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证上岗》 首遇口误 “柳飘飘,你给我下来!你给我下来!!!” 中气十足的女声从楼下传来,柳飘飘起床穿上拖鞋,边走边打着呵欠出卧室下楼。 “要造反是不是,要谋乱是不是,我不在了你还翻了天是不是!”涂正芬手里摇着报纸,也是报纸上的内容气得和说话声音大引发地她的脸涨红。 “不是妈,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时装周不是后天才结束吗?”柳飘飘手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走向沙发靠抱着靠枕懒洋洋地坐下。 “我再不回来公司就要被你给拆了!”涂正芬也走到沙发边坐下,把手里的娱乐报纸扔在玻璃茶几上,正好摊开看见上面的头版头条,醒目的红字标题《著名女影星温妮的难言之“瘾”——体臭太重熏晕身边的工作人员》。 “谁啊!哪家记者敢这么乱写模黑您公司的艺人,快让我看看是谁,我帮您处理!”柳飘飘拿起报纸准备往楼上溜,涂正芬站起来对着她的手臂就是猛拍几下,内心愁苦无人能说啊! 涂正芬,柳飘飘的亲妈,fly娱乐的董事长,本来是带着公司大批艺人去了巴黎时装周,因为柳飘飘把公司搞得太乱没人敢管,她不得不回来收拾残局。 “上次星娱乐报爆料,偶像明星欧阳于飞有痔疮,形象有损粉丝走了一大半。上上次赵子康工人体育馆演唱会,正唱到高.潮部分突然没声了,观众差点要求公司退票。上上上次妮娜被爆做了小三,大批粉丝组织抗议在网上发起言论要求她滚出娱乐圈……” “欧阳于飞有痔疮,片场的人都知道,还对工作人员大呼小叫耍大牌。康哥的演唱会,我只是太激动了不小心踩到线了拔了电插头。至于那什么妮娜,她做了第三者是事实,那个小老板的老婆都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柳飘飘站到一边,躲着涂正芬的铁砂掌,他们一家都是江湖上传闻的断掌,打人特别疼。 涂正芬收回手叹气:“但是他们都是fly旗下的艺人,你想让你妈公司倒闭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喝我的女乃长大的?你就是你爸派来的间谍!” “我是不是喝你的女乃长大的没人比你更清楚。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签这么些人,要不让柳修文公司的人跳槽几个去你那吧。”为了安全起见,柳飘飘还往前走了几步离涂正芬更远了点。 柳修文,姓氏就知道是柳飘飘的爸,亲爸,涂正芬的前夫,杨柳娱乐集团董事长。 涂正芬被气得坐回沙发手抚着额,“不行了,我一定要打电话给柳修文,这样下去谁还管得了你!” 柳飘飘撇撇嘴,飞速上楼,她妈回来了,她就没自由了。 ** 昨晚睡得太晚,脸上的黑眼圈很重,柳飘飘睁大着眼睛,对着镜子戴好鼻环水钻,扎起及腰的长发拉着包往外走,涂正芬推着门进来了。 “把你鼻子上那玩意儿给我摘了,去洗澡换套能入眼的衣服跟我出去。”涂正芬很不喜欢柳飘飘戴鼻环,那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瞟了几眼柳飘飘身上的卫衣牛仔裤,开着衣柜给她找衣服。 “你不是不想我沾你们的圈子吗,那还带我去干嘛?” 涂正芬没做声在衣柜里找了很久,终于在最底层找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单肩荷叶边的白色礼服。 “少废话,进去给我洗香香了再出来,今天你哪也别想去。”涂正芬推着柳飘飘进浴室,又走出卧室拿了一整套化妆品过来。 柳飘飘搞不懂她妈突然怎么了,不过还是很听话快速洗香香了出来。 涂正芬手上拿着吹风筒坐在梳妆台前,见她出来招着手说:“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柳飘飘听到这句话,擦湿头发的手有一刻的停顿,这句话她小时候经常听到。那时候涂正芬还没和她爸离婚,那时她爸还跟她们住在一起。 柳飘飘蹲在涂正芬身前,涂正芬动作很生涩手用力很大,有几次扯着柳飘飘头皮生疼,但是柳飘飘没说话,忍着痛一直到头发全吹干。 涂正芬帮助柳飘飘穿上礼服,质地优良裁剪合身,不愧是名家出手,穿上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只是她在为柳飘飘化妆的时候,给鼻翼边多扑了两层粉盖住那个小洞,她不想对方看到她女儿有鼻环。 “戴珍珠好,我女儿皮肤白不会老气。”涂正芬自说自话,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戴在柳芬芬脖子上,拿出配对的珍珠耳环又放了回去,柳飘飘没打耳洞。 “别放回去啊,给我一只我戴鼻子上同样跟脖子上的这串相互辉映。”柳飘飘手还没伸向首饰盒,就被她妈要打她的姿势吓了缩回手。 “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别一天到晚只知道惹事好吗,妈妈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给你捡烂摊子。” “说得好像您年轻的时候捡了很多似的。”柳飘飘站起来,提着床上那个她妈准备好的淑女包先出了门。 涂正芬闭眼叹气,她的确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即使把女儿的抚养权争了过来也没很多时间管她。把女儿送出国,本以为会是好的发展,直到她出差突击到女儿的公寓,看到她女儿戴着鼻环穿着宽大的t恤跟一群同学在里面喝酒时,她就知道晚了。把女儿接回国,把她的公司甚至娱乐圈都震了几下,柳飘飘完全不是小时候乖乖听话只知道要大红花的那个她了。 ** 柳修文这边刚接了他前妻的电话,她终于答应了他的建议,给女儿找一个可靠的老公。这个问题柳修文在女儿刚回国时就跟前妻商量了,可她说年龄太小不同意,这才几个月就同意了。 会议室里的会议只开到一半,柳修文就把这次电影的投资人孙逸生叫了出去,其他人继续开会。 “逸生啊,还记得柳叔跟提过的我那个宝贝女儿吗?” 孙逸生不解地点头:“当然记得,怎么,她又在外国闯祸让您去帮她解决?”柳修文口中不忘提的女儿,孙逸生虽然没见过人,她的“光荣”事迹他倒是听过不少。 “她早回来了,前段时间因为忙新电影就把这事儿往后推了。我跟孙部长提过,他也有意,就看你跟你弟弟两人哪个跟我家飘飘有缘。不过,我还是更看好你,你这么细心稳重,我家飘飘跟着你肯定不吃亏。” 孙部长的两个儿子,是b市所有女人都想嫁的两个人,但门槛过高都望而不及。柳修文的女儿,有她爸爸足够的背景和财力,配孙家的两个公子外人也没有话讲。 孙逸生听后哭笑不得:“柳叔您开玩笑的吧,你家飘飘还是个小姑娘,我这一老牛得受多少人白眼说我吃女敕草啊!” 柳修文抬起手看了眼手表,离他跟前妻约定的时间不充裕了,飘飘那个个性随时会走,他们必须先到。 “柳叔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飘飘她妈现在正带着她出来,我们出发吧,男人让女人等是不应该的。”柳修文把衣袖挽下来,提着步子往外走,感觉到身后的孙逸生没动静,柳修文又转身看着他。 “柳叔,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会还没开完,要不下次吧?”孙逸生不好直接拒绝,他只是在气他老头子,这么大的事儿没跟他商量就拍板,完全没有人权。 这次柳修文直接退回来拉着孙逸生的胳膊往前走:“我们不在他们开会会更自在。”秘书要跟上,被柳修文一吼:“你回会议室去监督会议内容,有什么不可解决的情况再向我汇报。” 孙逸生就这么活生生地被去进行所谓的相亲,他的人生竟然也会有这一遭?! ** 走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跟随服务员来到二楼的餐厅,看到柳修文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相聊甚欢。柳飘飘诧异地看着她妈,这是什么意思,叫她来是要她去破坏他爸爸的“好姻缘”?资深腐女都腐到他自己爸爸的头上,果然是那方面的动漫没少看。 “妈妈跟你爸两人只坐一会儿就走,等下你要跟人家好好说话,别第一次就在你未来老公面前出丑。”涂正芬挽上女儿的手,她女儿穿上高跟鞋比高很多。 “what?!!”柳飘飘不可置信地大声问,她的未来老公? 那一大声what柳修文一听就知道是他女儿,抬头果然看着前妻强拖着他女儿进来,孙逸生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位脸色极不情愿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被涂正芬往他们的位置上拉。 “哎哟,我的飘飘还是有那么重的起床气,刚被你妈叫起来吧。”柳修文站起来,从涂正芬手上接过女儿按着她坐在孙逸生旁边的位置。 “这是孙逸生,也刚起床跟我说着起床气,你们年轻人聊,公司计划年底拍一部偶像剧,我跟你妈妈谈谈合作问题。”柳修文拉着准备要坐下的涂正芬往外走,就这么把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留下来了。柳修文很了解孙逸生,他的好脾气绝对可以搞定他女儿,如果他跟涂正芬在场会增加很多阻碍。 ** 柳飘飘看着自己那对“逃走”的父母,她是亲生否? 孙逸生以前一直很好奇柳修文的个性是怎样撑起一个娱乐王国的,自从他通过他家老头介绍认识后,特别佩服柳修文。就是对于柳修文的女儿,柳修文每每提到都是一副幸福的表情,这么可爱玲珑的小女孩确实会让父母幸福。 孙逸生从侧面观察着她,粉太厚,卸了妆五官是个清秀的主儿。这么坐一排不宜聊天,他就站了起来。 柳飘飘以为这个男人会走,心里敲着鼓为他数着步子,只数到二他就转身坐进她对面的沙发。 “失望了是吗?”孙逸生慢慢坐下,正看到柳飘飘说着“二”的口型和脸上失望的表情。 “呃,你叫……先生贵姓?”柳飘飘恍惚记得他是什么医生,她还是端端正正地挺腰坐着,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近距离观察,这位医生是被她爸挖角过来当男主角的吧,医生长这张脸病人看到都会自愈,特别是女病人。可是,她还没玩够啊,婚姻是自由的坟墓。这个男人的脸看着略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免贵姓孙,逸生,安逸的逸、医生的生。”孙逸生慢慢清楚的解释着自己名字。 “噢~不是真的医生啊。你好,我是柳飘飘。” “飘飘你好!”孙逸生对着柳飘飘温柔一笑。 柳飘飘看呆眼了,有一个句话是——温春而笑,抹心底。 柳修文算得极准,像孙逸生这种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微笑,表面看似老道实则涉世未深的柳飘飘绝对会有好感。 “刚起床还没吃饭吧,点些吃的咱边吃边聊吧。”孙逸生给柳飘飘桌前递了一份菜单,自己也拿起一份,做了个手势服务员马上走了过来。 柳飘飘脑袋里还是刚刚这个医生的笑容,菜单根本就没看进去,什么海鲜什么烧鹅什么蒸菜一扫而过。 孙逸生看她菜单都翻了几遍,盖上菜单礼貌问:“如果想吃什么上面没有,我会吩咐厨师特地为你做一份。”这间酒店是他弟弟孙逸世开得,当初他入股了,是大股东。 想吃什么,柳飘飘想起昨晚柯子从南方给她带得白切鸡,根本没吃够啊! “可以吗,那就吃鸡.吧!”说完才发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没等孙逸生开口,旁边的服务员尴尬地先回答:“对不起小姐,这个本店没有……” 暴走奇遇 这顿饭,柳飘飘吃得她胃极不消化。 柳飘飘给服务员解释自己要吃得是真的鸡,而不是听着让人想歪的东西,服务员道歉并端来了白油油的白切鸡,她也兴趣不大了。虽然对面的“医生”没说什么,那一瞬间柳飘飘还是看到他眉毛皱了一下。第一次与这位“医生”见面她就闹了这么大个乌龙,涂正芬和柳修文即使要把她嫁出去也得看人家要不要吧。 这位“医生”一看就是个金龟,柳飘飘低头喝汤的时候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手表,高调的皇冠商标也是柳修文的最爱。就凭他手上那块表和身上穿着的定制西装,对生活有高追求的人对女伴要求极高,是不会看上她的。 相安无事地吃完后,孙逸生去了洗手间,柳飘飘提着包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跑着出了餐厅,她还是不要再跟这个人见面了。 酒店处在繁华的十字路口,走下下坡来到街边柳飘飘伸手拦的士,没有一辆空车停下。 “飘飘!”有人叫她名字,柳飘飘转头就看到孙逸生跑着追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提着裙摆就往前跑。 “飘飘!”孙逸生停下来喊了一声,发现柳飘飘更是加速了往前跑,他又继续追。 跑了大约百米,路边有辆的士停下,车上的乘客才开车门,柳飘飘就拉着他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催着司机快开走。 孙逸生无奈的开着的士离开,他只是想递给她忘在桌上的手机,她跑什么? ** 柳飘飘坐在车内喘气,小学时的百米冲刺她也没这么卖过命,还是在她穿着高跟鞋的情况下奔驰,升级版自毁形象。 “小姐去哪啊?大白天的为什么要跑啊,是什么人在你后面追你,跑得直喘气的!”的士司机共有的特色,特能侃。 柳飘飘从靠背上起身,对啊,她为什么要跑?她又没欠那个人的钱!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她去爷爷家经常被他家的狗追得满院子跑,只要身后有追她就会形成惯性往前跑。柳飘飘把记忆中那只大土狗的脸和孙逸生的脸联想在一起,乐呵呵地笑了。如果那个男人是犬类,应该也是高级犬比如藏獒之类的。这么一分析,她觉得她跑就有道理了,身后追着一只藏獒谁不会跑? “小姐是刚从酒店出来的吧,是从事哪方面的职业呢?”司机从后视镜观察着柳飘飘,穿着妆容打扮都不像是靠手吃饭的人。 柳飘飘听出司机的话中话了,也发现司机通过后视镜在观察她,于是翘起二郎腿,手理了理刚刚跑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现在工作难做啊,您都说了是从酒店出来的小姐,还能是什么职业呢?” 司机没想到这位女乘客会那么直白,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了,眼睛直往后视镜瞟。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司机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这只迷途的羔羊。“其实社会还是有很多光明正大的职业的,赚实心钱吃实心饭。不要觉得年轻就无所谓,等上了年纪,回头看自己的路,会很后悔当年没有选择正确的生活。” 柳飘飘望着车窗眨眨眼睛,很诚恳地说:“我也想踏实工作啊,但是我高中都没有上完,没学历哪里都不会要。”她说得是实话,高中确实没上完就被涂正芬送到国外去了,混完高中在私立大学只上了半年又回来了。 “我看你也是有上进心的,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那方面的工作呢?”司机放缓车速,跟着柳飘飘开始聊起来。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刚刚有个老板拿着一袋钱说要包养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青春不应该是在**中渡过,所以跑了出来。” “妹子好样的,回头是岸,哥支持你。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来找我,我的电话是135……妹子你打过来,我也记着你的号码到时候咱们好联系。”司机靠边停了下来,掏出手机转身看着柳飘 飘。 盛情难却,柳飘飘拉开包在里面找手机怎么找也找不到,才想起她吃饭的时候放在桌上了。“大哥,我手机可能掉了,要不你写下来等我买了手机再联络你。” 司机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发票和笔,写下电话号码递给柳飘飘,她接来随手就放进了包里。她不知道,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动作,后来会引发一次小冷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司机发动车准备开走,柳飘飘看到车停在一座商场外就叫住了他,从包里拿了两张一百的递给司机。 “妹子,我送你回家不收你钱,你在这下?”司机推说不要她的钱。 柳飘飘还是把钱扔在副驾驶位置上,推开车门下了车。 “妹子你是去商场找工作吗?我有很多老乡在里面上班,我帮你打听看哪里要人。”司机下车,扶着车门问。 “没有,我是去看那部从欧美引进的3d电影,再见!”柳飘飘指着led屏幕上那部电影的广告,对着司机挥了挥手踩着高跟鞋走进商场。 ** 一场视觉盛宴出来,柳飘飘看到宣传海报上有部柯子主演的电影,反正也没事又去排队买票再看了一场电影。 第二部电影看完,觉得肚子有些饿,柳飘飘去了楼下的小吃街,吃饱出来天已经黑了。没有手机的她不知道具体时间,那个男人戴手表真好看,她也要柳修文给她买一块。 回去也是被涂正芬盘问,柳飘飘决定再在街上荡一会儿,就随着天桥的阶梯走上去。不上不知道,天桥两边全是摆地摊的,各种小商品。 有卖头饰的,有手机贴膜卖手机壳的,有卖小动物的……柳飘飘脚停在一个卖海报的小摊前,她看到了柯子的海报。 柯子是她妈的公司fly娱乐的女艺人,跻身圈内一线,柯子也是fiy的王牌。虽然柯子比柳飘飘大了很几岁,也没能阻挡两人成为好朋友。 “老板,这个怎么卖?”柳飘飘的裙子不能蹲下,只能手指着地上的海报问。 老板是个年轻的男人,从摊后面上前拿起一张柯子的海报递给她说:“两块钱一张,柯子是我卖得最好的,你再来晚一会儿就没了。” 柳飘飘看了看摊上,也有fly旗下其他人的海报,柯子的确实只剩这张了,她从包里掏钱递给老板。 老板一看是一百的,柳飘飘的穿着看着很像有钱人,又那么爽快,就以为她是柯子的粉丝,想着盒子里的cd有着落了。“看你这么喜欢柯子,我非常喜欢她,是缘分。实不相瞒我以前是在fly公司工作的,辞职出来单干摆摊虽然没有在公司里赚得多,但我得到了自由!” 柳飘飘把海报卷成筒拿在手上,等着老板给她找钱,又没想到会遇到个话唠子,她这一天的经历都可以写本小传记了。 “我从fly辞职偷偷带了几样东西,因为你是柯子的粉丝我才跟你说,换做是别人我肯定不给。”老板把一百块塞进他腰上系着的那个包,从纸盒子里拿出一叠cd。“这些都是柯子即将发的唱片的抢先版,市场上是买不到的,我是从fly内部得到的。” 柳飘飘接过来看,确实是买不到,因为上面印着的歌单完全不是柯子会去唱得,最长的一首歌的名字是《心酸妹妹陪帅气哥哥下扬州》……这个老板当她是瞎的的吗,还是看着她稍显稚女敕的脸觉得她好宰?据柳飘飘所知,柯子已经接了一部古装剧,根本没时间录歌发专辑。她手上的cd封面是柯子的图像,里面的歌不知道是哪些牛鬼蛇神的嚎叫。 “都是经典,柯子在向经典致敬,我这不卖假货的!”老板看她翻来覆去的拿着看,又把牛皮吹上了天。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还有很多别的歌手的专辑。”老板把地上的纸盒子抱起来,好让不方便下蹲的柳飘飘挑选。 柳飘飘准备把cd扔进盒子让老板给她找钱,这时不知道谁高喊一句:“城管来了!”整个天桥上的摊贩开始涌动收摊,动作快的已经卷起铺在地上的布跑了。 卖海报的老板一手就把纸盒子交给她,“先帮我拿着跑!”他自己则快速地卷起地上那些小饰品,抱着就跑。 一群城管已经登上桥头,手指着这边喊:“放下东西不准跑!” 本来没动的柳飘飘看见有人追,于是撒开腿抱着一盒子的cd跟着小贩们往另一边的跑着下天桥。身后不断有人喊“不准跑”,柳飘飘就抱着纸盒子奔命地往前跑,完全没有因为穿着高跟鞋而影响她的健步如飞。 等身后没人追了,柳飘飘才停下脚步靠着街边的树喘气,而那个扯淡的老板早已与她跑散了…… ** 小区门禁很严,的士只能停在门口,柳飘飘赤着脚抱着放着盗版cd和她鞋子的纸盒子下车,踏着小区内青葱的草坪慢慢往自家走。 终于走到了家,打开门就看到倒在玄关处的那双红底恨天高,柯子来了? 激将成功 “天啊,你这是什么造型,涂总说你相亲去了,我看你是逃难去了吧。”柯子听到开门声就从客厅走了过来,看到门后的柳飘飘嘴巴都惊得合不拢了。 凌乱的头发,妆花了,脸上用抱了纸箱底的手擦出了黑印,褶皱的裙子打着赤脚,脖子上珍珠项链的链扣跑到胸前来了。 涂正芬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柳飘飘的这个样子气没打一处出来,这是她早上带出去的淑女范儿女儿吗? “孙逸生是把你带到哪些地方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盒子?”涂正芬上前把纸盒子拿过来放在鞋柜上翻看。 “柳飘飘,你竟然去买盗版唱片?”涂正芬把那双鞋先拿出来,看到那些盗版cd后,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是做唱片的,对盗版唱片深恶痛觉,她的女儿竟然去买盗版唱片…… 柳飘飘很累非常累,与孙“医生”赛跑,与城管赛跑,这是近期以来最大的运动量了。穿上拖鞋绕过二人往屋里走,她需要休息。 ** 回到卧室,柳飘飘衣服没换澡也没洗直接躺在床上,实在是动不了。 刚睡一会儿,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摇着她,慢慢睁开眼,看到柯子那张漂亮的脸。 见柳飘飘醒来,柯子用力扶着她坐起来,指着地上她抱上来的纸盒子说:“fly差不多的艺人盗版你都买了,连柳氏娱乐的范之润你也不放过。” “还有范之润?我那一百块还挺划得来的。”柳飘飘弱弱地笑。 “还笑得出来?你知道范之润是谁吗?” 柳飘飘做了个鬼脸:“你当我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范之润是谁还不知道?双料影后,柳修文手下的红人。”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她的背景。”柯子往深里解释。 “我知道啊,柳修文力捧的红人。”柳飘飘又重复了一遍,能得到柳修文力捧的明星,不是大紫也是大红。 “真是对牛弹琴啊,我说的是她背后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孙逸生啊!” 柳飘飘听着快抓狂的柯子说的那个名字,好熟啊,是刚在哪听过?“孙医生?孙医生!”她想起来了,是涂正芬口中说的她未来的老公。 “逸,四声。就是和你相亲那位,你竟然和范之润抢男人,胆儿够肥呀!”柯子从纸盒子里拿出范之润的盗版cd,扔给她。 柳飘飘去柳修文公司的时候是见过几次范之润的,绝对勾人的那种,站她旁边的女人全都黯然失色,柯子在的话也会稍输几分。圈内谁包养,谁的靠山她只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范之润也这样,她以为范之润只是实力加长相……“柳修文是老糊涂了,还让我跟那个男人相亲?范之润的粉丝每个人吐一口口水我就会被淹死!不过,那个男人长得确实很好看哈~” 柯子继续:“也不能这么说,自古豪门配高干,你身份摆在那,范之润即便是拿奖拿到国际,也没有娶你来得实际利益高。” “是啊,我柳飘飘是谁,整个b市我说了算。明天就叫璐璐姐给你加二十个通告,这实际利益多高!”柳飘飘不想理柯子了,很烦那种拿着身份说事儿,她柳飘飘自己算个屁。只是幸运生在父母两人掌控着娱乐圈,又有个不疼爱她的部级干部退休的爷爷,和疼爱她却已过世的部级干部外公。 一听要给自己加二十个通告,柯子也急了:“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千万可别乱来,我只是分析着孙逸生娶你的好处。” “难道他就不能因为我这个人而娶我吗?” 柯子为难地看着床上范之润的盗版cd说:“有范之润在,这个可能性很难……” “你别小看我,等我睡饱。”柳飘飘拿起床上那张盗版cd,“啪”一声砸在书桌上落向地面。 “管他是一声还是四声,通通会拜倒在我粉色小内内下!” 柯子轻呼一口气,为躺下的柳飘飘盖好薄被,走到书桌旁捡起地上被摔烂的cd,抱起纸盒子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涂总交给她的任务完成了,激将法对于柳飘飘来说果然管用。 ** 送走柯子,涂正芬上到二楼女儿卧室,进浴室用温水打湿毛巾出来擦着她脸上的黑印和残妆。反复清洗几次毛巾才把她的脸擦干净,手抚着女儿的脸,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回家时她已经睡着了。看女儿累成这样,她不知道这次的决定对不对,毕竟在她身边她虽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女儿 但她还能给女儿无忧快乐的生活。 涂正芬从二楼下来,叫保姆常姨去休息不用等给飘飘做宵夜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拨了柳修文的私人电话。跟离婚前差不多,电话很久才接,且环境很吵,不是夜总会就是酒店。 “芬芬,最近给我电话打得挺勤的啊,我会误解你是想要跟我复婚啊!” 涂正芬从电话里可以听到脚步声,柳修文肯定是找了安静的角落接得电话。“柳修文你给我滚远点。我不放心那个孙逸生,飘飘一回来就睡了,他到底带着她做了什么?” “不复就不复,那么大脾气干嘛哦。逸生中午就来找我了,他们吃完饭飘飘就跑了。都是你管得严,害我女儿有了看到帅哥就跑的毛病了……” 涂正芬挂掉电话,皱着眉回自己卧室,柳飘飘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这边,柳修文好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涂正芬给他打电话从来没有超过两分钟。 其他几个老总一直在催,助理只好出来找柳修文,一出来就看到他从旁边无人的包间出来。 “这帮老鬼又派你来找我了是不是,看来我得尽快找个帮手,一个人扛是真的不行了。” 助理有眼力见儿,柳修文说不行了就是真的快醉了,上前扶着他进包间。一部电影的完成,不是只要演员卖力演,还有很多看不见的付出,大小制作柳修文都必须喝掉很多酒。 ** 柳飘飘说到做到,第二天起得很早,在吃早餐的时候就叫常姨通知司机,吃完后坐上她的座驾去了柳修文的公司。 柳氏娱乐比fly就是高了几个档次,看着这幢大厦,柳飘飘每次来都会这么觉得,她妈想战胜柳修文得再拼斗几年。 新来的保安不认识柳飘飘,伸手拦住往里走的她要她出示胸牌才能放她进去。 “你是新来的?”柳飘飘抱胸上下打量这个保安。 “不好意思,我虽然是新来的,你要进去也得出示胸牌。”保安一点也不服软,他显然已经把柳飘飘当作一般要往里面闯着见明星的粉丝了。 “柳修文进去你也问他要胸牌吗?他不需要我就不需要!”柳飘飘一般不提她爸她妈是谁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她要是不提就进不去啊。 保安摇头就是不收手同意她进去。 “柳修文是我爸,你还管我要胸牌吗?” “柳修文也是我爸,你进去还是要有胸牌。” 柳飘飘噗一笑出来,手撑着落地玻璃门,这个保安太逗了,“柳修文又在外面乱撒种子,我又多了个哥哥,还是那么丑的出品。”这么有原则的保安不多了,回头一定跟柳修文说给他加薪。 小的时候,总有女人领着孩子上柳飘飘家说是孩子是柳修文的,涂正芬刚开始还会生气赶人,后来多了也就淡然了,打着电话叫柳修文自己来处理。 “柳飘飘?” 柳飘飘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抬头看玻璃上印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人,她转身,一个男人笑颜盈盈地看着她。 “我们不认识吧?”柳飘飘看着对方问,她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 孙逸世从他妈给的照片上见过柳飘飘,刚刚她与保安的对话他全听见了,试着叫了她的名字转过来时就确定是她了。果然本人比照片更好看,扑闪着眼睛问他话这种动作照片是抓不到的,他妈说这个姑娘除了没有文凭其他什么地方都好,最重要的是有雄厚的家底。 孙逸世走近飘飘,低头在她耳边轻说:“这个时候你得说认识我,不然你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是不会放你进去的。” 柳飘飘一听又笑了出来,没有手机联络不到柳修文的秘书带她进去,在其位谋其职,保安也有他的难处,还是先跟这个认识她的人进去了再说。 “噢,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王总啊。”柳飘飘看到他身后跟着一群人应该是个总,挽着孙逸世的手拖着他一起走进了门,这次保安只是能看着她进去没有再拦。 一进柳氏经过前台,前台小姐是认识柳飘飘的,站起来跟她打招呼,她笑着回她们。听见前台叫她旁边的人孙总,她才注意自己还挽着那个人,连忙放开。 孙逸世的手被甩开好远,好笑的看着她说:“你好,我是孙逸世,我姓孙不是姓王。” “啊,孙先生你好,刚刚谢谢你了。”柳飘飘对着孙逸世挥手,踩着小高跟欢快地往电梯方向跑。 孙逸世看着她小鹿奔跑一样的身影摇着头,他就这么被利用了,还是主动送上去的。 “孙总,咱们该上去了。”身后的助理上前一步请示。 孙逸世捋了捋柳飘飘刚刚抓过的衣袖,抬脚往电梯方向走,身后的一群人马上跟着。 前台小姐们开始小声议论,柳飘飘跟孙二总挽着手一起进柳氏,柳氏最近会有喜事吧?她们很喜欢这个二孙总,但身份摆在那只是肖想而已,他有了柳飘飘,那她们只能肖想大孙总了。 上赶买卖 柳飘飘一出电梯,就看到柳修文的秘书慌慌张张跑过来,前台小姐在议论两个孙总的同时没忘了给上面报备——柳飘飘公主驾到了。 “秘书姐姐早啊,竞走呢?”柳飘飘因秘书跑步的姿势逗着她玩。 秘书停在她面前,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飘飘你又开我玩笑,柳总马上要进会议室开会了,你要不跟我先到休息室等他?” “休息室多见外啊,我还是去他办公室等他吧,你知道他电脑上安装了什么游戏了没?”柳飘飘揽着秘书的肩往前走,身后另一部电梯到了,从里面走出一群人。 “二孙总,孙二总,呃,孙孙……”秘书转身看到孙逸世,一时之间叫出了同事们背后称他的名字,叫出来又改了,越改越不知道该怎么叫。因为孙逸世很少来柳氏,加这次才是第二次,所以大家都对他不是很了解。 “你可以叫我小孙总,带二的总不是什么好名字啊!” 柳飘飘听着笑着转身,又看到了那个人,只是他身后的那群人怎么那么严肃,都板着个脸是起床气吗? “我哥早来了是吧,你先带他们过去,我稍候就到。”孙逸世把手上提得公文包交给他身后的一个人,秘书点头带领着这一群人走向会议室。 好大的排场啊,开个会跟打仗似的,合同谈不拢可以武力镇压是吗?柳飘飘脑海里想到柳修文被这一群压在桌上签字的情形,呵呵笑出声来,柳修文的发型肯定全乱。 “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孙逸世走近几步,低头看着柳飘飘,她还真喜欢笑啊,随时随地见到她都是在笑。 “呃……你不去开会吗,人都走没了?”柳飘飘退后几步,防备式地看着孙逸世。 “反正已经来迟了,再等我一会儿无碍,你还没告诉我你在笑什么?”孙逸世又向柳飘飘靠近几步,她一直往后退,直到逼着墙角没地方走了才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搞什么,大白天的就为了她为什么笑步步紧逼? “逸世,为什么不进去?全部人都在等你!”孙逸生走过来,他弟弟太高把柳飘飘挡住了,直到他走过拐角才看到孙逸世挡着一个女人。 柳飘飘听到这个声音好兴奋,昨天用这个声音询问她吃什么给她布菜的孙逸生,她从孙逸世撑着墙壁的手下钻出来,跑到孙逸生面前:“嗨,还记得我不,我们昨天吃过饭的。” 孙逸生看到突然蹿出来的柳飘飘莞尔一笑,他怎么会不记得,就她刚刚小跑的姿势跟昨天上车前的小跑是一样的。他孙逸生这辈子第一次在大街上追一个小女生,还没追到,以前在部队里他可是战无不胜的。“当然记得,是来拿手机的吧,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 提到昨天,柳飘飘不好意思地低头用手挠了挠头发,黑历史能不提吗? 孙逸世看着空荡荡的墙壁听着后面的对话,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来,他竟然会失落?他刚刚上了点心的柳飘飘先认识他哥,还一起吃过饭! “昨天我失心疯让你见笑了,其实我平常不这样的,要不我们今天再去吃一次,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跑了。”柳飘飘记得她死去的姥爷跟她说过:祖国人民的情谊都是建立在饭桌上的,她跟孙逸生多吃几次饭,感情就建立起来了嘛。 “不是说等着我嘛,进去吧。”孙逸世退过来强行拉着孙逸生往会议室走,柳飘飘站在原地对着两人的后背喊:“我在柳修文的办公室等你啊,开完会后记得来找我啊。”走廊里一直回荡着她“啊”的尾音和沉重的关门声。 柳飘飘没想到她一等就等那么久,她吃完秘书给她买的午餐,玩着柳修文电脑上的蜘蛛纸牌一直到下午还没结束。关掉游戏,电脑桌面是她跟柳修文的合照,伸着懒腰从老板椅里站起来,她等不了了。 打开门,秘书端着一盘子的茶水正路过,好机会啊。柳飘飘从秘书姐姐手上要过茶盘,小心翼翼地端着,秘书无奈,只能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替她开门。 会议室里一直是两派,孙逸世的团队不停地提着问题,孙逸生的团队不停地解答,两边人的辩论因为头头停下全停下,都看着端着茶盘进来的柳飘飘。 “你们继续啊,当我不存在啊。”柳飘飘从柳修文的位置开始,一杯杯地往他们面前的会议桌上放水杯,得到水的人都面面相觑,谁敢喝? 柳飘飘发到孙逸生的位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们会到底要开到什么时候啊?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我真的不跑了!” 孙逸生拿起桌上的龙井喝上一口茶香唇齿,站起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去跟柳总说要跟我出去吃饭,会议马上就会结束,我就可以带你去吃饭。” 全会议室的人都看着两人如此“亲热”般地交头接耳,谁能想到两人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柳修文微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孙逸世觉得不是味,为什么他妈给他介绍的未来老婆跟他哥那么亲密无间?他还没喝到她送得茶,也没见她那么热切地跟他说过话。 柳飘飘手上的茶盘空了,秘书端着另一个茶盘进来继续发着。全会议室的人看着她拿着茶盘走到柳修文的位置,弯腰低头捂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柳修文脸上乐开了花,手马上合上资料 夹:“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方向就按逸生的方案进行,细节慢慢再讨论。” 大老板发话,所有人都跟着合上文件夹,此时柳飘飘已经放下茶盘拉着孙逸生出了会议室。 孙逸世从柳修文眼神中看到了对他哥的满意,这门婚事两家才谈,他爸没有明确表态是他还是他哥,但他妈已经给他看了,再说他哥年纪跟飘飘根本不是一个线上的。 “柳叔。”孙逸世叫住要离开的柳修文,“飘飘回国多久了?” 柳修文吩咐助理先走,笑着跟回答:“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按照fly那些爆料应该是一个多月了。”他女儿能耐啊,把整个fly搞得鸡飞狗跳,涂正芬绝对会认为是他派柳飘飘过去捣乱的。 “那她跟我哥?”孙逸世想了想他哥前一个月刚好去了香港,不可能跟柳飘飘有交集。 “昨天你哥说她吃完饭就跑了,今天又主动找上门来,我也不知道这丫头整天在想些什么,随缘吧,看她对你哥印象还不错。”柳修文拍了拍孙逸世的肩,绕着他出了会议室。 孙逸世听他妈说,柳飘飘今年满二十岁,还算是个小姑娘。他哥孙逸生一三十好几的老爷们儿配她是不是过了点,他得回家问问老头子,是怎么打算的? ** 孙逸生的商务车很大,柳飘飘坐在后座玩着他还给她昨天忘了拿走的手机。 车速很慢,通了很多关后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她就关了手机问认真开着车的孙逸生:“我们去哪吃啊,你都快绕整个城了。” 孙逸生找了个路边停靠点停下车,转身看着她:“我在等你说去哪吃啊,是你说的要跟我去吃饭,不是该你说地点吗?” “你这人真古板,男人有时候要强势一点,不知道你是怎么征服范……额,还是你带我去吃吧,我很多地方不熟。”柳飘飘及时“刹住车”,差点把范之润说出来,直接暴露目的会大大减少印象分的,昨天已经减了很多了,再减就没了。 孙逸生好笑,小公主难将就,“一家新开得湘菜馆不错,看你蛮喜欢吃辣的,可以么?”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出发吧!”柳飘飘大手一挥,又倒回靠着座背,给璐璐姐发短信,她没忘昨晚说的要给柯子加二十个通告。 ** 一餐饭下来,柳飘飘的小嘴辣成了红香肠,她把剁椒鱼头上的辣椒全伴着饭一起吃了。爽快又痛苦,是辣到肺里面去了,回家她一定要让常姨给她做这道菜。以前在国外一直吃汉堡薯条,回家她妈又主张清淡食补,她都快忘了辣椒是什么味了。孙逸生叫了两壶茶都被柳飘飘喝了,她手撑着肚子困在位置上,原来他是食霸啊,跟着长老有肉吃。 “要不要紧,我去给你买点药吧,你脸都辣红了。”孙逸生没来得及阻止,那一盘里的剁椒全被她用勺子赶到了碗里,混着饭吃了。看她吃这么香,又不忍打扰,都是给想得。孙逸世回国的时候跟她是一个样子,连盘子都想一起啃了。 “脸红是气色好!我说话算话,柯子的二十个通告我都给她补上了,说不跑就不会跑。”柳飘飘把茶壶里最后一点茶倒出来一口喝下。 “fly如日中天的柯子?二十个通告?她惹你了?”孙逸生听过柳修文说过她的事迹,莫非就是她使用小伎俩让fly旗下的明星不好过。 柯子是惹到她了,就是为了孙逸生才惹到了她,他还好意思问她不好意思回来啊。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柳飘飘突然坐正,直勾勾看着对面的孙逸生问。 修剪整齐的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头,因为吃辣椒而涨红的小脸和微翘的红唇,柳飘飘很好看。 孙逸生点头说:“好看。” “跟一些明星比起来呢?” 柳飘飘是素颜,脸颊边有几颗隐约的小雀斑,但很可爱。他见了很多明星素颜,比不上她的清秀自然,“你更胜一筹。” 至少得到这个答案,柳飘飘自信来了“那你知道涂……我妈为什么叫我去跟你吃饭吗?” 孙逸生继续点头:“知道,柳总和涂总的意思是撮合我们俩。” “买一赠一,有我这个媳妇儿很划得来的。” 孙逸生不解问:“我能问赠得一是什么吗?” “常姨,我出嫁肯定带着她。哦,她是我们家的保姆。” 孙逸生:…… 悄爱萌芽 柳飘飘脚上穿着人字拖跑不快,到风景树下就被孙逸生追到了,一把被他按在怀里。 两人的动静让剧组几乎全停了下来,范之润和严驰台词也不说了,导演张谦也忘了喊卡。 “你怎么遇到事后就爱跑呢?”孙逸生放开衣服穿得很少的她,再抱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你……”柳飘飘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他不仅模了她刚刚还抱了她。 孙逸生没想到小霸王还会害羞,明知故问的说:“我怎么了?” “你吃我豆腐!” “嘘,小声点,大家都听到了。”孙逸生又靠近柳飘飘,手捂着她的嘴。他只有在替她擦背时精神有些恍惚没有察觉到孙逸世的靠近,剧组人员看着这边他还是有察觉的。 近距离的她,鼻上的水钻很闪,红红的脸颊两边上几颗小雀斑。树下的斑驳,太阳高照,他手上有她呼出的热气,和她瞪大的双眼。 剧组不知道是谁带头吹起了口哨,其他人跟着附和,不怀好意的笑声响起。柳飘飘觉得不好意思了,直接往孙逸生怀里钻。 “再瞎起哄投资减两层啊!”孙逸生的话是一记警钟,敲得大家的嘴张着都合不拢了,不是吧? “卡,再来一次!”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谦,在他的一声卡中唤回了大家的理智,找着自己的位置重新投入拍摄,而孙逸生则半抱着柳飘飘回了酒店。 镜头里是从柯子的脸,以她的视角又转入下个镜头,严驰拥着范之润,两人在白浪上跑了一段路停下,严驰捧着范之润的脸说悄悄话:“昨晚加现在,你明明是在装,孙逸生跟你根本没有男女关系。”范之润无动于衷,呆呆的一脸甜蜜的微笑,幸福地靠进严驰的怀里,镜头里的俊男美女煞是耀眼。影后就是影后,即便严驰没有照着剧本说亲密的话,范之润依然把在角色里面,毫无差池。 昨晚大家在找柳飘飘的同时,严驰也在扰着范之润,两人从试镜和第一天的戏,她的演技和美丽征服了他。同一个公司的,严驰猜得一点都没错,孙逸生就是范之润桃花的挡箭牌,有他孙逸生在,别的男人不敢对她做什么。 “卡!”导演一声令下,范之润马上从严驰怀里起来,手模着头发往座位方向走,一眼都没看严驰。 助理上前来为严驰撑伞遮阳,化妆师为他补妆,他站在原地不动,海水拍打着腿,眼睛一直看着范之润的方向。范之润真的好美,生气都这么好看,他平常是太忙了,这么个美人儿在怎么能错过? ** 孙老板为了犒劳剧组人员的辛苦,晚上在海边设了自助餐,张谦的团队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吃着玩着就闹开了。他们有器材,灯光音响什么都有,临时的舞台说建立就建立。 一群人席地坐在沙滩上听着范之润和严驰唱了他们的代表作,而柯子是被柳飘飘给拱上台的,还跟着起哄让她唱了两首。 因为范之润和严驰的情侣形象很养眼,两人又被张谦推上台点名演唱张学友的《我会送你红色玫瑰》,唱到最后严驰牵着范之润的手深情地单膝跪在了范之润面前,引起了一个小高.潮。 最大的高.潮是柳飘飘和孙逸生被拱上台,喝高了的副导演是林俊杰的铁杆粉丝,他调出手机里 林俊杰爱的三部曲指定两人唱:《发现爱》《期待爱》《表达爱》。 孙逸生也不做作,接过两个话筒递给柳飘飘一个。 “你还会唱流行歌曲?”柳飘飘是熟悉这三首歌的,她认为孙逸生应该是听京剧的那种人。 “我不会你会啊!” “我救了你,你有什么表示?” “要么、以身相许?” 柳飘飘气节想下台,他白天吃了她豆腐害她没脸出来见人,晚上好不容易出来闹一闹他还说这么不着调的话。 孙逸生笑着抓住柳飘飘的手不让她走,“我让你非/礼回来好了”说着对着副导演提手提示可以放音乐了。 孙逸生也是喝了些酒的,他笑着眼睛向上翘露出结白的牙齿,柳飘飘被他用力一拉视线正好对上灯光,手遮着就看到了他如此不能令人拒绝的表情。 音乐响起,显示屏上有字幕,柳飘飘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慢慢往下滑直至手掌,然后握住。 “叽……喳喳路人小孩,撅嘴的你站在露台,阳光眯着眼看我们,同时也发现爱……”柳飘飘看 着显示屏,认真的一人战两人一字一句唱出整首歌。 中间换个换得极快,柳飘飘拿着话筒的手随便向耳后挽了两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又对着屏幕认真得唱起来。 她的侧脸是吹乱的碎发,孙逸生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了,本来是想用手帮她往后拨,却在低下头时隔着头发狠狠亲了她的脸颊。 下面的人尖叫几乎要盖过海浪了,敲着盘子叫着因吻而停止唱歌的柳飘飘继续,柯子更是出格,把盘子里的配食西兰花当成鲜花全扔了上来。 柳飘飘心神不灵地看着屏幕跑着调唱完最后一首,脚边“收”到了很多西兰花,掌声中她被孙逸生牵着下来,这才发现,他最近老是在牵她。 一吻二模三月兑四上,她和他只差四了。 柳飘飘看着他的后脑勺,又寻找范之润的身影,发现她正含笑看着他们,她不介意吗? 孙逸生现在有点信柳修文的话了,这个丫头真的很能引起人的疼惜,看着大胆,内心还是有待开发的孩子。她不像别的世家小姐,除了第一次跟他见面化了妆,其他时间相见都是素颜,今天还戴上了鼻环。 从部队退伍后,相亲过,也有主动跟他接触的女人,哪是的他的确对女人不感兴趣,一心只想接好他外公的班。 刚开始,他觉得她年龄太小了,也承认柳氏的股份很诱人。柳飘飘也破了他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没有追到的人,第一次无节制吃撑,第一次心急,第一次吃醋,第一次犯色…… 思过回往 这快十九年来的人生中,包括在国外生活的那一两年,亲脸颊的礼仪柳飘飘是有遇到过的。只是那晚上,孙逸生隔着她的头发亲上她的脸颊时,她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发生了变化。她算是从范之润手上抢来的他吗?她也是那些要爬柳修文床破坏她家庭的小三吗?有些东西做了之后才会想当初的初衷,现在的她都不知道插入孙逸生和范之润之间对不对了。 回程时,柳飘飘一路上都戴着墨镜,直至落地见到接机的涂正芬,她才露出微笑。 “妈妈,我给你带了蕉王,趁现在新鲜着吃了。”柳飘飘从手袋里拿出一根体型很大的香蕉递给她妈。 涂正芬选择无视她,对着身后满脸笑容的孙逸生说:“辛苦了,这丫头没惹什么事吧?”她是准备接手他手上帮拖着的柳飘飘的行李箱,却被孙逸生拒绝了。 “没有,她很听话,我送你们上车。”孙逸生把箱子的杆缩下去,用手提着先往外走,涂正芬马上跟着。 一起回程的孙逸世跟柳飘飘走在后面,他西装口袋里有一条给华颖买珍珠项链送得珍珠手链。 “既然你妈不要,那我用一样东西跟你换吧?”孙逸世看着她手上的香蕉问,两人这几天算是相熟了点。 “说说,要是是好东西我就把这根跨越山海的香蕉给你。”柳飘飘停下来,手爱恋的上下抚模香蕉。她只是想显示她手上香蕉的珍贵,但是做者无意,看者有心。孙逸世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自己的手模进西装口袋很久都没拿出来…… “逗你玩的,我送给你啦。”柳飘飘拉出孙逸世放在口袋的手,要塞香蕉进去就看到了他握着的珍珠手链。 “喏,就用这个跟你换。”既然被拿出来,孙逸世摊开手掌展示在她面前。 柳飘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先拿过手链再把香蕉放在他手上,笑嘻嘻跑向等在车边的涂正芬。 孙逸生开着车门让母女俩进车,“涂姨、飘飘,我们晚上再见。”说着就实力关上车门。 ** 涂正芬从车后窗看着孙逸生和孙逸世上了同一辆车,两人才貌差不多,真是不好选。 “孙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一表人才,二儿子不比大儿子逊色,你到底看上哪个了,刚刚还在跟孙老二闹?”。 “你以为是上菜市场买菜啊,还挑来挑去。孙老二孙逸世更不可能看上我,今天你只是凑巧看到他是一个人,平常都是一群人拥着他在走。”柳飘飘玩着手上的手链无所谓的答。 涂正芬完全不这么认为,孙逸生对她这么礼貌,不要司机帮忙亲自去后车厢放行李箱,替她们关门就是在表现诚意。试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能这么做,那就是飘飘的能力了。孙家老二同样的,手上还戴着他送得手链,看来她这个傻女儿魅力不浅。 “回家好好休息,我们两家今晚会一起吃顿饭,该走得形式还是要走得。”涂正芬拿出手机看行程表。 柳飘飘扬在空中的手停住,刚刚孙逸生说得晚上见是见家长的意思?这么快? ** 两家见面是大事,老婆发话,孙部长不敢不从,下了班早早回到家接了老婆出来,前于约定的时间到达酒店。 “绪东,我今天穿得是不是太正式了,未来儿媳妇看到会不会觉得我是古板无趣的婆婆?”华颖到了酒店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旗袍过于庄重了些,毕竟柳飘飘还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 孙绪东搂着华颖的腰马上安慰:“我颖颖怎么可能会无趣,未来儿媳妇喜欢你都来不及。” “忘了说你的事儿了,等下你可不许板脸严肃问人家话,老大好不容易能答应一个姑娘被你吓跑了我跟你急的!” 孙绪东好笑,大手在华颖腰上掐了掐:“哪有你说得那么不经吓,现在的小姑娘都胆大着。” 华颖拍着孙绪东的胸:“我不管啊,反正你得给我多笑!” “好好,我笑我笑就是了~” 门开,孙逸世走进来,看到父母两卿卿我我,很淡然的唉着他妈坐下。“我哥呢?今天他可是主角啊。” “他说已经在路上了。你送得项链,妈妈就带着了。”华颖坐直,摆弄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给儿子看。 “好看!真的很好看!”孙逸世夸张地拍手夸赞,他妈一直都是这样,他跟他哥从小时就开始哄她了。 独生女华颖,父亲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直至嫁人,孙绪东接过她爸的接力棒更是往深里疼惜她。许她一生一世无风雨,也是两个儿子名字的来由。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孩子来了母性光环就来了,华颖月兑了孙绪东的怀抱,拉着儿子问他给她买的礼物和在海南的趣事。 一个儿子分心还不够,当孙逸生带着柳飘飘和涂正芬进来时,孙绪东彻底成了透明。 ** “这是飘飘吧,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我们老大的福气。”华颖激动地站起来走到柳飘飘身前握着她的手。“涂妈妈真会养女儿,我做梦也想有个女儿呢!” 孙绪东站起来对着涂正芬点头算是打招呼,心里却在想,他早做梦想要女儿了,可奈何老天就是只给他儿子。 “这是我妈,这是我爸,我弟你已经认识了。”孙逸生指着华颖和孙绪东介绍。 “阿姨好,叔叔好,弟弟好。”柳飘飘特别乖巧地打招呼。 孙逸世一口茶喷出来,被他爸眼睛瞪着也不敢说什么,弟弟就弟弟吧…… 孙绪东收回视线,对大家说:“都坐下吧。” 柳飘飘不知道,孙逸生的妈妈会这么年轻,看着没有比她妈大很多。她模着自己的手时,才是真正的软弱无骨吧。涂正芬身材没走形且偏瘦是因为忙得,那这位闲太太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 ** 圆桌上,孙绪东右边空了个位置,依次坐着涂正芬和柳飘飘,他左边则依次坐着华颖、孙逸生和孙逸世。 等待柳修文的过程中,孙爸爸跟涂正芬聊着一些时政或是经济上的问题,柳飘飘知道孙夫人一直在看她,她几次抬头都撞上孙夫人的视线,对方就对她一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孙逸生从随身提进来的袋子里拿出两个小纸盒子,递给华颖一盒,又站起来走到柳飘飘座位旁递给涂正芬一盒。 “飘飘说涂姨您经常熬夜对皮肤不好,这上等的珍珠粉是我托当地的朋友给我得到的,绝对正品。您先用着,效果好的话,我再叫朋友多找几盒。妈你也是,您虽不熬夜,多保护也应该。”孙逸生说话时候手是放在柳飘飘肩上的,两人俨然一派的感觉。 涂正芬转头看着女儿,虽然珍珠粉是孙逸生买得,但是却是他的前一句话戳进了她的心窝,她女儿也会开始关心人了,是长大了。 柳飘飘被她妈直视,抬头看着身旁的孙逸生,涂正芬熬夜什么的她压根就没跟他提过,珍珠粉什么时候买得她也不知道! “哟,大家都在哟,聚挺齐的哟。”一男人站在刚被打开的房门口说,打破了感性着的涂正芬,她对着包间门不耐烦地扫过去一记白眼。 “竟然让孙部长陪等,我自罚三杯!” “客气了,我们没等多久。” 