的跳跃落在地上,抖着毛,虎视眈眈地盯着齐湘。 看着自己虎口处不停冒出的鲜血,齐湘啧道:“竟然咬穿了!这么狠啊你!我真是瞎了眼养了只白眼狼,东郭先生就是我!”齐湘喃喃自语着摇了摇头,“你睡足了就忘了是谁救了你?当初哪个蠢货蹭着我的裤腿求我怜悯的?!”齐湘说着说着便挥手冲开门,指着门外道:“你走。” 说完不无烦躁的闭上眼睛,这种不通人性的东西,她齐湘不想养着糟心!反正它出去山上也饿不死他。 那土狗趴在地上舔了舔爪子,水汪汪的眼睛望了齐湘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人话道:“对不起。” 齐湘睁开眼,瞠目结舌,半晌,才呆呆问道:“你说什么?” 土狗自顾自找了一片蒲团卧下,扭头望向齐湘:“你要是还想听得再让我咬一下,好久没磨牙,一时没忍住,还没习惯去照顾主人,你得原谅我。” 齐湘唾沫在喉咙一滚,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便抓着土狗细看,无论是用神识还是用肉眼都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这样一只不起眼的一阶小土狗,偏偏就通了人话!这委实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齐湘双眼烁烁,眯着眼便摸上它的狗毛,见它一脸享受,齐湘便问道:“你居然开了灵智了呀!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 土狗被摸的舒服得阖着眼,此时却是迷茫的睁了睁,“我忘了。” 心中纵有千般惑,却敌不过一个“忘”字。且不说它是真忘假忘,既然它不想说,齐湘却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索性便闭了口。 ~~~~~~~ 时光如梭,转眼间便是一个月过去,齐湘和土狗,一人一狗,就这么不闻窗外事的默默修行,跟土狗熟了,见它有心呆在自己身边,齐湘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旺财。 这些时间内,齐湘也一直没有等到任清风的任何消息。 这一天,日子像往日那般静静的过着,齐湘洞府外的禁制忽然被人破开。 大概看门是所有狗类的天性,旺财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扑了上去,只是还不待下口,便被来人拍到了墙上,顿时晕菜。 齐湘原本正在运行周天,被打了岔,差一点儿便经脉逆行,她一抿嘴,愤然睁开眼,却对上门口一双焦灼的眼睛。 “韩嫣儿?” 齐湘低低念出了她的名字,只见这韩嫣儿一脸菜色,似乎颇有些憔悴。 韩嫣儿身后无人,显然是一个人来的。她将齐湘上下打量了一遍,冷着脸讽刺她道:“你可真是一个好师妹,好徒弟,好朋友。” 齐湘望了望墙角下软趴趴晕着的旺财,祭出轻侯剑便站了起来。 韩嫣儿立刻便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好不容易得了师傅出峰的空子逃出来,没工夫陪你折腾。” “逃?” “对,逃。齐湘,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师傅和朋友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心平气和的缩在洞府冲击境界,真自私。换做我是你,早去救人了,知道我师傅为什么关我么?因为她了解我,知道我不会放着王羡游的事情不管。” 齐湘看着韩嫣儿的眼睛,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毫无虚情假意,也不像在说谎,似乎她倒是的确关心着王羡游一般。而且,这个人敌视自己惯了,忽然讲起道理来,倒让齐湘有些小惊讶。 只可惜,她太自负,或者,是太嫩了,试想一下,即使你跳得再高,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到时充其量只是像蝼蚁一样白白的被人碾碎而已,说什么救人,哪有那么简单。 齐湘当即便无奈的笑了,“事关一个家族的兴衰,我一个筑基弟子,能改变什么?” “能作什么?你有手有脚,什么不能做?” 齐湘轻叹一口气,心想,这韩嫣儿,难道只是来说服自己去作一只扑火的飞蛾?恐怕没那么简单。 “首先,你告诉我,王羡游现在哪里?” 她这话一出,齐湘便笑了,“我不知道。” 韩嫣儿明显不信,她摸了摸手腕上盘踞的草编手镯型法器,跃跃欲试,“你告诉我,我能救他,不要误了王羡游的性命。” 齐湘跟韩嫣儿不熟,无法判断她话中真假,拿不准她是在套话,还是的确关心王羡游,齐湘虽然不会将王羡游的所在说出,却还是对韩嫣儿有些好奇。 虽说齐湘知道韩嫣儿此举可能是救王羡游的一个机会,但她更加明白那炼妖壶之于王羡游来说,却是最后保命的屏蔽,她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险,略一思忖,她又抬头盯着韩嫣儿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她脸上的焦急竟然也似带了三分真心,当下便决定用言语试探她一下,认真问到:“你要怎么救?我愿闻其详。” 韩嫣儿说话的时候一直朝洞府外巡望,见齐湘如此,她更是心急成怒,想祭出法器打到她招供了,却似乎又十分忌惮着什么,终于,韩嫣儿将怒气压制下去。最终,韩嫣儿只是跺了跺脚,狠狠的瞪了齐湘一眼,转身便速速御剑飞走,仿佛,在躲避什么。 韩嫣儿走后,齐湘将旺财从地上抱起,顺着毛,走出了洞府,旺财还没有醒转,齐湘对它连连摇头,一阶就是一阶!会说话也不见得高明多少! 门外凉风习习,吹得人舒爽,可是一望无际的苍穹,却低压压坠着大片的乌云,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齐湘正要转身回洞府,耳边忽然传来紫湮的声音:“到广场上。” 齐湘浑身一震,她都要忘记紫湮这茬了!被他的声音一提醒,齐湘这才回过神,感到胸口竟然有些异样,似乎隐隐作痛了起来,待她仔细去感觉,却消失了。 只是一瞬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齐湘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颇有些愠怒,此时旺财醒了,正在齐湘怀里蹭,齐湘大声道:“你在哪里说话的!”惊得旺财登时跳下地去。 耳畔的声音很飘忽,“我在百花岛。” 齐湘骇然,这是个怎么回事?没有用传音符的痕迹,这是新兴的高端技能千里传音么?似乎是察觉到齐湘的疑惑,紫湮笑道:“你不要怕,我只不过是通过你的眼睛和耳朵了解一下你的周边世界而已,只要你老实,我不会害你。” 齐湘狠狠的抽了一口凉气,只要紫湮一说话,她的胸口就会痛一下,虽然不是很痛,但那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齐湘立刻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对我作了什么?你到底想要怎样?” 可是忐忑着等了半天,却不见紫湮回答,他似乎不打算回话了。 齐湘不安极了,当即将旺财唤道兽宠袋,御剑往青云宗广场上飞去。 直到落在了广场的地上,紫湮都没有说话,齐湘自言自语道:“我到了!” 紫湮还是没有回应,齐湘不知道紫湮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正自纳罕,肩膀却是被人一拍,“齐湘!你竟出来了?上次去看你,见你下了禁制,便没打扰,我还以为你会将自己关到突破旋照期呢!” 齐湘不扭头也知道此人乃是南华锦,只是她这会儿心系自己的安危,老友相见的欢乐自然被冲淡了不少,所以,齐湘只是淡淡转身看了看南华锦,但见他竟然没闭关已是筑基大圆满了!不由感叹资质的差别! 南华锦见她苦着脸,以为她在为任清风和王氏兄妹忧心,当即古怪的一笑,伏在齐湘耳畔道:“齐湘,你难得今天出来,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件事情?” “哪件?” 南华锦确定齐湘不知道,便轻声道:“玄同界发生了一件大事,人们都怀疑跟王氏家主有关。” “什么事?” “嘿,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一件!” “说呀!别卖关子行不行!” “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整个玄同界隐匿了千百年,就快要被人遗忘的妖兽忽然从东海边缘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践踏着人修的疆土,为了防止妖兽的扩散,琼仙岛,银州泽和咱们宗,都派出了许多弟子和长老前去进行清灭行动。这还算是好对付的呢!那些妖兽的修为高低不平,大都是从一阶到七阶,不难阻挡。” “这算是什么好事?” “这还不算好事么?本来王氏家主就要被宗主定罪处死了,可是因为妖兽忽然肆虐,他们怀疑此事跟王世家主有关系,因为想弄清妖兽意图,怕他一死失了重要线索,便延缓时限,只将他押制不动。最重要的是,在昨天,宗主殿忽然接连遭受了几波高阶妖修的袭击!据说有一个妖修,竟然也是出窍期!为了力敌,宗主有意暂时释放你师傅,说是让他将功赎罪什么的。” 齐湘点点头,“那我师傅的意思呢?” “这个,不知道,宗主只是松口有这个意思,他怎么处理,咱们做弟子的还没得到消息。” 齐湘心里顿时有些快慰,可是转瞬间,心头却涌起更大的不安,这妖物,难道真是冲着王家去的?还有那紫湮……他到底跟王家有着什么关系?他在这件事情中有没有起到推进作用?妖孽惑世又是为什么了什么? 正想着,紫湮冰凉的话语忽然撞入她的耳朵,“混入你宗噬妖队,到东海边缘。” 第36章 荒海 “混入你宗噬妖队,到东海边缘。” 紫湮对齐湘传完话,颇为闷闷不乐的擦了擦手指,指尖方才被咬破的地方还有这殷红的痕迹。在齐湘身上下的血咒,乃是百花岛岛主百花羞曾教他的上古秘术,这种咒印知之者甚少,能解者只有施咒人。施咒者可以通过咒印,监视一个人的一切行为,包括咒印宿体的所见所闻,还可以进行实时的跨空间秘密传话,相较于能被人随时截取,且延时不短的传音符来说,实在是便捷可靠,只不过得消耗一点施咒者的血气。 然而让紫湮感到烦闷的不是这些,而是最近岛主的性情变得很奇怪,对他们说话都没有好脸色。 一切得追溯到一个月前,那时候,原本正在丹房炼化“珍露花膏”的岛主百花羞,忽然将丹鼎烧爆了!当时整个百花岛都为之震颤了几番,紫湮和花雨落提心吊胆的去看,只见百花羞迈着小步从废墟中缓缓走出,身后是熊熊大火,百花羞黑着脸色,望了望天,目光在天象上游移片刻,瞟了紫湮两人一眼,自言自语道:“白虹贯日,怪不得本座一阵阵心绪不宁。” 就在同一天晚上,天上忽然妖星当空,耀眼的青光直逼月亮,到了更深露重时,天上的月亮干脆隐没不见了,所有的星星也纷纷坠落,整个浩瀚的天宇,只剩下那颗闪烁着的孤独妖星,却将大地倾照得犹如白昼。 那晚上百花羞坐在自己的“真国色”园中,蝴蝶飞了他满身满袖,他抬手拂开几只,斟了杯花茶,朝紫湮道:“我师傅的妖神印竟然现世了。” 紫湮听岛主提起早已飞升上清界的妖神,不由惑道:“妖神不是离开此界,早飞升上界了么?” 百花羞摇了摇头,“师傅走时,曾将两物授予故人,一个是可以号令妖修的妖神戒指,一个,便是封印了天地妖兽的钥匙——玄同妖神印。据他所说,那妖神之印,是赠给了一位青云大陆的王氏大恩人,他还告诉我,倘若某天妖神之印被打开,则是王氏蒙难走投无路施了下策,让我鼎力相助。” 百花羞将空杯放在桌上,望着天上的妖星,淡淡道:“有的忙了。” 是啊,有的忙了!可忙的不是百花羞! 这些天紫湮东奔西跑,从没闲过! ~~~~~~~ 齐湘依着紫湮的指示,顺利混入了下一批的噬妖队行列。 南华锦路过此地只是帮师姐给峰外的商行送点东西,可是遇到了齐湘,便打算跟她聚聚,哪知道她出关来竟然是奔着东海妖兽的!这倒让他有些许惊讶。 他本无意前去的,可是一见齐湘报了名,怕她折在了外面,便也报个名,陪她去了。南华锦在青云宗朋友不少,可真正情投意合的五根手指头数着都有余,王羡游都那样了……不能连齐湘都少了。 第二天噬妖队准备充足,便由一位面生的年轻长老带着上路了。 由于人数太多,也没有必要,所以青云宗没有派遣兽车,一众人随着长老浩浩荡荡的御着剑,往东海之滨飞去。 “齐湘,你不会是想去掏兽丹吧?玩命呢你?至于么?这种事不用这么积极,你看看,去的人大多都是些外室弟子,他们是因为资源不足,去除兽上交妖丹换取奖励,实乃无奈之举,你缺什么?干什么去冒险呢?” 齐湘重重叹了口气,“我是有苦难言啊!倒是你,跟来干什么?” “老子是怕你作死。” 南华锦话一出口,从齐湘腰间的兽宠袋“噌”的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利箭”,一下子黏在南华锦脸上启口便啃,南华锦用手去挡,手上被咬了好几串牙印,齐湘赶紧喝止它道:“旺财住口!” 旺财这才老实住,踩着南华锦的脸便要跳回齐湘的兽宠袋,却被南华锦狠狠攥住了脖子:“我/操/你/大/爷!” 齐湘赶在南华锦掐断旺财脖子的时候,一把抢过旺财将它塞到兽宠袋,“息怒!打狗也要看主人。” “它咬了我。” “我准你咬回去,你肯么?” 南华锦对自己甩了个清尘诀,他受不了身上沾染狗味,他看着自己的手:“这狗/杂/种!” 齐湘叹了口气,捏了捏兽宠袋,颇为愠怒的口气斥责道:“旺财!你不许咬人了!再咬人我可不管你,你被人打死吃狗肉我都不拦!知道没!” 兽宠袋传来一声低吼,齐湘满意的摸了摸袋子,“跟南华锦道个歉。” “对不住。” 南华锦险些从剑上掉下去,稳住了身形,才大叫道:“它不是才一阶么?!怎么会说话?!” 齐湘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两人就一阶土狗为什么通了智慧拥有七阶灵兽的特征一问,喋喋不休辩论了老半天。 ~~~~~~~ 青云宗的噬妖队共分为四个档次,齐湘和南华锦同被分在初级组。 初级组的任务是清灭二阶等级的妖兽。 到了东海边缘,青云宗长老带着众弟子落在一座大船上,整座船不知用何材料所建,通体泛着金光,倒像是一件无边巨大的金制法宝。 在船上各个分区,集合着不同大陆和宗门的弟子,各自在自己的区域或静或动,齐湘立在广场般宽宏的甲板上时,顿时有种伫立在诺亚方舟,周围全是武装劲旅的感觉。 一天后,这一批的噬妖弟子,从四面汇聚完毕,宗门的长老们便按照队伍的攻击力,对各宗门间进行联合和划分。 最终,齐湘所在的青云宗初级分队,同琼仙岛的初级分队,被组合在一起,大约七十人左右,在一位银州泽的金丹弟子带队下,飞往偏西的一座沿海荒山。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炙烤,在上空向下俯瞰,只能瞧见一两只落单的妖兽,除了这些,整座山还是十分安静的。 齐湘随着大队往山上降落时,南华锦“嗖”的冲到她身边,朝前面熙攘的人群里一指,“瞧,那不是你的手下败将么?” 齐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霍青竹被围在人群中,正向身边的弟子颐指气使着,齐湘心里有些怪异,便问南华锦:“琼仙岛怎么舍得放她这种天才到底凶险之地呢?” 南华锦冷笑一下:“管她那么多,反正我得找时机狠狠揍她一顿。” “哈,你真记仇。” “有仇不报非君子!” “那么,随你。”齐湘微微笑着道。 ~~~~~~ 那位金丹队长让众人先行休息,妖兽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倾巢出动,让他们好好准备。 一整天,齐湘都心不在焉,紫湮将她打发到这里,却没了只是,这让齐湘很是迷茫,一阵一阵的不安笼罩着她,不知不觉间,她叹了好几回气。 正想着,耳边忽然便传来紫湮的声音,“齐湘。” 齐湘一震,低低道:“在。” “找机会接近孙凡天。” “为什么?” “别废话,到时候你不想知道都不行,现在,你照做便是。” “我不知道他来没来。” “他在,他是上一批噬妖弟子,就被分在你脚下的大荒山。” 齐湘嗯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解除我身上的古怪?” 耳边传来紫湮的笑声,“乖,别急,你完成任务,我不但解开咒印,还会犒劳你。” 齐湘愤愤然咬了咬银牙,肩膀忽然被人一拍,南华锦大脸凑近,奇道:“齐湘,你咕哝什么?” 齐湘瞟了瞟南华锦,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夜色渐近,下午时蒸笼一般的山地渐渐从冰凉转至酷寒,金丹队长让众人提高戒备,带着众人朝着荒山深处动身去了。 妖兽的活动时间到了。 东海偏西的地方,称得上妖兽的小摇篮,这里的妖兽,基本都处于幼儿时期,受不了炽烈的阳光,所以只在夜间活动,这根三阶以上的妖兽想必弱势太多。然而稍微有点能力的妖兽,大都出山去了,所以大荒山才有初级噬妖队的可乘之机。 越往深处走,岔路越多,金丹队长便挑着顺眼的路走,有些年长的弟子提议分队往各个方向进发,被金丹长老拒绝了,“妖兽到了夜晚是星罗密布,咱们聚在一起便是利刃,分开了,很容易沦为妖兽的口粮。” 那些弟子原本还觉得队长夸大其词,可是一路上眼见成批的妖兽赶集似的从土中拱出,这才相信他的话。 低阶妖兽智慧还未开化,再加上人多力量大,很好对付。 不消一个时辰,光是齐湘都收集了十几枚兽丹,趁着中途补充灵力的空当,南华锦也将自己的兽丹全数送给了齐湘,齐湘很给面子的笑纳了,她喜欢兽丹,并不是冲着宗门奖励,而是,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少得可怜的乐趣之一。 即便是再强的队伍,在持续作战后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更何况这一群最低筑基,最高也只是旋照期的弟子。 当齐湘补充完灵力放眼望去,只见大批的弟子们也聚在一起吸纳灵石,这片区域已被弟子们清理干净,可做小憩场地,齐湘有些困乏,正琢磨着趁机小眯一下,却看见天上“噌噌”飞来两道剑光,接着,两个人便从剑上落了下来。 是孙大元和孙府的弟子!齐湘的瞌睡一下子没了。 孙大元一立稳便有认识他的青云弟子对他打招呼,可孙大元却似乎没有看见他们一般,气喘吁吁的问道:“你们队长在不在?” “不在。” “哦!我来借几个人,我是青云宗第一批初级队,我们分队出了点状况,离大队太远,恐救援不及,半路正巧遇见你们,倒省了时间。” 琼仙岛的人将脸望向一旁,显然懒得帮助他。 “十人便可。”孙大元扫视青云宗弟子,只见几人陆陆续续人站了过去,一共四人。 孙大元见才出来这点人,不由有些愠怒,提声又问了一次。 可是这次却没人出去,队伍大多是外室弟子,此来是为了奖励,在大队中人多安全,跟着孙大元去淌水只会提高危险指数,因此无人有兴致。 齐湘见这是个接近孙府,接近孙凡天的机会,扫了一圈,将眸光落在南华锦身上,犹豫了下,决定还是自己去不牵连他了,便自己站了出去,孙大元乍见是齐湘,心中不由回想到青云桥一事,虽对她满心鄙夷,可此时她当先站了出来,便没有露出自己的轻视,只是朝她点点头。南华锦见齐湘站了过去,便也蹦了出去,接着又跳出了一人,便迟迟无人再去。 孙大元冷冷朝众人扫了扫,接着便对身边人道:“咱们走吧。” 说完,御剑便起,齐湘紧随其后,南华锦惑道:“齐湘,你脑子有问题么?” “一言难尽呀!” 在路上,孙大元说出了自己面临的困境,他们那一队的队长不如齐湘的队长精明,遇到岔路便分队行进,到最后人力全都分散了! 孙大元所在分队,追击妖兽时,闯进一个古怪的洞穴,在洞穴中隐隐看到一头大象般巨大的毛脸兽,口中能喷浓而臭的强雾,浑身威压凛然,使人战粟,他们吓破了胆,慌忙逃出去,可出了洞穴,才发现同行的七人,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人都落在洞穴没有出来。 孙大元心系他的表哥和同伴,担心他们的安慰,又不敢擅进,这才想到拐回去找人帮忙,于是便有了方才一事。 说完这些话,孙大元带着人,已到了洞口,此时有了几人帮手,胆子壮了,跟众人约好见机行事,不行便撤出去重新想办法,一行人便谨慎小心的摸了进去。 第37章 旺财 山洞中暗沉湿冷,空气混浊。从潮滑的岩壁上,不时会落下一些无脊椎的奇怪虫子,走着走着,齐湘忽然伸手一扫,一条虫子便从南华锦的眼前被齐湘弹出,被她的指力震碎。 “大家小心,尽量别碰到这样的虫子,太古怪!”齐湘对众人说道。 话刚落音,便见一道护符从南华锦手上打出,化成一道光芒笼罩在齐湘身上。众人见了,也纷纷往自己身上拍起了护符。 山洞漆黑,由孙大元打前,南华锦和几位火系弟子举着火光照路,众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渐渐的有人烦躁起来:“孙大元,这山洞直条条只这一条路,走了这老半天都不见一个人影,我看你同伴多半是在你们离开的时候走了,咱们回去吧!” 火光映照下,孙大元的脸色莫名显得有些阴森,他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朝那位说话的弟子定定望了望,说道:“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弟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挪了几步,一边疑惑着说道,“什么?”一边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他方才脚底下,竟然踩着一只手!不远处还散落着胳膊小腿之类各种肢体,大概是由于脚下山地不平,所以方才没有察觉。 他浑身一耸,手中法器当即亮了亮。 齐湘眯了眯眼睛,看着残肢上的斑斑殷红,摇了摇头扭向孙大元:“新鲜的,像是妖兽吃剩下的一般。” 孙大元有一阵的战粟,接着便往地上扑去,嘴里直念着表哥。 齐湘将他拦住,镇定道:“最好别碰,那血色看起来有剧毒。” 孙大元当即噗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表哥会不会是陨落了?他是同我来这的,他折在这里的话,孙府会不会杀了我?” 齐湘看他的神色,似乎只挂记着嘴中的“表哥”,对别的人却一点都不关心,想来他找人,主要只是为了找到他的表哥。真是白跑了一趟,还以为能通过他接触孙凡天,好完成紫湮给她的任务呢。 “走吧走吧!你的同伴看起来很惨!我看这里一刻都不能多呆!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不来了!走,快走!” 方才的景象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意料,一见那妖兽那般凶残,众人纷纷不顾孙大元的感受,原路折返回去了。 齐湘见此,也说道:“走吧孙大元。” 南华锦口中低咒了一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孙大元有些发抖,“怎么会这样呢,说好了这里只有二阶以下的小妖兽,这算是怎么回事?都是噬妖盟的长老们!这都怪他们!” “恩,怪他们。”齐湘附和着,示意南华锦跟紧离开,提醒道:“出去再说吧。” 刚走两步,前边已跑出老远,将齐湘等人远远丢下的众人又气喘吁吁的折了回来,手中法器暴起阵阵光芒,一边跑一边喊道:“出不去了!有一大批高阶妖兽正在过来!” 其实他们不说,齐湘也已感到一股奇怪的波动,不待他们说完,齐湘便朝南华锦喝道:“隐息符!” 语毕,一道隐息符将齐湘罩住,众人有隐息符的便也将自己罩住,没有的便求南华锦借给他们,南华锦便迅速将众人一一罩过。 这隐息符能在七阶妖兽跟前隐匿自己的气息,齐湘只祈祷那些妖兽不超过七阶。 出口只有一个,众弟子不知山洞深处是何种境地,不敢深入,可回去的路又被妖兽截断,正在无措间,只见十多只大汉一般高的妖兽正在奔腾过来,这些妖兽看起来像变异的狐狸,它们奔到众人跟前的时候,明显脚步缓了缓。 齐湘心下暗道不妙,难道隐息符瞒不住它们?当即将灵力注满了轻侯剑,对南华锦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保好小命,找机会撤逃出去。 可那些妖兽根本不给众人准备的机会,一个个咧着嘴瞪着眼睛,直逼向众人,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妖兽臭味,熏得人眼花,就在眨眼间,妖兽中跳出两只相对较小的,以闪电之势扑向众人,盆口大开,牙齿犹如利剑一般锋利,只这一扑之势,便掀翻了边上的两名弟子,他们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轻易的踩碎了内丹。 在众人惊骇之下作出防御之前,只见齐湘的灵兽袋忽然光芒一闪,散开一股强势的威压! 那两只妖兽正在吞食碎了内丹的弟子,情形可怖,可是这股威压一散开,它们当即身形一滞,警惕的瞪上齐湘,却是一动不动了。身后正在徐徐逼近的大个妖兽,眼睛也是一转,放下了前进的爪子。 别说是妖兽,就连孙大元和南华锦这些弟子,都被那股莫名其妙的威压震慑得站立不稳!唯独齐湘面色依然沉静。 弟子们一面戒备,一面纷纷的将余光瞟向齐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散发出这般威慑,只有机敏的弟子,才察觉到那威压根本不是源自齐湘本身,而是源于她的兽宠袋! 倘若是齐湘的灵宠散出的威压,那么齐湘没有受到影响则说得通了,因为灵宠和主人之间存在着无形的契约,一般是不会伤到主人的。 齐湘虽然也感到了异样,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旺财竟然爆发出如此气场,当下来不及多想,只是趁妖兽们犹疑的空当,闪电般甩出轻侯剑,拉上南华锦,火箭一般擦着山洞顶端往外冲去。 妖兽们反应过来,顿时大怒,最大的那一只嘶吼了一声,跳转身形,呼啸着朝着齐湘追了出去,身后的一众妖兽兴奋的抖了抖身子,也追了起来。 此时妖兽队伍已去,唯有方才踩人内丹的两只小妖兽还在原地,孙大元脸色铁青,这两只小妖兽能看破隐息符,境界不低于七阶,他们之间最高只是旋照期,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他十分愤恨齐湘,既然方才有机会开逃,为何不打个招呼让大家一起逃?真自私!现在想故技重施,却是不能了! 眼看两只妖兽又要过来踩他们内丹,孙大元急中生智,对众人道:“我有一个阵法可以助大家逃脱!” 众弟子正是六神无主,此刻见他说得冷静,难免轻信几分,便急忙向他偷去求助的眼神,眼见妖兽就要扑上来了,孙大元忽然咬了咬牙,“别动!让我来结阵!” 弟子们连忙点头,大气都不敢去喘,下一刻,孙大元手上忽然暴起两道青光,手上蕴满了灵力,狠狠朝着最近的两名弟子推去,其中一名赫然便是一路跟随着孙大元的孙氏弟子,紧接着,那两名弟子惨叫着呈抛物线撞向紧追而来的两只小妖兽。 妖兽眼中精光一闪,见两个猎物砸到嘴边,忙跳起来接,孙大元早已做好了准备,当此妖兽分神的空当,祭起法器便顺着齐湘的方向,往洞口飞逃出去。 可怜了身后那些弟子,都是孙大元在山洞外搬来的救兵,此刻却被他弃之不顾,拿来挡箭。 齐湘御剑已是飞快,可仍然迟迟飞不到出口,身后一阵呼啸震得洞顶上的虫子纷纷掉落,由于飞得太快太急,灵力消耗很快,齐湘拿出一块灵石补充灵气,身后南华锦忽然一阵摇摆,他在用火攻减缓妖兽们的追势,眼看最大的那只将要虎扑而上,被他的火焰烧到了眼睛,吃痛下便扑了个空。 “快点齐湘!老/子快要顶不住了!” “……最快了!” 这两人话刚落音,忽然旺财的声音暴躁的插了进来:“没出息,别跑了,让我吃了它们!” “什么?” 旺财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给予而人,几乎是一边说话一边从齐湘的储物袋跳出来,只见它直接跳到了地上。 “旺财,那可是高阶妖兽,快上来!”齐湘大喊着抖出腰带去拉旺财。 却见旺财立在地上抖了抖毛,身形闪电般暴增,一瞬间将妖兽中最大的一只比了下去! 齐湘和南华锦瞠目结舌的看着它从一只猥/琐的小狗,变成一只威风的巨狼! 妖兽原本跑得飞快,此刻见了旺财这般模样,眼中竟然露出了畏惧之色,后面的刹闸不及,纷纷栽倒了前面的妖兽身上,顿时地上妖兽翻滚,犹如拍在岸上的浪花。 旺财满意的舔了舔牙齿,打着哈欠往最大的妖兽面前走去,那只七阶以上的大妖兽,似乎是众妖兽的老大,此时竟然失了戾气,大叫一声,号召了一众妖兽,转身便跑,比来时还快! 其余妖兽见此,也撒丫子狂奔而去,真是来去匆匆! 那些妖兽,将齐湘追得狼狈不堪,却被它一个哈欠吓退,旺财只是得意的舔了舔爪子,摇着尾巴看妖兽潮水般退去,既不追,也不回去兽宠袋,只等着齐湘发出赞叹。 齐湘果然没有拂了它的兴致,跟南华锦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旺财这才慢悠悠的将身子缩小,抬头望着齐湘无辜道:“我忘了。” “靠/之!” 南华锦没有齐湘那么好的脾气,有种被一只狗耍了的感觉,当即表示出自己的不悦。 齐湘见它这么说,却只是哭笑不得,不再多问,又不是没问过,哪次它不是一句忘了敷衍而过的。只是齐湘见识了它的厉害之处,心下不由得有些高兴。 那南华锦只对齐湘嘀咕道:“这畜/生来历不浅,你可要小心着些!” 齐湘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眼睛却瞟向脚底下呆愣呆愣的土狗,唇角泛起了微笑,朝它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的剑道:“自己上来!” 旺财鼻孔发出了一声冷哼,却屁颠屁颠十分乖觉的往上跳去,可是身体一缩小,方才的威风似乎也随着荡然无存了似的,连跳几次都够不着。 南华锦都在一旁为它的蠢样子哈哈大笑了,齐湘摇了摇头将手中腰带一抖,“噌”的将它拉进了储物袋,眯着眼睛道:“看来你变小的时候,也会随之变笨啊!” 兽宠袋没有声音,旺财似乎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想着自己兽宠袋装着一只连七阶妖兽都能望而丧胆的土狗,齐湘觉得自己一下子底气十足了一般。 第38章 羡游 妖兽一散去,南华锦便下了齐湘的剑,御起了自己的剑。 齐湘带着南华锦正要启程往洞口去,忽然洞内不远处传来孙大元的求救声。 “孙府的人害得王羡游够惨,不要管他,方才你来做他的帮手我都很有怨言了!。”南华锦十分认真的说道。 刚说完这句话,孙大元所在的地方忽然起了一阵大风,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那凉凉的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仍然将齐湘和南华锦刮得衣袂飘扬。 几乎是同时,从妖兽群飞出一个玄衣人,在暗沉如夜的视线下看不清晰,几乎跟空气中的墨色混成了一体。 那玄衣人脱离了妖兽,轻身一跃,正好在齐湘和南华锦的脚下落定,南华锦手上的火光照见他的脸庞,齐湘顿时愣了愣。 是他!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齐湘不但认识眼前的人,还跟他有过并肩作战的短暂时光,这个玄衣人,曾在琼仙岛的尾火秘境跟齐湘分为一组。 此刻玄衣人立在眼前,同齐湘置身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山洞,手上还扶着一个人——孙大元。 玄衣人甩手将岩墙上挂着的虫子扫净,便将孙大元靠墙放在地上。 似乎是感到齐湘看着他,他便也抬眼回望过去,眼神淡然。 南华锦伏在齐湘耳边道:“我/靠,这男人怎么可以长这么俊!便连我都移不开眼睛了。” 齐湘笑了笑,遇见故人,原本是想打个招呼的,顺便满足一下好奇心问问他怎么在这里?但想起此人性子似乎偏冷,齐湘不想像琼仙岛分别那次一样讨个没趣,便不多话,只是在他将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友善的朝他点点头。 倒是玄衣人,看了齐湘一眼后,居然主动说话了:“你中了血印。” 齐湘顿时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想要点头,可这样的意识瞬间便触到了血印的禁制,她胸口一痛,像被人攥着似的,脖子更是硬着点不下去。 玄衣人移开视线,转过身,便向着山洞深处走去,“倘若你能得到结印人之血,可找我帮你解开。” 南华锦一脸云雾的望着齐湘,“他在说什么?你中了什么血印?” 齐湘没法回答南华锦的问题,只是朝着玄衣人喊道:“我怎么找你?” “我们还会再见面。” 玄衣人越来越远,撇下这样一句话,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像一首安魂曲般。 “我要怎么称呼你?” “杨肃兰。” 玄衣人的身影没入黑暗中,不知为何,齐湘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个人是有多么的神秘呢? 齐湘不知该不该信他,可是对于血印的不知所措,使她选择相信他。这样,齐湘至少有了反击的底气和信心。 这短暂的几句对话后,孙大元便幽幽转醒了,他先是左右迷茫的望了一圈,然后忽然浑身一抖醒悟自己身在何处,待瞧见齐湘和南华锦正在御剑离去,便也赶紧御起剑跟了上去。 出了山洞,齐湘才在孙大元喋喋不休的叨念中,得知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表哥”竟然便是孙凡天。 南华锦也死缠烂打的问了齐湘一路关于她和血印的问题,只可惜齐湘有口难言。 跟孙大元分别了没多久,紫湮便传话给齐湘,“你总算是出来了,孙凡天你找到没?” 齐湘乍闻这话,心念一闪,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些微的细节,难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是无限制的全知道的?这使齐湘有些欣然,她道:“你不是一直监视我,怎么还问我这种问题。” “我想看看你老不老实。” 齐湘叹了口气道:“根本没见着他的影子,他似乎是陨落了。” “他没有,我放在青云宗的眼线告诉我,孙凡天本命魂灯亮得好好的。” 齐湘顿时发怒道:“他跟同伴到大荒山的一个山洞,一直没出去,即使他活着,可那山洞那么凶险,眨眨眼要我的小命!这件事,我不做了!你想怎样便怎样,你捏碎我的心也无所谓,反正都是送死,你弄死我,我师傅也不会放过你。” 南华锦本来就在注意齐湘小声的咕哝,见齐湘低声细语忽然变成了怒吼,当即抱着剑站在齐湘眼前,一眨不眨的将她看着。 “呵呵,你师傅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不过弄死你也没意思,我要弄,只会弄得你生不如死,念你是初犯,我不怪罪,我找别人做这件事便是,你呢,回到宗门后,便去从你师傅口中试探王公子的消息,给你一个月,告诉我他在哪里。你要明白,你只是棋子,倘若一点价值都没了,还不如捏碎。” 还想让她出卖师傅和朋友?真是看低了她的人格! 齐湘气得肺都炸了,她一点都不怀疑紫湮会让她生不如死的话,只是她这次成功的做了一次反抗,颇觉解气。 这才转脸对南华锦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看是谁气得你哇哇叫。” “怎么,你要为我报仇么?” “不,我学习学习。” 齐湘一锤打在南华锦身上,南华锦哈哈大笑,连躲都不躲,末了,正色道:“不过,我的朋友,也只有我能欺负。我现在修为是低,可我总有变成大能的那天,到时,所有让你不快活的人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一一为你做主的。” ~~~~~~~ 东海之滨,齐湘和南华锦还在为了清灭妖兽卖力,而远在千里外的青云宗,此时却掀起了一股混沌的沙尘。 青云宗宗主萧奈安那日将任清风释放了出来,在萧奈安的内殿中,沏好了茶,缓缓道:“清风,我们有多久没这样聊天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客气,完全没有在戒律长老面前奚落任清风时候的狠厉,似乎那时候说的只不过气话一般。 “不久,不过一百年。” 萧奈安点了点头,“你怪不怪我前些时候对你的禁足?” 任清风笑了笑,“怪。” 萧奈安一阵沉默,随即叹了口气道:“你告诉我王羡游的下落不就完了么?” “宗主,他还是孩子,他能懂什么?” “斩草要除根。” “你该斩的草,千年前已枯死了。” 萧奈安看了任清风很久,忽然就冷冷笑了,“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向来敬你是个人才,道心稳固,修行莫测,心直口快,没想到你竟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任清风押了口茶,没有说话。 “王氏都是聪明人,为什么养的儿子,却一代不如一代?” 见任清风还不说话,萧奈安便道:“不是儿子变傻了,而是老爹心眼剔透了!我问你,王氏现存的,除了王环宇时代遗下的元老们,有几个后辈是人修?一个个天生妖骨!当时王环宇勾结妖神,同妖修交好,其门下多少人同妖修暗结了双修道侣!” 萧奈安冷笑一下,“王羡游的父亲和母亲都不例外,都是妖修,王羡游乃是至纯妖骨!你难道没有发现?事实上他们资质奇佳,可是修为却都平平无奇,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若要推论,真相则是他们故意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压制他们的修为呢?他们是在隐瞒什么还是在谋算什么?他们在做什么样的打算?人心叵测,实在是不可不防。” 任清风淡淡望了萧奈安一眼,“都是孙府搜罗的证词?” “不是证词,是证据,证据确凿。” “只是因为他们上代人跟妖修结了亲,他们天生了妖骨,便是罪人,对不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任清风忽然望着他大笑了起来,笑了很久,“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是早在接任宗主的时候被人夺舍了。” “何出此言?” “因为你跟我从前认识的萧奈安,实在是差别很大。” 萧奈安看着任清风,叹了口气,没有去接任清风的话,只是淡淡道:“我将你禁足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有高阶的妖修潜行而来,进行各种破坏,还有些个出窍期和元婴期的,宗门长老再有实力,也禁不住他们屡次偷袭,你的修为最高,我欲遣你同几位护法长老结一个天级法阵,以应外敌,你意下如何?” 任清风拿起喝干的杯子,在手中翻转几番,恩了一下,却说道:“宗主,你要如何处置王府。” “先平息了妖修之乱再行抹杀。” 任清风笑道:“怎么个杀法?” 萧奈安也不隐瞒,直白的道:“王氏有关的,全诛。” “我是王天赐结拜兄弟,是不是也得诛呢?” 萧奈安眼中终于被激起了一丝怒意,“任清风,我护惜贤才,才平心静气与你说话,你却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无意诛连于你,可倘若你不受好意,那么请你自便吧!我不会心慈手软。” 任清风站起来推开门,阳光顿时洒了满屋满地,洒在了他的意见,明亮得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觉得什么话都懒得再说。 他就那么踩着一地细碎的阳光走出门去,将青云宗宗主撇在身后。 古往今来,除了他,从没有人敢在一代宗主面前这般不羁。 ~~~~~~~ 在青云宗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在那个荒无人烟,凶兽肆虐的夜叉山,一个范围小如一间房屋的禁制内,一男一女围坐在一个古老的炉子前正在打坐。 眨眼间,他们呆在这片禁制已有将近百天,这里的天色总是一成不变的浑浊。 王羡游从来不知道,自己用起心来修为竟然可以进境如此迅速的。 短短百天,他竟然冲破了筑基圆满的壁垒,迈入了旋照境界。 不知是因为闭关对于一个人独立的磨炼,还是因为上了一层境界,王羡游总觉得自己的心态和思维,跟从前有那么一丝不同。 几个小周天过后,王羡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望着眼前一脸稚嫩的王釆青,心中百味陈杂。 他缓缓的从储物袋拍出蓍草,悄然卜起了卦来,可是卜到一半,他忽然愣神很久,接着叹了口气,还未得结果,便将蓍草尽数收了回去。 “哥哥你为什么不算了呢?” 王釆青不知何时也出了状态,盯着王羡游好奇问道。 王羡游摸了摸王釆青的头发,笑道:“哥哥算不准。” 事实上,不管准不准,他都不敢算。 王羡游其实很挂心外面,可是一直不曾有人来看他们,他很担心。 在一个人被深深的无奈冲蚀到无助的时候,他便不会再将希望寄予他人,他会拼命的让自己成为理想中的救世主。 他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他不能怕,对于任何事,他都不能够再去畏惧了,因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是王羡游忽然稳固起的道心。 第39章 妖变(上) 就在齐湘和南华锦离开山洞的第二天,他们正在队伍的小憩点休整,忽然间从大荒山深处传来一阵震天撼地的闷响,犹如雷辊山崩般,大地都随之震颤。 当时正是晌午,太阳刚烈如火,按照妖兽的习性,这个时候,它们本应该躲在地底下等待太阳落山,可是那声闷响之后,众人视线所及的地面,骤然间纷纷皲裂!原本晚上才会出没的妖兽们,竟然在此刻潮水一般喷涌而出。 众人大骇之下忙御剑飞至半空,齐湘眯眼俯瞰着地上的异象,整座大荒山在一瞬间被笼罩在阴云之下,太阳隐蔽于天外,地上妖兽云集且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从上往下看,竟像是无数黑蚁在迁移一般,几乎铺满了整个大荒山,一望无际的山地在它们的蹄下碎成沙尘,即便是远远一望,便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带队的金丹队长“啧”了一下,惊疑不定道:“怎么回事?” 众弟子全部都愕然的表示不知,有弟子甚至发出了惊呼:“原来这么多的小妖兽!它们这下是不是全都出洞了?太好了可以一网打尽了么!” 立刻有人附和道:“别犯傻了,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咱们能应付的,我看还是上报噬妖盟长老才对!” 齐湘循着声音找了好久,才判断出一个准确的音源方位,她指着一个方向,扭头对南华锦道:“你看,声音是发自那边。” 南华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愣:“那不是咱们呆过的山洞么?” 齐湘点点头,也是一副奇怪的神色。 孙大元忽然凑近齐湘,惊道:“这古怪的现象会不会跟山洞的毛脸巨兽有关?” 他的惊叫引得众人纷纷侧眼去看,金丹队长飞过来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毛脸巨兽?” 孙大元见队长凑过来发问,却不急着回答他,只是斜睨他一眼,咬着牙冷冷的道:“我昨天告诉你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我同伴生死未卜,陷在那个古怪的山洞,我跟齐湘他们去找过,可是敌不过那里的妖兽,你境界高,我们回来后我向你求援,可是你却说,二阶以下的妖兽才是队伍的职责所在,连理都没多理我一会儿,眼睁睁看我发传音符给千里之外的青云宗禀报此事。怎么,这会儿,好奇心来了?我却偏不细说了!” 他们说话间,大荒山各个角落接连又飞上了许多弟子,他们都是第一批噬妖队伍,由于他们队长的战略失策,他们都分得很散,此时飞到上空后,见齐湘这边人多势众,便都往这边靠拢。 金丹队长皱了皱眉,立刻便有弟子过来指着孙大元喝道:“你怎么跟队长说话的?!” 孙大元虽然姓孙,可此刻代表的是青云宗,南华锦十分看不惯外宗对本宗人士诈唬,即便是打本宗的一只狗都不可以,于是从齐湘身侧挪出来,抱着胳膊道:“好好说话指什么?怎么着,想打架么?” 齐湘抽了抽嘴角,忙将南华锦拉到一旁,冷声道:“够了!当务之急是将此地情况上报噬妖盟,这里的境况不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控制的。” 金丹队长点点头,飞到高空召集所有弟子都聚在一起,点了点人数,见自己的队伍没什么折损,然后便带着众人向噬妖盟的巨船基地上飞去。 