两位家里的老人物微笑握手寒暄,坐下,孙逸生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孙夫人几十年如一日啊,比我上次见看着又年轻了至少五岁!” “柳先生真会说笑。”华颖口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你也是,芬芬你还是如我们初恋般时的美丽。”柳修文低头在涂正芬边耳语,被涂正芬在桌下高跟鞋跟用力踩着他的鞋面闭了嘴。 柳飘飘对她爸无奈,她完全恨不起来他,虽然父母离婚但她从来没有缺过父爱,甚至柳修文关心她比涂正芬对她的多。 ** 柳飘飘嚼着嘴里的食物,听着大人们议论着婚期和各项结婚事宜,她喝完碗里涂正芬给盛得王八汤,不得不开口打断已经开始给下一代取名字的各位长辈了。 “各位,那个,结婚证的法定年龄是二十岁吧,我不合格。” “你妈虽然是十八岁生得你,可她十五岁就跟我在一起了,这就是你外公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的原因。”柳修文想起他那个已经在天国的老丈人就虚,如果他老丈人知道涂正芬要跟他离婚,他估计又会进一次医院。 那时还没来b市,柳修文和涂正芬住在一个大院,两人在一起两年后被涂父发现了。牵手被涂父打,亲嘴也被涂父打,最后还不让他跟涂正芬说话了,打烦了阻止烦了,他想到了一个狠招。记得那天趁涂父跟他爸都开会去了,他用石头包了一张纸条扔进涂宅二楼涂正芬的卧室,说在院里的仓库等她。 他喝酒壮胆喝半瓶了,穿着碎花衬衣短裙的涂正芬才偷偷模模进来。 涂父像隔瘟疫一样隔着他,他已经很几天没见她了,关好门后扑上去抱着就吻。当然仓库地形是早考察好了,他准备充分还带了自家的床单铺在了废旧的门板上。 吻着吻着涂正芬就被他抱倒在地上的门板上,手大胆袭上她的胸,边捏边问她:“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这些程序两人走过很多次了,涂正芬娇着声:“我先支开我妈才出得来。” “你爸不同意我俩怎么办?这么几天想不想我?”柳修文的手从裙摆下伸进去,在她的腿上游走。 “我会慢慢劝,总有一天他会同意我们俩的。” “总有一天得要哪一天?我觉得我快等不及了!你跟我做一件事他绝对会同意了!” 涂正芬欣喜问:“做什么事?” 柳修文手开始急切解她的扣子:“你看着我做就行了,你爸以后绝对不会再反对了。” 涂正芬很天真,任着他解开衬衣,掀开裙摆扯下内裤,直到他把他的硬物塞进她身体她开始疼,才咬着牙说:“修文,我们这是偷吃禁果!” “别听学校里的老师胡扯,我们这是解放你爸的束缚。腿张开点,我夹得难受。”柳修文额头已经泌了一层薄汗,根本进出动不了。 柳修文也是黄花闺男,涂正芬慢慢张开双腿,他就抱着她的腰毫无章法动起来。因为没有经验和第一次亲密接触,柳修文没动几下,就忍不住/射/在她身体里了。 涂正芬疼,他那里也有点疼,疼他也没有出来,继续埋在她身体亲吻她抚模她,叫着她的名字咬她身上的肌肤。 涂正芬一身的爱印被涂妈发现了,柳修文最后是被打进了医院,他老爹也跟涂父干了一架,当然涂正芬已经印上他柳修文的印记了,涂父再不乐意也得同意。 “爸,您的烟点反了……”柳飘飘提醒柳修文游神手里打火机点着叼反了烟而在嘴外的烟蒂, 一桌子的人又看着柳修文急忙把已经燃起来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内。 “试了一下这个烟的干燥度,果然太干都燃了,我得换牌子抽了。”柳修文自圆其说,眼睛看向他身旁一脸嫌弃表情的涂正芬: 这个是他一部分生命的女人,最终他还是负了。 误人歧途 《华氏老总抛弃范之润,带年轻女子见父母和家人》、《女明星的事业和爱情是否兼得——忙着拍戏而男友出轨》、《女敕模上位,影后也毫无招架之力》…… 电脑前的柳飘飘滑着鼠标地看着各位“知情人”的分析,她一会儿是家产万贯的接班人,一会儿是别人忙时她偷着情的狐狸精,一会儿是被潜规则的女模特等待。 这些事儿她曾经对别人做过,所以说出来混是要还得,现在报在她头上了。只是两家简单的吃个饭,什么都来了,更夸张的是有篇报导说她因是那家酒店的服务员而跟孙逸生结缘。她柳飘飘如果是做服务员的话,等于是柳修文和涂正芬的公司跨了,也就是说b市娱乐圈跨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电话响了,一看是柯子打来的,柳飘飘关掉电脑拿起手机接通往卧室外走。 “一大波狗仔向剧组袭来了,他们举着相机和摄影机仿佛在说:放下剧本台词,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柯子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转述记者的话说错了,他们应该是这样说得:月兑下衣服,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柳飘飘手扶着楼梯栏慢慢下楼。 “柳飘飘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在关心你好吗?你怎么就这么无所谓啊!……” 电话那头咆哮,柳飘飘完全可以想象柯子“小马哥”的样子,拿着手机离耳朵好远,她觉得柯子可以转型了,谐星什么的完全可以胜任。 “飘飘起来了啊,我去洗鱼,马上做你爱吃的剁椒鱼头。”常姨放下遥控器走进厨房。 柳飘飘走到沙发边坐下,抬头看液晶电视墙上的钟,十二点半了,她拿起遥控器换掉常姨刚刚调得台找了个动漫看。 “喂!!喂!!喂!!……”玻璃茶几上柳飘飘的手机传来震玻璃的声音,她无奈的又拿 起:“在的在的,喉糖找柯姐姐你代言真是实至名归啊。”她说完,发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了,于是放下手机聚精会神地看动漫。 ** 海南的碧海南天下,柯子气冲冲挂了电话,看着不远处范之润正在接受不远万里赶来的记者访问。偶像归偶像,时间归时间,一群人陪着范之润晒,柯子大小也是一线明星,该有的虚荣也是有的。“我什么时候也能和范之润一样绯闻,不用做什么都可以上头条,有那么多记者来访问。” 经纪人璐璐姐看向被摄影机包围的范之润,点头回答:“首先,你得有男人,光是个男人还不行,还得是像孙逸生那样的男人。” 柯子扭曲着脸瞪着璐璐姐,虽然涂总不干涉她恋爱问题,刚刚也说了,她大小也是一线,追她的人除了肥头大耳的暴发户就是有啤酒肚的官员。孙逸生这样的,还有个孙逸世,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孙家要得是柳飘飘那种身份的媳妇。 “我靠我自己不行吗!话说,张导有女朋友了吗?”柯子指着风景树下的导演张谦问璐璐姐,虽说张谦现在没名气难保他以后不会没名气啊,这种搞笑的电影最容易火了。 “据我所知,目前没有。” 听到好消息,柯子虎躯一震,月兑下防晒纱衣递给璐璐姐,挺了挺胸问另一边的助理:“傲人吗?” “傲!”助理竖起大拇指。 “剧本给我,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让导演给我讲讲戏。” 柯子接过剧本,经纪人和两个助理看着她扭着小腰走到风景树下,导演和副导演见她来停止交谈,她拿着剧本就递了上去。 这边的三人齐抹汗,柯子动机太明显了,亏得她还得过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 柳飘飘吃完丰盛的早午餐,就被常姨催着上车司机带她去上插花课,涂正芬早上走时特意交代的常姨。 柳飘飘不知道这种课有什么好上得,艺术天分强塞是塞不进去的,得看天赋。 老师在前面边说边教边剪花枝,一屋子的家庭主妇学得很仔细,柳飘飘坐在最后把玩着手里的剪刀。剪刀上有“张小泉”这三个字,想起了小时候她妈妈带不好她,姥姥带她,就是用同样牌子的剪刀教她剪窗花。也只有剪窗花是她唯一的特长了,那时柳修文把她剪得窗花贴满了家里的每个角落,特别是窗户上的“大双喜”,来她家的人都会误认为她家又有什么喜事了。不过柳修文跟她妈离婚后,她妈就带着她离开住进了现在的家,她也再没去过以前住的房子,不知道那些窗花还在不在? 柳飘飘想着事的时候跟柳修文一模一样,脑子想着,手却在不听使唤地动着。她手上的文心兰在慢慢被剪短,当剪到离大拇指握着文心兰的枝最后一厘米的时候,剪刀继续夹着往下用力剪,感到痛时,手已经开始流血了。 ** 到医院时还是很疼的,局部麻醉后缝针后手就没知觉了。护士给她**打破伤风针时也下了狠手,走廊上柳飘飘半边**坐在凳上半边悬空,手垂着腿上等着涂正芬。 她没想跟涂正芬说的,是插花老师大惊小怪,看到她流血了尖叫声害得她差点又用力,不然她大拇指应该已经飞离手掌了。插花师一边喊着叫救护车一边给涂正芬打电话,流血的柳飘飘握着手腕上的动脉反过来安慰快哭了的老师。 小时候,柳修文和涂正芬两人忙,有外公外婆在,柳飘飘跌倒了他们会马上抱起她哄她。外公外婆走后,他爸爸把她交给爷爷,她摔倒或是撒娇从来都没有用。痛你也得忍着,哭是换不来拥抱的,因为他爷爷不喜欢女孩。他爷爷前半生的眼光放在柳修文身上,后半生全放在了他在外面的另一个儿子身上了,虽然她没见过那个叔叔,这些都是涂正芬给她说的。 ** 涂正芬小跑过来,盘在脑后的发髻掉了几丝下来,看到凳子上别扭坐着的柳飘飘和她手上包着的大拇指。“叫你上插花课,你给上到医院来了,真给我长脸!” “涂总真是对不起,让贵千金在我课上受伤了,实在是感到抱歉。”老师弯腰一个劲的道歉。 “老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走神,我自从小学毕业后,上什么课都没有认真听过十分钟。”柳飘飘站起来想扶老师起来,手刚触到老师的腰就疼得她缩回来了。 “乖乖给我站一边去,我有你这么大时已经是你妈了,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涂正芬拉着柳飘飘的右手离老师远一点。“怎么能怪你呢,还得谢谢你及时送她来医院,这孩子从小就野,我送她去你那只是想静静她的性子。” 老师一听不责怪她,马上感恩戴德:“柳小姐很有创造力的,比先于她来的学员插花还要好看!” 柳飘飘心想老师你拍马屁也不要太月兑离事实啊,她记得她的桌上就用文心兰摆了abc的图案,那也能叫创造力? “不是老师送我来得,是你司机杨叔叔送我来得。杨叔叔我们走吧,医生说受伤要吃清淡的,你带我去喝粥吧。”柳飘飘拉着一旁的司机先走了,留下插花老师一脸尴尬。 ** 受了伤,柳飘飘插花课不用上了,哪也不用去了,但是她每天在家接电话接到手软。有孙逸生的,有柳修文的,孙逸世的,特别是华颖的电话最勤,一日三“餐”不间断问她疼不疼。期间孙逸生还提着保温桶和水果篮登门来看了她,保温桶里是华颖的爱心汤。柳飘飘很后悔没把孙逸生带回卧室,她只能在常姨走过来走过去巴巴望着不想她喝的眼神中,表示对华颖的诚意喝了两碗,然后常姨回屋再也没出来了。 受了伤的柳飘飘也没忘了追她与孙逸生的绯闻,范之润的回答总是模凌两可,她跟孙逸生一直都是朋友,他的私事她不过问。以前记者问她跟孙逸生是什么关系,她也是笑着说朋友,所以后续报导是从男女朋友变成了普通朋友。好一手太极,全把责任推出去了! 两星期后,孙逸生受母亲之命载着柳飘飘回医院拆线,怕被拍的柳飘飘全副武装穿着常姨的衣服去了医院。 两人从医院出来去一家会所吃饭,柳飘飘的穿着秒杀一路上的服务员,她走在金钻孙逸生的身边就是山鸡马上就要变成凤凰了。看着她们羡慕的眼神,柳飘飘最后忍不住笑了,悠扬的走廊回荡着她的笑声。 孙逸生忍不住回头看她,“笑什么?” “老板,你带我来吃好吃的,今晚我就归你了。”柳飘飘手挽上孙逸生的手臂,头靠在上面,明显看到一路过的服务生眼里的羡慕变成鄙夷。 “飘飘,你说的今晚归我了是什么意思?”孙逸生无奈啊,她说话一直会让人想歪,他怕真的是他想歪了才挨着她的耳边问。 “就是你给我吃的,今晚我就让你吃。” 孙逸生觉得他这餐饭应该是吃不安心了…… 玩火自焚 圆桌上有人参炖鸡,大骨炖海带等一系列补食,孙逸生还遵从医生的提醒点了时蔬,因为柳飘飘受伤有似“杨过”,他不断为她夹着菜,自己没怎么动筷。 柳飘飘用勺子喝完碗里的人参汤,看着瓷盆里被炖得皮发白的鸡,“辛苦你精/尽鸡亡了。” 孙逸生只给她盛了一碗,这种人参是大补,一下子喝多了会流鼻血。 “还吃吗?把这根大骨里面的骨髓吸着吃了吧?”孙逸生见她放下勺子询问。 “我只是伤及皮肤,没有至骨,你们每天要我啃骨头我都快成哮天犬了。”柳飘飘摇头,常姨每天都炖着骨头汤给她喝。 孙逸生只好笑着轻轻放下筷子,眼睛注意到筷子上沾得汤,他没有用公筷而是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得菜。“吃饱了是吗?我跟你说正经事。” 柳飘飘坐正,双手轻轻伸向身后背着:“好的老师,您说吧。” “别乱动,小心你的手。有关范之润,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孙逸生把她的左手从背后拿出来,放在掌心。由于他是坐在她的右边,所以她受伤那只手是伸过身前被他抬着,两人的隔得很近。 “不需要问啊,媒体朋友不是都告诉我了么,他们都是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柳飘飘身体向椅背斜了斜,让自己的手直接放在他手上。 “我们是高中同学,我们算是在一起过,她很漂亮,为我在高中挡了不少女同学桃花,不过后来我们知道两人不合适就分开了。” 如果男人在女人面前毫无顾忌夸赞另一个女人漂亮没有不好的结果,要么这个女人跟他不熟,要么就是他跟这个女人不熟。 柳飘飘虽然没范之润有韵味,至少也是晶莹通透一少女,孙逸生对范之润的赞许她听着有些刺耳,所以想抽回自己的手。 孙逸生感受到她的用力,反而握得更紧了,“我们确实只是朋友,其他的捕风捉影都是媒体乱写得,其中很多还是你爸爸主导的方向。” “你是在坦诚恋爱史吗?礼貌上,我是不是也该坦白?”柳飘飘没等孙逸生开口就接着说:“小学六年级,我为了追班上长得好看的一男生,偷摘学校花园的月季被主任抓个正着。主任请柳修文去他办公室喝茶,他挑着我手掌里的刺跟主任说不能扼杀孩子的恋爱自由,还捐了一大笔钱重修了学校花园,我跟那个男生一直到初中才分开。 初中,柳修文给学校捐了饮水机投影仪,全校同学平常要用的试卷都不用自己出钱。学习好的同学喜欢我,学习差的同学恨我,所以我只能跟班长在一起了……” 孙逸生急忙打断:“好了好了,后面的不用说了,我大概也猜得到。” 柳飘飘很得意啊,眨着眼睛说:“我们柳家从来不做闷头买卖,是一就不会说二,我就是这个样子。要我现在做别人的老婆,我怕我胜任不来,至少我还没玩够。” “所以,你也一直在玩我,从第一次见到我后到刚刚走廊上故意说得那些话。”孙逸生说这句话时脸是笑着的,可柳飘飘看着就是渗得慌,他怎么全都知道? “但是,飘飘你知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柳飘飘很想翻白眼,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干巴巴的说:“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孙逸生指得哪方面哪句话,她又不是神算子。 “我就是那团火,你玩了我,就是**。” ** 自那天后,柳飘飘几天都没见到孙逸生了,不过他每天都有按时打电话过来。 柳飘飘一直记得那天他说得那句话,她又不是悔婚,只是不想结那么早。孙逸生干嘛把话说得那么严重,还**呢,她又不是恐怖分子。 电脑桌上的台历上画得红圈快到了,圈得那天是柳飘飘二十岁生日,不过今天的任务是去机场接柯子,因为柯子说给柳飘飘带了神秘的生日礼物,必须亲自去接才会给。 柳飘飘又问常姨借了一套衣服才出门,她的装扮躲过了记者的视线,同样也躲过了柯子的视线。 戴着帽子和墨镜的柯子直接从她面前走过,柳飘飘只能重新追上去,被柯子的两个助理以为是粉丝就给拦住了。“对不起,现在柯子不接受拍照签名。” 柯子手把帽檐拉得很低,想从旁边走,柳飘飘不追了站在原地悠悠地开口:“不用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她亲笔签名的j□j了。” 声音一出,三人均反应过来,这个“大妈”竟然是柳飘飘! 柯子倒退回来,凑得非常近仔细看,“大妈”鼻翼上那一小孔她确定是柳飘飘了。柯子又倒退几步,啧啧开口:“柳小姐您这是,今年秋冬刮起了复古风?”不怪她没认出来啊,线衫花马甲,黑布裤子,脚下一双黑色平底皮鞋,还戴着墨镜和帽子。 “有记者来了,快走吧!”助理看到了那些喜欢候在机场准备随时抓拍的狗仔,推着箱子提醒。 柯子不废话,拉着柳飘飘的手快速往出口走,她要是把柳飘飘带上新闻的话,涂总会扣她通告的。柯子不否认,她跟柳飘飘关系好后,涂正芬有更看重她,能红能火的角色第一想到的就是她。但也不全为了上位,她是把柳飘飘当真妹妹疼的,在她眼中,柳飘飘就是没长大的个小孩。 ** 公司派来得车负责送两个助理回去,柯子则和柳飘飘坐着她的专车回了公寓,客厅里两个行李箱,柳飘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柯子的神秘礼物。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当柯子甩了几包椰子糖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时,柳飘飘手上的墨镜架都快被她捏断了。 “怎么,这是我带寄给我爸妈的,你也想要?”柯子觉得捉弄够了,揶揄着她。 “要寄给你爸妈而说要给我,我也会勉为其难升个辈分接过来的。” 柯子一口血卡在喉咙,行李箱挡着手上的礼物盒最后还是拿出来甩到了柳飘飘身上。 柳飘飘放下墨镜打开,贝壳打磨成细长的柳叶状,用黑线穿着的一条手工项链。 “拍戏无聊的时候在海边捡了个大贝壳,我跟当地的老师傅学了一天,不然昨天就可以回来了。”柯子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柳飘飘,为自己脸上抹光。 柳飘飘轻轻合上盖子,“谢谢柯子姐。”这种贝壳手工艺品可以说街上到处都是,上面刻了个“飘”字的却只有这一件。 柳飘飘回家时,还是顺走了一包椰子糖,笑嘻嘻地说柯娃的孝心她必须收下。柯子想着自己磨贝壳时炸出的那些细粉喷了一脸,为自己“不值”。 ** 《隔壁是女神》的戏柯子只有几个室内镜头,早已经在赶赴海南前拍好了,所以回b市时她在这部戏里已经杀青了。 马不停蹄地还要赶下一部戏,圈里都是这样,想要定角柯子演,除了涂正芬的力荐还要柯子自己陪几杯酒。这都是没办法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像孙逸生这种君子,她经历过被搂腰模臀这些小手脚。刚开始会哭会跟经纪人抗诉,最后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次的一个老板是慕着柯子名而来的,柯子陪着一圈人假笑喝酒聊“电影”,经纪人璐璐姐坐了会儿就被电话叫走解决手下另一个艺人的麻烦去了。柯子被灌了几杯假装要吐,扶着墙出包间来到厕所,助理见她来马上扶着她。 “我没事儿,今晚情况有点难缠,你还是先回去不用等了。”柯子放冷水扑脸。 “可是,你一个人不行啊。”助理担心问。 “还有公司的妮娜在,大家会相互关照的,你早点回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柯子关掉水龙头,从旁边的纸筒抽纸出来擦干脸,助理见状马上给她补妆。 助理把柯子送到包间门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柯子走进去,她只是助理根本没权利管。权利,她没有,但一个人有,助理兴奋地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 柯子一进包间又被拥在几个老板中间坐着,刚刚还被包围的妮娜被冷落在一边没人理。 同是一个公司的,柯子一直一个人出头,很多人都眼红看不惯。 妮娜咬着牙看着刚刚还不搭理她的那个年轻老板,听说他是做it的,长相也不赖。她包里有两包好东西,一定会让柯子声名狼藉,她以后就会是fly的一姐。 其他参演这部电影的女演员一个劲的拍柯子马屁,拿着话筒点着歌唱跳,一屋的老板好是开心。一阵高.潮后,柯子本来跟身边的男人这个胡老板相聊甚欢,被众人推上前唱她的代表作。 昏暗的包间内,柯子一首接一首不停断地唱。妮娜趁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把包里的东 西拿出来偷偷倒在她桌前的两杯酒中,两人喝了后马上就会现形了。 柯子干着嗓子唱,想着这是最后一首了,门就被推开。 ** “哟,人很多啊,张叔叔乔叔叔都在!”柳飘飘走进来,被她叫着的老板尴尬放开抱着的女人。 柯子马上放下话筒,要把柳飘飘拉出去,可她硬是往里冲挨着it男坐了下来。 “我喜欢热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柳飘飘拿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而下。 “不要喝……”妮娜尖叫着冲过来只抢过了空杯…… 擦药擦火 车经过小道溅起一片片梧桐叶,现在是落叶的季节,路边的梧桐树在慢慢“秃顶”。 车内的柳飘飘对这些树很熟悉,春天时叶绿吐新,会有丝丝白毛飞下来,那时柳修文骗她说梧桐树是柳树的亲戚,只是长得比柳树胖而已。 夏天青葱郁郁,除了遮阳,还会有毛毛虫落在你肩膀上跟你sayhello。 秋天树叶开始发黄,上面毛绒绒的果实外表看着特别像书上板栗的图片。她从爷爷家拿着竹竿晾衣杆这些捅很多果实下来,揣在衣袋和裤兜里面想留给柳修文和涂正芬。最后她是被送进了医院,因为她被梧桐果实上的毛刺了一身的包。 冬天树干月兑皮发白,柳飘飘觉得写毛笔字很合适,她从爷爷书房偷着笔墨在每一颗树写上大大的“奠”,那是她在外公灵堂看得最多的字所以就记得了。 当年她爷爷被两排写着“奠”的树气得血压升高,请了医生才降下去。试想,别人去他家,看到一排“奠”字的树会做何感想。 车驶进小道尽头的院内,马上从屋内里出来人开车门。 孙逸生先下车,手伸进车边牵着柳飘飘出来,她现在满脸笑容,双方父亲要两人去看她爷爷时她还一脸不愿意。“什么事这么高兴?” 柳飘飘摇头,她虽然很想跟他分享,但也得挑地儿,这是她爷爷家,今天是来报喜不是来讨骂的。 ** 六七十岁年龄之间的老人背挺直坐在沙发上,手上捏着玉石健身球,向后梳的头发很青黑。 有逆生长这一说法,但柳飘飘绝对不相信她爷爷的头发会从白头发逆生长成黑头发,染得比她爸头发都黑了…… “爷爷。”两人异口同声。 柳老部长嗯一声算是回应,柳飘飘不爽的撇嘴,这傲慢的架势她是不是要跪着对他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柳老部长看到了孙女的小动作,简直跟涂正芬一个样,嘴上喊着你心里却骂着你。 “不好意思爷爷,我们这时候才来看您,您最近身体还好吗?”孙逸生看到两爷孙的眼神互动,马上融合气氛。 “哼,还死不了。”柳老部长哼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百年不踏进他家的孙女为什么来了,孙绪东早就过来跟他提亲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老部长看着孙女就来气,除了小学其他时段成绩差得不可想象。别人的孙子孙女出国归来都是捧着一大堆荣誉,他的孙女什么都没学到空手而归,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她丢光了。他的儿子是人中龙凤,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孙女? “我自知我孙女配不上你,当初你爷爷跟我开的个玩笑,没想到你爸爸较真了。既然这样,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孙家吃亏,该有的嫁妆一件都不会少。” 柳爷爷一席话让柳飘飘很不舒服,虽然知道自己从头到脚哪一点都配不上孙逸生,但有些事大家知道就行,点明出来就伤了和气了。她原本不想跟她爷爷吵,但他后面开始万年不变重男轻女让小火炮点燃了。 “我跟你爸提过他是没同意,我孙女肚子里是男孩就跟着我们姓柳,是女孩的话就跟你们姓孙。她爸爸一直没再婚,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我们柳家的香火得维持下去。你是年轻人比你爸看得开,姓只是个代号,是不是?”柳爷爷一心要抱孙子,现在又把视线移到抱重孙上了。 孙逸生现在知道柳飘飘为什么不愿意来了,换做任何一人都会待不下去的。 “爷爷您不是以防万一背着女乃女乃在外留了个香火了嘛?对了,我那个名义上的叔叔好像也不姓柳是不是?”柳飘飘记得她妈跟她说过,那个叔叔根本就不认他爷爷。 “涂正芬教得好女儿!你还有没有老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柳爷爷猛得站起来,因为太突然身体有些抖马上用手扶住沙发扶手。他曾经位高权重,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往事,就是跟他再不和的前媳妇也不敢直面说出这件事。 如果是以前,柳飘飘可能就忍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孕吐特别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情绪高低起伏才顶撞。“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孙女我会有你这个爷爷?我生人妖都不会跟你姓柳!”柳飘飘站起来往外走。 “混帐,你给我站住!”柳爷爷见她没有要停住,气得抬起手把掌中的玉石健身球扔了过去。柳爷爷扔完才记着她已经怀孕了,眼神马上黯了下来。 沙发这边的孙逸生刚反应过来,一瞬之间,两颗球一颗砸向她的蝴蝶骨一颗只落在地面。 柳飘飘反手模着背上被砸中位置,转过头瞪了爷爷一眼,一步一步j□j走出去了。 孙逸生捡起地上的两颗健身球用力往窗户边一扔,玻璃粉碎,他没看柳爷爷马上追着柳飘飘。 柳爷爷气得倒在沙发上喘粗气:“作孽啊作孽啊……” ** 因为玻璃碎响声和柳爷爷的吼声,本来安安稳稳趴在门边的睡觉的老母狗见柳飘飘出来对着她狂吠。 柳飘飘停下来瞪着老母狗,老母狗往后退两步继续对着她叫。身后孙逸生追出来,老母狗往后退到墙根,叫一声后看一眼两人再叫。 “死狗,有本事过来叫啊,看我不踹死你!”柳飘飘对着老母狗做了个踢腿的姿势,老母狗马上吓着往外跑。 这一惊一乍的真是让人难以消化,孙逸生揽着她往车边走,“别跟狗置气,不值得。” 柳飘飘手撑着车门不坐进去,偏头看着身旁的孙逸生,他这话如果是指刚刚屋内状况一语三关的话,是不是把她也带进去骂了? “先去医院再说,我以后不带你来就是了。”孙逸生推着她的腰意思是让她上车。 “哈哈,哈哈……”柳飘飘越想越乐,弯腰坐进车里。 华颖跟孙逸生提过,要注意柳飘飘的情绪,如果起伏太大很可能会患产前抑郁症。她一会儿火山 一会儿阳光的,反差也太大了。不管了,先去医院再说,孙逸生绕过车尾进后座。 车启动慢慢离开,墙根的老母狗疯狂追着车到铁门停住对着车尾狂吠,架势就像守着南天门的哮天犬一样。 ** 玉石健身球砸到柳飘飘的蝴蝶骨,在家休息的张医生又被紧急招呼回了医院,例行检查柳飘飘无碍才完事儿。 张医生觉得他跟柳飘飘结缘了,不是夜晚就是休息时间被叫来,想着自己也有儿科医师证,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安稳了。 送走两位佛爷,还得把检查情况汇报给华颖,电话里强烈表达了要把他安排在两人婚礼席上稍前面的位置,华颖当然一口答应了。孙部长长子大婚,去现场的都是非富即贵,他想坐前面只是要对冲掉休息时间的补偿。 ** 现在柳修文的住宅有两个保姆阿姨,常姨跟着柳飘飘一起住了下来。当孙家送炖好的汤来时,柳飘飘会无比烦闷,她就要喝两份汤,然后在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因为闻了医院的味道,柳飘飘餐桌上只喝两杯牛女乃就觉得饱了,撑着懒腰说瞌睡上楼了。 孙逸生知道她最近吐得厉害,亲自进厨房开火煮了些白粥,盛了一碗在冷水池里荡了几下变温了才端上去。 柳飘飘趴在床上在,门开转头看是孙逸生,又把视线转回书上。 “起来喝点粥吧,空月复睡眠质量会不高。”孙逸生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蹲在床边。 “柳修文给我发短信说会带烤鸭回来给我做宵夜。”卧室暖气很足,柳飘飘说着翻身伸手把叠好的被子打开盖在身上,刚上来洗澡换了薄睡衣,里面是空档。 孙逸生心里有点失落,她想吃什么第一只会跟柳修文说,如果她说了想吃烤鸭他马上就叫人送来不用等了,她用被子盖住自己也是在防备他。 “先喝两口粥垫垫胃,烤鸭太油会一下受不了的,我把粥熬得很烂。”孙逸生用勺子搅搅。 “你熬得?你会做饭?”柳飘飘起身靠着床头,刚刚手撑着床背没怎么挨着,这一挨让她挺直了背。 “是不是还很疼?张医生给的药擦了吗?”虽然她动作很小,孙逸生还是看见了,放下勺子问。 柳飘飘不装了,手反过去模了模后背,“我打开药盒子,刚闻到味就把刚刚喝得牛女乃吐出来了。老头下手真狠,我要跟柳修文告状不理他,他头发染即使成红色都没人关注他了。” 孙逸生看到药膏放在电脑桌上的,起身把药膏拿在手上打开,“你趴着用嘴巴呼吸,我来帮你擦。” “不要再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帮你擦药而已,躺下好吗?” 柳飘飘看他眼神真的只是擦药,躺下趴着在被子里解开睡衣的扣子,等着他帮她擦药。心想着反正他曾经帮自己擦过防晒霜了的,也没发生什么。 孙逸生看着她把睡衣从被子里扔出来,下巴搁在手上,手搁在枕头上。 孙逸生慢慢拉着被子至她的腰,她背上挨了那一球的位置有点发青,跟周围女敕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手抚上那一小块,她的身体因为他的手颤了一下。 孙逸生感觉手下的触觉快灼伤了他的手,手慢慢向旁边移,低头用唇覆上那团青。 柳飘飘在他手游走又抖了一下,待他唇上来时马上惊诧地回头看着他。 孙逸生把药膏一扔,头上移吻上她张开准备说话的嘴,舌伸进去游走于她口中的每一处。 宴上贵宾 “傻丫头。”孙逸生停下,对着柳飘飘的脸轻呼热气。就这么会儿他没有喘,他是故意重重吸气再呼在她的脸上,这样她的脸就红了。 他说她傻,她确实傻,独处一室竟然真的听话月兑了睡衣,他如果熬得住那就是那里有问题了。 柳飘飘脸侧着在枕头上喘气,他是为自己擦药的怎么给吻上了,可恶的是自己还沉迷进去了。 孙逸生眼下这么一副景色,脚边的药被用力一踢撞到电脑桌角,揭开被子抱起她的身子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柳飘飘一只手遮着胸一只手要扯被子,孙逸生就倾了上去,压着她抓住被子的那只手。 “我只是吻你,不要怕。”孙逸生擒住她的唇,手从她的手慢慢往身上移,覆在她有些平坦的胸上。 “大了。”用力拢起全握在手掌中玩弄,故意用十指和中指夹着她的红晕挤动,软趴趴的形状没一会儿就力挺了。 “别,疼……”柳飘飘用手轻轻推着他,这段时间她会感到胸部在涨痛,涂正芬说她是在涨女乃。不动它就没事,所以只要不出门她就不穿内衣,哪能经得起他粗壮的揉搓! 孙逸生变了力道,继续诱哄着说:“我轻点。”手下改为握着,被她再推一次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看着她的娇羞样,孙逸生又忍不住低头亲上她的嘴,手经胸部慢慢往下模,到睡裤的松紧处迟疑了一下,最后手指还是轻压着她的肚子伸了进去。 ** “乖女儿,柳修文回来啦~”柳修文手提着烤鸭在门外自报家门,他也比较习惯叫着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说“爸爸”。 柳修文扭锁的时候就听见有落地的声音,推开门柳飘飘正好用被子裹着自己,而地上躺着孙逸生。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得,这种状况柳修文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出来混总是要还得,人生就是个轮盘,有些事转来转去总会转到自己的头上。他曾经躲着他岳父对涂正芬动手动脚,看着女儿红透了的脸,当年涂父的心情他现在已经淋漓尽致的体会到了。 孙逸生从地上爬起来,柳飘飘的脚太快了,在他急忙为她盖上被子时就毫无预计挨了她一脚从床上摔了下去。 “烤鸭给你放在这儿的哈,柳修文把孙逸生带出去说几件事。”柳修文把床头柜上已经凉了的粥 碗端起放下烤鸭,拽着孙逸生快步出了卧室。 门关,柳飘飘捂着被子坐起来,解开袋子拿出里面的餐盒肿着小嘴幸福的开始吃。 柳修文拽着孙逸生到一楼厨房把碗放在流理台上,因为他放得比较用力,有些冷粥盛出了碗口。 孙逸生看着柳修文沾着白粥的手模在头发上,想提醒,刚张开嘴还没发声柳修文就抢了话。 “爷爷都是从孙子过来的,别跟我扯不是故意的这些有的没的。飘飘和你的婚事我能主张也能否决,我是欣赏你的成熟稳重才把愿意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信任的?” “柳叔你头……” “我头头是道跟你说这些,我为什么把飘飘放在手心疼,就是因为年轻时管不住自己的冲动差点没了她。听叔的话,忍十个月,以后你那方面怎么折腾叔不会有二话。”柳修文说完出了厨房,他是专门回来送吃的,酒桌上还有人等着他谈投资。 劫话,是长辈的通病? 孙逸生笑着也往外走,他在想,桌上那些人看到柳修文头上顶着米饭会是什么反应?不怪他,他真的有要提醒。 ** 婚礼是华颖与涂正芬两人合伙弄得,婚纱照这些为了照顾柳飘飘的身体一切从简。不是为了人生中仅有的一次婚礼,华颖有想过让模特照出来,再把她儿子和柳飘飘的头p上去,就是不想累着她还未出生的孙子。 婚礼这一天柳家凌晨三点就灯火通明了,伴娘团陪着新娘化妆换衣服,一团人围着柳飘飘一人转。 伴娘都是fly旗下的女艺人,首席伴娘就是柯子,身上中规中矩的白色礼服和披在肩上的直发, 连妆都化得很淡。其他几位也差不多,其宗旨就是不能抢了新娘的风头。 孙逸生浩浩荡荡的车队来接新娘,没有一个伴娘敢把新娘关在闺房对新郎提要求的,不过她们每人都从伴郎孙逸世手上得到了丰厚的红包。 孙逸生抱着柳飘飘下楼,两人跪在柳修文和涂正芬面前行礼,女婿改口。 涂正芬看着女儿一脸没睡醒的表情,忍不住眼睛发红,喉咙酸涩。 “好,好。”柳修文笑眯了眼睛掏红包。 “你要好好照顾她,她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涂正芬把红包递在孙逸生手上警告。 “飘飘你过去了要听话知道吗?你现在嫁人了以后不能再任性了知道吗?妈妈不能永远陪着你……”涂正芬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强忍的眼泪溢出了眼眶。 柳飘飘原本没什么感觉,只是走个形式,但是涂正芬一哭,母女连心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牙齿咬着下唇不住的点头。 涂正芬是独女,涂家没什么亲戚,所以来得人基本上都是柳家这边的,柳爷爷因为上次被两人气得血压直升没有到场,只答应会在婚宴上出席。 “不许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万事求完美的涂正芬哭着吼女儿,“去了那边,要记得经常回来看妈妈知道吗?” “到底是谁在哭啊!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快擦擦大家都看着呢。”柳修文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涂正芬,他就想到了她今天一定会哭。他也很难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就这么嫁出去了谁会舍得? ** 婚宴时,柳飘飘换了一套衣服跟着孙逸生一起敬酒,叫了一圈七大姨八大姑和四舅妈,她转身后一个也没记住。 敬到贵宾桌时,三个可爱的孩子吸引了柳飘飘百无聊赖的心。 “新娘阿姨,你好漂亮啊!”小女孩嘴巴很甜。 “谢谢你啊,你也很漂亮。”柳飘飘模了模小女孩红红的脸蛋。 “以宜,爸爸当着妈妈的面夸别的阿姨漂亮妈妈都会不高兴,你是想气着妈妈是不是?”小男孩扯了扯女孩的衣袖阻挠。 “新娘阿姨,我虽然说你很漂亮,但我妈妈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女孩听了男孩的话马上为自己圆。 被叫做妈妈的女人身上还抱着个更小的女女圭女圭,两兄妹的对话让她尴尬对着柳飘飘微微一笑:“新婚快乐。” “妈妈什么时候是新娘了,我怎么不知道?”女人抱着的女女圭女圭不满地接话。 “因为那时候你在妈妈肚子里睡懒觉所以没赶上。”英俊的男人把女女圭女圭接过抱在自己腿上。 “那爸爸赶上了吗?”女女圭女圭站在男人腿上攀着他的脖子问。 “赶上了,爸爸一直守在妈妈身边没睡所以赶上了。”男人回答完女女圭女圭,又转头宠溺地看向那个女人。 这一家子真是,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很有一手啊! 柳飘飘看着那个男人,他家里开养鸡场专供鸡皮疙瘩的吧。 孙逸生模了模柳飘飘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她这么直标标的看着连铮,他有点吃味。 “新婚快乐啊孙总,孙夫人很漂亮。”连铮空出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敬酒。 孙逸生端着酒杯跟连铮碰了一下,“连总连夫人携公子公主们来,孙某一口清谢。”一杯酒下肚,身后的伴郎伴娘知道这位连总的份量有多足了,因为他是在场唯一一位孙逸生碰杯一口闷下一杯酒的人。 剧组代表,商业伙伴这些一桌桌敬酒时,柳飘飘已经抵不住瞌睡的来袭被华颖则令送回家了。所以她没有看到范之润在孙逸生耳边说悄悄话,不知道范之润坐着孙逸生的专车离开,等她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了。 痞子厨子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味道,柳飘飘模模糊糊中听到声响醒来,坐在床头愣了好久,半天才想起这即将是她的家。 头上亮着昏黄的壁灯,恶俗的大红被子床单枕套,双人床上只有她一人。 厕所突然响起冲马桶的声音,孙逸生手模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本来我准备去客房睡,妈她硬是要我回卧室,还是把你吵醒了。”孙逸生坐在梳妆台前,他即便洗了澡身上还是充满酒味怕熏着她了。 柳飘飘眨着眼睛打呵欠问:“几点了?” “还很早,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哦。” 孙逸生听着柳飘飘渐渐均匀的呼吸,轻轻打开衣柜从里拿出一条厚毛毯,他还是在沙发上将就一夜吧。 ** 嫁进孙家的第一个早晨,柳飘飘是被尿憋醒的,房间又只有她一人,穿好衣服洗簌下楼,大家正在用早餐。 “你怎么醒这么早?饿了吗?”孙逸生第一个发现下楼的柳飘飘,放下筷子擦着手过来接着她入座。 “李姨,加碗筷。嗳,还是我自己去吧,炉子上给飘飘温着粥呢。”华颖高兴的站起来,被孙逸生拦住了,“我来,您吃您的。” 全家只有主位的孙爸爸开口说多吃点,其他人全部行动上帮助柳飘飘多吃,夹菜盛汤就差直接喂她嘴里了。 吃完饭后,柳飘飘领着红包回到卧室,吃得饱饱得看到床又打起了呵欠,这一觉就到了下午。起来后家里只有几位保姆阿姨走动,因为有孕在身,蜜月推迟她婚后只能等着孩子出生后才能有“放风”的机会。 柳飘飘给司机杨叔打电话,接着她回了娘家。 ** 常姨坐在客厅看着电视剧抹泪,见柳飘飘回来,脸上的哭相马上转晴,擦着鼻涕往厨房里走说要为她做饭。 柳飘飘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个移动餐车,到哪谁都觉得她吃得不够多要狂补,她整个体重直线上升。她说自己的肥肚腩,大家当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说是宝宝,她有偷偷上网查了,怀孕四个月才会显怀,她就是胖了! 华颖亲自去超市买食材,回来儿媳妇手机在卧室人却不见了,惊慌给孙家三位男士打电话。 孙逸生找到丈母娘的家时,柳飘飘正坐在餐桌上和常姨赶皮包着饺子。 “咦,你不是说这几天很忙吗?还没到下班时间吧?”柳飘飘用手背拢了拢额前的刘海,孙逸生跟她说快过年了公司会很忙的,应该没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刚刚电视上娱乐新闻还在含沙射影说他与范之润驾车共渡一夜,要不是晚上她醒过,不然会觉得新闻就是真的。配图两人亲密的样子,就像他平常对她做时一样,他曾经说做这些都很自然。 全世界人都在找柳飘飘,她却在这里开心地包着饺子。孙逸生觉得挺无力的,他是给涂正芬打了电话一起找,才知道是司机把她送到这儿了。 “你来得正好,看我包得饺子是不是很美丽?常姨还说下锅了会破开,破了的给你吃哈。”柳飘飘举着手中刚包好的一个奇形怪状的饺子给孙逸生看,孙逸生叹气看着她,他还能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饺子皮是常姨发面现赶得,桌上到处是面粉,柳飘飘脸上也沾了不少。孙逸生进洗手间用热水打湿毛巾把她花猫一样的脸擦干净,月兑下外套挽着线衫的袖子加入到包饺子的行列。 “你竟然还会包饺子?”柳飘飘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孙逸生修长的手指三下五除二捏了个标准的饺子出来。 “很意外吗?以前在部队,逢年过节都是我们自己包饺子做包子的。”孙逸生想起人生中最苦的那段日子,他入伍过年没有回过一次家。 柳飘飘听到说包子很兴奋,晃着手对赶着皮的常姨说:“他还会包包子啦,比您厉害哦。” 常姨放下擀面杖,揉着面团不服输:“包子我也学会了的,逸生要不我们比比?” 孙逸生见柳飘飘一脸兴奋的表情,于是回问常姨:“怎么比?” “看谁包得漂亮。”常姨只把孙逸生当作小年轻觉得自己一定会胜,她不知道的是孙逸生在做侦察兵的时候野外没锅碗瓢盆都能做饭吃,何况在厨具和食材这么充备的情况下。 结果可想而知,孙逸生包得包子个头均匀,特别是上面整齐划一的十八个褶子,像一个个转盘一样盘在了包面上。 ** 包子出笼,饺子出锅,柳修文和涂正芬趟点赶到了。 柳飘飘模着下巴对父母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热腾腾的炊事班班长包得包子,你们有福了。” 孙逸生听到炊事班心里默默流汗,他所在的侦察兵精锐部队竟然被认为是厨子兵了…… “出门不知道跟长辈打招呼,你当你还在三岁大两岁吗?你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急吗?”涂正芬气得要用手指去戳着女儿的额头,她都没脸见亲家了。 柳飘飘往柳修文身后躲:“是你说得叫我经常回来看你啊……” 涂正芬的手停在空中一会儿才放下,她要指责因为柳飘飘的那句话也说不下去了。 “别理你妈,你想去哪就去哪,但是去哪前先给柳修文或是逸生说一声,我们也好来接你不是。”柳修文亲密地揽着女儿,鼻子嗅了嗅,“好香呀,这包子包得什么馅儿的?” 柳飘飘挣开她爸的怀抱来到桌边尖着手指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喃喃道:“瘦肉马蹄,好吃!” 涂正芬手起包落,抬起手“啪”一下把柳飘飘手上正准备往嘴里喂第二口的包子拍落到地上。以前柳飘飘吃几颗马蹄涂正芬虽然看着碍眼也没阻止,但现在她怀孕了,马蹄吃多了会导致流产。 柳修文看着地上的包子,平顺的眉头皱了起来,曾经的“马蹄事件”就是不幸的开始。 ** 仓库两人关系质的飞跃,涂正芬又怀了身孕,家长不得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了。 婚礼很低调,两家人一起在桌上和气吃了顿饭,同样因为年龄问题没有领证,涂正芬就住在自己家。 柳父对涂正芬的肚子还是有期待的,到了四个月后,在医院拖关系检测出孩子的性别他就没期待了。 涂父当时比柳父的官位高,柳父不想要涂正芬肚子里的孙女,就查遍书籍找软方法,知道马蹄是寒物,那时候信息没有现在这么广。柳父打听到马蹄有导致流产的说法,就托人从南方买了很多回来,天天往涂家送说马蹄生脆香甜可口,给涂正芬开胃。 涂正芬吃了一段时间,上厕所发现内/裤上有血液时才注意去医院检查,说胎儿不稳定问她最近都吃了什么。当医生听见她说天天吃马蹄时,马上阻断她告诫那是寒物,孕期要少吃最好不吃。 既然柳父能知道未出生孩子的性别,涂父不仅也知道了孩子的性别,他还知道了柳父知道了。马 蹄事件后,双方关系越来越僵,柳修文夹心饼干夹在中间难做人。柳修文创业费尽心思娶到了涂正芬抱回了女儿,红军长征后本应是向着胜利前进,可他却离胜利越来越远。 ** 柳飘飘一个包子和饺子都没吃就被涂正芬赶出了家门,撇着嘴上车走了。 柳修文来这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女儿女婿走了,他就坐下用筷子夹着开始吃。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房子的房产证上是写着我涂正芬的名字吧!”涂正芬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柳修文。 “怎么,房产证上你的签名油墨掉了吗?”柳修文笑眯着眼睛胡侃。 “柳修文你少猪鼻子插葱在这装蒜,放下我的包子滚回你自己的家。” 柳修文是笑非笑,眼睛盯着涂正芬的胸部,手上拿着包子故意挤了挤: “你的包子我一直都放不下。” “柳修文!!!” 刷新三观 农历新年,孙绪东诚意邀请柳修文和涂正芬一起到了孙家,因为华颖吹枕边风,所以只给柳爷爷打了电话祝贺。华颖知道上次柳飘飘去见她爷爷时挨了一球,张医生都跟她说了,她才不要跟伤害她儿媳妇和未来孙子的人坐在一桌上吃饭。 柳飘飘红包又收到手软,柳修文给她的黄皮纸袋刚拿上手,纸的味道冲到鼻子她就觉得不舒服冲进厕所吐得天翻地覆。 “做妈妈真辛苦,等孩子出生后我一定不会再让飘飘累着。”华颖看到涂正芬一脸焦急的表情才对她许诺。 涂正芬当然知道孙家对她女儿有多好,虽然柳飘飘现在住在这,孙家已经在她名下登记了几套房产了。 柳飘飘吐空了肚子,年夜饭吃了五碗,把大家给高兴坏了。她打着嗝放下筷子后,小叔子孙逸世被华颖派去院外放了一串鞭炮庆祝。 吃完饭后两家家长围在一起讨论起孩子的名字和以后的教育问题,柳飘飘看了春晚里小品大师冯巩的想死你们了后就打着呵欠上楼休息了。 虽然孙家住得偏僻,全城人在庆祝新年的烟花和鞭炮声还是听得见,柳飘飘睡得不沉,模模糊糊间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到了她手指上。 ** “新年快乐、生日快乐。”孙逸生抬起柳飘飘的手吻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明天就是她二十岁生日了。 “十二点了吗?”柳飘飘抽出手揉眼,无名指上的戒指擦着眼皮让她停了下来,也清醒了很多。婚戒她戴得次数很少,搁手上总觉得多了,也不方便。 “还有几分钟。”孙逸生模模身上的睡衣没有很凉,他才钻进被子把柳飘飘抱在怀里。 柳飘飘想起她化妆台上的那几个丰厚的红包,问:“你爸妈给得红包我需要上缴吗?”她没有金钱概念,以前红包收太多她都会交给涂正芬,现在她不知道交给谁了。 “是咱爸咱妈,你自己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孙逸生亲了下她的额头。 “这么好?要是那些用不够呢?”柳飘飘半侧身看着孙逸生,她月兑离涂正芬的掌控连经济也自由了! 七位数还不够用,除非买私人飞机了。 孙逸生也侧起身与她对视,装作很认真的回答: “我有两个肾,一个卖给黑市,一个留在身上继续创造生命。” 柳飘飘张着嘴无语,现在他都可以随时随地开黄腔了是吧。 孙逸生放声大笑,看着手机上显示快到十二点然后关机倾身吻上她的嘴,这一吻就历时一年。 ** 《隔壁是女神》的电影在范之润绯闻的造势下备受关注,年初一的首映礼明星云集,能叫得上名号的都来了。 杨柳娱乐老总的面子谁都会给,再加上蒸蒸日上的fly娱乐,阵势比颁奖典礼还强大。电影主题曲演唱者赵子康也亲临现场,他和柯子牵手走红毯时引起了个小高/潮,另一拨j□j是当红巨星严驰,当然最大的j□j属穿着luo肩礼服的范之润了。 孙逸生没有走红毯,他带着柳飘飘从贵宾通道直接进了内场。 柳飘飘见到多日不见的赵子康和柯子,甩开孙逸生的手就迎了上去。“我是说外面尖叫声怎么一浪接着一浪,原来是‘国际赵’来了。” 赵子康跟柳飘飘也很熟,自嘲着说:“飘飘你给的封号我还真不敢当,你要是说城乡结合部的赵我还敢当些,柯子你说是不是?” “你是城乡结合部那我就是山村翠花了,不过浪声是叫得确实是‘国际范’,浪得我和赵哥耳鸣,这么冷的天都被粉丝给喊热了。”柯子对范之润的崇拜在这次的合作中完全幻灭了,以前听说范之润高傲还觉得没什么,她是天后嘛。 柯子在剧组时彻底体验了范之润的冷漠,导演喊cut后范之润始终板着脸,搞得谁欠她很多钱似的。范之润每次对着镜头和粉丝笑得那么好看全是演得,影后实至名归。 “‘国际范’有多浪?”柳飘飘挑着眉斜笑。 柯子翻着白眼:“柳飘飘我发现你婚后大变样啊,孙逸生也不管管你?” 柳飘飘现在说话都是跟孙逸生有样学样,她跟孙逸生单独在一起时,刷新了她对军人刚正不阿的认知。她笑着摇头看向孙逸生的位置,他跟柳修文等人在聊着什么,好像注意到她的注视,转头对着她温温一笑。 这时范之润正好走下来,照着孙逸生的视线就看到了柳飘飘,她对着柳飘飘点了下头,没想到柳飘飘是一直看着孙逸生没发现她。 旁人柯子看着三人的处境,所以,柳飘飘是不战而胜了是吗? 柯子觉得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拼爹时代,你投胎好就可以比别人少奋斗十年甚至一生都不用奋斗。柳飘飘有爹拼,有娘拼,现在还有老公拼,连骄傲孔雀范之润都对她礼貌相待。况且这部电影能成,除了孙逸生的力荐,最大的原因是柳修文送给柳飘飘的礼物。 电影看了半场,柳飘飘头偏着就在位置上睡着了,孙逸生只能提前退场抱着她退出去。 范之润见孙逸生离席,马上起身跟在他后面。 “逸生,后面的庆功宴不能没有你。”范之润的意思是叫他留下。 “那种场合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孙逸生怕吵着怀里的柳飘飘说得很轻。 柳飘飘睡得很熟,范之润也不想强人所难,对着他点头转身回放映厅。刚进门,手被人用力一拉捂着她的嘴压进了门布后面。 “孙逸生都结婚了,你想要靠山找我也可以啊!” 范之润没看清是谁,声音听出来是严驰,一直纠缠她的同公司艺人。严驰在韩国拿了个亚洲大奖后身价暴涨,对她的纠缠也越来越猛。 门边有几个音响,再加上电影放着环境漆黑,所有人都不知道门布后面裹着两人。 “唔……唔……”范之润嘴被捂着想说的话全淹没了。 “我追了你这么久,你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孙逸生他不就是有个能耐的爹和有钱的妈,他其他地方哪有我好?”严驰被称为圈内第一颜,五官精致没有一点瑕疵,加上演技精湛,他才有自负的本钱。 “柳总虽然是商人,大家都知道他爱女如命,你再跟孙逸生闹点绯闻,你以为他还会重用你?”严驰手没有拿开,他只是想让范之润清醒点。虽然他们现在都是一线,柳修文的势力不说只手遮天,随便动个小动作艺人的演艺之路就会堵了。 范之润等了很久严驰都没松开,她只好把垂直压在身前的手握成拳,突然一用力砸向严驰的两腿间。 严驰吃痛手握着自己的命根子向后退,范之润马上从门布后面走出来,趁着大家看电影情节笑翻了,过去回了原来的座位。 严驰要追范之润是做足了功课了的,他搜集了很多范之润的兴趣好爱,看了她的很多报道。媒体曾经捕风捉影有提到孙逸生会进入这个圈子,是为了她? 第25章 小小的婴儿床内,粉女敕的婴儿嘟着嘴双手握成拳睡得很香,他时不时还会张嘴舌忝一下翘唇。 柳飘飘手抓了抓油腻腻的头发,旁边小床上的家伙睡得这么香,她却要忍受身上和头上的异味! 床边陪着的孙逸生以为柳飘飘要看孩子,马上谄媚的要去抱给她看,手刚伸进小床就被她小声制止:“他好不容易睡着,你一抱又醒了,一醒又开始哭,现在妈又不在,他一哭我就头疼。” 孙逸生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抱孩子起来,用手在孩子鼻头上轻轻划了一下,床上的柳飘飘又开枪了:“我说你这样至于嘛,他还是豆腐做的不成?我小时候玩芭比女圭女圭都比你玩他玩得用力。” “嗳,你回去帮我拿本书吧,我想。”柳飘飘手又模了模头发,实在是受不了它容在一团的感受。 “你想看什么,我叫人帮你买来。”孙逸生自打柳飘飘从手术室出来后就没离开过,吃喝全陪着她。 “新书一股没干的油墨味我不要看,我要看我自己的家里的。”柳飘飘坚持要把孙逸生支开。 “好,你想看哪本,我叫他们去取。” “我不要别人拿得,我只要你拿得,有你身上味道的书。” 女人,要适当的在自己的老公面前说些软话,效果绝对非同凡响。 孙逸生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婴儿床里的儿子,跟柳飘飘嘱咐:“我把妈叫来,拿了书马上就来。” “她们最近也累了,我等你回来就好,去吧,书名是《霸道总裁的秘书情人》,就在你书架的第二排。”柳飘飘随便说了个恶俗的文名,孙逸生把书架拆了都找不到的。 孙逸生嘴上跟着柳飘飘一起念了一遍书名,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 待门关紧,孙逸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柳飘飘马上从被子里拿出从柳修文身上骗来的手机,给孙逸世打了个电话。 ** 接到圣旨的孙逸世大白天飙车赶到了医院,任劳任怨做一个洗头小弟。 柳飘飘仰斜躺在床上,成柱状的头发倾泻在床边,孙逸世从厕所接了一盆热水出来,脚边又放了一个空盆接脏水。 “你确定现在洗头不会有事?”孙逸世解开衣袖口,但还不敢兀自动手,毕竟大家都不准她洗头。 “没事,张医生都说过了一周就可以洗了,他们就是不让,我头都痒死了。”柳飘飘是油性发质,一般是每天洗一次头发,最后肚子大了不方便才变成两三天一次。 柳飘飘把孙逸世叫来,是因为他偷偷跟她求过不要把两人打过电话说出来,洗头这件秘密事,当然是要找有把柄在手上的他才会愿意做。 孙逸世从护士手上借了个吹风,接热水时也用手机查了,孕妇生育后最好一个月不要洗头,不过过了一个星期轻轻洗一下马上吹干就没事。 ** 柳飘飘的头发太长,孙逸世给她洗完,自己身上的蓝色衬衫都湿了很大一块。他去问护士借吹风的时候,值班的护士看着湿身的他脸红的不敢跟他说话,以为是他要吹干衣服,没想到是那位被关照过不让洗头的孕妇。 柳飘飘头包毛巾阿拉伯人造型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已经醒了的儿子给他喂女乃,孙逸世推门进去看见这一幕,脸马上转向另一边,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的来吹吧,只要他吃着我,打雷他都不会理。”柳飘飘往怀里拢了拢儿子,她女乃水还算不错,本来两个妈说孩子喝牛女乃或是请个女乃妈,被她给推了。她在孙逸生面前对儿子的不在意都是装得,怀了九个多月,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儿子感受到她的动作,更往她怀里钻,嘴里吃着一个,手上还不自觉抓上另一个。 孙逸世突然觉得现在的柳飘飘有点不一样了,但要说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他硬着头皮帮她把头发吹干,小侄子果然岿然不动地吃着嘴里的。 ** 孙逸生回到家,三个书房都翻了还是没找到柳飘飘说得那本书,当他空手而归医院后,看到床上两母子抱在一起睡着就知道为什么没找到了。低头触及她的脸,洗发水的香味扑鼻而来,坐在一旁拿着手机假装看股市的孙逸世眼睛时不时瞟几眼他哥。 “呃……是我帮她接得热水。”孙逸世还是主动承认,这么明目张胆的效果,他妈年老再眼花也会看得出来,还不如跟他哥先禀明。 “接热水?” “呃……也是我洗得。” “你洗得?” “呃……还是我吹得。” “……” “这小子饭量不错。”孙逸世由衷的夸奖侄子。 孙逸生听后眼睛瞥向弟弟的胸处:“最近练得不错。” 孙逸世喉咙卡着一口血没差点喷出来,心虚愧疚马上被冲得烟消云散,软刀子才是致命的。 ** 娱乐媒体企业也要吃饭,虽然被孙逸生已经跟几家大型的媒体打过招呼不再做有关柳飘飘的报导,但还有一些无聊的人士用软件把两人照片合成了他们孩子的样子。 外面的世界如何,柳飘飘管不着,她也不想管。在她快出院时,还是抱着儿子去了她爷爷的病房看他了,爷爷虽然没跟她说话,但至少没叫她滚。 柳飘飘的这个行为,得到了孙家父母的赞赏,柳老爷子是如此厚此薄彼她都可以去看望他,果然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在医生和护士的列队欢送中,孙逸生抱着儿子,柳飘飘挽着他,一家三口终于出院了。 ** 孙家,客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孙子孙泽北被击鼓传花一样被长辈一个接一个抱在怀里。 孙泽北,顾名思义是恩泽北心,他在孙家就是北极星一样的中心。 孙泽北传到柳修文手上时,大声放了个屁,柳修文大笑抱着孙子放平在沙发上,打开尿不湿上面一片金黄黄。 “我孙子就是不一样,连粑粑都比别的孩子润色,外公来帮你换。”一群人看着柳修文从李姨手上接过新的尿不湿,娴熟地为孙泽北换上,动作很到位。 一旁笑着喝茶的涂正芬眼神暗了暗,柳修文能这么熟练,因为当年柳飘飘的每一块尿布都是他换得。岁月如掌中沙,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从受手缝中流走,当年拉着粑粑的女儿现在已经是婷婷玉立的女人了。 那时柳修文的公司很小,一家三口住在涂爸爸给他们买的房子里。他从买第一辆自行车到摩托车到小车,她跟女儿都是第一个乘客。特别是那辆二八自行车,前横栏杆上她坐过无数回,有了女儿横栏杆的位置就是女儿的了。 现在柳修文有多少部车涂正芬不清楚,但她不再是新车的第一位乘客了。 “芬芬,我们飘飘今天拉得粑粑是金黄色的哦。” “芬芬,我们飘飘能自己坐了!” “芬芬,我们飘飘会站了!” “芬芬,我们飘飘会叫人了,她叫我爸爸了!” “芬芬,我们飘飘在班上做领导当队长了!” “芬芬,我是真的喝多了,飘飘等着我们的,不要离婚好吗?” …… “芬芬,你是不是又在想我们的当年?”涂正芬被耳边痞痞地声音从回忆里拉回来,柳修文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换好尿不湿的孙泽北被他爷爷抱着。 涂正芬斜一眼柳修文,冷冷地说:“我们有当年吗?” “不要害羞否认,你刚刚要是没想我们当年的话,我就跟你姓!”柳修文在涂正芬面前的完全是撒开面子:“看,户籍处的人多贴心,知道你会回味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先见之明把我的姓改了。” “我现在才知道我当初的想法有多愚蠢,你不是脸皮厚,而是你根本就没脸!” 强心脏的柳修文扬嘴一笑,拿起涂正芬空着的一只手放着自己胸前,挺了两下:“我把我的脸都放在这里,你感受到了吗?” 强心脏的柳修文扬嘴一笑,拿起涂正芬空着的一只手放着自己胸前,挺了两下:“我把我的脸和心都放在这里,你感受到了吗?” “北北,你外公外婆好甜蜜好亲爱呀,你快长大呀!”华颖模着孙泽北的小手对着亲家两人投去羡慕的眼神,两人就这么公然比孙绪东都要直白。 涂正芬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要上洗手间。 柳飘飘对着柳修文竖了个大拇指后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她知道她爸要对她妈发起攻势了,她爸就是等她安顿好了才花心思去追她妈的。 柳修文对着柳飘飘点头回了握拳个加油的手势,表达老同志不会辜负小同志的期望,坚决拿下涂家碉堡。 光棍孙逸世看着大家眼神你来我去的互动,他觉得他有必要去喝杯苦丁茶中和一下。 这屋里的甜蜜氛围快把他甜出糖尿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孙子的名字,她给我想这个名字时还想了个孙翔,然后我说怎么不叫孙出翔,哈哈。 第一章,进来的撒个花吧。 第26章 小孙泽北四脚八岔地躺在婴儿床上,身旁的爸爸正在做着他一天中做得最多的事——喝女乃。 这么活色生香的情景,孙泽北当然不知道,他动了动没有长牙齿的牙床,一会儿就睡着了。 孙逸生从柳飘飘胸前抬头,生生吞下嘴里吸进来的母乳,嘴巴不知是口水还是母乳,湿润润的。 柳飘飘看着手中空空的小碗,他就这么吞下去了?他是怎么吞下去的? 其实孙逸生不是在柳飘飘哺乳期兽性大发,而是她被两个妈妈补女乃补过头了,猪蹄汤鸽子汤母鸡汤每餐都强制她喝,孙泽北胃口再好也消灭不了她源源不断的女乃水。 “还傻坐在这干嘛,快去漱口啊!”柳飘飘推着孙逸生,母乳生涩带腥味,反正她要是就这么吞下的话肯定反胃。 孙逸生用舌舌忝了舌忝嘴边刚刚吸时渗漏的女乃汁,他又不止吞下最后那一口,其实在他刚触上立豆时就发疯一般开始允吸吞下。这种感受跟以前他吻她不一样,她的立豆在儿子这几天的允吸中变得非常柔软。他从没吃过棉花糖不知道棉花糖的味道,他觉得含/着立豆时就像别人吃棉花糖,柔软感让他欲罢不能。 尽管味道带腥,他甘之如饴。要不是想着这是儿子的口粮,他想他要吸一夜都不够。 “好点没?”孙逸生把她的睡衣放下来,虽然很不舍,但再看晚上就得自己动手解决问题了。 “恩,好多了。把北北抱来,他睡前不吃点晚上容易醒。”柳飘飘看着婴儿床,儿子虽然已经睡着了,但难免晚上会醒。 孙逸生脸色有点为难,他刚刚吸了这么多,柳飘飘一时半伙肯定是不会有女乃水了。“北北吃得很饱睡得,应该不会再醒了。” “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吃得很饱,晚上哭了你来哄?”柳飘飘准备自己起身去抱,却被孙逸生一下拦腰抱住躺下。 “他比我吸得时间长,我都饱了他会没饱?!放心,不会再醒了。”孙逸生把柳飘飘揉进怀里,手在她背上有一些没一下抚着,这样做有助于睡眠。 儿子那张小嘴的量怎么比得上他的,时间比他再长也不及他的几分之一,他只是不想背上抢儿子口粮的“罪名”,下次他要多注意。 孙家没有请月嫂只请了个保姆,当然不是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华颖是想自己照顾孩子长大。孙绪东和孙逸生刚开始很担心,毕竟照顾小孩很辛苦,不过孙泽北从出院后就没了哭闹的习惯,除非的饿了或是拉粑粑了才会放开嗓子哭。 华颖的床边也架了张婴儿床,她跟柳飘飘你带两天我带两天,就这么出了月子,日子简单又快乐的过着。 甩手掌柜外婆涂正芬想插手但又不会,只能每天寻着补品往孙家送,衣服首饰每天不重样。她涂正芬大半辈子,以前是要活一口气,她可以不靠男人就能立足。奋斗这么久,以后自己的什么都是女儿的,现在给也是一样。 ** 金狮奖颁奖典礼,小成本电影《隔壁是女神》,以猛龙之势十项提名最后勇夺五项大奖,最佳故事片、最佳剪辑、最佳原创电影音乐、最新晋导演,份量最足的就是最佳女主角。柳氏去年投资的另一部大制作反应中庸,但也得了两个奖项。 颁奖典礼上,前面每个领奖者的感谢词都提到了感谢孙逸生,整个典礼仿佛成了孙逸生的感谢会。 范之润从开奖嘉宾手上接过奖杯,手扶话筒杆在台上感谢了一大群人,说到一半,只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严驰手捧鲜花从台下走了上去。 大厅里后排影迷开始尖叫,虽然严驰放话要追范之润,除了电影这次还是第一次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就连走红毯都没走在一起。 颁奖典礼是直播,怕出什么差池主持人被派上台救场,看着观众反应这么热烈,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始走线:“我们天王般的小粉丝除了上台献花,还有什么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的吗?” 严驰笑着与范之润做贴面礼,严驰只是在观众看不见的另一脸时用嘴重重砸了一下范之润的精致的脸。 贴面礼完成,严驰才把鲜花献上,范之润接过对着话筒说了声谢谢。 大厅里震荡着粉丝们的整齐的声音:“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主持人把自己手上的话筒递给严驰,严驰没有接,笑着走下台。 主持人呆愣在场上,就这么完了?他不上来还好,现在上来了怎么收场?全场人闹起,喊着严驰的名字,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严驰被他的保安护着从侧门离开。 柯子关掉电视,不由唏嘘,这是又要上几天头条的节奏了。 “你没事嘘什么嘘,我儿子刚拉完尿又拉的话就是尿频了!”柳飘飘推了推婴儿车里的孙泽北,“好好的颁奖典礼你不去参加,却来我家练口技,是要转业?” “有什么好参加的,还不如来你家听你的单口相声。”柯子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体盒子,里面是一串金链子,轻轻抬起孙泽北挂在了他身上。 “这相声这门票可有够贵的啊。”柳飘飘看金链子都快有小手指粗了,“别人的孩子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我的孩子是挂着金链子长大的,果然与众不同。” “你不去做主持人可惜了啊,白瞎了你这人了。”柯子觉得柳飘飘那张嘴越来越厉害了,虽然嘴上不饶人,她也没有因为有了那么多靠山而变得目中无人。柳飘飘还是以前那个她,只是现在没空给她多加通告让她快忙吐血了。 “说真的,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柳飘飘觉得柯子有心事,不然怎么会放弃红毯的机会,那也可以提高她的曝光率的。 现在涂正芬在慢慢把柯子往国际上推,接了几部外国的大制作电影,虽然只是在里面打酱油,但至少是有脸有台词的。 “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幸运,可以不战而胜的,容我悲伤一下会死吗!”柯子手用力揉了揉柳飘飘的脸,肉团团的,真是个幸运的妞。 这么深沉,果然是出事了,柳飘飘刨开柯子的手打量她。柳飘飘一生中不战而胜的事就是跟孙逸生结了婚,那就是刚刚电视里的范之润了,“你喜欢那个严驰?!” 柯子悲伤的情绪酝酿了一会儿,就被柳飘飘滑稽的猜想给打败了,“怎么可能,你不觉得张谦比他更有魅力吗?” “张谦是……《女神》那个导演?”柳飘飘把人对上了号,就是刚刚电视上获奖说了一大串感谢孙逸生、祝他婚姻生活幸福的那个小导演。 柯子点头,她是沮丧才不去参加颁奖典礼,去也是被光芒万丈的范之润压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张谦对‘国际范’有好感?” 柯子又点头。 柳飘飘终于遗传了涂正芬的一个动作,手戳柯子的脑门,怒其不争:“孬啊,喜欢就追啊,你比我大那么几岁,再不行动,以后我孙子都会跟你儿子一样大了。” 柳飘飘想,等老孙参加完颁奖典礼回来,她就让老孙给柯子牵线,她不是故意自己跟范之润抢完人后又帮朋友抢。于柯子,是她的朋友,于范之润,是她的路人甲。 ** 孙逸生回到家里时,时间已经跳了点,轻轻推开卧室,大床和婴儿床上都没人,他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转身要去找人,里面的洗手间门突然开了,身着睡裙的柳飘飘靠在门框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刚吓了我一下,我还以为你生我气抱着北北回娘家了。”孙逸生关门反锁,边往里走边解着脖子上的领带。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气你回来晚了,还是气你跟别的女人喝酒了?”柳飘飘身体从门框上转靠到门上,腿抬起抵在门上撑起睡裙露出女敕白的小腿。 “有爸在,他监督着,我哪敢跟别的女人喝酒?”孙逸生停在门边,痴痴地看着她。 “噢?~”柳飘飘故意把这个音拖得很长,拿过他手上的领带缠在自己的手上说:“你的意思是,要是没有柳修文,你就会跟别的女人喝酒是么?” 孙逸生双手撑在门上,把他困在身前,今晚她有点不同,一直从稚气突然妖娆的转变。 柳飘飘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散开手上的领带,拴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拉,两人视线平行。“身上一股香水妖孽味,常姨喷六神都比你身上的味道香!” 这不是妖娆的转变,是要命的转变! 孙逸生脖子被勒着有点疼,但是身体的某个兴奋神经被打开,再疼都觉得幸福,从来没有过的贱性。 他身体在慢慢发热,等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清水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自己的船长了啊,哈哈,来一发怎么样? 话说,今天看到我的《绿灯区》收藏变成了2,除了基友暖暖收了,还有谁收藏我了啊?是谁啊,我已经洗好了躺下任你调戏了! 第27章 修长的跨上他的腰,在他腰上左右浮动,“柳修文十一点就去了,他拿什么监督你?” “爸爸回去时她们也回去了,不用监督的。”孙逸生再向前靠近,整个胸膛抵着她的酥胸,手抚上自己腰上的腿。 “哼,柯子说得没错,男人就是经不起诱惑,我都什么还没做,你就这个样了,谁知道外面那些女人会对你做什么。”柳飘飘松开紧握的领带,听着孙逸生渐重的呼吸声,表示自己的实验很成功,也不枉费她今晚把孙泽北交给华颖带。 孙逸生心里琢磨了下柳飘飘的身体恢复时间,现在应该是可以做了。小丫头又跟他玩火,他可是禁欲了这么久了! “那柯子有没有对你说,那些女人有没有对我做这些事的机会呢?”孙逸生手从她的大腿内侧往里伸,直接触模到她内裤的边缘,恶作剧一般轻轻一拉一放。 “喂,不玩了不玩了。很晚了,北北起得早,我睡晚了早上起不来的。”柳飘飘要收回自己的腿,刚刚那一弹把她脸都弹红了。 孙逸生抬起她的另一条腿,她的人整个悬空双腿挂在他腰间,因为没有依靠点,在她腿被抬起来时,双手不自觉困住了他的脖子。“北北有妈在,一早上不会有事的,我没有你,今晚肯定会有事。” “你哪天晚上都不是好好的,快放开,这么晚了发什么酒疯!”柳飘飘手大力拍着孙逸生的肩,两人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但之间的距离因为孙泽北的出生越来越近。一家三口单独在一边时,她会握着儿子的小手打他,有时也会用自己的手打他,他只会笑眯眯的看着母子。 “好,听老婆话,我放。”孙逸生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双手托着她的臀,抱起她放在床上压了上去。 “放在床上,我们一起放床上。”孙逸生说完,就抵上她欲开口说话的唇,长舌直入舌忝着她嘴里的每一处。 因为还在哺乳期,柳飘飘腰上因怀孕而长起的肉没有消下去多少。过这对于孙逸生来说再好不过了,模上去肉肉的比以前不盈一握的腰更有手感。 他的手慢慢向下移,挑开睡裙从内/裤的边角把手伸了进直接模向那一道疤。 “嗯……不要……”柳飘飘喘着气偏头不让他继续吻,手也按着他在自己睡裙里的那只不安分的手。 那条疤她是不愿意让他看到的,像一条蜈蚣,她自己照镜子都不愿意看。 “你明明是要的呢!”孙逸生一用力,手就来到了她的穴口,潮湿满水。 柳飘飘也知道自己起反应了,跟个欲/女似的,才吻几下就抵不住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来考验他的抵抗力? “傻丫头,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啊,男女之爱,天经地义啊,不然我们的北北怎么会降临呢。”孙逸生沾了湿液的手向上抚着那条疤。“真的很神奇,我们的北北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啊。” 柳飘飘忍了忍,没有再阻止他的手,头偏过来与他对视。 “北北的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嘴巴像你,脸像我……”孙逸生稍微起了点身,天花板上的吊灯,她全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娇小又娇美。 “我很感谢,感谢爸妈把你养得这么好,把你送到我身边……”孙逸生的手慢慢从她大腿往上移,覆上她穿着内衣的胸。 “我……” “你还有完没完,话怎么这么多,你是要演讲还是跟我做~爱?”柳飘飘忍无可忍,打断了孙逸生的长篇大论。她想她要是不阻止,他一定会一晚上嘴上说着话,手在她身上移动而没有实质性 的下一步。 孙逸生也不生气,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低头在她气鼓鼓的脸上亲一口:“好的,我马上就跟你爱。” 柳飘飘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听他的废话了,然而等待她的是,前所未有的风暴。 孙逸生低头猛地咬上她的耳垂,手从她内衣边缘强行通过铁圈伸进去握住她的柔软,另一只手往她的穴口里送。 手下进出几个回合,□就顺着他的手指慢慢往外渗,他府在她脖间不说话只是欢笑。手指都能让她瘫软在他身下,还催他做,孙逸生加快了手指进出的频率,进入她穴口的手时而弯时而直,触碰她最女敕的壁肉让她喘息声越来越大。 她的双腿随着她的呼气声越夹越紧,孙逸生进出困难,用尽全力用力一顶她重重“嗯”一声。 看着闭着眼睛紧咬牙关,孙逸生知道她快到了,裤子都没月兑,直接拉开裤子的拉链放出早已蓄势待发的某物分开她的双腿直接贯顶。 “嗯?~”柳飘飘这一声呻/吟叫得弯了几个调,刚刚他为她带来的那一波感觉竟然不是他的那个,现在自己身体里的某物才是。 平常的亲吻抚模只是皮外,现在是真的肘里了,滚烫的热物在她的身体里又不动涨得她难受,咬着唇慢慢适应那尺寸的充盈。 孙逸生手抚着她下巴把她牙咬着的下唇放出来,跪在床上抬起她的腿放在肩上,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某物进出她的穴洞,动作放得很慢很慢。 “我要抱~着你~你~你趴下来……”柳飘飘起身张开双臂要抱着他,可就是她这个动作,让慢慢进入的孙逸生一下神经紧绷身体打了个颤。 她抱着他的脖子身体半悬在空中,两人那处紧密连接在一起,原本闲情着的孙逸生此刻也紧咬起了牙关。他不是如若那么了解她,不然会以为她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每一个动作都会让男人随时缴/械。 “趴下来,趴下来。”柳飘飘晃动臀/部要求,孙逸生舒服地闭眼呼了几口气,放在她腰间的手颤抖着慢慢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倾下来让她抱着。 听到她银铃般的“呵呵”笑声,抿着唇的孙逸生嘴角也往上扬,他手一用力就撕开她身上碍眼的睡裙,又轻而易举解开碍手的内衣露出饱满的柔软。 珠白如玉,莹肉似火。 孙逸生咬上她饱满柔软上的红点,允吸几下顺利出了女乃水,他心甘情愿的吞下,身/下刚刚差点缴/械的某物重新上膛进发,用力撞抵她的花心。 屋内除了柳飘飘难耐地呻/吟,还有两人下~体相撞的啪啪声和孙逸生吞咽女乃水的湿润声。 “你……不要吸……明天,北北又没吃得了……”柳飘飘手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想要阻止他。身下的深浅不一的进出迸发着两人最原始的激情,他用力往她身体里顶,她用力把他往身体里吸,床头的晃动声响都盖不住两人的呻/吟声。 因为全是瘫软也没多少力,他还是府在她胸前大力地允吸着,左边换做右边,右边又移到左边。 她躺着、她被他抱坐着、坐在床沿……她头顶他的某物,双手抱着他的大腿享受着他的灵活的舌带给她的快/感,为了“感谢”,她也会轻舌忝一下直掉的某物,明显可以感受到她握着的他的大 腿紧了…… 天麻麻亮,她抵不住困意在他强烈的攻势下还是睡着了,他没有停下来,吻着她的全身,从眉心到脚趾,再从小腿蔓延往上停留在她小月复的那条刀疤上,轻舌忝慢拢,滋润无华。 一夜,孙逸生除了在到了点时闷哼过,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与柳飘飘做了一夜的爱。 ** 一声声孩子的哭声把刚入眠的孙逸生哭醒了,亲了亲臂弯里睡得像个孩子的柳飘飘,起床在衣柜里找了件衣服打开卧室的门,华颖抱着孩子就站在门口。 “北北快饿坏了,喂牛女乃他也吐了出来,一定要喝妈妈的女乃水才行。”华颖很急,抱着孩子要进去,孙逸生一脸的胡茬和脸色,做妈的一眼就看透了。 “你还是要节制一点,飘飘带孩子辛苦着的,你少给我折腾她啊!”华颖把孙泽北递给孙逸生,眼睛还是瞄了瞄床上睡得很熟的柳飘飘和床边乱落的衣物,瞪了儿子一眼轻轻带上了门出去了。 平常华颖带孙泽北过夜的话,柳飘飘会挤些母乳在女乃瓶中,以防万一。昨晚是特殊情况,两边都没准备好,早上就饿着无辜者孙泽北了。 孙泽北在爸爸怀里,闻到了他妈妈的味道,使劲往孙逸生胸前钻,扒拉着孙逸生的睡衣往嘴里送。 孙逸生刚从孙泽北手中拿出自己的睡衣,刚得到安稳的孙泽北又扯着嗓子哭起来。 “北北你太棒了,这早号吹得比爸爸当年在连队时的战友号手都吹得嘹亮,我们这就去找妈妈。”孙逸生抱着孙泽北来到床边,掀开被子把他放在柳飘飘胸前,小家伙这回真闻到妈妈的味道了,哭着一个劲的往柳飘飘胸前拱。 没穿衣服还在睡梦中的柳飘飘眼睛都没睁,手做着惯性撩开衣服的动作拥着孙泽北往胸前放,孙泽北含/住妈妈的乳/头就停止了喊号,蠕动着小唇开始吃早餐。 孙逸生把空调往上调了几度,挨着儿子躺下来,手圈上柳飘飘的腰,慢慢又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恩哼,我看到《绿灯区》已经有五个收藏了啊,到底是哪五个天使收藏了我? 《绿灯区》将是一篇黑帮文,既然是黑帮文,还是那句老话,梨子的恶趣味在那篇中只会越严重不会减轻,喜欢重口的千万不要错过,淡然小清新就别点了。 再说说上岗,这章随时会被锁,要抓紧看啊!!!! 第28章 本来是考验男人对美色.诱惑的抵抗力,到最后是考验了自己的耐操力。 柳飘飘除了大腿酸疼外,拿着勺子的手也在抖,吃碗粥都吃得及其困难。 孙逸生回公司荡了一圈就回来了,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一夜没睡的人。他来到柳飘飘旁坐下,拿过她手上的勺子舀了半勺粥喂到她嘴边。 柳飘飘咬住勺子,粥吞下了也不松开,就这么恶狠狠的看着孙逸生,仿佛嘴里咬得就是他的肉。她累死累活的,他一点事儿都没有,那方面男人女人就差这么多? “怎么了啊,快松开,牙会疼。”孙逸生手握着勺把,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只能轻声哄着。 柳飘飘松开牙关,孙逸生再慢慢拿出勺子,因为粥的水份多,勺子在从她嘴里出来时还牵出了一条晶莹的水丝。 “呃……”柳飘飘张着嘴看着勺子先被放进孙逸生的嘴里,再被他放进碗里,他现在是随时随地地跟她么? “我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就让妈带着北北去打预防针了。”孙逸生抽了张卫生纸擦她嘴角刚刚沾上的粥渍,接着把碗里剩下的半碗粥喂给她吃。 柳飘飘吃完,才想起昨晚她答应柯子的事情还没说的,孙逸生进厨房放碗,她也站起来慢慢走在他身后开口:“柯子好像蛮喜欢那个张谦的,你给她牵个线呗。” 孙逸生把碗放在水槽中,转身拥着她往外走,“一条项链就把你收买了,还连带着我要一起做红娘?” 柳飘飘觉得孙逸生说话有点市侩,她在经历了上次那个女人的事情后,改掉了很多对人对事太美好的看法。但是,柯子不一样,柯子从来不求她办任何事,两人是闺蜜关系。“你就说你牵不牵吧?还是你要为了你的老情人‘国际范’备着?” “老情人‘国际范’备着?”孙逸生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网上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世界上最疼我的男人已经娶了我妈。对于我来说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已经跟我妈离婚了。求你还不如求柳修文,再见了您呐。”柳飘飘甩开孙逸生的手,猛跑几步又因为扯到那处有点疼而变成小跑上了楼。 孙逸生晃了晃空着的手,他还不够疼她吗?她一起床保姆给他打电话他就回来了,只不过随口问问就闹脾气…… ** 柳氏娱乐总裁办公室,导演张谦接到了个让他很难做的命令,他下部戏的主角被内定了fly的柯子。柳修文说,不管他的剧本是都市还是古装枪战还是悲情,主角都必须柯子来演。 “柳总,这不合适吧,毕竟咱们公司的范之润比fly的柯子票房更有保障一点。”张谦做着最后的辩驳,他拍电影除了追求艺术当然还想得到观众的支持,范之润会为他的电影拉来不少的观众。 “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古董还古董呢,笋子总会成为竹子的,观众也有视觉疲劳的时候啊。我就觉得芬芬手下的柯子是个可塑之才,将来的路不会比小范差。”柳修文把玩着手机,悉心回着张谦的话。 “可是,我早已经给范之润聊过了,她也答应把时间空出来,如果能再创佳绩,对公司的形象也会有帮助。”张谦觉得柳修文在敷衍他。 柳修文按掉手机电源放进西装口袋,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他抬头看着办公桌前严谨抗争满面春风的张谦,问:“《我有一个梦想》是谁写得?” 张谦不明白他突然跳题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马丁路德金的《ihavream》吗?” “不是他难道还是我柳修文dream吗?哦,又错了,我是涂修文。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谈理想,马丁路德金有理想,但当时的后果呢?等你哪天有了一定的能力,再来跟我讲价钱好吗?”柳修文不急不忙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面露难色的张谦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 张谦听到门关的声音,才知道柳修文已经出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获奖了说得话会有份量。周围的人现在对他都和颜悦色了,不像以前那样爱理不理,他感受大家的吹捧而飘飘然了。刚刚柳修文的一个简短的比方敲醒了他,柳氏得奖的导演何止他张谦一个,柳修文说什么他们都不敢违抗,他又拿什么违抗呢? 张谦呆愣了会儿,想通了才从椅子里站起来,拿着手机给范之润的经纪人打电话推掉了下一次的合作。 ** 夜晚的孙家一片欢声笑语,华颖分享着带孙泽北去打预防针的趣事。说护士给孙泽北打针前他还在冲她笑,护士犹豫着手都不忍心往下扎,不过针进入孙泽北手臂后,他没有乱动但还是掉了金豆豆。 柳飘飘好后悔自己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下次打预防针她一定要陪着去,继续听着华颖说时注意到孙逸生拿着震动的手机出去了,她心上一计也跟了出去。 “事情怎么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很辛苦,既然辛苦了,那就早点休息。”柳飘飘躲在门后,外面孙逸生讲电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不是我不帮,这事我完全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我明天去公司再说好吗?” 柳飘飘想电话那头肯定是范之润,这状告得真快,柳修文的行动也够快的啊! “我知道你很努力,我看在眼里的,你别哭,我不是不管你了,我明天再去问问柳总,你先别哭……” 孙逸生这几句话柳飘飘听着好刺耳,打个电话偷偷模模的,说个话情情意意的。她用力推开半掩着的门,门碰到墙壁发出很大的声响,屋内谈笑声停了,拿着手机的孙逸生转身看到柳飘飘抱臂瞪着他。 “我先挂了,明天……”孙逸生要挂电话,被柳飘飘冷着声音阻止:“急着挂什么,讲啊,让她 继续哭,她不哭我帮她哭!” 孙逸生当机立断挂了电话,耳边没了范之润的哭声,眼前却是柳飘飘冰冷的眼神。 “心虚了?手机没话费了?电量过低自动关机?”柳飘飘一步一步走到孙逸生面前,抬头不屈地看着他,她才没在怕他。 “飘飘你……先进去,我们回房说。”孙逸生叹气,他这个小妻子从孕期开始就是个小火炮了, 只有在床上软得像只小猫。 “为什么要回房,要跟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好像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柳飘飘咬着唇内肉,痞痞的样子一如当年她在国外跟别的同学起冲突时的模样,但这是孙逸生第一次见到。 “哇……”屋内传来孙泽北的哭声,柳飘飘不做有他马上跑进去,孙泽北在华颖怀里哭成了泪人。 “可能是,北北饿了……”华颖把孙泽北递给柳飘飘说了个牵强的理由,她瞟了瞟孙绪东那只手,等下她非扇几下那只手不可,那只手对着孙泽北的**就是几狠下才哭的。 柳飘飘抱过孙泽北,话也没说转身就上了楼。 ** 华颖强拉着要上楼的孙逸生来到客厅,手拍着他的胸:“你们早上不是好好的,你做什么事了惹飘飘生气?” “我一天都在家陪她能做什么事,刚刚就接了个电话而已。”孙逸生也不知道那丫头突然火山爆发,跟他丈母娘似的说话句句咄咄逼人。 “谁的电话,那个明星的?我说你怎么这么混啊,哪个女人听到自己老公接别的女人电话会好想啊,你爸就从来不当着我的面接别的女人的电话。”华颖又捶了下孙逸生的胸才放手。 坐着的孙绪东被口头提到,马上忠犬表态:“颖颖我背着你也没接过别的女人的电话啊,我闲下来都只记得给你打电话了,别的女人打过来是占线的。” “哼,电话都是我打过去的,你又主动给我打过几次?” “这不,我刚想给你打时你就打过来了嘛,这是缘分。” “你少来了,我看到你们三就气。”华颖气着回了卧室,孙绪东看着她俏生生的模样马上跟着也回了卧室。 旁人孙逸世心里咆哮:我去!他爸妈一天不秀恩爱晚上就睡不着了还是怎么的!明明他哥还在愁云里,这两个老人真会来事。 “让飘飘冷静一下吧,你等下再上去。范之润又打电话求你了是么?”孙逸世是知道这么些年,他哥明里暗里都在帮范之润,本以为他哥会不听老头安排跟范之润走到一起的。“你们之间到底 有什么割不掉的情谊,让你为她保驾护航这么多年?我真的以为她就会是我嫂子了。” 孙逸生看着孙逸世,一字一句的警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嫂子是柳飘飘,别无他人。” “跟我雄什么,刚刚怎么不跟飘飘雄啊!我说你们组团欺负我是不是,这个家光棍就没说话的权利了?”孙逸世好不容易不加班在家好好休息,他妈说见着他来气,他哥对他语气不善,他是捡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范之润这个问题一直没解决,我揪着慌。就像《新少林寺》刘德华那句台词:他不死,我睡不着啊。哈哈。这一章很平淡,我自己也知道。 基友说我是炖肉达人,好吧,我也承认自己是写肉达人,反正清水文我是看不下去的。 《绿灯区》八个收藏了,你们好棒,我这样的冷文写手都能求得八个收藏,实在是高兴坏了。近期我会开坑黑帮文,一起闯黑帮吧。 我从不设防盗章节,原本也没几个人看,盗就盗吧,也算是一种对我的肯定是吧。其实自己是一直在进步的,从清澈到娇喘再到现在的上岗,也是从清水文到h文的转变,嘿嘿。 最后,天冷了,大家要多注意身体哦! 第33章 游艇在海上航行了三天,重回码头后,甲板上的船员和厨师对抱着柳飘飘下游艇的孙逸生竖起大拇指欢送,简直是他们的偶像了! 不明所以的柳飘飘在孙逸生怀里对他们挥手说拜拜,登上岸后就从他身上下来,踩着水泥地使劲跳了跳又依偎进他的怀里了。终于找到了重力感,不是在船上飘然了,不过她的腿还是很软。 之后的几天,孙逸生带着柳飘飘逛了很多特色商店买礼物,坐了大象,走进了热带雨林。一直玩到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了,两人才打包行李回国,确切的说是孙逸生一人整理着行李牵着柳飘飘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 因为缩短了蜜月时间,也没有通知家人,柳飘飘从出租车下来直接奔进了孙宅,李姨门一打开她就冲了进去。 “呜……”“嘤……” 拖着箱子的孙逸生听到屋内孙泽北和柳飘飘同时哭的声音,扔下箱子也往屋里跑。 孙泽北小手抓着柳飘飘的衣领、张嘴哭时牙床好像又偷偷冒了两颗牙。孩子一天不在身边,一天变个样,柳飘飘看着孙泽北的小白牙,抱着他哭得更凶了。 沙发的华颖一只手空着一只手拿着铃铛,刚刚她逗孙泽北逗得入迷,柳飘飘突然跑进来抢过孩子猛吓了她一跳。看到孙逸生跑进来,把母子拥在怀里,她才明白两人是提前回来了。 “回来也不说一声,你们行李呢?”华颖把铃铛放在茶几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儿子媳妇身边,两人抱着孩子完全没有听见她说话。 这时,门口传来李姨吃力的声音:“夫人,他们的行李在这呢。” 被无视的华颖有点黯然神伤,走到门口去帮理了她话的李姨,两人分拖着行李箱进屋。 ** 晚上孙绪东回来,见华颖一人坐在客厅看电视,顺口就问:“北北睡了?爷爷今天还没抱他的,我去房里看看。” 华颖遥控器一扔,“我是隐形的吗?你们眼里都没我吗?”晚饭是她一个人吃的,孙逸生跟柳飘飘上楼了就没下来,饭菜还是她叫李姨给两人端上去的。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孙绪东赶忙挨着华颖坐下问,“是北北又被亲家接走了么?”两方家长都在抢着照顾孙泽北,小宝贝蛋儿抢手的很。 华颖也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换做孙逸生这么小,她很多天没见的话也会很飘飘一样的反应。 华颖叹了口气:“老大跟飘飘提前回来了,北北跟他们在一起。” “不是说了要玩两个月么,提前这么多天不会是又吵架了吧?”孙绪东记得当初两人的计划是两个月,孙逸世有对着他抱怨过他一个人扛两个月公司压力会很大。 “人家小两口好好的,你就盼着老大跟飘飘吵架是不是?我看你也不用再往上升了,直接调到妇联去做主任得了。” 孙绪东被华颖说得一头的包,模了模她的手:“我先进去换件衣服,等下给你做宵夜。”不管老婆为了什么事不高兴,他都得哄,这是一贯的原则。 华颖对着他摆了摆手,眼睛继续看向电视屏幕。 孙绪东身影刚过走廊,孙逸世进屋边换鞋边对里面喊着:“孙泽北哟,北北宝贝,叔叔回来啦!” “猜叔叔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将将将将……”孙逸世手提着玩具盒来到沙发处,没看到侄子,只看到华颖眼睛在喷火。“妈,北北睡了?还是柳叔又接走了?”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华颖望着孙逸世手上提着的大纸盒子子问。 “大黄蜂,限量版,我们孙家男人都喜欢的东西,北北肯定错不了。”孙逸世说话的语调不经意往上提,那种谄媚的语气华颖是很久都没再听到过了。 “对,你们孙家男人喜欢大黄蜂小蜜蜂,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老婆子!我去睡了省的挡你们的眼!”华颖气着站起来,手放在眉处挡着湿润的眼跑向卧室。 “颖颖啊,我们晚上吃……”换好衣服刚出卧室的孙绪东话还没说完,就被华颖一推门紧闭然后里面响起反锁的声音。 “你们孙家男人去吃吧!”孙绪东敲门就听到门内华颖的怒吼。 一头雾水的孙逸世赶过来,看着他爸被关在门外贴心解释:“我妈估计是更年期逆袭了,这火发得不清不楚的,毫无防备啊。” “少废话,去给我和你妈做点吃的,我去拿备用钥匙。”孙绪东往书房走,李姨有了自己的孙子晚上就不在孙宅了,想吃宵夜就得自己动手。 孙逸世不想下厨,于是追着他爸商量:“您想吃哪家酒店的,我马上打电话订。” “老子养了你快三十年,要吃做个宵夜还得吃酒店,你的身子是多金贵?”孙绪东刀眼扫过来,孙逸世马上转身屁滚。 ** 双开门的冰箱,冷藏处有丰富的时蔬和水果,冷冻处有各种肉类。孙逸世望着冰箱里的食物,他做什么好呢? “家里开销大,冰箱门一直开着很费电的知道吗?”柳飘飘拿着女乃瓶走进来,伸手关上冰箱门。 “飘飘?!”孙逸世不相信一样瞪大着眼睛看着柳飘飘。 “是活的。我们提前回来了。”柳飘飘从柜子下面拿出电热水器接水插上,再从橱柜内拿出女乃粉罐打开往女乃瓶里放女乃粉。 “飘飘!”孙逸世抢过她手上的勺子,把女乃瓶拿在手上。 “干嘛,我提前回来了你也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啊。”柳飘飘退后一步,不知道他要干嘛。 “飘飘!你饿不饿?”孙逸世知道他哥回来了,除了他在公司不用一人扛外,他也知道他哥下厨有一手。 “嗳,你一说我还觉得有点饿了。你帮我看着水哈,我上去叫老孙下来做点吃的。”柳飘飘说着就出了厨房。 做一份是做,做几份也是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孙逸生下厨为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宵夜。 华颖吃着孙逸生做的宵夜,又收到了柳飘飘送给她的礼物,不好的心情马上冲走,笑呵呵问着柳 飘飘蜜月感受。 柳飘飘细细说着她与孙逸生在泰国的经历,除了游艇上的三天荒/yin。 作者有话要说:上岗已经成功的把我逼疯了,这文最多还有两三章完结。 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第34章 娱乐圈就是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圈子,同样还可以印证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 柯子风头强劲搏了很多头版,马上又因为范之润与严驰一起从酒店离开被偷拍抢去了半壁江山,现在记者逮着她问感情方面的问题,她只能一次又一次与记者打太极。她主动出击,在片场对张谦嘘寒问暖,两人已经确定关系了,只是张谦说先瞒着,等电影快上映时说出来还可以造势。 柳飘飘很高兴啊,她踢开了挡住了自己的大石,还造就了好朋友的姻缘,整天都乐呵呵的。 孙逸生确实已经把范之润放下了,他不知道她与严驰之间是真还是假,如果真,严驰会不介意? 孙逸生很久没管公司与柳氏的合作,这方面基本上已经交给了孙逸世,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带着柳飘飘和儿子到处去玩。 这次在北江市待了几天,连铮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去做客,连家的家庭氛围他羡慕的不得了,知书温婉的妻子,阳光可爱的孩子。不过他也有他的幸福,他那爱炸毛的小妻子,时不时会带给他惊喜。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他有如白纸一样的飘飘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在北江市的几天,柳飘飘已经跟莫阿娇成了朋友,聊孩子聊时尚。对于八卦白痴的莫阿娇来说, 柳飘飘给她讲得那些哪个明星跟哪个明星在一起了,哪个明星有怪癖之类的不明觉厉了。 从北江市回来后,孙逸生在一次签约会上又到了柳氏,会后他没有马上离去,而是下楼到了演艺部。 孙逸生在经纪人办公室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范之润才风尘仆仆赶来。 圈内人都知道,做孙家的女人很幸福,以前是华颖,现在是柳飘飘。孙逸生丢下公司,老婆想去哪他就带着她去哪,这样的宠法绝对羡煞旁人。 范之润是自上次后就再也没见过孙逸生了,今天听到他来找她,杂志封面拍到一半停下戴着妆就急忙赶了回来。 “我听说你去了兰州,怎么回来了?”范之润心情还是激动的,他是不是因为她与严驰闹绯闻不高兴了? 孙逸生原本因为等得心情有些差了,一听兰州马上又笑了出来。 关于去兰州的起因,其实当时是柳修文生日,孙逸生代表柳飘飘在厨房为柳修文煮长寿面。和面切面时,柳飘飘在旁打岔,细丝面切成了刀削面。柳飘飘当时鄙视他的刀工,说要去兰州吃地道的兰州拉面。聊吃得就聊开了,于是,谈到带地名的食物,柳飘飘说还要去扬州吃扬州炒饭,去沙县吃沙县小吃…… “兰州太干燥了,北北太小,我怕他受不了。”孙逸生说着自己的儿子嘴角都是上扬的。 范之润脸色一僵,刚刚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他说北北时的笑容比两人在一起时都要好看。 “你身体这么好,你儿子肯定不会差的吧。”范之润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在他旁边,她的这句有点小暧昧的话让孙逸生眉头皱了一下,知道他身体好的女人除了柳飘飘就只有她了。 “飘飘缺少锻炼容易生病,北北随她多一点,我们决定等他大一点再带他去。”孙逸生不动声色把自己现在的身份给范之润提醒了一遍,也想着自己都保了她这么多年,最后一个忙帮着也没 事。“我联系了国外一家关于……有名的医院,患者跟医院是要签保密协议的,你既然选择正常的恋爱,就不能再拖了。” 范之润脸色越来越差,这种事情提出来就像扇她耳光一样,她一直想回避这个问题,即便他已经成家立业了还是瞧不起她,“柳总给我安排了几部戏,我怕我档期空不出来……” “润润,你是女人,你不能一辈子这样。是男人,不会不在乎这方面的,你确定严驰会跟我一样吗?”孙逸生就知道她会拒绝,每次跟她提都是这样。 “所以,你是在同情我吗?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对我没感情了,对我是人道主义帮助?”范之润说着眼眶慢慢红了,秉着气息等着孙逸生的回答。 孙逸生抚额:“你当我吃饱了撑着免费做慈善吗?我是为你好,我希望你以后有正常的生活,有爱你的人。”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完全对我没感情了?”范之润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没有了,我现在心里只有飘飘跟北北。”孙逸生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范之润头靠着沙发上,微黑的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掉,慢慢开始抽泣:“我没你大方说放下就放下,我习惯身后有你。”她像是想到什么了,马上抬头看着孙逸生:“你老婆金枝玉叶那么小,肯定会无缘无故发小姐脾气,你受气了就来找我,我还可以做一个树洞。” 孙逸生想继续劝说的话都不想说了,外界都说柳飘飘配不上他之类的,没有当着他的面说他可以不介意,当着他的面批评柳飘飘就得另当别论了。 “飘飘是个好老婆,她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当年与你分手,我虽然不舍,但还是看开了。如果现在我每天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她,闭上眼最后一个看到的也是她,我喜欢她闹我。就像我现在跟你说话,脑袋里全想着她在家是不是又抱北北手抱麻了,想着快点跟你说完好回家看到娘俩。没有你,是遗憾,没有飘飘,是失败。” 孙逸生从皮夹里拿出国外那家医院的名片放在范之润的手上:“你随时打电话去都可以。以后我不会再单独见你了,跟你经纪人说,如果她向媒体透露一点我跟你的过去,b市是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的。你也一样,好自为之吧。” 范之润手握着那张烫手的名片,等孙逸生走后把它撕成了碎片。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明星在外国微整形被曝光,况且她还是去做那么难以启齿的手术。她是影后,万人拥戴,她必须一直活在灯光和掌声中。 看来孙逸生对她真的毫无眷念了,那些大老板找女明星做老婆,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下一代能长得好看。她不能寄希望于那些老板身上了,只能拖着爱她爱到发疯的严驰下水了。 ** 范之润回到摄影棚拍完了杂志封面,收工时故意当着工作人员的面给严驰打电话,看到工作人员心照不宣地偷瞄她。 晚上,严驰如约从外地赶了回来,刚进她家门就把她按在门上猛亲,她故意用胸部挤着他的胸,一会儿他下面就硬了。 “宝贝儿,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啊,我从电话那头听着你的声音身体都软了。你看你一抱我,我就又硬了。”严驰从范之润唇里离开,轻咬她的下巴,硬物有一下没一下顶着她。 “下流,硬这个字没有一天不从你口中。我做了一桌子的菜,你吃不吃?”范之润娇嗔的从严驰怀里离开往屋里走。 严驰两步走过去抱着范之润不让她走,双手覆在她胸上,果然没穿内衣,“我可不可以下面先吃,上面等下再吃呢?” 范之润故意用臀压了压股沟的硬物,“我在来那个,你不怕脏就吃吧。” 严驰不信,手从她胸前往下移,撩开睡裙手j□j她大腿间一模厚厚的一层。柔软的身体在怀里,严驰兴奋劲儿来了,含着她的耳垂说:“我不怕脏,我想要吃。” 身前的范之润脸色变了一下马上又转回来,她炉火纯青的演技帮了她不少,不过身后的一直咬着她耳垂的严驰没能欣赏到她表情的快变。 “就这么不能忍?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呢?”范之润双腿张开拿出他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双腿,手撑着脸舌舌忝了下唇抬头看着他。 “我忍,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严驰谄媚地过来抱着范之润又一阵猛亲,美人儿对他冷淡时他为之倾倒,美人儿对他娇媚时他为了发疯,身下的某物是越来越硬,西装裤的拉链都崩开了半截。 “起来,桌上的菜快冷了,去吃掉!”范之润嘴唇都快麻了,从他身下溜了出来。 严驰从沙发上起来,西装裤的拉链已经全拉开了,擎天柱就这么顶着内裤暴露在空中,“好,润润贤惠,做得是毒药我都咽下了。” 范之润笑得格外开心,还真给他猜中了,菜里确实有一种药,无色无味让男人ed的药。 “我是觉得你在外地挺辛苦的,我在外地你来探我的班带我去吃东西,我去探你班不方便,就想 着做点菜让你……以前对你那样,你还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也想清楚了。以前对豪门充满幻想,被他这么一抛弃我彻底绝望了,有权有势才是王道。我现在年龄大了,我现在只想要个普通的家,他专宠我专爱我,我愿意洗手为他做羹汤,互相扶持,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范之润满含感情的把这句话说完,眼神幽幽地看着呆愣的严驰。 这段话就像是一朵烟花炸开在严驰心里,同时他又很心疼范之润,她楚楚可怜的表情直戳他的心线。他想了半天,把范之润拥在怀里承诺:“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再受委屈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我想好了,等时机成熟,我们两就自立门户开工作室,凭你我的影响力,不会比在柳氏差。” 在柳氏,其实就是在孙逸生的手下,严驰也是男人,他没有孙逸生实力强但也不想受制于对方。范之润是情伤,他是志向,两人合拍是天时地利人和。