第一批队伍别说折损问题了,就连他们的队长,都不知去向。 临走的时候,齐湘回头看了看山洞的方向,由于距离远,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被湮没在混浊的妖气中,齐湘想到那个玄衣人,他说过可以帮自己解除血印,此刻,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山洞中?是被这突来的异象杀了个措手不及,还是干脆陨落了?亦或者,这莫名其妙的异象,本身,便同他有关? 要不然,他一个散修,到那种地方去,却是为了什么呢? 南华锦催她快走,她才回过神,跟了上去,可是御剑飞去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她最后一次望向地面,心忖,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琼仙岛的尾火秘境塌了,第二次遇见他的时候,连大荒山都山崩地裂了…… ~~~~~~~ 金丹队长带着众人到达基地的时候,只见噬妖盟的巨船上已汇集了各方的大小队伍,各路队长一交涉,才知道原来不止大荒山,每个队任务点都出了类似状况。 这下连噬妖盟的长老们都拿不定是怎么回事,各自发表了一番高见,最终决定让开光期以下的弟子都先各回各宗,手持噬妖盟长老写下的招义玉简,以高阶弟子代替不再有作用的低阶弟子,只开光期以上,且精通阵法的弟子坚守阵地。 他们重新分配队伍,这次的队伍,不注重队员的修为持平,而是在每个队划分了高低不等的队员,依照队员的资质和擅长,组建出大型的阵法,以阵法之力困兽歼灭。 齐湘和南华锦还都在筑基,自然被淘汰了下去,这也正合了两人的意,于是随着被淘下的队伍,跟在青云宗的队列,朝着宗门返回了。 来时浩浩荡荡,去时气势仍然不减,不得不说,大宗门就是人多!但是被淘汰的开光以下弟子,都够组成一个千人大军了。 两人并肩御着剑,正在交谈,忽闻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湘!王羡游!” 不待他俩转身去看,中间“噌”的一声挤过来一柄剑,剑上站着的人赫然便是秦放。 齐湘知道秦放在第一批噬妖队招义的时候便报了名,但是由于人太多,之前并未遇到他,这次折返回山,乍然遇见,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一路上就自己的噬妖见闻,各自发表着高谈阔论,只不过大多数都是秦放和南华锦在说话,齐湘只是一边听,一边偶尔笑上几声,很少搀和。 秦放以为她还挂念着任清风和王羡游兄妹,不想她总是多虑,便宽慰道:“齐湘,王公子是个福缘深厚的人,忘情剑君又是出窍期的大能之士,他们都不会有事的,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也未可知,所以不可消沉了。” 齐湘扭头看了看秦放,微微一笑道:“师兄说错了,我可没消沉,我一路上只不过在想一些事情。” 秦放来了劲,“可是修行上有什么参不透的?问我便好,我若理不清,可以带你去请教前辈,总之,有什么事情找我便是,我整天很闲。” 南华锦抱着肩膀,瞟了眼齐湘,他将齐湘心想的事情猜测了几分,左右离不过血印一事,想要说,却见她自己都无意提起,便不说了。 齐湘一行同宗弟子们,由于修为低浅被遣回山门,行在路途上的他们并不知道,其实不止是东海之滨,就连青云宗都出了问题。 第40章 妖变(中) 青云大陆自上古时期开建以来,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只见整个大陆上,到处都是妖气冲天的飞禽走兽!除了青云宗和四大家族,由于有坚固的防护禁制而得以清静,其它大多数地区,都被外来入侵的妖兽横占。 这些妖兽不比大荒山的小妖兽,各个都是身形魁梧,一人多高,妖兽们纷杂的叫声透过遥远的空气阻隔,仍然清晰且浑厚的传向众人耳边。 从前人群熙攘的交易闹市不复存在,到处都被妖兽践踏得一片狼藉,长街荒野全都是荒无人烟,唯有妖兽横行且龇牙咧嘴展示着各种姿态,仿佛这里不是人修的土地,而是一个野兽大国一般。 齐湘等人距离青云大陆老远,便看到整个大陆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浊雾之中,那暗沉暗沉的灰色氛围,使齐湘有种核武器爆炸过后的即视感。 偌大的,即使在几千米的高空都望不到尽头的青云大陆,竟然弥漫在末世般恐怖的氛围之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众人瞠目结舌遥遥望着属于自己的家园。 秦放飞在最前面,惊见异状,忙朝身后招了招手道:“都停下!” 众人当即响应他的号召,不再往前。 “妖兽竟然攻进宗门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 齐湘闭了闭眼睛,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同所有弟子一般,被疑惑和惊惧带入了不知所措的迷茫中,识海一瞬间变得空白。 便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小废柴,惊呆了么?” 紫湮的语气颇为得意,齐湘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看来用不着你这枚废棋,我们尊主亲自上阵,青云宗该要风雨飘摇一番了。” “你说清楚。” “我没空管你清不清楚,尊主现在正在青云宗跟任清风交手,打得你师傅落花流水,我打算邀请你来为你师傅摇旗呐喊。” 齐湘一咬牙,“你们搞这么大的动作,只是为了王羡游?” 紫湮嗤笑了一下,“不全是,找那小子只是顺便而为。好了,我已派出了飞兽,待会儿它会接你,对了,它脾气可是很凶呢,我让它尽量温柔对你,你得乖一点,不然它一口气吃了你我也没法子。” 齐湘紧接着又问出几个问题,可是紫湮却再无回应。 南华锦一直在注意着齐湘的一举一动,这一路上齐湘总是随时会陷入自言自语状态,南华锦隐隐觉得似乎跟她的血印有关,齐湘不说,南华锦又很想知道,便只好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竖起耳朵。 众人在半空进退两难,秦放刚想说,不如先找个安全地点落下去,再行商讨,半空飞着实在耗费灵气。可是话到了嘴边,忽然瞧见一条七彩的飞鱼朝着众人横冲直撞而来,速度犹如离弦的利箭。 秦放当即提醒众人躲开,哪知飞鱼临近众人时候忽然刹住闸,顿时一股强大的空气波将众人掀翻了十尺!甚至有的弟子直接被扫下剑去,若不是有人伸手拉住,恐怕不摔个粉身碎骨也要残了。 飞鱼怪瞪着眼睛杀气腾腾的扫视了一圈,开口道:“谁是齐湘。” 南华锦当即将齐湘护在身后,法器早已握在手中多时,还淌着青光,他想好了,身为男人,当此劲敌,不求力退,只求能护朋友一二。 秦放神色讶异,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知道齐湘是谁的,登时将眼睛望向她,既惊诧又好奇,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这妖兽竟然是来找人的!这齐湘跟妖兽有关?难道她是青云宗的叛徒? 齐湘从南华锦身后站出,南华锦拉住她道:“危险。” 齐湘笑了笑,“但是我不去,估计更危险,有些事能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到时你便知道了。” 说着,朝秦放点了点头,递了一个我不会有事的眼神,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挪到飞鱼兽跟前,飞鱼兽原本眯着死鱼眼打量着齐湘,口角的胡须滴答滴答还往下淌着口水,可是随着齐湘越来越接近,它却忽然瞪大眼睛,一脸戒备了起来。 齐湘刚在它面前立稳,还没有跨坐上去,它忽然“哇”的一声发出了古怪的尖叫,惊得齐湘抖了抖,忙立在自己剑上稳住身形。 它退出几步,远远的嗅了嗅齐湘,眼睛死死的盯住齐湘的兽宠袋,正在这时,兽宠袋一松,“噌”的窜出一条毛茸茸的团子,只见旺财一蹬腿,闪电般落在飞鱼怪身上,抱着它的翅膀便啃了起来! 身后皆是众弟子的吸气声,飞鱼兽哇哇叫着,一边告饶道:“啸天真君!小的不知您大驾在此,无意惊扰!还望海涵!快别咬了!” 齐湘也呆了片刻,随即狠狠的暗爽了一番,她知道旺财不是凡物,但没想到它在妖兽间这么有威望,还什么小甜真君?! “齐湘,你在搞什么?!” 耳畔传来紫湮不耐烦的声音,“你在对我的飞鱼兽做什么?” 齐湘忙喝止了旺财,将它收到怀中,按进兽宠袋,腾空一跃,便坐在了飞鱼怪身上。由于旺财的神威,飞鱼怪一路上飞得平稳老实。 想到方才紫湮拿飞鱼兽的凶悍威胁自己要乖觉,岂料这会子飞鱼怪连个屁都不敢放,齐湘不由得有些扬眉吐气,奖励似的摸了摸兽宠袋。 ~~~~~~~ 飞鱼怪比御剑快多了,眨眼间便冲入了青云宗的范围。 青云宗内比大陆外要好上许多,毕竟是大宗,实力还是不弱的,除了偶有几只妖兽在空中划过去,几乎没有别的妖兽影子,能够在青云宗禁制下飞行自如的妖兽,想必都是些大妖怪! 齐湘不由低头看了看丑陋的飞鱼怪,问道:“你是几阶的妖兽?” 飞鱼怪惧怕旺财,顺便连齐湘都敬畏了几分,“七阶。” “……” 妖兽共有十一个等级,跟人修差别不大,七阶妖兽,大概等于人修的元婴境界,多少跨入了大能的行列。 过不片刻,便及近了通往青云宗内山的青云桥。 齐湘是在桥上看见任清风的,只见他并不像紫湮说的被他们尊主打得落花流水,反而处处占尽了优势。 桥上许多人打成一团,齐湘数了数,妖修来的人,总共有十人左右,而青云宗大能尽数在此,饶是他们妖修来人境界高,也难以突破宗门大能的合力阵法。 宗门外虽然满大陆的妖兽,可是青云山的防护禁制,乃是太古先祖时期便设下的,威力无匹,虽然年久法力有所淡化,拦阻元婴以下修士仍然不在话下,所以宗门外的妖兽虽多,进不来,便失了用武之地。 这样的场面,怎么看都是青云宗的赢局,齐湘当即心下暗忖,不对呀,难道紫湮让我来参观他们尊主是如何败在师傅手中? 随着飞鱼怪越来越近,堪堪朝着紫湮降落之时,齐湘当即心念一闪,抱着轻侯剑跳上飞鱼怪,在它身上轻轻一点,闪电般御剑朝着内山飞去,那边有许多长老正在严阵以待,他们的任务不是参战,而是观察和警惕有没有妖修趁乱潜入内山。 此刻齐湘便是朝着他们冲去,因为她在方才那一瞬间,想到紫湮或许是想劫持她要挟任清风,以达到某种目的? 在齐湘脱离飞鱼怪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飞鱼怪咧着大嘴想要冲过来叼/她的,可是由于它忌惮旺财,便犹豫不定,只是朝着她龇牙咧嘴,并未上前。 事实证明齐湘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因为飞鱼怪光着脊梁驮着空气去向紫湮复命的时候,被紫湮一脚踢出了十米开外。 当紫湮三下五去二摆脱了眼前的敌人,亲自去拿齐湘的时候,齐湘已到了青云宗长老的保护范围。 紫湮远远的朝着齐湘眯了眯眼,齐湘耳畔便传去了一句似笑非笑的声音:“你倒是还没傻透,不过也好,请静待好戏。” 齐湘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视线飘得很远,远远的瞧着自己的师傅。 任清风的对手是百花羞,齐湘看来看去,都无法将他和大陆上那些凶神恶煞的怪兽们联系在一起,因为他太妖娆了,简直可以用妩媚来形容,这是齐湘所见过最漂亮的男人,跟任清风的俊逸洒脱,和杨肃兰的清秀无尘不同,他是藤上的烈火蔷薇,是园中的艳丽牡丹。 越是浓烈的美丽,越是危险,这是古往今来的真理。 妖修们渐渐都被压制了下去,连紫湮都负了一身伤远远的退去,拿出灵石开始吸取灵力,而任清风和百花羞,仍然胶着得犹如*。 并不是没有人想要插手进去速战速决,而是在场的所有修士中,唯有任清风和百花羞是出窍期大神,其他人远没有介入的资格和实力。 眼看连百花羞都将将败阵,众长老正要趁虚而入,将妖修党羽一网打尽,不料青云宗后山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响起了雷鸣般的山崩声。 这种情景,齐湘一点都不陌生,当时的大荒山,也是这样异象陡变的! 正在她瞳孔微缩的时候,紫湮淡淡的笑语忽的传入耳畔,“你看,好戏开场了。” 第41章 妖变(下) 青云宗后山的山崩声响彻云霄,引得青云桥在场众人尽数循声去望,只见在正北的方向,喷天而起一个扇形的巨浪,直冲霄汉。 在场的人们,除了齐湘之外皆是活了上百年的高阶修士,有人见识过火山喷发,有人见识过海啸击岸,还从未有哪个修士见过从山地间喷涌的水浪。那巨大的浪花在天顶上散开,散落成磅礴的大雨,哗哗落下,将众人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中。 而在那水浪的发源之处,正缓缓腾起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上,伫立着一只巨大的妖兽,隔着很远的距离,众人只依稀分辨出它城墙一样高大的轮廓。 有些修士放出了神识观望,则瞧见那大妖兽身上还站着一个人。 “箕水豹!” 青云长老们纷纷惊异道。 齐湘也抬眼望着正北方向,漫天的雨落在她的脸上,她只是惊异于眼前的异景,竟忘了筑起一道避雨的防护。 紫湮望着齐湘颇为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却没有说话。 百花羞正同任清风激斗正酣,忽然间手腕被任清风剑气刺伤,几乎刺了个对穿,溅了一袖的血花,和着雨水,滴落在地上雕纹的石板,晕染出一副淡彩的图画。他美艳倾城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怒意,顿时同任清风拉开了十尺距离,甩了甩手道:“不打了!任清风,你看看你身后方向,那妖兽上面站着的人,是谁?” 其实不用百花羞提醒,任清风早在青云后山刚发出动静时,便散出神识探看,当看到青云宗镇宗神兽载着王天赐从后山开裂的缝隙中飞出,连他都忍不住暗吃一惊。 箕水豹一直在后山神隐,为何在此刻破山而出? 然而更古怪的是,王天赐怎么跟它在一起?他不是被宗主萧奈安禁足在青云牢台了么? 此刻若说任清风不奇怪,那是假的。他这些日子折腾来去,还不是为了能够尽量保全王天赐一族?他所为什么?因为王天赐是他的换帖兄弟! 正因为这层关系,任清风自以为一直都很了解王天赐,可是当看到王天赐从远处的雨雾踩着箕水豹而来,那一瞬间,任清风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结拜兄弟的了解,似乎并不多。 可是任清风并未理会百花羞的话,此时他处于劣势,是拿下他的好机会,等他养精蓄锐一番便不太容易对付了。 所以,在百花羞退后十尺意欲找机会脱战的时候,任清风一下子欺身而上,迫使他应战,或是投降。 百花羞一条手腕提不起力气,轻侯剑的残余戾气还在他手腕上游走,彻骨的冷冽,见任清风这般咄咄逼人,他眉峰一蹙,也不多话,只是闪电般在储物袋拍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法宝,怒势涛涛反守为攻向任清风杀去。 站在青云长老人堆里的青云宗主萧奈安,原本只是在一旁指挥掠阵,并未参与到任何战斗中,可此时见了箕水豹和王天赐,却祭出了自己的法器,朝着北方眯了眯眼睛,眸光莫测。 箕水豹不愧被尊为神兽,齐湘曾在试炼境地有幸见过它压制在筑基阶段的□□,已足够威武,然它的正身还要比□□雄壮许多。它一路踏着空气朝青云桥直奔,一面发出洪亮得震彻山野的兽啸。 它虽然是青云宗的镇宗神兽,但它并不拘束于青云宗任何人的管制,它除了睡觉,其它时候都不是很靠谱。 这箕水豹起先本是老一辈宗主的兽宠,因立了功劳,便得了尊位,在那位宗主飞升上界之后,它便成了宗门的元老,因为它的身份比较特殊,新宗主也无权拘束于它,渐渐的在转换了许多宗主后,它便被人们赋予了“镇宗神兽”的称号。 事实上,这箕水豹自从主人离开后,什么原则都没了,别说宗门这会儿有难指望它出来相助纯属做梦,就说平时,它只要不捣乱人们就感谢它了。 此时它忽然出现,连宗主都觉得莫名其妙,任清风自然知晓利害,所以在没有判断出它的意图之前,并没有对它轻举妄动。 箕水豹越来越近,直到盘旋到青云桥上空。 它的两只眼睛像铜鼓一般大,此刻正虎视眈眈的瞧着乱成一团的人群,萧奈安见它横跨半空,不在有所动作,寻思了片刻,便御剑飞起,不远不近的落到箕水豹脚下,拱了拱手,眼睛望了望王天赐,虽然心中惊涛骇浪般翻涌着层层疑惑,可是眼睛中却没有透露出半分,他语气恭敬的对箕水豹道:“前辈,恭迎您出山,只是,您来此意欲何为?”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王天赐看,王天赐也毫不示弱的看着他,若不是怕冲撞了箕水豹,他肯定会劈了王天赐。 箕水豹只是将萧奈安打量了一秒,便不耐烦的扭向王天赐低吼了一声,王天赐在萧奈安的眼刀下拍了拍箕水豹,伏在它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但见箕水豹抖了抖毛,大眼往地上一扫,直接无视萧奈安,风一般的朝着一个方向俯冲下去。 下一瞬间,它便出现在任清风的面前,一堵城墙般将百花羞挡住,接着,从王天赐手中飞出一道软鞭,闪电般卷起百花羞落到了他的身后。 百花羞朝王天赐微微一笑,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可是动作却莫名的无比默契。 任清风眯了眯眼,看着跟敌人并肩的自己的同伴,握着轻侯剑的手指发白,他定定的望着王天赐,说道:“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面对我。” 王天赐叹了口气,他垂着眼,“对不起,兄弟。” 说完,他丢给百花羞一个什么东西后,忽然翻身跳下,对箕水豹摆摆手,箕水豹顿时仰天大啸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阵威压强烈的飓风,将那厢仍在缠斗的众人吹得滚出老远,接着它脚一蹬地,利箭般朝着广场出口飞去,临走的时候,百花羞吹了一声口哨,妖修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青云宗的长老正要追赶,不料箕水豹转身对着他们就是一吼,这一次不但吐风,还夹着水瀑,众人躲避不及的,还受了伤。 只耽搁片刻,箕水豹便带着百花羞众人逃出生天。 青云宗众人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这镇宗神兽,竟然都做了叛徒! 然而萧奈安却不这么想,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箕水豹不会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出山,而王天赐能够驾驭箕水豹,一定是借了什么法宝或契机。可是这神兽,一时间还真没有对策应付它,作为宗门元老,跟自己祖宗一个年代的兽尊,暂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即便是打过了它,难道还能杀了它不成? 妖修都走得看不见了,齐湘耳畔忽然传来紫湮的声音,“小废物,后会有期。” 然而齐湘却没空理他,实际上,齐湘方才一直紧紧的捂着兽宠袋,因为可能是因为箕水豹靠近的原因,旺财一直很不安分,在袋中蠢蠢欲出,她怕旺财给宗门闯出什么篓子,便一直小声的对它进行威逼利诱,捂着它表示不让它出去的态度和决心。 直到箕水豹走了,它才安生,齐湘也松了一口气,便去看向任清风。 从齐湘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任清风俊逸的侧脸,他神情伤怀。 他没有看王天赐,只是看着自己握剑的手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说过我会救你,可你现在这样做,只剩下一条死路,你是不是不信我?” 王天赐闭了闭眼,“清风,我不值得你拼命。” “你是不是不信我?” 王天赐想了片刻,终是轻轻的恩了一下。 任清风的手有些发抖,他忽然直直的将王天赐望住,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天赐显然不愿跟他对视,躲开了他的眼睛,转看向别处,“我救妖尊,是因为他们会帮我保护羡游,他们若没了,王氏便真的没有希望了。清风,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是,即便你保得了羡游一时又怎样?在青云宗,他永远无法直起腰板做人,宗门也不会允许一个身系不共戴天之仇的异类。唯有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才是他唯一正确的出路。你纵然保他不死,可他只要在青云宗,便是废人。” 话说到这种地步,除了让任清风觉得自己没用,似乎没有别的什么用处,他见任清风痛苦的阖着眼睛,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抬步向前,擦身走过任清风的时候,他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了句,“清风,祝你早登上清界。” 他越过任清风走了很远,直到走到众长老面前,不远不近的迎着萧奈安,朗声道:“王氏有罪,罪在我身,于此请命,但求无恨。” 话刚落音,他忽然双手结了一个印,紧接着,眨一眨眼的时间,从他的丹田处忽然发出一阵太阳般耀眼的光芒,还不待看清,只闻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王天赐瞬间散成了一片血雾。 他引爆了自己的内丹。 任清风只因方才那片刻的恍惚,便错失掉了挽救挚友的时间。 待他转身看到渐渐消散的红雾,只觉得一阵晕眩,接着浑身一震,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他轻轻一咳,便咳出一口血来。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任清风如临大梦。 过了很久很久后,他才动了动手指,终于清楚的意识到,那个方才跟他说道歉的人,再也不会看见了。 任清风闭了闭眼,将轻侯剑收进储物袋,望都没望萧奈安一眼,似乎一早便看到了齐湘一般,只是抬起手朝着齐湘的方向招了招,齐湘赶紧飞奔了过去。 任清风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悲伤,摸了摸齐湘的发,低低道:“回落霞峰。” 第42章 十年 一路上任清风飞得很快,齐湘根本追不上,终于到了落霞峰,可任清风却并未回去洞府。他落地以后,绕过峰上曲折的小路,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位齐湘是认得的,走到尽头,便是夜叉山。 齐湘想问问任清风是不是打算去找王羡游?可她晓得自己还在被紫湮监视,便没有问。为了不被紫湮看到王羡游的所在,齐湘在意识到任清风的意图后,便站住了脚。 任清风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不走了?” 齐湘想了想,摸了摸自己胸口,一双眸子满含意味的望着任清风:“会被人看到。” 因为咒印的限制,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说了这句含糊其意的话,没想到真的避过了禁制,她只愿任清风聪慧过人,能够将她的话略懂几分。 任清风将齐湘望了一会儿,一双眸子没有一点波澜,他怎么看都是一副很黯然的样子,可此时竟然淡淡扯了下嘴角,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他说,“无妨。” 齐湘以为他没懂自己话中的深意,忍不住叹了口气,“师傅,您有事先忙,徒儿还是先回洞府等您好了。” 任清风望着齐湘,幽幽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没关系,为师现在改变主意了,就是要给他们看。” 说完抱着肩膀向前走,齐湘琢磨着任清风的话,最终决定跟上去。 到夜叉山的时候,夕阳已落,远远的便瞧见浓墨渲染般的山间来回飘荡的冥火。齐湘回想起王天赐自爆内丹的情景,满心苦涩,倘若当时王羡游和王釆青在场,他们会什么反应? 当任清风打开了设在夜叉山的护阵禁制,一阵浓郁的灵气顷刻间奔涌而出,接着她便看到了围坐在炼妖壶边打坐入定的王羡游和王釆青。 感到异样的波动,王羡游立刻戒备的睁开眼,见是任清风和齐湘,不由得精神一震,忙站起身,“叔!齐湘!你们可算是来了!我突破旋照期了!” 王釆青被王羡游一吵,睁开了眼,喜形于色的跳了起来,蹦到齐湘身边抱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你可来了!我好想你呀!” 跟齐湘先亲热完了,才跑过去对任清风撒娇,“叔,我爹他怎么样啦?你是来接我们回去的么?” “是呀,我爹他怎么样了?我们府上的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 任清风来的一路上都在考虑怎么同他们交代,此时望着他们殷切期盼的眼神,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顿了顿,才道:“我不是来接你们。” 王羡游一愣,一颗心忽然怦怦跳了起来,仿佛被一根纤细的绳子高高的吊起。王釆青小嘴一撅,皱着眉道:“原来叔叔只是来看望我和哥哥么?我们很好,你放心,我们很努力的在修行。” 任清风望着王釆青的眼神十分温柔,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王釆青的眉毛上一抚,轻声道:“我都知道,你们很努力,很乖。” 王釆青受了表扬,脸上顿时便多云转晴,眉开眼笑了起来,她一得意,话便多了,转脸朝齐湘说道,“姐姐,我哥哥跟我讲了一些你们去秘境寻宝的趣事,他说你们很不容易为你搞下了一团寒铁?什么样子的,我很好奇,快让我看看!” 齐湘这才想起那件差点被自己遗忘的地级材料,从琼仙岛回来后,一直没有时间拿来炼器,此时被王釆青一提,她便将寒铁石从储物袋拍出,放在王釆青手上。 王釆青看着手上明晃晃的淌着微光的玄铁石,摆弄了几番,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便要还给齐湘,可齐湘摆了摆手,“送你。” “太好了姐姐!我很喜欢!”王釆青笑着收到自己的储物袋,半点推让都没有,十分率真。 只是王羡游不适时宜的叹了口气,“采青,玄铁石很适合你齐姐姐的轻侯剑,宝物难得,快还给她。” “别这么客气,轻侯剑已很好了,我用不着。” 见齐湘说得坚决,王羡游便不再插嘴,一方面他了解齐湘的性子,再者,他这会儿也没心情多说,垂眸片刻,忽然抬起,望着任清风说道,“叔,是不是我爹他怎么了?我问我爹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爹……” 任清风顿了一下,轻轻一笑,“他很好。” “真的好么?”王羡游似乎不是很放心。 任清风点了点头,“恩,他还给你们的大道指点了一个方向,会对你们很有好处的。” “什么方向?”王羡游心里一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压力减小了,好奇心便会增多。 “很难言喻,我们聊聊天,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到时你便知道了。”任清风若有所指的望了望齐湘。 对上任清风清明的眼神,齐湘心里忽然震了一下,原来师傅不仅是懂了自己的话,而且,显然懂得比自己还多。 齐湘不知道任清风是什么时候将她的咒印知道那么清楚的,但是看他此时所说,所等之人,定然是妖修无异!他特特来到这里,想必便是为了将对齐湘下咒之人引来么? 四个人聊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忽然便有两个不速之客闪进了护阵之中。 为首的是紫湮,在他身后的那人,广袖翩翩,步履多姿,赫然便是百花羞。 见任清风对来者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王羡游和王釆青便知道这两人定是他口中所说的接自己的人,便细细打量起来。 王釆青自打百花羞一进门便盯着他看,直到他走得近了,才旁若无人的大声赞叹道:“好漂亮的哥哥呀!” 百花羞嘴角一扬,朝王釆青笑了笑,接着看向任清风,“啧,想不到你居然想通了,早该如此,弃暗投明才是硬道理。” 任清风看着百花羞的眼神很复杂,“东海之滨的妖兽之乱其实是你纵起的,对么?” 百花羞摸着手指上草编的戒指,笑意盈盈道:“不对,纵兽之人,乃是……”他原本要说,乃是王天赐,可是转念想到王羡游和王釆青都在场,便改口道,“他。” 任清风自然知晓“他”指的是谁。 见任清风不回应,百花羞便道:“算了,倘若日后有机会,我再详细告诉你,现在,我得带王羡游兄妹走了,箕水豹在我兽宠袋横冲直撞,待会它发飙可不好收拾了。” 任清风难得对他友好的恩了一下,隔空抓过炼妖壶,放入王羡游手中,嘱咐他道:“羡游,你爹闭关的时候交待了,让你先在这位大叔家修行,等他出关再接你回去。在这个叔叔的地界,你不用躲在护阵中,你可以在他的土地上自由自在,没有人会拘束你,去吧,炼妖壶拿好,虽然那边灵气也很充沛,但这种法宝,总会有用的着的时候。” 能交待的都说完了,百花羞带着王氏兄妹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微微侧着身子朝任清风抬了抬手:“对了,虽然咱们这会儿相谈甚欢,可我是个很记仇的人,这一剑之仇,逮着机会的话我还是会报一报的,再见。” 百花羞一走,紫湮便也随着出去,可紫湮刚一转过身,还没踏出一步,齐湘忽然冲上去拉住他道:“解咒!” 紫湮嗤笑道:“我只会下,不会解。” 话刚落音,忽然一阵风过,紫湮只觉得眼前一花,等看清楚的时候,脖子上面忽然多了一柄剑。 紫湮叹了口气道:“我跟尊上学了下咒,没学解法,要解咒,等我将尊上喊过来?” 百花羞等不到紫湮跟上,便折返过来查看,正好瞧见这副景象,不由得咂了咂嘴:“任清风,出窍期的剑架在元婴期的脖子上,真是好威风!” 任清风淡淡扫了他两眼,“来的正好,他说他不会解咒,你来。” 其结果便是百花羞老老实实给齐湘解了咒。 ~~~~~~~ 夜叉山王氏兄妹一事告毕,齐湘师徒二人回到落霞峰,各自闭起了关来,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伤心处,可大道无情,人如蝼蚁,浮沉变幻,谁又能说些什么? 那一天妖修被箕水豹带着溃逃后,青云宗主萧奈安便吩咐四方护法将王氏一族抹杀殆尽,王家的势力,彻底的宣告终结。 而在青云大陆遥遥观望,胆怯不前的众多低阶弟子们,直等到妖兽大军随着妖修们撤出陆地,才相互关照着飞回宗门。 远在东海之滨的百花岛,从此住进了王羡游兄妹,没有人知道他们境况如何。 时间飞快,平凡的岁月没有了涟漪,一眨眼便过去了十年。 第43章 突破 时光匆匆而去,十年的时光,短暂得如同一场幻梦。 十年,对于凡人来说,是多么奢侈而沧桑的词,可是对于修真者,只不过一个轻描淡写的转瞬而已。 齐湘坐在自己洞府的蒲团上,五心朝天,看似入定,可脸上却渗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她呼吸急促,连双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丹田处的干涸感愈见明显,她使劲握着手上灵石,拼命的汲取,可只是杯水车薪。 她丹田处灵气容量的宽度骤然间陡增,怎么都填不满似的,可她必须积聚灵气冲击骤然而起的旋照期壁垒,但是灵力的供给远远赶不上消耗,这样下去,她要么受不了旋照期壁垒压迫,走火入魔;要么因灵力过度疲竭,而使金丹干涸碎裂成为废人。 强烈的痛处通过逆行的经脉穿透四肢百骸,她觉得浑身骨骼都要断裂了。 “齐湘,撑得住么?要不要我去叫你师傅?”旺财一直守在齐湘旁边,见齐湘状态不妙,连忙问道。 齐湘艰难的从牙缝挤出一个“不”字,她的师傅任清风也在闭关,她不想打扰。 修士的境界越高,越难进阶,闭关的时候,半点都不可含糊,不宜干扰。倘若任清风正在紧要时刻,比如说正在突破瓶颈期,可这个时候被人打断了关键环节,那么之前闭关的成绩都前功尽弃了,严重点还会对他造成伤害。这也是修士们在闭关的时候总会下个禁制,以防止他人侵犯的原因。 齐湘没有力气跟旺财详细解释,只是从储物袋拍出轻侯剑,使劲抓住。 旺财一愣,只见齐湘竟然发动法力,从轻侯剑上汲取起灵力来了! 轻侯剑是黄级品阶的法器,其灵力虽比不上天级法器那般渺无穷尽,可应付一个修士突破旋照期壁垒,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一炷香的时间下来,齐湘几乎干裂的丹田终于有了起色,渐渐的润泽起来,一时间洞府中灵气翻涌。 可是,高级法器上的灵力都是铸器之时,引入器魂的天精地气,已人力强行抽取,却难以控制。方才齐湘由于缺乏灵力几乎废了内丹,可这会儿却是灵力过量一时难以疏通,内丹面临被撑爆的危险。 她哭都哭不出来,旋照期是筑基之后的第一个大关,一般修士们在冲击旋照期壁垒的时候,都会有前辈在一旁护法,她没人陪便算了,连灵石都不够用! 她不是没有为自己进阶准备灵石,只是没想到,平时灵石用着没问题,可一到冲级的关键时刻,一千中品灵石却只补充了灵力值的一个角! 是齐湘体质奇葩,还是这灵石越来越水了? 齐湘以前了解过冲级旋照期的准备,那些师兄师姐们,一般都是用五百中品灵石便够,比如说秦放,据他自己透露,当初他突破旋照时,只用了四百。齐湘原本为了防止意外,除了自己的家当之外,连任清风放在静室的灵石都收敛了!准备了两倍有余,竟然都不够? 这年头,真是进阶都进不起了! ~~~~~~~ 青云大陆这一天宾客云集,不时有身穿各色服饰的修士们,穿过青云桥,进入青云宗境内。 青云宗广阔明亮的大殿上,少有的热闹非凡,许多陌生的面孔汇聚在一起,天上地下的讲些自己的见闻,大殿不时传来熟人们相认时千篇一律的客套对话,或谈天的修士们哈哈大笑的声音。 今天是青云宗主萧奈安一千岁的寿辰。整个玄同界来了不少有脸面的大能修士,大到北麓琼仙岛、南荒银州泽这些名门正宗,小到东海边缘天青城这一类的小派。 只不过能进青云大殿的,都是些大宗门的长老。 其它小宗的来客,皆被请去了外山招待处,不能进入青云宗,当然也见不到青云宗主本尊。可既然如此,那些客人还是很高兴的。玄同界以强为尊,且尊卑分明,这样的划分,早已是不成文的法则了,无人异议。何况青云宗出手大方,不但回礼丰厚,且开设的宴席也是他们一般很少吃到,甚至难得一见的仙果名品。 青云大殿上尊客已到齐,放眼看去几乎全是三大陆的长老们,基本上位无虚席,只等着萧奈安这个老寿星出场。 等了许久,青云宗的弟子们终于来了消息,说宗主已往大殿来了,请众长老先用点心。各地长老这才放低了交谈的声音,可心下老不得劲,争相暗吐着自己的不满,觉得青云宗主是不是有意怠慢他们。 萧奈安从宗主殿起身去青云大殿的时候,忽见落霞峰方向正在迅速的笼起一朵古怪的乌云,那乌云形状奇怪,聚合不定,忽拢忽散,极不平稳,竟然还慢慢的呈现密布之势。 那是劫云。萧奈安知道任清风在闭关修行,冲击瓶颈,可那点可怜的微弱劫云,显然不是任清风所呈。那片云虽大,可充其量只是旋照期或开光期的力度,跟任清风差远了,任清风若是在出窍期上有所突破,别说劫云能布满半边天,光是整个青云山估计都得颤一颤。 萧奈安不难想到,那乌云下进阶的人是谁。除了任清风的单传徒弟,还会是谁?只是看那乌云渐浓,任清风的徒弟,想来是不会乐观,他应该没在他徒弟身边护法。 想到这里,萧奈安对左右随行的弟子道:“林微,萧晴,你们去看看,帮着护下法。”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落霞峰。 林微和萧晴是他的随行弟子,两人都是金丹期,阅历丰富,自然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为一个小弟子护法是绰绰有余的,两人应了诺,便相携前后,正要起飞,萧奈安忽然淡淡的说道:“倘若她成功进阶,便带来赴宴,坐她师傅的位置。” 林微和萧晴表示明白,便飞速往落霞峰飞去。 ~~~~~~~ 齐湘整个人面白如纸,旺财差点以为她要不行了,正欲撒丫子去找任清风,不料齐湘身上忽然金光一闪,接着她松了口气,栽在了地上。 “哈哈成功了!”旺财认得那道光,那是突破境界之后散出去的浊气汇成的。见齐湘突破,它竟然比自己突破了境界都高兴,跳嚷着过去舔了舔齐湘的脸。 齐湘浑身酸软的躺在地上,冲破境界的那一瞬间,全身无比的通透自在,她闭着眼任旺财的吐沫糊了她一脸,她微微笑着,识海间明亮辉煌,白玉简的旋照期功法骤然间被打开,一系列幻光影像图文结合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白玉简真是神通广大,筑基期她学到的是“天道剑势”,旋照期虽然没有新的剑法可供她学习,但是却有一个水系的法术——“江海奔腾”。齐湘在识海观看了好多遍此法术的施放示意,默记下心法,虽然一时还无法迅速的会意,但是她看得出此招式十分猛烈。 除了“江海奔腾”这个法术外,她筑基期学到的阵法也随之升级了,那个阵法的名字叫做“应龙出海阵”,这个阵法很复杂,设立起来没那么简单,威力不知深浅,齐湘只知道它可攻可守,只是还从没试过,不过随着她境界的突破,这个阵法在筑基期的基础下,演化成了新型的变阵,也就是方才所说的升级版。 齐湘正在为新技能高兴,洞府的禁制忽然被人一举化开!旺财登时从地上翻了起来,朝门外龇牙咧嘴。 齐湘撑起身,眯眼看见了来人,只见他们身着青云宗高阶弟子服饰,朝齐湘拱了拱手:“奉命前来为小友护法,看来是晚了一步,幸而小友成功进阶旋照,可喜可贺!” 两人正说着,门口却是又响起一个声音:“齐湘!” 只见南华锦扶着门框,微微有些气喘,似乎是一路疾驰而来的,他朝齐湘大笑道:“行啊,这么多人过来给你护法,真有面子啊!我看你洞府上空的劫云,还以为你不成了!” 南华锦显然是赶来给自己护法的,齐湘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给林微和萧晴作了一揖,说道:“有劳前辈费心了!” 南华锦这才想起面前站着的两人,可是宗主殿的金丹弟子!这才行礼道:“见过二位大师兄!” 林微和萧晴略一颔首,看都没看南华锦,只对齐湘道:“小友,若无事的话请随我们到青云大殿,宗主有请。” 齐湘不由得眉毛一扬,看向南华锦。 南华锦原本因为被金丹师兄们无视,正在腹诽他们瞎了眼,此时闻言惊奇道:“今天宗主大寿辰,怎么有空召她呢?” 林微和萧晴淡淡一笑,“不知。” 说着对齐湘比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强硬,措辞却很客气道:“小友,请跟我们来。” 齐湘没法,将旺财丢进兽宠袋,接着便去摸轻侯剑,她本想将轻侯剑装进储物袋的,可是拿起来一看,这哪还是她的黄级法器啊! 简直是一柄黑乎乎的毫无光泽的老铁剑! 齐湘拿着剑眼神古怪,动作迟疑,众人很快便猜到她的剑是怎么回事了,林微笑了笑:“方才我还有点小惊讶,怎么你的劫云方才还那么浓郁,我们只赶路这一会儿,便散了。原来是你汲取了法宝之力?也难得你能将其调和为己所用,倒是个人才。” 第44章 教训 齐湘摸着轻侯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想,这剑好歹是黄级法器!怎么会这么脆弱?竟然被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吸尽了力量? 她将变成凡物的轻侯剑放进储物袋,林微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笑道:“剑都作废了,反正你已到了旋照境界,可以找朋友到旋照期的试炼境探探,或许可得一件更好的法器。” 齐湘想了想,问道:“进阶后一定要到相应的试炼境历练?” 林微一边催她赶快走,别耽误时间,一边答道:“只有筑基期是必须历练的,因为那是新弟子考验,通过试炼,可以看出一个弟子的各种实力。旋照以上,看个人志向,想去便去,不想去也没人强迫你,不过多数弟子都会去玩玩,因为试炼境的等级越高,那么机缘和法宝也越丰厚。” 齐湘对林微的详细解释道了谢,见南华锦特地为自己而来,此时却被当做空气,便朝他招了招手,“南华锦,我刚突破壁垒,浑身没劲,你御剑送我。” 南华锦便御剑带着齐湘,跟随林微和萧晴往青云大殿飞去。在剑上同乘的时候,齐湘探了探南华锦的修为,不出她所料,一别十年,他也是旋照境界了。齐湘不由自主的一笑,此人跟自己旗鼓相当,不知道哪个会先抵达长生彼岸呢? 想到这里,她眼前忽然浮现出王釆青和王羡游的脸,他们兄妹二人从来都是一副无害的模样,可是他们,却被人迫害良多。 此时此刻,他们在做些什么?他们还好么?是像从前那样心无旁骛的修炼么?求道之人,其实不该被人世间的感情羁绊住双脚,可是,这普天之下,却几人做到? ~~~~~~ 青云大殿上,萧奈安一到,整个大殿一瞬间便安静了下去,所有人看向这位一千岁的老寿星。 萧奈安年纪虽老,可容颜俊朗,分明一副风华正茂的三十岁模样,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他不但是一宗之主,而且是元婴大圆满之境,早便是许多女修梦寐以求的双修道侣。可惜他镇日闭关,一心追求自己的大道,从未正眼瞧过一个女修,不管是容颜倾世还是资质极品的女修,到了他眼前,还不如他打坐的蒲团跟他亲。 所以整整一千年,他身边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双修的道侣,他此时翩然出现,自然便成了一些女修长老们注视的焦点。 萧奈安在主位上坐下,整个大殿一瞬间鸦雀无声,萧奈安对在座的诸人先道了谢,说了一些欢迎各大宗门的长老前来贺寿的礼词,接着,各宗的长老们便都站起来,一一向萧奈安奉上早准备好的礼品和贺词,南荒银州泽和北麓琼仙岛的宗主同萧奈安有联盟的情谊,再加上也都是名门大宗,所以这两个大陆的长老送出的礼品都是些稀世法宝,比如镇妖塔。 其他稍微弱势点的宗门长老,拿出的虽然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可是此时看了大宗门的出手,颇有些自惭形秽。 正在诸人纷纷呈递着自己的贺词时候,跟萧奈安隔了几人距离的道统长老庄羽仙子,望着他左手边的空位,朗声问道:“宗主,您都到了这么久,可任清风那厮竟然还不至?是不是放肆了点?” 她说的其实也没错,青云宗所有长老都已到齐,可唯独任清风缺席。平时萧奈安对任清风的器重无人能及,不管在何种场合出面,任清风都是坐在萧奈安的左手边,以至于这次千年才得一次的隆重庆典,萧奈安的左手位置空着,无人敢坐。 萧奈安只是看了看庄羽仙子,轻描淡写道:“忘情剑君在闭关。” 庄羽仙子对任清风可是颇多积怨,此时怎么能错过这个兴风作浪的好机会,当即便道:“闭关?东虚护法、北虚护法也在闭关,可是他们在您寿辰的一个月之前,便出关了,他任清风分明是眼中没有您这个宗主。” 正说话间,只见人群中走来一个青春少女,在她面前还有两位金丹期高阶弟子带路,他们径直走到萧奈安面前,少女对萧奈安盈盈一拜,便被金丹弟子引至萧奈安的左手座位坐了下来。 别说是庄羽仙子惊爆了眼球,便连在座的外宗诸人,瞧见一个旋照初期的小女娃,竟然姗姗来迟还坐上那么重量级的位置,都有些匪夷所思,那些原本肖想着萧奈安的长老们,此时更是疑惑得不行,心想,难道这萧宗主竟然招了炉鼎?!这炉鼎都能拿出来现眼,该有多得宠?! 齐湘对眼前的场面虽然有些小小的怯然,可是一路上从林微口中得知,自己是坐的师傅的座位,她相当于代表任清风前来,断不能失了形态,丢了师傅的脸面。 萧奈安没有对齐湘的到来多做解释,只是赶在庄羽仙子提出异议前,笑道:“任清风闭的是生死大关,此番缺席,情有可原,这是他单传徒弟,代师前来,心意不失,理当谅宥。庄羽,不必多说了。” 庄羽仙子这才从上到下,将齐湘浑身内外打量了个遍,不错,初见时她比嫣儿修为低,现在嫣儿仍在筑基大圆满打转,可她却已旋照了! 想到这里,庄羽仙子心里对任清风的反感更增,这女孩,性格再怎么不讨人喜欢,可的确是个好苗子,原本是自己的准徒弟,可被他蛮横夺去,实在可恶! ~~~~~~~ 齐湘刚一突破旋照期,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莫名其妙的召到青云大殿,跟一群老古董坐在一起,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等那千岁大典宴席完毕,除了青云宗和南荒北麓的宗门重要长老,要顺便会谈议事以外,其他众人终于可以散去。 