他身上还有两年合约时间,红运正旺的他已经在默默计划了,现在加上范之润,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嗯,都听你的,资金的话我这些年有些存款。”范之润双手抱着严驰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都愿意出钱了,看来她是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了,严驰轻哄:“现在不是谈那些的时候,不是菜要冷了么,我们吃去。”说着双手抱起她走到餐桌前坐下。 “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为你做的。”范之润拿起扩在盘沿的筷子夹了一块木耳喂进他的嘴里,“好吃吗?” 严驰闭上眼睛嚼,突睁大眼睛对她竖起大拇指:“好吃,范大厨!” “好吃你就多吃点。”范之润从他身上下来,他因为坐着的姿势擎天柱特别显眼,她把筷子递在他手上让他握着,然后蹲下一只手握上硬物:“它太硬了,我把它握软了再坐上来。” 严驰手里的筷子差点落在桌子上,他试着夹了一片瘦肉,她就上下动了一下。他停下来不夹菜,她就握住不动。 原来如此,严驰风卷云残把盘里的菜夹进装着半碗饭的碗里,她细手就挑开他的内裤把硬物释放在了空中。 严驰猛吸一口气,激动的刨了一口饭,热物就感受到了她手掌的皮肤。 “润润……”严驰嘴里包着饭含糊的喊着她,□很难受,他怕她手一动他会喷饭。 “不想?”范之润手假装要离开,严驰嚼都没嚼马上硬吞下嘴里的饭,卡在喉咙生生往下咽。 “咳……咳,想要……咳……”严驰卡得喉咙难受,拿起汤盆里勺子盛了一勺汤喝下,喉咙的饭随着汤慢慢进入胃里。 “那你吃饭啊,你吃我就帮你。”范之润眼睛扫了扫桌上的菜,手没有动。 网上所传得j□j皮鞭手铐什么的跟这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概念,嘴里要不断吃着饭,下面还得忍受娇手的刺激,严驰的兴奋的神经已经快到顶了。 严驰吃着嘴里的,看着身下的,也不管碗里是辣椒还是姜蒜,往嘴里使劲刨着感受着她手快速抽/动。在崩临阶段,他“啊”一声颤抖着双腿一股热流喷撒了出来。 严驰靠着椅背喘气,地上和黑色西装裤上到处是饭粒和白浊,他是没忍住真的喷饭了。 范之润抽着纸巾擦酸麻的手,瞥见他嘴角的饭粒直接用刚擦完的手的纸巾擦掉,“老年痴呆啊,吃饭还漏嘴。” 严驰坐直,嘴边的纸是一股的味道,是从他腿间现在软趴趴的某物里出来的。 “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天天这么对我,我穿越回小时候得小儿麻痹都甘愿。” 范之润看着盘里的菜被他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把手上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桌边的垃圾桶,“我洗碗,你把地上你弄的这些拖干净。” 严驰轻快的答应,拉上裤子拉链进厕所拿扫帚拖把。范之润端着脏盘子进厨房,脸上是胜利的微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人陪着她过没有性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狠和自私的时候是不输男人的,我看过新闻报道,有个女人因为老公在外偷情,她就在菜里下药,久而久之男人就不举了。大天朝什么药没有,特别是那些土药,医院是检查不出来的。 国际范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老孙的护航,她自己也不简单,懂的利用盾牌。但是她的结局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善恶总会有结果。 看到几个亲说老孙怎样怎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三十几感情一片空白说不过去,也不是说没有。没有所谓的公平,爱情的天平永远都是不平的。在你年轻和成熟时遇到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心境,不管老孙以前对国际范怎样,都是过去式了,过去的就该翻篇,现在和以后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我日常生活想做却做不到的人生境界。 ps:昨晚做梦梦见我被《天天向上》请去做嘉宾,是做梦啊喂别喷我,汪涵问我:“你为什么写文里要写肉呢?”我老脸羞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后旁边的田源开始唱:“乌苏里江山长又长……” 我只能接着田源说:“船儿满江欲满舱……” 呵呵,梦里的我真他妈机智!!!! 第35章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孙逸生去柳氏演艺部见了范之润的事,在他还在给范之润递名片时就有人给柳飘飘打小报告了。 柳飘飘一只手抱着孙泽北,一只手提着他的日常用品袋,打电话叫涂正芬的司机老杨把她接走了。 华颖近来有点小感冒,她怕传染给孙泽北就出门度假了。孙逸生下班手提蛋糕回家时,家里空无一人了。 打柳飘飘电话先是不接,后来再是不在服务区,孙逸生才知道她是生气了,消息够灵通的啊。给涂正芬和柳修文打电话,都没在他们那,这下他急了。她一个人在外带孩子怎么方便,孙逸生才给涂正芬打电话说实话。 当初柳飘飘跟孙逸生结婚,涂正芬有点不满范之润的存在,不过柳修文都打包票说没事她就淡然了。上次柳飘飘手上的鞋印涂正芬就说过孙逸生,这下,柳飘飘直接气离家出走了,涂正芬看孙逸生也没什么好脸色。 打了一连串电话,柯子在外地没回来,涂正芬最后才想起司机老杨,柳飘飘遇事最喜欢叫老杨。 得知老杨送柳飘飘去了她那,两人马上赶了回去,常姨每日雷打不动在客厅抹泪看着宫廷剧。 鞋架上柳飘飘最喜欢的拖鞋放在原地,涂正芬问常姨:“死丫头在上面吗?” 常姨可能因为看电视苦剧情嗓子有点哑,手背擦着眼睛,“飘飘没在啊。” 孙逸生不相信,鞋都没换就往二楼跑,打开柳飘飘的卧室,床上的被单有坐过的痕迹,扔着他给她买的衣服和包,看来她回来过。 涂正芬和常姨也来到了卧室,常姨自言自语:“见鬼了啊,飘飘真的回来过啊。” 涂正芬不满的看了一眼常姨,她估模着是飘飘跟常姨串通好了。 “常姨,你告诉我飘飘在哪,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不放心。”孙逸生不傻,他知道常姨拿柳飘飘当自己闺女疼的,不会跟他说实话。 “现在知道不放心早干嘛去了,飘飘要是出什么问题,以后你跟范之润都不要想有好日子过。”涂正芬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孙逸生,往楼下边走边给柳修文打电话,这方面柳修文比她能力大些。 “常姨,告诉我,这不是开玩笑。”孙逸生再次问。 涂姨还是摇头,捡起床上的衣服拿在手上要去洗,“涂姨我真的不知道,飘飘是个好孩子,你应该好好待她的。” ** b市的所有酒店入住记录没有柳飘飘,机场火车站甚至汽车站她也没有去过,身份证和银行卡都没有用过的记录,她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当孙逸生离开后,涂正芬才拉着常姨问:“让他急一急,那死丫头躲哪去了,我马上去接她。” 常姨看着涂正芬和柳修文,摇头。 “连我们也不能说?”柳修文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的乖乖女怎么能把他排外呢? 常姨继续无奈地摇头说:“不是我不说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飘飘回来时一脸不高兴,上楼换完衣服后就开心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抱着北北跑出家了。” “芬芬不要担心,飘飘只是出去散心,我会找到她的。”柳修文安抚涂正芬,在b市找个人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 b市一所大学校园外的小吃街,一家小餐馆内忙得热火朝天。屋内的桌子刚空出来一张,马上又被学生坐了,周而复始到十一点才安静下来。 新买的推车内,孙泽北身上盖着柳飘飘的衣服已经睡着了。 “妹子啊,今晚多亏你的帮忙,把这碗汤喝了,你嫂子熬得老汤。”男人在柳飘飘桌前放了一个大瓷盆,里面的汤郁香诱人。 “磊哥你给我这么大一盆我牛饮也饮不完啊,太浪费了。”柳飘飘被眼前的盆惊着了,她换包的时候看到了很久以前放进去的那张发票。给她端汤来的磊哥就是当初那位的哥,他现在没开的士了,而是在大学校外租了个小门面跟老婆开了个小饭馆。 这家饭馆以农家菜而出名,食物原料都是老板从农村买回来的,有些菜根下面连泥巴都没来得及去掉。磊嫂的手艺又好,一传十十传百,来吃饭的学生就越来越多。 磊哥在后厨已经跟磊嫂商量好了,他以为柳飘飘是当年那只迷途的羔羊,现在还带着个孩子,本来两人也打算请个帮手,既然她找上了他,他有义务帮她走上正道。 “妹子啊,我越看你越觉得有眼缘,要不留下来给哥帮忙?”磊哥转着弯他不好直接戳人家伤疤,要不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带着孩子独自离开呢? 柳飘飘是准备叫车来接她回涂正芬那的,现在孙泽北又睡这么熟,再说她想到孙逸生去见范之润就很生气,她一回涂正芬那孙逸生肯定能找到她。一时兴起出来,如果能让孙逸生记回事,她在这里多停几天为何不可? “真的吗?磊嫂手艺这么好,我真有福。”柳飘飘高兴的答应。 “楼上有个小阁楼,你嫂子现在正在上面收拾,哥平常在上面睡午觉的。你就放心在哥这里住下,以后的日子咱慢慢在规划。你先喝着,我去跟你和小娃买洗漱用品去。”磊哥穿着身上的围裙走出了店。 经过上次小俊事件,柳飘飘对人与人之间的真假多少失去了很大的信心。她今天来到这里,见两人忙不过来,就帮着捡碗筷和收拾桌子,没想到两人就这么不遗余力的留她了。 ** 店里多了柳飘飘和孙泽北更热闹了,经常来吃饭的一些大学生已经很柳飘飘混熟了,会时不时给孙泽北带几个棒棒糖之类的,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吃。 柳飘飘跟磊哥夫妇说好了,她不要任何报酬,供吃供住就成。她没有用卡的习惯,从孙家出来时,从保险箱拿了几叠塞进了包里。回涂正芬家换包,也把钱放进了包里,她不会让自己没钱流落在外的。 因为柳飘飘不要工资,孙泽北一岁生日时,磊哥买了一个好大的蛋糕,磊嫂做了一桌子好菜。他们在一起为孙泽北庆生时,城市的另一边,孙家,气氛很肃穆。 坐小沙发上的孙逸生没了往日的容光焕发,电视上放着华颖录得他跟柳飘飘一起为孙泽北洗澡的录像。那个丫头太狠了,说不见就不见了。 卧室门打开,华颖阴着脸走进来,这段时间她已经对孙逸生动了无数次手了,今天她已经不屑了,“今天北北生日。” 孙逸生“嗯”一声。 “我说,今天北北生日!”华颖大声又说了一遍。 孙逸生“嗯”一声,眼睛盯着电视屏没离开。 华颖火又来了,走过去一下按掉电视电源,“出去把我的北北找回来,他没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说着就提着孙逸生的衣领往屋外拽。 孙逸生被轰出了家,没一个人怜悯他,就连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孙逸世也没搭理他。是啊,如果华颖不哄他走,他也不想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卧室了。屋内少了柳飘飘揶揄他和孙泽啊啊乱叫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色彩。 孙逸生要自省,要真的不在他才感到可怕,他不该再去管范之润的。明知道柳氏全是柳飘飘的眼线,他高估了自己威望,也低估了柳飘飘的底线。 孙逸生回到明珠园,打了一圈电话,也没有柳飘飘的消息。最后给涂正芬和柳修文打过去,各自骂了他半天才挂电话。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对不起,我的宝贝。 ** 柳飘飘在小饭馆里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她也会想孙逸生,想他温暖的怀抱。 特别是晚上,孙泽北叫“爸爸”的时候,她有想过回家的,但这一拖就快一个月。 这天晚上店快打烊了进来了一位客人,手里提着水果。 “对不起,本店今天已经停业了,明天请赶早。”柳飘飘听到脚步声心里有点烦,今天够累了。 “小妹,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磊哥的。”男人没看到柳飘飘的脸,看着背影像个小女生。 孙泽北已经放在阁楼上睡了,柳飘飘嘴巴张得很大准备发声又咽了回去,她转身对男人说:“我进去叫磊哥,你坐没擦过得桌椅,擦过得就不要坐了。” 男人看到柳飘飘的脸,手上的水果掉到了地上,苹果顺着塑料袋滚了出来。 “我说,你是磊哥的熟人也不要这么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吧。”柳飘飘见着有些苹果皮已经摔碎果汁溅在了刚拖好的地面上。 “柳小姐,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愣了半天再慌乱地蹲下捡散在满地的苹果。 “你认识我?”柳飘飘看着地上的大块头,他很壮啊,比孙逸生身体要宽很多。啊呸,她怎么又想他了。 “柳小姐,我在柳氏娱乐做了三年保安了。”大块头把所有苹果重新装进袋里,又用袖子擦干净了溅在地上的苹果汁。 “嗳,不用衣服……”柳飘飘无奈啊,她刚刚绝对不是故意发脾气的。 大块头自己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刚刚叫她什么,小妹?只希望她没有听进去。 柳飘飘还是去里屋把磊哥叫了出来,大块头一开口就拒绝了磊哥的牵线,他跟柳飘飘之间就是癞蛤蟆跟天鹅肉的区别。 磊哥以为老乡觉得柳飘飘带着孩子是累赘,一直说着柳飘飘的优点。 一旁的柳飘飘搞清楚了,原来磊哥是在给她做媒,这个大块头也未免太粗壮了,还是她家老孙好。 啊呸,怎么又想他了…… 大块头没坐一会儿就说要走,柳飘飘在他快走出门口时叫住了他,“大块头!” “是,柳小姐有什么吩咐。”大块头自领外号转身铿锵回答。 “额,柳修文和……孙总还好吗?”柳飘飘说着,心里有些难过,她好久没见到柳修文了。 “柳总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有几次他进公司门时我都听到他在咳嗽,孙总,再也没来过了。”大块头细细道来。 “柳修文一感冒就不容易好,他又不爱吃药。等我一下,我把北北抱下来麻烦你送我们回去。” 柳飘飘扔下手中的抹布走进里屋。 ** 二手桑塔纳先去了柳修文的家,再去了涂正芬的家,都没人。 当磊哥的二手桑塔纳驶进孙家院子时,他忐忑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还记得大明湖畔那位特能侃的的哥吗? 上章是负能量,这章来点正能量,虽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淡薄,但一定要相信,还是有爱的。 我来解释一下你们会提出的疑问:大学小吃街,流动人口量很大,人多又杂,要找人是很困难的。发布寻人启事什么的,这些对于柳飘飘是不行的,要是被不法份子知道了,会有更多的危险。 上岗要开始收尾了,该交代的一定会交代清楚哒。 第36章 柳飘飘一直没找到,两家人不得不心平气和一起坐下来商量对策了。 这么久以来,就连类似于绑匪的勒索电话都没有,柳飘飘就这么凭空消失,大家都吊着一颗心。 柳修文和涂正芬两人表情都很严肃,华颖和孙绪东很惭愧,毕竟柳飘飘是从孙家不见的。 “亲家啊,我觉得现在必须动用媒体了,一些小地方太小我们是看不见的。”孙绪东提出建议,他派出的人都没找到。 “孙部长客气了,我们没那个福气做孙家的亲家。”涂正芬没有顾及孙绪东是部长,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焦头烂额的柳修文因为涂正芬的“我们”这个词心里好受了点,但这门婚事是他主张的,现在女儿和孙子不明下落,他连冷藏了范之润和杀了孙逸生的心都有了。 “亲家不要生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飘飘,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华颖这句话安抚了涂正芬,却搅乱了孙逸生。 “妈,我不能没有飘飘。”孙逸生大吼一声,本来两方冷淡的对话立刻陷入冰点。大家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安静的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 “三个家到底哪个家才是你的家?”屋外院内有个汽车声和男人绕口令一样的说话声。 “都算是的吧,磊哥慢走啊,北北跟磊伯伯说再见。”女声让屋内所有人都呆了。 两家人之间酱油角色孙逸世揉着耳朵站起来说:“可能被你们紧张的氛围弄得神经错乱了,我怎 么听到飘飘在说话似的。” 他来到落地窗往外看,揉着耳朵的手顿了,大门外的罗马柱前抱着孩子的女人不就是屋内剑拔弩张要找得柳飘飘吗? “我`操,是真的飘飘!”孙逸世非常激动。 他一喊完,沙发上的人齐蹦起来,他们也听见她说话了。 往外跑的往外跑,开门的开门,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 ** “你滚哪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谁叫你回来的?!”涂正芬又惊又喜又气,她跟没事人一样,他们却担心受怕了这么久。 柳飘飘心里想,她躲这么久第一次见面不献花也得给个熊抱吧,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哦,那我继续走吧。”柳飘飘心里执拗,抱着孙泽北刚踏下第一个水泥阶梯,后背就碰着坚硬的胸膛,她被某人强行从后面抱住了。 “baba~”怀里的孙泽北舌忝着盖住自己半张脸的手臂,欢快地叫出声来。孩子就是有灵性,虽然 很久没见到孙逸生,但当他手臂一伸过来时,他就像闻到了味道似的叫他。 柳飘飘喉咙发酸,眼睛一紧眼泪就掉了下来,滴在了孙逸生的手背上。她想念的怀抱,她想他,儿子也想他。 “飘飘乖,不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孙逸生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在他转到她身前时,他的那只手在她后背跟着划了一道线。 柳飘飘借着屋檐下的路灯和大门内传出来的光,面前的孙逸生眼睛潮湿泛红,紧紧盯着她就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一样。 他哭了? “她跟我记仇,她还要走,我担心了她这么久,就说了一句她就要走!”铁娘子涂正芬声音哽咽了,在柳飘飘踏下阶梯时,她的心都跟着碎了。 柳修文把涂正芬拥在怀里安慰:“飘飘没走,她跟我们开玩笑的,要走也是我们比她先走。” 涂正芬用手捶着柳修文的胸,这一生,她要看着确定柳飘飘是幸福生活她才能走,柳飘飘是她的命! 两人因为柳飘飘失踪的这段时间经常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少了很多禁忌,当然隔膜还是没有捅破。 涂正芬是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又被柳飘飘说走气着了,情绪波动心里非常不好受,在柳修文怀里竟然哭出声来了。 华颖手抹着泪,胸口堵得慌,也被孙绪东轻轻抱在怀里,眼泪抹在了他的居家服上。 孙逸世左看看右看看,模了模鼻头撤了,他是这几个男人中最最小的(孙泽北只能算男孩),却是拥有的最少的。 “baba!”怀里的孙泽北看到孙逸生的正面,眨着他快入眠的双眼皮,挥动着小手要他抱。 柳飘飘眼睛流着泪,却被孙逸生的眼神看脸红了,把孙泽北递到他怀里再胡乱擦脸上的泪。 柳修文多少年没看到涂正芬哭了,还是哭出声的那种,他正了正声:“飘飘,给你妈妈……”道 歉二字没有说出口,因为柳飘飘转过头来看他时,脸上同样流着让他心疼的水滴。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 孙逸世换好鞋经过六人,就像一阵空气一样没无视,他叹气走出院子,眼前是一辆二手桑塔纳。司机开窗坐在里面抽着烟,像是在等人。 孙逸世记得这辆桑塔纳是开进他们家院子的,他是送柳飘飘回来的那个人吧。 “你好,他们这会儿估计很忙,谢谢你送我们飘飘……”他话还没说完,司机扔下烟头发动引擎把车开走了。 特么他就是天生无人问津是吧! ** 回家之后的柳飘飘,显然比以前的待遇更好了,以前是女皇1.0版,现在已经升级为女皇2.0版了。 孙逸生掏心掏肺对她说了很多知心话好话,单膝跪在她面前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她不喜欢的事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只有柳飘飘才是他的世界,他以前以为只是习惯她在他身边,其实错了,相较于以前的青春懵懂,现在的爱与责任强烈的占据了他的所有。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外面的世界再乱再忙,有孙逸生心无旁骛的保护,有孙泽北呱呱讲话的陪伴,日子,美好又充实。 ** 某日,两人已经从孙家搬了出来住进了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明珠园,孙泽北在自己的房间睡得很熟很香。 玩着ipad刷着微博的柳飘飘有点饿了,她用脚踹了两下同样刷着ipad看股市的孙逸生。 柳飘飘继续刷着微博热门话题,“老孙,去给我拿个苹果我饿了。” “好的。” 苹果核被扔进垃圾桶,感觉还是没有充到饥,又踹了两脚,“老孙,去给我冲杯牛女乃我饿了。”“好的。” 喝了牛女乃还是没解决,脚又伸过去踹了两下,“老孙,去给我下碗面条我饿了。” “好的。” 这下吃饱了,吊带睡裙有些冷了,惯性伸腿过去,脚踝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老孙,去给我拿件衣服我冷了。” 孙逸生手顺着她的小腿慢慢往上移动,“不饿了?” “嗝~饱了~” “饱了?那来吃俺老孙一棒!” 于是角色调换,柳飘飘被尽情地使唤着…… 从此,公主和王子真的过上了幸福和性福的生活。 ———————————————————————————————————————— 后记: 有了接班人,柳爸把柳氏算是交给了孙逸生,他的后半辈子的事业就全放在了追回涂正芬上。 涂正芬也有把fly交给孙逸生的意思,而她的后半辈子是则是想着环游世界。 两人你追我赶,有点少来夫妻老来伴的感觉,因为中间有个巨大的飘奸细,总是把涂正芬下趟要去哪告诉了柳修文。 ** 范之润没了孙逸生的庇佑,而她也知道柳飘飘出走的原因可能跟她有关,柳修文把机会都给了公司的新人,孙逸生上台后,对她根本谈不上照顾。范之润觉得自己需要留后路了,就串掇严驰开工作室的事。 严驰,在频繁的手`yin和一顿顿混着致ed药的饭菜下,他越来越不行了。以前只要范之润抱一下他或是亲一下他,他就会有做了她的想法。又因为她身体一直不舒服,来月经七八十天的,就给推后了。范之润好像知道他有点不举了,但是她没有瞧不起他,还是每天给他做饭安慰他,还为他联系国外的医院。 严驰觉得自己找到了好女人,为了两人的未来和她的爱,他提出跟公司和平解约。 有法律效应的合同,就不可能说解约就节约。也是看在曾经为公司带来了很多利益,孙逸生答应放两人走,从柳氏解约,两人基本上也是被孙逸生月兑了一层皮。夫妻档热火朝天办起了工作室,异想天开,那些曾经答应合伙的投资人全都反悔了,一些节目组怕得罪柳氏,根本不敢给两人发通告,更别说演电影电视剧了。 昔日的天王天后吃着老本,决定自己筹拍电影,抵押房子车子出了完成一部电影,却被冉冉升起的巨星柯子主演的电影盖过了风头。 日渐冷淡的工作室,庞大的开销,慢慢从支付不了宣传费到支付不了租金水电费再到支付不了员工的工资倒闭了。 没有作品出世,娱乐圈新生代明星又层出不穷,范之润和严驰基本上是被淡忘了。 后来有粉丝说,有一次在一个小医院看到了范之润,只不过那时的范之润鼻青脸肿当场没有认出是她来。 范之润为什么会鼻青脸肿,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索噶,上岗正文算是完结了。给自己撒个花,不容易啊! 巴特,不定期会有番外,关于小包子孙泽北和冉冉升起的巨星柯子,是不定期哦。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新文暂定名为《绿灯区》,收藏我作者专栏的亲留意啊,这货随时会开这篇重口味文,随时! 第五章 顾之泽看着那摞报纸,目测有一个月的量,一个月30份,每份60版,每周末加刊再多40个版…… “请问,所有版都要看么?”顾之泽冷汗像瀑布一样流下来,决定当个听话的乖学生,有问题就问。 “看社会版。” “看什么?” “社会版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应该看哪个方面的东西?” “这是我要问你的。”李润野简单地说,“你现在还没毕业吧,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在学校看这些报纸,也可以来报社看。总之,三天后下午一点半来我办公室,谈谈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顾之泽头疼地看着报纸,想,这还不得看吐了? 顾之泽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那一摞报纸的社会版抽出来,数一数一共有25份,他把报纸折一折塞进包里,直接就返回了宿舍。 宿舍里林新宇正在背单词,这小子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面试已经通过了,毕业论文也搞定了,最近这段时间闲得发疯,成天着了魔一样学英语,说是打算硕士毕业后去美国混混bbc。 顾之泽把一沓子报纸铺在桌子上,习惯性地摊开笔记本开始做摘要。林新宇撇撇嘴问:“怎么,你要做校对?” “当然不是,主编让我把上个月的社会版全看了。” “看什么?” “他没说……嗨,能看出什么算什么吧,尽人事听天命。” 林新宇丢下单词本,正色道:“今天杨思宁找过你,你俩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不能离开,她不能不离开”顾之泽随手打开一张报纸,一边浏览标题一边说,“总不能私奔吧!” “不能迁就一下对方?” “这就是问题所在!”顾之泽从报纸上方扫一眼林新宇,“我觉得我的理由足够充分,她觉得她的选择不会有错,站在不同的立场,我们都有自己的理由,既然自己不能迁就对方,就不要强求对方迁就自己!” 林新宇转转眼睛,把顾之泽的话消化了一下,冷笑一声:“说的那么高大上干什么,听着跟人生哲学似得,说白了不就是爱自己甚过爱对方么?” 顾之泽愣了愣,放下报纸叹口气:“新宇我觉得你说对了,我一直都觉得我跟思宁之间不算爱情,我俩的关系一直很模糊,说不清楚。” “你要脸么?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你说不算爱情?四年了,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丫是这种货色?”林新宇上下打量一下顾之泽,啧啧地叹气。 “别瞎说!”顾之泽脸红了,“我是亲过她,可……可我没睡过!” “什么?”林新宇全身的八卦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没睡过!真的?” “这我骗你干嘛!我……我……” “顾之泽,你……没什么问题吧?”林新宇的眼神越来越猥琐。 “滚!我就是觉得不合适,我一直搞不清楚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我挺喜欢她的,但是好像又不算爱她,我……总之,我说不清楚……糊里糊涂的,我总不能跟人家……这算干什么的啊,占人便宜么?” “合着这两年你就没喜欢过她啊!” “不是,我挺喜欢她的,真的喜欢!”顾之泽叹口气说,“可我一直觉得这不算爱情,我又说不清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挺努力地想要爱上她……反正我说不清楚。” “真乱!说不清楚就别说了,”林新宇果断地说,“等你什么时候真的爱上个人,自然就清楚了。” 顾之泽想想,最后还是放弃地低下头去接着看报纸,一眼扫过去,一行粗大的黑体字直刺眼底:“十年了,妻子终于满足了!” 操!顾之泽恨恨地想,这是多么低俗的一个人才会同意这样的广告登载在自己的版面上! 三天后的下午,信心满满的顾之泽走进了李润野的办公室,脑袋里塞满了最近一个月发生在老百姓之间的鸡毛蒜皮事儿。 辛奕坐在李润野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端着杯咖啡,依旧半阖着眼睛,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一份报表。李润野依旧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顾之泽站在办公室中央,看着这两个人,浑身所有的神经元高度紧张起来,他觉得这完全就是二度面试! 李润野转个身,靠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阳光从他身后泼洒进来,在刺目的阳光中,顾之泽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直视这个男人。 “顾之泽,介绍一下,这位是辛奕,《晨报》的总编!”李润野冲辛奕的方向努努嘴。 顾之泽机灵地冲辛奕微微一鞠躬:“辛总编好!” “嗯,好!”辛奕掀起眼皮,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说:“我来跟润野说点儿事儿,你们谈你们的,不用管我。” 顾之泽在心里翻一个白眼:既然这样,你老人家不如挪挪**,换个地儿呗! 李润野对辛奕的旁听浑不在意,他直截了当地说:“好了,来谈谈你对本版的看法吧!” 顾之泽胸有成竹地开始给李润野背他总结出来的优缺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点赞,觉得自己的分析完全符合《新闻导论》和《当代新闻学》的内容,而且归纳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李润野一言不发地听顾之泽说了足足有五分钟,等顾之泽住了嘴后,问:“还有什么?” 还有?顾之泽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月复诽道:“难道我总结的还不够全面?” “还有……还有,嗯,刘明远发的文字稿最多,马轩发的图片最多!”顾之泽吭哧吭哧地说。 “还有呢?” “还有……我们每周有一个专题报道。” “还有呢?” “还有……咱们版的校对挺负责任的,我没发现错字和病句。” 李润野离开窗户往前迈了两步,顾之泽眯了眯眼,看着他站在自己跟前。他真高,顾之泽想,自己有一米七五,这个男人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而且目光冷锐,给人莫大的压迫感。 “除了这些人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你就没看出来点儿别的?”李润野毫不客气地问。 顾之泽瞬间被这种语气激怒了,他再一次确定,这个叫李润野的男人一定有着某种心理疾病,似乎不讽刺挖苦人就浑身不自在。 “我还看出来,您版面上的广告全是治疗不孕不育阳|痿|早|泄的!”顾之泽月兑口而出,还特地在“您”字上放了重音。 噗!坐在旁边的辛奕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手中的报表立刻湿了一片 李润野瞥了辛奕一眼,看看地上的咖啡渍,皱了皱眉头。顾之泽想,这人一定是处女座的,不但心理偏执,还有洁癖! “顾之泽,”李润野不温不火地说,语气平淡,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你就没看出来,我们报道的事件基本都发生在城东么?” “啊?”顾之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就连辛奕也抬起头看着李润野。 李润野说:“我们的报道的绝大部分事件都发生在城东,因为报社就在城东,距离上便于记者去现场,如果去城西,距离远路况差耗时过多,极有可能被其他媒体抢了先机。这说明,我们的采访机动性太差,最好的解决办法应该是在城西部地区设立一个办公室,安排记者轮流值守,这样可以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抢到第一手新闻。” 顾之泽不说话了,这三天以来,他把这25张报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笔记做了七八页纸,可最后分析归纳出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月兑离不了书本的桎梏。而李润野的这番分析完全是针对报道内容的,是书本上找不到的。 “顾之泽,你还记不记面试时你说《晨报》的报道是人云亦云,没有主见?”李润野问。 顾之泽点点头,那天他临场胡编的话还言犹在耳,记得当时自己心里是颇为得意的,现在他觉得那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我非常欣赏你说的,一家报纸,应该有他们自己的声音,我以为你就是那种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的人。可你刚刚说的那些,只要念过两年新闻系的人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你不过是拿我们的报纸去套书本上的那些条条框框罢了。” 顾之泽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之前的自鸣得意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李润野伸出手去,指着外面的工作区对顾之泽说:“看,那张办公桌就是你的,我希望你能在那里有所作为而不是千万次地重复别人。” 顾之泽顺着李润野的手指看过去,那张桌子距离窗户不远,光线充足,光洁的桌面上只有一台显示器,空荡荡的好像一片未开垦的田野。顾之泽突然意识到,那就是自己未来生活的一部分,自己将在这里开始一个职场新人的社会生涯,而身边这个男人……顾之泽相信,这个男人有足够的能力的指导、鞭策自己。 这个男人他么就是个神经病! 顾之泽气呼呼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看着退稿箱里的邮件生闷气。 六月了,忙完了论文答辩的顾之泽实际上已经是毕业状态了,杨思宁也返回了楚州开始接触导师,自己的空闲时间立刻多了起来,于是天天上午十点多钟就去报社上班,很快就跟组里的人混得溜熟。 张姐值夜班的时候,他会早点来报社,给张姐带一份她爱吃的早餐;马轩出去拍片子的时候,他会跟着帮忙拎器材……组里无论谁有事儿,跟他说一声,他都会笑眯眯地点头,能帮的一定伸手。一来二去,年轻帅气的顾之泽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顺利升级为全组的新宠,人人都喜欢他,除了李润野! 负责接听热线的张姐履行诺言,两次把好的新闻线索悄悄扣下来单独发给顾之泽,顾之泽兴高采烈地奔出去采访,跑得一身大汗地回来写稿件,等把稿子发到库里后,不到十五分钟就会被李润野毙掉,批复上连一个字都没有! 但是顾之泽也很想得开,觉得自己是一个新人,肯定要是受点儿排挤的,现在是试用期,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所以他一边继续走群众路线,跟所有人套近乎,一边不知疲倦地奔波在一次次采访的路上。 组里的人在退稿系统里看到顾之泽的稿子,有时候会好心过来指点一二,而顾之泽也牢牢记得李润野的教训,没事就拿着自己的稿件去敲李润野办公室的门。而李润野一边毫不留情地毙他的稿子,一边又极其细致地逐一指出他的问题,甚至会亲自提笔帮他改,可改完了,赞一声“不错”后又坚决不给他发!时间长了,顾之泽觉得李润野这个人还真是……神经病啊。 第六章 今天下午三点多,张姐在线悄悄传给他一条消息,益华区的一条马路出现了路面塌陷事故,两辆车落入五米深的大坑中,顾之泽接到消息就兴奋不已地冲出了办公室。 他觉得凭这条消息,他一定能发稿! 安宁市是个古城,地下的古墓本来就多,近几年大力发展城市轨道交通,到处都在修地铁,加之地下水上涌,土基空洞,路面塌陷的情况发生过两次。万幸的是前两次没有人员伤亡,而这次有车辆陷落,可能还会有人员伤亡。作为新闻记者,所有的职业的敏度告诉顾之泽——这次事儿大了! 看看表,已经三点多了,《晚报》这个时候已经把样报送到印刷厂开印了,其他都市报早已出刊。明天,《晨报》将会独家报道此次塌陷事故,而作为出现场采访的唯一《晨报》记者,顾之泽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顾之泽烽烟滚滚地奔向现场时,李润野正对厚厚一沓子选题挠头。下周安宁市展开“整顿就医环境专项治理”,为了配合,刘明远打算做一期医疗卫生的专题。这儿想法固然很好,也很应景,可是刘明远这小子打算把关注点放在医患纠纷上,直击医疗制度改革! 李润野微微皱着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桌面,刘明远一言不发地坐在对面的沙发里,他绝对相信李润野会签字的! 刘明远知道李润野这个人已经很久了。 早在五年前,他还是刚入行的新人时,就知道省报有只笔杆子叫“泽原”,文风犀利,发的社评毫不留情直击要害。那时很多人一边感叹泽原的大胆,一边带着点儿酸溜溜地心态揣度,这人一定有着强大的后台,否则他不可能这么“敢说”,在这种心态下,甚至有人开始揣度,这个“泽原”早晚得捅大篓子,非得出事不可。 三年前,泽原最后一次在省报发的社评是关于“d风廉|政”的,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当时圈里就议论纷纷,说泽原这次肯定要倒霉了,后台再大也白瞎了,果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看到这个名字出现在报纸上。 从始至终,刘明远都不知道“泽原”到底是谁!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对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种新闻精神抱以绝大的热情和崇拜。 直到两年前,他在极偶然的情况结识了一个业界前辈,闲谈之中终于知道了泽原的真名——李润野,现任《安宁晨报》社会版主编。那时刘明远正准备跳槽,于是毫不犹豫地转投李润野门下,他相信李润野主管的版面是个能说点儿真话的地方。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在《晨报》的这几年是他最舒心的几年,他第一次体会到做记者的快乐,李润野在权力范围内,给了他最大的自由。 李润野把目光从选题报告上抬起来,他揉揉眉心,看一眼端正地坐在自己面前刘明远,无可奈何地说:“刘明远,社会大和谐时期,你干嘛每次都要给我找这种麻烦?” “我觉得不麻烦!”刘明远毫不客气地说,“签个字而已,能有多麻烦?” “我签了字,辛老板那里也过不去啊。”李润野用下巴点点报告说。 “你的选题大老板从来就没有驳过!” “唉,”李润野伸手拿过旁边的钢笔,慢慢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又得请他吃顿好的了。” “我可以把稿费给你,抵饭钱。”刘明远站起身,笑眯眯地去拿报告。 李润野嗤笑一声,说:“就那点儿钱,你快算了吧,够菜钱还是够酒钱?” 刘明远从李润野手里接过报告,看到上面签名墨迹未干,还闪着莹润的光泽,那笔钢笔字骨骼峥嵘、疏朗错落,却又流转飘逸,就好像李润野这个人一样,浑身都透着一股钢气却又让人亲近! 刘明远看向李润野,这张俊朗的脸他已经看了两年了,这名字他已经仰慕了五年了,如今每每面对他,他依然不能遏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他无数次想叫他“泽原”,想告诉他自己有多崇拜他,可每次都把那种冲动强压回去,他知道李润野不会愿意别人知道他的过去的,那个辛辣犀利、出鞘利剑一样的泽原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露锋芒却绵里藏针的李润野,现在的他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柔性,不再激进,更多的是冷静客观。古人说“士不偏不党,柔而坚”,刘明远实在是觉得,李润野比泽原更有魅力。 “老板!”刘明远认真地看着李润野说,“谢谢你!” “谢我干嘛?”李润野伸个懒腰,“你是我的头牌,好好写,我指着你的稿子卖钱呢!” 瞬间,刘明远觉得眼睛里*一片,他很想说,我乐意一辈子当你的头牌! 可惜,两年了,他始终不敢。 *** 刘明远从辛奕的办公室出来,拿着签了名盖了章的报告书,心里默默地为李润野点了只蜡,看辛奕的脸色,估计李润野得请他一顿好的。他转回工位时,发现李润野正在电脑跟前审稿子,看看表已经六点了,距离封库还有两个小时,这会儿正是稿件汇总的时候,李润野需要逐一审稿,会忙得没有时间吃饭。 刘明远想了想转身下楼了,广场东侧有家淮扬菜馆,李润野最喜欢吃他家卖的大煮干丝和扬州炒饭。 等刘明远拎着外卖盒子回来的时候,李润野正在跟顾之泽说话,一展眼看见刘明远,招招手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刘明远自然而言地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对李润野说:“喏,你的晚饭,我吃完了顺手给你打包了一份,就当答谢你签字过审。” 李润野眼神复杂地瞟过那几个饭盒,简单地点点头,顺手把一张a4纸塞给刘明远:“你看看,说说意见。” 刘明远一扫标题“施工不当益华区路面塌陷处理得当晚高峰未受影响”,署名是顾之泽。 “这是要头条啊!”刘明远笑着说,“标题不错,信息量大又工整,挺适合做头条的。” 顾之泽梗着小脖子,黑眼珠几乎要蹦到天花板上去!就是嘛,这稿不发简直天理难容!顾之泽想到自己辛苦奔波两个小时,奋笔疾书一个小时,反复修改才完成的新闻稿,发到稿件库里才短短的五分钟就被退了回来,简直有种要杀人的冲动,他飞速地打印出一份文字稿,攥着就冲进了李润野的办公室。 “老板,为什么退稿!”他尽量客气地问,但是心里那股气着实难消,语气中多少就带着点儿火药味儿。 “信息点针对性不强!”李润野盯着电脑屏幕,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可是我写了造成事故的原因、处理过程以及造成的影响,从事发到现在,才三个小时,我觉得能找到的线索就这些了。” 李润野有点儿烦躁地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看到刘明远拎着饭盒过来,直接就把这个难缠的小孩子扔给了刘明远。 刘明远其实挺喜欢顾之泽的,这小子长得帅,人机灵嘴又甜,平时刘哥、刘哥叫得那叫热乎。只是最近他发现顾之泽特别喜欢跟李润野抬杠,每次被毙稿,他都会气冲冲地跑去李润野那里“请教”一番,每次都梗着脖子进去,耷拉着脑袋出来。刘明远不太在意顾之泽是不是沮丧,他在意的是每次顾之泽从李润野的办公室出来后,李润野都会烦躁地在屋子里溜达两圈,然后拿一包烟去走廊尽头的吸烟室。 李润野平时不抽烟,除非很烦躁或者很累的时候。 于是刘明远多少对顾之泽有点儿意见。 “嗯,刘哥你说,为什么说我信息点针对性不强?”顾之泽扭过头来看着刘明远,那股子自信让他整个人燃烧起来,眼睛晶亮,棱角分明的嘴唇紧紧抿着,下颌抽出一条凌厉的线条。 刘明远低头去读稿子,五百来字,文字干净简练,措辞准确,信息点明确突出,的确是篇不可多得的简讯,顾之泽笔杆子了得! 只是…… “顾之泽”刘明远看看顾之泽那快要撅到天花板上去下巴,忍着笑说,“你这个稿子在别家肯定就过了,在老板这里绝对要被毙掉的!” “刘明远,你这是在黑我么?”李润野平淡地声音响起。 “老板,我这是在奉承你,哪里是黑你?”刘明远转过头来对顾之泽说,“喏,你看,你说造成事故的原因是施工不当,怎么个不当法?” “事故原因还没有调查出来,施工方没说,这是突发新闻,我们不能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才发稿。”顾之泽解释说。 “今年年初益华区有一次因为自来水管线爆裂造成的大规模停水你知道吧,当时抢修了两天,很快就回土充填了,事后就有专家说,大量自来水下渗,没有及时排干就回填会留下隐患的,比如地基松软,路面塌陷……” 那件事顾之泽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已经忘记了。事发时快要过春节了,连续两天的停水给附近居民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各家新闻媒体也在跟进报道,现在想想,那条爆裂的管线好像就埋在塌陷的这条路下面。 “我承认我完全没想起来这事儿,但是,没有经过调查取证是不能报道的,这只是你的推测!”顾之泽痛快地承认,但是他觉得自己也没错。 “顾之泽,你觉得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路面塌陷这事儿老百姓多久能知道?” “那还不是瞬间的事儿,马上微博就传遍了!” “没错,而事故调查结果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出来,所以明天《晨报》上市时,几乎人人都能知道路面塌陷了、晚高峰未受影响,明天下午出刊的《晚报》肯定会报道事故原因。那么,如果我们的报纸不报点儿新鲜的,你这篇稿子还有什么发表的价值呢?” 顾之泽的头低了下来,心里凉成一片,新闻价值!记得王教授反复强调过,一篇新闻稿文笔如何标题如何配图如何,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内在的核心价值,而这个价值是什么,能不能被报道出来取决于一个新闻记者的职业敏感度和大胆的推测、理性的思考、缜密的求证…… 李润野看着沮丧的顾之泽,耷拉着脑袋,目光暗淡,嘴角委屈的抿着,手指无意识的捻动着,刚刚那不可一世的臭屁样瞬间消散,连带着整个人都低沉了下来。李润野莫名的有点儿心软,本来只是想磨一磨,可别磨过头了,把一柄好剑磨成木剑了! “顾之泽,”刘润野说,“你说的对,新闻报道的确要建立在客观真实的基础上,所以我们报道的时候更需要谨慎措辞,我们可以援引一下土木专家的话,给读者提供一个思路……还有两个小时截稿,你还有时间。” 顾之泽蹭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去给专家打个电话,采访一下,问问他的意见,我记得刘明远你有那个专家的电话吧?” 刘明远点点头,顾之泽的嘴角又慢慢地卷了起来,孩子气的笑了。 李润野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顾之泽,新闻报道除了客观真实以外,还需要全面,我们得敢于做出合理推测。你念书时写的那些东西不是挺有想法的么,怎么现在倒不会写稿了,胆子都去哪儿了?” 顾之泽被“敢于”两个字震住了,他觉得自从踏进《晨报》,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高,李润野无数次地跟他说“你得敢说话,说自己的话”,可他每次一想起“新闻四原则”,总是有些肝儿颤。 “那个……”顾之泽挠挠头,“登在校报上跟登在《晨报》上不是一个概念啊,万一写了什么不适合的,这是要出问题的。” “顾之泽,你知道主编是干什么用的么?”李润野拽过鼠标,把顾之泽的稿子又挪回待审库。 “主编?制定工作计划、审稿、排版……这些吧。”顾之泽完全抓不住李润野问题的重点。 “主编的作用就是职业背黑锅!”李润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把稿子改了,署名署你们两个的,刘明远在前,你在后。” 第七章 李润野看着茶几上的饭盒默默地叹口气,透过玻璃墙,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刘明远在他视线扫过去的一瞬间故作无意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他坐到沙发上,打开饭盒,一份扬州炒饭,一份大煮干丝,一份布袋豆腐,都是他爱吃的,清鲜略带甜味。李润野知道刘明远是湖南人,嗜辣如命,这种淮扬菜从来碰都不碰。 李润野是今年才发现刘明远的小心思的,早先刘明远掩饰得很好,最近他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来,似乎不打算再沉默下去了。他会找各种借口约李润野,会给李润野打包可口的晚餐,会默默地帮李润野作专题审稿子,李润野车子限行的那天,他也会加班很晚,然后开车送李润野回家……李润野知道刘明远很好,虽然写文章很锋利,但是为人温和细致,但是…… 人世间的事,坏就坏在这个“但是”上! 李润野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饭盒,看来,自己除了找借口拒绝刘明远的饭局,还得找个借口拒绝他的外卖!无可奈何地打开饭盒,一股浓郁的清香迎面扑来,李润野瞬间觉得自己饥肠辘辘食指大动,抬头再瞟一眼窗外,果然和刘明远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这次刘明远没来得及躲开,只好僵硬着笑一笑。李润野挥挥手里的筷子,开始吃饭。 *** 顾之泽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透过玻璃墙看到李润野把一筷子干丝塞进嘴里,李润野的侧面很好看,从额头的鼻尖,一条笔直利落的线条,很有古希腊雕像的味道。 这么帅的一个男人,要是能再温和点…… 他用力地敲一个句号,再检查一遍后把稿子第二次扔进了待审库,至于刘明远的名字在自己之前,他倒没什么意见。刘明远的确比自己敏锐,考虑问题全面,更具备一个记者的素质。但是顾之泽并不沮丧,他相信这是经验的问题,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也可以达到他的水准甚至超越他! 顾之泽看看表,已经快八点了,模模自己的肚子,觉得饥肠辘辘的。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忙着手里的活儿,马轩今天没活儿,整个下午都窝在电脑跟前打星际,张姐还有十几分钟就下班了。顾之泽利落地收拾收拾书包,蹭到张晓璇跟前谄笑着说;“张姐,我请你吃饭呗,那条稿子过了!” “真的啊!”张晓璇眨眨眼睛,“恭喜恭喜,第一次吧?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张姐你随意点!不过,我想叫上马轩行么,他今天也没什么事儿,窝那里玩游戏玩一下午了。” 张晓璇会意地点点头:“还挺上道的!你去叫他吧。” 马轩对吃什么无所谓,只要顾之泽肯带着他练练级,他掏钱请顾之泽吃饭都可以。三个人在东熙广场上绕了一圈,决定是去吃烤肉。 