齐湘得了萧奈安的准许,便随着众人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的广场上,此时汇集着许多弟子,有自己宗门的,还有外宗的,大都是一些长老的随从徒弟,由于不能进入大殿,只好在外面等着各自的师傅。 齐湘刚随着人群穿过广场,忽然便听到一个声音大叫道:“看哪!王羡游的炉鼎!王氏都被灭门了,她怎么活着?!” 齐湘的心中顿时便起了一团火来,她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几个宗门弟子,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孙大元,但说话的却不是他,是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弟子,想来,都是孙府里的人。 孙大元见齐湘望过来,便对那弟子说道:“别说些没意思的。” 那弟子不是眼窍,仍喷着唾沫说道:“可有意思了!怎么没意思!你没看见她是从大殿出来的?怎么回事?一个炉鼎都能进大殿了?难道王羡游死了没人管她,她勾搭上了咱们哪个长老不成?” 话刚落音,“啪”的一声,那弟子脸上便起了五个指印,只见齐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眼前,眯着眼在他脸上左右开弓了两下,便捉小鸡似的拎起他,问道:“这些话你是哪里学的?” 那弟子抖着肩膀对孙大元使了个求救的神色,孙大元犹豫了下,看了看齐湘,想到在东海之滨的大荒山上,齐湘对他还是有点恩情的,他实在撕不开脸,终是转身离开了,只对放在围在他身边的孙氏弟子们道:“我先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孙氏弟子们自从王氏被抹杀,一家独大,狂妄惯了,方才一见齐湘出来,便磨刀霍霍想要折辱她一番,此时见她自己送上门来,显然是高兴极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筑基期大叔,嘿嘿的憨笑两声,“人尽皆知的事情还用学么?不止咱们宗,便连外陆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作为王氏大公子的炉鼎,也跟着出了下名,风光得很。十年不见你,人们还都当你被诛连死了呢,既然没死……” 筑基期大叔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发黄的门牙,双眼贼亮,“便让哥几个享用一番?你助我突破旋照,以后我们哥几个保护你,不让你在宗门受歧视。” 说着上手来夺人,齐湘冷冷一笑,使劲一捏手上之人的脖子,直到传来咔嚓一声,她才将其丢掉,拍了拍手,面无表情道:“好呀,只是这儿人多。” 齐湘淡淡扫了眼周围,扬了扬眉,“你们真想享用的话,不是不可以。” 她嘴角一扬,斜睨着孙氏弟子:“跟我来吧?” 说完,大步向着广场的台阶下走去,孙氏弟子们彼此望了望,显然被齐湘的反应惊到,他们还以为她会恼羞成怒,或无地自容,最不济也将她气个哇哇大哭,没想到她竟这么…… “真骚!”一个弟子咂嘴道。 “走!去会会她,看看这纯阴的炉鼎,跟别的炉鼎,有何区别!” 孙氏弟子哈哈大笑着朝齐湘跟去。 南华锦由于跟齐湘十年未见,想多聚聚,谈谈这十年的修炼心得,以及一些关于故人的事情。于是送完齐湘进殿,由于自己不能进去,便也在大殿外的广场候着,只不过等得无聊,左右转了转。 当他看到大殿中人们散去,便朝着大殿出口赶来,走着走着,正好瞧见了齐湘带着孙氏弟子走下台阶的景象,方才她说的那句“你们真想享用的话,不是不可以”,正好一字不落的传在了南华锦的耳边。 南华锦虽没看到前边的部分,但也猜到了个大概,他皱了皱眉,本想一剑甩过去劈几个孙氏弟子泄愤,可转念想到了些什么,便压下冲动,远远的跟着齐湘后面,看看她打些什么主意。 他不但不想孙氏弟子发现他尾随,也不想齐湘知道,于是对自己拍了枚敛息符,让他们的神识察觉不出自己的存在,便大摇大摆的跟上了。 ~~~~~~~ 齐湘走了小半个时辰,在广场外一座幽静的山谷深处站住脚。 那是一大片枫林,簌簌的落着叶子,像无数跳动的火焰,她曾在御剑往下望的时候看见一次,此时莫名的想到了这个地点,便带着孙氏弟子来了。 孙氏弟子显然是有些迫不及待,其实他们平时也不是这样的衣冠禽兽,只不过因为齐湘太招眼!倒不是说她美到使人不能自持,相反,她相貌平平,放在人堆不显眼,只是有点小清秀。可是,她却因为种种传言,被渲染出一种极传奇的色彩,比如,有许多评价都说,她使王氏公子栽在她的手上,最终毁灭了王氏全族,是个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还有评价说,她曾是小七星门某一年的炉鼎花魁!采之一夜,受用无比,采干/她可以直接越级跨出好几个境界! 那个满脸胡子的大叔,四十多岁了还在筑基中期打转,因此最为心急,他见齐湘不动了,便急不可耐的去扯她的衣服,齐湘啧了一下,抬手便是几道狠厉的水瀑招呼了过去,那大叔色迷心窍,毫无防备,被齐湘打出几米远的距离。 孙氏弟子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当即祭出法器,打算将她强/了以挽回自己的尊严,于是彼此眼神一交接,便一起虎扑上来。 南华锦敛息坐在不远处的枫树上,也祭出了法器,正准备过来帮手,不料她瞧见齐湘的两只手,作出了一个他从未见到的,十分古怪的法诀! 随后,在孙氏弟子还未近身之时,齐湘周身的空气闪电般涌起一阵强烈波动,那波动飓风一般旋转在她的周围,忽然间便形成了狂卷的海涛! 孙氏弟子显然也没见过这样的法术,他们的剑刚一触近齐湘,便被她周身的海涛远远的搅出,孙氏弟子握剑的手触电般大震,在剑被强大的力量甩出去的时候,他们的虎口一痛,血如泉涌,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口被震裂了! 孙氏弟子法器丢失,连忙退后,抬手隔空试图抓回,可齐湘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场的孙氏弟子,一共五人,两个是旋照初期,三个都是筑基期,可此时齐湘周围环绕的水瀑,他们虽人多势众,可根本想不出破解的方法。 齐湘哪肯给他们机会重握法器,她一边在心里感叹“江海奔腾”的力量,一边身形一转,周身的水瀑骤然化成了一道水龙,随着她的手势控制,这条水龙带着破风之势,向孙氏弟子横扫而去! 孙氏弟子当即被水龙扫至半空,撞在树干上落了下去,连树干都断了两棵!孙氏筑基期弟子被齐湘打得吐血,旋照期的那两人显然是怒了。 只见他们忍着痛从储物袋拍出中品爆炸符,抬手便往齐湘身上甩去,那符箓飞至半空,被水龙一口吞下,接着吐出,在两弟子身前爆开,幸而那两弟子眼疾手快,才没有被自己的符箓炸到。 南华锦在树上眯眼看着,短短十年,齐湘竟然变得如此厉害?这样的齐湘,恐怕自己都不是对手!他觉得齐湘很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几番回合下来,孙氏弟子被齐湘打得伏地不起,齐湘站在他们跟前,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嗤笑道:“享用的还舒服么?” 说完她为刚从兽宠袋爬出来的旺财顺了顺毛,冷冷说道:“谁以后再拿王府说事,我打死他,不信试试。” 说完转身便走,路过南华锦所坐的枫树的时候,旺财用鼻子使劲闻了闻,接着抬眼扫视一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怎么了?”齐湘问道。 “我闻到南华锦的气味了。”旺财环顾四周道。 第45章 告示 见齐湘左右探看,南华锦便从树上悠悠跳了下来,落在她眼前没多远的地方,他用手拂了拂袖子,颇为不悦的看了旺财一眼,转向齐湘,开门见山道:“你刚才使的什么法术?” 齐湘还没问他怎么在这里呢,他倒是好奇心蛮重,齐湘望着地上正在爬起逃走的孙氏弟子,并未追击,眼看着他们御剑飞远,齐湘只是摸着旺财道:“江海奔腾,怎么样,还够看么?” 南华锦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说实话,老/子方才被你惊到了,水系功法,以柔缠多见,你这种路数,太他/娘的蛮横了!竟然能御起水龙?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学到这神奇一招的?我也想御个火龙玩一玩。” 齐湘哈哈一笑正准备说话,旺财却抢先说道:“你跟齐湘不是一个档次,御个泥鳅还差不多。” 南华锦双眼一瞪,一股杀气汹涌而出,旺财闪电般躲进齐湘的兽宠袋,齐湘知道南华锦讨厌旺财,赶忙道:“你大人大量,别跟只狗计较呀!这江海奔腾是水系才能操纵的,你是纯火灵根,的确没有习练此法的资质,不过我可以教你,只看你能不能触类旁通,学成一个火海奔腾了,哈哈。” 其实齐湘完全是开玩笑而已,从古至今,还没人将一种系别的法术,变异成其它系别,不是没人试过,而是这个几乎不可能做到。 南华锦虽然知道齐湘是说笑,可对于齐湘说教他功法这种话,他颇为介意,心想自己一个男子汉,年纪还比齐湘大,境界也是一条线上的,怎么可以让齐湘教他?那自己多没用呀!便改口说道:“得了,你都是水龙了我再弄个火龙多单调,都成双龙戏珠了,我还是练个火凤好了,龙飞凤舞,在气势上完全压倒敌人啊,说不好他们望风而逃,不战而屈人之兵!” 话没说完,齐湘忽然竖起手指在唇边摇了摇,示意他小声说话,然后她祭出一枚飞行符,神色古怪道:“一股奇怪的法力波动正在靠近,此地不宜多呆,咱们快走。” 南华锦并未察觉到什么法力波动,心想,难道齐湘连神识之力都突飞猛进了?可还是祭出了他的法器。 两人刚飞了起来,还没飞出一百米,便瞧见有只浑身银毛的独角兽跑到了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那只独角兽向前走了几步,远远的抬眼望着他们,一双眼睛很清亮,透着狡黠,它歪了歪脖子似乎是在确定什么,齐湘和南华锦却已飞远,渐渐的淡出了它的视线,看不到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飞往齐湘的洞府,喝点落霞峰的仙草茶,谈谈各自的进境,在路过青云大殿外的广场时,看到广场偏南处放告示的地方,被各色衣服的修士聚集得人山人海,人们议论纷纷,神情各异,齐湘好奇榜上写得什么,又不想下去,便放出神识去看,只见上面写着,青云宗主为了感谢各方修士前来贺寿,特放出两个福利—— 第一:对外打开青云宗各个等级的试炼境,任有志修士前去探索寻宝,不拘来路;第二:开设擂台联谊赛,自由报名。 总共设奖项百位,各境界的第一名,获得中品灵石十万、奇珍阁天级玉牌一枚——可任选阁中任何一个天级法宝!第二名:获得中品灵石五万、奇珍阁地级玉牌一枚;第三名:获得中品灵石三万,奇珍阁玄级玉牌一枚;第四名:获得中品灵石两万五千,奇珍阁黄级玉牌一枚;第五名:获得中品灵石两万、驻颜丹一粒。其他入围决赛的,即使拿不到名次,也会获得入围奖励——中品灵石一万五千。 对以上福利有兴致的修士,可以到青云宗执事殿去报名。 虽然每个人只能参选两样福利的其中一种!但是任何一种都足够丰厚诱人了! 南华锦对此有些讶然,捏着下巴道:“方才都没有这个告示的,可能是宗主跟客人们谈话的时候,临时起意的?” 齐湘恩了一下,说道:“有可能,不过正和我意,我还琢磨着去旋照试炼境寻个法器呢,看来这下不用找人,只用去报个名,就可以分配点队友了。” 南华锦也是一乐,境界越是往上,试炼境的宝物越多,而且箕水豹在十年前判出了青云宗,这个大怪兽一走,它在各个境界试炼境的分/身也在十年之前消散了,风险大大的降低,去试炼境闯一闯还是值得的。南华锦欣然要跟齐湘组队,当即一起去报了名,只等着上面分配队伍,和队伍的入境顺序。 报完名后,这才去了落霞峰齐湘洞府。 ~~~~~~~ 齐湘和南华锦喝了一天一夜的茶,大多时间都是在探讨修行和法术上的事情,偶尔提到王羡游,两人都是心中凄然,次数多了,干脆心照不宣的避过不谈。 第二天,天还没亮,忽然一只绿色的传音符飞进了齐湘的洞府,齐湘原本在洞府外下过了禁制的,这传音符却能轻而易举的进来,即使传音的人境界不高,至少也在齐湘之上了。 传音符到了齐湘跟前便不再飞了,齐湘疑惑的将它一捏,顿时传来林微的声音:“齐小友,我奉宗主之命传话于你,宗主让你去青云广场看告示,他希望你能够参与擂台联谊赛,因为琼仙岛的一位长老,特特在他面前恳请你出战同他徒弟切磋,此事虽小,可宗门气节为大,倘若退缩未免拂了宗门脸面。” 说完,传音符便自燃成灰。 南华锦扬了扬眉,“琼仙岛?” 齐湘也是一愣,“该不会是那个霍青竹?” 南华锦噗嗤笑道:“原来是你那个手下败将,老/子早想狠狠揍她一顿,这次正好,可以给我公报私仇了!这大好的机会你该让给我才是!” 第46章 擂台(上) 南华锦虽这么说,可也知道是没可能的事,既然是琼仙岛的长老开了尊口,宗主又无意推脱,那么齐湘是一定得应这个战了,怎么都轮不到他。 齐湘很乖觉,对这件事情一诺无辞,林微安排执事殿的弟子撤销了齐湘在试炼境的报名资格,转成擂台赛。 不过直到开赛的那天,齐湘才明白,那琼仙岛的霍青竹,只不过是自己获得决赛资格后的内定对手!就是说她还得从初选赛一步一步往上打!要是连决赛都打不进的话,丢脸可丢大发了! 可是,倘若打不进决赛的人是霍青竹,那她也没资格跟齐湘正式较量,琼仙岛的要求便会成为一个笑话。 齐湘权衡着此间道理,知道自己此时代表的是青云宗的一口气,以霍青竹师傅说话的性子,还不知是用什么样的措辞向宗主提出的这个要求。 ~~~~~~~ 这一天天刚破晓,青云大殿外宽阔无际的广场上,便早已人山人海。只见广场的北方摆了七个相距很远的宽大的台子,由高到低依次排列成北斗七星状,颇为古怪。在南方还筑起了一座高台,通往高台的是两排细长的、高低错落的竹竿! 秦放和南华锦都是报了试炼境的,在那边获得法宝虽然靠运气,但是参加擂台赛的人太多,入围的几率自然也小,相比之下,他们还是觉得试炼境稳妥。 不过今日齐湘大比,她师傅还在落霞峰闭关,秦放和南华锦都自发过来陪她。放眼望去,参加擂台赛的修士们,哪个没师傅掠阵?那些师傅们临阵前,各个耐心的对自己的徒弟嘱咐注意事项。 齐湘虽看在眼里,可心中一点钦羡都没,上场比试的不是师傅对徒弟的关怀程度,而是修士们自己的实力,她记得任清风总说的一句话,“好好修行,这比什么都重要。” 齐湘一直都在好好修行,此番,她也很想看看自己的实力。 在比试前的准备和休息时刻,齐湘一直在观察北方的七个台子,这些台子就是她一会儿的比试场地。 这次的擂台法则跟平时不同,修士海选不需要抽签找对手,而是直接进入这七个台子的场地进行淘汰。 从筑基往上,依次进入,进入的时候是所有报名的同等级修士,全部上台!从最低的台阶,打到最高的那个台阶,最后台阶上没有被打下去的修士,全部入围。只是,这台子由高到低,且由粗到细,越是往高处的台子上去,空间越是狭小,能在众多修士争夺的高处立稳脚的人,也确实是不容易。 ~~~~~~~ 第一场是筑基期的比试,眼看浩浩荡荡二百多人的大军上了第一个台子,可是到了第二个台子上的时候,竟然掉下去一半!半空中全是飞火水瀑,兵戈之声响彻广场的每个角落,视觉冲击力极强。幸好在台子周围百米,都有青云宗长老设下的护阵,才不至于使参赛修士们的法力冲出擂台,误扰观众。 齐湘看着乱打成一片的修士们,手心居然略微有些发湿,有一些明明法术很强的修士,由于同时攻击他的人太多,他招架不住便掉下去了,还有些明明很弱势的,可是却很少有人去攻击他,他在人群中如漏网的小鱼穿梭自如,竟然能踏上第二个台子! 看来第一场比试不仅得有实力,运气也是不可缺少的!但愿齐湘别那么显眼,不要被人群起而攻之。 齐湘正想着如何在众人中站稳脚跟,南华锦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看,韩嫣儿!她似乎在朝你来。” 秦放也顺着南华锦观望的方向看去,只见韩嫣儿正提着剑,穿过熙攘的人群往这边走,眼神透过人墙,直望向齐湘。 十年未见,韩嫣儿居然还在筑基大圆满打转!从前她的境界可是比齐湘和南华锦都高的! 不过,韩嫣儿修为虽然没什么进境,可是容颜却愈发漂亮,她走过的地方,若不是特别有定力的男修,都会不由自主去看上她几眼。 齐湘见她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觉得没有必要对韩嫣儿畏手畏脚,便站在原地没动。 韩嫣儿果然到了齐湘跟前,直接忽视了秦放和南华锦,开口便是清冷的声音提问道:“齐湘,他们都说王羡游死了,可我知道他没死,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她语气虽然不善,可却将声音压得很低。 关于这个问题,秦放和南华锦其实也想询问,可是出于对齐湘本人和落霞峰的保护,虽然猜到了一些,但从未去向齐湘要过证实,韩嫣儿刚问出口,秦放便截住话头道:“韩师妹,你也报名了擂台赛么?” 韩嫣儿将眼睛一瞥,看了看秦放,“我要全力准备突破旋照境界了,没时间参加。” 说完,眯眼望了齐湘一会儿,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青瓷花底的瓶子,“我师弟在青云大陆获得的,这种瓶子你认不认识?” 齐湘的眼神落在韩嫣儿手中的瓶子上,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是王羡游专属私用的瓶子,在他无数次在她面前鼓捣他的丹药,或者喂旺财,拿的都是这一种瓶子,齐湘不知韩嫣儿何意,没有冒然去认,只是问道:“知道呀,药瓶。” 韩嫣儿一顿,“这是王羡游的瓶子。” 她说话间,不远处的七星台子上,越来越多的人涌上了第三个台子,这会儿看阵势顶多只剩下七十人左右。 韩嫣儿自顾自说,“我师弟才刚入门,不过炼气期,在青云大陆被小七星门的人欺负,差点陨落,幸好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路过救了他,还给了他治伤的丹药。”她说着扬了扬手,“喏,就是这个。” 她这段话说得齐湘一震,难道竟是王羡游?可他对青云宗躲都躲不及,竟然撑着了跑到青云大陆?“光凭一个瓶子怎么判断救他的人是谁?这瓶子虽然是王羡游专用的,可你也见了,送来送去不就易主了么?难保那救人的人不是从前受了王羡游好处的,有他的瓶子用不着奇怪,王羡游的情况我不知道,想来十年前便陨落了,别跟我提他,他是我朋友,我想到了不开心。” 齐湘知道了韩嫣儿的意图,顺便满足了对那个瓶子的好奇后,给出这样一个交代,便一脸凝神的转过脸,定定的望着七星擂台,此时修士们还在第三个台子上打得如火如荼,不时有人掉落下去,可能却没有一个人能飞到第四个台子上,因为他们一飞起来,便被几十个法器打落,所以没人敢为人之先,成为靶子,他们都在等待时机,好一拥而上,最为保险。 第47章 擂台(中) 韩嫣儿皱着眉毛,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齐湘,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透什么。 可齐湘神情淡然,只关心擂台上的动静,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韩嫣儿心中杀意翻涌,可是早错过了抹杀齐湘的最好时机,现在的她,不是对手,也杀她不得。韩嫣儿虽然打心眼憎恶齐湘,可眼下齐湘是她了解王羡游真实状况的唯一切入点。 当初王府事发时,庄羽仙子为了防止韩嫣儿多事,整整将她禁足了一年。当她可以出峰的时候,迎来的消息是王氏被铲除,王羡游死了。王羡游的本命魂灯不知去向,消息的真假无从考证。 韩嫣儿对王羡游的情谊,是自小便刻在心里了的,这样的消息,使她连修行的心思都没。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追求,凡人追求功名利禄,修真者追求大道长生,不管什么样的追求,都是条漫漫长途。而韩嫣儿的追求,其实简单极了,她只想和王羡游一起双修,每天和他在一起。不过这个追求,王羡游在的时候,她没追到,不在了,她更连追求的机会都失去了。这让她觉得所有的日子索然无味。 齐湘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跳上第七个台子,她的心都突突的跳了起来。 最后一个台子上,只剩下了十一人! 可他们也不是最后的赢着,只不过是可以直接晋级决赛而已。 二三百人过台子,到了最后可以直接晋级决赛的,只有十一人。 这十一个人还得到南方的高台进行最后决战,分出名次。 “齐湘,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你难道怕啦?”南华锦不动声色的挤开韩嫣儿,跟齐湘并肩站着,斜眼问道。 “不怕成么?你看台上乱打一气,各顾各的,估计连自己在打谁都不知道,眼看要轮到旋照组了,可我到现在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从下手啊!” 秦放也凑过来道:“这种擂台打法我也是第一次见,不得应法,不过我看,你上去也别想着打谁,只保护好自己不被人打到,然后看人群都往高处的台子上飞的时候,插进去,做好防御,应该没问题。看起来人多残暴,其实都是些瞎眼老鼠,不成气候,小心防范应该可以坚持下去。” 秦放和南华锦分站在齐湘两边,毫无韩嫣儿的立足之地,他们三人还只扭给韩嫣儿一个脊梁,气得她咬牙。 便在这时,忽然一个一直注意着她的外陆修士笑着向她搭讪:“这位道友,可以交个朋友么?” 韩嫣儿白了他一眼,银牙一啐,本想斥责他一句不/要/脸的登徒子,可看这人面带三分笑意,眉眼间一股良善之气,竟然颇有些王羡游的温润气质,便只哼了一声,提剑走了。 那外陆修士哈哈一笑,倒是毫不在意,摇着手中的扇子,大声道:“在下琼仙岛牛恋娇,下场比试轮到我上场了,希望道友能够赏脸观看,不胜荣幸。” 韩嫣儿早已走远,南华锦肩膀一抖,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连秦放都笑道:“你猜韩嫣儿会看么?” 南华锦压低声音说道:“我猜韩嫣儿想杀了他。” 两人一笑,齐湘的忐忑感一下子消除了一半,可是刚消除,七星台子便被清理完毕,筑基期修士退散,入围的都转移到南边进行决赛去了,该旋照期的上场海选较量。 青云宗执事长老宣布旋照期上场的时候,看着从四方汇聚到七星台上的修士,比筑基期的人只多不少,齐湘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南华锦和秦放为她打气道:“别怕,总要有人进决赛的,你只要相信你可以,你就可以,胆怯反而会使你无法全心应战。” 齐湘恩了一下,提着毫无光泽的轻侯剑刚走出人群,南华锦忽然喊道:“齐湘!” 齐湘刚一转过身,忽然迎面抛来一柄青光缭绕的宝剑,齐湘条件反射的接到手里,只见南华锦朝他扬了扬手:“老/子要拿来融炼本命法器的!别弄坏了!” “谢谢……”齐湘动了动嘴唇,青云宗执事在台子中间宣布关闭阵法,比试开始,齐湘赶紧将轻侯剑丢在储物袋,抱着南华锦的青光剑一跃而上。 ~~~~~~ 众人立在最低的台子上,青云宗执事做了一个手势,朗声道:“比试开始!” 修士们立刻乱成一锅粥,齐湘只觉得自己是锅中的一粒米,随着众多的米粒在锅底翻腾,自己的方向完全不由自主,只有随着大潮一波倒的份儿,好在她被挤到了中间,没被挤下台。 齐湘这算知道了,这第一个台子,比的就是一个脚稳,眼快!这台子根本不够二三百人同时施展身手,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人就挤下去了一半! 人们施法的施法,肉搏的肉搏,有些修士想要往第二个台子上飞,可是身形一展便成为众矢之的,还没翻腾起来便落到台下。齐湘被踹了几脚,也被法术砸了几下后,她便学聪明了,她不往边上搀和,只拼命的往中间靠,只有立稳脚,才有飞向第二个台子的机会。 旋照期的修士争斗起来,比筑基期的效率多了。筑基期在第一个台子上缠斗了半个小时,旋照期只胶着了十几分钟,很快的,便有一波人跃跃欲试的向第二个台子飞去,齐湘赶快插入人群中,随着飞了过去。半空中人们还在相互打斗,齐湘只是躲,并未主动去攻击。 落在第二个台子上的时候,大概余下了百人左右,然而第二个台子比第一个要窄上一些,斗起法来还是不易施展,一位修士用火系法术攻击齐湘,缠得实在是胶着不开,齐湘便祭出了“江海奔腾”护在周围,战场太小,齐湘的水墙虽然将那位攻击她的修士扫开,但是却吸引了更多的修士对她开战攻势,她赶紧散了水墙,游鱼一般插入了拥挤的肉搏修士之中。 施展法力太过消耗不说,还容易吸引一众修士的火力,本来众人都是乱打一气,忽然出现那么显眼的几个,所有人都打你那是没说的。除非你法力强横,能够一招扫落所有人,齐湘可没这种自信心。大家都是旋照期,哪能那么逆天呢。 接着是下一个台子…… 一路上下来,披荆斩棘,齐湘负了一身的皮外伤,脚却是立的很稳,一直都有惊无险。 跨国重重的台子,终于抵达第七座台子的时候,台上的修士都气喘吁吁了,大家基本上都是法修,肉搏这种战斗是鲜少有之的,所以都有些吃不消。 加上齐湘,旋照期进入决赛的共有十五人,齐湘吃了一枚固本丹,正暗自调息,肩膀忽然被人一推,正是那位勾/搭韩嫣儿的琼仙岛弟子牛恋娇,“这位道友!咱们要去决赛啦!” 齐湘礼貌的回了个恩,心想,这人可真是个自来熟啊,不过尽说些废话。齐湘环顾了入围的修士,发现其中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正是霍青竹。 见齐湘也在望她,她扯了扯嘴,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齐湘回了她一个相同的微笑,本想看向别处,可见她仍然在盯着自己,齐湘不由得跟她对视起来,良久,两人都未先移开眼睛,直到执事长老催促他们下台。 下了台子,入围的十五人在执事殿弟子的引导下,列着整齐的队伍向广场南面的决赛台走去。 南华锦和秦放在台下,为齐湘捏了一手的汗,此时像所有入围修士的亲友团一样,跟在队伍的周边,往南面拥去。 ~~~~~~~ 南面的高台,从地上望去,少说也有百米之高。这座台子呈伞状,是中间高,边缘低,支撑着高台的,仅仅是一根手腕一般,纤细擎天的竹制柱子。 从地上接连起高台的是两排同样纤细的竹竿,而且呈刀刃形状。 决赛修士们需要踩着这些竹刃上去,在上台过程中倘若被修士打落在地的,只能算是入围奖,在高台上被人打下去的,按顺序分排名次,先掉下去的名次往后,越是后掉下去的名次越是靠前,依次类推。 直到台上只剩下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便是第一名。 决赛的场地很大,足够所有入围的修士大展身手,而且能走到这一步的修士,除却运气因素外,还有着卓越的实力。 随着决赛台执事长老的手势和口号,十五个早已准备好的旋照期修士一飞而上。 齐湘祭起了“江海奔腾”,正踩着竹刃奔走,身后一道枯藤抽/来,她轻盈一跳,不但轻松的躲过,还顺手飞出一道金光水箭朝对手飞去,就在她扭身回望,施展法力的那一刻,她忽然在那个方向的人群最前面,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直直的站立着,一动不动,那人带着玄/鸟面具,却似乎是朝自己望着的。 然而齐湘没有功夫去细看他,只是余光划过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接着,眨眼间,她便翻身回转方向,往高台蹬去。 第48章 擂台(下) 齐湘一面在通往高台的路上,奋力争夺着自己的一席之地,一面忍不住为方才的一瞥感到惊疑,那个人太像王羡游了,还带着面具,也像极了韩嫣儿所述的那人。 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冰光,涌出的强大气波将齐湘撞退几尺,齐湘将青光剑往竹刃上一横,靠着阻力纵身向上一弹,才飞回竹刃上面,若不是她应变快,肯定得掉下去。 是霍青竹! 霍青竹像初见时一般,仍然是一身男装,此刻一身纯白的颜色,无数冰花从她的身后凝聚起,孔雀开屏般一晃,便铺天盖地的朝着齐湘飞去。 “真是心急!”齐湘不由在心里暗暗说道。 齐湘手势一变,周身“江海奔腾”建立起的水墙忽然炸裂成几道浪花,交织一起,化成一条气势磅礴的水龙,吞云吐雾,在周身环绕。 霍青竹瞳孔一缩,皱了皱眉,想来她跟南华锦一样,见到齐湘使出这样强横的法力,都有些吃惊。 她一吃惊,便有了漏洞,虽然只是一眨眼的间隙,可是身后便有一道火舌直扑向她,齐湘在前面恰到好处的飞出几道金光水箭。 霍青竹感到威胁,身子往下一顿,从半空落到竹刃上,身后的火舌顿时与齐湘飞出的金光水箭相撞,“噼啪”一声,在空中炸开了灰烟弥漫的一股烟气。 齐湘趁机撩开身边几道别的修士飞来的法术,一纵身便稳稳的落到了高台正中。她还没来得急高兴,只见兽宠袋不知何时露出的一只毛茸茸的嘴脸,忽然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齐湘嘴角抽了抽,抬手便将它按了下去。 此刻水龙在周身环绕,齐湘趁台上暂无威胁便往方才的方向一望,哪里还有面具人的影子?那个方才带着玄鸟面具的人早已不知所踪。不过,在他方才所立的方向,却变成了韩嫣儿,韩嫣儿在那一片左望右望,神色疑惑而匆忙,似乎在寻找什么。 齐湘不敢太过走神,赶忙去看周围的形势,只见霍青竹正在跟牛恋娇胶着,那边还有两个修士在缠斗,其他人都陆续掉到了台下。 齐湘看霍青竹处于弱势,很想一道水瀑过去,直接将她冲下台!可是她是宗门跟自己打了招呼的内定对手,倘若这般偷袭她,趁人之危,胜之不武,青云宗的脸面肯定挂不住,还是算了。 她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不要在此时轻易出手,不论打哪边,到时得胜的一方都会是自己的敌人,俗话说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她还是保存灵力,备战待会儿台上的修士,才是王道。 正想间,台子一晃,霍青竹和牛恋娇同时落到了台面上,两人仍然打个不休,齐湘见这下变成牛恋娇处于弱势,便没那么多顾忌,准备顺手先将他打下台,这样一来,只用全力对付霍青竹便可。 环绕着她的水龙刚喷出一口猛浪,半途化作十几支水箭向牛恋娇袭去,哪知台子那边又冒出一条藤蔓,也朝着牛恋娇飞甩而去,原来是那边缠斗的两位修士分了胜负,这一位一落上台子,便找准了最弱势的牛恋娇下手。 牛恋娇此时呈三面夹击之势,不但没有被吓焉,反而是呵呵一笑,两手一拍,忽然瞬移到齐湘的身后,齐湘还没反应过来,环绕着她的水龙骤然一声呼啸,向着身后撞去,齐湘这才意识到,牛恋娇是跑到她身后去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江海奔腾”除了可自己操控,还有自动护主的功能! 齐湘当即跳开十尺外,水龙扑在牛恋娇身上,将他缠得紧紧的,勒得他喘不过气。 “抛下台去!”齐湘不由大喊道,一面以手印操纵,意图水龙将牛恋娇甩下去。 霍青竹手指一攥,从指缝忽然透出了三道峨眉刺,身形一摆,峨眉刺虚化成十几道银光,向牛恋娇直刺去。 那边刚落上台子的修士,手上的枯藤表皮忽然皲裂,延伸出无数触须,撕向牛恋娇。 牛恋娇没想到齐湘旋照期,竟然能够操控起法龙之威,一惊之下,还咂了咂嘴,他极勉强的躲过了霍青竹的峨眉刺,却被那个修士的枯藤触须抓破了皮,他手上一聚力,手心忽然化成了赤金色,犹如金刚的质地!闪电般抬手一拍,没想到齐湘的水龙竟然被他拍得散去! 齐湘神识一阵痛,在周身重新聚起了水墙护身。 霍青竹也好不到哪去,牛恋娇甩开了齐湘的水龙,反手两拳虚打向两个方向,她和那个拿枯藤的修士直接滚出了几十尺,那枯藤修士更是直接滚下了台子!霍青竹还好,将将滚下台子的时候,峨眉刺使劲往台上一扎,借着这一点阻力,纵身跳了上来。 可是一上来,还没站稳,便被候在台子边缘的牛恋娇,一脚踹下去。 霍青竹还没来得及“啊”的一声,便掉下了百米的高台之下。 齐湘狠狠的叹了口气,虽说霍青竹败了,可她不是败在自己的手上,宗门的颜面,到底不是齐湘所挣的,这样的赢面,对于齐湘来说实在无光彩可言。 而且,这个以一敌三的牛恋娇,怎么会这么厉害?!水龙都被他化去,那自己是他的对手么? 牛恋娇毫不给她思考的时间,顿时一道虚拳朝着齐湘飞去,齐湘将青光剑在手中一转,化解了几成力道,后退几步,便御起“天道剑势”,反守为攻,轻敏的向牛恋娇攻去。 没想到那牛恋娇丝毫不躲,只是站立着,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齐湘的剑刃,笑道:“道友,我对输赢并无执念,你想赢的话我可以让给你。” 齐湘扬了扬眉毛,使劲抽/了抽/剑,他夹/得/太/紧,竟然抽/之/不/出,“什么意思?” 牛恋娇眨了眨眼,“方才在台下,跟你说话那个小道友,叫什么名字?是哪位长老的门下呀?你告诉我,我便自行下台去,将第一名让给你。” 齐湘虽然的确很想得第一名,可是倘若是别人让给她的,那对她来说,也没意思。反正再不济,她也拿定了这个第二名,虽没有亲手打败霍青竹,可照样在她前面。要是拿了个别人让来的第一名,对于宗门,便是一种侮辱了。 “不用,谢了。” 齐湘说完,牛恋娇便松开手,齐湘执剑跳开老远,虽然知道牛恋娇手段强横,可面临大敌,她更不可以退缩,不尽全力,怎么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深浅?她说话间,便在识海悄悄操纵着一股神识,想要伺机摆出一个“应龙出海阵”,可是试了试,她现在灵力匮乏,不足以设阵,虽然这个阵法不用在团队的合作下完成,一人便可设,但她现在的状况,还是无力去操控。 牛恋娇从储物袋祭出折扇,那似乎便是他的法器,他见齐湘对他无计可施了,便叹了口气,大手一挥,一股劲风朝齐湘扑面而去,齐湘被掀出台子,她几乎可以隐隐听到台下面秦放和南华锦的呼声。 在摔下台子的那一刻,齐湘早做好准备,手印一挽,周身空气骤然一阵波动,紧接着一条水龙卷起齐湘,直直向台上飞去。 牛恋娇以为齐湘和其他人一样,毫无悬念的掉下去了,没想到齐湘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了起来,牛恋娇眉峰一蹙,在应变前由于意想不到迟疑了那么一瞬,齐湘手上的青光剑便朝他破空甩去,牛恋娇唇角一扬,刚抬手拂开,一道水龙便向着他撞去。 “老路子折过一次,还不改改?”牛恋娇刚说完这句话,正将注意力放在水龙上,还未有所动作,忽然腰间一痛,齐湘竟然不知何时冲过来,以手作刃,向他的腰间劈去,一劈之间,手指缝似乎还夹/了尖利的水箭,牛恋娇毕竟是法修,肉身受到了重创,吃痛之下动作骤然迟钝,原本的攻势转化成守势,接着,一拳重击在齐湘胸口,被齐湘侧身一躲,虽然躲过了要害,仍然在她剑上袭了一拳,那金刚拳震得齐湘连吐两口血,勉强撑着自己没倒下。 然而牛恋娇,在错手对齐湘作出攻击之后,被齐湘的水龙蓄力冲下了台子! 齐湘捂着肩膀摇了摇,终是直直的站在了台上,没有弯腰去喊痛,更没倒下去,只是她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仿佛天地间开始飘起了雪花。 漫天大雪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是她在琼仙岛尾火秘境看到过的,还教会她“守心诀”,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谁。 等眼前清晰起来,她才明白,方才那一瞬只是她的幻觉。 执事殿长老宣布齐湘为本决赛第一名的时候,神情中隐藏不住的洋洋得意。 齐湘被执事殿弟子接引下台,南华锦便往她嘴里塞了一粒丹药,秦放伸手抚在她的后背,用自己的灵力替她顺了顺气息。 “齐师妹,你辛苦了。”秦放笑道。 “行啊齐湘,不愧是老/子的朋友!”南华锦哈哈笑道,“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恼,其实我对你的期望,只是能入围而已,想不到你竟然得了第一名!” 齐湘还想谦虚一下,执事殿弟子却催道:“齐小友,咱们快去青云大殿的颁奖处拿奖品,不急着在此说话。” 齐湘恩了一下,南华锦想随行,却被秦放拉过去,“你去什么?只有得了名次的修士才可以去的。” 于是秦放和南华锦在青云大殿的出口处,商议起他们去试炼境的事情了,顺便等齐湘。 第49章 奖励 一路上,齐湘都在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个带面具的男子,那是王羡游么?韩嫣儿是不是也看到他了?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青云大殿颁奖处,发奖的长老都是青云宗的人,见旋照期的第一名是本宗修士,都很高兴,热情的给齐湘颁发了十万中品灵石的银票,和一枚奇珍阁天级玉牌! 齐湘拿到奖品的时候一阵激动,她首先想到的是她可以拥有一件天级法器了!其次想到她可以将王羡游为自己赎身的钱还他。 拿完了奖品,齐湘看没别的事情,便要离开,刚一转身,却迎上了林微,林微笑道:“齐师妹,决赛胜出,得了法器,恭喜你啊!” 齐湘对他鞠了一礼,心想,这人不是一直喊自己小友么?说话一向客气疏远的很,怎么叫起师妹了?难道以前他不承认自己是师妹,这次小露身手争了一口气,他才觉得自己配得起他的一句师妹?不过他这种高阶弟子,又是宗主身边的人,肯定不会没事过来只为了给自己贺喜。 齐湘便道:“多谢林师兄!”说完,很乖觉的等待林微对自己示下。 林微见齐湘还算聪明,不由得有些好感,便道:“师妹,宗主有请了,他得知你拿了第一,似乎要奖赏你的。” ~~~~~~~ 被林微带着到了宗主殿,齐湘便看到殿中除了宗主之外,还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位长老,齐湘一进门,所有人都将眼睛挪到了她身上。她见到了琼仙岛霍青竹的师傅——龚秋寒,和自己师傅任清风的结义妹妹——水怜心。 她们两人中间只隔着茶几,虽然眼睛将齐湘看着,嘴上却互相说着什么。 齐湘不敢多看,恐冒犯了长老们,便正眼直视前方,走近了点,才同林微一起伏在地上下拜,朗声道:“弟子齐湘,见过宗主、众长老。” 青云宗主萧奈安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便看着齐湘,笑意盈盈道,“齐湘,不枉你闭关十年,是有些长进。” 宗主一发话,长老们便住了嘴,他一说完,水怜心端起手边的白玉杯,浅押了口茶,淡淡的瞥了一眼龚秋寒。 龚秋寒是个暴脾气,自己请的战,可是徒弟还没来得及跟正主交手,便败下阵去,脸上如何都挂不住,她这次点名了要霍青竹跟齐湘打,是因为霍青竹曾败在齐湘手上一次,那次齐湘虽然胜之不武,可毕竟是赢了,她不是个服输的性子,总想找机会赢过来,挣回那口气,没想到这次败得更难看。此时被水怜心一看,她脸一热,哂笑道:“这女娃运气不错,擂台赛说到底还是在拼运气,算不得数,看实力,还是得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面对面公平决战。” 水怜心只管押自己的茶,懒得理她,刚才针对擂台赛公不公平的问题,两人辩论了半天,龚秋寒一直不服。 萧奈安淡淡一笑,示意林微带齐湘坐下,他用指尖敲着椅子的扶手,嗓音温和,“这擂台斗法人多纷杂,比的是眼疾手快,运气只决定你有机会迈开脚步,实力才能决定你能否走到最后。不过,龚长老若有异议,可以遣高徒自行与我门下弟子商议切磋之事。咱们作长辈的人,不好去介入他们的自由,你觉得呢?” 龚秋寒面上带笑,眼中却甚是不服,她冷哼一声,不知是想要岔开话题,还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问道:“任清风这个没脸没皮的老东西呢?” 水怜心看萧奈安面无表情,便咳了一声,说道:“他在闭关呢。” 龚秋寒面色一寒,“什么?他都出窍期了的,这次闭关难道要冲击空冥期?!” 水怜心虽然知道任清风只是平时的小闭关而已,并未做突破境界的准备,可是看龚秋寒的神色,还是决定震她一震,于是浅浅押了口茶,细语道:“是啊,咱玄同界,同一辈分的,似乎还没人突破空冥么?啧,任大哥可是咱三大陆第一人呐!” 这次轮不到龚秋寒说话,坐在角落的庄羽仙子便寒声打断她:“水护法!你玩笑开的是不是太大了?毫无趣味。谁不知道任清风只是心情不好闭个关发个牢骚而已,空冥?他差得还远,再等个千百年说不定有点可能。” 水怜心将玉杯轻拍在台面,笑道:“我的玩笑是没趣,庄羽仙子才是有趣之人,千百年了还在金丹大圆满打转,真是奇才!” 齐湘见她们越说越离谱,尽在外人眼下闹笑话,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萧奈安摆了摆手让她们住口,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互相瞪了瞪眼,都不再说话。 萧奈安问齐湘道:“齐湘,现下你师傅闭关,旋照期正需要长者引导,你却是无人指点,未免怠误了良才,我欲提选你做我的随行弟子,也可随时指点你,你意下如何?” 若换做旁人,肯定便欣然同意,齐湘却迟疑片刻,才沉思道:“我很荣幸能被您钦选,可是做了您的随从便得离开师傅,那便不能对他履行该尽的孝道了,这有失一个徒弟的品德,我想,我还是先请示过师傅,再给您答复好了。” 说着,连叩了三拜,已示自己的诚意。 她言之有理,萧奈安只好答应。 其实齐湘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她不想做什么随行弟子,她要的不是身份的尊卑,只是修行的高低,仅此而已。何况做了宗主身边的人,肯定没有在师傅身边来的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而且齐湘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实在想不出萧奈安为什么看重自己,因为她得了第一?是个可塑之才么?这不太可能,一宗之主,又岂会这般浅薄。 ~~~~~~~ 一走出青云大殿,便看到秦放和南华锦靠在殿外的柱子边,窃窃交谈。 齐湘笑着喊他们,将青光剑还给南华锦的时候,说道:“你的剑立了大功,待会请你们喝茶。” 秦放哈哈一笑道,“师妹不如大方点,将获得的灵石给我们分分好了?” 没想到一句玩笑,齐湘却从储物袋拍出明晃晃的银票,很实诚的问:“你要多少?我自己得保两w的底,其它剩下的,咱们平分了?” 秦放瞪大了眼睛,他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齐湘干脆将银票拍在他的手上,“当然不是,反正你离青云金行最近了,可以换好灵石再给我,也免得我去拿还得过好几道手续。” 秦放是个十分爱财的人,此时见银票往自己的手上塞,都忍不住要装到自己储物袋了,可他吞了吞口水,勉强撑起自制力,将银票推开,还给齐湘道,“可是我是开玩笑,哈哈,哈哈。” 南华锦白了他一眼,收起青光剑,瞟了一眼齐湘身后道:“你的奖励里,有一只/鸟么?” 齐湘一时没明白,问道:“你说啥?” 南华锦朝她身后一指,“那只蠢/鸟一直跟着你,从你出来便跟着,只不过它飞得太慢,你走得太快,可能没察觉它是在跟你。” 齐湘侧脸一看,的确有一只小/鸟在身边扑闪翅膀,这小/鸟身形很小,如一只小型蝴蝶大小,有点像蜂鸟。 它朝齐湘拍着翅膀,用比苍蝇还小的声音叽叽喳喳的朝她叫,不知道什么意思。 齐湘望向南华锦,南华锦耸了耸肩:“虽然看得出它在跟你讲话,但老/子真不知它说些什么,你问秦放好了。” 秦放摆摆手,“我也不知道。” 没人通鸟/语,齐湘只好选择放弃,这时兽宠袋一动,一个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它在说让你跟它走,但其它人不许跟。” “跟它去哪?其他人为什么不许?”齐湘问道。 那小鸟扑闪着翅膀,眼睛一眨,似乎很感激齐湘的兽宠袋能够懂它,于是又叽叽喳喳对着兽宠袋叫了几句。 那个闷闷的声音翻译道:“它说,它说不清那是哪儿,只认识路,你跟它去就行了,其他人不许,是因为它的主人吩咐了,只带你一人。” “它的主人……” 齐湘忽然想到那个神似王羡游的面具人,心下一震,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转向秦放和南华锦,“不好意思呀,我去看看,还说到落霞峰给你们采茶呢,晚点我去找你们,你们别等我。” 南华锦不放心道:“你去个/鸟!它让你去你便去?傻子都比你聪明,还不知道它有什么阴谋呢。” 齐湘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觉得它没恶意。” 说着在兽宠袋一拍,“旺财,你嗅到危险气息了么?” “没,我只嗅到一股鸟/味,和你一个老朋友身上隐约熟悉的蓍草味。” 第50章 茶楼 那小鸟见齐湘肯单独跟自己走,便扑腾着翅膀直直从南华锦身边飞过,飞过他耳边时,放开喉咙叽叽喳喳了几声,十分得意。 南华锦强忍着捏死它的冲动,给齐湘让出了路,好让齐湘跟上它,齐湘对他笑了笑,让他和秦方先行回去。 齐湘一人跟着小鸟穿梭在来往的人群,那小鸟十分警惕,见到可疑的人便落在齐湘肩上不再飞行,等确定没人跟着他们,它才起飞。 小鸟飞得不快,齐湘跟了它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青云桥上。再往前直走,穿过绵延的山路,尽头便是青云宗大门。 看样子,这小鸟的主人在宗门之外。 是王羡游么?齐湘新下的疑惑愈发强烈。 过了青云桥,山路有些崎岖,齐湘原本可以御剑的,只是这小鸟飞行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再急也得耐着性子跟它走。 这样的速度,走出宗门整整用了两个时辰,可见青云宗之大。虽然齐湘完全不觉得疲倦,不过那小鸟却累得不行了,它栽到齐湘肩膀上歇了一会儿,才慢慢扑闪着翅膀赶路,好在齐湘是个有耐性的,不然要被它气爆。 终于,在青云宗偏北边的大陆边缘,那只小鸟落在了一座临海的茶楼前。 此处人烟稀少,视线中除了一座茶楼,便是无尽的海面,偶尔有风吹上一阵,带过一缕一缕的湿气。 齐湘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这座茶楼,似乎是十年前遭到妖兽侵袭后整顿重建的。 见小鸟落在茶楼前,便完成了任务一般,啄着地上不知被谁撒下的彩色米粒,齐湘心里忽然突突的跳了起来,她知道,小鸟的主人,便是在这茶楼里了。 齐湘已幻想小鸟主人是王羡游了,倘若进去一看不是的,岂不是会很失望?虽然有些忐忑,但齐湘仍然大步朝着茶楼的台阶迈了上去。 可是比她更快的是储物袋中的旺财,齐湘前脚刚迈出去,旺财便利箭一般朝着茶楼/射/门/而/去,只冲得茶楼门楣上垂着的珠帘嗒嗒作响。 齐湘呼出一口气,忍不住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掀开帘子,便见旺财扑到了坐在靠窗的角落,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怀中。 那男人脸上的玄狐面具也似乎画着笑意。毛茸茸的旺财将鼻涕眼/屎都抹在了他干净的衣襟上,他不但没有嫌弃的将之踹开,反而十分温柔的抚摸着旺财的背脊,旺财在他身上扑腾够了,便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我想念你口味纯正的上品丹药!齐湘只给我吃残次丹!” 齐湘抽了抽嘴角,尽量无视那只丢人货,越过几排空落落的座位径直走向戴面具的男子,他摸着旺财,一举一动都极尽轻柔,可身上却莫名多了一丝齐湘不熟悉的冰凉气息。 “王羡游?……” 戴面具的男子低低的“恩”了一句,将手上的几枚上品丹药一一送入旺财口中后,便将面具摘下来。 时光彷佛定格般,映入齐湘眼帘的,是王羡游那无比熟悉的脸。 王羡游朝齐湘颔首一笑,语气的温和一如往昔,“齐湘,方才擂台上,你打的不错。” 齐湘原以为,依王羡游的性子,第一句话肯定要以十年不见,十分想念之类的话题抒情一番,没想到他语气平淡的仿佛他们仍然每天相见一般。她这才发觉,王羡游似乎,成熟不少。 齐湘在王羡游对面坐下,两手托着腮,将王羡游望着问:“你在百花岛,过得还好么?采青呢?没和你一起来么?” “无所谓好与不好,我记得叔叔说过,好好修行,比什么都重要,在岛上我和采青只用功修行不问其他,进阶倒是蛮快的,她是旋照期,我已是开光期了。这次我来,她并未同行。” 望着王羡游温润的眼睛,减去了往日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然,齐湘忽然叹出一口气。 茶楼的店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此时过来给齐湘添了杯茶,茶香味缭绕,齐湘这才注意到,王羡游面前的茶已凉了,显然他一口都没喝过。 似乎是感到齐湘的眼光,王羡游笑道:“我喜欢喝落霞峰的茶,别处的我喝着都没味道。” 齐湘将眼光移到桌面上,看着吃饱的旺财在桌上惬意的打滚,她说道:“你走的时候,我去采一袋,给你送来。” 顿了顿,又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倘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助你的,你尽管说,凡我能力所及,我定不推辞。” 王羡游摆手一笑,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雕金盒子递给齐湘道:“打开。” 齐湘连忙接过,手指在盒子的玄关处一点,“啪”的一声,随着盒子慢慢开启,一片银光骤然间从盒间散开。她眯了眯眼,定睛一看,只见盒中放着的,竟然是自己十年前送给王采青的寒铁石!但是,这寒铁石跟十年前的黯然灰尘相比,光辉耀眼了许多!竟然像是在石纹上镶了钻般! 齐湘讶然道:“这是……” “熔炼了昆仑山千年冰魄的寒铁石,你的。” 齐湘瞪大了眼睛,捧着盒子一时有些难以理解,王羡游便对她解释道:“当初采青向你索要了寒铁石,我责怪了她一番,她告诉我,她并非是想占有你的宝物,而是,她曾在典籍上看到过提升寒铁石品质的方法,她想帮你提炼它,然后送给你。喏,她做到了,此番我便是来给你送宝的,不过很快我得回去了,我是瞒过百花岛主偷跑出来的。” 说到这里,王羡游便顿住了,他顺着旺财的毛,似乎说完了一般。但齐湘想知道得更详细,便要求道:“那么采青为什么没来呢?你说下去。” “采青去昆仑的时候并未告诉我,而是告诉了她在百花岛新交的朋友花雨落。”说着,王羡游对齐湘笑了笑,“你知道,她自来熟,见了姐姐忘哥哥,原本她只是对花雨落提了提这件事,可花雨落是个不怕死的急性子,她恃着自己刚突破辟谷期,便怂恿采青即刻便去,还说有她的帮助足够成事,俩人便一拍即合,于是连我都没交代,偷偷跑去了昆仑。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是紫湮尊者先发现她们不见的。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两个人抱成一团睡在一棵雪松下,连睫毛都冻成冰,躺在她们身边的还有一只巨大的野兽尸体,看样子她们跟野兽酣战过一番,耗尽了体力,我和紫湮尊者抱她们起来的时候,发现她们死死的合抓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居然是千年冰魄。这冰魄是天级炼器材料,守护兽十分厉害,真是难为她们了。” 齐湘闭了闭眼睛,心中感动,想象着王采青躺在雪地的情景,齐湘十分心疼,“那么她受伤了?” “小伤,只是被岛主派人看得紧了,无法脱身过来。但她很想送你这个礼物,便拖我找人熔炼了之后,以最快速度给你。” 齐湘的眼眶都湿润了,她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话跟我说?” “她说,她为你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她很开心,希望你喜欢。” 齐湘盖上盒子,小心翼翼放到储物袋,以手遮面,悄悄擦了擦眼角,随即笑道:“那你告诉她,我喜欢极了!不过,以后可不要随便冒险。”想了想又道:“谢谢她。” 王羡游最后看了齐湘一眼,嘴角扬起温和的弧度,抬手将面具戴上,低声说道:“有熟人来了。” 齐湘警醒的向周围望了望,果然瞧见门口一个色彩鲜艳的影子正在靠近,接着,门口的珠帘被人一掀,韩嫣儿跳了进来。 在韩嫣儿掀开帘子的一刹那,齐湘清楚的瞧见王羡游捏爆了一枚符箓,接着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耳畔传来熟悉的温和声音,“再见。” 韩嫣儿进门一眼便看见了齐湘,她提着剑直冲冲走到齐湘跟前,问道:“王羡游人呢?” “这里没有王羡游。” 韩嫣儿撇嘴古怪的一笑,随即一弯腰,以手心贴上齐湘桌对面的椅子,冷声说道:“这椅子是温热的,王羡游方才坐在这里,是么?” 齐湘浅押了口茶,眨了眨眼闲闲道:“那是旺财的体温。” 旺财接过话茬道:“对呀,是本尊方才一坐。”说着打了一个滚,从桌面直接往那个椅子掉去,韩嫣儿思虑王羡游去处,一时没注意,被旺财砸了个满怀,顿时浑身汗毛一炸,挥手将旺财往窗外甩去,被齐湘稳稳接住。 齐湘将旺财的毛顺了顺,放进兽宠袋,抬脚便往门外走。 韩嫣儿在身后厉声喝道:“站住!” 齐湘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往地上看时,那只很小的鸟已不见了。 齐湘此时还没有去奇珍阁兑换法器,便捏起一枚飞行符,打算飞回青云宗。 可是还没探进储物袋,身后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齐湘侧身一躲,只见一道剑光穿透了脚下的土地。 “齐湘!你少糊弄我!我知道你见到了王羡游!你缠着他,是为了让他采补你么?呵,你真贱啊,不愧是炉鼎,这么为主人效忠!” 第51章 古剑 “齐湘!你少糊弄我!我知道你见到了王羡游!你缠着他,是为了让他采补你么?呵,你真贱啊,不愧是炉鼎,这么为主人效忠!” “我看你似乎对我这个炉鼎身份很艳羡,整天追着我嚷嚷。不如我送你去七星门,让你做个炉鼎花魁?”齐湘斜眼道。 “无耻!”韩嫣儿挽了个剑花,原本要往齐湘身上劈的,可是见齐湘眯着眼睛望着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便化了剑花。 齐湘将韩嫣儿望了一会儿,淡淡的眼神不带一点情绪,却让韩嫣儿浑身冰凉,不知什么时候起,齐湘和韩嫣儿仿佛换位了一般,初见的时候,两人照面,盛气凌人的是韩嫣儿,畏手畏脚的是齐湘,可是现在,气焰十足的是齐湘,谨小慎微的却成了韩嫣儿。难道说,只一层境界的差别,人与人的气质都可以改变么? 见韩嫣儿的气焰忽然间灭了,齐湘嘴角一弯,勾起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虽然韩嫣儿拿炉鼎说事,还将她斥了个狗血喷头,可齐湘瞧着韩嫣儿压了火气的双眸,却不由自主笑道:“你不信你可以自己找找看啊!找不着不干我事,是你没用。” 齐湘根本不想跟她交手,倒不是不愿欺负境界低的,而是韩嫣儿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不想跟她多牵扯。说完祭出飞行符,御风便走。 齐湘此刻虽然没有法器傍身,却也不担心韩嫣儿这个筑基期圆满的修士追上来放对,面对韩嫣儿,如今的齐湘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韩嫣儿方才只是见齐湘要走,急怒攻心,并不是当真想正面跟齐湘冲突,可是仍然在齐湘堪堪离去的时候喊道:“你让我自己找他,是说他果然还在这里?” 齐湘嘴角抽了抽,她一句话都不想跟韩嫣儿多说,她心想韩嫣儿不但死心眼,智商也是够呛了。 齐湘前脚刚离开,韩嫣儿后脚便飞上了茶楼的顶端。 她站在楼顶边角的雕花弯檐上,将手中法器收回储物袋。 冰凉的风穿过海面,吹得她的衣裙猎猎作响,她朝四周望了望,平白挤出了几滴泪花,却擦也不擦,她扬声说道:“王大哥,我知道你在,你连齐湘都肯见,为什么不见我呢?这十年时光,我是多么想念你!我知道宗门使你受了委屈,可我跟宗门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我是不会害你的,你可以将我当成自己人,你明白么?” 韩嫣儿说着说着,竟然啜泣了起来,她临着风壮士赴义一般站直了身体,像悬崖便一朵泫然欲坠的娇花,她大声说道:“我自小对你的心意,你不明白么?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愿意背弃师门,跟你在一起,你去哪我便去哪!我要你现身!倘若你不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便跳下去!” 茶楼虽然只有两层,可是每一层宽阔亮堂,差不多十米来高,修真之人虽然修炼无上大道,可除了体修,其它法修修士的身体也只是比凡人强健,还不是金刚之身,韩嫣儿有意寻短见,此刻已收了护体罡气,倘若她从高处跳下去,是会受伤的。 她说完了话,连想都没有多想,她认定王羡游在这里,且不会放任她胡闹而袖手旁观。 韩嫣儿伸开双手,两腿一点,便往下跳去。 她感觉自己化成了一只蝴蝶,投入了风的臂弯,等待她的将会是王羡游温暖的怀抱。 可这个想法还没完,她便一脸扎在茶楼下的泥土里,晕了过去。 身边还散落着几粒被吃剩的彩色鸟食。 这个时候,从远处树荫下徐徐走出一个人来,没有人知道此人是什么时候潜伏在树后面的,别说韩嫣儿,即便是齐湘,方才都没有察觉到这人的存在。 这个人上前几步,在韩嫣儿身边蹲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嘿嘿一笑,随即将她扛起来便走。 ~~~~~~~ 齐湘飞回了宗门,路过青云桥的时候犹豫了下,她心想,是直接传音给南华锦和秦放到落霞峰回合呢?还是飞去奇珍阁先挑选个法器? 齐湘只考虑片刻,决定还是先去奇珍阁!反正用不了什么时间,于是干脆给南华锦和秦放各发了枚传音符,让他们到落霞峰等着她,她自己一转方向,踩着飞行符便朝奇珍阁驰去。 远远的,齐湘便看到奇珍阁门前散立着三三两两的外陆弟子,想来是那些得了擂台冠军的人的同伴,只可惜只是手持玉牌的人才能入阁,这些陪同的弟子只能在外面候着了。 齐湘落地后,没有理会旁人不礼貌的神识探询,径直穿过阁前的神兽雕像,同守门弟子打过招呼,便被一名弟子带着进了内阁,往天级法宝区走去。 待周围没了旁人,带引齐湘的那位弟子忽然冷笑了一声,这莫名其妙的发笑使齐湘有些毛毛的,可不便发问。哪只那弟子却自己说道:“终于瞧见一个本宗的!小友你可算没给咱们宗门丢脸!” 齐湘惑道:“怎么了?” 那弟子牙一咬道:“不知道宗主怎么想的!哪个宗门会大方到让外陆人进宝殿挑宝?今天阁主奉命调派了大批弟子过来帮手,我们做弟子的自然不能辱命,可是过来之后竟然都是在为外陆人服务!陪着笑供他们挑选本门法宝!还被他们趾高气扬的嘲笑垃圾!明明一副贪得无厌,很稀罕的臭样子,偏偏装得跟多有见识似的,真想一剑拍死他们算了!” 齐湘看那弟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越说越激动,似乎下一秒便要转身出去跟门外的外陆弟子火拼似的,齐湘忙抚慰他道:“这位前辈,别动怒!咱们宗门这么多法宝还怕他们挑几个不成?正是因为外陆人没人这么大方,才显得咱们宗门非同一般,高端大气上档次!至于那些一边嚷着垃圾一边拿得不亦乐乎的,特么的都是瞎子,自己打自己的脸,别跟他们计较呀。” 齐湘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可是总算是起到了一点作用,那弟子不再愤慨,只是正了色,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询问齐湘道:“小友想要什么类型的法器?你能得获天级玉牌,足见你实力超群,挑选对法器,对你可是大有助益的事情。法器对于修士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定要选个适合自己的,不然再好自己无法驾驭也没什么用处,不但对自己帮助不大,还无法发挥法器的威力,平白辱没了天级法器。” 齐湘一面被眼前明闪闪的法器晃得眼花缭乱,一面说道:“最好是阴柔材质,因为我的剑法都是金水系的。” 那弟子恩了一下,抬手一招,便从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隔空抽出了几十个法器。 接着,他的手一挥,那些法器便朝着齐湘飞去,浮空竖立在齐湘周围,以她为中心围了一圈。 那弟子显然熟知每个法器的属性和材质,他正准备一件一件向齐湘解说,不料齐湘却忽然说道:“我喜欢这个。” 那个弟子于是将法器圈拨开了个缝隙,挤进去一看,只见齐湘将面前的一柄青铜剑拖了下去,拿在手上掂量着。 那柄青铜剑已呈现出斑驳的铜绿,年代至少在几千年前了。 那弟子笑了一笑,做了个手诀,使其它法器尽数归位,接着拍了拍齐湘的肩膀,问道:“说实话,这是方才那一批法器当中……” 齐湘抬眼看着他。 “最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它属性最弱,最鸡肋!你见过打架的时候不积聚力量去爆发威力,而是一味去吸取对方灵力的剑么?很遗憾,你手上拿着的便是。” “那么,它所吸取的灵力,是蕴含在这剑上,还是传递给主人?”齐湘沉吟道。 那位弟子见齐湘神色古怪,不但没有换法器的意图,更是连一丝嫌弃的神情都没,反而对这青铜剑似乎十分好奇,于是笑道:“传递给主人,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法器的主要作用在于力敌,饶是你灵力充沛能如何?倘若威力不足还是无法完胜,大能作战,在于迅速和神猛,难道你喜欢跟人打消耗战?不但费时,且吃力难以讨好,你要知道,战斗耗费的时间越多,变数越多,对方越容易反败为胜。” 齐湘思虑一会儿,打量着手上的青铜剑,稍稍运出了一点法力,去触碰那斑斓的剑刃,只见剑刃上微光一荡,随着手指下荡漾的光芒,耳边竟然回荡起一阵悦耳的梵呗之音,齐湘本以为幻觉,可是试了试,那音律的确是剑刃所起。 “这音乐是什么呢?”齐湘惑道。 “音乐?”那弟子少有的露出了一丝不解。 “是呀,你运起法力碰碰它的剑刃,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像歌声一样。” 那位弟子认真照着齐湘的样子去碰青铜剑剑刃,可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第52章 故人 奇珍阁弟子用同样的方法触摸剑刃,却无异象,齐湘不由觉得有些费解。 见齐湘表情微妙,那弟子一时有些尴尬,他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明白了,你感应到了一些旁人无法感知的东西,实际上,是你与这把剑产生了某方面的共振,比如,你的体质或是你所修行的功法。天级法器都是拥有器魂的,不同的只是器魂的能力强弱。能力强的器魂不但威力无穷,还能够化形;能力弱的即使威力不大,不能化形,也有自己的意识。这青铜剑为你作出了反/应,说明它很喜欢你。” 齐湘摸了摸剑刃,耳畔梵呗有缘飘忽似乎有着使人定心的作用。 “然而这器魂能否变得强大,还需要依赖主人。咱们宗门好几个长老的法器都能化形,只不过有些是虚影,有些是实体,虚影相较实体要弱上很多,可是已是许多修士望尘莫及的了,实体则与人无异,还可以自行修炼,不过,即便是化形,仍然是不能离开剑的,剑在形在,剑毁形灭。所以,要保护好自己的剑,知道么?” “弟子谨记。” “咱们宗门,要说能化形实体的法器,当属忘情剑君了!由此,你是不是可以看出,法器的器魂,强大与否,与它的主人息息相关呢?这么跟你说,当初忘情剑君的忘情剑,据说也是在这奇珍阁挑选的天级法器,后来被他熔炼成本命法宝,到达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后,人们便称他为忘情剑君了。忘情剑一开始也只是小小的只有略微意识的器魂,可是为什么能够迅速化形呢?那是因为,忘情剑跟忘情剑君的体质十分匹配,再加上忘情剑君本身修为莫测,忘情剑在他手上,简直是如鱼得水!得到了十分丰足的滋养。” 奇珍阁弟子说着,忽然瞧见齐湘瞪着眼,一脸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呆滞了的表情。他滔滔说了半晌,见齐湘这副不认真的表情,有些不悦,道:“小友?!” 齐湘抖了抖,“忘情剑君……他……的剑……能够化形?” “是啊,有什么意见?” 齐湘忍不住问道:“可我是他的徒弟,我怎么不知道呀!” 齐湘话一说出口,换做奇珍阁的弟子抖了抖,露出一抹讶然的神色笑道:“原来阁下是忘情剑君的弟子!怪不得能够拔得擂台大赛的头筹,端的是名师出高徒啊!失敬!” 齐湘因为师傅而得到称赞,虽然没什么成就感,但仍然笑道:“我师傅的剑能化形,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不奇怪,剑魂虽化形,可仍离不开剑呀!不是特殊情况他可以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剑中的,你以为像咱们一般,没事还出门散散步呀?哈哈。” 齐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望了望手中的青铜剑,问道:“你告诉我这些,难道是要说,这把剑的剑魂也能够化形?” 奇珍阁弟子转身打量着周围各种闪闪发光的法器,笑道:“我只是看你不懂这方面,给你普及下知识。至于你所选择的青铜剑,想来器魂强不到哪去,倘若让我选,我不会选它。小友,这天级玉牌得之不易,你考虑考虑,换一把算了,免得浪费了,日后你嫌弃起这青铜剑,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齐湘被他这么一说,稍微犹豫了一下,可是当她将手指抚上那冰凉的剑刃,耳畔的梵呗确是那么的让她着迷,她用手来回抚摸着剑身,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这青铜剑虽然攻击属性弱了点,可是抽取对方灵力这样的特质不见得便毫无用处。 齐湘相信所有的事物都有其无可替代的作用,只是,看你会不会利用。 用这样的法器作战,不但不用担心自己缺乏灵力,还能将对方的灵力抽光,倘若对方不是体修的话,那么很容易会在齐湘面前败下阵,想想齐湘还有点小激动。 ~~~~~~~ 齐湘最终还是抱着青铜剑走出了奇珍阁。阁外的弟子仍然成群结队的站在一起窃窃私语,放眼望去,却都是外陆弟子,想起方才奇珍阁弟子说过的那席话,齐湘不由叹了口气,怪不得他看到自己时,会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神情。 “道友何故兴叹呢?” 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似曾相识。齐湘往后面一看,忙转身行了一礼:“原来是银州泽李长老大驾,有失远迎,失敬了!” 李大志身后背着一个琴匣,想来他的伏羲琴便装在其中。他一身书生青山打扮,儒雅得像个中年授课的老先生,看起来竟然有些风尘仆仆。在这样一个人人将法器放在储物袋图方便的年代,居然还有人背着这么笨重的琴匣,让齐湘微微起了一丝佩服之意,看来,老一辈的修真者,还是比较传统的,虽然传统得近乎古板,可这种精神,仍然是值得尊重。 在李大志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女,那少女肤色白嫩,手上玩弄着一支银笛,此时抬起头,用明晃晃的眼睛打量着齐湘,笑道:“夫君,这便是你总是提起的齐道友呀!” 李大志点了点头,对齐湘十分客气。他在银州泽可是威风凛凛的长老,外号“琴痴”,整日不苟言笑的,除了弹琴便好似世间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对待弟子很严肃,因此弟子们遇到什么疑惑从不去请教他,难得这样的一位长老,会对一个晚辈这么在意,这让那少女很是好奇。 齐湘心下一动,没看出这位容貌不过十七岁的女孩,竟然是李大志的双修夫人,忙行了一个跟方才一样的礼道:“见过前辈!” 谁知那女子并未理会齐湘,只是朝着李大志咯咯一笑,指着齐湘道:“她真有意思。” 齐湘在心里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不悦,可面上却不失礼数,只不过在心里对她的好感减了几分。 见过了礼,齐湘自觉自己没必要呆在他们两人面前了,刚要辞别他们回去落霞峰,可是还未说出口,那女子忽然毫无商量的将银笛放到齐湘手上,眨着眼道:“齐小友,给我吹个曲子好么?夫君老说你怎么怎么精通音律,作出的曲子超凡脱俗的,一曲琴音将他涤荡得心神清悦,甚至连年少的豪情都找回去了,仿若脱胎换骨般!我可是好奇的很!若果真如此的话,我可得好好学学!” 齐湘抖了抖,惭愧的推过银笛,面红耳赤道:“那是李长老过奖……我哪精通什么音律,只不过会瞎拨弄几下琴弦而已……”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到女子渐渐转变的面色,心想还是不要拂了李大志的面子,改口道:“这儿人多,不便在此地献丑……倘若前辈不嫌弃,便随我到小舍去,缀口青云山的花茶,闲看我班门弄斧。” 李大志自然是求之不得!李夫人一拍双手,当即表示跟齐湘前去。 ~~~~~~~ 李夫人是个多话的主,还未飞至落霞峰,便主动将自己抖了个干净。 于是,齐湘便知道,她叫薇薇。原本是李大志的徒弟,可是喜欢上了李大志,几番努力后,终于打破了藩篱,同李大志修成正果,成为了双修夫人。 真是一个励志的爱情故事! 让齐湘想不到的是,薇薇居然还只是开光期!她手中的银笛,便是在擂台大会上获得的地级法器所换的。 从空中飞下,抵达落霞峰地界,李大志两人便跟在齐湘后面,沿着大片大片的花田往她的洞府行去。 正走间,李大志忽然停下脚步,朝北方的花田凝神望去。 李夫人原本在他身侧蹦蹦跳跳的,此时见李大志神情有异,忙也住了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齐湘惑道:“怎么了,前辈?” 李大志迟疑片刻,反问道:“恕我直言,这峰上,养了十阶左右的妖兽?” “没有。”齐湘信誓旦旦道。话刚落音,从兽宠袋忽然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傻傻的道:“是说我么?我不是妖兽,我是神兽。” 齐湘一把将它按了回去,“即便你是只妖兽,也只是两阶的小蝼蚁,没人说你。” 李夫人被齐湘和她宠物的互动惹得一阵发笑。 李大志沉吟一下,“或许是我的错觉,方才有那么片刻,我似乎感到了一缕妖兽的妖息,可转眼没了。” 李夫人噗嗤笑道:“青云宗名门正道,怎么可能饲养妖兽呢夫君!” 到洞府的时候,秦放和南华锦已等候齐湘多时,且他们连茶都泡好了,见齐湘还带着客人来,秦放连忙拿出新的杯子帮他们倒茶。 李夫人一进齐湘的洞府,便笑拉住李大志道:“多热闹呀!” 南华锦曾跟齐湘同去过琼仙岛,自然是见过李大志的,忙作了个揖,道了声前辈。 寒暄过后,李大志双手捧出自己的伏羲琴,递给齐湘道:“小友,请赐教。” 赐教两字,使南华锦差点笑出声来,修真界长幼尊卑很严谨,谁能想象一个中年长老会对一个旋照期小蝼蚁说出“赐教”这样的字眼。 齐湘最喜欢的曲子便是《笑傲江湖》,可是上次弹过了,这次倘若再谈,未免有江郎才尽之嫌,于是齐湘拨弄了两下,忽然便有了旋律,抬手便抚起了《莫问今朝》。 这原本是她在二十一世纪喜欢的一首歌,此时以琴弦弹奏,便只演奏主旋律,到了高/潮,齐湘忍不住小声附和着琴音,唱起了歌词。 “莫问今朝,何事潦倒,别时怎知退时潮; 不愿退却,无处可逃,可惜早已不年少。 莫怨今朝,风骤路遥,世俗难免遇讽笑; 把那过往,敛起一瓢,一饮而尽仰天啸。” 一个修真者,所追求的往往是很洒脱的,可是,修行的本身往往存在许多无奈因素。比如自身的资质不足,或者外界的干扰,像王羡游和王采青。 一曲终了,在座的几人,秦放、南华锦、薇薇,无不笑着称赞道弹得不错。 可仅仅是不错而已,没什么特别感触,这个曲子完全不如《笑傲江湖》那般容易便能触动人的心弦,显得很平淡无奇。 特别是薇薇,此时更是眉开眼笑在心中暗暗高兴。她的夫君总是夸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修士,虽然在面上,薇薇表现得很大度,可是心里多少还是不爽的,毕竟,自己夫君承认的知音,是个女修士。此时,见齐湘的才艺原来是这么一般般,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些徒有虚名。薇薇便觉得一点醋意都没了。 第53章 问罪(上) 唯有李大志,似乎闲闲的闭了眼睛,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但看其神态,这首曲子,显然也没有惊艳到他,他完全没有第一次听琴时那么激动。 南华锦心下琢磨,齐湘上次难道是瞎猫碰着个死耗子?正好选的那首曲子是琴痴喜欢的?这次选脱手了选了个他不喜欢的?不过那也没关系,齐湘想弹什么弹什么,又何须旁人喜不喜欢,总之,齐湘不管弹什么,弹好弹差,在他南华锦看来都一样,他都会支持! 在座的人,包括齐湘,都向李大志偷去了探寻的神色,李大志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双眸似乎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除了擅于察言观色的齐湘,谁都没有注意到。 李大志自己明白,他的平静下,是犹如千军过阵的波涛。 他不解,为什么一个蝼蚁般修为的小弟子,总能轻而易举用弦音撩/拨他的情绪,不论是慷慨澎湃,还是如诉说般的娓娓陈词,总能恰到好处的直击他的心境。 他此番到青云宗,原本只是散散心,顺便看看有无缘分再求知音一曲。他在南荒银州泽尊为长老,却过得很不开心。 银州泽的体系不像青云宗,是众姓纷杂的门派形式,而是世家传承的。 最近银州泽宗主临近突破,要闭个大关,有继承权的势力,便开始急着拉帮结派了,搅得银州泽混乱不堪。 本来李大志便为此事心事重重,齐湘这一曲,正暗合了他的无奈。 李大志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是淡淡的叹了口气,温声道:“小友,闻君一曲,愁绪顿起,何以解忧?” 齐湘琢磨他神色,心忖,这位李长老对音律竟这般敏感!“琴痴”二字,还真是当之无愧。 这个人这么喜欢自己弹琴,事实上是抬举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受到他这般赏识,对齐湘来说,不敢动才是假的。 若非狂妄自大或不知好歹之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够对别人投来的欣赏和认可无动于衷呢? 有这样一位毫无交情,却能将你视为他的知音的人,齐湘不会忍心他被自己所弹的曲子搞得不开心。 于是,她拨起琴弦,奏起《沧海一声笑》。 不出齐湘的所料,这曲子成功的将李大志从愁海拉出。 ~~~~~~~ 齐湘弹了好几曲,到最后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可以弹的,便将西方的钢琴曲都拿出来变奏成琴律。虽然在座的人都被齐湘催眠得想睡觉,可是在李大志听来,却都是别具一格的天籁。 其实李大志所喜欢的,可能只是那一曲《笑傲江湖》,因其将他打动了,所以,那拨动他心弦之人弹奏的所有作品,他觉得都是值得品味的。 送走李大志和李夫人的时候,李大志还有些恋恋不舍,李夫人也很知趣的说了一些让齐湘闲时到银州泽玩玩的客套话。 客人一走,秦放便发起了他的话题,是关于试炼境的。 他说是得到消息,试炼境的等级,是可以在自己的能力之内自行选择的。比如,秦放现下是开光期,他可以选择去开光期的试炼境,或者是开光期以前的皆可。只要是自己的境界范围下,便是筑基期的试炼境他都可以报名。 秦放的意思,是一个人跟不熟悉的人组队打宝,没有跟同伴在一起有意义。他想降低选择,跟南华锦一起到旋照期的试炼境,共同探险。 三人对他的意见毫无异议,都很支持。于是剩下的时间,便聊起了各自在修行上遇到的疑惑和心得。 眨眼间,天色渐晚,秦放和南华锦便辞别齐湘,各自回去自己的洞府休息,准备第二天的试炼境。 ~~~~~~~ 第二天一早,齐湘三人便先于别人,集结在一起,陪秦放和南华锦去执事殿取了进入试炼境的资格牌。眼见着他们俩勾肩搭背的入境之后,才回去自己洞府。 齐湘其实蛮想跟他们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她参加了擂台大赛,便没有去试炼境的资格了,而试炼境也不能像擂台赛那般可以围观助威,齐湘只好自己一边修炼,一边等待着同伴的消息。 这一等便是两天,齐湘在洞府打坐运行小周天,散出的神识忽然看到远处正有人影朝着峰上落下,仔细一看,却是几位青云宗弟子,看他们穿着,似乎是小竹峰人。 齐湘暗自纳罕,心忖他们难道是要找师傅?可是师傅现下正在闭关呀,打扰到的话,岂不是不好? 于是立刻推门而出,朝着那拨人飞去。 落在他们面前时,齐湘还未来得及行礼打招呼,对方的人却先声问道:“你是落霞峰齐湘?” 齐湘礼貌的答道:“正是弟子。”心下却奇怪得很,怎么这些人更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方不待齐湘多作思虑,便不容置啄的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庄羽长老要见你。” 庄羽仙子? 齐湘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齐湘自觉没有冒犯她,为何忽然要召见? 她有些犹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长辈召见,在青云宗是不能有违的。齐湘只好在心里设下了防范,乖乖随着小竹峰弟子前去。 ~~~~~~~ 小竹峰弟子将齐湘带到峰上的一座竹楼前,唤了句,“长老,人已带到了。”便自行离开。 齐湘推开竹楼虚掩的小门,便见到庄羽仙子正襟坐在蒲团上,眼睛定定的盯着齐湘,仿佛要将她的三魂七魄洞穿一样。 齐湘被看得脊背发毛,忙垂下眼作揖道:“弟子齐湘,见过庄羽长老。” 庄羽仙子噗嗤一笑:“行了,如今你也算得了志,还获了天级玉牌,福缘不浅,真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都是运气。” “在我面前,便不要虚伪做作了,齐湘,我知道你心里得意着,幸好当初没跟我这个老太婆在一起,跟了一个有脸有面的剑君师傅,是不是庆幸得很?” 齐湘见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连几年前的陈年老事,都拿来清点,觉得可笑,面上不卑不亢道:“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弟子当年不论拜在何人门下,都会是今日您所看见的齐湘。” 庄羽仙子没料到齐湘的嘴居然有几分硬气,看来不是软柿子,想了想,便进入正题,问道:“我有一事想问你,你最好据实回答,不要徒惹不必要的麻烦。” 齐湘闻言心里暗暗一惊,面上却风平浪静的恩了一下,“前辈请问,弟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庄羽仙子将手上的佛尘甩了甩,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笑,斜了齐湘一眼道:“你去见过王羡游,你还知道他在哪。” 齐湘将双手攥出了冷汗,抬眼直视着庄羽仙子,信誓旦旦道:“没有。”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伤嫣儿,她现在,仍然昏迷不醒呢,你下得好狠的毒手啧啧。宗门斗殴,虽不及勾结魔修那般严重,动不动处/死,却得被驱逐到夜叉山上,受驱逐之苦。” “我没打伤韩嫣儿。”齐湘等庄羽仙子说完,一字一句道。她一双眸子清亮,望了望窗外,再望向庄羽仙子,继续说道:“我也没见过王羡游,我不知您是在哪儿得来的这些话,但这些,明显是不可能的。王羡游十年前便陨落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您现在还说他活着,难道是在质疑宗主的抹杀能力不够么?连一个世家公子都拿不下?” 庄羽仙子将眼睛眯了眯,似乎想透过齐湘的面皮,看看下面是什么钢筋铁骨,她原本只是拿那话吓唬齐湘一下,虽然她依稀知道王羡游确实没有陨落,可是却没有任何拿得出的证据或线索,何况,王羡游的事情,肯定是任清风一手操控,以这个问题为难齐湘,实际上是在跟任清风斗,庄羽仙子不想跟任清风交手。于是她便不提王羡游之事,转而道:“你打伤嫣儿,我可是有证据的。既然你不认,那么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唤了一个名字,门外立即便有几名小弟子推门站在门边,躬身道:“长老吩咐。” “去将琼仙道牛恋娇,和戒律长老请来。” 齐湘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掉进了一个圈套,此时秦放和南华锦在试炼境,而师傅还在闭关,她想偷偷传音找个帮手为自己开脱一下都不行。 没有人可以帮她。 当她不经意对上庄羽仙子复杂的眼神,忽然庆幸,幸好没有人可以传音,不然在这个老太婆这么犀利的眼皮底下,耍这种花招,岂不是自寻死路? 小弟子去请牛恋娇期间,庄羽仙子只是板着个冷脸对着齐湘,也不说话。 齐湘也无话可说,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柱香,牛恋娇终于推门而入。 见了齐湘,哈哈一笑,以扇遮面,眨着眼道:“你好呀!道友!作为手下败将我原本是没脸见你的,可是你们长老有请我,我不来不行。” 他说话间走得跟齐湘肩并肩,齐湘往边上挪了挪,冷眼道:“你便是那所谓的证据?” 牛恋娇折扇一合,指着庄羽仙子道:“她的眼神好怕怕,好像打算杀我灭口呢!我不敢说了,抱歉啊,告辞!” 说完,作势要走,被庄羽仙子喝止,“她不敢拿你怎么着!戒律长老已到了。” 话刚落音,门“吱呀”一声便被风吹开,只见戒律长老带着两名高阶弟子走了进来。 牛恋娇这才转了回去。 齐湘素闻戒律长老是个铁面无私的,忙对他说道:“长老,我是无辜的。” 戒律长老看了一眼齐湘,对于眼前这小弟子的师傅,戒律长老的私心里是很不喜欢的,不过他却也不是公报私仇之人,此时齐湘化身成一个打伤同门的顽劣弟子,戒律长老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我自会判断。” 齐湘心里发慌,看庄羽仙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做足了这方面的准备的,齐湘来的时候做了无数个设想,没想到自己被召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不禁暗恨庄羽仙子老奸巨猾。 牛恋娇这才从储物袋拿出了一把残剑。 齐湘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愣,连忙去摸自己的储物袋,可是自己的储物袋哪有轻候剑的影子?! 牛恋娇手上的残剑,竟然是齐湘已废掉的轻候剑。 庄羽仙子朝齐湘皱了皱眉,“齐湘,你认不认得这东西?” 齐湘转身看了看戒律长老,见戒律长老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她浅浅一叹,“这是我以前的法器,作废后一直放在我的储物袋,不知如何会落在阁下手上?” 牛恋娇用手弹了弹剑身,扑哧一笑,“旋照期的记性竟然差得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事?你问我,问得正好,可巧在下正瞧见你如何抛下这剑的。” 说着,双手捧剑走到戒律长老面前,“区区一柄残剑不足为证,还请长老对此剑和此人运用一下搜魂术!一探便知!而我也不用多言。”他叹了口气,“在我们琼仙岛,同门间一向手足情深,从未有过同门相残的事情,此番来青云宗本想开阔一下眼界,哪只出门便遇到这位道友击杀那位韩道友的事情,在下是她的手下败将,哪里拦得住她,只拼命护住韩道友一二,自己负了伤不足为道,没有保护好韩道友,在下深感自责啊。还望长老能还给韩道友一个公道。” 他滔滔不绝说了半晌,戒律长老也不想在纪律上给本宗失了颜面,便接过了轻候剑,行至齐湘面前,“齐小友,你可以作出辩驳,不过,我还是会对你用搜魂*,你知道的,这件事情口说无凭总得让我有理有据的作出判断。” 齐湘从未觉得被人欺负得这么荒唐过,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所有的矛头都是针对着她的,她如今孤军奋战,又是同门戒律长老又是外陆“路见不平侠义人”,让齐湘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尽管有千百句冤屈要喊,可还是得大方的给戒律长老用一用搜魂*,或许,这一搜,给自己洗清冤屈也未可知。 齐湘便同意了戒律长老的搜魂之法。 第54章 问罪(下) 其实,即使齐湘不同意,也没有人允许她的反抗,齐湘的选择,更多是源于识时务而已。 不过,她却很担心,自己是见过王羡游的,搜魂*,据说是可以看到她的记忆的,倘若戒律长老从她的记忆中,看到了王羡游该怎么办? 眼看着戒律长老举着轻候剑,对着她抬起了手,正要施法,齐湘忽道:“等一下!” 戒律长老吹了吹胡子,低眉盯了齐湘一会儿,面无表情道:“以我的人格,你难道是担心我窥探你的记忆?!” 齐湘毕竟方才心里作了这样的假设,此时被戒律长老以这种口气说中,竟然有些茫然,可还是说道:“我曾是七星门的炉鼎,有很多不堪回忆,不希望被人看见。” 戒律长老瞪着眼一甩袖子,大声斥道:“放肆!身为青云宗弟子,你的心理怎可如此阴暗,我执法严谨,一向自律,否则怎么当得戒律长老?!你竟以这般让人作呕的心思揣测怀疑我,不但是对我人格的亵渎,更显示出你卑微的思想和低俗的道德品质,齐湘,你可知错?!” 齐湘见自己模糊的一句话,竟然气得戒律长老面色通红,吹胡子瞪眼,联想到青云宗种种关于戒律长老的评论,稍稍放心了一点,被他训斥了一顿,可至少得了一份心安,还是划算的。 齐湘为了不使戒律长老因为发火而对自己存在偏见,忙作出惭愧的神情,“长老,弟子知错了。” 戒律长老冷笑了一声,便开始做法:“你也不看看,我手上为何拿着你以前的法器,那是因为,我所施展的搜魂*,并非是以神识强行入侵你识海的那种,那在我看来,多少有失人道了,与酷刑何异?我所施的法,是搜魂术的一个小分支,只探测物证和嫌疑人在某个时段,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说话间,法术便慢慢展开,只见轻候剑随着他的手势,渐渐悬浮了起来,在齐湘的身边缓慢的环绕,接着,戒律长老伸展开双手,从他的手中,忽然浮现出一道光屏,上面隐隐浮动出彩色的人像。 牛恋娇唇角扬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而在庄羽仙子的脸上,却十分复杂,看不出此时的她到底是何种情绪。 唯有齐湘看得愕然震惊,她连连辩解,说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那光屏上浮现的画面,实在是让齐湘匪夷所思! 人们所看见的,竟然是齐湘在青云大陆边缘的一座茶楼边,用轻候剑刺杀韩嫣儿的景象,先将韩嫣儿从高处打落在地,伤了面孔,满面血痕,犹如毁容,接着还嫌不够狠,还拿剑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胸膛!正在这样的时刻,忽然从空中落下一位行侠的外陆弟子,正是牛恋娇!是他拼了一身的法力,同齐湘殊死博弈,堪堪保住了韩嫣儿即将陨落的性命! “如你们所见,我不发表什么了。”牛恋娇咳嗽了一下,捂着自己的胳膊说道,仿佛自己被齐湘打伤还未恢复一般。 “呵呵,难道戒律长老的法术,还会出错么?”庄羽仙子知道戒律长老最讨厌什么,专门放出这样的话去碰他的逆鳞,激他的怒意。 戒律长老眼中飞刀子一般看着齐湘,一边收着法力一边恨声道:“你端的是一副好歹毒的心啊!包括你师傅!管教不严!有他一半的罪责!” 齐湘气极反笑,没有人会理会她的辩词了,她望着窗外,忽然很想念任清风,想念极了自己的师傅,她想念王羡游兄妹,想念秦放,想念南华锦。 她刹那的时间忽然想念起很多东西。 她到这世间,从没有哪个时刻,会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满满的全是恶意。 “连记忆也可以作假的么?你所看到的,你真的以为是真相么?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甚至不知道韩嫣儿受过什么伤!我明白了……”齐湘忽然狠狠的转过身,紧紧抓着青铜剑,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将牛恋娇给劈成渣渣!“是你对不对?你陷害我,你在擂台赛输了我你不服气,你记恨我,你便作出这般卑鄙的假象诬陷我,是不是?” 牛恋娇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作出了一副被齐湘吓的浑身发抖的样子,躲在戒律长老身后,问道:“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劝你伏法,悔悟你所犯下的罪过!” “够了!”戒律长老对着齐湘施放出自己金丹期的威压,震得齐湘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齐湘闭着眼苦笑,心想,齐湘啊齐湘,你说你傻不傻呀?