张晓璇一边吃一边听顾之泽说这一个月多来的退稿经历,笑得前仰后合。马轩在一边闷头吃饭不说话,等顾之泽告一段落,他慢慢悠悠地说:“老板对你可真好啊!” “啥?”顾之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张晓璇也帮腔说,“很少看他对谁这么上心!” “啥啥?你们说啥?我说的是李老板,你们说的是谁?”顾之泽挥舞着手里的大夹子,嗖嗖地。 “说的就是李润野!”张晓璇喝口茶,说,“你小子知足吧,老板对你真是不错了!你自己数数,从你来到现在,你被退过多少次稿了,哪次不是他耐着性子给你解释,帮你找问题,还帮你改过稿子吧?这都是按照师父带着徒弟的标准来做的,你以为他对谁都那么有耐心啊?” “是啊,李润野还真是没什么耐心的人,他从来不用新人,自从他来社会版,你是第一个入职的新人!”马轩吃一口牛舌,接过话头说,“通常刚来组里的,如果他觉得有前途,会亲自去带一带,其他的一般都直接丢给别人。去年从《周刊》来了个文字记者,还小有名气呢,挺狂的,老板直接就丢给了刘明远‘带’,可那人比刘明远还大三岁呢,觉得委屈,呆了没俩月就走了。” “老板……这么狠啊?”顾之泽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luo地排挤人。 “可不,那人据说还是谁家的衙内呢!其实他也不是不能写,就是稿子的质量实在一般,老板死活看不上。” “那……谁是老板亲自带出来的?”顾之泽问。 “刘明远啊!”张晓璇说,“他两年前来的,老板亲自带了他半年,你看看,刘明远现在多牛!省报陈总每次来都想把他勾搭走,前几天还听说电视台新闻频道来挖角呢!” 顾之泽听得愣住了,嘴里的一大块牛肉也忘记了嚼,他觉得自己好像模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青铜大门! *** 第二天,李润野一脚踏出电梯门就看到杵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当门童的顾之泽,看着这小子一脸算计的表情,就断定他又要给自己找事儿了! “有事儿?” “老板好,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说说。” “哦?”李润野诧异地问,“什么事儿?” “我觉得我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是自己一个人模索着干,很容易出纰漏,而且进步也慢。我知道咱们报社都有‘一带一’的传统,通常会给新人安排一个师父,我想能不能给我也安排一个?” “你看上谁了?”李润野问。 “你!”顾之泽干脆地说。 “呃?”李润野惊讶地挑起一侧眉峰,正在整理桌上文件的手也停住了,他愣了愣神,淡淡地笑了一下问:“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带徒弟?” “你带过刘明远。” “那不算带,那时我们基本算搭档。” “那你愿不愿跟我做搭档?” “你觉得你有能力做我搭档么?” “有!”顾之泽的眼睛晶亮,一个“有”字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听不出一丝自大狂傲,倒满满的都是自信。 李润野被那个气壮山河的“有”字给震住了,他直视顾之泽的眼睛,目光冷锐毫不留情,英气迫人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平添了几分冷硬。但是顾之泽毫不退让,就那么坦然自若地迎视着他。 “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 “你肯录用我,说明你认为我是有能力成为一名好记者的,而我会尽一切努力去学,不让你失望。” “你错了,录用你的是辛奕不是我!” “但是你的社会版接收了我!” “你来了一个半月才发了半篇稿。” “可你每次都会很耐心的指导我,如果你不看好我,你是没那个耐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耐心?” “全报社的人都知道你没耐心好么?” “顾之泽,注意你的态度!” “师父,徒弟以后一定会注意态度的,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你……” 顾之泽绽开一个笑容,真诚而热烈,他本来长得就挺帅气,有着社会新鲜人的活力和青涩,就像一团火,能照亮温暖周围的一切。而现在这张笑容灿烂中略带谄媚,却又真诚让人喜欢,让李润野的呼吸一窒,莫名的,觉得自己的也充满了活力,跃跃欲试。他真的想知道,这个臭屁的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能走到哪里。 “当我徒弟很累。” “知道!” “我不会留情面。” “你现在也没留情面啊师父!”顾之泽笑嘻嘻地说。 “那你去人事那里报告一下,留个底儿。” “为什么还要去人事?” “挣钱啊徒弟,我当你师父不是白当的,我得拿钱的!” “那,除了拿钱还干嘛?我采访你跟着么?” “不跟,你采访写稿,我过审。” “可现在也是我采访写稿你过审啊?” “对!以后要单独过!” “呃……现在好像也是……” “所以,当不当我徒弟其实是一样,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要!”顾之泽果断地摇头,“我现在就去人事部!”说完,迅速地溜之大吉,眨眼间影子都看不到了。 看着顾之泽跑远,李润野慢慢地坐下,他从电脑显示屏的反光中看到一个张笑脸,是他自己的,笑得很无奈也很开心。这个小子从出现的第一天就不断地给人惊喜:勇敢、百折不挠、热情、开朗,当然,脸皮还奇厚!辛奕说对了,自己一直就喜欢这样的人! *** 李润野望向桌子上的一支钢笔,派克牌的,那是李舸送给他的28岁生日礼物,也是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他一直很喜欢用钢笔,虽然现代社会很少有人再用,但是他喜欢钢笔笔尖划过纸张时那种润泽的感觉,喜欢笔画转折时印在纸上的顿挫笔锋,那种骨骼分明的感觉是签字笔、圆珠笔无法表现出来的,只有钢笔可以写出这样骨血丰满的字来。 李舸嘲笑他,说年纪轻轻的用钢笔,不是未老先衰就是装逼!他颇不服气地反驳,说钢笔是多么多么好用。李舸坐在他的腿上,拍拍他的脸颊,坏笑着蹭进他怀里说:“还挺老派,敢不敢玩点儿新鲜的?” 李润野记得那个夜晚,自己的灵魂一直找不到回归的方向。 老了! 李润野摇摇头,真的是老了,曾经也那么疯狂地追逐过,也奋不顾身地投入过,以为自己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可激情终归抵不住岁月的侵染,在漫长的5年里,李舸始终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而自己……只是一抔水,沸腾,鼓起巨大的气泡,炽热的温度可以烫伤世间的一切。但是,这抔水终归抵不住烈火的焚烧。多么绚烂的烟花,都有开尽的一刻,当自己所有的激情都燃尽,想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李舸却希望能在生命之火里再加一桶油。 李舸离开的时候说:“李润野,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忍受如此平淡无味的生活!” 第八章 顾之泽从人事处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纸合同书,他看着那张合同书很是惊讶了一会儿。在他看来,这个“师徒协议”更多的是一种口头约定,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样一张已经形成范式的文书,上面清晰地罗列了师徒各自的责任和义务,下面还有签名栏,总编辛奕的签名章已经盖好。 顾之泽捏着张纸,突然就有点儿小激动:这是合同书!有法律效应的,得到官方认可的,从此后他李润野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师父了!也就是说,他有责任、有义务帮助自己一步步成长,是自己坚强的后盾! 带着这种近似于“有恃无恐”的嚣张和得意,顾之泽把那张纸拍在李润野的桌面上:“师父签字。” “八戒!做人要有点儿眼力架,没看见为师的正在忙么?”李润野有做报刊汇总的习惯,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把头天上市的各类报刊做快速浏览,分类整理,遇到自己特别欣赏的报道会直接存进网盘做资料库。 “我为什么不能是悟空?”顾之泽一想起那个肥头大耳蠢笨不堪的猪八戒就不满。 “因为你大师兄是刘明远!” 顾之泽不说话了,突然觉得有点儿堵!是啊,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着不坏金身最后升级为斗战胜佛,说出去都能让当师父的骄傲死的徒弟,是刘明远!八戒,八戒能干嘛,能吃不能打,能贪不能干。顾之泽心里燃起一点儿小小的火苗,他不甘心! 李润野在一片寂静中抬起头,看到顾之泽慢慢抽紧的下颌和逐渐清明坚定的眼神。李润野挑挑眉,他有预感,这个梗着小脖子的家伙会说出来一番铿锵有力气壮山河的誓言来,比如,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会超过刘明远的,我相信我能做的更好……诸如此类,李润野想,这小子要是敢这么猖狂地大言不惭,我就让他去再看一个月的报纸,全版! “八戒……”顾之泽慢慢地说,“我懂了,师父!” “哦,你懂什么了?” “八戒,可是唐僧最最宠爱的徒弟啊,我懂的师父!”顾之泽笑得很谄媚,配合着弓着腰,狗腿像十足!可是那双大眼睛沉静无波,全无笑意,像最深的夜空,让人沉迷,也让人敬畏。 李润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顾之泽的目光平稳,一丝颤抖都没有,就这么坦然地迎视着自己。李润野突然觉得心砰砰跳了起来,血液在逐渐沸腾。他拿过那张合同书,拧开钢笔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手指在极轻微地颤抖。已经很久了,他没有体会到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没有那种想要去做点儿什么的冲动。 他极其慎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对顾之泽说:“既然我是你师父,以后你的稿子我单审,很严,别后悔啊!” “不会,师父对我严格要求是为我好!” “不,”李润野拧好钢笔,把合同书递给顾之泽,“是因为你的稿子写不好就是丢我的脸丢报社的脸,最重要是,你的稿子出了问题,是要扣我的钱的!” 顾之泽从李润野办公室出来之后直接杀到马轩跟前去得瑟那张合同书,马轩正窝在椅子上修一张新闻图片。顾之泽瞟了一眼,近景处是一个小姑娘坐在人行道边上,一个作业本摊开放在二十公分高的花坛坛沿上,手里还握着一支笔,神情慌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而她的母亲正满脸惊恐手忙脚乱地收拾铺在地上的一张大床单,上面放着手机壳、耳机、充电器等七零八碎的小东西,画面的远景处,一辆城|管车正慢慢地开过来。 整个画面,最夺人眼目的就是那个小女孩惊恐的大眼睛,里面有泪更有恐惧,还掺杂着无法言说的仇恨。 顾之泽看着这张照片半晌说不出话来,马轩也不说话,只是一点点调整画面的亮度。 “马,马大哥!”顾之泽咽口吐沫说,“你是怎么拍下来的?” “巧合,”马轩说,“人民医院在这条街上,我正好在拍下一期专题的照片,正好赶上了,本来就想拍这个小女孩的,看她在这种条件下还那么认真地写作业,没想到城管过来了……” “那……后来呢?”顾之泽看着画面里那双惊恐的大眼睛问。 “人跑了,东西没来得及拿,又损失了一笔钱。唉,都不容易啊,要不是为了生存,谁干这个啊!” 顾之泽瞬间就明白了马轩为什么会是摄影记者里的头牌——抛除所有纯技术性的因素以外,马轩有着一颗悲悯的心!在他眼里,照片是有声音的,时刻在表达着自己对人生百态的喜怒哀乐,是充满感情的。 “马大哥,我想跟你学摄影,行么?”顾之泽特真诚地说。 “行啊!”马轩把照片保存好,“那你带我升级吧!” 顾之泽觉得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值,忙不迭地点头。马轩低头看到那张盖着大红戳子的合同书,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一下顾之泽:“你小子……行啊!” 顾之泽笑眯眯地把下巴翘到了天花板上问道:“马大哥,老板这人是不是挺严厉的?” “挺严的,不过他这个人心地很好,不会跟你发脾气的。” 顾之泽对转折词前边的句子非常赞同,后边的……他聪明地决定对此不做评论。 “怎么,你不信?”马轩说,“给你讲个真事:当初刘明远刚来的时候跟着老板,老板成天毙他稿子。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没稿子发就没钱拿,刘明远又是从外地来的,每个月付了房租水电什么的之后恨不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他没办法只好管我借钱,老板知道了以后自掏腰包把钱还给我,然后每天以各种借口拖着刘明远加班,加完班再请人家吃饭,硬是熬到第三个月刘明远开始发稿子。” 顾之泽觉得马轩嘴里的李润野跟自己认识的那个李润野不太像一个人,他试探着问:“可是,我觉得老板……实在是太犀利了一点儿。” “哈哈,你不用说的那么含蓄,你直接说他太毒舌就行,以前辛大老板总说他嘴贱来着。”马轩笑着说,“但是,顾之泽,老板这人真的很好,跟着他是你的幸运!” 顾之泽歪着脑袋去瞄主编办公室,透过巨大的玻璃墙,他看到李润野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两道剑眉微微皱起,在光洁的额头上刻下浓重的一笔,压住了那双锋锐的眼睛,沉静如水。 *** 这天下午没什么事儿,顾之泽请了半天假回学校搬宿舍,李润野头都不抬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好像哄苍蝇一样。 顾之泽走的时候顺手从报架上拿了一份今天的报纸,社会版的通栏头条下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实习记者:顾之泽”。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眯着眼睛盯着排在他名字前边的“记者:刘明远”五个字:“早晚让你的名字排我后面去!”他冲着空气挥挥拳头。 等顾之泽回到宿舍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杨思宁居然挽着袖子帮他收拾乱成一团糟的衣柜,各种失踪已久的袜子、手套、围巾纷纷重见天日。 “思宁……林新宇呢?” “他回家了!”杨思宁摊着两只手,脸上有汗水的印子,“我下午过来的时候他都收拾完了,把钥匙给我就走了。我说之泽,你这柜子……还能再乱一点儿么?” 顾之泽尴尬地挠挠头,嘟囔一句:“男生的柜子能利落到哪儿去?” “还有,”杨思宁拎着一只灰蓝色的手套问,“我记得这手套是我去年寒假送给你的吧,怎么就一只了?” “那个……太乱,找不到了。” 杨思宁垂下眼睛问:“你记得我送给过你多少双手套么?” “啊,三双吧?” “五双!”杨思宁的声音有点儿低落,“我跟你在一起过了两个寒假,一共送了五双手套,你全丢了。” “呃,你知道,我向来大大咧咧的。” 杨思宁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勉强笑着说:“是啊,早晚有一天你得把自己弄丢了……之泽,下周毕业典礼完我就回楚州了。” 顾之泽愣了一下,恍然发现竟然已经六月中了,最近一个来月,自己一直在忙报社的事,全然忘记毕业典礼了。离别在即,从此天各一方,顾之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泽,”杨思宁咬咬牙,上前一步握着顾之泽的手说:“你真的不能跟我回楚州么?” 顾之泽沉默着摇摇头。 “我们可以把叔叔一起接到楚州的。” “他不可能离开安宁!”顾之泽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想离开。” “为什么?” “我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顾之泽突然来了兴致,他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声音都有点儿抖,“你知道么,我觉得那个主编虽然个性恶劣,不过真是有两把刷子的,我想在他手底下干活应该挺不错!” “比跟我在一起好么?” “呃?”顾之泽被杨思宁的话噎住了,“不能这么比啊,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总之,你不想离开安宁对么?” “思宁,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的。” “我知道,我就是不死心,之泽,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赶紧动手,收拾完了你请我吃顿好的!”杨思宁勉强地笑着说,掩饰性地转过身子去拖那个大大的旅行箱。 顾之泽涨红了脸,抓出书包里的那张报纸递到杨思宁面前:“思宁你看,我发文了,今天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杨思宁撇一眼报纸,不屑地说:“一个多月了才开张,你还真好意思得瑟!” “不错了!”顾之泽怪叫起来,“你可不知道我们那个主编有多神经,就这篇文章还是骂了我半小时,又改了好几遍才让我发的呢!” “所以你宁愿跟着个神经病也不愿意跟着我?”杨思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问。 “啊?”顾之泽又开始挠头。 杨思宁噗嗤笑了:“算了算了,我逗你呢,我早死心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走的。不过之泽,以为我们还是朋友吧。” 顾之泽摇摇头:“不,我们是兄妹!” *** 顾之泽打定主意要请杨思宁吃顿好的,学校周边的馆子这四年都吃腻了,于是想到东熙广场那里的各色食铺。当机立断拉着杨思宁就去了。杨思宁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广场手的霓虹灯全都亮了,通体玻璃装饰的大厦气派奢华,周边林立着各式或奢华或雅致的精品店、咖啡馆、酒家,迷离的灯光,低沉的音乐,来来往往的衣香鬓影。顾之泽就在站在这一片繁乱红尘中,潇洒地一挥手,指尖掠过一圈儿的霓虹繁杂,他说:“思宁,你随便挑,吃什么!” 杨思宁看着这个男孩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就不应该属于自己,不应该属于楚州那个山明水秀悠闲安逸的二线城市,他就应该站在这十丈红尘中,潇洒地看着往事如烟,未来飒沓。 第十三章 “我的稿子写了交通拥堵的状况,还分析了原因,但这些大师兄也写了。”顾之泽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到窗户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说,“可是,大师兄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提出改进意见,他认真观察了周边的公共交通设施,还综合考虑了华泰街周边的情况。他指出,在这条街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内,有四家三甲医院,两个大型公园,五家大型超市,一个中等规模的商圈,两条城市主干线,多所学校,多幢写字楼……他把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然后给公交公司提出意见,可以增设一条专线,局部调整三条线路……总之,通过公交车公司的运营线路调整,可以大大缓解华泰街造成的交通压力……他甚至把具体的线路都给规划好了……” 顾之泽抬起头,喘一大口气,问:“师父,大师兄怎么能牛逼成这样?” “第一,注意你的措辞,这是公共场合;第二,这种程度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你信不信,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了!” “信!”顾之泽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大师兄比我务实多了。” 李润野把顾之泽的稿子递给他,上面密密麻麻地做了批复和修改:“之泽,其实你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 顾之泽没有在意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被那句“之泽”定在了当场! 李润野从来没有叫过他“之泽“!李润野从来都叫他“八戒”或者就是“顾之泽”,“之泽”这两个字他只从父亲和杨思宁的口中听过。那两个人叫他“之泽”时,他觉得温暖又亲昵,可是李润野叫他“之泽”时,他觉得很激动,有一种骄傲和自豪感,好像自己得到了某种肯定,而这种肯定如此之珍贵,以至于会让人对未来、对人生都产生莫大的希望和信心。 顾之泽又想,师父就会叫大师兄“明远”,那如今,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又在另外一个领域追上了大师兄呢? “顾之泽!”就在顾之泽恍惚的时候,李润野平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学习那么差还不听讲,你想干嘛?” “师父?”顾之泽傻傻地,带着点儿不满地问,“你干嘛又叫我顾之泽?” “好吧!”李润野从善如流,“八戒,听讲!” 顾之泽懊恼地低下头。 “你看,你的稿子里也分析了交通拥堵的原因,你把问题归结为城市建设的不合理和学校上课时间的不合理,然后抨击了一下中小学的课业负担……”李润野用指尖敲敲茶几,有点儿不耐烦地说,“你这叫什么?你这叫‘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我就是让你写篇关于交通的通讯,你扯什么教育改革?” 顾之泽没抬头,他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抬头了! 第十四章 李润野从辛奕那里拿了校版回来的时候,看到顾之泽又坐在电脑跟前砸键盘,他不自觉地移动脚步,朝顾之泽走过去。 “老板!”马轩隔着两张桌子喊。 李润野生生刹住脚步,正要转身时顾之泽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电脑屏幕映得晶亮,神情有些木木的,几乎是无意识地冲李润野咧出一个笑容后又低下头敲键盘。 李润野屏住呼吸看着那抹微笑在自己眼前绽开又消失,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向了马轩。 “老板!”马轩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问,“你看!” 李润野眯着眼睛看了看,顺手拉过鼠标,调整了一下色相饱和度,赞许地点点头:“不错!” “好吧?”马轩得意洋洋的说,“这叫名师出高徒!” “不是你拍的?”李润野诧异地问。 “不是!”马轩骄傲地说,“顾之泽拍的!不错吧?这就叫做‘教导有方’!” “嗯!”李润野点点头,“谢谢夸奖,我继续鞭策他!” “老板!”马轩叫了起来,“是我教的好么!” “他是我徒弟!”李润野板着脸,神色间有几分严肃。 “切!”马轩撇撇嘴,“摄影又不是你教的。” 李润野对这话充耳不闻,他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但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马轩那副骄傲得意的样子。自然,顾之泽值得任何一个当老师的骄傲,包括自己,可是……李润野心里知道,这还远远不够,顾之泽可以走得更远! 李润野弹动食指点了保存键,然后对马轩说:“行了,别那么骄傲了,赶紧把图排出来,我明天要用。” 马轩指指李润野办公室的大门,说:“我早放你桌上了,还用得着你催?” 李润野在办公桌上找到了马轩的图片,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本来应该下班回家的顾之泽为什么又跑回了报社,他写什么呢? 李润野隔着玻璃,看着顾之泽噼里啪啦地敲键盘,眉目舒展,带着温情的笑,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李润野突然很期待! 七点时,待审库里出现了顾之泽的名字。那是一篇不很长的文章,记录了个非常简单的故事:一个老人跌倒了,有人扶起了她,并且送她回家。这个故事简单到连小学生写作文都不会再写,可是顾之泽写了,用非常简练的文笔,温和的语气,脉脉地叙述了这么一件微如尘粒的故事。 李润野觉得很温暖,这篇文字给人以一种温暖而喜悦的感觉——就好像顾之泽的感觉。 李润野慢慢地笑了,这真是一篇非常有新闻意义的报道啊,顾之泽真的很聪明,能够从一件不是新闻的事件中挖掘出新闻点,李润野骄傲地想,这就是我徒弟! 他伸手捞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把顾之泽叫了进来。 “干嘛写这个?”李润野问,“你去国际书展逛一下午,就看到这么一件事儿?” “师父!”顾之泽正色道,“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美的故事!” “嗯!”李润野用下巴点点屏幕,“不但美,还很古老,我记得我念小学一年级时就写过这样的文章!” “可是师父!”顾之泽说,“我觉得它很有意义!” “哦?”李润野板着脸,心里却带着几分骄傲问,“意义在于证明你上过小学?” “不是!”顾之泽完全忽略了李润野恶劣的态度,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初出校门时,那个张扬又浮躁,幼稚又简单的顾之泽就在李润野一天天的狂轰滥炸冷嘲热讽中败下阵来,渐渐消失不见。 “师父,”顾之泽慢慢地措辞,“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只要打开网络、报纸,看到的几乎都是负面新闻,见死不救、敲诈勒索更是频繁。我就想,如果媒体每天都在报道这样的事情,老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对这个社会失望的,他们会明哲保身,这个社会会越来越冷漠、黑暗。负面报道太多了不好,与其报道十条不扶老人,不如报道一条勇救老人来的有宣传效应。正面典型值得整个社会肯定和宣传,这样才能让老百姓有希望!” 顾之泽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沉稳,带着几分急切几分真诚,他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说完时,已经腰背笔直肃立郑重。 像一把尺子,可以丈量出世间的情义道德,冷暖炎凉。 李润野默不出声地看着顾之泽,顾之泽在李润野幽深的眼神中渐渐慌乱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当说的,也不知道自己那番“高大上”的言论是不是不合时宜的,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从而违背了新闻原则…… 他的视线慢慢开始游移,指尖紧紧地蜷在一起,觉得头皮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咽一口吐沫,支支吾吾地说:“师……师父?我……我就是……那么一说……” “嗯,就那么一说!”李润野慢慢地说,声音平直冷淡,“说话总是挺容易的啊!” “师父?”顾之泽有点慌,他觉得自己从李润野的神色中看出了不满甚至恼怒,这让他不安。 “那你说痛快了?” “师父?”顾之泽似乎除了师父就不会再说别的了。 “说痛快了就赶紧走,我要审稿!”李润野低下头盯着电脑,再也没有向顾之泽扔过来哪怕一个眼神! 顾之泽觉得整间办公室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他几次三番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李润野纹丝不动地看着电脑,最后,顾之泽放弃地叹口气,耷拉着脑袋讪讪地说:“那个……师父,我先走了。” 李润野冲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手指,顾之泽丧气地转身走了。 在顾之泽转身的一刹那,李润野抬起眼皮,看着那不再笔直的背影裹一身的沮丧慢慢地挪了出去,他,不厚道的笑了! 顾之泽沮丧地挪回了工位,马轩看他一脸的灰败,好奇地过来扫听八卦,听顾之泽说完,也愣了。 “马大哥,你说我那稿子真的很糟么?” 马轩嘬着牙花子想了想,豪爽地一拍顾之泽的肩膀说:“算了,别想了!咱们老板那人的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你要是能想明白了就麻烦了,那只能说明你的脑回路也不正常!” 顾之泽把下巴重重地磕在桌面上,烦躁地直搓脸。 *** 顾之泽的沮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快十一点了他才踏进办公区,**还没挨上椅子,马轩就把一份当天的《晨报》丢到了他的桌子上! “干嘛?”顾之泽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报纸问。 “请客吧!”马轩说,“请我去吃你说的那家好吃的牛肉面。” “为什么?” “第一篇**发稿,有里程碑意义,怎么也能值一顿牛肉面吧?” “啊?”顾之泽惊愕地眨眨眼,飞速地去翻报纸,在社会版的右侧,刊图和文章的署名都是“顾之泽”! “这……”顾之泽激动的手都在抖,发稿不是他激动的原因,他激动是因为整篇稿子,李润野一字没改!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刊之论啊!就连李润野都改不了的稿子! 顾之泽得意得简直要举着这张报纸去每个版转一圈,昭告天下! “小顾子!”马轩揪着顾之泽问,“你昨天不是说老板特别不待见这稿子么?” “是啊!”顾之泽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太深奥了,“马大哥,你说老板这算不算挫折教育,或许,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我要自信一点儿,敢于质疑权威,就像当年的小泽征尔?” “你快拉倒吧,你需要挫折么?我怎么觉得自从你来报社一路都在挫折啊?再挫挫,你就成渣了!”马轩挤挤眼,接着说,“再说,我知道只知道泷泽,小泽也是……” “什么泽!马大哥你可真够……猥琐的!”顾之泽尴尬地咳嗽一声把话题扯回来:“哎,渣就渣呗,发稿就行!”他把报纸贴在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呸呸!全是油墨味!”他皱着眉把报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这是要拿回家给老爹显摆的,一定要收好! “马哥!”顾之泽说,“我先去找找老板,好歹得问问他啊,然后我请你吃面。” 马轩一把拉住他:“别了,老板还没来呢,咱们先吃饭。” 顾之泽从书包里掏出一百块钱,豪爽地一挥手:“走!牛肉面的干活!”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在电梯门口热烈地讨论是吃酸辣瓜条还是凉拌金针菇时,电梯们叮当一声打开了。 “师……师父?”顾之泽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嗯。”李润野简单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绕过他们两个抬脚就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马轩说:“你找我一趟,有活儿。” “好嘞!”马轩高高兴兴地说,“我们吃完饭就去,小顾请客呢!” 李润野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抬脚继续走。那一秒钟的停顿在顾之泽眼里拉成一帧画面。 “那个……师父!”顾之泽憋着嗓子叫了一声,“我们去吃牛肉面,你……一起来吃吧?” “对啊!”马轩后知后觉地帮腔,“一起来吃吧,反正你也没吃午饭,小顾说那家的面可好吃了!” 李润野考虑了两秒钟,那笔挺的肩背和修长的腿形成一条流畅的线条,利落而挺拔,这背影投注在顾之泽眼里产生了莫大的压力,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李润野漫长的考虑。 “好!”李润野转身走了回来。 顾之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又想起某人才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吃牛肉面。 *** 小店里照例是人声鼎沸,顾之泽满头大汗地在角落找了张空桌子,把李润野让到了最里面,自己挡在他的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李润野如果坐在外侧,一定会被那些泼泼洒洒的汤汁淋到。 牛肉面很好吃,汤汁浓郁,面条是典型的北方面,根根劲道有嚼劲,顾之泽和马轩吃的满头大汗直喊过瘾。一扭头看到李润野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挑,顾之泽鼓着腮帮子说:“师父,你要不要来点儿辣椒油?他家的辣椒油炸得可香了。” “我不吃辣!”李润野说。 “那……尝尝这个!”顾之泽把一碟子香芹推到李润野跟前,“不辣,他们用麻油拌的,很香!” 李润野点点头却不动筷子,于是顾之泽再往前推推碟子,带着期待说,“师父,你尝尝啊!” 李润野从善如流地吃了两筷子,点点头说不错。顾之泽高兴了,把整碟香芹都推到了李润野跟前,“那师父你吃这个,我们吃瓜条,瓜条是辣的。” 马轩塞了满嘴的面条拼命点头,这家店的味道真是不错。等顾之泽和马轩都放下筷子了,却发现李润野才吃了大半碗。 “师父慢慢吃,我们等你!” “饱了!”李润野擦擦嘴说,“本来就不是很饿,走吧,这里太热。” 三人回到报社时,张晓璇正好接了个热线,冲马轩和顾之泽一努嘴,两人心领神会地跑过来领了消息就跑。顾之泽一边跑一边冲李润野招手:“师父!等我回来啊,我有事儿要问你呢!” 李润野不耐烦地挥挥手,转头去了辛奕的办公室。 第十五章 顾之泽回来的时候李润野不在办公室,他四下找了一圈儿后直奔茶水间。 李润野果然在,靠在休闲沙发上,很疲劳的样子。平时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样子没有了,却更显得冷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 “师父?”顾之泽捏着那张报纸,站在茶水间门口有点儿踌躇,他直觉地觉得李润野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自己要是鲜格格地凑上去,估计会被戳成马蜂窝。 “有事儿?”李润野半掀起眼皮,淡淡地问。 “这篇稿子……”顾之泽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我想问问您,为什么发?。” “写的好干嘛不发!” “可您昨天……” “我昨天有说过不发么,有说过你写的不好么?” “师父!”顾之泽的嗓门一下子就抬高了,带着几分抱怨地嚷,“吓死人不偿命是吧?” “你死了么?” “快了!”顾之泽乐颠颠地走过来,一**坐在李润野身边,“师父你昨天为什么那么说?我以为你生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生气?” “啊?” “我既没说你写的不好,也没说这稿子不发,你那些推测都是从哪儿脑补来的?做记者的能随便猜测么?” 顾之泽故作羞愧地低下头,心里却月复诽着,当初是谁一边说“要大胆推测”一边毫不留情地毙了我的稿子,生生把我名字改成第二顺位的? 师父哎,您老人家的心是海底针吧! 李润野微微侧过头去,耐着性子说:“虽然你说比写的更好些,不过也还算能看。”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那不太耐烦的样子,满肚子的问题全都咽了回去。李润野皱着眉问,“还有事儿么?” 顾之泽摇摇头,觉得李润野的心情应该不太好,于是迟疑着站起身说:“那,师父我先走了。” 李润野一如既往地摇摇手指。 顾之泽一踏出茶水间的门,李润野平直的肩立刻就塌了下来,他颓然地靠进沙发的深处,端过旁边的一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额头上渐渐沁出一层薄汗来。他用手按住胃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苦笑着想,果然是不能吃那么劲道的面条和芹菜的。 *** 顾之泽回到工区跟马轩学了一遍老板的话,他皱着眉头问:“马哥,你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呢?” 马轩叼着笔杆子想了想,摇摇头说:“老板怎么想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去年时政版的吴迪在报道一起普通的民众纠纷时,多少掺杂了点儿了个人情绪和猜测,把问题直接上升到“民族团结”层面。结果麻烦了,反响可邪乎了,整个圈子都受影响,从上至下,很多人受到牵连。吴迪自己首当其冲,后来引咎辞职了。不过这小子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资历,签了一家出版公司,转身做了一名实体编辑。从那以后,老板就老跟我们说,‘推测是可以的,脑补是要挨抽的’!” 马轩趴在桌面上,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问:“你觉不觉得老板是想告诉你点儿什么?” 顾之泽学着马轩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苦着脸说:“他每次都得用这种方法教导徒弟么?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我会精神分裂的。” “这样你记得住!”马轩笑嘻嘻说,“另外,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顾之泽蹭地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渴望地看着马轩。马轩从桌子底下的一个纸箱里模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摄影包递给顾之泽,“你的,社里发的!” “发的?”顾之泽如获至宝地把那台d60抢过来抱在怀里,“咱们社真牛啊!” “那是老板的面子!”马轩撇撇嘴说,“给你一个文字记者配相机,你也不想想,要不是老板的面子怎么可能?” 顾之泽模着相机厚实的皮套子,软软的手感让他的心里都暖了:“老板真好啊!” “可不?”马轩也有点儿眼红地看着,“这相机可是新的!” “在老板手下真幸福啊!”顾之泽非常可耻地完全抛弃了自己刚刚的抱怨,瞬间就被彻底收买了,沦为李氏门下走狗一条。 “也就你!”马轩说,“你看刘明远,头牌吧,最受宠吧,而且刘明远是正经学过摄影的,他的相机可是自己掏腰包买的!” “真的啊!”顾之泽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着拼命往上咧,他简直要爽翻了,终于在某个领域可以和大师兄一较短长了。 就在顾之泽得意忘形的时候,李润野慢慢地走了来过,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室,顾之泽从椅子上直接窜起来奔了过去。 “干嘛?”李润野依然是淡淡的两个字。 “谢谢师父!”顾之泽美滋滋地举着新相机。 “把自己丢了也别把它丢了,依你目前的发稿量,根本赔不起!” “是!”顾之泽觉得自己的抗击打能力有了飞速的进步。 “没事就出去吧!”李润野有些不耐烦地说,一边去翻自己的抽屉。 “师父?”顾之泽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李润野的脸色苍白,在冷气十足的房间内,他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衬衣都粘在了后脊上。 “师父你怎么了?”顾之泽把相机扔在沙发上,两步赶过去,“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李润野烦躁地靠回椅子上,“抽屉里有个药瓶帮我找出来。” 也许是很久没有用了,药瓶在抽屉的最里面,顾之泽费了一番功夫才翻出来。 “师父你有胃病?”顾之泽去端了杯温水回来,盯着李润野把药片吞了下去,小声问。 “嗯。”李润野点点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歇会儿,你先出去吧。” 顾之泽知道主编办公室后面有间小小的休息室,很简陋,但是有张单人床,当李润野值夜班的时候就会睡在那里。顾之泽推开门进去,拉好窗帘,把空调的温度略微调高了一点儿,把枕头和薄被铺好。一扭头看到了李润野那个不保温的大玻璃杯,他跑去翻自己的桌子,拿出一个还没来得及拆封的保温杯去接了一杯开水回来。 “师父!”顾之泽小声对李润野说,“你先去屋里睡会儿,那个杯子是新的,我没用过,一会儿你兑点儿温水喝。” 李润野看了一眼顾之泽,眼神幽深,他道了谢走进休息室,轻轻地阖上门。 顾之泽看着那扇木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想起刘明远阴沉着脸,带着几分不满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他说:“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吃饭?” 想起刘明远温柔地轻声说:“你喝点儿粥吧,别吃刺激性的” 顾之泽还想起中午那碗爽滑劲道,却颇费牙口的面条和粗纤维的芹菜。 他咬咬牙,心里悔成一片。 *** 休息室里一片昏暗,顾之泽调好的温度非常舒服,李润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等他醒来时看看表,已经快五点半了。他隐约记得四点半应该是选题汇总的时候,打算报选题的记者会把自己的报告书打印成册签名交给他,自己睡了一个下午,估计一会儿还得去收选题。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觉得胃痛好了很多。其实最近自己的胃病已经好了很多,李舸刚走的那会儿比这个要严重,那会儿刘明远天天盯着自己按时吃药吃饭,准时得好像钟表一样,虽然烦不胜烦,但却真的很见效。 李润野拉开门出来时,透过玻璃墙看到顾之泽正抱着新相机跟马轩两个人交头接耳地嘀咕着什么,满脸的亢奋掩都掩不住。看到那张兴奋的笑脸,他觉得去打报告时,辛奕的那顿揶揄挖苦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李润野拉开椅子坐下,发现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两摞文件夹,每摞上面都粘了一张黄色的便条纸,一张上面写着“大牛”,一张上面写着“小牛”。李润野杵着下巴琢磨这两头牛是个什么意思,随手翻开一本“小牛”,看了没两眼就丢到了一边,又拿起一本翻了翻,没看两眼又扔在了一边。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直接打电话把顾之泽叫了进来。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忽然就脸红了,吭吭哧哧地说:“那个……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我咨询过马哥和崔哥。” “马轩是摄影记者,崔遥的发稿量比你多不了多少,你们三个臭皮匠倒是真拿自己当诸葛亮!” “我们都觉得那几份选题挺好的,”顾之泽说,“作为纯读者,我们都觉得那几个选题比较吸引人。” “那这几头大牛里,哪头最好?” “崔遥!” “所以你们这是假公济私?”李润野掂掂崔遥的那本报告。 “没有!”顾之泽老老实实地说,“您睡着,他们来交报告,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看了看,我就是想学习学习,看看自己的判断准不准。” 李润野从一摞夹子里翻出崔遥的本子翻开来看,顾之泽站在一边紧张得浑身冒汗。趁着李润野不注意,扭过头来冲着一直在外面不断窥伺的崔遥使眼色,一眼一眼,瞟得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怎奈崔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微笑,坚决不肯过来一起陪绑! 你个怂货!顾之泽狠狠地翻个大白眼,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火中取栗! 一个大白眼翻过来,正好和李润野幽黑的眸子对个正着,顾之泽尴尬得又有种推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了。 李润野歪过身子,冲正在外面伸头够脑的崔遥勾勾手指,崔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聆讯。 “这个专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李润野开门见山地问。 崔遥比顾之泽大两岁,胆子比顾之泽小两倍,李润野肯用他完全是因为他有着非常庞杂的人脉关系。谁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本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跑新闻口的人,有人脉就有料,所以崔遥对于李润野而言就是“八卦中转站”。 “老板!“崔遥站在李润野跟前,笔管条直,脸上的红晕一圈圈扩大,“如果通过了,我打算下个月做,暑期比较适合。” “明天拟个详案给我,带着顾之泽一起做!”李润野拧开钢笔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夹子又扔给了崔遥。 崔遥一把捞住那个夹子,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老板?这是……通过了么?” 顾之泽也在浑身颤抖,因为李润野居然真的采纳了他的意见,更因为那句“带着顾之泽一起做”! “嗯!”李润野点点头,毫不意外地看到顾之泽亮若晨星的眼睛。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幽闭空间恐惧症 崔遥和顾之泽浑身颤抖地走出了李润野的办公室,两个人兴奋地猫在一个角落讨论如何更好地完成这个专题。崔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说得口沫横飞,顾之泽一边跟他商量着,一边不住地瞄着墙上的钟。当指针指向六点整时,他整个人像踩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张晓璇的办公桌隔板上黏着各色的便条纸,那上面记录了几乎整个东熙广场上所有饭馆的外送电话,顾之泽捋着纸条找了一圈儿,终于那把家“黑粥铺”翻了出来。一份生滚牛肉粥,一碟子呛拌青笋不放辣,一笼蟹黄小蒸包,一盘子斋堂素鹅,荤素搭配,精致温和。 “黑粥店”的价格虽然离谱,但服务还是过关的,没半小时,帅帅的外送小哥就拎着一个大食盒上来了。顾之泽把两百块钱递过去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请李润野吃饭了,这个人的肠胃忒娇贵,吃坏了自己真心赔不起! 李润野正在电脑前埋头审稿子,听见敲门声连头都没抬就喊“请进”,只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到跟前,一阵浓郁的香气就飘了过来! “师父吃饭!”顾之泽把巨大的食盒放在李润野的桌子上,一份一份地往外端,然后自动自觉地推开了办公室的窗户。七月的傍晚,可能是要下雨,晚风中有些闷热,但也让一室的空气都鲜活起来。 写字楼里都是中央空调,通常情况下是不能在办公区吃饭的,因为很容易弄得一层楼都飘着饭味,一般大家都会很自觉地找间小会议室吃。但是顾之泽对项约定成俗的规矩视若无睹,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家师父病了,所以干嘛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在办公室里团团转,问:“你这是干嘛?” “吃饭啊师父,”顾之泽理直气壮地说,“六点半了,你得吃点儿东西,要不然胃又要疼了。” 李润野没觉得胃疼,但他真觉得自己头疼,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顾之泽的“恩”他尤其难消受。 “谢谢你!”李润野说,“不过以后别买了,我一般都截稿以后才去吃饭的。” 顾之泽翻个白眼心想,以后?别逗闷子了师父,您这一顿饭小两百,要是还有“以后”你干脆把我卖了得了! “你不是不舒服么?”顾之泽说,“我怕你胃疼又加重了。” 顾之泽的潜台词是:放心师父,以后真的不会了。 李润野哭笑不得地看着顾之泽,这小子一脸的坦然镇定,弄得倒好像自己会错了意一样。 饭都摆在了跟前,再拒绝显得多矫情!李润野从来不做矫情的事,他自自然然地拿起筷子开吃,一口牛肉粥喝进嘴里时,眉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开始吃饭后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他从茶水间把偷懒的崔遥揪回来继续讨论那个专题,两个人挤在一个电脑前,吱吱喳喳吵成一团,李润野偶尔抬起头,便能看到那两个小子面红耳赤地指着电脑争。 李润野知道,这个过程非常麻烦却又很重要。 通常做一期专题首先要确定报道主题,然后要找到合适的破题角度,最后还得灵活运用多种报道形式以便吸引读者。作为“理论高于实践”的典型代表,崔遥可以很好地完成前两个步骤,而第三个步骤必须建立在广泛的调查基础之上。所以,依李润野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崔遥八成是狗头军师,顾之泽应该就是那个冲锋陷阵的炮灰。 作为中军主帅的李润野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合理,他一点儿反对意见都没有! 两个人讨论到十点多,李润野把手头的活全都干完了,甚至还去辛奕那里蹭了一壶功夫茶,慢慢悠悠转回办公区的时候,顾之泽正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冲崔遥抱怨:“你看,我说明天再说吧,你非得今天说,我要错过末班地铁了。” “打车呗!”