千防百防,还是中了招了,怪只怪人心险恶,谁能想到,牛恋娇竟出这么一招。 终于,齐湘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戒律长老,你所看到的,一定是真实的么?你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相哪有那么简单被你看到,我是被牛恋娇陷害的,你不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么?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可能是被冤枉的?!” 戒律长老冷声道:“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齐湘,搜魂术不会出错,因为所搜的,是你的记忆。难道你想说,你的记忆你不是你自己的?可笑至极!” 庄羽仙子面色冷冷的正襟危坐,没有看齐湘,也没看戒律长老,只是看着自己的浮尘,神情十分古怪。 “我不知怎么回事,但我不会承认那是我的罪行!”齐湘淡淡的说道,语气却如同坚不可摧的百炼钢。 戒律长老动了动胡子,似乎气极了,大声道:“阿左阿右!” “弟子在!” “将这忤逆的弟子押往夜叉山,放逐一百年!即刻执行!并在她的宗门名籍上记上大罪过,所有的任职资格统统取消,并降为外山弟子!” 庄羽长老抓准时机添油加醋道:“你趁人家师傅闭关便降人家为外山弟子,等人家师傅出了关,还不去吃了你啊?” 戒律长老跺脚道:“法威面前,不讲私情,纵然是青云老祖,我也敢断他弟子的过错!” “啧啧,青云宗的戒律真是太棒了!我回去得向宗门宣传一番,让我宗也好好学习!” 齐湘被两个弟子押着,旺财打着哈欠从她的兽宠袋探出头来,“吵死了!你们在干什么!” 待它看清自己的主人是被押着走的,双眸一凛,正要冲上去便咬,却被齐湘喊住了,齐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旺财。 于是苦笑道:“旺财……” 齐湘本来要说,你去找我师傅,说我被驱逐夜叉山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担心旺财莽撞,打扰到师傅修行,倘若师傅正在紧要关头,被旺财鲁莽打搅,恰巧冲撞到师傅在压制心魔,一分心,走火入魔,降了修为怎么办? 有了这一层考虑,齐湘便改口道:“你去我洞府,等秦放和南华锦回去,告诉他们我在夜叉山,让他们想想办法……” 齐湘还未说完,便被一名弟子敲了一记闷棍,“别起馊主意!” 好在这两名弟子只是禁止她多话,并未去阻拦一只从她的宠物袋蹦下的神情呆滞且相貌愚蠢的狗。 这让齐湘总算舒了一口气。 原本是白天,可是越靠近夜叉山,煞气越重,连天色和空气都变得漆黑浑浊,远远的看着夜叉山,好像看着混沌时期还未分天地的纪元,有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感。 越走近,齐湘越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前她来的时候,是跟着师傅,有师傅保护,可如今,身为阶下囚,忍受着冤屈和耻辱,被人押过来服刑,想想都觉得荒唐。 齐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百年? 她忽然想起孙悟空被压五行山之时,那种似乎渺渺无际的寂寞。 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逍遥自在。 两名高阶弟子终于在夜叉山将她丢下,丢下的时候,还对她打了个无比熟练的法印。 这法印不痛不痒,印在齐湘的额前,像一团跳动的地狱烈火,是为了防止她走出夜叉山。 眼看着两名弟子都远去了,齐湘愣愣的滑坐在地上,一切恍若一场梦。 直到煞气将她这个旋照期弟子都侵蚀得冷了,她才恍然间发觉,这里真的是荒无人烟。 别说一百年,即便是十年,一年,她齐湘在这样的地方,能否存活呢? 这里全是煞气,根本没有灵气供给齐湘修行,齐湘旋照期的寿命虽然能够撑过这一百年,可是即便不说修行这件事,她要如何在此生存?捕捉妖兽? 齐湘欲哭无泪,她不敢往夜叉山深处去走,只在山脚下的最边缘呆着,将神识散开在周围,若是看到异象可以早点逃跑,她紧紧抱着青铜剑,希望秦放和南华锦能够早点回去,早一点救她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齐湘觉得自己都要冷成冰雕了,忽然神识散出的范围内出现了几个人影,那些人影显然修为极高,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齐湘的神识,其中一人只是挥了挥手,齐湘的识海便是一阵骤痛,神识被打散,逃回齐湘识海的时候,齐湘隐约看到那个人竟然循着自己的神识,迅速朝自己飞来。 齐湘简直吓的魂飞魄散,在大能面前,自己这只小蝼蚁只有被践/踏的分,她赶紧抱着青铜剑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可还没跑出百步,身子忽然被几道纤细的丝线缠住,那丝线一使力气,齐湘便被牵制着往后摔去。 齐湘被摔得一番好滚,终于稳住时,放眼一看,满地都是妖兽的白骨,还有一些仿佛是人修的骨骼。 身前有人用奇怪的声音笑了笑,齐湘这才看到方才袭击她的,竟然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有些像和服的花色衣裙,用她不懂的话对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旁边一人立刻从袖子中飞出一梭子刀片,当齐湘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双眼一痛,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又是一阵威压,伴着破风的剑鸣,齐湘感到有什么法器正在朝她飞去,正在她惶恐胡乱躲闪时,忽然身子一轻,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方才的威压,和朝她飞去的法器,仿佛被那人化开了一样。 抱着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来回的动来动去,耳旁是噼里啪啦的兵戈之声,这人飞来飞去晃得齐湘很难受,齐湘感觉到,这人是在跟那伙人斗法。 很快的,便不晃了,似乎平稳的飞了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摆脱那帮修为高深的人,看来此人也算个大能,他是谁?是青云宗的人么?为什么夜叉山竟然有这样的人? 齐湘终于被放了下来,放在一片草地上,齐湘的眼睛没方才那么痛了,她试图睁开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一双略微冰凉的手却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放松,你休息一下,你眼睛伤得很重。” 这声音不大,像春天时候的小雨,给人一种十分宁静的感觉,这个声音齐湘是听到过的,可是她一时却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声音的联系。 “你是谁呢?”齐湘问。 “杨素兰。”那个声音低低道。 齐湘虽然闭着眼,可眼前立刻浮现起一个清俊得疏离尘世的面孔,她浑身一震,“是你。” “恩。”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湘对于他的出现,好奇得不行,怎么这个人哪里危险去哪里? “我一直在这,这里是我的暂住之地。” 齐湘打了个寒颤,蛇精病么?怎么会有人往这里住?难道他是个魔修?不怕煞气?可是即便如此满地的高阶妖兽那般残暴住在这里真的合适么? 可是此时,齐湘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忽然哈哈笑着道:“太好了,我有伴了!” “……” 得不到回应,齐湘伸出手,对着空气探了探,“你走了么?” 还是没有人说话,齐湘有些恐惧,仿佛溺水的人刚抓住一根稻草,却被冲跑了。 她挣扎着睁眼,可是眼睛似乎被那人做了什么,怎么睁都无法睁开,她想散神识去看,可不知是不是方才受的伤比较古怪的缘故,识海一片空白连神识都无法操纵。 “喂!” 齐湘大喊了一声。 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接着坐在了她的身边,“我在这里,方才只是走开设了个阵。” 第55章 陪伴 杨素兰在齐湘身边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却发出类似窸窸窣窣的声音,齐湘猜测他应该是在整理着什么东西。 从周围间或飘过几声野兽的吼叫,有一些甚至离得很近很近,仿佛在齐湘身后便有野兽瞪着眼睛咧着嘴瞧她似的。 一个人在看不见的时候,想象力是无比强大的,齐湘下意识抓紧了青铜剑,警惕得一动不动。 “别怕,我设了阵法,它们进不来。” 淡淡的声音飘过耳际,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般。齐湘看不见杨素兰的表情,可是她却一下子放松了,他说别怕,这两个字很容易让人感到自己被保护和安慰着。她知道,他在这里,在她的身边,于是一颗悬起的心悠悠的落定,觉得夜叉山仿佛没那么可怕。 接下来,杨素兰一直没有说话,漫长的沉默。他一直在摆弄着什么,不时发出很小的声音,像银盏叮叮的碰撞,又像是风吹动剑穗,剑穗上的挂饰来回敲打剑身所发出的小小声响。 这些声音使齐湘感到愉悦,因为这表示他没有离开。 夜叉山白天黑雾缭绕,煞气暗沉,整座山无比阴霾,犹如黑夜。可是当到了晚上,山间却会飘起许多幽幽的磷火,一片片随风晃荡,像没有意识的孤独魂魄,可是整座山间都飘荡起来的时候,却像是置身在银河一般。倘若忽略此地是极险之境,那么这些磷火飘动的景象,还是可以当做景色一观的。 只是此时,齐湘看不见这些。 虽然杨素兰的气场给了齐湘莫名的安全感,可是跟一个表面上有几面之缘,实则却陌生得仅仅知道名字的男人在一起,还是有些拘谨的,特别是在眼睛看不见,神识也陷入虚弱状态的情况下,人最敏感。 齐湘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想到了一些问题,没话找话,希望能够跟这个人多一点交情,“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青云宗禁地?这儿可是很危险的地方。” 说着,齐湘一撩额前的碎发,指着前额道:“看到这个印记么?这里是折磨犯错弟子的刑所,简直是地狱,你明白了么?” “恩。” 杨素兰将十多个细薄的尖锐铁片装进左手上套着的露指手套,一边淡淡的回应。 “恩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拿这里当做暂住地?”齐湘问道。 然而等待了半天,杨素兰都没给她答复一字一语。 齐湘支起了耳朵,似乎连方才那些轻微的小声音都消失了,齐湘顿时露出一丝慌神,难道他不喜欢被问题,于是走掉了?齐湘试探道:“你还在不在?” 杨素兰抬手随便招了一簇磷火,那磷火受他指引,悠然浮在他眼前,接着,他从储物袋拿出一幅破旧得连字迹都难以辨别的纸质地图。 磷火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他去看地图,睫毛轻轻的垂下,虽然穿着一袭玄色衣衫,可气质超然,仿若谪仙下凡般,连时间都为他的俊逸默然。 他一边看图,一边淡淡道:“我要到哪里,跟你没关系,我不想回答。” 齐湘一愣,一面心下放宽了,他原来没走,一面却有些失落,没想到他表达的这般直白,只差说句你好烦。 她有些尴尬,他说的对,他从哪来,到哪里去,是他自己的事情,跟她没关系。有些问题可以随便去问,然而有的问题却事关别人的*,没有交情便冒然相问,不但不礼貌,且不自量力。 其实这不能怪齐湘,倘若齐湘问的是初相识的王羡游,亦或是秦放,他们都不会介意,因为齐湘身边,都是那样很容易便相熟的朋友,所以她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惯有的状态,叫做“疏离”。 然而在此时境地,这两字,却使齐湘觉得可怕。 齐湘前一刻还以为自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后一刻却被人稀里糊涂的救了,心中自然怀着感恩之情,再加上,齐湘向来是个要强的人,在身心都被摧残,独面无助时,有这样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带她在他的身边,多少会让她加倍的感激和信赖。 或许等齐湘眼睛好了,出了夜叉山,进入安全的状态,再见此人,便能很平淡的对他说一句很轻松的“谢谢”,亦或,等齐湘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翻云覆雨的时候,她也会用沉稳的姿态,主动替他挡下无法想象的艰难危险。 然后她会淡淡的笑着对杨素兰道,一切只因为今日的恩情,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你在身旁。 可是此刻,齐湘完全没有那般超神的手段,她有报恩的心可还没有报恩的能力,什么都白搭,虽然她迫切的想要杨素兰明白,今日他的相伴是值得的。 她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眼前是一片漆黑,只能凭借双手去感知,用耳力去作判断,几乎与废人无异,她知自己的状态,连蝼蚁都比不上,只是一只苟延残喘的待宰羔羊,她需要他的陪伴,她怕他疏离自己。 她不能让杨素兰觉得她多嘴很烦,她得想办法别让他走,别让她独自呆着。 所以,她多少还带了点讨好的心思,“对不起,刚才冒犯了,是我多问了。” “无妨。” 虽然只短短三字,但是毫无延迟很快的便作出的回应,还是让齐湘开心的一笑,还想趁机再跟他说说话,多培养一点交情,可是想了想,言多必失,怕自己说错什么,便干脆不说话了。 可是沉默的时间,对于失去了视觉能力的齐湘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一分一秒都让齐湘感到压抑不堪,一个看不见的人,其实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因为眼前的虚无,他们需要证实自己是切实的存在,所以便喜欢说话,感知自己和别人。 太过安静,齐湘都分不清杨素兰到底是在,还是已走了,估计以他的性子,即便是走了,也不会跟她打什么招呼。 齐湘想了想,决定还是说说话,只是,不问他的事,只说自己的,他应该不会有意见?于是便轻轻喊了一声:“在么?” “恩。” 齐湘舒了一口气,便轻轻说道:“我被宗门的人冤枉了,有人设计我,说我打伤了同门,于是作了个伪证,我便被驱逐到这里,说是一百年。” “恩。” 这特么的是自动回复的始祖么?!怎么说什么都是“恩”! 齐湘不由在心里微微的吐了个槽,掏心掏肺的将自己的悲惨事迹告诉你,虽不求安慰,可一个“恩”未免太凉薄了点!齐湘知道自己的事情也是提不起杨素兰的兴致的,还是赶快住口免得让他讨厌!便叹了口气,说了个结尾句式:“但愿我的朋友能够救我出去。” 说完,便双手支撑着地,微微垂着脸,想着自己的小伙伴们,不知道他们此时在试炼境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什么修为进展。 “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只是,我现在很忙,要等等。” “……你可以帮我?” 齐湘一下子想起,在东海大荒山的时候,他也说过会帮助自己解开紫湮施下的咒印的,只不过后来紫湮的咒印被他自己解除了,便没劳烦杨素兰。 “恩。” 齐湘撩开碎发指着额前的印纹:“有禁止的,我走不出去,只要我一过夜叉山与外界的边线,便会筋脉倒转,甚至金丹皲裂的,强行闯出去更会立刻灰飞烟灭!有太多前车之鉴,我不敢试,也不能够去碰运气,因为没人逃出过,试图逃开的人本命魂灯都灭了。这些都不是唬人,是真正警示。” “并非无解,这种印,传说是只有施者才可解,但我却能解。只不过,若非施印人,其他人强行解除却不叫解印,只能叫破印。破印之法需要道具太多了,耗时耗力,否则,我也不会说等我忙完再帮你。” 杨素兰说他能解,齐湘一时间心花怒发好像阴沉的天气忽然晴朗了一般,此时说话说开了,因为好奇,便脱口而出一句:“你在忙什么?” 可是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她正想找别的话题将方才那句废话转移了,不料杨素兰却很平和的说道:“找东西。” 齐湘可不敢傻傻的去问找什么,便哈哈一笑:“祝愿你早点找到。” 她言笑间,没看到杨素兰已整理好储物袋的东西,拿了一些法宝在手上,似乎刚刚做好战前准备般。 话一落音,忽觉哪里不对劲,她似乎听到杨素兰往外走时倾轧地上干枯落叶的声音,忙问:“你现在便去找么?” “恩,一直在找,方才是稍作休息。” 齐湘欲哭无泪,套近乎半天,竟然还是将人套走了。她看不见,一个人呆着,会被自己对于黑暗恐惧不适时宜的胡思乱想气疯的,很想问,“那么我呢?”可是自己凭什么这么问?她是死是活干杨素兰何事?方才人家已明确说明跟她没关系了。 陪她是情分,不陪是本分,怎能强求! 齐湘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半晌想不出说句什么话送他,发愣这片刻,杨素兰应该早已走远了。 齐湘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怀,低低的似乎自言自语道:“一路平安呀。” “恩,我阵法在,你不会有事。” 远远的传来杨素兰清浅的声音,像三月的飘絮丝丝落在齐湘的心怀,原本有些冰凉的音色偏让齐湘觉得很温暖。 第56章 脱困 杨素兰走后,四周只剩下野兽相搏的吼声,夹杂着各种分辨不清的奇怪声音,齐湘一开始还是感到脊背发凉,可是渐渐便不觉害怕了。 “你不会有事。” 杨素兰的话似乎时时萦绕在齐湘的耳边,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个无形的盾牌,使齐湘莫名相信。 大概是因为杨素兰一向不苟言笑,总是一脸认真的表情,所以他所说的话,让人轻易便觉得很有分量。 齐湘干脆躺在草地上休息起来,整片草地湿漉漉的找不到一丝干爽的地方,夜晚的寒露沾染了齐湘一身,她缩了缩身子试图抵御寒气,可是却毫无作用。于是便展开双手,随便摆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渐渐的居然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眼睛居然可以睁开了,不过还是会很疼,所以她只好微微眯着。 眼前的光线微明,应该已是白天了,只是眼睛看东西还是很模糊,待她捂了捂眼睛,适应了光线,放眼展望的时候,却被眼前所看到的的景象吓得一个翻身便抓着青铜剑跳了起来。 只见周围百尺开外的范围外,正稀稀拉拉的围着一圈野兽,舔着尖锐的獠牙,正对她虎视眈眈。 齐湘吸了口气冷气让自己镇定下去,她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只见有些野兽急躁的走来走去却无法破阵,有一些野兽干脆在外边互咬了起来。 因为杨素兰阵法的缘故,齐湘有恃无恐的闭上眼,微一运功便放出一缕神识出去,看样子神识也修复了,齐湘的心情一下子明朗很多,便干脆打起坐来,试图调息。于是她从储物袋拍出几枚灵石,拿在手中,正准备吸纳灵气,可是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她还没开始汲取灵气,却惊奇的感到周围灵气四溢,她顿了顿,弄清楚不是错觉后,便将灵石放回储物袋,试探的借着周围的灵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齐湘先前是因为神识受损,身体又受伤,没想着动用灵力,所以并未注意到此地有灵气,现在她一打坐只觉得源源不断的灵气,顺着她的筋脉涌入她的丹田。 夜叉山不是只有煞气,没有灵气么? 这不亚于落霞峰的精纯灵气是怎么回事? 当齐湘放出神识去感知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灵气是来自杨素兰所设下的阵法。齐湘先前只知道聚灵阵可以释放灵力以供阵法内的修士汲取,但那不但需要很多聚灵符,而且只能起到聚集灵气的作用,并不能抵御凶兽的入侵。 齐湘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高端的阵法,愈发觉得杨素兰神秘不可测。 ~~~~~~~ 齐湘醒来之后吃了一枚辟谷丹,便一直在打坐修行。 天黑了七次,亮了七次,杨素兰没有回来,秦放南华锦他们也没有带人来救她。 她像是被人遗忘在茫茫原野的一个角落。 直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忽然便有人出现在杨素兰的阵法之外。 齐湘远远见他们朝着自己走来,一行四人,全都穿着墨绿色的衣服,宽大的兜帽遮住眼睛。 齐湘立即抱住青铜剑,捏爆了一枚罡气护符。 隔着老远的距离,齐湘便感到了他们浑身的煞气,不是人修。 那些人走到离齐湘百尺的距离,随手斩杀了几只狂暴的野兽,惊得幸存的野兽纷纷散去。 接着,这四个人便立在阵法外,不在前行。 显然,他们感到了杨素兰的阵法禁止,并不想冒然冲破。 那四个人的其中一人,拉了拉兜帽,抬眼去看齐湘,齐湘登时感到一股蛮横的神识扫进了自己的识海,可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撤离了。 那个人查看过齐湘之后,对身边人道:“是幽冥鬼君,他到过这里,这是他所设阵法。” 其他人便道:“还是被他先行一步了么?怎么每次都要落他的后!” “呵呵,在这个地方,他未必便能先我们寻到神物,走。” 那个入侵过齐湘识海,窥看了齐湘修为的人,此时大手一挥便要转身离去,其他人便指着齐湘问:“她呢?” “草芥而已。” “她虽是草芥,可你不觉得,杀掉她可以引来幽君么?这么好的天赐良机你想不到么?既然幽君肯用阵法保护她,那此人,应当是幽君的朋友。以我们四人的能力,破阵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凡高级阵法,被破之时,结阵之人都会有所感知,咱们破了阵杀掉幽君的朋友,幽君肯定会过来,我们在此设下一个埋伏,将幽君一举抹杀,省得他到处跟咱们抢神物,烦透了。” 为首的人想了想,没有说话,却祭出了自己的法宝,他扬了扬被兜帽遮住的眉毛:“话是这么说,可这“春风百尺阵”,却不是那么好破,不过,倒可以一试。” 话刚落音,从他的法器上便伸展出许多触手般的藤蔓,直冲齐湘而去。 齐湘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和修为,但在他们面前,却有一种天性的恐惧,好比蝼蚁见到了狮子,那是分分钟可以将她碾压的威压。 她飞快的思考着对策,蝼蚁尚且贪生,她不能坐以待毙,杨素兰的阵法对付野兽不在话下,可是倘若来挑衅的是四个谜一样的大能,恐怕有点悬。 时间由不得她作出太多反应,阵外的四人已开始站在阵脚的四边,变换着方法攻击起杨素兰的阵法禁止,齐湘在阵中,饶是有阵法保护,仍然被他们的强力波动震出了轻微内伤。 齐湘握着青铜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对这样的四个人她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却不得不战。 倘若让她选择一种死法,她不会让自己被泰山压顶般的大能威压吓死,她会选择去迎战,未必便没有一线生机。 杨素兰的阵法在四人的进攻之下,逐渐变得微弱了,齐湘银牙一咬,祭出一道水瀑,手指捏了一个决,那水瀑立即汇聚成一道水龙,将齐湘环住。 “小女娃竟然想反攻?” “这可是个纯阴之体呀,跟大哥的资质很匹配呢,要不给大哥先受用一下在杀?”一个声音有些文弱气的兜帽人一边笑,一边挥动手上的法器,对阵脚进行破坏,不知是这个人眼力好,还是破阵的功夫好,他那边的阵脚是破坏最严重的,只差几梭子,整个阵便要坍塌。 齐湘看准了机会,在那个阵脚堪堪塌毁的时候,以闪电般的速度,纵着水龙冲了出去。 在冲出残阵的前一秒,能捏的护身符箓全被齐湘捏爆了,她冲得极快,这辈子她没使过这么大的冲劲。 几乎是像一支满弓的利剑,“嗖”的一声射出去的。 文弱气的兜帽人眼看着齐湘冲出去,他原本能够迅速的反应过来,拦住齐湘,可那瞬间他因为片刻的小讶异,想不到一个渺小的蝼蚁,居然能够淡定的在他们眼皮下试图逃跑,而让齐湘在他手边冲远。 他耸了耸肩:“跑了……追么?” 方才用神识入侵齐湘的兜帽人,以惯有的动作拉了拉他的兜帽,没好气道:“你放的,你追,别直接杀死,带她来这里,在这里杀死她,幽君才能够感知她的死。” “切,我堂堂左翼,让我去追个小修?那你们呢?” “你还有脸说你是左翼?一个旋照期的人修都看不住。我们自然是布置陷阱,废个屁的话,赶紧追,别让她死在妖兽口中。” 文弱的兜帽人不愉快的扭了扭身子,双手结了个印,祭起法器便飞了起来,眨眼便没了影子。 ~~~~~~~ 方才生死玄关时,齐湘其实是十分慌神害怕的,但是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一直到飞出了很远,连那四人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感觉不到了,她还是不敢让自己停下休息。 她一边不断的从储物袋拍出灵石,用以补充自己一路狂飞所耗费的灵力,一边飞快的判断着前方的路,要往哪边走会相对减少危险指数。 终于,她的体能似乎达到了极限,一个踉跄从青铜剑上往地上栽去,周身环绕她周身跟她一起奔腾的水龙,顷刻间如水花般散去,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快跌在地上的时候,齐湘翻身踏空一跳,避免了脸先着地的悲剧,以手撑地,在地上滚开几圈。 此时四周野兽的嚎叫在她耳边,犹如催命的恶魔一般,刺得她心慌。 那四个人会不会追上来? 齐湘擦着冷汗,在心下暗忖:这帮人说要杀我,只不过是为了给什么幽君下个套,那自己倘若轻易死了,不但不值,还会将幽君都害了。 齐湘在他们对话中得知,杨素兰身份,居然是幽冥界的君主。怪不得他的身份那么神秘,还暂住在这种地方,原来他不是人修,竟然是个大大的鬼修,只是,堂堂幽冥界的君主,为什么要到玄同界找东西?还要到他们青云宗的夜叉山暂住?齐湘越想越是不明白。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她现在只想保命。 她决定要找到杨素兰,一方面,杨素兰有很大的几率可以保住她的命,还有一方面,她找到杨素兰告诉他这些的话,他便不会中那四人的奸计了。 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有好处。 第57章 谜题(上) 可齐湘的想法虽然没错,然而此地的凶险非同一般,几乎是寸步难行,哪能是说找一个人,便能够轻而易举找到的? 所以齐湘的想法,更多只是在心里安慰下自己而已,给让自己看到一些希望,能够有足够的勇气。 那四个神秘的兜帽人,连杨素兰的阵法都能破毁,那样可怕的修为,稍微动一动神识,要搜寻起齐湘来,却不过是小菜一碟,这边是差距,大能与蝼蚁,天上地下的差距。 果然,还不待齐湘将气捋顺,那个文弱的兜帽人便像是一阵风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齐湘的眼前,吓得齐湘抖了抖。 文弱的兜帽人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朝着齐湘玩了玩唇角,嘻嘻一笑道:“给你这么多时间,你却才跑这么远,一点儿能耐都没,还想着出逃?” 齐湘还未做出反应,但见那兜帽人的唇形忽然一滞,接着,他便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是直直的盯着齐湘身后。 从齐湘身后传来一个清浅的声音:“你我同祖,我不想为难你们,一直以来彼此都互不干涉,谁先找到,则各凭本事而已,倘若你们非要图谋我,我不会放过你们。” 不知道非人修是不是都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很明显,连文弱兜帽人都不知道杨素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倘若杨素兰不说话的话,是不是便没人发现他在哪里? 他是一直在,还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呢?亦或,是恰巧路过。 ~~~~~~~ 四个兜帽人对付杨素兰的一个阵法禁制,都费了一番功夫,更别说眼前这孤单单的一个兜帽人却要对付他本尊了。 他自己都从没将自己当做过杨素兰的对手,否则也不会与同伴一起出此下策了。 此番直面杨素兰,他自然有些心虚,好在杨素兰顾念同祖之情,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此人倒也是个识时务的,当即拉了拉兜帽,遮住大半个脸,随即后退了几步,不知使了个什么术法,顿时便将自己隐在了一片黑雾中,渐渐消失了。 齐湘转过身,看了看阴影中的杨素兰,觉得他好像也是在看着自己…… 齐湘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两方明显是在找相同的东西,难怪杨素兰这么赶时间,可是他却多次被自己拖了后腿…… 要是因此被那四个兜帽人抢了先,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此时齐湘良心上过不去的同时,倒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里很危险,你修为太低,有些麻烦。”杨素兰淡淡地说了一句。 齐湘没想到杨素兰竟然直接说她麻烦,不过转念一想,二人非亲非故,人家救她一次已是大恩,此时自己有有何立场计较这些,她虽然举步维艰,生死悬念,却也不愿担了人家太大的恩情,当下也是淡然一笑:“我眼睛已经好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大恩不言谢,日后若再有机会见到你,我齐湘必报道友今日大恩!”她这一句说的爽快,心里却是含着三分凄凉的,她不怕死,却是从骨子里畏惧这禁忌之地中的彻骨凄寒,想当年王羡游被困,还有师父的法器保护,自家亲妹子相陪,而自己…… 虽然知道眼前这男人正邪不明,是个鬼修,齐湘依然对他生了三分难舍,最起码那些妖兽,是不能陪自己聊天的。 虽然这人也不爱聊天吧! 齐湘这样自嘲的想着,唇角不自觉地挑了挑:“时间紧迫,道友,好走不送了!” 杨素兰听了她这一句,倒是微微一愣:“哦,可你此时离开我会死的。”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似得:“这里不是你能存活的地方。” 齐湘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我也不想失去你这颗大树啊好不好!这人也够别扭的了,先是直接说她麻烦,现在又将她的处境说的这样糟糕! 要不要出言求保护呢?齐湘忍不住感叹:要脸还是要命,这也算是个千古难题了吧! 见齐湘沉默不语,面色却是风云变幻,杨素兰唇角微挑,似乎竟然笑了笑,又轻声说了一句:“还是先跟着我吧。”说完,也不待齐湘回应,便转身带头向前走去。 杨素兰一路走走停停地,不知在做些什么,齐湘紧紧跟着他,只能辨别出他似乎是在一路上设置了不少小型的法阵,看样子是在搜寻,或者是召唤什么。 齐湘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到:“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在青云宗的时间也不短了,或许我会知道呢。” 杨素兰回头笑了笑:“你们宗主都未必知道。” 齐湘一惊:“有这么神秘?!” “并非神秘,只是那样东西,自诩名门正派的,都没有兴趣,或者说,他们不敢有兴趣,即便都知道,也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不敢触碰……”他转过头,齐湘看不到他的表情: “因为在世人眼中,还对那件东西有觊觎之心的,必为妖魔。” 齐湘被他的话惊了惊,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那是什么神秘东西啊,居然会在夜叉山?” “一言难尽。” “长话短说行么?” “我不想说。” “哦,好吧。”齐湘想着“交浅言深”这一句,识趣地闭了嘴,暗地里却坏心眼地想着:反正一路上跟着你,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看到的! 她倒不是热衷于窥探别人的秘密,只是好奇夜叉山这样的地方,究竟会有什么东西能让这样几波大能为之冒险! 就这样走走停停,齐湘一直跟了他两天,终于跟着他到了一座大水池边,那水池看上去又一座足球场那么大,池水黑漆漆地,竟如满湖墨汁一般! 杨素兰回头提醒了齐湘一句:“屏气凝神,用灵力供给呼吸。” 齐湘赶忙照做,凝神看了看池水,便觉得古怪的很:明明没有风吹,黑水却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晃荡,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一看便知定然有异! 可杨素兰却似混不在意,慢慢俯下身掬起一碰水看了看,齐湘凑过去一看,心里便是一奇:那黑水到了他手上,倒是纯净透明,根本不像墨池里的水色。 “看样子是池子有古怪啊!水到手上是清澈的呢。”她小声说了一句。 杨素兰没理会她,齐湘转念一想:本来是个人也能看出来,她倒是说了句傻话,忍不住面色一红。 她看杨素兰一脸认真,也不好再说话打扰他,又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一旁,四下里张望着。 杨素兰忽然摸了一枚避水符捏了,紧接着一纵身就跳入了池水之中,齐湘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见水面上突然暴起一朵水花,杨素兰又一跃而出了! 齐湘被水淋了一脸,三两下抹去了定睛一看,便看到杨素兰提着一个奇怪的盒子,正要打开。 齐湘条件反射地喊了声“等一下!”杨素兰手上动作一停,抬眼望着她。 齐湘好心地说到:“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暗器……”说着,她四下里看了看,捡了根树枝想要递给他,让他拿树枝挑起盒子。 谁知杨素兰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还是“啪”地想都不想就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顿时飘出一股诡异地绿烟,同时,弹出了许多细如牛毛的银针,纷乱如雨射向杨素兰。 齐湘心一惊:完了!让你不听我的话,中招了吧! 她惊魂未定地看了看杨素兰,却见他好好地站在那里,一甩手,扔掉了一大把银针,显然竟是将刚刚的暗器全数接到了手里! 齐湘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感叹真是境界高了人大胆,这得是对自己的身手有多自信啊! 知道这盒子里定是他要紧的东西,齐湘也没敢贸然过去看,只是转眼看着墨池,却惊讶地发现,那池水竟在慢慢地变清澈,不过依然在冒泡,且越来越厉害,很快地,就如同开了锅一般,她看着眼前这样的奇景,略惊得愣住了。 “到我身后去!”杨素兰突然唤了她一声,接着就从盒子里取出一件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捏断,随即将还有些愣着的齐湘拉倒了自己身后。 齐湘回过神来,便突然感到了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齐湘警醒惯了,此番虽然有杨素兰这个大能保护,却还是习惯性地祭出了青铜剑,杨素兰带着她后退了两步,只听水面上突然爆出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震得他们脚下的土地都在不停抖动! 接着,池水中传来雷鸣般地一声吼叫:“吼呜~~~” “来了!”杨素兰的话语中带了一丝兴奋,反手在齐湘的身上打了一层护罩。 齐湘定睛一看,水面上跃出一只巨大得像成年大象一般的豹子,龇牙咧嘴威猛无比,多看几眼又觉得十分面熟! 这不是镇宗神兽箕水豹么?!它不是十年前被百花岛的人带走了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夜叉山的水池中?杨素兰又为何要找它?看样子明明还是来找它火拼的! 由不得她多想,箕水豹已经踏着翻滚的气泡呼啸而来,杨素兰将齐湘推开,纵身一跃跳上了箕水豹的背,祭出了惯用的法宝凤羽环。 那凤羽环到了他的手上,顿时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杨素兰抬手便朝着箕水豹的血盆大口上砸去。 此时的箕水豹似乎是受了某种牵制,虽然极力摇摆挣扎,想要摆脱杨素兰的钳制,却怎么都无法做出大幅度地动作。 这时,齐湘隐约看到,杨素兰空出的一只手上海牵着几缕蚕丝般的细线,那些细线发着微光,正牵制着箕水豹的重要关节,想来这正是它无法将他甩脱的原因! 杨素兰一挥手下去,凤羽环如同利刃,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箕水豹嘴角突出的獠牙应声而断。 箕水豹一声惨叫痛苦和急怒使得他惊爆而起,战斗力瞬间提升,仰天一吼便挣脱了杨素兰的束缚,从口中喷出一道水电之光。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从池子对面的岸边突然走出四个人来,均穿着兜帽衣衫,脸上挂着阴测测的冷笑,还在互相窃窃私语着,片刻,便飞纵过广阔的湖面,想着杨素兰和箕水豹搏斗的方向冲去。 “小心!”齐湘惊得满头是汗,大声朝着杨素兰喊到。 杨素兰躲掉箕水豹喷出的电光,一掌打在箕水豹的嘴上,竟然打的他喷出一大口血来。 齐湘看着身后四个兜帽人,想趁杨素兰与箕水豹激斗时偷袭,齐湘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心里一急,拍出一枚上品爆炸符,便往其中一个兜帽人身上抛去。 此番举动虽然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也好过眼睁睁看着杨素兰被夹击。 齐湘盼着杨素兰也能注意要那四个兜帽人,谁知他却根本没有分出精力转战四人的意思。 他明明看到了那四人的意图,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好像他们都是空气一般。 那个被齐湘丢了爆炸符的人,正是看上去叫文弱的那个兜帽人,他只是一挥手,便将齐湘的爆炸符反弹了回去,齐湘眼疾手快登时翻身跳开十尺开外,没有被自己的爆炸符炸到。 那四人纷纷祭出法器,使出杀招朝杨素兰攻去,齐湘虽然无比焦虑,但大能之间的斗法,哪会给她插手之地,且不说她出手毫无意义,便是冲上去都可能被他们波及到,一命呜呼! 杨素兰敏捷的躲开其中两人的进攻,可是由于他们攻击来自不同方向,所有来不及避开的那两道攻击,他也只能生生受下,为的只是不打断对箕水豹的制约和攻击。 可让人奇怪的是,兜帽人使得明明是杀招,可打在杨素兰的身上,却只是打得他皱了皱眉,他没有受伤,甚至连手中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迟滞,不只是齐湘看着叹为观止,便连四个兜帽人都惊得抖了抖:这怎么可能!! 其中一人权衡利弊,抿了抿嘴角,做出一个撤离的手势,其他三人会意,马上向着他哪里集结而去,那人拉了拉兜帽,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惊诧:“体法双修?!” 既然倒抽一口冷气,束手观察了一会儿,便觉得上前打杨素兰也不是,打箕水豹也不行,一时便陷入了僵局。 杨素兰很难打死,箕水豹即便打死,也是杨素兰收益,那人沉默了片刻,终是像从前每一次斗不过杨素兰的时候一样,不甘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是此番是偷袭,还不是同他正面交手,竟然还是铩羽而归,不过是知道了他不仅是个法修,还是个体修罢了…… 真是个疯子!!! 第58章 谜题(下) 四个兜帽人离去时,还看了齐湘两眼,似乎还想谋划什么馊主意,但最后,他们还是没打算去碰齐湘,悻悻离去了。 杨素兰的攻击力太强大,一套连招下来竟然将箕水豹生生打爆,顿时哀嚎声震彻荒野! 他们一人一兽相搏的时候,连空气都似乎在来回的被撕裂,一层一层法力的波动差点波及到齐湘,幸好有杨素兰先前为她设下的护身防御,她才能毫发无损。 眼看箕水豹像一座大山一般倒下,杨素兰将凤羽环在手上一转,齐湘都还没看清楚,那凤羽环便不知被他放去了哪里,可见他动作极快。 收好法器,杨素兰上前几步,将手放在箕水豹毛茸茸的身体上,摸来摸去,看样子,竟然像是在找准兽丹的位置。 在摸兽丹上,齐湘可是个老手,她看杨素兰手法生疏,便想自告奋勇去将自己看准的位置指给他看,不料杨素兰已然“噗嗤”一声划开了箕水豹的尸身,将白皙得比女子都要好看的手,直直伸进去便掏。 接着,闪电一般收回了,伸出来的时候,在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暗沉无光的,破裂的玉石碎片一般的东西。 “这兽丹……好奇特呀!”齐湘掏过兽丹无数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 杨素兰悠悠走到池水边上,蹲下身去,将手中碎片在水中清洗了一番,才缓缓说道:“这不是兽丹。” “那这是?……”齐湘问到口边,便后悔起自己多话了。 “是什么,你便无需知道了。”杨素兰缓缓站起身,将手上的碎片收了起来。 齐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些兜帽人说他是体法双修的话来。 可是这样的身形,完全不像个体修呀!至少,玄同界的体修一般都是肢体健硕,一看都比旁人高大许多,更有一些好像是大力士似的。 但眼前的杨素兰,如谪仙下凡一般,看起来不但不像个体修,反而浑身散发着一种儒修才有的冷静、温雅。 齐湘望着杨素兰,心里想着那些揣测,当杨素兰从河边朝她走来,目光与她相对时,她却莫名慌神的转移了视线,看向别处。 不知为何,被杨素兰的眼睛注视,会给齐湘一种无处藏匿的感觉,仿佛她所有的思忖,都能被看穿一样。 “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了,接下来,我会离开夜叉山。在此之前,我会先帮你搜集道具,将你带出去。” 耳畔传来杨素兰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很轻,却温和有力,像温温润润的春雨,他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他似乎是个好脾气的人。 齐湘感激的“恩”了一下,便见杨素兰从左手的护手上,倒出许多明晃晃的小铁片,他一边摆弄,一边不时发出铁片碰撞的“叮叮”声,不知道是在清点还是整理。 齐湘忽然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那会儿,杨素兰摆弄的应该就是这些了。 “你……前辈……”齐湘忽然开口道。 一路上齐湘都没这么称呼过杨素兰,此番忽然喊前辈,倒让杨素兰有些诧异,“恩?”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问。”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记得你的修为还是筑基期……” “是假象,我敛息了。” “你这么厉害……”齐湘很像问,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故意敛息,去跟着一群小弟子走秘境呢?还有,琼仙岛尾火秘境的塌陷,跟你有关么? 可是话到嘴边,齐湘硬生生逼了回去,这些话,还是不问的好……有时候,还是不要那么好奇心太重,倘若问到别人的逆鳞,那多尴尬。 齐湘这边刚住嘴,却见杨素兰放下手中的动作,将她望着。 杨素兰此刻离得也不远,忽然的注视使齐湘倍感心虚,她打了个哈哈道:“随便问的,对了,你刚才好威风啊,我也要好好修行。” 可杨素兰并未理会她特意转移的话题,只是朝齐湘一笑,淡淡道:“看来不用我帮你,你们宗门有人来了,当中有跟你并肩作战过的同伴,应该是为你而来。” 齐湘知道上了一定境界的超级大能,他们的神识,能够瞬息千里。 她虽然不知道杨素兰是什么境界的,但她能肯定的是,他的神识所施展的范围,一定很广阔。 齐湘心里一喜,仿佛是被大雨快要淹死的小菜苗,忽然得知了天要放晴的消息,忙问:“他们在哪儿?” “不远了,其中有一个出窍期的身手不错,他发现我了,还同我的神识过了两招。”杨素兰淡淡说道。 “出窍期……那个人是不是穿一身白色的衣服?”齐湘欣喜不已道。 “是。” “还有几个人?”齐湘放眼朝着四周观望去。 “十一人。” 齐湘原以为,来救她的是秦放等人所搬的救兵,不会太多,没想到师傅本尊竟然来了!还跟着那么多人,都是什么人?难道说,连戒律堂的人都来了? 这么说来,这些救兵都是正大光明的来,为她平反的! 齐湘兴奋得全不似那几日的萎靡,杨素兰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该走了,不然会有些无谓的麻烦。他们很快便到了,你不必担忧己身安危,告辞。” 杨素兰说完,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便渐隐在黑雾中。 他前脚刚走,便听到有人大喊着“齐湘,齐湘!”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荒野,掺杂了野兽的鸣叫,无比渗人。 是南华锦的声音,待她分辨出来的时候,忽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便窜进了她的怀中,“齐湘~” “旺财!” 旺财舔了舔齐湘的脸,眯眼笑着,“你还活着,真不错,我刚吃饱,奔跑了半天好累,还是回兽宠袋躺着舒服。” 说完,不待齐湘打开兽宠袋,它自己便一跳腿,用牙齿一拉袋子,蹦了进去。 接着,齐湘便看到白衣飘飘的任清风,带着秦放和南华锦而来。 在他的身后,还紧追着戒律长老和庄羽仙子。 庄羽仙子面如菜色,看起来很不开心,简直一脸便秘的表情。 任清风一见齐湘,便皱了皱眉。 还是齐湘先奔了上来,于大难之下不死,乍见最亲的师尊,本想冲上去抱抱,可还是忍住了这个想法,只是站在近处,低低喊了句:“师傅,你出关了么。” 任清风望着齐湘的眼神满是慈爱,还略带歉意,“你受了什么苦么?” “没有……” 还要说些什么,忽然被庄羽仙子的惊叫打破,“那是什么!箕水豹!” 一边说,一边指着池子边箕水豹的尸体,她跺了跺脚,看了看周围众人,在看了看执法长老,最后将目光转向齐湘道:“这,箕水豹,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湘,你真是到哪里都能给人惊喜!这箕水豹是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勾结了魔修妖秀?人人都知道箕水豹判出了宗门,去了东海百花岛,可现在这尸体却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你身边?!” 庄羽仙子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蹦出这么多句话,齐湘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了。 杨素兰啊杨素兰,你说你到夜叉山搜刮了一番,最后自己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却给别人丢得一手烂摊子。 齐湘叹了口气,她一点都不怪杨素兰,若不是他,她不知死几次了,何况,杨素兰不是故意。 齐湘正在组织语言,怎么找个理由搪塞了庄羽仙子。 任清风却冷冷道:“这是箕水豹没错,但不是宗门那只。”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齐湘。 任清风望向庄羽仙子:“宗门那只,只不过是它后代。” 这下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只有庄羽仙子冷笑道:“难道箕水豹很多只么?改天我去重新捉一只镇宗好了?笑话。” 任清风懒得跟她争辩:“你有空的话,请你到宗门藏书阁,看看兽典区太古神兽分类的《星宿兽神全图鉴》。” 见任清风说得有理有据的,庄羽仙子也不好在质疑什么,只不过她还是觉得任清风实在说谎护短,所以暗暗在心下记住了他方才所说的典籍,还真打算有空去找找看看,要是找不到,她一定要往任清风脸上一番好打,还要因此将他空口说白话,护短不讲理的性子到处宣扬一番,让他为自己今日的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代价,最好是能够添油加醋弄得他晚节不保。 庄羽仙子最近原本过得很滋润,很开心,因为琼仙岛第一剑修向她示诚,想为儿子牛恋娇向她的徒弟韩嫣儿求婚,让韩嫣儿做牛恋娇的双修夫人。 第一剑修牛大壮在琼仙岛地位极高,这门亲事结了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庄羽仙子个人是十分赞同的,只是在说服韩嫣儿上要苦口婆心一点。 所以,为了这件事,庄羽仙子整日神采奕奕。 不料,原本在闭关的任清风却忽然出关了!一出关便黑着脸去找她!说什么,她趁着他闭关的时候,坑害他徒弟。 两人还差点斗法,宗门间各位长老面上都在为了两人调和,实际上却都在看她的笑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多人莫名愿意去站到任清风那一边的立场说话。 这一来,光看着任清风杀气腾腾的脸,庄羽仙子连茶饭都咽不下去,如何能够好心情! 所以,不管是新仇,还是旧愁,庄羽仙子都恨任清风恨得牙齿痒痒。 其他人只当任清风博学多闻,一眼能看出夜叉山的妖兽叫什么名字。 只有齐湘通过任清风的眼神读得明白,其实任清风不但知道池边的箕水豹来历,还知道箕水豹身上藏着的秘密,那个小小的碎片? 齐湘顺着任清风的目光看去,那正是杨素兰离开的方向。 方才杨素兰跟齐湘说过,在杨素兰的神识游离四野,查看方圆时,遇到一个出窍期修士,两人的神识之间,还进行了一番较量。 而在青云宗,只有任清风一个出窍期。 这说明,方才任清风和杨素兰是交过手的,而任清风此刻眼望着杨素兰离开的方向,很显然,以他的聪敏机智,略略一猜,便知道箕水豹死于杨素兰之手,甚至能够猜测到,杨素兰对齐湘的照顾,要不然,在夜叉山这么多天,齐湘旋照期的修为,岂能够安然无恙? 不过任清风什么都没有问齐湘,也什么猜测都没有发表。 只是站在齐湘身边淡淡道:“好在我徒弟没事,不然等我证明了她的清白,对于你们的罪过,我不讲任何情面。” “是呀,好在齐道友无事……” 齐湘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竟是李大志! 此人换了往日的穿衣风格,穿了一身橘黄色的袍子,背着笨重的琴匣,在黑漆漆的夜叉山,十分显眼,偏偏齐湘现在才注意到他。 这次李大志没带他的道侣薇薇来,他望了望齐湘,然后望着任清风:“在下也愿意相信贵徒是个宅心仁厚之人,断不会作出伤害同门之事,先前的事情太过蹊跷,在下觉得,还有调查的余地。” 任清风笑道:“李道友所言甚是,我也是这样认为,只是查与不查已无关紧要了,现在的问题,是我徒弟已受过罚,即便是有错,也该抵消了,若没错的话,便该给她讨个公道了,对么?” “任道友所言甚是,我也是这样认为。”李大志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着,还望了望庄羽仙子。 李大志这次之所以会跟着出面,一方面是因为齐湘是他唯一认可的知音,他自然关心,还有一方面,则是受了薇薇的要求,其实即便这次受罚的不是齐湘,他也会来搅合的。 因为薇薇跟第一剑修的道侣有过节,两个女人修为都不高,曾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两败俱伤,谁都看谁不惯,后来两人间的矛盾随着时间和生活上的小碰撞,愈演愈烈。 庄羽仙子的徒弟作为第一剑修的未来儿媳妇,庄羽仙子自然是第一剑修的老亲家,被薇薇仇恨株连上了。 只不过薇薇请求李大志前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这些女人之间的小争斗,而是说自己觉得齐湘能弹出那么大气,那么让人胸襟开阔的曲子,肯定不会是弑杀同门的奸险小人,作为李大志的知音,李大志不该袖手旁观她被人冤枉。 薇薇知道怎么捡李大志喜欢的话说,即便是为了达到自己难以启齿的小目的,她所表达出的信息,却偏偏都是在为了李大志着想的。 第59章 平反(上) 夜叉山不是说话之地,任清风见到齐湘安然无恙,便放了心,当即打断说话的众人,示意大家先离开此地,等到宗门戒律院再说。 南华锦一路上跟着齐湘嘘寒问暖,关心她在夜叉山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害,很是为她不平。 当从齐湘口中得知了她被驱逐到夜叉山的具体缘由,更是一股无名火烧得旺盛,当即情不自禁道:“倘若有机会,老/子一定要痛扁牛恋娇和韩嫣儿这对狗/男/女!最好打爆他们的内丹给你泄愤!” 这话说得也不算大声,可还是好巧不巧被飞在前面的庄羽仙子听个正着。 怪只怪南华锦一瞬间情绪激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竟然忽略了身边随行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他在说话的时候,齐湘便已对他使了个住口的眼色,可不知两人是缺少默契,还是南华锦压根没注意到,他说话奇快,齐湘想要打断他的时候他已说完了。 南华锦话音刚落,庄羽仙子便大声咳嗽了两声,她扭头朝南华锦看了两眼,似乎碍于眼前人多,不方便跟小辈们拉下脸计较,可是,不斥责几句的话,未免仍失了颜面,其他长老虽然嘴上不说,肯定会觉得她连小辈都拿不住,还当着她的面折辱她的徒弟。 庄羽仙子压了压噌噌直冒的火气,却只是冷冷哼了两个字:“放肆。” 便拂袖转身,虽然简短,但是那阴测测的眼神,却分明是在表示,小子,你完了。 戒律长老是个极其端正的人,在庄羽仙子发话之后,也很严厉的斥责了南华锦几句,说让他趁早不要有邪念,不然断不会饶他。 南华锦肯定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招来了两个长老的白眼,起先他着实被庄羽仙子吓了一跳,可那只是一个背后嚼舌根被捉住后,晚辈对于长辈的畏惧,可是很快的,南华锦便淡定了,他耸了耸肩,觉得说都说的,还能怎么样?何况是个人都明白他只是在说气话,虽然说话没分寸,但这么说那对男女,在南华锦看来的确是一点都不过分。 这么想着,南华锦很快的便释然了。 反而是齐湘十分自责,她明知道南华锦的性子,太讲义气了,性子太直了。 这两个都是优点,可缺点是,他说话从来不太注意措辞,除了在生人面前喜欢装成一副高深莫测且温润如玉的模样,平时对着熟人说话从来是想什么便说什么,偏偏自己要在此时此刻告诉他,也算是她的失误。 ~~~~~~~ 齐湘跟在任清风后面,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宗门戒律院进军。 一到院外,便有整齐的小童列成队伍,接引众人进院,显然是有戒律院的人提前安排。 一进戒律院,齐湘便首先看到了两幅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韩嫣儿的,一个是牛恋娇的,他俩各坐在一个椅子上,在两人的椅子中间是个茶几,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牛恋娇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还晃着一个透明的杯盏,看起来很是悠闲惬意,好像他坐的不是戒律院,而是一间茶社般。 可不管他表现得再悠闲,仍然是被人给强行请过来,早早等在这里的。 齐湘一走进戒律院,便与牛恋娇四眼相对了,牛恋娇眼中丝毫没有坑害过齐湘的心虚和歉意,居然对着面无表情的齐湘灿烂的一笑,齐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着空气虚啐了一口,表示对他的鄙夷。 南华锦也不断的朝牛恋娇飞着眼刀子。 他们这些举动虽然都是很小的幅度,可任清风却都看在眼底,任清风随便朝着一个太师椅一靠,便向齐湘和南华锦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站在他的身侧,齐湘和南华锦便乖觉的分站在他的两侧。 随着众人渐渐都到齐了,戒律院便逐渐安静了下来,直到空气中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在座所有人,其实都是任清风召来的。 那一日他在洞府闭关,却察觉有一股十分微弱的,像微风吹动芦草般的微弱力量,正在冲撞他设下的禁制。 本来,像这样力度的冲撞,一般都是落霞峰上偶尔路过的几只小灵兽,迷失了方向,无意中便往任清风洞府外的禁制地带去走,待发现无法靠近,便自己折转方向离开了。 可是那次那样的力量却似乎不知疲倦一般,任清风略微感知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齐湘的宠物狗旺财。 于是,便放了旺财进去,这才知道自己的徒弟居然被人驱逐到夜叉山。 详细一问旺财,便知道了个大概。 由于旺财自己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能告诉任清风很少的信息。其实它之所以直接找到任清风洞府,不是没想过他在闭关,而是它找了南华锦和秦放好几天,都找寻不到,猛然间想起,他们是在试炼境地,而那里不是它能去的地方。它按照齐湘说的话等了几天,可是还是不见秦放和南华锦回去,为自己主人感到担忧,便直接去找任清风了,好在任清风闭的不是什么生死大关,自己的打搅,并没给他带去多少影响。 任清风当时便二话不说,用了一打极品传音符将他认为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的人全都召请了一遍,便急匆匆往夜叉山赶路。 很快的众人接到任清风的传音符,便跟他在半路上汇合上了,巧的是正巧那天秦放和南华锦刚从试炼境地出去,听闻了此事,便也跟着任清风去了,只不过去的只有南华锦一人,秦放由于在试炼境地受了伤,所以没跟着,被他的师兄弟们带回去疗伤了。 因为这次出面的是任清风,而任清风此人本来在各长老面前,都是颇有声望和威慑力的人,况且这次的事情主角还是他的徒弟,众人也都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每个人都怀着各种看笑话的心态,等着任清风说话。 也不知任清风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轻而易举的,在不伤及韩嫣儿识海的情况下,将韩嫣儿某一时期的记忆片段,当着在座所有人,像一幅浮空的动画一般,呈现在众人面前。 连戒律长老都为任清风出神入化的搜魂法术吃了一惊,这种程度的搜魂术,是他修炼至今,所见过的最为平和的,搜魂搜魂,搜必伤魂,可任清风,不伤毫分,这比他可强得太多了,可见任清风闭关的时间虽然很短,可的确没少进步。 人们从韩嫣儿的视角,看到了她对王羡游的费尽心机,她连王羡游的影子都没瞧见,却一直絮絮叨叨的缠着齐湘,说要去找王羡游,甚至还为了迫使王羡游现身,不惜从茶楼上往下去跳。 随后的画面,便渐渐模糊下去。然而,在画面完全漆黑暗淡,逐渐消失的时候,画面上却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赫然便是牛恋娇。 接着,画面瞬间消失了。 这是韩嫣儿最后的意识,这说明,在韩嫣儿受伤前所见的最后一人是牛恋娇,而牛恋娇显然在韩嫣儿失去意识的时候接触过她,甚至,是最后接近她的一个人。 而韩嫣儿身上的剑上从何而来? 先前戒律长老信了牛恋娇给齐湘伪造的记忆,以为是齐湘所为,可是先下看了韩嫣儿本人的记忆,牛恋娇的嫌疑却是最大。 齐湘和韩嫣儿的记忆完全不同,在座众人一阵可怕的静谧。唯有任清风轻抿了一口小童倒上来的茶,淡淡扫了一眼还在强作镇定的牛恋娇。 齐湘扭过脸,去看庄羽仙子,只见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几乎要被自己徒弟气晕。 然而罪魁祸首牛恋娇,此时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若无其事的摸着扇子,也不说话,只是东望望西望望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掩饰他的畏惧。 任清风当先微微一笑,像往日很多次一样熟悉的笑容,对韩嫣儿轻声道:“你记得这些么?” 韩嫣儿哪还有脸跟任清风对视,连忙垂着眼,看着地,想要辩驳,想要用牛恋娇之前教给她的辩词辩驳说不记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任清风温和的声音,她的眼泪忽然间便落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从前,跟王羡游一起时,每每到落霞峰随王羡游到他叔叔任清风府上喝茶,任清风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那时候王羡游还在身边,而任清风队自己也是友好的。 那时候多好,有多少年没有过那样的时光了?徒剩下斑驳的回忆使韩嫣儿阵阵神伤。 然而此刻,任清风的语气已然,只可惜自己怎么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呢? 倘若王羡游此时在此,他会站在哪一面? 韩嫣儿想象不到,可是她却一下子心念一闪,事情走到这一步自己明明是很被动的,这明明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这些是牛恋娇一手造成的。她甚至也开始怀疑牛恋娇对她说的那些都是假话。 第60章 平反(下) “嫣儿,为师不会允许任何人污蔑你,你大胆的说!倘若那段记忆不是你的,而是被忘情剑君做了手脚,凭空捏造出来不择手段的为他的徒弟护短开脱,哼,那么这件事,恐怕得劳烦宗主出面主持公道了。” 庄羽仙子说完话,特特白了戒律长老一眼,颇有你敢剥皮他们师徒俩你走着瞧的意思。 她虽然对任清风怒火朝天,却还是正襟危坐,一副肃然的形象,她白完戒律长老,便重重放下手上的杯子,没拿捏好分寸,杯子应声而碎,惊得在座众人抖了抖。 韩嫣儿这才想到自己师傅这一茬,师傅对自己极好,自然是希望她在这件事情上占上风。 这么想着,韩嫣儿忽然看到跟自己对桌的牛恋娇,顺便想起师傅这些天对自己的劝诱,她各种表示希望自己跟牛恋娇结成好事。 可韩嫣儿对牛恋娇,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致,因为,韩嫣儿喜欢的人是王羡游。 一瞬间,韩嫣儿觉得自己心很累,她想要的得不到,她不想要的甩不掉,越是这么想着她越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里没意思。毕竟她从茶楼上跳下去,王羡游都没有出现。想着这些,一股悲伤的感觉如洪水般席卷在她的心上,她的思绪一片空白,觉得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韩嫣儿什么都没有辩驳,只是忽然抬起头望着任清风,像很多年前,那个总是跟王羡游去落霞峰喝茶的女孩一般,眼神微亮,她用很低的声音低低道了句:“恩,我记得,那的确是我记忆。” 任清风叹了口气,柔声道:“这么说,齐湘没有打伤你,即使你出手偷袭她,她都没有跟你放对的意思,直接走了,你身上脸上的摔伤,是自己跳下茶楼所致,而你的剑伤,是其他人所为了,很有可能,是你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那人。” 其实韩嫣儿本身,自己都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得知齐湘因为自己被驱逐夜叉山去了,她虽然幸灾乐祸,但她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一切,都是牛恋娇告诉她和她师傅的,被任清风这样分析一下,她忽然觉得牛恋娇告诉她的那些话都是破绽百出的。 韩嫣儿暗自思忖,即使自己不是齐湘打伤的,可是自己的一番伤心却跟齐湘脱不了干系,只是这样的心事,却是拿不上台面,不能启齿的,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一个“恩”。 这下牛恋娇的脸色立刻便不对了,他觉得韩嫣儿太过愚笨,怎么教好的话都不会说?他都想替她说了,可是他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因为戒律长老不允许他在此时插嘴的。 庄羽仙子的老脸更是挂不住,当即喝问韩嫣儿是不是中了任清风的什么妖邪之术。可韩嫣儿此时对着自己师傅很心虚,所以只低头看着地,根本不敢直视庄羽仙子,再加上自己为了王羡游连茶楼都跳那样的蠢事,还在众人面前呈现了一番,这让韩嫣儿面对庄羽仙子时,很尴尬。 这么一来,庄羽仙子和牛恋娇这边,完全处于了劣势。 任清风思维敏捷,且性格强势,出窍期的大能神通高过在座的所有人,况且任清风博览宗门典藏阁群书,了解许多一般人不知道的小法术,所以,对韩嫣儿略施一点搜魂类的法术,便窥看了她真实的记忆。 原本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双方都各执一方证据,虽然证据相互冲突,可仍然无法证明哪方才是真相,因此,只要韩嫣儿照着牛恋娇事先告诉她的说法作出辩驳,那么,这件事情上,任清风翻盘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可韩嫣儿却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竟然丝毫不做辩护了。 事情到这种地步,连庄羽仙子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平时虽然不是个十分讲理的人,甚至有时还会因为自己稍微占了一点理,便对别人得理不饶人或者是胡搅蛮缠,她现下虽然生气,却也无法。最重要的是,她察觉到韩嫣儿有些不对劲,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觉得有些莫名的陌生,难道她是真的对王羡游动情? 庄羽仙子叹了口气。 ~~~~~~~ 齐湘的罪责终于被洗清,可是她毕竟还是被放逐去过夜叉山,戒律院还是要给她一个补偿和交代的。 不过,由于牛恋娇并非青云宗本宗人士,所以处罚起他来,要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为此,戒律长老也不好擅自拿别的宗门的弟子如何,虽然他在本宗犯了罪,可自己若强行像管治本宗人士一样将他押解起来,难免会引起两个宗门的矛盾,甚至从盟友成为仇敌都不是没可能。所以,戒律长老特特派手下写了一封信,将牛恋娇所作所为,尽数寄于一枚竹简上,派人遣送给还在青云宗做客的琼仙岛相关长老。 戒律长老虽然平日对任清风颇有微词,可他一向铁面无私,这次由于自己的疏忽,使齐湘白白蒙冤,还被放逐在环境恶劣的夜叉山,且不说他心里过不过得去,只单单以他平日严肃执法的态度,都会给自己一番自罚的。 好在任清风虽然嘴上一直在说什么给齐湘讨个公道,找他们清算清算,可是,在齐湘的清白被证明了之后,任清风却并没有当真得理不饶人的去找庄羽仙子和戒律长老如何,一来,齐湘虽然受了一番委屈,可好在平安无事,这一点便是任清风气消了一点,二来,任清风也不像罪责他的同门手足,所以,任清风只是嘲讽了他们几句,便带着他的人离去了。走的时候不忘交代,让戒律院依照宗门律文,对齐湘进行安抚赔偿,至于赔偿何物,以齐湘到夜叉山受一圈苦,五万中品灵石估计绰绰有余。 这件事情于此便告一段落,至于牛恋娇,琼仙岛那边会如何处理此事,齐湘一点都不关心,反正有戒律长老跟进着便够了。 ~~~~~~~ 此事一过,齐湘便随着南华锦到莲花峰探望秦放,秦放知道齐湘终于没事了,也是很高兴。 三位好友小别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于是,齐湘便在谈话中知道了秦放和南华锦两个人都收获不小,不仅得了许多颇有用处的法宝,还采集到了许多制作符箓和提炼丹药所需用的上品材料。 秦放所在的莲花峰,原本便是以符修为主的,秦放将所得材料分给师兄弟们,大家都很开心,南华锦看在眼力,便也将自己的那些送给了秦放,让他在莲花峰卖乖。 之后又说了别的,齐湘也告诉了他们自己在夜叉山所见到的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一聊便聊了很久,直到秦放的师弟说秦放该好好休息养伤了,南华锦和齐湘才起身离开。 齐湘回到了自己的落霞峰,她御着青铜剑正想直接飞到自己的洞府,却在落霞峰的悬崖边见到了临风而立的任清风。 那个方位,是任清风十分青睐的地方,平时任清风除了修行和去青云大殿的时候,都很喜欢坐在那里看云海翻腾,有时候还会让自己备上茶盏,到这边淡品香茗。 看到师傅,齐湘心里一喜,二话不说便折转方向,朝着那边的悬崖上飞去。 落在地上收了剑,望着任清风的背影,齐湘轻唤道:“师傅。” 任清风“恩”了一声,却没有回过头去,只是淡淡的说道:“回来了。” 齐湘两步走上前站在任清风视线所及之地,应道:“是。” 任清风望了望远处的雾岚,轻声道:“徒儿,羡游他还好么?” 齐湘原本便要告诉任清风王羡游来看过自己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任清风似乎什么都能够通晓一般,倒先朝她发问了。 齐湘想了想,便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她在擂台大会时,见过王羡游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任清风。 “一个人总是会成熟起来的,而我有时候,宁愿他永远在我的羽翼之下,做一只雏鸟,可奈何世道无情。” 任清风平静的听齐湘说完那些话,似乎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齐湘从任清风脸上看到了少有的黯然,她知道任清风肯定是想到了王羡游的父亲,她不愿任清风想起十年前那些伤心的往事,便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闪耀的石头转移话题道:“这是采青送我的,熔炼了昆仑山千年冰魄的寒铁石。” 任清风接到手中摩挲了一番,笑了笑道:“这孩子,应该是费了一番周折的,真是难为她了,昆仑山乃是极寒之地,且高阶妖兽肆虐,她居然有这份心意,倒让人感动之余,不免为之心疼呢。” 齐湘自然知道王采青为了给她这个礼物,付出了多少,可以说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只是她不想告诉任清风,因为任清风会更难过,更为他们两兄妹担心了。 “是呀,费了好大的功夫。”齐湘沉吟道。 任清风将寒铁石还给齐湘,拂去了被风吹落在肩膀上的落叶,“让我看看你的新法器,这寒铁石是好东西,倘若你的武器还不错的话,我便用这寒铁给你的法器强化一下,为你熔炼成本命法宝。我们剑修者,有一个跟自己相契合的本命法器,是很重要的,炼成本命法器之后,不但法器本身会威力大增,对你自己也有许多好处。” 齐湘便从储物袋祭出青铜剑,双手呈给任清风,她有些忐忑的盯着任清风的表情,很怕他说出这剑太废柴之类的话。 幸好任清风没有打击她的眼光,任清风打量青铜剑很久,才缓缓道:“这是一柄守心之剑。” 没有赞许这剑好,可也没有贬低这剑不好,一句普普通通的陈述句。 齐湘忙道:“这剑据说可以吸取对手的灵力转化为自己所用。” 任清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睛,齐湘猜测他是不是也感到了不一样的妙处?听到了那飘忽绵远的梵呗? 齐湘正要将青铜剑的这一功能告诉任清风,却见任清风轻轻睁开了双眼,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诧异。 第61章 明朗 齐湘正要将青铜剑的这一功能告诉任清风,却见任清风轻轻睁开了双眼,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诧异。 他沉吟道:“天鼓雷音诀?” “什么天鼓雷音诀?”齐湘问道。 任清风执剑端详许久,半晌,才沉吟着道:“这剑古老的为师都估不出年岁……只是剑魂竟然能够触发‘天鼓雷音诀’,便有些蹊跷……天鼓雷音诀,是禅修的顶级诀窍,可是,像许多太古时期的神级诀窍,比如守心诀、断魂诀一样,早已失传。不过,这也只是传闻。”任清风思虑半晌,才道:“或许,这柄剑在很早的时候,同某位禅修大能有些渊源?“故而,这剑的剑魂,才会被融入天鼓雷音诀。” 猜测了一会,见齐湘不是很懂,任清风觉得跟她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便不再说了,只是告诉了一些对她有用的,自己对青铜剑的见解,和看法,并交代齐湘这些天哪都别去,待他准备一下,随时为她熔炼本命法器。 渐渐的,天色便晚了下来,落霞峰的花田被风吹起层层的浪花,伴着阵阵清香,风吹过树梢,不知拂动了什么,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这使齐湘一下子回想起夜叉山潮湿的草地,想起自己失去视觉的那段时间,陪伴过自己的杨素兰。 “师傅,徒儿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恩,你说。” “在夜叉山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有个被称作‘幽君’的,救过我的命,帮助我很多,倘若没有他,我想必已是夜叉山的枯骨。还有两拨人,穿着都很奇怪,所用法术也是我看不出门道的,显然都是些外陆人。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修为,一个一个全都深不可测,他们到夜叉山,是要找什么东西。” 任清风皱了皱眉:“你是说,除了‘幽君’,还有其它外陆人,也在夜叉山找东西?” 齐湘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师傅。” 她一面说,一面暗忖,为什么师傅说话的语气,倒好像他知道“幽君”这个人一样,甚至似乎连他在夜叉山找东西他都知道,他所发出的的疑问,完全跟杨素兰无关,很显然,这说明他知道杨素兰的在做什么。 所以,他问的问题都和杨素兰无关,而是去问其它找寻那些东西的外陆人。 “恩,那些外陆人来自何方,我不知道。” 任清风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什么:“你记得他们的特征么?” “我被前一批人伤过眼睛,用的是很多细碎的铁片,第二批人的特征则比较独特,因为他们全都戴着兜帽。” 任清风有好半天没有吭声,过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呈现出墨蓝墨蓝的颜色,任清风才笑了下,说道:“知道了,看来这玄同界是时候鸡飞狗跳一下了。” “夜叉山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齐湘问任清风道。 “到底是不是好东西,要看是落在谁的手上了,用法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夜叉山上的,也仅仅只是那东西的一小部分,这件东西虽然能够给人无尽的力量,满足多数人*,可与此同时,也会给那人带去摧毁般的反噬……除了太古时期有过几个疯子……后继根本没人会去动那东西的心思,没想到,现今的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人去争夺,呵呵,敢觊觎天神力量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的。”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启之卷》,传说蕴含了天地神力的玉简,可是在太古大战时期受到了摧毁,散落在各处,只有集齐才能够开启它的神力,否则,凑不全的话,拿在手上也只是废物,依我看,那些人的争斗根本都还没开始,因为,那么多批人去找。你若还不懂的话,我这么跟你说,你觉得他们找齐了会友善的剧集在一起,使天启之卷开启?不,他们无论哪一方的人,都不会这么想,他们所想的,只可能是据为已有而已。” 齐湘一下子好像有点明白了,毕竟人心都是自私的,这种事,谁本事大是谁的,难道还要每个人都可以去排排坐分吃果果么? 原来那些到夜叉山的人,都是为了收集《天启之卷》的碎片么? “这些人难道只是仅仅为了追求力量?可他们为何不好好修行呢?为了长生彼岸而努力的人生,他们为何舍弃呢?这《天启之卷》,看你说的样子,都好恐怖啊,为何那些人甘愿被神力反噬,都要得到呢?” 任清风淡淡说道:“人的追求不一样,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崇高的理想,比如你和从前的王羡游,你的追求是变得更强,而王羡游的追求只是享受日子,在你看来,王羡游过得散漫、无聊,甚至连一点意义都没,可在王羡游那样的人眼中,看你,看我,都觉得是在碌碌无为,追求得太累。别人无法衡量你的想法,无法理解你的追求,同样的,你也衡量不出别人的想法,你也理解不了别人的追求。” “……” “何况,不是每个人都乐意修行大道的,有些人,只要长生便足够,根本不会理会,所走的道路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 齐湘默默的想到谪仙下凡般的杨素兰。 她见过杨素兰不止一次,细细想来,杨素兰也确实一直穿梭在各种黑暗的地带,至于他择不泽手段,齐湘不知道,但齐湘觉得,他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因为齐湘根本还没见到有什么能困住他的事情。 难道他所追求的道路,也是那样的不择手段么? 可是,在齐湘看来,杨素兰明明是个那么温润的人,虽然他说话很少,但是对人却很柔和,很善良。 第62章 番外 番外:王羡游 韩嫣儿从茶楼上跳下来那一幕,其实他看到了…… 若是原来的自己,大约是会跃过去接住她的吧,即便自己并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有些心烦,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 但那日,自己只是默然转身,御剑回了百花岛。 是自己的心变得冷硬了么?王羡游默然自省,却找不到答案,是常人都会变的吧,毕竟他这些年遭逢的变故,真可谓是翻天覆地。 原本以为的名门后嗣,不过是人人唾弃的天生妖骨。 原本以为的安稳人生,不过是痴人说梦,镜花水月。 原本以为的良师益友,现在早已是形同陌路…… 飞剑上的王羡游唇角挑起一个苦笑,他突然想起自家妹子曾经说过,她很怀念他当年的那种笑容,她希望他能重新高兴起来…… 王羡游面上答应着,心里也只有苦笑:采青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时间过了也就能慢慢淡忘些,可自己却怎么能忘! 父亲死了,若是旁的人,还能有个仇人,还能说一句,我和谁谁谁不共戴天,还能有个念想,可是他…… 仿如聚全身之力于掌中,却不知该打向何人。 离开青云宗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在百花岛苦修,这样的修行强度,是以前的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并非是岛主相逼,反而岛主有时候看他修炼的太苦了,还会出言劝解几句,但他就是无法停止这样自虐似的修炼,不知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境界倒是突飞猛进,连岛主都说他是百年难遇的修妖天才。 修妖天才……每每听到这句话,王羡游心里都会一拧: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妖! 他想不通,便也不再想,只是将自己沉浸在百花岛浩渺的书海,向岛主学习那些似乎永无尽头的妖术,他想要变强,但变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想到强者,王羡游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当年的挚友齐湘,似乎这两个字是她最爱挂在嘴边的,她心心念念地就是变强,当年的自己也曾暗地里替她心累不值,如此碌碌,辜负了匆匆韶华青春,世间盛景佳物。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齐湘当年的心情,大约便如自己一般吧,无依无凭,孑然存在于人世间,既往如梦,前途未卜,唯一能够依凭的只有自己,只有胸臆中的一口气,还有掌中一柄剑。 看着渐渐逼近的百花岛,王羡游长叹一声,脑海中又浮起父亲的音容笑貌,若是他能看到现下自己的努力,或许也是会欣慰的吧? 不过,全没了,父亲,母亲,家,家族,还有根植于心中多年的信念。 远远地,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青色身影,如凝霜雪的心总算是流过了一丝暖意:采青。 对了,他还有采青。 御使着飞剑慢慢落在百花岛的土地上,对面的妹子便如小鸟一样飞了过来,美丽的脸庞上挂着一个再假不过的嗔怪表情:“哥哥,你还知道回来!我让你带的东西送到了吗?齐姐姐好么?南华锦和秦放师兄他们都好么?” 王羡游被她吵得耳朵疼,赶紧一一应了她的问话,王采青才算满意,挽着他的胳膊向真国色方向走去。 兄妹二人说笑着回到真国色,却意外地看到浮岛门口岛主百花羞正噙着一个微笑等着他们。 王采青看到他就高高兴兴地跑上前去,拉着他胳膊摇了摇:“原来岛主大哥知道今日哥哥要回来,您真是神机妙算!” 王羡游看着百花羞,他一直都很奇怪采青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他这样熟络,自己对他…… 不过却总是有些复杂的心情的。 其实他心里知道,眼前这个妖修大能所做的那些事,和任叔叔一样,都是为了自己兄妹好,他也曾经说过,王家的祖上对他的师门有恩,自己兄妹二人可以将百花岛当成家,安心住下。 可是他一想到当年那些事,却怎么都无法释怀,仿佛百花羞也知道,刻意不去提,却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王羡游抬头看看他俊美无俦的侧脸,那上面的笑不带一丝假,对着王采青,满满都是宠溺。 或许采青比自己更加灵秀,早已看出了他一番苦心,或许自己也该放下心结,卸下对岛主的防备了吧。 毕竟这么多年,他待自己二人,既如兄长,又如师父,端的是有大恩于他们。 百花羞跟王采青说笑了两句,便让她去找花雨落:“你花姐姐新酿了紫藤味道的甘露蜜,让我告诉你去她那里饮茶呢。” 王采青听了眼前一亮,赶紧辞别了二人匆匆向着真国色里面跑去,百花羞目送她离开,转头对王羡游笑到:“见到了?放下了?” 王羡游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百花羞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去向和心思,忍不住略沉吟了一瞬才点点头:“见到了,呵……没什么放不下放得下的,我同他们……到底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百花羞却是笑了,一瞬间四周常年盛放的牡丹都跟着姹紫嫣红了起来: “一路人?世间何人不是孑然一身?生时一胞,死时一棺,除去双生子和有幸能跟人合葬的,还不都是孤零零来去无凭依,亲,友,情,仇,若对着千年寿元,到底终成空,你还执着什么?” 他一句话,如同重锤敲中了王羡游的心鼓,震得他满怀郁气激荡而起,似将这些年积攒在心的愁闷都荡涤了干净。 “岛主说的是,晚辈承教了!”王羡游心中似有所悟,灵台也是一阵清明,百花羞双眉一轩,挑了挑唇角:“呵~进阶了?” 王羡游被他说得一愣,赶紧打坐内视了一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真的于瞬间居然突破了,达到了辟谷初级期的境界! 想想前几次的突破,哪一次不是百转千回,五劳七伤,到了高阶的时候,侥是百花岛灵气充裕,还有岛主护法,也常常纠结撕扯地他大口吐血,这一次他妖气充裕到顶峰,却大半年不能突破,他本以为自己很难再进一层了,甚至觉得自己大约是闯不过这一关…… 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简简单单就突破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王羡游心里也渐渐浮起一个答案:大约之前的那些桎梏,并非体质和境界,只是心结吧…… 百花羞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也为他的进步而欣喜着:“刚刚进阶,境界不稳,去歇歇吧。” 王羡游肃然躬身,目送着百花羞登上如毯的繁花之路,向着岛主精舍走去。 走到半途,他又慢慢转身,垂眸看着王羡游: “思念旧友,并不是什么罪过,当年你的先祖和我的师尊结为挚友,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匪夷所思,甚至是有辱声誉,但我想,在他们自己看来,那样的相识相知,定然是一生一世,千金不换的幸运。”他转过身,拂开一丛藤萝: “若是对你不能抱持着同样心情的人,又怎配做你的朋友,便是失了,又何须可惜?” 王羡游不知道岛主是何时进入精舍的,也忘了应他的话,他沉浸在他的话里不能自拔,瞬时如醍醐灌顶:之前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是了!心友,故旧,同种族何干?!同处境何干?!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日齐湘说过的话,心里流过一丝暖意:齐湘,你总是比我想的通透,惟愿来日再见,你我都能从心所欲,不被凡尘俗礼桎梏,还能把酒言欢,仗剑逍遥。 王羡游的脸上第一次挂了一个真心的笑意,这感觉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若是采青在这里就好了……可以看看…… 不,无妨的,想来从今而后,我大约是会常常这样笑的吧。 第63章 南荒(上) 回到落霞峰后,齐湘静心修行了一段时间,直到任清风为她融炼好本命法器,当青铜剑虚实交叠,一缕剑魂从中抽离飞入齐湘内丹,映进她的识海,她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沛力量,在她的识海深处,她还隐隐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在一团迷雾之中,隐隐约约,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去看,去追寻,那样的景象始终跟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而这些景象,都是没有融炼本命法宝之前她所见不到的。