崔遥不着急不着慌地说。 “你给报销么?”顾之泽没好气地说,“我哪里有打车的钱?老板两个月才发我一篇半稿子,我都快饿死了!” “那是你无能!”崔遥沾沾自喜地说,“我刚来那会儿,每个月都能发两三篇稿子。” “那是因为你挂在我猴哥名下当学徒,蹭人家一个联合署名!”顾之泽翻个白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崔遥尴尬地咳嗽一声后说:“那你还给老板当学徒呢。” 顾之泽停下手里的活儿,叹口气说:“所以惨啊!” 李润野站在两人身后听着顾之泽可怜巴巴地抱怨,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忍。其实顾之泽已经很不错了,这小子基本功很好,就是性子不太稳重,考虑问题比较极端缺乏深度。但是这些都需要长时间的实践磨练,绝非一时半日就能学会的,自己的初衷只是想磨磨他的性子,会不会有点儿过火了? 顾之泽转头从抽屉里拿东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润野,吓得浑身一机灵:“师……师父你干嘛?” “回办公室。”李润野简单地说。 崔遥觉得李润野的脸色高深莫测,也不知道他在两人身后呆了多久听了多少,但是本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原则,打了个招呼迅速溜走。 瞬间,顾八戒就单枪匹马地面对李润野了。 “你还不走?”李润野看着顾之泽说,“赶不上地铁了。” “啊!”顾之泽抬头看看钟,悲鸣一声,“已经赶不上了!” 李润野问:“你家住哪儿?” “城西,严华街。”顾之泽苦着脸说,从东熙广场打车到严华街,车费85元,不连附加税。 “我送你吧。”李润野说,“你等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真的!”顾之泽喜笑颜开,“谢谢师父!” *** 李润野带着顾之泽从4号电梯直接去车库时,避无可避地从辛奕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李润野一点儿也不指望辛奕的办公室是关着门的。果然,辛大主编端着咖啡笑盈盈地站在门边看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各版本周工作计划。 “走了?”辛奕别有用心地说,“你在我这儿喝了半小时的茶,我以为你今晚打算值夜班呢。” 李润野淡淡地说,“没有,这不担心你一个人闷么,陪陪你。” “谢谢啊!”辛奕冲李润野举举咖啡杯,“路上小心。” 李润野挥挥手,留下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背影的另一面,是一张咬牙切齿的面孔。 顾之泽点头哈腰地从辛奕跟前走过去,追上李润野问:“师父,你今天干嘛耗那么晚才走?” “等你啊!”李润野平静地说,“看你跟崔遥聊得热闹,估计会很晚,所以打算送你回去以便答谢你请我吃饭。” “师父您真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我应该做的。”顾之泽笑嘻嘻地跟在后面,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师父也曾经这么对待过大师兄! 李润野说的是真话,他知道,有时候你越是神色自若地说真话,对方越是会拿它当玩笑话,这是摆月兑尴尬境地最好的办法。但是顾之泽的反应让他惊讶,他觉得这小子的脸皮真是……厚不可测! 很晚了,地库里空空荡荡的没剩几辆车,偶尔在远处会有一道车光闪过,耳边能听到车轮摩擦橡胶减速带时发出的尖锐的声音。顾之泽下意识地抓紧了书包带,紧走两步追上李润野。 “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李润野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顾之泽点点头,看着李润野的身影慢慢走远,一个转弯之后消失一片黑暗中。 地库很暗,就好像深夜的街道,有种霉烂的刺鼻气味,那是橡胶反复摩擦后发出的味道。顾之泽站在通道边上,头顶昏昏暗暗的小灯照不了多远,十步开外就是一片昏黑。慢慢的,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除了呼吸声和心跳声便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光线似乎越来越暗…… 顾之泽手忙脚乱地想掏出手机去找里面的“手电筒”功能,书包很大,里面还放了一摞报纸。就在顾之泽低头的时候,“吱啦”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划破了死寂,顾之泽刹那间一阵恐慌,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两道刺眼的光柱从拐角处闪现,笔直地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深夜,炫目的灯光,尖锐的刹车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 顾之泽被钉在了当地,毫无动弹的能力,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窒住了,嗓子里憋着一声尖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声。 吱! 刹车声响起,一片光斑晃动中一个颀长的身影撞开车门冲下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肩膀,耳边有个熟悉的男中音,只是平时低沉悦耳的声音变得高亢:“顾之泽,你干嘛呢!” “我……”顾之泽木木地转转眼睛,觉得那道声音生生钻进了自己的耳朵,撕开了重重黑暗,钻进了自己的心里,“没事啊!”他有些恍惚地说。 “顾之泽!”那个声音带着怒火,“没事你在路中间发什么呆,不会躲车么?” “躲……”顾之泽努力压下去阵阵翻涌而起的眩晕感和呕吐感,在一片混沌中挣出一丝清明,他说:“我……走神了!” “鬼扯!”李润野骨感分明的手掌拍上他的额头,满掌都是冷汗,*的,顾之泽惨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蜡像一样,“你吓成这个样子是走神?” “我……”顾之泽深深地喘口气说,“我……有点儿……幽闭空间恐惧症。” “幽闭?”李润野环顾一下空旷的地库,“这儿跟广场似的哪里幽闭了,你坐电梯怎么没事?” “嗯,幽闭……”顾之泽似乎缓过了劲儿,眼神逐渐清明,说话也顺畅很多,“幽闭的一种,很特殊的一种,就是怕黑,怕低矮的地方。” “嗯?”李润野强压下砰砰剧烈跳动的心,看着自己掌下的顾之泽,脸色依然苍白,满头的冷汗还没有退下去,但是整个人已经不抖了,呼吸也平顺了很多,“还有这种‘幽闭’?”他怀疑地问。 “有啊!”顾之泽有些虚弱地说,“师父,我真的没事。” 李润野面沉如水,想着几分钟以前,自己从弯道拐过来时,在一片炫白的灯光中,看到顾之泽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眼睛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好像见到鬼一样僵在当地。 那双空白的眼睛把李润野吓坏了! 他不由自主地踩油门,想要尽快赶到他身边,却在加速的一瞬间在顾之泽脸上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就好像一个人垂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不甘地挣扎和无可奈何的放弃。 李润野曾经见过那样的面孔,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第二次。 第二十一章 顾之泽采稿子虽然不规矩,但是看展览还是很规矩的。马轩在一边很认真地在给他做讲解,两个人边看边聊,插空再拍两张照片,打算回去写一篇简讯,毕竟李大老板说了,“贼不走空”,总不能白跑一趟。 顾之泽是第一次看战地新闻图片展,格外的兴奋。马轩告诉他,当今各国的新闻社都非常注重新闻图片的质量,所以对摄影记者的要求就格外高。中国这十几年来也大力强化对摄影记者的培训,培养出了一大批人才,而项修齐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图片胜在“新”和“奇”,总能抓住最新的战况和时局,而且往往角度诡异。所以常常能打败美联、俄新,甚至在“国图联”都能叫得出名号。在中东战争中,很多新闻稿配发的图片都出自项修齐的手,美联曾经花了很大一笔钱去买项修齐的一套组图,创下了近十年新闻图片开价的最高纪录。 顾之泽听得入了迷,这简直像是传奇小说,他听马轩说项修齐用阿拉伯女式长袍把自己裹起来,然后在黑色长袍上开一个小口子,把镜头探出来去拍“青年军”,被人发现后穿街钻巷一路逃亡,回到设在酒店的大本营时,身上只剩下一条单裤一双鞋外加一架相机了;项修齐在参观军用机场时,偷拍军事设施,然后在三秒钟内单手换储存卡,偷得*方战机的第一手资料,项修齐还在采访军方领袖时,用一把椅子把美联社的一个大块头抡到了身后,然后踩着椅子第一个把新华社的话筒塞到了那个军方领袖的嘴前,甩给美联、路透、bbbc一个高大的背影…… “马哥!”顾之泽感叹道,“这货太他么牛逼了好么!唐师曾第二啊,这是。” “为什么不是项修齐第一?”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顾之泽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这我要是碰到项修齐本人,那可就太狗血了,编小说都不带这么编的;况且自己刚刚的语言真心不那么“文雅”。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青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很清秀,略略歪着脑袋,颇为认真地看着顾之泽。 顾之泽翻个白眼,他确定这个人不是项修齐。一是因为这个人的样子绝不像是从战场回来的,反倒是像刚从音乐厅出来的;二是因为他认识他,因为前几天这个人才刚刚帮助顾之泽发表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篇报道,还是**署名的。 “你好!”顾之泽挣扎了一会儿伸出手,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一定是得罪了这位,毕竟谁都不愿意步他人后尘,于是很有诚意地说,“我非常崇拜唐师曾,所以下意识地就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了。” “你好,”那位彬彬有礼地去握顾之泽的手,笑得从容淡定,“你把他们放在一起很不合适,项修齐这种二百五混蛋怎么能跟唐师曾相提并论呢?” “啊?”顾之泽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你……怎么……这么说?” “我叫褚云波,跃然出版社的编辑。”那人把顾之泽的问题丢到一边,又向马轩伸出了手。 “啊,你好,”马轩刚刚一直握着相机,手心里全是汗,他用力在裤子上抹了抹,握住褚云波的手说,“我俩是晨报的记者,我叫马轩,他是顾之泽。” 顾之泽翻个白眼:马轩你个二货,你就不能编个身份么?你难道没觉得这人眼熟么? 这下麻烦了! 果然,褚云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儿顾之泽之后叹息道:“原来是你啊!” “怎么,你俩认识?”马轩傻乎乎地问。 “不认识,”褚云波笑了,“不过神往已久,顾之泽是我命中的贵人。” 顾之泽疑惑地看着他,褚云波说,“自从我上了报纸,我突然发现我们领导看我时黑眼球多过了白眼球,这真是可喜可贺。” 顾之泽忍不住笑了,马轩这会儿总算是灵光了一回,毕竟顾之泽就发表过那么一篇报道! “你就是那个撞了老太太的!”他后知后觉地嚷。 “错了,”褚云波正色道,“那还真不是我撞的,我是助人为乐来着。” 顾之泽心里揣着个小疑问,这会儿插空说,“我们当然知道不是。不过,我很想知道,你认识开影展的项修齐?” “熟都快烂了,”褚云波耸耸肩说,“他是我哥,嫡亲的哥。” 顾之泽心想,这简直比遇到项修齐本人还狗血还小说,人生啊,真他妈的诡谲。转念一想,这个当弟弟的倒也真不客气,于是他说:“你们哥俩感情一定很好。” “好?”褚云波耸耸肩说,“算好吧,毕竟打我出生那天起就认识他,快三十年了,好不好的难道我还能假装不认识他?” 褚云波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因为有这么一场奇遇,褚云波给了两人vip待遇——请吃晚饭,项修齐作陪兼掏钱。 是拒绝褚云波的邀请回报社写关于影展的“报道”,还是答应邀请去见见那个传奇的项修齐,这对于顾之泽和马轩来说根本就不用权衡!顾之泽激动地给老板打电话,报告了这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机会,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我们去见项修齐的话肯定赶不回去写明天的稿子了。” 李润野的嗅觉多敏锐,他立刻说:“别管那个报道了,你们去见项修齐,看能不能挖出点儿什么来?请他吃饭洗澡干什么都行,开发票回来我给你报销!” “洗……洗澡?”顾之泽觉得澡堂子这种场合恐怕不太符合社交礼仪。 “总之,你看着办!”李润野简洁地说,他觉得跟这小孩子讲“澡堂社交”实在有点儿费劲。 于是顾之泽和马轩乐呵呵地跟大神去吃饭了。 对于和项修齐一起吃饭这件事,顾之泽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在他眼里,项修齐很传奇,但也只是传奇而已。可是马轩快要疯了,对于一个摄影记者而言,项修齐就是天皇巨星偶像巨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现如今要和神一起吃饭,啊,还是大神自己掏钱请客,马轩的小心脏砰砰砰简直要跳出来了好么! 所以三个人在一家高级私家菜馆坐下后,马轩连灌三大杯冰镇酸梅汤,总算把烈火焚心的焦灼劲儿给压下去了,剩下的就是坐立不安手心冒汗地等着大神登场了。 顾之泽虽然也很向往项修齐的传奇经历,但毕竟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远得没了想法,所以淡定地跟褚云波聊天。从闲谈中得知褚云波也是新闻专业毕业,但因为家兄实在是太凶悍了,为了避免生活在大神的阴影之下,自己索性不去涉足新闻圈儿,老老实实地呆在安宁市当了一个小编辑。可即便如此,由于“项”这个不常见的姓,还是有人关注到他,所以他索性改了母姓,虽然母姓更罕见! “那二百五干这么危险的勾当,我得留在家里当孝子啊,要不将来谁来给老父母养老送终?”褚云波理所当然地说。 “你……向来管你哥叫二百五么?”顾之泽对这种兄友弟恭的另类表达方式多少有点儿接受困难。 “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褚云波给自己斟了杯茶,开始翻餐单,五分钟以后顾之泽冷汗涔涔地发现,褚云波对他哥的确下手不轻。 *** 高级私家馆的服务没得说,而且显然褚云波是这里的熟客,没多大功夫就开始上菜,一个个硕大无比、奇形怪状的盘子里,堆着那么一丁点儿菜,很快铺满了整张桌子。顾之泽目测,这一桌子八个菜,其实用八个咖啡杯就全搞定了! “我们不等等项先生么?”顾之泽问。 “第一,别叫他‘先生’,第二,等他你得饿死。”褚云波毫不客气地开始冲着一盘子蟹膏团子下筷子。 “这……”顾之泽为难地看看马轩,而马轩那货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面,眼睛越瞪越大,目光越来越痴迷。顾之泽循着马轩的目光瞟过去,不由自主地也愣住了,他眨眨眼睛,掉过头来看看褚云波,却看到褚云波点点头,淡定地说:“他真是我哥,不用怀疑血缘关系,虽然我自己都不信。” 顾之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不失礼。 从门口进来一个大汉,真正意义上的大汉,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目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体重不会低于二百五十斤,黑黝黝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和一口森森白牙。贴着头皮剃了个毛寸,显得一颗大脑袋溜圆! 这个黑铁塔就这么双眼放光,龇着一口大白牙向这桌走过来。 顾之泽想,这货裹条袍子去装阿拉伯女人?他要不被发现我就能拿普利策奖了! 这货拿把椅子把美联社的一个记者抡到了身后?我只想知道那哥儿们现在还活着么! “你们好!”黑铁塔特别洒月兑地一**坐在褚云波身边,褚云波努力地往旁边挪了挪**,把自己塞进沙发的角落里。 “抱歉我来晚了,几个朋友扯着我说话,怎么都甩不月兑!”铁塔很有诚意地说,又看看桌面上的菜,“小云,你怎么才点这么点儿东西?这够谁吃的!” 顾之泽心里抚掌大赞,这是个明白人! 褚云波淡定地放下筷子,说:“好吧,齐齐,我再点点儿别的!” “不许叫我齐齐!” “不许叫我小云!” “你本来就比我小啊。” “你本来就叫修齐啊……要不我叫你修修?” 铁塔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翻菜单,刷刷刷地,极其豪放的样子。 顾之泽傻傻地看着这两,觉得这哪里是传奇,简直快赶上魔幻了。 铁塔又点了五六个菜,然后带着点儿抱怨的神色说:“小云,以后能不来这儿吃饭么?” 褚云波淡定地把一筷子芦笋塞进嘴里,说:“不能!” 铁塔特别“中二”地模模鼻子转过头来开始跟顾之泽和马轩聊,马轩刚刚一直沉浸在见到偶像的巨大喜悦和震撼中,好不容易慢慢清醒过来,又被褚云波一口一个“齐齐”砸得天昏地暗,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而顾之泽责无旁贷地成为了聊天的主力军,一开始还拿着点儿劲儿,不好表现得太“熟稔”,多少还顾及着餐桌礼仪。可是没多久顾之泽就发现,在项修齐眼里,餐桌礼仪就是个屁!天大地大吃饱喝足聊爽了最大,只见他毫不矜持地把半碗米饭倒进盘子里,和那点儿菜汤搅拌在一起吃得酣畅淋漓,又倒了一大杯红酒,像喝白开水一样咕嘟咕嘟灌下去,感觉超级解渴……顾之泽是什么人?从小在大杂院长大,念书时跟哥儿们混大排档,胡聊海侃吃烤串整瓶吹。后来长大了,不中二了,可那种小油子的特质还在,所以他意外地发现跟项修齐这尊神打交道其实特容易——不拿他当神就行! 于是小油子遇到老中二,竟然意外地合拍! 顾之泽一边和项修齐聊天,一边琢磨这个传奇,他跟记忆里所有的传奇记者都不一样!他似乎不够敏锐、不够谨慎、不够稳重、不够有条理……但是他身上有种特质,这种特质让他可以洒月兑地面对一切,而这种洒月兑往往让他在惨烈的新闻竞争中所向无敌。 这是种什么特质呢?顾之泽想。 第二十二章 跟“二百五”聊天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事不用太走心,随着饥饿感逐渐消退,大家的谈兴也越来越浓。顾之泽抓着项修齐说战场上的传奇,而项修齐也老实不客气地口若悬河,谈古说今、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似乎他无所不懂。只是说到兴奋处,褚云波会淡淡地说一句“扯太过了会蛋疼”,然后项修齐喘口气,把刚刚那段用不那么“聊斋”的笔法再描述一遍。 而顾之泽的随性洒月兑胸无城府也让项修齐很是赞赏,加上马轩这么一个铁杆专业粉丝,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在漫长的晚饭后,顾之泽彻底沦为项修齐的粉丝,脑残的那种,正好可以和马轩成为一对儿好搭档。 顾之泽对项修齐种种不按牌理出牌却出奇制胜的做法赞叹不已,一个劲儿地夸项修齐“艺高人胆大”。项修齐笑眯眯地摇头说:“胆儿大?你觉得我就是个胆大的人啊!” “不是那个意思,”顾之泽想了想说,“胆子大只是表面现象,有人胆子也大,但那是鲁莽。我是觉得项大哥你特别有想法,敢走别人不走的路,这就是出奇制胜……这是个性吧?” 项修齐用筷子点了点碟子边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个性?也不算,我不过是有点儿肆无忌惮而已。” 顾之泽一头黑线,还有这么“剖析”自己的么? “真的!”项修齐认真地看着顾之泽说,“你看,我没结婚没女朋友,家里有小云帮我奉养双亲;在站里,我上司是个大姐大,可牛了,巨横,超级护犊子!对我们几个记者那是能抡起狼牙棒狠抽的,可要是外人说我们一个‘不’字,她能跟人家拼命!对内对外,我一点儿负担也没有,所以干事儿也就有点儿肆无忌惮。这人啊,要是一旦胆儿肥了,总能干出点儿别人干不出来的。” 顾之泽突然想起李润野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主编是干什么用的么?主编就是职业背黑锅的!” 还记得刘明远曾经说过:只要老板签了字的稿,你就可以撒了欢的写。老板那关过了,凡事都不用怕,即便天塌下来把你拍死了,他也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顾之泽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团火焰,炽热但不会伤人,他觉得自己的身后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安如泰山。而有了这堵墙,自己也可以翻山越岭闯封锁线,因为知道无论如何,有人会无条件地保护自己、支持自己。 然而顾之泽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杨思宁,他想了想说:“项大哥,我觉得你说的对。可是有些负担虽然能牵制住你,但你会觉得心甘情愿,那种负担也会让你有安全感。” 褚云波在边上点点头说:“小顾说得对!可是你也看到了,齐齐就是这么一个白眼狼,爹妈养他一辈子,他说丢下就丢下了,心安理得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顾之泽有点儿尴尬,觉得自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项修齐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居然泛出了红晕! “小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讪讪地说,“你别这么说。” “那你这次能不走么?” “我……我……我还有一年半的驻站期。” “别扯了,你驻站期年初就满了,你自己又申请了两年。”褚云波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项修齐的谎话,“我跟秋姐也很熟的。” “秋姐……告诉你了啊?”项修齐挠挠后脑勺,越发的尴尬起来。 褚云波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扔了个虾仁,点点头说:“两年以后呢?” “我回来!”项修齐立刻说,“我保证回来。” 褚云波没有说话,项修齐悄悄喘口气,臊眉耷眼地去模酒杯。 顾之泽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来一个词,一个和“个性”毫无关系的词——依靠! “项大哥,”顾之泽趁着气氛良好,赶紧提要求,“我们可不可以给你做个专访?” 项修齐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很多情况我是不能说的。再有,我的时间不太好排。”没关系、没关系!”顾之泽赶紧摇手,“我不问关于战局和时政的,而且我们看你的时间。” 项修齐模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记事本,翻了半天把访谈定在两周以后。马轩悄悄冲顾之泽挤挤眼睛,顾之泽笑得一脸得意。 李老板要求写篇关于影展的“报道”,结果我鼓捣回去一篇“专访”!顾之泽骄傲地想,这次一定要敲老板一顿狠的! *** 吃完饭已经十点了,褚云波开车把喝爽了的项修齐拉回了家;而马轩显然也喝高了,晕晕乎乎的直念叨“偶像”、“偶像”。顾之泽实在不放心把这醉鬼丢给出租车司机,于是抬脚跟着上了车,一路把马轩送回家。 顾之泽前脚把马轩从出租车上搀下来,李润野的电话后脚就追到了:“散了么?” “散了,”顾之泽喝的也不少,神经处于高度亢奋中,“老板,我给你约了一个专访!” “真的?”李润野显然是有点儿不太敢相信,毕竟依照项修齐炙手可热的现状,没点儿本事和声望,还真是约不下来,况且项修齐这人出了名的不爱接受采访。 “真的!”顾之泽借着点儿酒劲儿抬高了嗓门,“老板你不信啊!我真的约好了,下下周三下午,你信我啊。” “我信!我信!”李润野带着笑意说,那声音几乎是带着宠溺的,入耳柔软亲昵,顾之泽被这个声音定在了路边,头晕晕的,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儿快,大约真的是喝多了。 “老板,”顾之泽呵呵傻笑着叫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嗯,”李润野应一声,问,“你在哪儿呢?回家了么?” “还没有,我刚把马轩送到家。” “马轩?马轩家住城南,从他家到你家还有三十多公里呢,你送他干嘛?” “他喝多了。” “呵,”李润野冷笑一声,“马轩‘三钱倒’,对于他而言吃俩酒心巧克力就算‘喝高了’。” “所以我不能把他扔那儿啊,”顾之泽看着马轩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居民楼,索性坐在路边的花坛前吹吹风散散热,“老板,我是助人为乐,你奖我什么?。” “你是指望我给你做面锦旗么?”李润野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笑意,他说,“呆那儿别动,我接你去。” “啊?”顾之泽觉得呼啦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上,头更晕了,“老板?你……来接我?” “嗯,”李润野淡淡地说,“算是奖励你,这次干的不错!” “嘿嘿嘿,贼不走空,老板这是你教我的呀。”顾之泽笑呵呵地抬起头,还有些闷热的晚风吹拂着,头顶的路灯亮着,灯下有一大团飞舞的小虫子,他说,“老板,你快点儿啊,我要被蚊子咬死了。” “被咬死了也得呆在那儿,哪儿都不许去!”李润野笑着说。 李润野赶到的时候看到了非常可笑的一幕:顾之泽站在路灯下面,手里捏着几张报纸呼啦呼啦地扇呼着,同时还不住地蹦着,上蹿下跳的。 “干嘛呢?”李润野走到顾之泽跟前。 “师父!”顾之泽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顾不上说别的就直接绕过李润野跑到车边,拽开车门就钻了上去。车里凉爽的空调开着,顾之泽满身的燥热黏腻瞬间得到了解月兑,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长了腿,靠进椅背里。 李润野开门坐进来,看一眼瘫在椅子里的顾之泽忍不住笑了,“你刚才跳大神一样的,干嘛呢?” “赶蚊子啊师父,”顾之泽忿忿地说,“我真的要被蚊子咬死了。” “你站在路灯下面,蚊子不咬你才怪呢,不知道有趋光性么?” “知道啊,可是我不敢动地方,就那里最显眼,我怕我去个暗的地方你就找不到我了。” “找不到……我会找不到你么?”李润野的声音有些哑,在昏昏的灯光下他的眼眸闪着幽深的光芒,如果看得再仔细些,顾之泽还会发现李润野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会啊,”顾之泽自动自觉地放低了椅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几乎是躺在椅背上,“你找不到我我就得自己想办法回家,那么远呢,打车得多贵啊!” “我给你省车钱了是吧?”李润野控制不住地看向顾之泽的脖颈,他穿一件简单的短t,因为半躺的姿势,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膛,皮肤细腻紧致,有一层薄汗,闪着晶莹的光,碎钻一样。 “师父,”顾之泽笑嘻嘻地看着李润野,“我可是拉了个专访啊,项修齐的专访!” “好吧,”李润野艰难地别开眼睛,“这个客拉的不错!” “拉客,”顾之泽不满地嘀咕,“真难听。” 李润野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开出去,顾之泽嘟囔一声,“师父我睡会儿,到了叫我,”然后就放心地合上眼睛。 李润野伸手拧开车内音响把声音拧小,是极舒缓的小夜曲,顾之泽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老板,你这是摇篮曲。” “快睡!”李润野把空调调高了一度,五分钟以后,顾之泽的呼吸放得很慢很沉。李润野在红灯前停住车,侧过头去看着顾之泽的睡脸,帅气而单纯,充满了信任,浓眉入鬓,即便在睡梦中也能让人感受他的活力和张扬。 真好,李润野用目光细细地描绘着顾之泽的面孔,心里感慨,真的很好! 绿灯亮起,李润野在零点五秒的时间里决定改变方向,车子拐向了城北。 城北临海,可以看到很美的星空。 李润野当然不会把一个醉鬼拖到海边来看星星,之所以来海边只是因为深夜的海边人迹罕至车辆稀少,这里非常安静,李润野不希望顾之泽那么早就醒过来。 李润野把车停好,打开天窗放低椅背,陪着顾之泽一起躺在车厢里。一个睡着,一个醒着,一个梦中有美好的未来,一个眼中有漫天的星星。 真好!李润野再一次感叹,他侧过头来看着顾之泽的侧脸,线条柔和,还带着学生所有的那种青葱稚女敕,只是经历了两个多月的风吹日晒,这张小麦色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坚硬和执着。 李润野忍不住伸出手指,试探着碰了碰顾之泽的胳膊,就好像是要推醒他一样,只是力道轻的让人觉得那是抚模。 顾之泽睡的毫无动静。 李润野用手背轻轻地划过顾之泽的面颊,在空调的吹拂下,那触感清凉富有弹性。李润野的手指慢慢地滑到顾之泽的嘴角,敏锐地感到了顾之泽温暖的呼吸,一下下吹拂在指尖,撩拨得心痒难耐。 为什么不呢? 于是李润野俯下|身子,屏住呼吸,将唇虚虚地印在顾之泽的脸颊上,停顿了两秒后移到他的唇上,当那温暖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唇上时,李润野笑了。 他直起腰,无声地说:“贼不走空,我不能白跑一趟啊!” 第二十三章 顾之泽迷迷糊糊间味到一股极淡的烟味,不刺鼻,但是袅袅不绝。他挣扎着睁开眼,透过天窗一天的繁星直接就扑入眼底。 李润野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前挡风玻璃上,这个男人非常潇洒地坐在了汽车的引擎盖上,肘部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指尖有一只燃着的香烟,他坐在漫天的繁星之下,看着漆黑的海面。 顾之泽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李润野掐灭了香烟。 “醒了?”李润野随口问道。 “师父?”顾之泽喃喃地说,他抬头仰视着李润野的侧脸,那条利落而优美的线条让他移不开视线。 “醒了的话我们就上路吧。”李润野跳下引擎盖,把烟蒂踩进沙子里,微微低下头看着顾之泽,唇角有很温柔的笑意。 “去哪儿?”顾之泽傻乎乎地问,他觉得这是李润野第一次冲自己笑得如此温柔。 “回家啊,”李润野伸出手指敲上顾之泽的脑门,“半夜三更的你想在海边吹一宿风啊?” 顾之泽惊讶地看着李润野,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全然陌生的,他印象里的李润野绝对不会笑得那么温柔,更不会去弹自己的脑锛儿! “傻了?”李润野歪着头问,顾之泽发现李润野居然穿了一身的休闲装!棉布的衬衣和裤子,松松垮垮的,在海风的吹拂下裹出一身的好线条。顾之泽从来没见过李润野穿得这么休闲,在他的眼里李润野就是个商务精英,永远西服笔挺,衬衣的折角利落得能戳死人,冷锐的眸子里不可能有灿烂的星空和温柔的海风,只可能有席卷的雪花和呼啸的北风。 其实,他还真有点儿怕这个“师父”! “怎么?”李润野问,“你真想在这儿待一宿?” “啊?”顾之泽揉揉惺忪的睡眼问,“几点了?” “十二点半,凌晨!” “完了!”顾之泽大叫一声,转身就要往车里跑,“我爸爸会急死的……” 李润野一把扯着他的领子,“行了,我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 “嗯?你怎么打的?” “拿你的手机打的啊,说你睡单位值班室了,醒了的话我们会派车送你回去,要是没醒呢,明早再说了!”李润野眨眨眼,竟然露出一份狡黠的神色,“这话半真半假,不过解释起来比较简单。” “解释?”顾之泽敏锐地发现了这番话里的漏洞,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斜挑起眉,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拉长声音问,“师父,话说咱俩怎么跑到海边来了?这寂寂深夜,月黑风高,你拐带良家少男跑到鬼影子都看不见的海边来,你想干嘛?” “还能干嘛?”李润野咳嗽一声,“就你这样的,丢海里都违反海洋保护法。” “不对吧,”顾之泽凑近一点儿,盯牢李润野,“我怎么觉得是你老人家迷路了呢?” “迷……迷路?”李润野在近距离之下看着顾之泽映了漫天星光的眼睛,有点儿呼吸不畅。 “老实招了吧,”顾之泽洋洋得意地说,“我家住华严街,您是不是岁数大了,记忆力减退了,记错了路?” “哦?”李润野慢慢地说,“既然你还青春年少,那你来带路好了,我们怎么走?” 顾之泽看看漆黑的四周,耳边只听见哗哗的海浪拍击声,别说路了,他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于是讪讪地模模脑袋,立正站好:“我错了,您英明神武一统江湖!”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觉得两个多月前来面试的那个傻小子又回来了,他忍不住又敲敲顾之泽的脑袋:“贫死你!上车吧,不就是华严街么?” 顾之泽跟在李润野身后忍不住地笑,“你看,我就说你忘记了嘛!” 对这个问题,李润野当然不会辩解什么。 *** 车子再次上路后顾之泽睡不着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李润野闲聊天,他问:“师父,你以前是不是常带女朋友来海边玩浪漫?” “没那个闲工夫!”李润野淡淡地说,“这都是你们这群小年轻玩的。” “切,我们才不玩这个呢,太土了!”顾之泽不屑一顾,“又不九十年代的港台言情剧。” “那你怎么哄你女朋友啊?”李润野稳稳地打半轮方向盘,车子驶上沿海公路。 “我不会哄啊,”顾之泽叹口气,“我要是会哄不就不会分手了么?” “上次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对啊。”顾之泽叹息一声。 “挺漂亮的,而且比你聪明太多了,跟你确实有点儿可惜。” 顾之泽侧过身子,非常严肃地看着李润野说:“就凭您这毒舌,我觉得我可能不会有师娘!” 李润野用力点点头,笑着说:“没错,我也这么想!” “那你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顾之泽开始杞人忧天地说,“那多孤单啊……你哄女孩子得甜言蜜语。” “你觉得你有资格教我么?” “没有!”顾之泽垂头丧气地坐正了。 “你为什么跟女朋友分手啊?”李润野问道。 “还不就是那样,毕业了之后各奔东西,互相不肯迁就对方,所以就分了呗。”顾之泽咂咂嘴,觉得这理由还挺渣。 “人总得屈从于现实,现实最残酷。”李润野说,“这倒也不是谁的错。” 顾之泽眨眨眼,觉得心情一下就好了,他突然很想跟李润野谈谈,自己跟杨思宁的事情不能父亲详说,跟林新宇又说不清楚,李润野成熟又睿智,或许可以跟他谈谈。所以顾之泽吞吞吐吐地说,“师父,我觉得我跟杨思宁之间……有点儿怪。” “哦?”李润野伸手关上车内音响,示意顾之泽继续说。 顾之泽低着头,慢慢地把两个人的经历说了一遍,末了他问,“我哥儿们说我跟她都是‘爱自己胜过爱对方’,我这么做是不是挺自私的?” “你是挺自私的,”李润野说,“你自私不是因为你不跟她回楚州,你自私是因为你明明就不爱她,却一直不跟她说清楚,让这姑娘越陷越深。” “我跟她说过,”顾之泽辩解道,“可是她说……” “她说她想再试试,然后你就让她试?”李润野说完这话觉得心忽悠一下沉了下去,他想到了刘明远,自己何尝不自私? 顾之泽贪恋杨思宁的温柔体贴,所以始终没有拒绝她。而自己何尝不是因为刘明远的温柔细致和卓越的工作能力,所以迟迟没有挑明?如果在问题初发端倪的时候就把它解决掉,现在的关系该是多么简单。 李润野想到刘明远信心满满地说“我总得‘谋’一下啊”,他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说顾之泽什么。 “师父,”顾之泽小声说,“思宁很会照顾人,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可我为什么不爱她呢?” “因为你没有恋母情节!”李润野说,“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互相补充和促进,你的爱人应该既是你前进的动力也是坚强的后盾。杨思宁不行,她不够强悍,她看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今天项修齐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说有家庭和所爱的人做后盾,人就能‘肆无忌惮’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是瞎扯!”李润野冷冷地说,“如果他真的爱自己的家庭,做事就绝不会‘肆无忌惮’,相反,他会很谨慎,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爱他的人伤心!” “呃……也对啊!” “所以,”李润野总结性地说,“你跟杨思宁只是不合适而已,分手是对的,要不拖成怨偶更麻烦!” 顾之泽嘬嘬牙花子,觉得自己的大脑里的cpu是486的——完全运转不起来: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观点,立刻被师父颠覆;再建立一个新的,又被颠覆…… “师父……”他想了想说,“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跟思宁分手好像是件挺好的事儿?” “是挺好的,”李润野歪过头冲顾之泽笑一下,“确实挺好。” *** 顾之泽装着一脑袋雾水,看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虽然仍觉得自己愧对杨思宁,但是因为李润野那句“确实挺好!”心里又释然了,觉得至少这个决定是对的,没有让杨思宁陷得更深。 心情一旦放松了,顾之泽立刻就察觉到自己的肠胃在提抗议,他对李润野说:“师父,前边右转弯,咱们去美食街吃宵夜吧,我请客。” 李润野往右打方向盘,嘴里问道,“你十点才吃完晚饭,怎么又饿了,没吃饱?” “那谁吃的饱啊,那菜量,啧啧,少得让我觉得下筷子都是罪恶!” “吃席都吃不饱,你还能干点儿什么!”李润野笑着问,“想吃什么?” “大排档!”顾之泽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吃烤串,再来一瓶冰啤酒!” 李润野点点头,刚要靠边停车顾之泽又叫了起来:“不不不,咱们去喝粥吧,前边有家粤式粥铺。” “干嘛改主意?” “师父你有胃病,你不能吃那些东西。”顾之泽说,“我们去喝粥!” 李润野微笑着把车停在烧烤店前面:“没事,就吃大排档吧,反正我也不饿,我陪你吃。”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觉得他今晚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得简直让人担心,李润野是把这辈子的份额都笑完了。 盛夏的深夜,美食城不乏来宵夜的食客,两个人挑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坐下,顾之泽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的烤串和一瓶冰啤酒,同时也给李润野点了一碗云吞面。 李润野慢慢地吃着热腾腾的面,觉得心里很是熨帖。顾之泽给师父斟了一杯茶,自己端着酒杯说:“师父,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来接我,也谢谢你告诉我那些!” “我这人无利不起早,”李润野抿一口茶,说,“所以你也别谢得太早,我怕你后悔。” “不会!”顾之泽把小胸脯拍得山响,“从今以后徒儿我为了师父火里来水里去,绝无二话!” “不用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去哪儿都行,干什么都行!” “那好!”李润野轻轻地跟顾之泽碰了一下杯,“记住你说的话。” 顾之泽一仰脖,痛快地灌下一大杯冰啤酒,很爽地眯起眼睛:“放心!我不会忘的。” *** 李润野把顾之泽送回家时已经快四点了,他说:“明天要没什么事儿你就别来报社了,在家好好想想项修齐的专访怎么做吧。” 顾之泽求之不得地使劲儿点头,他决定回家洗个澡倒头就睡,不睡够一个对时就不起来!可当他洗得清清爽爽,躺在空调下面的时候,反而又睡不着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下子把他的大脑全装满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在这两天发生了剧烈的转变。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是李润野的变化,顾之泽觉得师父好像变了个人,这种变化让他高兴,总觉得能从师父温柔的眼神里得到无尽的鼓励和支持。 顾之泽隐隐地觉得,自己的“争宠”大业光明无限。 他从床头拽过手机看看,已经快五点了,于是给李润野打了个电话:“师父你到家了没有?” “到了,在车库停车。”李润野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困意。 “到了就好,”顾之泽突然觉得很安心,“那师父你赶紧睡,明天晚点儿去报社。” “好,”李润野带着笑意说,“晚安。” “晚安。”顾之泽挂断电话,睡意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袭来,铺天盖地,他立刻就跌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李润野握着手机踏进家门,走的时候空调没有关,屋子里清冷一片,但是他觉得内心隐隐有灼烧的热意,流窜得浑身都在疼,眼前反反复复都是顾之泽躺在车里熟睡的样子,耳边总是回想着那句“去哪儿都行,干什么都行”的誓言…… 他拧开浴缸的冷水阀,然后拨通了辛奕的电话。 凌晨五点半,辛奕无可奈何地接起电话。 “老板,”李润野将自己浸在冷水里,问,“咱们报社不禁止办公室恋情吧?” 第二十四章 辛奕一到报社就端一杯咖啡怡然自得地在李润野的办公室看杂志,整个社会版的员工隔着玻璃墙看到了都纷纷交头接耳,觉得既然大老板御驾亲征,那一定就是李老板捅娄子了。 当然没有人敢凑上去问个为什么。 张晓璇仗着自己资历老,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去茶水间拎了咖啡壶,坦然地敲门进去:“总编,给您续点儿咖啡?” “啊,谢谢,”辛奕笑眯眯地半欠起身子,把咖啡杯递了过去。 “总编等我们老板啊,他今天可能要来得晚一些,要不要留言?” “嫌我在这儿碍事?” “怎么会,我这不是怕耽误您工作么?” “不会”辛奕摇摇头,“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你们老板最近都几点来上班?这都快十二点半了吧。” “啊?”张晓璇干笑着说,“他怎么最近挺忙的,不是带徒弟了么,有时候经常指点顾之泽……上班时间嘛……他马上就来了,您再等等……” “来!”辛奕颇为亲民地招招手,“来跟我说说他怎么带顾之泽的,还用心么?帮他修稿子么,顾之泽最近的表现怎么样,这是师徒两个还合得来么……” …… 张晓璇迅速寻了个由头脚底抹油,总觉大老板话里有话,好像是来套消息,自己没准儿那句说不对就成告黑状的了。 于是辛奕怡然自得地坐在人家的办公室翻了三本《国家地理》,然后李润野推门进来了。 辛奕果断地站起来,关门、拉下百叶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润野笑了:“辛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干嘛?犯禽兽也不要在我办公室犯!” 辛奕拍拍身边的沙发,一副恳谈的样子说:“坐下!” 李润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就交代,交代完了你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喜欢他,想明白了,就打算追追看。” “怎么想明白的?你不是不敢么?” “第一,有点儿舍不得放弃;第二……”李润野犹豫了一下,突然有点儿赧然,“第二,刘明远给了我点儿鼓励。” “刘明远?!”辛奕瞪大眼睛,“他不至于……” “不不,”李润野笑着摇手,“刘明远当然不知道这事儿,但是他跟我说‘凡事总要谋一下,然后再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不谋而弃太冤了’” 辛奕眯了眯眼,“刘明远这话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么?为什么我劝你就没用,他一说你倒来劲儿了?” “因为……“李润野叹口气,“物伤同类,看着刘明远我很遗憾,他是个好人,真的很好,如果可能,他会比顾之泽更适合*人,但是……他不是那个人! “那天我看着刘明远,忽然就想,其实他应该也不知道我是同性恋,事实上整间报社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而他就敢这么坦然地面对我,他说他不想后悔……我也不想! “换位想想,辛奕,我很佩服刘明远,我觉得我应该比他做得更好一点儿,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顾之泽……我真的还挺喜欢他的。” 辛奕舒一口气,靠进沙发里说;“不管为什么,你肯这么想就好,我其实一直担心你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想明白了就不会,我现在想明白了,所以打算再试一次。” “不错!”辛奕鼓励地笑笑,“我看好你!” “先别这么说,我没追过直男,还真有点儿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爱莫能助!”辛奕拎起咖啡杯,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斜睨着李润野说,“我能唯一能帮你的就只有答应你一切关于顾之泽的请求,比如,把他调去时政版。” 李润野愣了。 这事儿其实有点儿乌龙:顾之泽的人事安排上周末已经做好了,辛奕向来相信李润野的判断,既然李润野提了要求,那么于公于私他都很乐意把顾之泽调到时政去。而时政那边的老周一直对李润野手下的这几个红牌垂涎三尺,头牌捞不到手,勾搭来一个新宠也能聊解相思之苦。所以辛奕在非正式场合稍微一提这事儿,老周就乐呵呵地点头了,只是不放心地又追了一句:“这个顾之泽……是不是女敕了点儿?” 辛奕点点头:“现在是女敕了点儿,不过在李润野手下呆个把月,水葱也得变老姜。别急,再等两、三个月,李润野再给你调理调理,这小子有潜力,会是你的好帮手的。”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李润野改主意了。 于是老周就这么满心期待地开始了他漫长的等待。 *** 当然,这些是顾之泽不知道的。 这天中午,顾之泽爽爽地睡了一个自然醒,本想按照老板的要求踏踏实实在家写采访提纲,可是打开电脑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每想出一个思路就下意识地想去点屏幕右下角。在报社的电脑上,那里有个系统内部通讯软件,好像qq一样,每次他去私敲李润野提出一堆问题时,都能得到非常详尽的解释。 可是家里却不行。 两个小时后,他放弃地叹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报社。 七月底的天气,闷热难耐,顾之泽从衣柜里拽出来一件纯棉的大t恤衫套在上,再穿一条运动短裤,头上扣顶棒球帽。这副行头是他夏天出门时的标配,不求美观只求舒服凉快。 从华严街到东熙广场,横穿整个安宁市,顾之泽需要先坐四站公交车,然后坐地铁五号线倒一号线,上来再穿过一个小型商业区,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全程耗时一个四十分钟。 盛夏酷暑,太特么凶残了好么! 顾云森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瞟一眼儿子,忧虑地说:“阿泽,咱们来商量点儿事儿。” 顾之泽捏着帽子蹦过去,乖乖地在老爹跟前站好。 “阿泽,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是啊,”顾之泽苦着脸,“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你也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了,以后谈个女朋友什么的也得有个环境……” “爸,”顾之泽好笑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在单位附近租间房吧。你这个工作经常加班到半夜三更,上次是你们主编送你回来的,以后总不能回回让人送吧,打车你又舍不得。再说,以后你可能会有很多的应酬,就像昨晚那样,你要是就住在单位附近,那多方便。” 顾之泽摇摇头说:“老爹,你知道东熙广场附近的房租是什么概念么?一居室一个月5000,你儿子我不吃不喝一个月的收入全扔进去都不够,我怎么租啊?” “那租个距离东熙近点儿的呢,哪怕近一半的路呢。”顾云森一想到儿子的奔波就心疼。 顾之泽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市中心的房租都太贵了。” 顾云森说:“阿泽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 顾之泽笑着拍拍父亲说:“老爹,我当然知道您老人家一个人住绝对没问题,可我真付不起房租啊!再过两年吧,我再攒攒钱。” “那如果我们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然后咱们爷俩都搬去城里呢?” “爸您别逗了,”顾之泽说,“两居室的房子更租不起了……好了好了,我去上班了,这事儿您别担心了,我要是下班晚了会打车的。” 