如今,她只能理解为是青铜剑的作用。或许这剑还有些奇妙之处,是她还未知晓的呢?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日,齐湘修行之余,便在落霞峰山野间穿行着替任清风打理花田。 此时正是春日的好时光,适逢傍晚,霞光将色彩绚丽的花海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泽,齐湘蹲在地上正将一株稀有的被风吹弯的夕阳草用竹枝固牢,忽然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一丝弱微的法力波动的气息徐徐荡开,齐湘连头都没有回过去,只顺手一拿,两指便夹住一个绿色的纸鹤。 齐湘见是传音的纸鹤,便松开手,任其飞浮在半空,按理说,传音纸鹤在见到要传音的人时,都会自动做出辨别然后自动发音融化,可这个纸鹤却像是在等待齐湘亲自开启一般,齐湘心想这可能是用以传送秘辛的极品传音鹤,于是用手指一点,那纸鹤这才像完成了任务般,徐徐燃烧了起来,一面燃烧,一面从火花中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齐湘,我是薇薇,我有话对你说,请你务必到青云宗外北七里的白玉桥下找我,你来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 齐湘有些发愣,接着,便觉得奇怪极了,薇薇?李大志的双修道侣。 在去年时,还是青云宗的座上客,她来找自己干什么?为何不自己到宗门来? 经历过许多是非变故的齐湘,在不是从前的懵懂少女,她知道人心险恶,此时更无法判断给她传音的是否真的是薇薇,或者是什么人的一个陷阱。 齐湘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去了。她并非胆小之人,只是觉得如果真是薇薇,她要找自己说话,大可以风风光光的被青云宗迎进门好一番欢迎,实在没必要像幽会一般,躲躲藏藏的在门外私会。 齐湘想清楚这些,便没有理会传音纸鹤的事情,她继续弯下腰做着手上的活计,做好之后直起腰,随手将垂在肩侧的头发往耳后一拢,恰逢微风拂过,吹起她轻盈的衣袂。 这幅安静的转瞬便能够消逝在时光中的画面,被天边御剑飞来的南华锦看在眼中,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这一刻的齐湘,十分妩媚,虽然齐湘模样并不美艳,甚至清秀得平凡,他唇角泛起一抹笑,大幅度朝着齐湘招手,并大声喊道:“齐湘,我来给你送好东西了。” 南华锦是落霞峰的熟客,他最早来这里,只是来看望齐湘,或是找齐湘一同玩耍,渐渐的,便变成了到落霞峰和齐湘在一起修行,齐湘问起他来,他便说,落霞峰比他的洞府安静,有助于他的修行,还反问齐湘,不可以么? 齐湘也喜欢有朋友相伴,自然没说的。 半个月前南华锦去了一趟执事殿,一去,便去到这个时候。 齐湘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南华锦落稳了,齐湘才道:“你这么大声,肯定被我师傅听到了,我师傅清修,最不喜欢无干的声音打扰。” 南华锦嘴上应着晓得,可却在心里觉着齐湘在小题大做,自己不过是喊了她一下,哪有多大声。他一拍储物袋,拿出一个金边花纹的锦盒。 齐湘问道:“这是什么?” “好东西。”南华锦对齐湘眨了眨眼。 “雷神珠碎片。”南华锦说着,便将盒子打了开,只见一个不起眼的像是黑炭一样的小碎片,可怜兮兮的躺在华丽的丝绒上,“这可是咱们通往大道的极品法宝,能够替你吸收劫雷,不过因为它的法力有限,所以对于大的劫雷来说,作用不大,可是对应咱们现下的境界,当得上神器二字。” “真的么?”齐湘嫌弃的捏起这粒小小的不足手指甲大的碎片,接着放回丝绒面,拍了拍手道,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稀奇的样子道,“那倒是作用蛮大,哪里弄的?” “我师傅给的。”南华锦说着,小声附在齐湘耳边道:“你看我师傅,有什么宗门事件,都是首先出席,对宗门真是鞠躬尽瘁,可忘情剑君,本事最大,每次都不积极……” 说着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虽然没个会给你敛宝的师傅,还好有我这么义气的朋友,这些宝贝,也只有我肯来跟你分享了。” 齐湘很认同他的话,除了他说任清风让齐湘有些不满外,她还是很感谢南华锦对自己的关心,所以认真道,“既然你给我,那我便收下了,不过放在你那里好些,反正你我几乎都在一起修行,一起用也可以。” 南华锦早知道齐湘会这么说,便大咧咧将锦盒放回储物袋,他原本的主要意图便是给齐湘献个宝,并且卖个萌,让齐湘感到自己的关心。 末了,他一边催齐湘赶快回洞府给他泡茶,一面说道:“最近出了青云宗,其它宗门,都很不太平啊,特别是南荒银州泽,啧啧,那简直叫做,风雨飘摇啊。” 南华锦一提到南荒银州泽,齐湘一下子便想起刚才那个自称薇薇的传音符,当下心中莫名一沉,问道:“怎么个飘法。” “你整天将自己封闭在这小小的天地,都不出去走走,银州泽门主,前阵子渡劫的时候,没渡过去,灰飞烟灭了,这下子,整个南荒乱成了一锅粥,表面上人人沉浸在悲痛中,可是背地里却暗涌不息。具体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但是那一丁点的风声都传的到处都是,南荒看来真要荒废了。” 第64章 托付 南华锦给齐湘这只整天封闭自己的井底之蛙讲完时势,却不见齐湘做出任何反应,南华锦看她眼睛盯着前方,视线却毫无焦距,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刚说的话,你听没听?我可不会告诉你第二遍了哦?你真没礼貌!” 齐湘挥手拍开南华锦,皱了皱眉,她想到方才薇薇秘密传送给她的传音鹤,如果照南华锦的话来说,南荒银州泽现下正是动荡不堪,薇薇此来恐怕是有意不想被人知道。她自有她的道理,齐湘队她的道理作不出猜测,戒心却是消弭了。 只是,薇薇在这种时候,到遥远的青云宗找寻自己会谈,会是所为何事呢? 离收到传信已过去了不少时间,薇薇还在原地等待自己么?但愿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疑心,而耽误她的事情。 齐湘简单交代了南华锦几句,说有点事情需要暂别一下,南华锦的兴致登时被齐湘一扫而光,俊眉一挑:“逐客么?” 齐湘扶额,“我怎么敢?我的意思不是让你走,而是我离开一下,你可以在这儿一边等我,一边静坐悟道,只是我无法确定几时回来。” 南华锦只感身边一阵凉风划过,等齐湘的话落音,她的人已跟着青铜剑,远去在他视线中,只一眨眼,那风中的背影便化作一个渐渐消失的点。 很快,齐湘便飞至青云宗外北七里的白玉桥上空,远远的便见桥旁一棵盛开的梨花树下,靠坐着一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樵夫,在他脚边靠着一捆柴禾,怀中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孩。 树下除了这一老一少,实在没别的人影,齐湘的第一反应是,薇薇变成小孩了?是自己遇到危险,夺了小孩的舍么?失去了走动能力,所以不便到宗门直接找到她? 齐湘飞速收剑落下,待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樵夫打扮的人,正是薇薇。齐湘看了看薇薇怀抱的小孩,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然而薇薇并没给她夺路而逃的机会,连忙几步上前挡在齐湘身前。 齐湘动了动喉咙,终于问道:“前辈,你来找我,有何事示下?” 她本来想说,若有需要,齐湘一定鼎力相助,可望了望薇薇抱着的小孩,这句话被齐湘咽了回去。 薇薇启唇欲语,却有些难以开口,她咬了咬嘴唇,好像鼓足了勇气一般,抬头注视着齐湘,凄婉的眼神使齐湘有些无措,“我……我想请你……” 薇薇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孩,双唇忽然间颤抖的说不出完整字句,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奔涌而出,以至于浑身都激烈的瑟瑟发抖。 齐湘吓一跳,忙将她扶坐在地上,靠着梨花树的树干。 散碎的梨花随着风飘的如梦似幻,可是衬着薇薇蒙蒙的泪眼,却像雪一般,使人心微冷。 薇薇因双手环抱小孩,无法擦拭泪痕,眼泪顷刻便将小孩的裹布打湿。 小孩不知是天生眠深,还是被薇薇动了手脚,一直安然的睡着,即使耳边打雷下雨,也不曾醒来。 齐湘心知薇薇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心下十分怜惜,伸手帮薇薇擦拭面颊上的眼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干,同为女人,齐湘知道薇薇需要的是什么,于是她叹了口气,倚着薇薇也顺着树干坐下,伸手抚在薇薇背后,轻轻的安抚。 齐湘静静陪伴着薇薇啜泣,却是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既然她伤怀,或许让她好好释放一下,才是她要的。 薇薇哭了一会儿,忽然将手上孩子推入齐湘怀中,齐湘还不及反应,便见薇薇迅速起身后退了一步,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上,对齐湘说:“我恳请你照顾他。” 说完,还在地上磕起了头来,口中不住念叨着:“求你了……” 齐湘震惊的心情难以言说,愣怔了一下,连忙挡住她,焦急而无奈的说:“你起来!别这样了!起来说话!” 薇薇闪着泪花的眼睛注视着齐湘,一字一句道:“你答应我,我便起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哪怕你让我去死。” “……” 齐湘心中真是百味陈杂,虽说很想帮助她,可是带孩子这种事情…… 齐湘重重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我照顾他么?他是你孩子?” “因为在所有人中,李大志只信任你。虽然你们相见的次数不多,可他总是说起你,他说听琴便是听人,你琴音雅正,渗透豪情,而弦随心动,你心无杂念,是个值得相交和托付的好友。” 那都是别人的曲子,我只不过是练的熟而已…… 齐湘心里无奈的想着,一时却无法跟她言明了。 薇薇继续说,“这不是我的孩子,却是我拿我儿子,以命易命换来的!连同我夫李大志,也为此牺牲……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保全了!而我找上你,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的时日已不多。” 齐湘抱着小孩静默的立着,心下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个清楚,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好,我照顾他。” 薇薇对着齐湘拜了一拜,缓缓起身时,眼中已平静很多,似乎压在自己心尖上的泰山巨石,轰然便粉碎成尘,释然了许多。 除了这孩子以为,薇薇还交给齐湘一个青玉牌子,牌子上用小篆刻着“公仪靖”字样,薇薇说这是属于这孩子的东西,等他能够独挡一面的时候,才可以交付于他。 齐湘是站在原地,看着薇薇离开的,她来此的唯一意义便是将孩子交给她,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太多解释。 只是在走了很远之后,她转过身来,朝着齐湘的方向投以最后的回眸,齐湘看到她芳唇微动,虽相隔太远,被风埋住了声息,可是看口型,齐湘知道她所说的那两个字是——“谢谢”。 那是齐湘最后一次见到薇薇。 ~~~~~~~ 齐湘满怀心事御剑向落霞峰飞去,心情沉重,连剑似乎都变的重了,不仅飞的慢,还摇摇欲坠。 总算是到了地方,南华锦没走,竟真的在盘膝打坐,等待齐湘。似乎感应到齐湘的到来,南华锦猛然睁眼,可是待看到齐湘小心翼翼,却用笨拙的姿势抱着一个小孩,不由的脸色一白,虎跳而起,跃至齐湘面前:“这是你跟谁的便宜私生子?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南华锦这便去了断了他!” 齐湘只觉身心俱惫,无意跟他玩笑,愁眉道:“我朋友的……” 南华锦义愤填膺,“你的朋友?你这么自闭,除了我和秦放你还有哪门子的朋友?告诉我名姓,不论男女,我一概打爆他们!竟然让一个连双修道侣都没的黄花少女给人带孩子!” 齐湘知道薇薇私下找上她,定不愿任何人知道此事,虽不想隐瞒南华锦什么,可也实在没必要去过多的解释,只是叹道:“好了好了,我已决定教养他,不过是十几年时光而已,一眨眼的事,权当为日后渡劫,积一点善德。” 南华锦却将齐湘的话视若罔闻,仍是一边在齐湘身边左右跳窜,一边怒气冲冲的质问,“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爹是谁?老子找他放对去!” 仿佛在南华锦此时的天地,只剩下这个让人发指的疑问能给予他思考的意义。 最后齐湘实在受不了他,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冷然说道:“南华锦!你够了没!我又没说让你带,你急什么?” 对啊!我急个什么!南华锦猛然一醒,也质问自己,可是在一转念后,火气却是更盛了,“我这分明是在急你之所急,你还怪我?” “我很感激你,但我都说决定接纳这孩子,还请你不要置喙。” 南华锦气的说不出话,本来只是以为齐湘吃了亏,想帮她打抱不平,可是,为什么齐湘会不识他的好心,还反过来责怪他?南华锦一时难以接受这样不懂事的齐湘,哼了一声,便置气转身,御剑飞走了。 齐湘眉峰的皱痕渐渐缓和下来,南华锦一走,齐湘居然不厚道的感到耳根清净了许多。 齐湘抱着那小孩,心事重重的回到洞府,将孩子放在柔软的蒲团上,刚一离手,那孩童竟倏然间睁开了双眼。 齐湘没来由的一阵心惊。 这种感觉完全是莫名其妙的,齐湘的视线无法从孩童稚嫩的脸上移开,因为那灿如晨星的眼神,太清寂了,清寂到完全不像一个婴童,那种眼神,复杂的使人盯着看都望不穿,便来投去的眸光,都像是被吞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大海,是齐湘喘不过气。 齐湘连忙移开眼,第一次不敢跟一个小孩对视,直觉这孩子没那么简单,但愿她所接手的,不会是一件麻烦。 第65章 邀请 齐湘收养公仪靖之后,更少往落霞峰外走动了。 任清风出关第一眼,便看到齐湘抱着个娃娃,一脸淡定的在他花田前的桃花树下自言自语。 一向情绪极少的任清风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待他不动声色的用神识探出齐湘元阴还完好时,才松了口气。他倒不是担心齐湘陷入青涩的爱河,只是怕她没分寸,做出一些年少迷蒙且极其折损修为的事情,既然这孩子不是齐湘的,那么便没关系了。 待齐湘讲明公仪靖的来历,任清风虽未作表态,可神情间,也算是默许了齐湘的选择。 时光如梭,一晃便过去了一年,这一年的玄同界发生了太多变化,最为轰动的,便是南荒银州泽被彻底洗牌的事情。 由于南荒银州泽老门主渡劫失败,以至于形神俱灭,其门下势力各自拥护了一脉传人,为了信任门主之为展开了一系列明争暗斗,虽为同门之手足,可竞争十分激烈,许多宗门元老便是在那次斗争中身殒道消的。 实际上门主之位有一个正当的传人,那便是老门主唯一的亲生儿子公仪靖,他才是有资格成为门主之人,其他各个势力都应以他为尊,尽心辅佐这个小门主。 奈何公仪靖实在太小了,才出生不足百天,不但没有能力在那次风波中振翅一飞,展现嫡传的门主本色,却还成为了众矢之的。他的叔叔们不念他年幼爱护,反而是竭尽所能,联手将他推向了冰冷死地。他们为了巩固自身争□□势的地位,制造出公仪靖并非门主所亲生,而是跟外门之人勾结的私生子。 这项罪名使各方势力都十分满意,只要稍加莫须有的罪名,便能抹杀掉他们大展身手的舆论绊脚,支持还来不及呢,谁会去证明他们的清白?除了李大志那一派声势太微弱,力量太单薄的老古董们,根本无人站在公仪靖一边。 最后,那些势力不仅以羞耻之罪将公仪靖处死门狱,还将拥护他,甚至跟他有关的大多数人,都送进尘土,这一抹杀行动十分利落。 好在李大志早了一步,将自己的孩子同公仪靖掉包,牺牲了自己,换取了公仪门主正统血脉的一线生机。 齐湘也只能以叹息抒发无奈的感慨,对她来说,位居何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潜心修行,大道彼岸以证自性才是她的追求,也是她认为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她不明白,那些世家宗门都吐纳着半世仙气,修行了无量道法,却反而比凡世的小门人家还要蝇营狗苟。 这使她费解,只是可怜了公仪靖,小小年纪,便遭受波及,这更坚定了齐湘要好好教导他,让他安心的修行,远离纷争的私心。无论怎么说,齐湘辛苦拉扯了公仪靖一年了,有些护犊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银州现任门主,则是老门主的七弟,公仪靖的叔叔公仪智。 在前段时间,这位新上任的门主忽然广发邀援帖,请各路人士,帮他搜集一种雪霜花,这种帖子,光是青云宗,都收到了一百个左右。 帖子上附带着其花图形,这样的花,根本没人见过,齐湘也是闻所未闻,不,光以这一朵花便值一千中品灵石的天价来看,这任务一定不是那么好接手的,甚至说不好,这或许是一种十分珍惜,举世难以一见的时节昙花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即使千百人一起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几朵。 “可是奖励实在可观,不是么?”秦放幽幽的说道。 齐湘低头若有所思,一语不发,南华锦见齐湘说话一直不太认真,总是动不动便去看怀中的小孩,有些小气愤,他感觉到落霞峰做客,受到了主人漠视,于是抬手抢过齐湘怀中的公仪靖,颇为不悦道:“你倒是发表下意见呀你,老子几年都没活动筋骨,骨头都要老朽了,这一趟机缘,正好可舒展舒展,你们即使都不去,我也要去的。” “我不想去。”齐湘无所谓的耸耸肩,指了指公仪靖道:“我从前孤家寡人,指哪飞哪,可以毫无牵挂,可现下,总不能让我将小不点绑在身上,一边陪你们打斗,一边跟对手说着,等一等,让我奶个孩子先?” 齐湘的一番说辞使众人发了一阵笑,秦放将脸凑到公仪靖面前,只见公仪靖将目光从齐湘脸上移了回来,直直对上秦放,望的秦放措手不及,赶紧扭过脸去,他竟然莫名喘了口粗气。 南华锦见他神色有异,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么?” 秦放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他总不能说,被一个小孩的无形气场震惊到了?那未免太丢脸了。只是这孩子,给自己那种感觉颇为奇怪,被他的眼睛看着,好像自己在随着一股力量,从悬崖往无边的黑海坠下。 秦放只是好奇的问齐湘:“这孩子,眼神太成熟,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倒像……” “像什么?”南华锦低头往公仪靖看去,却见公仪靖闭着眼睛,似乎是累了,睡着了一般。 “像是一匹狼。”秦放终于找到了一个子自认为接近的形容。 南华锦笑道:“他是狼,那我还是猎人呢。” 随后和秦放一起无聊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齐湘却正色说道:“不可以小看这孩子,他的天赋似乎不同凡响,或许到了你我的年纪,修为,会远超你我。” “好了,我们知道他本事好,别光说他了。”南华锦将公仪靖放在蒲团上,“小孩子,睡的真快,除了吃便是睡什么时候才能开启智慧,知晓人事呢?齐湘,我跟秦放的雪霜花之旅,你不打算去了么?” “恩,我只能说,祝你们好运。”齐湘说完,顺手拂了下南华锦剑匣上的剑穗,淡淡说着。 南华锦似是有些失望,心想都是这孩子害的齐湘失去了自由,略带意见的看了齐湘一眼,拍开她的手。 ~~~~~~~ 刚一送走南华锦,齐湘便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从不远的地方震荡开来。 齐湘循声走去,便瞧见花田外缘,负手立着一个青衫女子,她面容姣好,衣袂飘飘临风,那股法力波动想来是她有意发散,让主人出去接客。 “霍青竹啊。”齐湘乍一看到此人,颇显惊讶。 “见到故人,你没什么想说的么?”霍青竹缓缓迎向齐湘。 一些时日不见了,这位从前一见面便出言不逊的少女,似乎明白了收敛,知晓了礼貌,此时她半开玩笑,似乎跟齐湘很熟的样子。 然而齐湘对她并无情谊,不过,霍青竹以客自居,且跟齐湘热情寒暄了起来,身为地主,齐湘也不好逐客,多少还是卖她几分薄面,也随之笑道:“故人找上我,不请杯茶便说不过去了,怎好在外面闲站,到我府上,我为你煮茶助谈。” “谢谢你的盛情,这杯香茶,可待他日与你共品,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不出齐湘的所料,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齐湘笑问,“什么忙?” “帮我请出王羡游。” 齐湘眸光顿时闪过凛冽的寒光,仔细打量霍青竹,“王羡游?我这位故友,陨落多年,你要请他,找我无用,找土地公或可知道他葬身何处。” 霍青竹只笑眯眯的看着齐湘,“不,我见过他,几天前在小凡山,他还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呢。” “……” “不信?你放心,你我过往虽然有些不快,可时过境迁,陈年往事不该成为今日的牵绊,我不是多嘴之人,你们的事,不该说的,我不会透露半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虽然不被你喜欢,可是却值你一信,我需要王羡游的独门阵法,而他,以我和他之间并无交情,他没助我的意义为理由,却将我拒之门外,是以,我才想请你出面。” “且不说他人在不在,只对于你的想法,我便不支持,别人已作出选择,他不愿意,何以强人所难呢?”齐湘淡淡道。 “他不去,是因为他没拿我当朋友,所以我请他不动,若你也去,不用你多说一语,王羡游自会随从。” 齐湘直接了断的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个刚刚过岁的娃娃要带,实在是抽不开身,很抱歉,让你失望。” 霍青竹叹了口气,“无妨,只是李大志遗物看来要沦落他人之手了。” “你在说什么?”齐湘疑问道。 只见霍青竹幽幽一笑,从储物袋拍出一个桐木琴,琴弦如阳光织成,缓缓浮动着莹莹的光华。 “你看,这是你知音之琴,他一年前落在南荒的一处山麓,被我所见,我念在修行不易,便帮他入土为安了,只是这琴是好物,我不忍良琴随主人消形于世间,于是便将古琴收下了,以待赠与修行路途上有缘的琴者,也算是物尽其用。可现下见到了你,却忽然了悟,伯牙摔琴谢知音,不是知音不与弹,将琴转于他人一定不是原主人之愿,若是赠给你,或许还能告慰泉下的那缕痴魂,哈哈,不过,你可不稀罕。” 第66章 变数 “你看,这是你知音之琴,他一年前落在南荒的一处山麓,被我所见,我念在修行不易,便帮他入土为安了,只是这琴是好物,我不忍良琴随主人消形于世间,于是便将古琴收下了,以待赠与修行路途上有缘的琴者,也算是物尽其用。可现下见到了你,却忽然了悟,伯牙摔琴谢知音,不是知音不与弹,将琴转于他人一定不是原主人之愿,若是赠给你,或许还能告慰泉下的那缕痴魂,哈哈,不过,你可不稀罕。” 霍青竹眉间带笑,说话间还兴致良好的拨弄了几下琴弦。 虽然她不懂音律,只随意轻动手指,琴弦上一股仙音便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齐湘思忖霍青竹是不是有点无耻了,这捡来的东西原本便不该属于她,她却能作出这般理直气壮的主人说辞。 是想以故友之琴,引诱我答应你的要求么?这无疑是对于王羡游和李大志的共同折辱。齐湘一边在心中作此想法,一边从嘴角飘出两字:“痴想。” 语调本已是极轻,可言语中表露的轻蔑却比话语本身更轻。 霍青竹俏眉一扬,齐湘的回应是她出乎意料了。她见齐湘周身忽然泛起法术波动,心感不妙,忙作势欲将琴收起,可是下一秒,齐湘已然突袭至她的眼前,素净的脸庞只跟她相距咫尺。 不知是因为对于齐湘的举动毫无防备,还是齐湘现今的气势跟以往大不相同,霍青竹只感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 “啧,我还刚说你不稀罕,你便来抢。打劫客人的财物,是你们青云宗的待客之道么?” “如果你是个足够本分的客人,我自然以礼待之,方才你不是没见识到。可是现在,你让我感到厌恶,你过分了。” 齐湘伸手便往古琴夺去,霍青竹岂肯退让,几个甩身保下了古琴,两人便展开拳脚,攻防起来。 “可恶,你若继续放肆,我便毁了它。”霍青竹此来请齐湘出山,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齐湘放对,可方才一急,小脾气爆发,楼不择言了起来,话一出口,便后悔自己自毁退路,可话都说了,要不要干脆改口说自己方才只是开玩笑?既然现在的齐湘不吃硬的了,那自己放软态度,先将琴给她,做个人情,然后在提出条件?可是现下手上只剩下这一刻筹码,要是齐湘软硬都不吃的话…… 然而齐湘根本不给霍青竹犹豫的时间。 “你大可摧毁一试。”齐湘冷冷的说着,口中清啸一声,祭起了青铜剑。 这青铜剑自从被任清风炼化为本命元剑之后,齐湘还未真正跟人交过手,此时因为故人遗物被人亵渎,心中不快,唯诉诸于剑,给霍青竹一点教训。即便她不会乖乖交付此琴,那自己便是抢,也要抢到手。 琴,齐湘要定了,人,齐湘誓不给。王羡游既然自己选择不配合霍青竹,那齐湘作为朋友,要做的,不是劝导王羡游背离他自己的意愿,而是,维护他的自由。 霍青竹被齐湘攻势所迫,也只好祭出自己的武器,战局已定,没有回头的道理,也没有言和的余地,霍青竹只能不说二话,一面后悔自己方才的思虑不周,冒犯了齐湘,一面被齐湘的气势压迫出熊熊的怒火,于是全力跟齐湘厮杀了起来。 落霞峰登时兵戈交响,振声大作,齐湘顾及任清风心爱的花田,便有心将霍青竹牵引到广阔的山地,可哪只霍青竹忽进忽退,竟然隐隐将要退向任清风洞府的方向,齐湘恐两人交战对任清风修行有所打扰,法力一攒,使出了十成功力,霍青竹霎时间被齐湘击飞出二十尺,朱血一呕的瞬间,霍青竹纵身飞剑,也全力反击,齐湘见她正在蓄势,用以队自己奋力一击,趁此空当,忙佯装功体不支,往远处败退而去。 霍青竹哪肯轻易放过受创的齐湘,既然请之不动,那边擒去好了!只要是齐湘,不管是何种形式,王羡游都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乖乖为自己送上他的独门奇阵。 心念至此,霍青竹攒力朝齐湘轰去,剑花撕破了齐湘的衣服,齐湘见退的差不多了,心道够了,于是一改方才败退的狼狈姿态,忽然间提剑回冲,反向霍青竹攻上,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霍青竹知道久战不利,心中便动了邪念,正要趁机投放暗箭符,忽闻一阵稚童的啼哭声飞过战局,传进了两个交战之人的耳朵。 霍青竹神色一喜,心生一计,急忙转身朝着声音的源处飞去。 齐湘对她的小手段了然于心,御起疾风术,飞速朝霍青竹追去。 两人修为不相上下,霍青竹一拳便将齐湘设置在洞府周围的禁制打了个粉碎,循着那稚童的哭声,霍青竹将蒲团上的孩子一手抄起,提在自己的身前,堪堪挡住了齐湘朝自己飞来的利剑。 齐湘的剑本来差点要刺上霍青竹,可是对上的却是被霍青竹提起的公仪靖,齐湘强收了剑气,气海动荡,一阵剧烈的烁痛。 公仪靖一见齐湘,便不哭了,漆黑的眼睛望着齐湘,如清澈的泉水般,齐湘不由柔声道:“乖靖儿,莫怕。” 霍青竹将提着公仪靖的手紧了紧,知道自己捡到了最后的王牌,“齐湘,我知道你我的交易是不成了,既然你要琴,我这便给你。” 说着,霍青竹将古琴从储物袋祭出,丢在齐湘的脚下,“只是这孩子,借我用一下,我保证不伤他一根毫毛。” 齐湘怒极反笑,“你劝不动我出山,便拿我收养的小孩要挟王羡游?是么?” “是!”霍青竹也不隐瞒,只恨恨的道:“你太贪心了,不答应我的条件,还偏偏夺琴,这琴,我原本是会给你的,可是,是你欺负我在先,才造成现下不友好的局面,要我放人,除非你吃我一个控身符,跟我走,不然,别怪我手段蛮横。” “你别提着他,能抱着他说话么?你这样折磨着他,我会忍不住揍你。” 霍青竹将公仪靖换了只手抱,虽然姿势还是很别扭,但至少看着不会让人感到难受了。 公仪靖在霍青竹手上,齐湘投鼠忌器,也不敢贸然开武,正思忖对策,忽见公仪靖眼睛一亮,迸发出幽幽绿光,同时霍青竹忽然一声怪叫,面露苦痛,跳脚甩手,试图丢开公仪靖,可是公仪靖却像黏在她手上一般,甩之不去。 霍青竹周身法力渐渐溃散,只一瞬间,霍青竹原本娇艳的脸忽然像树皮一样干枯,好好的一个红粉美人,忽然便在齐湘眼前化作了森森白骨。 一切变数还不及一个眨眼的时间,齐湘惊骇间,一阵风过,连白骨都化作飞灰,消散无形。失去了支撑的公仪靖,眼看要跌落在地上,齐湘这才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他下落的瘦小身躯。 可是这一个触碰的动作,却使齐湘眼前浮现出方才画面,齐湘对公仪靖一阵疑惧,正要将他放开,却被公仪靖的小手攀上了她的衣襟,齐湘强忍恐惧低头看去,只见公仪靖脸上挂着只属于孩童的恬然微笑,天真的眯了眯眼,粉嫩的薄唇轻动,飘出稚嫩不清的声音,仔细分辨,便可从散碎的一字一句拼成一个词句:“靖儿不许人们欺负齐姐姐”。 那是公仪靖第一次说话,声音是天真的孩童,讲述的是世间最纯真的承诺。 可当时的齐湘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畏惧,和对于公仪靖不明所以的疑虑。 第67章 魂灯 齐湘原本只是打算给霍青竹点颜色,让她看清落霞峰到底谁是主人。可没想到居然出现这种怪异的变数,只一瞬间,霍青竹便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一时间齐湘的意识一片空白,她抱着公仪靖站在地上,竟然是手足无措。 远在琼仙岛的弟子明灯殿,霍青竹的本命魂灯毫无前兆的忽然熄灭,这可吓坏了正在看守大殿的护灯弟子。那小弟子原本是个新晋的,被挑选成护灯弟子也是没几天的事情,他第一次看到修真之人最重视的魂灯熄灭,还熄灭的那么迅猛,忙惶恐奔走赶往本门执事殿,去向长老们禀报。这个消息一传开,琼仙岛整个炸开了锅,霍青竹的师傅当时正在为弟子授课,忽闻霍青竹魂灯熄灭,急忙御剑往明灯殿飞速奔去,霍青竹原本是琼仙岛重点培护的年轻才俊,此事一出,连琼仙岛岛主都惊动了,一殿人汇聚在明灯殿前,诧异者有之,扼腕者有之,情绪最激烈的要数霍青竹的师傅了,她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将怒气迁怒至护灯弟子身上,将他们废去修为,逐出明灯殿,接着便亲自祭起溯灯*,探寻霍青竹的神息,殿上所有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稍喘。 修真界的弟子受师尊护佑,立灯正名,灯亮灯灭虽有时,然而这样莫名其妙便忽然灭成灰的魂灯,是在殿所有人不曾见过的。魂灯如人,即便是面临破灭,魂灯也会随魂息残喘摇曳,能让修真者一瞬间魂灯灭透,到底是什么力量,每个人都很好奇。 正在霍青竹的师傅施法的时候,殿外却传来吵嚷的声音,只见两个琼仙岛的弟子,正在与门卫弟子争执,说要入殿去禀报要事,而门卫弟子由于职责所在,不便放这些没品阶的弟子们入殿,也不敢冒然去通报,以免打扰到长老们的法事,正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忽然一阵威压扫过,迫使众弟子齐齐拜倒在地,门卫弟子们心中暗叫不妙,忙将脑袋伏在地上不敢正视释放威压的那人。 只见殿内大步走出一个女修,正视霍青竹的师傅,她冷声斥道:“你们在此喧哗什么!” 门外的弟子忙说:“禀仙宗,我们知晓霍青竹的最后去处。” 霍青竹的师傅冷眉一扬,上前几步,“快说,青竹在哪里遭遇不测?你们定要详细说给我,若信息有误我谁都不饶。” 那名年轻的弟子说道:“霍青竹告诉我们,有一处秘境是她发现的,她在岛上偷偷的招揽人手,说要去首探险境,成为岛上众人拜服的大英雄。” 说着,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岛外青年,说,“此人也是霍青竹招揽的人选之一,虽然是外岛之人,但相较于我俩,他更受霍青竹的信赖,霍青竹的想法大多数都是直接告诉他的,跟我们并未商量,而霍青竹最后一次离开我们大伙的时候,说是要到青云宗找一位奇阵高手。” 霍青竹的师傅将手指捏的咯咯作响,一面愤怒徒弟竟然不告诉自己她的一番奇遇,一面心念霍青竹灯灭原因,“青云宗的人?她去找的谁?” “这……我们布置,问她的时候,她说,你们只管随我作英雄,赢名利便是了,至于找人的事情,不牢你们费心了。所以,我们只知她是去了青云宗。” 众人说话的时候,那名岛外的青年一直不发一话,霍青竹的师傅对这名沉默的外人感到了一丝厌恶,便冷飕飕望向他:“青竹依赖你,将想法都告诉你?那你可知,她是去找谁了么?” “不知。” “那她都跟你说些什么?” “忘了,她说的话一般都很无关紧要。” 其实霍青竹在这位青年面前说那么多话,有营养的几乎没有,都是一些废话,比如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喜欢什么口味的食物,即便他想帮他们回忆些什么,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能搬上台面的话说。 霍青竹的师傅对青年的回答显然十分不爽,甚至燃起了一股怒意,这摸不透的感觉使她心烦,更重要的是,面临她方才的威压,他似乎一点反应都没,虽说她放出的威压只用了一点修为,只是为了震慑一下门卫的小弟子们,但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霍青竹的师傅也知他修为不低,至少比那些弟子们要高出许多。 “你是哪个宗门的?” “在下一介散人,无门无师。” 霍青竹的师傅皱了皱眉,沈着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素兰。” 齐湘不敢大意,将公仪靖哄睡之后,便将他放在蒲团上,将洞府下了禁制,胆战心惊的去找任清风,任清风正在闭关,齐湘犹豫要不要打搅师傅,公仪靖的事情虽然紧急,但师傅闭关也是要事,不便让他分神。 可是一想到宗门的长老们都有独特的魂灯搜神法,去感知灯灭那一刻,灯主的眼前景象,齐湘便感到浑身发冷,她倒不是怕自己成为杀人凶手被琼仙岛的人追杀,怕的是此事引起琼仙岛的愤怒,从而演化成两门之间的仇恨,那她齐湘便是千古罪人了。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至耳边:“齐湘。” 齐湘扭头一看,正是任清风,只见他衣袂飘飘,立于自己的身后,无声无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便站在那里的。 齐湘见到任清风,压抑的情绪一下子便被催发:“师傅……” 齐湘低唤了一声,眼眶便莫名一热,“弟子犯下大错了……” 任清风衣袖一摆,地上凭空出现两个蒲团,任清风示意齐湘不要着急,慢慢说,齐湘便一五一十将霍青竹和公仪靖的事情全然说了出来。” 任清风陷入沉思,良久不说话,齐湘也不敢打扰师傅的思索,于是在一旁敛眉沉默,等任清风的示下。 任清风从储物袋拿出一套茶具,抬手作印,从近处花田忽然飘起点点花露,汇集在茶壶之中,任清风将茶炉点上了火,倒了混合着花草的茶叶,,默默的煮起了茶。 直到茶的香味袅袅飘起,任清风才说:“琼仙岛人才早夭,以宗主狂傲脾性,定然不问青红皂白到我宗兴战。” 齐湘心中很懊恼,抓着自己的袖子,指关节咯咯作响,“师傅,不如你们将我逐出宗门好了,我自己带着公仪靖前去请罪,虽然我不认为我有罪,本来便是霍青竹无理取闹在先,但,此事确实是因我而起,是我看顾不到位,才致使公仪靖以妖法伤了人,我不能让宗门因此事而被牵连,已致两宗从交好变为相残。” 任清风一面饮茶一面思考着,他唇角泛起一抹无奈,笑着说道:“交好?琼仙岛和青云宗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样,最近江湖上风起云涌,利欲所趋,两宗已是矛盾重重了,只是都不好撕破老脸,即便没霍青竹的这件事,战火也是难免的,这件事情不过是导火索,让战火提前而已。” 齐湘不能从任清风淡淡的话语中琢磨出任何情绪,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任清风却将她面前的茶盏向前推了推,“不要惶恐,我不会让你离开宗门,更不会放你离开落霞峰,我是你的师傅,自然会护着你的。” 第68章 战火 这厢,齐湘正在和任清风说着话。 可远在太极广场,琼仙岛的人已然飘至。带头的人是霍青竹的师傅龚秋寒,龚秋寒带着一百号修士浩浩荡荡的漂浮在太极广场的上空。 龚秋寒原本和青云宗有些交情,手执青云法牌,一些阵法便自动对她放行,所以打进青云宗没费多少的功夫。 此时青云宗多位大能都在闭关修行,琼仙岛这般声势,却是惊吓到了在太极广场上课的弟子们。 他们纷纷聚起法阵,跟琼仙岛的人天上地下相峙着。有些弟子也放下课程,连忙去自家府上禀报师尊去了。 太极广场原本是广阔之地,平日上课时阳光倾洒在广场上,一片光明,可是现在阳光都被天上的御剑者挡住。 龚秋寒高高在上,扫视着青云宗众弟子道:“你们的宗门长老何在?告诉他们,天网恢恢,琼仙岛来兴师问罪了!” ~~ 任清风才刚跟齐湘相谈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感到了远处的法力波动。他望了望北面太极广场的方向,只见那边的天色晦暗,仿若黑云压城般。 琼仙岛有意示威,所以故意将动静搞的很大,连齐湘都察觉到了。 “师傅……” 不用齐湘问,任清风便回答道:“琼仙岛的人。” 说着站起来,祭出忘情剑,齐湘也赶忙跟着祭出自己的青铜剑,任清风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傻徒弟,他们挟战火而来,不是来讲理,带的自然都是些奇才,你的修为还不够涉足,你还是呆在落霞峰给为师顾好门户好了。” 一边说,一边双手结成印法,只见他临风站立,手势变幻间,竟然纳天地风力为已用,以风织网,铺满了落霞峰的上空,化成一片浮动着莹莹蓝光的护罩。 “为师的能为,将天罡镇护法阵,施展到这种地步,已是极限。你呆在这里就好,虽阵法之力不足以护全宗门,但护你足以。” 说完便御剑飘然而去。 齐湘还拿着青铜剑站在原地,想要追上去,却被阵法所阻拦,不能突破。 齐湘跺脚冲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师傅!”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 齐湘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她站在阵法的最边缘,抱着青铜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耻。 即使任清风说的没错,自己只不过一场战争的导火索,那自己也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导火索了,只管点火不管灭,烂摊子都让师傅跟着收,自己却只能因为弱小什么都不做。 她远远的望着北边的方向,希望能够感知到什么。 齐湘席地坐下来,静心让自己入定,她想发动神识,看看神识能否穿过阵法,让自己至少能够关注到战场的情况。 可是试了下,这阵法固若金汤,竟是连一丝神识,都无法渗出。 正当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齐湘。” 齐湘环顾四周不见说话者何人,当下问道:“是谁在说话。” “是我呀,我是你的狗狗旺财呀!” 齐湘这才想起自己还养着一只狗,忙拉开被自己遗忘很久的兽宠袋:“你整天只会睡觉,一点存在感都没。” 兽宠袋缓缓弹出一只狗头来,看到这个狗头的瞬间,齐湘差点将兽宠袋扔掉,她大叫道:“旺财,你睡太久,脸都虚胖成野猪头了,还……饿出獠牙……明显营养不足啊,都是你不好,整天不说话,我都忘了用仙草投喂你。” 旺财龇牙咧嘴道:“不要胡说,我沉默这段时间,那是因为,我在突破境界上的瓶颈,我现在已臻至离虚境界,在修为上,你已落在了我的身后。” “什么是离虚境界。” “就是你们剑修所说的,出窍。” 齐湘将兽宠袋往地上一倒,旺财被她摔了个狗啃地,“不要撒谎,我师傅才是出窍中期,你就敢说你离虚?我筑基的时候你也才刚筑基,你没理由进境这么迅速。” 旺财抖抖毛,舔了舔爪子,没有直接辩驳齐湘,只是有点幽怨的叹道:“我在这尘世呆过很多年,据说这人间有一种叫做千里马的动物很幸福,因为有人能够懂它明白它,不被人理解甚至相信的时候,我这种天神级的高级动物就会对那种幸运的低级动物很艳羡,因为,我虽然是一只举世无双的神兽,但是却没人将我看的与众不同,我将你当成主人,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人间太寂寞,等我到了出神的境界,我就会跟你告辞!” 齐湘扶了扶额头,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信我信。” 嘴上这么说,只是看它萌萌的样子想要顺毛。 其实还是不信的。 但这句话对于旺财明显起到很大的作用,它一下子精神抖擞的蹭在齐湘的裤腿上,嗷呜嗷呜的叫着:“我就知道主人对我好。” 齐湘打量起旺财,这才发觉它的确跟以前有所不同。 更难看了。 不过自家狗入自家眼,齐湘还是觉着它特别顺眼,所以伸手摸着它,却更像是自言自语道:“虽然有你陪着我,可是出不去这阵法,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旺财窜起来在齐湘身边转了两圈,用鼻子在周边嗅了嗅。 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望望天空:“这种古老的阵法,在现世还能看到……”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师傅他不让我去,我就在这儿行几个周天的心法,等着他好了。他都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徒弟和整个宗门,我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还是静下心来修行往日所学的功法,也不算虚度师傅为我争取的祥和时间,只要师傅能平安无事,我愿意放弃一身修为。” “说了半天,你就是想出去这个阵法。” 旺财伸了个拦腰,忽然大吼了一声。 这声吼不是普通野兽的吼声,而是像是一种蓄力时所发的低吼声。 十分低沉,却如雷鸣。 震的齐湘的耳朵有点刺痛。 就在这个时候,齐湘看到了一幅匪夷所思的景象,只见旺财的身形忽然变成了一只成年大象般高大,自己站在地上却只到它的膝盖。 更为震撼的是在旺财的后背上竟然伸出了两只铺天盖地的大翅膀。 齐湘简直可以说是瞠目结舌,旺财仰着头,一双眼睛迸射出闪耀的电光,直直将天顶上的蓝色风网逼开了一个缺口。 “快点出去!” 旺财对齐湘说道,眼见齐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旺财催道:“快出去呀!我快要顶不住啦!” 齐湘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像离弦的箭一样御剑从缺口闪了出去。 接着,身后一阵轰然的巨响,原来是缺口和旺财所发的电光搏斗,压过了电光之力,瞬间弥合。 就在弥合的时候旺财变小了身形,嗖的窜出了阵去。 它舔着自己的爪子,洋洋对着齐湘道:“阵法不赖。” “好的,我这下真信你是离虚境界的神兽了。”齐湘拍了拍旺财的狗头,欣慰说道,“恩,有点作为。” 面上只是淡淡的夸着,心里却很是震撼,因为这狗是个死傲娇,所以夸的话还是轻描淡写比较适合它,以免它飘到天上。 ~~ 琼仙岛的搜魂*,让龚秋寒见到自己徒弟死前的最后一刻。 她原本不认识那个不知名的小修叫什么,但是,她却能认识徒弟的受害地点落霞峰。 那是任清风的修行的洞天福地。 