说完,他潇洒地冲父亲敬了个军礼,一道烟地跑了,顾云森只得微微叹口气。 *** 顾之泽满头大汗地冲进大厦,被强劲的中央空调吹得激灵灵打了个抖,顿时浑身舒爽,等电梯升到12楼的时候,满身的汗都干了,就是渴得厉害。 电梯门打开,顾之泽根本来不及回到工位,直接就杀向了茶水间。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李润野正好关上饮水机的开关。 这个茶水间是四个版员工共用的,里面有咖啡壶、饮水机,冰箱里有冰块有冷饮,可惜冷饮全私人的不算报社福利。饮水机的加热、制冷开关常年开着,只有在水桶里没水的时候才会关闭,而李润野刚刚按下那个键,右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顾之泽立刻掉头去看墙角,那里放着两个饮水桶,空的! “啊!”他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沙发上,“还让不让人活了!” “怎么了?”李润野慢悠悠地抿一口杯子里的水,皱皱眉说,“真凉!” “师父!”顾之泽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润野手里的杯子,这里是12楼,一楼大厅有自动贩卖机,三楼有星巴克,七楼有茶馆,十五楼有间甜品店…… 可是顾之泽觉得自己就是涸辙之鲋,那些都是西江之水,况且还是需要斥“巨资”的西江之水。 “有事说事儿,没事我走了。”李润野端着杯子开始迈步往外走。 “师父,”顾之泽从沙发上窜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谄笑着说,“分杯水呗。” “我喝过了,”李润野淡淡地说。 “没事师父,我不嫌弃你!”顾之泽说。 “可我嫌弃你!”李润野说完,扭头走了,只抛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顾之泽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润野的背影,想想昨夜那个“温柔随和”的师父,竟然有些迷幻的感觉。他再一次深深体会到,师父的心,真的、真的就是海底针! 但是不管李润野的心是什么针,都解不了顾之泽的干渴,他拉开冰箱扫了一圈儿,犹豫着要不要先偷模喝一瓶饮料解了燃眉之急,再买一瓶放进去人不知鬼不觉…… 就在顾之泽要对着某罐脉动下手的时候,一瓶矿泉水递到了跟前。握瓶子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师……师父?”李润野转过头,傻乎乎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润野。 “给你呀,你不是渴了么?”李润野把那瓶水又往前递了递。 顾之泽傻乎乎地接过瓶子,他突然想起来了,会议室常年都会放着一箱矿泉水备用,李润野八成是从那里顺了一瓶过来。 “师父……”顾之泽模模瓶子,常温的,他有拽开冰箱门去拿冻在里面的冰块,一边往纸杯里倒冰块一边抱怨,“你真的那么嫌弃我啊?” 李润野没有搭理顾之泽的话,他盯着那纸杯,说“放两块就行了,放多了太凉。” 顾之泽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他看着那瓶常温的矿泉水,想起一进门时听到李润野说的那句“真凉!”……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第二十九章 李润野从刘明远家出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户外刺眼的阳光灼烧着他的眼睛,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刘明远的话:“我爱了你五年,我没有办法放弃。” 当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刘明远站起身来说:“润野,你先回去好么,让我好好想想,你在这里……我没办法思考。” …… 李润野头疼欲裂地开着车,他知道刘明远最终会选择放弃,但是他一点儿轻松的感觉都没有。他只觉得累,累的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他摇摇晃晃地把车开回报社,把自己关进了休息室。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老父亲和大姐,想起刘明远和顾之泽,想起那个一直想要回去却回不去的家,又想起顾之泽说“我不能离开安宁”…… 五年前,因为一篇稿子,老父亲受到牵连而被迫“退休”,姐姐调职;三年前,因为一场爱情,老父亲重病入院几乎不治。现如今,他远走他乡,失去一个爱人,被一个人爱上,又爱上另一个人……李润野烦躁地翻一个身,曾经的桀骜不驯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失去的情感终归不能再回来。 李润野烦躁地翻个身,室内的空调开得很足,可是他仍然觉得冷。 *** 最近这段时间顾之泽给大师兄打了不少电话,刘明远说自己没事,过几天就会回去上班,可是一直到八月初,他的专题都快做完交稿了都没有看到刘明远,顾之泽终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大师兄不见了,这事儿当然要去问师父,可是顾之泽却踌躇了。 自从大师兄出事已经快两个星期了,李润野的情绪空前低落,他已经两次把崔遥骂得想要“自挂暖气管”了,马轩的图片被驳了四次,张姐的值班表诡异地出现了连续三个大夜班…… 而自己,顾之泽叹口气,自己根本就不敢往师父跟前凑啊。上周写了两篇稿子,虽然最后还是发了,可是却被批得体无完肤;前天想要请师父吃宵夜,结果只收到了冷冰冰的两个字“没空”…… 顾之泽知道刘明远受伤的事让李润野很生气,他亲眼看到李润野给交通队打电话,给鉴伤的医院打电话,给肇事人的律师打电话,赔偿金一路飙升,直到对方律师忍不住抱怨“李先生,的确是我们撞伤了刘记者,可那只是撞伤……” 律师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润野抓住了把柄,李润野冷冷地问:“律师您的意思是,只要人没死就不是事儿是么?” …… 而崔遥作为李家的信息总管,其职能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每天都在打电话,找各种关系帮助李润野为刘明远讨公道。而其中因为牵扯到很多法律上的细则,事故责任方的鉴定非常重要,李润野是打定主意要让刘明远全身而退,所以每天在都在追着律师一条一条捋交通法。 在这个时候要不要冒着被狠骂一顿的风险去打扰李润野,顾之泽很犹豫。 就在这时,“江湖小喇叭”崔遥宣布了一个让整个社会版都惊翻了的新闻:刘明远调到国际部去了! 刘明远是谁?社会版的头牌,李润野的最宠,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而大家也都知道,名声大噪的刘明远之所以还窝在安宁晨报这家都市报里当个小记者,完全是李老板脸大。这两个人在众人心目中一直就是刘备和诸葛亮,而刘明远出事后,李润野那不计一切要讨个“说法”的强硬态度大家也有目共睹,似乎李刘这对搭档是牢不可摧的。而他俩拆伙的消息就像一记重磅炸弹,炸得众人目瞪口呆,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顾之泽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再一次深切地领会到李润野刘明远这对组合有多么深入人心牢不可破,一开始他还能跟着聊两句,可没多久,顾之泽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站在李润野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刘明远,于公于私他俩都是配合默契的好搭档,如果刘明远离开,李润野身边的那个位置就会永远空下来。 擦,你们当小爷我是死的啊!顾之泽不高兴了,他终于忍不住气哼哼地跑去敲李润野办公室的门。 “师父,大师兄为什么要走?” “国际部那边缺人。”李润野淡淡地说,事实上这会儿他最怕有人跟他提刘明远,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个人都会让他产生浓重的愧疚感和遗憾,感情的事就是小概率事件,茫茫人海中,你爱我碰巧我也爱你的事总是可遇不可求。 看到顾之泽,李润野想起刘明远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心里更烦了。 “那也不能挖咱们这边的人啊!”顾之泽小声嘟囔着,觉得国际部挖墙脚这事儿太不仗义了,而刘明远在这个时候离开,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人才嘛,”李润野勉强地笑一笑说,“自然大家都抢着要了。”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强作欢颜,心里更难受了:瞧你那个伤心劲儿,好像大师兄走了咱们版就要开天窗一样! 于是从来不知道“认输”两个字怎么写的顾之泽带着几分小情绪,忽然抬高了嗓门说:“师父你别难过了,就算大师兄走了我们也能写好稿子。” “顾之泽,我还活着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顾之泽吓得几乎窜起来,扭过头去看时,刘明远微笑着站在办公室门口,而外面的同事都一副好奇的模样往这边张望着。 李润野站起身说,“顾之泽,你先出去!” 这口吻太过决绝,太过冷硬。 顾之泽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当场,他僵硬着身子,一点点把头扭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润野,似乎不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他觉得有点儿委屈,更有点儿难堪,觉得自己被排斥了,眼前的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是自己这个“外人”不能听不能参与的。 而这种排斥完全是赤|luoluo的,一点儿顾忌和掩饰都不屑于做。 顾之泽的心里翻江倒海一样,气愤、委屈、不甘……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逼得他脸都变得通红,下颌不由自主地抽紧了,他咬着牙点点头,尽量作出微笑的样子:“我先出去了。”然后挺直腰背,平稳地走出了办公室,还礼貌地将门关上。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顾之泽所有的伪装全部告罄,他无心回答同事的八卦,抓着手机去骚扰林新宇。 林新宇接到电话时正在宿舍里练毛笔字,他接起电话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个蛇精病老板又惹你了?” 顾之泽气哼哼地把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问:“你说,他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林新宇掏掏耳朵说:“顾之泽,为了你们老板的事儿你平均一周给我打两个电话告状,他只不过是你的主编,又不是你老公,你跟他较什么劲啊!” “啊呸!”顾之泽啐一口说,“就他这人,送我都不要!” “既然你不要,干嘛那么上心,头牌二牌的,有什么可争的?弄得自己跟第三者插足一样。” “林新宇!”顾之泽怒了,“你这是安慰人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李润野只是你的主编,工作关系,你跟你老板较劲这不是闲的蛋疼么!” “这不是较劲,这是争口气,我就是不服气!”顾之泽挂断电话,心里的战斗火焰燃了半边天,他再一次赌咒发誓,此生一定要取代刘明远在李润野心里的地位,不达目的不收兵! 而办公室里,刘明远正在跟李润野道别。他头上还有伤痕,而目光中仍然充满了温柔和深情,李润野觉得千言万语都堆积在自己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润野,”刘明远走到李润野跟前,温和地说,“我来收拾东西。” “一定要走么?”李润野说,“我……其实……” “我知道你不想我走,毕竟我们一起搭档那么久了,可是润野,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继续跟你一起工作,我只能申请调离”刘明远轻笑一下,“事实上,要不是跟报社签的合约还没到期,我都想离开晨报的,你知道我找工作不会太费劲的。” “明远……我很抱歉。” “不,该抱歉的是我,我一直不死心,大概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刘明远忍不住伸手,搭在李润野的肩头,“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李润野摇摇头,“其实你很好,真的特别好,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俗套很苍白,但是我真的觉得你挺好,只是……只是……” “只是你不爱我,我懂。”刘明远小声说,“这事儿自古如此,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仅此而已。” “我……” “好了好了,”刘明远故意轻快地说,“我又没跑多远,都在一个楼层,要是你哪天改主意了,想着去对面找我就行。” “好,”李润野忍不住笑了,点点头。 “那……让我抱一下好么?”刘明远深深地望进李润野的眼睛里,带着不言而喻的渴求。 李润野没有一丝犹豫,紧紧抱住了刘明远的肩,这是一个真正的拥抱,两个人之间藉由这个拥抱交换了一些灵魂最深处的东西。 顾之泽回到办公室时,透过玻璃墙正好看到李润野将下颔埋进刘明远的肩头。李润野闭着眼睛,眉头心皱了起来,微微向上拱起。就算看不到李润野的眼睛,顾之泽也知道,那个表情叫做“悲伤”。 他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心里翻涌起巨大的波澜。他不得不承认,刘明远的存在对于李润野而言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这两个之间有某种更深层次的关联,这种关联并不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改变,这种关联让外人很难体会更遑论插入。 刘明远真的那么重要么?顾之泽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大师兄永远是那个不可打败的孙悟空么? 不,顾之泽咬紧下唇,我要做的比他更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刘明远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我要让李润野承认,即便是猪八戒,那也是天蓬元帅下凡尘! *** 从那天起,顾之泽整个人都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他很少出现在办公室,整日奔波在大街小巷,对每一条新闻线索穷追不舍,回到办公室后会先拿着稿子询问每一个人,三易其稿后交上去的成稿却只有寥寥几份。 李润野很快就发现顾之泽的这种变化,他白天几乎看不到顾之泽,临近八点封库的时候,顾之泽的稿子会在最后一刻挤进来,篇幅不会很长,但是角度刁钻观点新颖,每每附在新闻事实后面的短评都能让李润野眼前一亮。 这个人更加务实,更加沉稳,逐渐月兑去了新人的那种尖锐和偏颇,开始变得老练大气。李润野经常拿着他的稿子,反复看过几遍后最多改几个句子,压缩一下字数就直接发上去。他是如此欣喜于顾之泽的成长,每天看着他奔忙在路上,顶着酷暑烈日,虽然心疼不已却也由衷的高兴。有的时候,他会在审稿时给顾之泽一点小小的意见,每次顾之泽都会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打印下来,剪切后贴在一个剪贴本上,那上面还有之前收集的李润野的批复,厚厚的一大本,每次翻开都能体会到成长的快乐。 顾之泽已经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没怎么跟李润野说过话了,李润野不忙的时候,他在外面跑采访;他返回报社的时候,李润野审稿审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两个人就这么交错着,每天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偶尔说两句话还会被一些事情打断。 不久,顾之泽就觉得很失望,他发现李润野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在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的两周里,李润野始终忙碌着、沉默着,偶尔他会去吸烟室抽支烟,总是眉头深锁,阴郁的气流始终环绕着他。 顾之泽想要李润野注意到他,想要李润野明白,他的徒弟,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刘明远!于是他更努力了,有时候回到报社赶稿,连晚饭都忘记了吃。 终于,李润野看不下去了。 第三十章 这天晚上,李润野审完稿子已经九点多了,一抬头发现顾之泽还坐在电脑前写东西,于是果断在内线电话里下了命令:“顾之泽,过来!” 顾之泽恋恋不舍地存盘,这是他的专题,要在本周末之前终稿交审,这个专题对于他意义重大。想当初刘明远第一次自己**做专题也是在入职半年以后,而自己刚刚结束实习期就接手这样一个任务,他不想把这事儿搞砸了。 “师父,”顾之泽揉着眼睛坐在李润野跟前,“有事儿?” “吃饭了没?“ “唔?”顾之泽模模肚子。 “给,”李润野从旁边的小桌拎过来两个餐盒,“我也没吃,一起吧。” 顾之泽无比亢奋地接过餐盒打开:“鸡丝凉面!”他兴奋地嚷着,“真棒!” “你倒真好打发,”李润野也挑起一筷子面,一边说“跟我说说你这两个礼拜都忙什么了?” “项修齐的专访,还有我跟崔遥的那个专题!”顾之泽嘴里塞得满满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专访我已经写完了,那个专题下周前就能交稿。” “很好,”李润野点点头,“我很期待。” “那个专题的提纲大师兄看过了,他也说挺好的。”顾之泽喜滋滋地说,“所以我觉得肯定没问题。” “你很相信你大师兄的眼光啊”李润野带着笑意说。 “信啊,人家是头牌嘛,经验丰富。”顾之泽撇撇嘴说,“再说,他揣摩圣意最拿手了,江湖传闻他点头的稿子都绝对符合您老人家的审美。” 李润野扬一扬眉,淡淡地问:“顾之泽,你这是在争风吃醋么?” “争风吃醋?”顾之泽眨眨眼睛,把满嘴的面咽下去,不屑地说,“这哪里是在争风吃醋,这分明就是良性竞争,我这是以大师兄为目标,奋起直追。” “你想在哪方面追上他?”李润野问,“是发稿量还是揣摩圣意?” “前者!”顾之泽果断地说,他心想,师父您老人家就是个蛇精病,我要能揣摩明白您的圣意,我距离蛇精病也不远了。 “这其实是一回事!”李润野说,“你看,你的稿子最终都得我来审,所以你不搞清楚我喜欢什么稿子怎么能提高发稿量呢。” “那师父你喜欢什么风格的稿子?”顾之泽勤学好问。 “你这风格的就挺好,”李润野看着顾之泽,很认真严肃地说,“我喜欢你这样的。” “是么?”顾之泽同样认真严肃地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可是我觉得我跟大师兄不是一个风格啊。” “我就不能两种风格都喜欢?”李润野循循善诱。 “那你更喜欢哪个?” “你!” 李润野这声“你”字说的实在是太过干脆利落了,那个答案好像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嘴边放着,只要顾之泽一问,连一秒钟的思考都不需要,直接就能喷出来。 这个“你”字落在顾之泽的心里,就好像一枚子弹,他有种被击中的感觉,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举着筷子,傻愣愣地看着李润野,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翻江倒海呼啸而来,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愿望得到了满足,但又有些难以置信,充满了虚幻的感觉。 “真的,”李润野看着顾之泽,从容地咽下最后一口,又一次强调,“我喜欢你这种。” 喜欢?这两个字形成了回声在顾之泽心里翻来覆去地响着,他的心跳得飞快,隐隐地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李润野的眼睛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他不了解的。但那一声“喜欢”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他的大脑没法运转,根本不能思考和分析。 从来不知道,“高兴”能让人无语至此!顾之泽拼命想说句什么,最终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项修齐那专访我写完了……要不……您先看看?” 李润野默默地翻个白眼,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真情告白全都说给了聋子听:“好吧,”他无可奈何地说,“你拿来我看看。” 顾之泽把餐盒扔一边,飞速地拿来u盘打开文档,搬着椅子坐在了李润野的边上一起看。李润野对这种专访实在太熟悉了,一眼扫下去就能飞快地抓出大意和主要节点,没几分钟,一万多字的文就看完了。 “怎么样,”顾之泽努力做出非常谦虚的样子,“需要大改么?” “大改倒是不需要,”李润野说,“不过需要重写。” “啊?”顾之泽惊叫起来,“采访提纲是你通过的。” “对,是我通过的,可是你提纲上的问题一个都没采回来啊。” “哪里?” “比如这里,”李润野指着屏幕上的一个问题,“你问如何穿越封锁线,他答变换身份,借助第三方势力……” 顾之泽瞪着屏幕听师父讲,耳朵都要支愣起来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无形之中和李润野越靠越近。 “你还挺聪明地追问了一句,借助的第三方势力是什么,对方答‘借助当地的和平组织’”李润野停下来,侧过头去看顾之泽,却在瞬间僵硬了。顾之泽听到一半忽然没下文了,诧异地也扭过头来。 “师……师父?”顾之泽大惊失色,都快说不利落话了——他没有想自己居然如此靠近李润野,近的都能感觉到李润野温热的鼻息,他甚至觉得李润野长长的眼睫都要刷过自己眼皮! “顾之泽,”李润野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儿,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说,“你不亲到我就不甘心是么?” “什么!”顾之泽本来就有些发红的脸颊,这会儿已经红成了麻辣小龙虾。 “面试那天没得逞,所以想找补回来?”李润野问。 “这是误伤好么!”顾之泽嚷道,觉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跳成了一条线,“我亲你干嘛啊,小爷的吻是要留给老婆的!” “可是你老婆飞了,两个月前刚飞到。” “你别咒我,我早晚还能再找到一个老婆!”顾之泽不满地嘟囔,“下一个会更好。” “嗯,”李润野点点头,“这话我同意。来,看这里,咱们接着说……” 顾之泽眨眨眼,觉得自己的思维在半分钟之内从地球跑到了冥王星,然后又跑了回来,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让他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在跟师父讨论“吻老婆”的问题! “八戒,听讲!“李润野用钢笔敲敲顾之泽的脑袋,“你看,其实这里面是大有文章的,这个第三方为什么可以穿越封锁线,它做了什么推动和平化进程的事,这跟*武装现在正在主张的第二轮谈判之间有没有关联……” 顾之泽听着听着张大了嘴,他傻乎乎地问:“师父,你之前做过功课么,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李润野淡淡地说:“这些是常识好么,你是一个人新闻从业人员,又不是胡同口闲磕牙的待业青年!” “闲磕牙?待业?说我呢?”顾之泽磨牙霍霍,这是对他职业素养的侮辱。 “没有!”李润野坚决否认,“你比胡同口闲磕牙的待业青年好多了!” 顾之泽听了这话,小脸都快绿了。 “怎么,生气啦?”李润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把手掌放在顾之泽的后脑勺上,用力按了按,那温热的掌心似乎是一剂神奇的药方,顾之泽满身炸起毛瞬间就被捋顺了,心里居然有了一种满足感。 顾之泽晃晃脑袋说:“那个项修齐,拍着我肩膀说‘好兄弟’,那痛快劲儿,我还真以为他什么都说了呢!” “你问的他的确都说了,可刚刚那些你没问啊。”李润野说。 顾之泽更沮丧了,叹口气说:“崔遥前几天好像也采访了个什么古建筑专家,可以用他的稿替换我这篇。” “为什么要换?”李润野微笑着把文档存在了自己的电脑里,“你这篇文章写得不错,我觉得可以全文刊登。” “可是……”顾之泽惊喜地望着李润野,“你不是说要重写么?” “当然要重写了!你这篇文章里的口语太多了,虽然是人物专访,可你在文章里写‘在枪声中跑过街道简直太带感了’恐怕也欠妥。”李润野笑眯眯地说,“事实上,刚刚我说的那些即便你问了,项修齐也不会说,那些是行业秘密,有一些甚至是违规的。所以,改一改的话……”李润野一拍巴掌,“我同意全文刊发!” “师父!”顾之泽非常严肃地看着李润野,“我个人觉得您的恶趣味实在需要改改,好在我脸皮厚心理素质强,这要换成崔遥,已经被你逼死好几次了!” “所以崔遥轻易不敢揽这种重头戏,”李润野说,“也就你这种混不吝觉得自己手眼通天什么都能干好,大大咧咧的上来就敢做专访!” 顾之泽眉目全都舒展开来,他觉得自己在李润野的口吻中听出宠溺的意思,这种宠溺让他由衷的得意。他有些恃宠而骄地撇撇嘴,“我那叫自信好么!”说完后又去看那篇稿子,“师父,战地记者真的挺带感的!” “嗯,”李润野伸了个懒腰,“那跟你现在做的工作完全是两回事。” “我挺羡慕项修齐的。” “是么,”李润野伸手开始收拾桌面,“等你真正了解他以后,可能就不羡慕了他。” 顾之泽点点头,觉得师父说的对,毕竟那个行业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远得他连想都懒得想。 *** 既然都已经这么晚了,李润野理所当地又当起了司机,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自然,顾之泽非常坦然地跟着李润野走,李润野指指2号电梯说:“你在大门口等我就行,我去拿车。” “可是师父……”顾之泽觉得自己应该陪着李润野去拿车。 “算了吧,别给我找麻烦了,就你那别具风味的幽闭空间恐惧症!”李润野笑着呼噜了一把顾之泽的头发,顺着他柔顺的发丝滑到肩膀握住,微微用力,推着他转了半个身,“去大门口等我!” 顾之泽走进电梯时肩膀上还残留着李润野手掌的温度,他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个个地降下去,心跳的速度却一点点升上去。 这个夜晚,李润野亲口承认相较于刘明远,他更喜欢自己的风格。 李润野说那篇专访写得“不错”,可以“全文刊发”。 李润野主动说:“我送你回家。” 李润野握着自己的肩膀说,“就你那别具风味的幽闭空间恐惧症”。 …… 顾之泽在电梯间光滑的金属壁板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瘦高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一张笑得恣意的脸。 得到一个人的承认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呢?顾之泽想,当初杨思宁主动说喜欢时,王教授提出收自己做研究生时,接到《晨报》录用通知时……都没这么高兴。是因为那个人是李润野么,还是因为这个承认来得过于艰难? 顾之泽站在报社大门,看着李润野的车子开过,明晃晃的大灯照亮自己前方的路。 深夜的街道车辆稀少,李润野的车速非常快,两人一路闲聊着。李润野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把顾之泽送到家,他说:“顾之泽,你家住的也太远了!干咱们这行的,加班是常态,你买辆车吧。” “我摇不上号啊”顾之泽说。 “那你干脆在报社附近租间房吧,这样也方便点儿。” “师父,你一个月才发我那么几篇稿子,我哪来的钱租房子?”顾之泽笑着说,“要不,你每天发我一篇稿,带图片的那种。” “我还不想砸了报社的牌子!”李润野顺手拍了顾之泽脑袋一巴掌,“赶紧下车滚蛋,我开回去还得一小时呢!” 顾之泽笑呵呵地下车挥手说再见。 李润野掉头离开的时候,嘴角有笑容。 住得远其实也不是坏事。 第三十一章 李润野回家后接到刘念的电话才想起来“休假”的计划。他有点儿为难,刘明远的赔偿问题正谈到关键时刻,顾之泽的专题要过审了,马轩要开个“图说”专栏…… 李润野万分抱歉地跟刘念说休假的事情先延一延,刘念冷笑一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谱,好在我根本就没给你定酒店!要不然又被你坑了。” 李润野苦笑着挂断电话,又给律师打了个电话,王律师是打意外伤害官司的专家,对于刘明远的案子很是有把握,只不过对方律师认为刘明远也存在危险驾驶的嫌疑,想要籍此把赔偿金压下来。李润野拜托了律师几句后又给辛奕打电话,申请了半个版面。 辛奕对版面的问题没有质疑的,倒是好奇他跟顾之泽的事儿。 “怎么样了?”辛奕问。 “还那样儿呗,”李润野说,“那小子又不是弯的,我多说两句都怕吓跑他。” 辛奕笑呵呵地听着,祝他“心想事成”。 第三天晚上截稿时,顾之泽惊讶地发现李润野占了副刊的半个版,把刘明远的车祸案进行了详尽的描述。文章中没有对此事件做出评价,只是在末尾处提出了一个问题:刘明远确实驾车逼停肇事车辆并造成对方的翻车事故,可如果不这么做,在自行车道上和人行道上的行人肯定就会有伤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如何评价刘明远的行为。 顾之泽看到,这篇文章的署名是:李润野! 这个名字刺得他眼睛一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润野的文章,为大师兄写的! 李润野的文字简练干净,绵里藏针,通过严谨的措辞,刘明远无形中被塑造成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 一个是酒驾逃逸不顾群众生死的恶徒,一个是见义勇为不顾自身安危的义士。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用讨论的话题! 马轩看着这篇文章,由衷地赞叹道:“老板这招真好,无论在什么时候,抢占舆论先机都是最重要的,新信息时代,舆论导向的作用不可忽视。” “可是,”顾之泽忧虑地说,“这难道不会影响法律的公正性么!法律可以凌驾于人情之上么?” “法律是建立在正义的基础上的!”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李润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在了两个人身后,“当正义和法律发生矛盾时,我们应该如何取舍,这是我想讨论的。” 马轩点点头,对李润野的话表示无条件服从,可是顾之泽有些犹疑,他问:“师父,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衡量正义呢?” “人心!”李润野深深地看着顾之泽说,毫不犹豫地说,“法治理念,人人追求。然而,一个社会的法治进程,不可能排斥民众的善恶感、是非观、价值判断。而民众的向背作为一种现实力量,也决定了法治进程的速度。” 顾之泽很少看到这么严肃的李润野,强势、坚定,甚至有点儿不可一世,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强大不可动摇,他的思想和笔就是利器。他站在那里,就是自己稳定和安心的原因。 李润野的心的确是海底针,但这不是一般的针,这是一根定海神针! *** 发稿后的第二天,《晨报》的网络维护中心简直要忙翻了!网护的主管给辛奕打电话抱怨,要是下次李润野再发这种有爆炸效应的文章务必提前打招呼,自己这边要加强人手,这一上午的功夫,读者平台要崩溃了都! 辛奕乐呵呵地挂了电话,决定李润野这个月的奖金要翻倍,在纸媒举步维艰的现在,这种新闻效应足以让任何一个总编乐开花。 顾之泽一个上午都在浏览论坛,李润野的文章引发了广泛的讨论,不出意外的,绝大部分网友都站在了刘明远一边,当然也有不同意见,只是很快就淹没在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顾之泽浑浑噩噩地跟着李润野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膝盖挨着膝盖,茶几上放着打印成册的文稿。李润野由衷地赞叹一声:“真的写的很好,顾之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能力。” “为什么不能发?”顾之泽问,混乱的大脑终于开始清醒了。 “因为不合时宜!”李润野双手交握,斟酌着说。 顾之泽不解地看着李润野,今年教改的重头戏就是高考政策的改革,高考科目从3+x变成了2+x,在这其中大大强化了文体艺术的权重。中考和小升初取消择校生,但是保留特长生,小学严格按片就近入学…… 策略的初衷是减轻中小学生课业负担,全面提升其综合素质,最大范围内力求教育公平。 可是这些政策也有弊端:就近入学必然催生房价的飙升,保留特长生必然让很多孩子被迫接受文体方面的培训,优秀教师资源流动制可能会流于形式甚至适得其反…… 顾之泽通过大量的调查分析得出的这些结论是有充分理由的,这些弊端不可避免。 “师父,为什么不合时宜?” 李润野说:“你看,今年是教改第一年,你在这个时候发表这样的文章按说应时应景,可是你的结论有些……太尖锐!” “我的结论不对?” “不,结论是对的!” “那为什么不能发?”顾之泽有点儿激动,他不服气,自己太冤了,这一个月的罪白遭了!“师父,我还记得当初面试时,我说‘媒体应该有自己的声音’,而您对这个观点是持赞同态度的。” “我现在依然赞同!”李润野站起来,慢慢走到窗户边,12层的高度,窗外漆黑的夜幕和灯火通明的楼宇,脚下奔流的车河流泻出绚丽的红色光带,夜空中隐隐飘来音乐声,夹杂着喇叭声、刹车声。 深夜,依然嘈杂。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声音,这个世界只是缺少冷静的声音。 “之泽,”李润野说,“你知道一项改革的推进要经过多么艰难的历程么?无数的人终其一生,就是为了推进时代往前走哪怕一小步。而古往今来,没有哪次改革是一帆风顺的,每一步都是淌着血往前走。咱们国家的教育改革前后已经历经了二十余年,在这二十余年里,我们竭尽全力向国际靠拢,让学生能够全面发展,摆月兑‘应试’的桎梏,让入学不再成为‘拼爹拼钱’的代名词…… “作为媒体,在这种敏感期,我们的每一篇报道都有可能带来巨大的社会影响,甚至掀起舆论狂潮,一不小心就会让改革的成果付诸东流,这些,你想过没有?我们的教改刚刚起步,它还不完善,还很幼小,我们要给它成长的空间和时间,不要上来就判它的死刑。 “之泽,媒体的确要有自己的声音,但是更要有自己的头脑,我们需要判断,什么时候该说话,该说什么样的话,只有这样,才能引导整个社会舆论良性发展。” 顾之泽坐在沙发上,看着伫立在窗前的李润野,在漆黑的背景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但是身形笔直如剑,眼睛雪亮,顾之泽忽然觉得这几天一直堵着的脑子豁然开朗了! 李润野的那篇稿子,教改的事情,媒体的作用,舆论的影响……所有的一切统统有了答案。 一个新闻人的理智和良心! “师父,”顾之泽站起来,诚恳地说,“我懂了。” “懂了就好。”李润野走过来拿起那份调查报告,“这篇文章先放我这里,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把它发了。” “那时,我想再写一篇新的,”顾之泽说,“到那个时候,很多想法可能就变了。” 李润野笑着把手指插|进顾之泽满头的发丝里,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扣住颅顶,每一寸肌肤都紧密贴合,他微微用力扳起顾之泽的头,俯视着顾之泽的眼睛,慢慢地说,“之泽,我很期待!” 顾之泽的喉咙如同被扼住一样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被两潭深泉牢牢吸住,毫无挣月兑的可能。 李润野松开手,后退半步:“之泽,我很庆幸辛奕录用了你。” 顾之泽垂下头,碎长的发帘遮住满眼的情绪,他看着自己的手,觉得指尖在微微颤动,冰冷! 大家都叫他“阿泽”,只有李润野会叫他“之泽”,这两个字并不顺口,但是百转千回地从李润野的舌尖上吐出来时,会像电流一样顺着自己的耳道流窜全身。 顾之泽听起来太过生疏。 八戒听起来又太过调侃。 只有“之泽”,温暖而甜蜜,这是他的名字,也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顾之泽想,我不会叫你老板,因为人人都这么叫,我也不会叫你“润野”,因为刘明远就这么叫你;我只会叫你“师父”,因为你亲口说过,我是你“唯一承认的徒弟”! 那天晚上,顾之泽拒绝了李润野送他回家的提议。他一个人提前了几站地下车慢慢地往回走。当不再烦心工作上的事以后,他的头脑又被李润野占满了,耳边反反复复都是两句话: “我只承认你是我徒弟” “你比我希望的还好!” 顾之泽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什么但又不确定,而自己那种喜悦伴着恐惧,温暖掺着惊慌的感觉又陌生又复杂,顾之泽站在路边,听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叩击着耳膜,砰砰砰,砰砰砰……李润野! 李润野! 这个名字一旦清晰地显露出来,一切就已经无可逆转,山呼海啸一般,顾之泽清晰地感到心里有某样东西轰然倒塌,然后在一片废墟上另一种全然陌生的情感一点点建立起来,这是一种近乎甜蜜和满足,温暖和幸福的感觉。 顾之泽一点点回忆,从五月初的那场面试开始:自己的挑衅,李润野的挫折教育,新人入职前三课,暴雨夜的那点儿温暖,还有那盒出奇好吃的鸡丝凉面…… 呆在李润野身边,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个蛇精病师父千变万化月复黑毒舌,把自己折磨得羞愤欲死。而且他还会一脸诚恳地指出一条路,崎岖坎坷到处都是陷阱,还他妈连盏灯都不给,让自己摔得鼻青脸肿,可是一旦走过去就能柳暗花明,天地都变了样子。而在李润野的注视下,自己就算蒙上双眼也敢坦然自信地一路走下去,因为心底有全然的信赖。 满足、喜悦、甜蜜、安全、温暖、信任…… 这种陌生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顾之泽仰起头,头顶的路灯闪出刺目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渐渐地漫上来一层泪雾,在一片朦胧中,他听到自己说: 我喜欢他。 *** 周末两天,李润野跑了两个法庭去旁听刘明远的案子,刑事法庭那边比较简单,民事法庭这边虽然有些争执但是也基本达成了谅解协议。刘明远在法庭门口对李润野说:“润野,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欠了你什么。” “于情于理,我应该的。”李润野觉得自己可能终其一声都会对这个人感到遗憾。 “你动用了太多的关系,”刘明远不赞同地说,“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居然做了这么多!其实我要那么多赔偿金干嘛?还不如你请我吃顿饭呢。” “我请你,”李润野痛快地说,“现在就走。”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馆子坐下,话题漫无边际地延展开来,李润野说了五年前自己为什么离职,刘明远说了自己这五年的单相思,然后刘明远问:“润野,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李润野点点头,一点儿也没打算隐瞒。 “是……咱们报社的?” “你怎么知道?” “呵,因为你每天在报社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猜猜,是……顾之泽?” 李润野抬起眼睛看着刘明远不说话,渐渐地竟然红了脸。 “真的?”刘明远惊叹一声,“那我岂不是太冤了?” 李润野不说话,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冤不冤的,即便你爱了我五年而他才出现四个月,可我……就是喜欢他! “他知道么?”刘明远问。 “以前不知道,现在……”李润野犹疑了一下,“可能知道了吧,我拿不准。” “什么反应?” “他毕业前身边还有个女朋友呢,你说他能有什么反应?”李润野苦笑一下。 “润野,”刘明远很认真地说,“我不是拆台,但是找个直男很麻烦的。” “我知道,”李润说,“我知道。”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我知道会如此,但是却掌控不了命运的走向。 周一的时候,顾之泽赖在床上死活不起来,顾云森中午时分去敲儿子的房门,觉得儿子八成是生病了。 “爸爸,”顾之泽抱着毯子坐在床上,很认真地说,“当初,你怎么就敢和妈妈背着长辈偷模把结婚证领了呢?”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顾云森坐在床边,看着越来越像妻子的顾之泽,想起那么多年相携走过的路,不由得有些伤感。 “你不害怕么?”顾之泽问。 “有什么好怕的?”顾云森唇角边有了淡淡的笑意,“那时年轻,爱情至上,所以胆子也就特别大。” “那……”顾之泽犹豫了一下问,“姥姥姥爷那么伤心,妈妈后悔过么?” “后悔啊,她每天都后悔!”顾云森说,“但是后悔没有用,只能一点点去补偿,其实老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我对你妈妈好,我们过得幸福,他们总会原谅我们的……可是……” 顾云森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爸爸,”顾之泽抓住父亲的手,他知道八年前母亲的离世让父亲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姥姥姥爷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父亲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顾云森慈爱地揉揉儿子乱成一团的头发,“你也想偷模把结婚证领了?“ “我跟谁领去啊!”顾之泽笑了,“爸爸,万一你儿子找不到老婆呢!” “怎么会!”顾云森说,“你看看杨思宁,多喜欢你!” 顾之泽呻|吟一声,他是真心不想提到这个名字,“爸爸,我跟思宁之间不可能了。” “我知道、我知道”顾云森安慰地拍拍儿子的手,“我是说你以后总会爱上别人的。” “爸爸,”顾之泽问,“你说爱情有对错之分么?” “当然有啊!”顾云森说,“爱情首先要建立在理智和道德的基础上,你可以控制不住地去爱一个人,但是要有理智,不能违背基本的社会道德和伦理……” 顾云森突然停了下来,他觉得儿子的这问题实在太过危险,于是沉下脸,严肃地问:“顾之泽,你可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顾之泽眨眨眼,“爸爸,我真心没那么重口味!” “那就好,”顾云森拍一拍儿子的头,“总之,爱上谁就勇敢地去追求,只要不伤害别人,不违背社会伦理道德,都是可以的!” 顾之泽默默低下头:可是爸爸,那样会伤害你的。 第三十七章 顾之泽叼着筷子头,看看老爹看看师父,觉得自己现在真是猪八戒,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甭管站在谁那边都得妥妥地被削一顿,于是低下头奋力扒拉碗里的饭,用一大块元宝肉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以示自己的无辜。 李润野诚恳地说:“叔叔,我觉得这样真的没有必要,这样之泽的压力很会大。他这个年纪的人,朋友多应酬多,没事儿吃个饭唱个k,正是开销大的时候。” “没关系,我可以给他一些钱。”顾云森寸步不让。 “爸爸?”顾之泽不满地说,“我都上班了,怎么能管你要钱?” “这样吧,”李润野看看顾云森严肃的脸说,“每月两千吧,毕竟他还要承担家务活,合租虽然是共同分担开销,可和睦相处更重要,分得太清楚了反而不好。” 顾云森其实要的就是一个态度,所以对此毫无疑义,他端起饮料说:“那就这样,润野,阿泽就麻烦你了。” 李润野赶忙举杯,这是双方都能下台阶的好机会。 顾之泽在一边忍不住笑,觉得老爹这架势分明就是赔钱把自己打包送出去了,还“拜托”人家……这事儿闹的。 但是李润野没笑,他觉得杯子里的饮料满是苦味,他看一眼顾之泽,第一次有了一种愧疚感。 他曾经对辛奕说:“等他想明白了,我是不可能放走的”,那时他心里只有对未来的期待。可是现在,面对顾云森他感到愧疚,隐隐觉得自己拆毁了一个家。 就好像他曾经亲手拆毁了自己的家一样。 “爸爸,”顾之泽含糊不清地说,“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您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地‘麻烦’人家吧。” 顾云森说:“嗯,你自己心里有谱儿就行。” 顾之泽笑眯眯地点头。 李润野心里“忽悠”一下又就松了,他觉得顾之泽的话就是一剂定心丸,不管药效怎么样,那丸药放在那里就让人心理上感到踏实。 跟一个成年人谈一场成年人的恋爱,这是他一直希望的。 *** 搬家很顺利,事实上顾之泽只拎了一台笔记本和一个单肩背书包就来了。李润野在书房的一侧给他安置了一张单人床,又在自己的衣柜里给他腾出了两个大格子,洗漱用品都是新买的,顾之泽笑称自己真正实现了“拎包入住”的高端模式。 顾之泽把自己的衣服放进衣柜的时候手都在抖,他的衣服全是休闲服,叠吧叠吧就能塞进去,可他愣是磨磨蹭蹭地用了将近半小时。衣柜的一侧挂着一整排成套的正装,那是李润野的;另一侧相邻的格子里放着他的衣服和李润野的居家服。一堆全是浅淡的素色,而另外一堆满是蓝、黑、紫、红等浓重的颜色,相映成趣,单调的衣柜一下子充满了生命力。 这是“同居”的第一天,顾之泽坚决拒绝做饭,说怎么也该庆祝一下出去吃顿好的,当然要李润野请客,毕竟现在请个小时工也是挺费钱的,李润野等于请了一个24小时全职的小时工,不但不花钱反倒每月“赚”了2000元。 李润野惊讶地看着他,第一次知道这小家伙这么鸡贼。 李润野请顾之泽吃了必胜客,面对那张黏糊糊地拉着丝的“饼子”,李润野实在提不起胃口,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顾之泽完全没有照顾师父的情绪,兀自一个人大快朵颐。 李润野恍惚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当“爹”的,带着儿子来吃这种“洋快餐”。虽然自己没什么食欲,可是看着儿子那副吃相打心眼儿里就觉得高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不是拐媳妇的心态,这是养儿子的心态! 这不很好! 吃完饭,天色开始变暗,两个人散着步回家,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因为要下雨了,行人都加快了脚步。与无数的人匆匆擦肩,顾之泽忽然就慌了。 这种慌乱来得莫名其妙且气势汹汹,他每往“家”的方向迈一步,这种慌乱就加重一重,逐渐地,慌乱变成了恐惧。 这就“在一起”了? 顾之泽想,我和师父这算什么,我在追求他么,如果追到手了,下一步怎么办? 这是顾之泽第一次认真考虑“下一步”的问题,天气闷热,空气里湿哒哒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了。而他的内心也渐渐有了窒息感,好像被一团湿湿的棉花堵住了,憋得他慌不择路。 两个男人相爱会面对什么: 世人的诋毁肯定是有的,自己或者师父能扛得住么? 父亲能接受么,要是不能接受自己何去何从? 婚姻肯定是没有的,而感情与婚姻向来是相互制约的,没有婚姻的感情能不能维系下去,自己会喜欢他多久,如果有一天感情没有了,两个人是不是就拆伙挥手说再见? 分手以后呢? 还有“性”…… 顾之泽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得一声就炸了,头皮一阵发麻,整个脸立刻火烧火燎起来,烧得他一身的冷汗都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气泡。 从在李润野的沙发上莫名其妙地说出那句“我们同居吧”,到今天正式入住,前后不过一个星期,顾之泽始终沉浸在无端的激动中,他被自己有生以来第一场真正的“爱情”冲击得神魂颠倒,被与师父“同住”这种极度暧昧又温暖异常的生活方式刺激得喜不自胜,他处于一种高度的亢奋中。一切都发展得太快,好像顺水推舟一样,他太过顺利地达到了目的地,以为这就是终点,可谁成想,一抬头却发现发令枪居然还没响,终点遥不可及! 顾之泽越走越慢,小脸上阴晴圆缺各种变化多端,几乎要原地踏步了。 李润野回头拽了他一把:“快走,要下雨了。” 顾之泽下意识地跟着他加快了脚步,一阵风卷过,空气忽然流动了起来,那种窒息感瞬间消散了许多。顾之泽看着李润野拽着自己的手,油然产生一种安全感。 算了,随它去吧,走一步算一步,没准儿这终将就是一场单恋;亦或者我们最终可以走到最后的目的地。 路总要去走一走,然后才知道风景怎样。 ***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浓黑,窗外卷裹着热气的风一阵紧似一阵,远处已经隐隐有了雷声。 “幸好到家了,要不惨了。”李润野笑着说,顺手按亮了客厅的灯。 顾之泽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眯起来眼,在一片模糊中,看到李润野自然而然地从架子上拿下两双拖鞋。 就好像以前妈妈总会帮爸爸拿拖鞋一样。 “干嘛?到家了还不赶紧换鞋进去?”李润野拍拍顾之泽的脑袋顶。 顾之泽顺着这个力道弯腰去拖鞋,心里被那个“家”字装得满满的,他自己品味了一下这个“家”和那个“家”的区别,一样的美好,但是却更私密,好像这世界完全就是自己的,也只会属于自己,那种满足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两个人洗完澡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干传媒的很少有能把假期休满的,十一7天假,歇4天上3天,明天就得滚去报社点卯干活。