琼仙岛和青云宗,早有冲突,一战难免,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两宗早已不是当初百年交好的景象,这也是她能够擅自率众到青云宗寻畔的原因。 但尽管如此,她一身修为也不愿折损福报,愤怒,也要怒的师出有名。 不然,就成了滥杀,滥杀,她也怕天劫的时候多劈几道雷。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风起云涌了起来,琼仙岛示威所结的黑云,被一阵狂风肆虐漫卷,忽然就退出青云山地界,渐渐散开了。 从正西的方向御剑而出一个白衣的修士,正是那罪魁祸首之人的师傅任清风。 龚秋寒眉心一紧,终于有人出面了! “任清风!枉你们青云宗自诩名门正宗,却在暗中做些邪魔外道都不齿的羞耻之事!” 龚秋寒朝着身后一挥手,振振有词道:“想你一向洁身自好,清修百年,却是个道貌岸然,修炼邪术之人,跟徒弟苟合,诞下了私生孽子,竟还是个魔物!小小年纪便吸食了我徒儿的精元魂魄!今日你什么话都不需跟我说,我不要任何解释。” 说着,将一枚竹简扔在空中,念了个口诀,这竹简忽然自动爆开,空中的烟雾却不消散,缓缓向人们变幻出当时霍青竹遇害的画面。 太极广场大多都是一些小弟子,此时因为一些弟子的禀报,许多宗门长老已为此出关,太极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千百双眼睛,都在盯着空中烟雾上的图画。 任清风一向沉稳,此时耳闻龚秋寒如此不堪的言语,竟然动了怒。 他的双手蕴起了无上法力,在广场上同宗人异样的眼神中,冷冷的望着龚秋寒说道:“我本不打算解释什么,但也不容你在此妖言惑众。” 第69章 故交 龚秋寒嘴角泛起冷笑:“是不是妖言惑众,大家自己有眼睛分辨。” 正说笑间,脸上神色却是一凝,只见太极广场上的千百位弟子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行拜褔礼,异口同声道:“恭迎少宗主出关。” 青云宗宗主萧千池,百年前于名山大川周游了,宗门之事,便交给了少宗主萧奈安执事。 只是宗门一向都很清静,萧奈安也乐于潜心闭关不问宗门事物。 现下这位出窍期的老古董,在弟子们上报有外敌来犯的时候,不由分说的出了关。 萧奈安虽百来岁的年纪,面容却清俊儒雅,像个阳光明媚的少年郎。据说年轻修行时,服用了不少驻颜丹。许多宗门女弟子偷瞄着萧奈安,脸上都红霞暗飞。 任清风眼望萧奈安,手上的法劲却未化去,只是脸上多了一抹喜色,嘴上说道:“前辈,你来了。” 萧奈安比任清风在辈分上高了一辈,年纪也大了许多,但是修为却跟任清风持平,所以他一向对任清风有些敬佩之意。 萧奈安对任清风点了点头算作回答,朝龚秋寒道:“本座突破出窍期之后,就一直没活动过筋骨了。不管你今日为何而来,有理无理,你长驱直入,还浩荡示威,吓到了我广场上千百弟子,更在众人面前诽谤我宗门长老,无视我宗门威严。纵然你此时却战,本座却是不准了。” 任清风笑了笑,看来萧奈安虽然少理宗门事物,可对于宗门形势却看的明白,既然一战难免,不如痛快的一决,不分个高下,难平暗潮,唯强者论处,才使人退的服气。 龚秋寒身后一百来号可都是金丹修士以上的,还有一些是友情前来增援的。 在这些人中,还有跟霍青竹有过牵连的几名队友,当然,也包括了杨肃兰。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龚秋寒祭剑而起,剑芒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黄光。 萧奈安一拂衣袖,“金丹境界以下弟子全部各自回山!其余高阶弟子可自由选择是否在此一战。” 少宗主话一出,金丹以下的弟子们便都被管事的长老连送带轰的赶出了广场,但高阶的弟子们几乎一致选择在此应战。 琼仙岛龚秋寒虽然迫不及待想要为徒弟报仇,可她自诩名门正宗,在众人面前想要保持正道的君子做派,所以并未在萧奈安整顿众人的时候进行偷袭,而是等他们和自己这边一样列好了阵势,才道了句:“你宗门不仁,莫怪我们不义了。” 这才正式的打了起来,远远的望着,只见太极广场上法器乱飞,广场的上铺的石板基本上都被炸碎。 两方人顷刻间打成一片。 只是琼仙岛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参战。 至少有一个人动都没动,只是御剑浮在广场的上空,他甚至连战场都没去关注,只是将神识四散,仿佛在青云宗的土地搜寻着什么,人们都在跟对手打的火热,倒也没人去在意他那样一个阵前逃兵。 ~~ 齐湘由于逃出阵法的时候太过仓促,逃了出去才拍着旺财的狗头大叫道:“坏了!” 旺财不悦道:“什么坏了?” “刚才只顾着出阵,我都忘了公仪靖还在我洞府睡觉呢!” 旺财淡淡道:“蛮好的呀,战场和孩子不能兼顾。那阵法很牢固呢,就算他醒了也出不去,别人也进不去,很安全。” 齐湘想了想,公仪靖并不似普通的小孩,不但会说话,还兼具杀人取命的能力,离开片刻,不至于会出什么漏子。 齐湘御剑抱着旺财急急往太极广场赶去的时候,却遇上了大部队撤离。 正疑惑间,竟然在人群中看到结伴飞行的南华锦和秦放二人。 齐湘忙大喊一声,将两人叫住。 两人见了齐湘,都有些惊讶,忙飞身而至,“齐湘!旺财?你们这是……” “我要去太极广场。”齐湘也没空跟两人寒暄,直说来意。 南华锦摇了摇头:“不能去,你才辟谷期,太极广场现在是两个宗门大能斗法的战场,我们修为不够,去了没用。” 秦放也附和着道,“南华锦说的很对……” 南华锦正要向齐湘说出,龚秋寒在广场上对任清风的恶意中伤之词,可是刚要说话,秦放却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到了他的意图,忙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废话,南华锦会意,便没有说出。 旺财插嘴道:“她有本神兽保护,你们不用瞎操心。” 齐湘摸了摸它的头,它舒服的眯了眯眼,见南华锦和秦放怀疑的神色,齐湘说道:“它的确有些神通……好了你们不要拦我了,我只是悄悄去看看情势,不会做什么自不量力的事情。” 秦放和南华锦对了对眼,一起说道:“那我们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公仪靖还在我的洞府,你们可以帮我照料一下,只是落霞峰前峰被师傅下了禁制,能不能绕路走到我的洞府我也还不知,你们可以去试试。” 齐湘说着挥了挥手,一踩青铜剑,加速飞走了。 南华锦想追上去,却被秦放拉住,“别去,齐师妹不傻,大概是不放心师傅,从旁关注着而已,咱们一起去,人多了反而容易被盯上进战。” ~~ 齐湘远远便瞧见太极广场上剑芒四飞,各种金戈断刃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她遥遥便望见了任清风,只见任清风正在同一群修士斗法,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黄衣飘飘的青年。 那青年她只在宗门的画册上见过,是少宗主萧奈安。据说境界跟师傅是一样的。 齐湘放眼望去,两方人虽然仍在缠斗,可青云宗妥妥的稳占上风,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忽然,齐湘察觉到一丝怪异的氛围笼罩着自己,她四下环顾,在更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人,杨肃兰。 虽然相隔遥远,但是齐湘可以确定杨肃兰此刻正在看着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战场上? 齐湘按下疑问,既然宗门稳操胜算,师傅也占着上风,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杨肃兰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在她应该关注的范围。 那个人一直都是那样神秘,何况,青云山他从前不是没来过,还帮过自己。 “旺财,咱们可以回去了。”齐湘拍了拍旺财说道。 “你说什么,我费了那么多法力帮你破阵,你就为了在这儿转了一圈?” “没错。” “算了算了,随便你。”旺财抱怨了一句,挣脱她的手,自己跳进了兽宠袋,“我还想出去试试我离虚期的威力呢。” 说着,便御剑往落霞峰飞去。 正在这时,身旁忽然掠过一阵风,一个有些凉意的声音轻声问道:“我们可以谈谈么?” 齐湘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正是杨肃兰。 此刻杨肃兰正温和的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给他一个答复。 我们可以谈谈么? 齐湘想起那天在夜叉山,他静默的陪在自己身边,也曾用这样温和的语调跟自己说过话。那时候她的心神就有些荡漾,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然而现在,他居然请求自己和他谈话。这,当然可以! 齐湘想着,才发觉自己盯着他看了良久,忙移开眼睛,望向别处:“你怎么在这里呢?你要谈什么?” “谈谈你的修为,和我的需求。” 杨肃兰淡淡的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齐湘望着脚下的剑,“什么交易?” “跟我来。”杨肃兰说着,缓缓御剑转了个方向。 齐湘犹豫了片刻,或许是曾对杨肃兰有过短暂的依赖之情,所以莫名对他很信任,于是调转了方向,跟着他御剑而去。 一路上杨肃兰都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齐湘也没有打破这份寂静。 她第一次感觉御剑的时候,风其实那么轻柔,脚下的景色渐渐飞过,虽然只片刻过眼,却温柔无限。 杨肃兰落在一处桃花林,齐湘也跟着落了下去。 只见正前方立着一座七层的高塔。 这不是宗门的试炼境么? 齐湘心想着。 杨肃兰指着那高塔问道:“帮我进去,我试过,自己进不去,需要有宗门的人配合一下。” 齐湘扶着额头道:“你光明正大的让我帮你做贼……” “你当然可以不做。”杨肃兰收回手,从储物袋拿出一个药瓶,“这是金华丹,共七七四十九粒。修真之人的极品助益。由黄芽草,千年赤芝和酆都才有的幽冥草、蓝冥草炼制,历时百年炼一炉。现除了这瓶之外,连炼制方法都已不存于世。” 见齐湘惊讶的样子,杨肃兰接着说道:“你现下还是辟谷期,许多法力还不能驾驭,连金丹期的修士都不能抵御。倘若你在打坐运行周天之时,含一粒金华丹,我可保证你进境如飞。别说金丹,就是碎丹结婴之期也不会遥远。” 杨肃兰手中的药瓶仿佛有某种魔力,使齐湘就要扯断心中的底线了。 可是齐湘咽了咽口水,却老老实实的说道:“前辈……说实话我很想要……但是……我不能做对不起宗门的事情……你对我有恩,按理说,即使你不跟我做交易,只要你讲,我都可以帮你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你毕竟是外宗之人,这高塔是宗门重地,不是我一己之物。” “我只是进去找个东西,不会做损害你宗门之事的。” “……” 见齐湘还在犹豫,杨肃兰笑了笑,“好了,我不为难你。” 齐湘低着头,她是真的想帮他。可是宗门重地,怎么能是她可以做主的呢? 杨肃兰忽然拉住她的手,将那药瓶放在齐湘的手上,“这些弹药对我来说已无用处,看的出你很想要,送给你好了。” 齐湘的脸忽然一红,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杨肃兰的手很凉,将药瓶放在齐湘手上,便说:“打扰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齐湘低头看着手中的瓶子,“你要找的东西很重要么?” “重要。” “你不会做对宗门不好的事情?” 杨肃兰低头看着她,“你可以自己判断我值不值你的信任。” 齐湘想了想,咬了咬嘴唇。 最终抬起头,说道:“我要怎么帮你呢?” 第70章 交战 杨肃兰温和一笑,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只是从储物袋拿出一个牌子,齐湘认识,那是试炼境的进境玉牌。 齐湘奇道:“你是怎么弄到的?” “这个你不必了解。你要做的,只是让我元神进入你的识海,然后带我进去试炼境,到时,我自会出去。” 齐湘一愣,元神进入识海么? 那可是夺舍的门路啊!如果他进去对自己的元神有所图谋,以他莫测的修为,自己肯定要吃亏。 杨肃兰默默看着她,没有露出焦急的神色,也没有催她。 齐湘想着,反正他救过自己许多次,都在帮助自己,如果想觊觎自己的身体,早趁人之危下手了,何况,这杨素兰体修之躯,十分强大,怎么可能会看上自己?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齐湘抬头看了看杨素兰,见他也在静静看着自己,等着回话,顿时感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有点小气,便说道:“好的,我给你一点空间。” 杨素兰点了点头,在那处桃花林结了个阵法,和齐湘面对面的坐下,过了片刻,只见在杨素兰周身渐渐散开一团烟雾,往齐湘的身上聚拢。 等烟雾全部被齐湘收纳,齐湘站起来,便看到杨素兰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在自己眼底打坐。 齐湘刚想问,你的身体放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么? 可是耳边却好像有人说话般,跟她说,没关系,青云山还没人能破我的阵法。 齐湘知道他的元神已在自己识海了,顿时有种被人一览无余的感觉,她说道:“喂,你不要去看我的记忆哦!” “恩。” “那不要试着打探我的心思。” “恩。” “接下来怎么做呢?” “接下来拿着玉牌进去试炼境,就这么简单。虽然我能拿到玉牌,但是你们试炼境外面的柱子上有神兽镇守,那神兽十分聪敏,能够看到青云宗弟子身上特有的宗门法氛,这些法氛或是在宗门久了形成的,或是由师尊赐予。所以,我才会找你帮忙。” 齐湘这下恍然大悟了,出了阵法,她回头望了一眼在地上打坐的杨肃兰,转身朝着试炼境走去。 走的时候,齐湘心下在想,金华丹啊金华丹,能够让我突破辟谷期瓶颈,突破金丹么? 像以前进境的时候一样,试炼境的守门弟子,在鉴定了齐湘的玉牌之后,便带着齐湘往境地走去。 由于不是门派集中试练期,所以在进境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严厉,杨肃兰让齐湘进的正是符合她境界的辟谷期试练层级。所以一路上很顺利,一踏进境界,杨肃兰立刻便脱离了齐湘的识海。 齐湘在一看到杨肃兰的元神,当即便惊的呆了。 只见杨肃兰的元神不是虚行,也不像被人一样半透明,而是个完全的人,若不说这是他的元神,只说这是他的本体,或许都没人不信。 齐湘更认为杨肃兰的修为高不可测了。她不禁好奇问了句:“你到底什么境界?” 杨肃兰一边往前走着,笑了笑却没回答。 齐湘闭上了嘴,因为,一般的修行者,直接问比自己高的人的修行,是不礼貌的,只要知道自己探测不出,就是比自己高就行了,至于高多少,没必要去问。 但是杨肃兰不回答她,却不是因为什么礼不礼貌,只是他单纯认为,他们所修的不是同一条路,说起来有些复杂,所以只一笑置之。 杨肃兰往前越走越远,渐渐的走到了一片迷雾之中,齐湘跟的更近了,因为稍微远点就看不见了。忽然,杨肃兰脚步一住,齐湘赶忙也立在原地,才没像个白痴一样撞上去。 杨肃兰低头看了眼齐湘,温和问道:“你已帮完我,多谢你,你可以自由活动,不需为在下浪费时间了。” 齐湘环顾左右,“恩,唔,好的。” “记着路么?” “当然!我不是路痴。” 杨肃兰笑了笑,“那不用我送你出去了,告辞。” 齐湘想了想:“外面那么多人在斗法,我出去也帮不上忙。” 杨肃兰哦了一句,“既然这样,你跟着我也好,我将这层试炼境的异兽和机关全部摆平,正好可以给你搜集一点可用的法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找东西,顺便给你点报酬。”说完招了招手,示意齐湘跟着走。 齐湘也很想搜集法宝,便撒腿跟了上去。 ~~ 青云宗太极广场,琼仙岛和青云宗一战,因为地利的原因,最终还是青云宗赢了,任清风除了衣服被剑气擦破,几乎都没受什么伤。 倒是龚秋寒,虽然也没受重伤,可是挂了彩不说,连头发都在斗法的过程中被打散,怒气冲天。 两宗的小弟子们怎么说都不算大能,伤亡难免。 任清风看着宗门弟子们的惨状,怒道:“龚秋寒,此战胜负已分,缠战无意,你回去告诉岛主,入侵我宗门之恨,我青云宗记住了。” 龚秋寒闭着眼睛顺了顺气,本来是要来给徒弟报仇,顺便给青云宗点难堪,没想到竟然折戟而回。她也怒声道:“同样!我徒儿之仇,我琼仙岛,也必报无疑。我们走!” 龚秋寒一跺脚,带着残兵偃旗息鼓折回。这件事情,无疑宣告了青云宗和琼仙岛的正式对立。 ~~ 杨肃兰很够意思,在青云宗辟谷期的试炼境如入无人之地。那些在辟谷期弟子看来需要众人合击的妖兽,杨肃兰简直都不用法力都可以搞定。 齐湘一路跟着,倒是寻到了不少法宝,虽然有很多都是只可以用一次便失去法力的,也比没有的强。 第71章 神兽 琼仙岛的人走后,萧千池便吩咐长老们去顾好受伤的弟子。 任清风擦了擦剑,见广场上已有弟子在进行打理,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倒是萧千池还御剑飘在天上,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青云宗的远方。 “少宗主。”任清风淡淡的喊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传到了萧千池的耳边。 萧千池闻声落在任清风的身边:“本座的执剑长老,果然厉害。” “那清风便承蒙少宗主赞许了。”任清风眼望萧千池,“此战琼仙岛必不甘休,少宗主怎么看呢?” 萧千池左手搭在右手上,挑了挑眉:“先不说我怎么看,执剑长老你的看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任清风笑了笑,对萧千池的话不置可否,“总之,我修行之人,所修神通不是为了斗法,但却可以为了守护而战,要战便战,我没异议,我只不过一个执剑打手,大的方向还是要靠少宗主。” 萧千池点了点头:“本座以为,与其等待琼仙岛休养生息之后重新兴战,不如在这个当下,对他们进行追击,若不能以战服其心,便毁其力。” ~~ 杨肃兰带着齐湘在试炼境过关斩将,一路上通行无阻,齐湘乐呵呵的捧着一堆中阶的一次性法宝,心想着,待会而这些东西是要放在储物袋以备不时之需呢,还是直接拿去炼化成非一次使用的高阶法宝? 这些中阶法宝不能重复利用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法宝虽然有神威,但是法力却很有限,一般,用一次便将法力用完了,好比符修所画的符,这些法宝也是一些前辈们注入了自己的一点法威,所炼成的。 虽然看上去这一堆东西特别丰富,但是一番动用了那些法宝的法威,便失效了,理论上是很浪费的。如果收集起来用于炼化更高阶的法宝,则会提高那件被炼化的法宝的自身品质。 齐湘想了想,还是拿去炼化比较划算。 正想着,却见杨肃兰在前方摆了摆手,齐湘还未明他的用意,杨肃兰便转过身,看了一眼齐湘抱着的一堆东西,淡淡说道:“这些东西不适合外显,你还是收起来好了。” 齐湘不好意思的将那些法宝全部丢到储物袋,问道:“怎么了么?” 杨肃兰歪着头道:“前边有古怪的妖氛,不是辟谷期可以应对的。连我对付起来都有些费力,你还是呆在这里好了。” 齐湘不明所以道:“为什么,我们宗门的试炼境,都是按照层级为弟子们试练所设立的,这是辟谷期的试炼境,当然都是辟谷期相对的妖兽。” 杨肃兰摇了摇头,“其实不论是哪个宗门的试炼境地,或者可以说这世上的任何秘境,都是由自然的造化之力,或大能修士的后天神力,用阵法所设置的,即为阵法,便都有阵眼。一个阵法的阵眼,往往是最为厉害,也最难应付的东西。只不过宗门的阵眼一般为了保护弟子,都会用异法压制,所以弟子们一般不会知晓这阵眼。这不奇怪,在前方便是辟谷期试炼境的阵眼,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个异兽。我来的时候,便在一路上下了饵,所以才会激发出阵眼的魔性,使我能够找到它。” 齐湘有些恍然大悟,心想,如果那个巨兽很难对付,自己的修为也帮不上杨肃兰什么忙,而外面宗门正在大战,自己也帮不上忙。这么想着,竟然对自己有些小愤怒,齐湘啊齐湘,你怎么这般没用,如果能够像杨肃兰一样便好了。只是,杨肃兰说这阵眼中的巨兽,是他特地引出的?那么,杨肃兰到试炼境或许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巨兽。齐湘本还想问问,但是想了想,别人要说便自己说了,还是不要去打探。 齐湘便道:“那我在这等着你好了。” 杨肃兰对齐湘下了一个护罩,齐湘看上去像笼在雾气中。 杨肃兰挥挥手道:“恩,我去去便来。” 刚走出几步,齐湘却在身后大叫道:“等一下!” 杨肃兰站住脚问:“怎么了?” 齐湘扶着额头道:“我忽然想到,如果阵眼出了什么状况的话,那这一层辟谷期的试炼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杨肃兰笑了笑说:“阵法被毁。” 齐湘的心上莫名一怒:“你说让我信任你!你说你不会做出对我宗门不好的事情!” 杨肃兰渐渐走远,“的确不会对你宗门不好,重新建立一个阵法只不过用到一点众人的法力,这样的阵法用不到你们的长老,几十名高阶弟子便可修复,正好可以给他们锻炼一下所学功法。” “但是那也是破坏!” 齐湘气呼呼的说着,杨肃兰却已走远。 她坐在地上,带着愤慨的情绪,打开储物袋,拿出杨肃兰给她的金华丹。怎么想怎么生气,为什么他在说那些歪理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一副认真的语气。简直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齐湘想趁着这个空档运转一下小周天心法,勤奋修炼,正在这时,挂在储物袋旁边的兽宠袋却动了动,只见旺财探出脑袋打着哈欠道:“我闻到一股香味。” 话刚说完,便看到齐湘手中拿着的金华丹,顿时两眼一放光,一舔嘴边的哈喇子,“齐湘!你哪儿弄的这好东西?”一边说,一边将鼻子凑近闻了闻:“金华丹啊!” “你认识?”齐湘好奇的问道。 “当然……我在很久以前倒是吃过,只不过后来没人会炼制,这种仙丹了,你怎么有,哇靠!你怎么有一瓶啊?” “别人给的。” “谁这么大方?我要去做他的狗!” 齐湘鄙视的看了它一眼,“本来我还想给你吃一个呢……” “一个不顶用……不过,是你的,我不吃了,因为我想吃是因为它好吃,以我现在的修为,这瓶丹药对我没什么作用,倒是你吃了,大有裨益。” 齐湘便将含了一粒金华丹在口中,闭上眼睛,口涎唾液,炼精化神,金华丹的芳香随着唾液,化成了精气神息,顺着齐湘的任督二脉,缓缓运转。 渐渐的,齐湘只觉自己被一股特别温热的火焰包围燃烧,却特别舒服,一点都不会过分的灼热。 齐湘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正在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像夜空星星周围的浅芒一般,温和明亮,却不耀眼。 大概一粒丹都被自己在口中炼化,已被吸纳至浑身经脉,齐湘感到了一阵出奇的清心静气之感,这不同于以往自己打坐运行周天的感觉,想必是金华丹的神奇效果。 齐湘在打坐中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旺财也很安静的在一边护法,说护法其实也只是在打盹,它特别信任自己的实力。 齐湘忽然感到了大地传来的一阵轻颤,但她屏气凝神用神识去感知的时候,那感觉却消失了。齐湘望向旺财,只见它还老老实实的爬在地上。 正以为是自己刚行功之后的幻觉,忽然间,在前方却传出一声野兽的大吼。 那声大吼简直比天上的滚滚雷音还要震耳欲聋,顺着音波,一路摧枯拉朽般冲出,传到齐湘这边的时候,还将齐湘周身的雾气护罩都快要震散。 旺财一下子跳了起来,立在了齐湘跟前。 但是这一生大吼过后,天地便平静下去。 齐湘低头看了看旺财,旺财也抬头看着齐湘,齐湘说道:“大概是杨肃兰应对的那只异兽么。” 旺财讶道:“我擦嘞那不是妖猴的怒吼么……” “妖猴?” “对,像我一样,是上古神兽的后代,只不过,方才那猴子的火候不够,想当初,第一代妖猴的怒吼,是可以激起天崩地裂的,刚才那只猴子还是太弱了。” “那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远古时期,给魔界看门的猴子。” “噗……” 旺财白了齐湘一眼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那你呢?你在远古时期是什么,或者你的祖先在远古时期是什么?” “神界神兽哮天犬!” “噗……” 旺财怒了,“你不想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妖猴的怒吼你就敬佩着我点!” “我敬佩你……” 刚一说完,忽然从远处开始地动山摇起来,齐湘脚下的土地,也在震颤。 旺财低吼一声变大了身形,震开翅膀,齐湘默契的跳到了它的身上,旺财破风便飞到了半空。 刚一飞起,方才脚下的土地便地震一般塌陷。 接着,大地上到处都是地裂之声,尘土飞扬,从半空往下望去,一片迷蒙。 间或夹杂着妖猴的怒吼,顺着那怒吼望去,只见在前方远处的一片绿林,杨思兰正在跟一只参天的巨大猴子交战。 齐湘惊奇的叹道:“好大的一只猴子!” “真笨,那只是妖法!” 旺财似乎很不喜欢齐湘夸别的妖兽,“你看我现在像只小狗么?那妖猴的原形不过普通猴子,斗法的时候,用神通之力变化了身形,懂么?” 齐湘一边附和着旺财说话,一边打量着杨肃兰跟那猴子斗法。 杨肃兰完全不用任何法器,几番缠战却将那猴子打成了原形。 只见他们一人一猴对视着,似乎在对话,末了,那猴子捧着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杨肃兰手上,杨肃兰伸手接过,也交给了猴子一个什么东西,那猴子朝着杨肃兰摆摆手走掉了。 猴子走后,杨肃兰在原地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便放了起来,他转过身,抬头望了望齐湘所在的方向,似乎很早他便知道齐湘和旺财跑去那边了似的。 他还是用那种很沉稳的脚步,朝着齐湘的方向走去。 第72章 路过 杨肃兰前脚朝着齐湘走,后脚踩过的土地却逐渐龟裂,破碎成粉尘,齐湘坐在变成飞行兽的旺财身上朝下望去,只见杨肃兰身后烟尘滚滚,他像是踩着混沌虚空而出的一般。 更形象的说,像开天辟地的神仙。 齐湘朝着杨肃兰大叫:“杨肃兰,你小心点!” 杨肃兰这才足尖一踏,御风便飞了起来,他跟齐湘保持着平行,说道:“这层幻境的阵眼毁了。” 齐湘原本该发怒的,甚至斥责他言而无信,但话到嘴边,却淡淡的“哦”了一句,问道,“那咱们现在所处之地在哪?” 杨肃兰想了想道:“按照布阵的窍门,此处阵法所对应的虚实交叠之地,大概不是山顶,就是海面。” ~~ 齐湘和杨肃兰正在探讨阵法被毁后,他们会置身何处。 同时远在茫茫东海上,一座一向平静的岛屿,却热闹起来。 那座岛便是先前齐湘曾被花雨落绑去过的百花岛。 此时岛屿上的一片桃花林忽然地动山摇,原本在桃林打坐修行的花雨落一惊,跳将起来,便见桃林的地脉不知为何,震颤摇晃,搞的林间的桃花像下雪一样簌簌飘落开了。 花雨落四下望去,大喝一声:“什么妖孽敢在此地做法!?” 话音落地,林间不见有什么人影,桃林的震颤渐渐平息,可平地却起了浓浓的雾气。 不像是擅闯之人的法术,花雨落疑惑的皱了皱眉,拿出一个竹制的哨子一吹,不过片刻,身后便御剑赶来一个男人。 “大哥!”花雨落朝那人挥手道。 来者原来是紫湮,他现下已是出窍初期,他一落地,便将花雨落拉在身后说道:“只不过阵法浊气,小雨儿不必惊慌……” “什么人敢在我的桃林设阵!我要打断他的狗腿子!” 紫湮望着迷雾的尽处笑了笑,“阵法只有在毁灭的时候会化成浊气,设阵者虽不知何人,但破阵者,喏,就在雾中。” ~~ 齐湘和杨肃兰在空中悬浮着,直到脚下的大地一直皲裂扬尘到天际,周围的景色才依稀改变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旺财忽然道:“咦,我在空中飘着没动呀,脚怎么忽然落在了地上,我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了。” 齐湘忖道:“残阵也消失了么?这些雾气……” 耳边传来杨肃兰清寒的声音:“没错,不过这地方在你宗门之外了,要我送你回去么?” 还不待齐湘回答,远处便有人冷冷的哼道:“你们谁都别想回去了!这地方不是你们来去放肆之地!大哥,去给他们点颜色!” 紫湮望着远处雾气中缓缓走出的两人,最后定睛在齐湘的周围,好整以暇道:“来者皆是客……雨落,这桃花林色彩已十分艳丽,不需要其它颜色了,你看,那个女修是不是很眼熟?” 说话间齐湘和杨肃兰已走到他们二十尺开外的地方站住。 齐湘看着眼前的那两个人,讶然说道:“这是百花岛!” 紫湮笑道:“齐湘齐小友,你过来作客好说,然而,这打招呼的方式稍微有些特别呀,这桃林虽不算什么禁地,却也没设在宝岛门外,你如此肆意擅入,倘若换做别人我不会允许。” 齐湘连忙赔礼道:“这个……真抱歉啊……” 杨肃兰眼见齐湘尴尬处境,也出面说道:“我在别处打破一个阵法,然后便到此地了,非有意为之,还请见谅。” 花雨落从前对齐湘颇为不满,后来岛上来了个王羡游被岛主尊为客卿,这客卿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便是齐湘。 王羡游平日待花雨落不错,花雨落看在王羡游的面子上,便化消了先前对齐湘的偏见。 此番见对面来者是齐湘,便也笑道:“什么样的阵法居然设在我的桃花林?” 齐湘不想供出这是宗门的老阵,只好含糊回答道:“一个特别老的阵法了,年代不可考……” 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齐湘,你怎么来了?” 齐湘循声一望,竟是王羡游。 只见他一改先前的风格,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服,盘起的头发上斜簪着一支明晃晃的金色小剑形发簪。 看上去精神抖擞。 齐湘喜道:“王羡游!” “尊主说这边法氛浓厚,让我来瞧瞧……” 王羡游看了紫湮和花雨落一眼说道:“不想竟然见到了故人。” 说着转向齐湘问:“不过看你的神色,不是专程来看我。” 王羡游笑道:“所来何事呢?” 他这么直白,倒让齐湘有些不好意思了,齐湘原想多在此一些时间,跟王羡游好好叙叙旧,可她想到还在落霞峰的公仪靖,还需要照料,便想着还是早点回去。 王羡游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理解。 故人相逢,匆匆几句,随王羡游去喝了些茶,闲聊了会儿,齐湘便要回宗门去了。 走的时候,王羡游对她说道:“你在宗门不用挂念我,我在这其实特别快乐。” ~~ 齐湘回去的时候没有骑旺财,它说要回去兽宠袋睡觉。 一路上杨肃兰却没有离去,这让齐湘感到些诧异,“你要的东西拿到了没?” “恩。” “我对你还有用处没?” “没。” “那你为什么不走,一路居然跟着我……” 齐湘原本以为他会说,“我在送你。” 所以,杨肃兰还未说话,她便先荡漾心神,却没想到杨肃兰淡淡的说:“因为我本尊还在你们宗门试炼境门前,我现在只是分出的元神,你忘了么?” “……” 第73章 公仪 齐湘陪杨肃兰的分/身到了试炼境,只见杨肃兰的本尊果然端坐在他布下的阵法之中,分神回位的那刻,正好有轻柔的微风拂动了林间的落叶萧萧,杨肃兰在风中站起身来,朝齐湘笑道:“齐湘,这次多谢你了,倘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也请不要客气。” 齐湘动了动嘴角,看表情显然是接下了他的好意,她想了想,说:“那被摧毁的阵法怎么办,我要怎么跟宗门交代呢?” 杨肃兰淡然说道:“不用担心,这阵法毁是毁了,但你宗门有一百种方法使其复原,何况有我在,只要你不去自投罗网,你宗门不会将此事联系到你。” 齐湘“哦”了一句,想到公仪靖还在落霞峰,便拜别了杨肃兰,朝着落霞峰飞去。 ~~~~~~~ 琼仙岛和宗门一战已平息,齐湘回到落霞峰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任清风端坐在洞府前的竹椅上,面前煮着烟雾缭绕的仙草茶,和他面对面坐着的,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只是那个小孩子,齐湘怎么老远看着便感到熟悉呢? 看到了师傅,齐湘远远的便落了剑表示敬意,她快步朝任清风走去,一边喊道:“师傅,徒儿回来了。” 任清风对她点了点头,也不问她都去干了什么,更没责怪她当时擅自冲出自己设下的禁制,只是示意她去注意那个小孩。 齐湘往那个小孩看去,只见他也正好望向齐湘,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对齐湘喊道:“姐姐。” 齐湘吓的差一点跳了起来,她捂住嘴惊讶的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指着他问道:“你是,公仪靖?” 任清风端着杯子笑出声:“呵,没错。” “……” “……怎么回事?” 任清风耸了耸肩:“不知道,我也正在问他,那天我在太极广场打完架回来,便看到他这副样子了,当时你那两位照看他的弟子大概中了什么妖法,昏睡在一边,我当时唤醒他们便让他们回去了,他们也说不清楚所以然,你这个公仪小靖,我用好茶招待他几天,他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你一回来,却笑着问你喊姐姐。” 任清风给齐湘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既然你回来了,这孩子也是你一手照料,他便交给你了,我不过问,我这做师傅的也乐的清闲。” 任清风说着话,便起身抖了抖飞扬的衣袖往洞府走去,还不忘在洞府外下了个禁制,似乎表示,他去休息,外面的事情和他无关。 公仪靖笑起来明眸皓齿,本该一脸稚气的脸上,却像个成年人一样淡定成熟,这使齐湘有一点不寒而栗,想起他当时硬生生将霍青竹变成了红颜白骨,齐湘竟然对公仪靖起了警醒。 公仪靖似乎感到了齐湘的情绪,他低头温和笑着,不用齐湘问,他便自己说道:“姐姐,其实我一出生便懂事了,我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人,有些特别的特质,所以看到我忽然从襁褓中的小孩,变成了可以自主的大孩子,你也不要惊慌呢,不论我个多么奇怪的人,我都不会伤害到姐姐你的。” 公仪靖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这些天,你师傅一直将我紧紧的监视着,搞的我好累,我现在好想休息,我能感到,他不喜欢我,甚至认为我是个怪物,但他不会碰我,因为照样我的人正是他的徒弟,姐姐,你还有什么疑惑的事情么?” “我……” 齐湘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公仪靖从竹椅上跳下,忽然到齐湘身前,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放了许多颜色不同的花瓣,“姐姐,这是我送给你,一直照料我的礼物,落霞峰所有颜色的花瓣,我都为你收集了一遍,希望你能够喜欢。”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往齐湘的洞府跑去了。 第74章 不解 齐湘在原地愣了片刻,向公仪靖跟去。 从背后看,公仪靖跟普通的少年没有两样,走路的时候脚步轻盈,或许因为心情好,还带了点小幅度的蹦跳。 “阿靖。”齐湘忍不住叫道。 公仪靖一愣,在他印象中,齐湘似乎第一次这样叫他。 公仪靖回过头来,“姐姐,我现在不用你照顾了。” 他眼神清澈,但却有种不适合这个年纪的深邃。 齐湘怎么都有点不适应,“我还是不能明白,姐姐离开那么短时间,你就……” 公仪靖笑着和齐湘对望了片刻,终于转过身给齐湘留下一个稚气未脱的背景,“姐姐,没法明白的事情,就不必搞明白了。” ------- 时光如梭,一段时间门派之间相安无事,过往的纠葛似乎也淡了许多。 自从公仪靖一下子变成少年,便似乎有意躲着齐湘。 终于在某一天,换了一套黑色束腰衫的公仪靖找到了正在打坐修行的齐湘。 “姐姐,我想下山。” 齐湘睁开眼睛,只见公仪靖背对着阳光,面对着自己直直的站着,身高似又高了,面容也更俊了不少。看上去竟似乎和自己站起来一般高了。 齐湘有点失神,心道,公仪家的人都是非人类么?为什么发育快的跟施了肥的蔬菜似的。 “下山干什么。” “我最近心有困顿,想出去走走,找寻顿悟的机缘。” “不行。” 齐湘反对道。 不料公仪靖却笑了:“姐姐,我此来只是向你说明我的去向,并非是来寻求你的意见。” 公仪靖话未落音,齐湘的青铜剑刃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叫我一声姐姐,实则我还是你的师傅,你这种态度对我,妥当么?”齐湘皱眉道,她其实只是想吓唬吓唬公仪靖,当公仪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齐湘委实心下震颤,有一种自己养了儿子,翅膀硬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忤逆自己的苍凉感,更何况现在青春期都敢如此,真要是青出于蓝,独当一面的时候,走上邪路谁管的着他? 公仪靖的神情也露出一丝讶异,“姐姐?” “我说了,不许去,你现在心性未定,是非还未分明,不可以出山。世外是坛大染缸,我对你,没有信心。” 公仪靖眼神一暗,不再顶撞,看了看齐湘,站着欲言又止,终是内心一番挣扎没有说出口,却老实的转身离开。 原本公仪靖走了,齐湘便可以放下心来,可是她越想越不对劲,想着公仪靖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很委屈么?虽然是个速成的,但也还是个孩子啊。齐湘思考片刻,终于决定追过去抚慰他一番。 可是当齐湘倒了洞府,却发现石桌上压着一封信。 齐湘打开一看,只有十一个字,“姐姐,别生气,我很快就回来。” ------- 公仪靖终是忤逆了齐湘,私自下山去了。 其实,从公仪靖被交给齐湘照料那天起,公仪靖就没有了童年,他一出生便懂事,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是他的秘密,他没跟他家任何一个人说明过,所以这一点根本没有人知道。 小时候这个特异功能,倒没影响过他什么,可是到了他家族内乱的时候,他便有点讨厌,如果他看不懂那些勾心斗角就好了。 直到他被送给了齐湘,他便明白,他的家族,没落了。 公仪靖想着过往种种,乘坐着一些散修租赁给他的兽车,在南荒银州泽的一个小镇落了脚。 他现在的模样,在南荒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他只是想悄悄的回到故乡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他被一个小女孩撞了一下。 公仪靖将女孩扶稳,“小心一点。” 那女孩一抬头见到公仪靖的脸,顿时红霞漫上了脸颊。 小女孩这才发现,双肩还被公仪靖扶着,连忙挣脱开来,羞涩的道了歉,转身便要离开。 哪知刚撒开步子,公仪靖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方才你撞了我的时候,我的法宝袋,似乎不小心掉进了你的袖中。” 小女孩正要解释,忽然从四面包抄了十几个来人,纷纷指着小女孩道:“就是她!找到了!就是她昨天偷了我的钱袋!” “就是她!刚才也摸了我的钱袋!” 小女孩吓的撒腿就跑,可是她怎么跑的过十几个人。 终于被踩在地上,众人正要对她进行拳打脚踢,公仪靖散出一阵威压将人们震开。 众人怒道:“原来这儿还有个同伙!” “非也,我也是被偷了东西的。” “那就跟我们一起教训她!” 公仪靖蹲下身看着那个小女孩,伸出手从她袖中拿过属于他的法宝袋,一字一句道:“我姐姐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拿过来不就行了?” 此时人们已爬了起来,有人“呸”的一声,将口水往公仪靖身上去吐,“孬种!被女人欺负还不敢教训的废物!” 人群中爆开一阵嘲笑。 公仪靖站起身来,几乎是瞬移到那人面前,“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说着,只闻“咯吱”一声,那个人的脖子在公仪靖的手中便断掉了,公仪靖将他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似乎有些厌嫌,他环顾四周:“你们说的似乎都有点道理呢,我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还要多谢谢你们教我明白呢。” 他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不理会身边的人都已尖叫着被他吓跑。 唯有伏在地上的小女孩,虽然也被吓的哇哇大哭着,却因为崴了手脚,连爬都爬不动。 眼看着公仪靖慢慢的蹲下身,将她望着,小女孩的哭泣转为了抽噎。 公仪靖将法宝袋装起来,低头看着小女孩满面的泪痕,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哭,明明他是在帮她呀! 虽然小女孩的确偷他的法宝袋,但是公仪靖对全天下的小女孩都不讨厌,大概是因为齐湘。 看着小女孩瑟瑟发抖,公仪靖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拍了拍,像从前齐湘哄他一样,他尽量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道:“不怕,我帮你赶走他们了。” 小女孩却神志不太清楚,吐字也不清晰的控诉道:“放开,你这个坏人……” 公仪靖置若罔闻,仍温声说道:“你想做这种事情,没本事是不行的,你看别人打你的时候,你都没办法反击,要不要我教你?我先帮你疗伤。” 公仪靖探了探小女孩,发现她身上竟有一股微弱的魔息。 “原来你还是个小魔修……我虽然还没见过多少市面,但你这样级别的魔修,应该是垫底那种?”公仪靖自言自语。 ------- 齐湘发现公仪靖离开之后,面色不豫。 她很生气,就像自己辛苦养的崽,离家出走了。 她二话不说抄起青铜剑,御剑便往山门飞去,恰在半空的时候,竟然遇见了秦放。 “齐师妹!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去抓我那逆子!”齐湘条件反射的蹦出这句话,便面色发白的改口道:“去抓公仪靖。” 秦放尴尬的咳了一声:“公仪靖不是还在襁褓之中?怎么,被人拐骗了?” “不……一言难尽!” 说话间齐湘已近了山门,秦放原本是要去执事殿的,此刻按捺不住好奇心,追着齐湘变了方向,跟着齐湘道:“没事儿!我和你同路!你慢慢告诉我!” 于是一路上,齐湘便将公仪靖像打了激素一样,从一个小孩变成了少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秦放。 秦放也是大叫着怪哉,然而他的好奇心却更甚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好像在哪个典籍上看到过类似的事情,那是很久远的了,记载的是一位通天彻地的大能,这位大能一出生便和普通人不一样。 一出生,便记事,成长速度也比别人迅速。 但记不起那位大能是什么人了,似乎很了不起,但在太古的一次大战陨落。 据传说,是一个什么星宿转生。倘若照这个传说,那公仪靖,难道也是一个天之宠儿?说不好还和那位大神有什么渊源。 但这些是他揣测,所以没有跟齐湘多讲。 “我回去之后到秘典殿查阅一番,看能不能找到缘由?” 齐湘也点了点头。 “秦师兄,如果你是公仪靖,你年幼便能明白事理,还有小时候记忆,终于可以出山的时候,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秦放摸了摸鼻子:“这……我有没有道侣?” 齐湘乜了他一眼,“没有。” 秦放说道:“如果是和朋友,我要去游访名山大川,如果是一个人去,我想,我大概,从哪儿来的,便要往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