李润野叹口气抱怨退休时间又延后了,自己的的苦难日子遥遥无期。顾之泽一边心不在焉地搭腔,一边满脑子跑野马。回家路上的那一大堆问题这会儿又悄悄地跑了回来,乱糟糟地堆在脑子里,头都要炸了。 窗外的雷声在持续,偶尔有闪电划过,看来今夜会有一场大雨。 十一点时,顾之泽心神不宁地窝到床上。这原来是李润野的书房,充满了李润野的风格,硬朗简洁,唯一柔和的色调来自于顾之泽米色的床铺。他在一片漆黑中仔细品味着空气中的味道,体会着那种陌生但是喜悦的心情。 李润野就在隔壁——这个认知让顾之泽简直要在床上折跟头! 抱着复杂又甜蜜的心情,顾之泽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梦中似乎听到了雷声,玻璃窗上有噼啪雨点敲击的声音。 下雨了,顾之泽嘟囔一句,烦躁地把身体团成一个团,把脑袋深深地埋进空调被里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彻云霄的炸雷滚过天际,雪亮的闪电把顾之泽从睡梦中晃醒了。迷蒙之间,闪电掠过的房间里,自己的床边,一个白色身影立在那里,微微向自己俯□来,一双幽幽的眼睛直愣愣地对着自己。 顾之泽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直接蹦到床脚,要不是唯一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他肯定要像一个女人一样尖叫起来。 那个雪白的身影缓缓直起腰,一个熟悉又淡漠的声音响起:“顾之泽,你睡得还真死!” “师……师父?”顾之泽用力把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心咽回去,觉得一股细细的冷汗已经顺着自己的脊椎骨飞速流下去,“你……半夜三更的,这是干嘛?” 李润野没说话,只是顺手打开了床边的一盏落地灯,灯光下,顾之泽的脸色还有些发白,目光却已经稳定了许多。 “下雨了,”李润野锐利的目光在顾之泽的脸上扫了一圈儿,慢慢地说,“我来看看你冷不冷。” 顾之泽瞟一眼26度恒温的空调,实在不好意思拆穿师父的假话。 “你睡得还挺沉,”李润野的头发有些乱,平时总是梳得很利落的发帘松松地垂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小了很多,可是雪亮的目光依然犀利地穿透发丝投射在顾之泽的脸上,嘴角抿得很紧,眉头微微皱着。 顾之泽挠挠后脑勺,还有些没有醒过味儿来,虽然不知道半夜三更的师父跑来干嘛,但是依他对李润野的了解,这货绝对是生气了! “既然没事,你赶紧睡吧,”李润野看一眼窗外瓢泼大雨和远处掠过地平线的闪电,说,“有闪电,要是嫌晃眼我们明天去换一个遮光窗帘。” “啊,没事。”顾之泽说,“我怎么都能睡着。” 李润野眯了眯眼睛,转身走了。 顾之泽看着合拢的房门,实在猜不透师父这是闹得哪一出,只得闷闷地躺下。有一道炸雷滚过,喀拉拉的一声巨响劈进了顾之泽的脑袋,他噌地一下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糟了,说的瞎话露馅儿了! *** 第二天天依然阴沉沉的,这个城市到了雨季,三天两头的下雨,不过通常都不大,淅淅沥沥的,天也逐渐凉爽了起来。顾之泽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飘飞的雨丝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能把话题引到昨晚的事儿上去。可李润野每次都把话题绕过去,顾之泽百爪挠心不知道怎么跟师父解释,更不敢自投罗网,就这么纠结着一起到了报社。 长假期间不用全员到岗,整个社会版也没几个人在,顾之泽去热线那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好的新闻线索,只得恹恹地窝在电脑跟前发呆。天逐渐晚了,雨却越下越大,感觉昨晚的那场雷阵雨又来了,顾之泽开始坐立不安,他频频地看表,一趟趟刷新版库,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版库里出现了李润野已经签完的版面。顾之泽二话不说冲进办公室就催着李润野赶紧走,趁着雨还没下大,赶紧回家。 李润野停下手里的钢笔,看了看窗外,随意地说:“再等会儿,我还有篇文章没看完。” “不是已经签版了么?”顾之泽急急地问道。 “嗯,可是我想把这个看完。” “拿回去看不行么,再不走一会儿雨下大了就不好走了。” “没事,家近。” “可是路况会很差,”顾之泽不住地看向窗外,远处又开始有闪电掠过。 李润野沉吟了一下说:“好吧,现在就走,路上还可以吃点儿东西,省得回家做了。” “不,还是回家做吧,”顾之泽明显有些不安,“吃完饭雨肯定就下大了。” 李润野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依旧让顾之泽去大门口等他,自己去地下车库拿车。等两个人回到家时,雨势果然增大了很多,顾之泽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大雨半晌没出声。 李润野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顾之泽,在他眼里,顾之泽是个情绪外露的人,高兴也好生气也罢,那张小脸上总是十分鲜明地挂出来,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默默站在那里愣神,眉宇间有抹不去的愁伤,可是唇角却抿出一抹笑。 “之泽,”李润野说,“你怎么了?” “没事,”顾之泽摇摇头,“我去换衣服做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李润野的目光追着顾之泽,总觉得他的肩背微微耷拉着,好像隐隐地压着一座山。 顾之泽包了馄饨,已经很晚了,这顿饭最多就能当宵夜。馄饨馅儿是用小白菜调的,混着细细的猪肉、香菇末、虾仁末,来不及吊汤,顾之泽用一块浓汤宝解决了汤头的问题,再烫两根小油菜,磕上一个女敕女敕的荷包蛋。馄饨端上桌的时候,李润野瞬间觉得自己养了个田螺姑娘。 李润野喝完最后一口汤,决定跟顾之泽谈谈。他推开碗问:“之泽,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顾之泽扯开一抹笑。 “那你为什么那么伤心?”李润野没有给顾之泽逃避的理由,“你满脸都写着‘伤心’两个字。” “我这不是怕打雷么,你看这雷……” “你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 “昨晚……我睡着了它才开始打雷的,等我醒了你也进来了,你来了我就不怕了。”顾之泽长长喘口气,觉得自己能把这个瞎话圆过来真是不容易。 李润野忽然伸出手去,修长的指尖搭在顾之泽的手背上,那微凉的感觉让顾之泽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他烦乱的情绪、遏制不住的伤感,都在这指尖下迅速退去。餐桌顶上的灯投下明亮的光,他看着李润野的眼睛,里面有深深的关切,李润野说:“之泽,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作者有话要说:北京从前天开始红色高温预警,蜗牛办公室的空调25度,家里的空调24度,非常不环保的行为,所以受到了惩罚——给我烧的啊,38.5度的体温整整一个下午,回家吃了药就躺倒了,所以昨天也没更新。今天不敢再开空调,这会儿热的正打算泡在水里不出来呢。 这章文码的时候,脑子还不是特别清楚,可能中间有些地方语句有赘余、情节有问题,等蜗牛好利落了,脑子明白来就来捉虫。 ps。感谢山水盆友的地雷,么么哒,爱你。 pps,蜗牛的强迫症……现在死活不敢看专栏页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八章 顾之泽没吭声,他愣愣地看着李润野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脑子里空荡荡的。 李润野慢慢摊开手掌,轻轻握住顾之泽的手,那一点点力道让顾之泽抬起了眼。李润野的手很稳,一丝颤动都没有,顾之泽觉得自己的心跳也稳了下来。 “师父,”他说,“我一直相信你。” “那能说实话么?” “我真的怕雷,”顾之泽说,“只是昨晚我觉得很踏实……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顾之泽咽口吐沫,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暧昧,好像情话一样,但却是最真实的。他自己都有些奇怪,在那样一个雷雨夜里,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没有噩梦。 李润野仔细审视了一下顾之泽,收回了手,他眨眨眼睛,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笑意:“之泽,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换,如果哪天你愿意告诉我实情,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我的秘密。” 顾之泽睁大了眼睛,这个诱惑太大了,以至于他真的考虑了一下。 但是,对那件事的回忆刚刚开始,他就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楚,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负罪感山呼海啸席卷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于是顾之泽飞速垂下眼睛,强迫自己不许再想。 李润野的掌心清楚地感到顾之泽的手掌骤然冰冷、颤抖,他透过顾之泽低垂的发丝看到半张苍白的脸。 李润野心疼了! 不管是为什么,总之之泽怕打雷,怕就怕吧,还能影响社会和谐、经济繁荣不成?自己干嘛要追根究底?反正之泽说了,“你来了,我就不怕了!”终归自己以后会一直陪着他,管它打雷打闪呢! 这么一想,李润野又有点儿小愧疚了。在这种愧疚的影响下,李润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模式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以往的他是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的。他会想方设法去弄清楚,并且解决它。 可是现在不行,看着顾之泽苍白的小脸,他心疼,他宁可把这事儿先放下以后再说。于是拽着顾之泽起来:“行了,既然不怕了,那就赶紧去把碗洗了!” 顾之泽眨眨眼,觉得师父行事的风格越来越诡异,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从之如流地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 李润野擦擦手,心安理得地拐进了书房,从电脑里把顾之泽所有的文章都调了出来,包括被自己毙掉的,这五个月下来,长长短短也有将近一百篇了。他从这其中挑出了二十篇,包括项修齐的专访和那篇没有机会发表的专题,整体编排成一个pdf,用电子邮件发了出去。 做完了这些,他瞥一眼放在旁边的顾之泽的笔记本,星际在线游戏的页面开着,对框里一个网名叫“骐骥”的正没完没了地呼叫“小顾小顾,你什么时候才来啊!” 李润野猜那应该是马轩,据说自从顾之泽来了,他打星际的水平日新月异。 李润野打开房门冲厨房嚷一嗓子:“之泽,马轩叫你呢!” 厨房里顾之泽的声音遥遥传来:“让他等会儿,笨死!” 李润野返回桌面,饶有兴致地在对话框里说:“阿泽让你等会儿,他说你太笨。” “你是谁?” “我是他爸爸。”李润野心安理得地写道,报社里还没有人知道两个人合租的事。 “呃……叔叔好,我等会儿他。” 李润野大笑起来,写了一个“乖”字。 顾之泽返回书房时,看着李润野正对着自己的笔记本乐,把脑袋凑过去一看,说:“师父,你这便宜占得也太大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李润野说,“也不算占你便宜。” “这还不叫占便宜?”顾之泽一**坐下,飞快地开始输密码。 “当然!”李润野非常严肃,“等哪天我占个便宜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占便宜了。” 顾之泽飞快掠动的指尖停了下来,他疑惑地看看李润野,李润野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 顾之泽面红耳赤,他再一次怀疑,李润野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有意无意地撩拨自己呢? 这种念头很早就有了,只是最近越来越强烈。顾之泽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师父最近虽然依旧淡漠毒舌,但是跟自己说话时变得温和甚至幽默了很多。这在要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之泽心里燃起小小的火焰,炽热光明。 李润野敲敲顾之泽的脑袋:“别玩太晚,早点儿睡。”然后转身从书架子上抽走一本书,轻轻合上房门走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很晚很晚才睡,一个辗转反侧一帧一帧回忆李润野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暧昧”言行,一个开始殚精竭虑一步一步规划顾之泽将来的发展方向。 既然他要做孙悟空,那自己就送他一程,李润野想。 *** “同居”的生活一旦正式拉开帷幕,顾之泽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充实了很多。他习惯每天九点多起来买菜做饭,十点半的时候把李润野从床上拽起来,十一点开饭,解决掉“早午饭”,两个人开车去上班。下午的时候一个在外面风吹日晒地跑新闻,一个在办公室头也不抬的审稿子。 一个星期后,李润野的作息时间跟着发生了变化,他会和顾之泽一起起床,然后陪他一起去超市或者市场买菜。顾之泽说的他“浪费人力”,李润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就当早锻炼了”。晚上,李润野会在书房赶稿子,而顾之泽就会在一边上网或者打游戏,两个人各据书房的一角,谁也不妨碍谁,安安静静的,空气中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有一次,顾之泽实在无聊,就跑去看李润野在写什么,李润野大大方方地把屏幕转向他,顾之泽一眼扫下去,愕然地张大了嘴。 “师父,这是……” “嗯。”李润野点点头,颇为严肃。 “师父……”顾之泽热泪盈眶,“以后我要跟着你混,跟着师父混有肉吃。” “你跟我一辈子?” “嗯嗯嗯!”顾之泽看着电脑屏幕,简直要跪了! 满屏的英文字母,抬头款还是看得懂的:nbc。 两个人的晚饭一般都在东熙广场吃,李润野号称要带着顾之泽吃遍全东熙,他说到做到,每天换一家馆子吃。顾之泽提议晚饭钱他和李润野aa,李润野说:“我请个小时工每月还倒挣2000元,请你吃顿饭怎么也不亏。” 有时候李润野会叫上马轩、崔遥他们,张晓璇开玩笑地说跟着顾之泽,全热线组的伙食标准都在飞速提升。有几次李润野叫了七八个留在办公室的人一起去吃饭,大家高高兴兴吃完后aa,花钱不多还挺高兴。 顾之泽好几次跑去拉着刘明远一起吃晚饭,刘明远只是在人多的时候会同意。顾之泽私下问过李润野,总觉得刘明远自从调走,跟大家都“疏远”了,李润野笑笑说;“感情远近也不在一顿饭上。” 有一次,晚饭时候李润野让顾之泽去叫袁明义一起吃饭,顾之泽吭吭哧哧地说:“跟袁明义不是太熟。” 李润野说:“熟不熟的,不妨碍一起吃顿工作餐,况且就是因为不熟才要多接触。” 那顿饭吃的有点儿别扭,顾之泽觉得李润野和袁明义两个人说话的感觉很不自然,透着那么一股子“假”。可从那以后,李润野请袁明义吃饭的频率逐渐增多,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后来,顾之泽发现,袁明义一起吃饭时李润野倒不怎么说话了,总是自己跟袁明义聊得火热。 顾之泽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每天能看到平时英明神武冰冷毒舌的师父顶着一脑袋的鸡窝,睡眼迷蒙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等出来时就跟变身了一样。 每天别管自己做什么吃食,师父都非常给面子地扫荡干净。有一次,顾之泽想试探一下李润野,于是做了牛肉面。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偷偷熬了皮蛋瘦肉粥,买了一笼小包子。可是李润野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碗面,一抹嘴说:“牛肉面太麻烦了,下次别做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顾之泽高兴的,最让顾之泽高兴的是,这是他过得最安稳的一个雨季。只要下雨,李润野必定“加班”。他会在客厅开一盏暗暗的小角灯,然后在笔记本上打文章。这时候,书房的房门总是开着的,顾之泽躺在床上,看着从门口洒进来的晕晕的灯光,听着隐隐传来的噼啪打字声,觉得异常安稳。 有时候他也奇怪,窗外的雨那么大,伴着电闪雷鸣,敲击键盘的那点儿轻微的声音他为什么就能听得那么清楚。 今年的雨特别多,一周总有四五天在下雨,几乎每天顾之泽都是这么听着敲击键盘的声音睡着的。有时候半夜一道炸雷滚过,用不了多久,他会就听到房门极轻地被推开,朦胧间一个身影在门口站一会儿,然后又悄悄离开。 顾之泽会在黑暗中不自觉地笑开颜,他快乐又苦恼,自信又恐惧。他越来越相信,李润野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至少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不一样的吧。可每次这个想法一冒头,自己就担惊受怕辗转反侧,顾之泽真正体会到暗恋一个人是件多么幸福又糟心的事儿! 月底的一个周五下午,正在外面跑新闻的顾之泽接到李润野的电话,让他先回家去,说是一会儿“有客人要来”,顾之泽挂断电话就跳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李润野居然会有客人?这太惊悚了! 而且这个“客人”看起来应该跟李润野非常熟悉,能直接登门的那种。顾之泽全身的好奇因子都燃烧起来了,他飞速地冲回家去,煮了一壶凉茶等着。 六点半的时候,敲门声响,顾之泽打开房门时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微胖的身材,满头的浓发梳偏分,方方的下巴,带一个方框的眼镜,笑起来眼睛都看不到。顾之泽觉得这人好眼熟,一定在哪里看到过。 来的人是刘念,一进门就开始跟顾之泽抱怨,李润野的言而无信啊,这个城市的交通啊,飞机的不靠谱啊,等等。 顾之泽客气地摇摇头,心说我干嘛要知道你是谁? 刘念说:“我跟李润野认识很多年了,老交情了!八月底的时候这东西说要帮谁审完一个专题然后去我那儿休个假,我都帮他联系好宾馆了结果他放我鸽子,所以我过来看看这货忙什么呢?” 顾之泽讪讪地笑,忙什么?李润野貌似从八月份到现在一直在忙他的事儿。 刘念上下打量了一圈儿顾之泽,说:“这么说,你跟李润野合租?” 顾之泽供认不讳。 “真不容易,”刘念啧啧称奇,“居然有人更跟他过到一起去!” 顾之泽表示不解。 “你不觉得那人特矫情么?”刘念问。 “没有!”顾之泽果断摇头,“从来没觉得,我觉得师父这人特别好!” 刘念眯着眼睛笑了,目光中透着了然和戏谑。 顾之泽张嘴说瞎话的时候没脸红,这会儿面对刘念的目光倒是脸红了。 “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他有点……嗯,难相处,后来发现他真的很好,他做的那些其实都是在帮我。” 刘念挑挑眉,忽然天外飞仙地问一句,“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写一篇暑期辅导班的专题?” 顾之泽立刻尴尬起来,没想到师父居然连这都跟人说了。 “那个专题其实是崔遥拟的,我只是修改了一下提纲而已。” “可是我听说你是把原提纲整个推翻了重新拟的,角度非常好,直击社会热点而且剖析得相当深刻。” 顾之泽自打上班,各种含沙射影言辞刀锋听得多了,习惯了讽刺和批评,冷不丁听到一个人这么直白地夸奖自己,这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于是立刻把刘念引为知己,恨不得立刻结成忘年交,跟前要有杯酒都能义结金兰了。 所以,等李润野把手头的版面扔给袁明义,自己赶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刘念笑吟吟地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凉茶看着顾之泽在那里唱念做打,声泪俱下地控诉李润野的种种“挫折教育”。 “八戒,”李润野淡淡地说,“你应该有点儿寄人篱下的自觉性。” 顾之泽立正站好,“师父,我一直在说您教育得法,春风化雨来着。” 刘念点点头:“润野,你在阿泽跟前已经是金蝉子了,距离成神一步之遥。” 李润野满意地笑了,招呼两人一起去吃饭。 刘念说干嘛出去吃?在家做点吃不就好了? 李润野冷冷地说:“你做?” 说完带头往外走,顾之泽楞从这句冰冷的话里听出了无限温暖。 三人驱车去了美食街,随意捡了间馆子就进去了,刚点完菜顾之泽就接到了林新宇的电话,他打声招呼走出去接听。 林新宇跟顾之泽四年上下铺,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他曾经宣称,跟顾之泽除了“不共床不共妻”其他的都可以“共”。当初所有人都劝顾之泽去考研,顾之泽压力大得要命,只有林新宇不劝,他对顾之泽说:“虽然我觉得你也应该考研,不过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也不拦你。” 为此,顾之泽很感激他。 林新宇跟顾之泽说,下周他的一个大师兄回来看老师,大家一起聚聚,想要顾之泽一起来。 顾之泽诧异地说:“我又不认识他,干嘛去?” 林新宇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认识他难道也不认识我?再说,王老板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你来了他肯定也高兴,大家一起吃顿饭很快不就熟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熟?” “啧啧,”林新宇叹口气,“怪不得你师父忍不了你,你果然蠢得像猪一样!我那个大师兄如果不是个‘人物’,我干嘛介绍你俩认识?那哥儿们在新华社,懂么!新华社驻中东的总瓢把子!” “中东?”顾之泽觉得中东和安宁市的距离其实倒也不算太远,大概也就七八万光年吧,比地球到月亮的距离近多了。 “猪头啊!”林新宇几乎嚷起来,“甭管中东中西,总之这哥儿们是个牛人,很牛的那种,认识个牛人至少能当个显摆的资本吧!总之,下周五,你必须给我滚过来!” 说完,林新宇啪地挂断了电话。 顾之泽揉揉耳朵,嘟囔着走回餐厅时,惊悚地发现李润野居然在喝酒。 完了!顾之泽悲鸣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坏消息是我还在发烧,低烧,每天体会着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好消息是目测我下周能回复日更。 各位粽子节快乐 如果我后天没更新,那一定是被强迫症逼死了 第三十九章 趁着顾之泽去接电话,刘念问李润野:“半夜传真给我的那些稿子都是这小子写的?” “嗯。”李润野点点,“这小子有灵气,我打算好好归置归置他,将来没准能有点儿作为。” “你自己才多大?怎么听起来跟要归隐一样。” “心老了,”李润野说,“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那么犀利,但是更沉稳深刻了……不过你的嘴还是一样的讨人嫌!” 李润野笑了。 “那跟我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刘念敛了笑容问。 “不做什么,”李润野抿一口酒,“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成熟,缺乏全局观,感性胜于理性。我想再磨磨,将来有机会我希望他能有更大的舞台。” “跟你一样?” “不,”李润野摇摇头,“他跟我不同,他不适合做幕后,他应该出现在一线,他能做得比我好。” 刘念对此不置可否,他说:“事实上,来我这里也不一定能给他提供多大的舞台,不过如果将来他能像你一样好,我可以考虑把他放到一线去。” “看情况吧,”李润野看着推门走进来的顾之泽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刘念往后一靠,伸长了两条腿,乜斜着眼睛说:“为什么?你小子放我鸽子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得过来吃你一顿才舒心!” “一顿值几个钱,你往返机票不用钱的?” “不用,”刘念贼兮兮地说,“其实我是过来出差的。” “顺路人情!”李润野撇撇嘴,“也就值一碗牛肉面!”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牛肉面了?”刘念好笑地问。 李润野咳嗽一声,又抿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到顾之泽的惊呼:“师父,你怎么喝酒啊,你要开车的啊!” “你开不就行了么?”李润野浑不在意地说。 “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不会?”李润野真是惊讶了,这年月大部分年轻人都会趁着高考结束后的三个月的暑假去考车本,即便个别没有考的,也会在大学四年期间学完车。工作了居然还没有驾驶证的,顾之泽绝对是异类。 顾之泽苦着脸说,“我真的不会开车啊,早知道你要喝酒咱们就打车来了。” “没事,一会儿找个代驾就行。”李润野说,“倒是你得去学个车,成天跑新闻,将来必须得会开车。 顾之泽应一声开始对着一桌子的美食下筷子。 那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刘念是个没架子的人,生平一大爱好就是挤兑李润野,所以顾之泽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吃完饭刘念打车回宾馆了,临走前很热情地邀请两人去他那里度假,顾之泽没见过海,当时就两眼放光充满了羡慕和渴望,李润野低头瞟了他一眼,说:“年底吧,冬天去你那里比较合适,倒时候你想着帮我订酒店。” “没门!”刘念说,“这次我长记性了,你什么时候登机我什么时候定。” 李润野举起一只右手:“我保证年底去。” 顾之泽听得心里痒痒的,对年底充满了渴盼。 *** 学车这事儿在顾之泽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件需要他考虑的事,所以那天答应了一声之后瞬间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可是李润野这人最招人恨的地方就是记忆力绝佳!于是这天,他从自己的名片夹里翻出来一张名片,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把顾之泽叫了进来。 “八戒,我给你报了个驾校,每周六日学车。” “不去!” 李润野眨眨眼睛,这孩子莫不是要造反?自打知道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孙悟空之后,猪性改猴性了,全身都长着反骨,看来紧箍咒是要念一念了。 “必须去,这是工作需要!” “我可以打车出现场。” “没人给你报销!” “我自掏腰包。” “你是不是嫌房租太低?” “我……” “总之,这周就去给我学车去,我已经联系好了,驾校老总我认识,他会给你配个最好的教练。” “我……好吧。”顾之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对了,顺便跟你说一声,这周五我有个聚会,能早点儿下班么?完事了我就直接回我爸爸那里了,你不用等我。” 李润野点点头,把顾之泽打发走。 周五的晚上,顾之泽赶到饭馆时人还没到齐。顾之泽非常有眼力架地先跑到王教授跟前卖萌。王家坤快退休了,一辈子桃李满天下,最后一届毕业生里就看上了一个顾之泽,还被这小子无情地拒绝了,所以心里总是恨恨不平,连带的每次看到林新宇都夹枪带棒风刀霜剑。林新宇一开始总以为是自己太无能,后来发现这完全是池鱼之殃。本着“有好一人占,有苦大家分”的理念,每次被削完他都会跑去收拾一顿顾之泽。 顾之泽先给王老奉上香茗一罐以示赔罪,这还是李润野听说了他的饭局,特地从柜里翻出来的。顾之泽本不想接,觉得这事儿挺尴尬,本来参加这个饭局的都是王老的得意门生,自己一个外人就是“加三儿”进去混饭吃的,还鲜格格地拿出一罐茶叶来“送礼”,着实有些……不体面。 李润野无比鄙夷地看一眼顾之泽,觉得这小子在为人处事上倒真是一个“孙悟空”,笨死了!他说:“让你送你就送,这种场合送茶叶最合适,拿得出手又不贵重。再说,王教授那么看得起你,结果你居然驳人家面子,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安慰安慰那老头?” 顾之泽接过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外包装一点儿也不精美,连个礼盒都没有,他放在手里掂了掂,目光中充满了不信任。 李润野曲起指关节用力敲向顾之泽的脑袋:“顶级安溪铁观音,这一罐顶你两月工资!” 鸡贼的顾之泽瞬间把茶叶罐又塞回了柜子里:“算了,我去吴裕泰买点儿得了。” 李润野咬牙切齿地把罐子又塞回去:“眼皮子那么浅,会算账不会?” 于是顾之泽拿着两个月的工资跑去王老跟前“卖萌”,先是悔恨万分地说上班是多么的不好,多么怀念念书时候的生活;然后又吹嘘王老在新闻界的名声,“我们报社里的人都知道您,说您那本《现代新闻范式》简直牛大发了”;最后表示自己其实一直默默仰慕着王老的学术能力和为人风范…… 舌灿莲花二十分钟以后,王老拉着顾之泽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当即让服务员沏了一杯茶。开水一冲进去,满室飘香,一闻就知道是好茶,顾之泽眼巴巴看着被王老小心翼翼收进包里的茶叶罐,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觉得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成本实在太高。 饭局的主角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叫赵凯,面容黢黑,眼角已经有了一排密密的皱纹,一看就特别符合“饱经沧桑”的特点。这人不怎么跟大家聊天,只是安静地坐在王老身边布菜斟茶,毕恭毕敬地跟王老汇报自己最近的情况。 几个陪吃的倒是聊得热闹非凡,都是同门师兄弟,平时也熟,一来二去顾之泽就听了个大概:这个赵凯是王家坤早期的学生,毕业后去了新华社,当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记者;后来中东危机时新华社大量征召外派记者,赵凯因为还没有结婚没有任何负担所以被选中,在中东最乱的那几年,他始终坚持在一线,采写了一批质量不错的稿件。其中最有名的是“坎那迪波人质事件”,他跟着部队冲进在最前面抢到了第一手资料,从此声名大噪…… 但是顾之泽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战地记者的传奇他从项修齐那里听得不少,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无所谓了。况且赵凯行为举止中规中矩,一点儿也不“中二”,倒是“领导”架势十足,顾之泽第一印象就不喜欢他;而赵凯一心只跟王老说话,自己也找不到什么机会插嘴攀交情,于是顾之泽转头去跟林新宇打嘴仗。 若干年以后,顾之泽每次想到这个“第一印象”就会跟项修齐和李润野夸耀:你看,我说我是孙悟空吧,我火眼金睛~ 顾之泽跟林新宇聊高兴了,一杯一杯喝了不少酒,以至于王老在一边终于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提醒那几个“小兔崽子”别太过分。 这时李润野打了电话进来,顾之泽晕晕乎乎地接起来,笑嘻嘻地说:“师父,什么事儿?” “还吃呢?都九点多了。” “嗯,今天高兴,”顾之泽打个酒嗝,觉得有点儿晕,“师父,你早点儿睡啊。” “你在哪儿吃饭呢?” “华泰这边,他们找了家鲁菜馆子……嗯,我不爱吃鲁菜……” “没少喝吧?” “没有,我基……本没怎么喝。” “早点儿回家,明天别忘了去学车。”李润野简单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顾之泽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不高兴地嘀咕:“不说后半句你会抑郁啊!” 十点多的时候,饭局终于散了。顾之泽和林新宇勾肩搭背地从饭馆出来站在街边打车,林新宇正在叫嚣着让顾之泽付车钱的时候,一辆黑色的bm6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两人跟前。 “我擦!”林新宇怪叫起来,“宝马都干黑出租啊!小顾子,我可不付车钱。” “赶紧滚上去吧你!”顾之泽拉开后车门,把林新宇踹上去,自己蹦上了副驾驶。笑得像个傻瓜一样看着李润野。 “师父,你怎么来了?” “呃?你就是小顾子的那个蛇精病师父?”林新宇扒在副驾驶座位的靠背上,贱兮兮地问,“小顾,他看起来不是很变态嘛!” “滚!”顾之泽用力把那个祸害推回后座上去,“你再说一个字就把你扔下去!” 林新宇做了个封口的手势,笑得更贱兮兮了。 “神经病?”李润野冷笑一声。 “师父你别他胡扯,看也知道他喝多了。”顾之泽恨不得抓烂林新宇的嘴,他拼命地转移话题,“您怎么来了?” “顾之泽,出去不要说是我徒弟,”李润野说,“我丢不起那个人!” “怎么?” “‘神经病’指神经系统发生的器质性疾病,你是想说我是个‘精神病’吧?”李润野刀子一样的目光慢慢地刮过顾之泽的脸颊,顾之泽觉得自己被削成了锥子脸,“连骂人都骂的这么没文化,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李润野冷冷地说。 林新宇在后座叽叽咕咕地笑。 顾之泽深恨交友不慎,只好讪讪地笑着转移话题:“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哪家饭馆的?” “全华泰街就两家山东菜馆,这两家还挨着,我就守门待‘猪’了一下。这都看不出来,你作为一个新闻从业人员,观察力呢?分析力呢?推断力呢?你大学怎么毕业的?” 顾之泽决定闭上嘴,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先把林新宇扔回学校,李润野一转方向盘往华严街驶去。车里少了一个人,空气好像一下子稀薄了起来,顾之泽心跳开始加速,酒劲儿上了头觉得晕乎乎的,看什么都飞起一层重影。 李润野摇下车窗,让外面清冷的夜风吹进来,快11月了,天越来越凉,顾之泽蜷在座位上却觉得很温暖。他愣愣地问:“师父,你干嘛要来接我?” “华泰街离你家太远。” “可是我会打车的啊,”顾之泽觉得李润野的话里透着浓浓的关怀,他想从李润野那里得到个答案,可又说不清到底想要个什么答案。 “就你那个鸡贼性格,我觉得你不会打车;再说,我也没什么事儿出来转转吃点儿宵夜。” 顾之泽恨恨地把头扭向车窗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残酷得不忍直视! 到了小区门口,他拽开车门说声谢谢就往外蹦,李润野在他身后慢慢地说;“之泽,确定你平安到家我才能放心。” 这句话很短,而顾之泽带着一肚子的气蹦下车的速度又太快,李润野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砰”的一声关车门声拍在了车里。顾之泽用了一秒钟迅速回放了一下那句话,然后一下子扑过去拽开车门,激动地说:“师父你刚刚说什么?” 李润野语气平淡地说:“我说,明天别忘了去学车!” 顾之泽恶狠狠地瞪着李润野,觉得自己一肚子的酒精都呼啦啦地燃烧了起来:学车?学你个棒槌!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盆友感慨“低烧好神奇啊”,一个盆友祝福“青蛙慢慢煮”,你们……还能再残忍点儿么,还能再无情点儿么……人生啊,太幻灭了,生无可恋 第四十章 顾之泽当然不会真的把李润野的话当耳边风,事实上他还没那个胆子。周六和周日,他乖乖地去了驾校,在前台把名字一报,立刻有人把他带到了贵宾接待室,不一会儿过来一个自称经理的男人,寒暄了几句后就给了他一张名片和一本资料,说先把这个背背,把科目一考完了再给安排教练。 顾之泽道了谢之后果断回家了,在家里陪着老父亲享受了两天幸福时光,做个十足十的孝顺乖儿子,周日晚上李润野过来接八戒回家了。 顾之泽从吃完晚饭就开始坐立不安,十分钟看了五次表,顾云森看着儿子像陀螺一样在屋子里转不由得叹口气。这孩子一旦撒出去就是长大的雏鹰,收不回来了,想必在外面跟朋友住怎么也比在家陪着老头子要自由快乐得多。 等李润野的车停在楼下时,顾之泽连蹦带跳地就冲出了家门,顾云森在身后一个劲儿地说:“跟人家说谢谢啊,要有礼貌。” 顾之泽回头做了个要晕倒的表情,顾云森摇摇头笑了。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一头撞进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你跑什么?” “这不怕你等急了么?” “车学得怎么样?” 真特么煞风景,顾之泽不满地月复诽着,嘴里却说:“挺好,这两天我一直在背交规,我打算周三就去考,科目一肯定没有问题。” 李润野赞许地点点头,为了表示嘉奖,决定带顾之泽去吃他念叨了许久的“海鲜烧烤”当宵夜。顾之泽装了一肚子扇贝、生蚝、啤酒回家时,步履蹒跚得李润野都忍不住想要搀他一把。 顾之泽周三真的去考了科目一,97分高分通过!从考场一出来,就被上次那个经理拦在了门口,客气地问要不要现在就去见见教练,然后约一下蝴蝶桩的训练。 顾之泽非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哎呀,真是对不起,我这个月正好在忙一个专题。反正科目一已经过了,能不能先安排那个教练其他的工作,等我忙完了,我提前跟您联系,然后再安排?” 那个经理当然乐得省事,当即点头同意。顾之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看,我们主编也挺忙的,您有事儿就直接跟我说,我不太好意思麻烦他。” 经理频频点头。 两个星期后,两个人正吃着饭呢,李润野问顾之泽车学的怎么样了,顾之泽非常坦然地说:“还行,蝴蝶桩什么的还可以,就是直线转弯有点儿难。” 李润野拍拍顾之泽说:“加油!” 顾之泽信心满满地说:“放心,我会努力的,没问题!” 李润野忽然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微微蹙眉看着顾之泽。依他对顾之泽的了解,这小子难道不应该趁机哭天抹泪地大声控诉学车是一件多么多么苦逼的事儿,自己多么多么受煎熬么?难道不应该趁机“厚颜无度”地提出,让自己请他吃顿好的以便“弥补”他受伤的心灵么? 这痛快爽利劲儿,这信心百倍样儿,他就不是顾之泽! *** 这周五,顾之泽照例回顾云森那里。临走前李润野对他说:“之泽,明天我正好要去城南办点儿事,我顺路送你去驾校吧。” 顾之泽走向大门的身影硬生生地僵在了门口,他一点点地把头扭过来看着李润野吭哧吭哧地说:“不……用了吧,你去接完我再去城南,多绕路啊。” “没事,这样你也可以多睡会儿。”李润野果断地说,“我明天接你去,七点半!” “师父……”顾之泽一头冷汗都爆了出来,瞬间后背凉飕飕的一层薄汗,“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行了,”李润野说,“就这么决定了。” 顾之泽顶着一头的冷汗,狂风摧柳一样飘摇着走出了家门。 第二天,顾之泽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扒着窗户往下一看,李润野那辆显眼的黑色x6正停在自己的窗户底下,他叹口气硬着头皮收拾东西。顾云森奇怪地问:“那么早你干嘛去?” “去趟图书馆,”顾之泽坦然地扯瞎话,“我要写个专访。” 顾云森坚决支持儿子的工作,于是痛快地放行,临走前还塞了袋牛女乃。 顾之泽一步三蹭地挪出了楼门,看到坐在车里发短信的李润野,平时觉得李润野真帅,百看不厌,这会儿简直一眼都不想看到。 从城西到城南驾校,少说也有五六十公里,李润野一路上东拉西扯地跟顾之泽闲聊。顾之泽心心念念就盼着赶上个交通大拥堵,或者交通管制什么的,最好干脆是高架桥塌了,封路了…… 可是,好像就一转眼的功夫,驾校到了。顾之泽惊悚地发现,李润野竟然靠边停车熄火拔钥匙!他双腿弹着琵琶,战战兢兢地问:“师父,你要……进去看看么?” “我去看看刘经理,老客户了。”李润野的眼睛藏在墨黑色的镜片后面,顾之泽看不清楚,心里直打鼓,只觉得师父的嘴角好像挂着一抹了然的冷笑。 “师父……”顾之泽装不下去了,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可能善终,“我……” “你什么?”李润野问,声线平直,“你不是学得挺好的么,不是就差直线转弯了么” “我……我不想学车。” “为什么!” “我……师父……”顾之泽咬着牙沉默,心却一点点凉了下来,连带的手脚都开始冰冷,他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顾之泽飞快地垂下眼睛,碎长的发帘挡住了眼睛,李润野透过发丝隐约觉得顾之泽的眼角有泪光,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掠过发丝扣住顾之泽的后脑,微微用力把他的头抬起来。 顾之泽的眼睛里有泪,眼眶赤红,他的下颌抽紧,坚硬的下颌骨凸显出来几乎要刺破皮肤。李润野清晰地感到他在颤抖,那种控制不住的,由于极度的恐惧而引发的颤抖。 “之泽?”李润野慌了,心疼了,不过学个车而已,他这是……怎么了。 “之泽……”李润野从驾驶座倾过身子,两只手一起扣住顾之泽的下颌,把整张脸都捧在手心里,“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别哭,不学就不学,我们……现在就回家,不学了。” 顾之泽眨了一下眼,吧嗒落下来一滴眼泪,滚在李润野的手背,烫得李润野五脏六腑都蹙缩了起来。 李润野去抹顾之泽的眼角,却引出更多的泪,吓得他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 这是顾之泽第一次哭,稿子被毙,被骂得狗血淋头,在那个雷雨夜……他或愤怒或恐惧,或伤心或绝望,但从来没有落过泪。在李润野眼里,顾之泽拥有猪八戒那种天生的乐观,仿佛一切都可以一笑而过。 可是,因为学个驾本,这个跳月兑张扬、成天傻乐的小子……哭了? 顾之泽扭过头,把脸从李润野的掌心挣月兑出来,他一言不发地转向车窗。可是李润野知道他哭了,空气中有咸涩的味道,顾之泽的肩头还在抽动。 李润野当机立断,发动车子一路北驰,向自己家奔去。 *** 李润野把车子停好,跳下车来转到副驾位,默默地拽开车门拉着顾之泽的手往电梯走。顾之泽低着头,一步步跟着。两个人始终手拉着手,谁也没有松开,周末小区里人来人往,李润野就这么毫不介意地握着顾之泽的手,坦然地迎着来往行人各色的目光。走进无人的电梯时,李润野自然而然地把顾之泽圈进怀里,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肩头,瞬间他就觉得滚烫的泪透过一层层衣衫烙在了自己的肩上、心上。 打开房门,李润野拉着顾之泽坐在沙发上,然后去卫生间绞了条热毛巾,细细地去擦顾之泽的泪,却徒劳地发现无论如何也擦不干。他抛下毛巾,把顾之泽揽进怀里,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不哭。” 顾之泽不说话,他不敢开口,他担心一旦开口积压了多年的情绪会奔涌而出,他知道一旦自己沉浸在过去就根本无力挣月兑。他只是疯狂地流泪,打湿了李润野的衣服。 “好了好了之泽,”李润野搂紧他,拍拍他的肩,把嘴唇贴上他的头顶,“我在这里陪着你,我在呢,我一直都在这里。” 顾之泽闭上眼睛,把全身的力量都卸掉,软软地靠近李润野的怀里,痛快地哭了起来,从小声的抽泣到嚎啕痛苦,哭到声音嘶哑哭到目光涣散。李润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拥着他,慢慢抚模着他的后背,偶尔在他的头顶印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吻。终于,顾之泽哭累了,倾海的泪渐渐停了下来,他抽噎得无法自已,通红的眼睛已经开始浮肿。 李润野拥着他,慢慢把他放倒在沙发上,用靠垫垫高他的头,然后去厨房倒出一袋子冰块用毛巾包好,轻轻压在顾之泽的眼睛上,然后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时间慢慢从眼前走过。 终于,顾之泽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声说:“师父。” “嗯,”李润野应一声,轻轻拍拍顾之泽的脸,带着笑意,用tvb的口吻说,“你饿不饿,不如我给你煮碗面?已经快十二点了……只是,你别介意我的厨艺就行。” 顾之泽摇摇头。 “行,”李润野把顾之泽的手包在掌心,“那就不吃吧,节约粮食,最近猪肉又涨价了。” 顾之泽的嘴角微微挂出一点柔和曲线。 “那,你要不要回屋睡会儿?我去买点菜,咱们今晚吃火锅好么,天冷了,吃火锅舒服,洗洗就能扔锅里。然后我们可以看两集csi,我新下载的。” “师父……”顾之泽攥紧李润野的衣角,紧得指关节全都泛出白色。 “那,咱们下午去趟超市,”李润野开始絮絮地东拉西扯,“但愿羊肉没涨价。” “我妈妈是北方人,她特别爱吃涮羊肉……”顾之泽喃喃地说,“后来……我爸爸喜欢吃面,他会做手擀面……” 李润野敏锐地抓住了顾之泽的话音,他知道顾之泽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于是俯□子,把一个胳膊肘支在顾之泽的头顶,另一只扣住顾之泽的脸颊,把他虚虚地圈进怀里。 “之泽,阿姨喜欢涮羊肉,然后呢?”李润野的脸就在顾之泽的上方,温热地气息拂过顾之泽的脸,他困难地睁开红肿的眼睛,轻轻地说:“后来……后来……” 李润野眼睁睁地看着顾之泽刚刚回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惨白,赤红的眼睛里迅速地涌起一层泪膜。李润野清晰地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自己的心脏处流窜而起,迅速蔓延全身。他看着掌心的那张脸,逼着自己狠下来心追问,他不住地告诉自己,只有把毒疮挑破挤出脓血,才有可能痊愈,于是他问:“后来怎样了?” “后来……”顾之泽闭上了眼睛,“我过生日,那天……下大雨没有去成欢乐谷……我不高兴……所以爸妈带我出去吃晚饭……然后……” 顾之泽倏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呆滞地穿过李润野,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李润野面对着这双眼睛,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人形的布偶。 李润野终于忍不住,把自己温热的唇轻轻印在顾之泽的额头上,很轻很快,那一点点温暖的触感瞬间唤醒了顾之泽,他眨眨眼睛,把目光凝定在李润野的瞳孔里,他从里面看到了十四岁时的顾之泽,那个在雷雨天闹着要“过生日”的顾之泽。 “之泽。”李润野轻轻地叫一声。 “然后,妈妈开车,我坐在后座……我……跟她说话,她……她……她……”顾之泽的低语卡在了那个“她”字上,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她……”李润野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说法,“车子失控了是么?” “车子……”顾之泽喘口气说,“有人超车……对面的车子开了远光灯……看不清……车子打滑了……她……她……” “嘘,”李润野轻轻地把一根手指放在顾之泽的唇上,“我知道了,别说了,你嗓子都哑了。” 顾之泽听话地闭了嘴。 李润野瞬间就明白了:在那个雷雨夜,顾之泽的母亲就这么离开了他们父子俩,顾之泽背负了十年的愧疚,一直觉得自己的手里沾染着母亲的鲜血。也因此他害怕开车,死也不愿意去学车。顾之泽并不怕雷,但是他害怕在雷雨天开车,所以在那个雷雨夜自己开车送他回家时他会吓成那个样子。 还有那个诡异的“幽闭空间恐惧症”,他其实并不是怕那个空间,而是怕那个空间里没完没了响起的刹车声、轮胎摩擦塑胶地的尖锐的声音,还有……那刺目的车灯光。 李润野心疼得手都在抖。 “师父……”顾之泽说,“我……为什么会那么坏?” “你不坏,”李润野再轻轻地印一个吻在他的额头,在触碰的瞬间,他感到顾之泽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你犯了个无心的错,但是你不坏。” “之泽,”李润野攥紧顾之泽的手说,“这件事你有错,但是你的父母也有错,你的父亲应该制止你去跟妈妈说话,而你的母亲应该时刻保持注意力集中。他都是成年人,他们懂得交通法和驾驶规则,可他们依然犯了错,知道这说明什么?” 顾之泽摇摇头。 “这说明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无可避免。犯了错,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悔恨逃避无济于事,只会让错误永远得不到纠正的机会,所以,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让你的父母放心。” 李润野微微一笑,叹口气继续说:“另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知道很危险他们还是在雷雨天带你出门去吃饭庆祝生日?因为他们很爱你啊,愿意满足你一切心愿,只要你高兴,他们就高兴。所以我相信你母亲即便在最后一刻一定也是在暗自庆幸:‘还好我的阿泽没事’。” 顾之泽摇摇头,又有新的眼泪滚落。 “不……是这样的,”他哽咽着说,“妈妈没了,爸爸……怎么办?” 李润野刚想说什么,就听顾之泽接着说:“我父母……是背着我姥姥姥爷领的结婚证,姥姥姥爷一直不肯……原谅爸爸,我爸就想……一辈子对妈妈好,让妈妈……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然后……姥姥姥爷就会原谅他了,我妈妈就……此生无憾了。可是……爸爸这辈子都等不到……等不到……” 李润野狠狠地眯起了眼睛,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么的糟糕。他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宽慰这个自责绝望的孩子,只好再次把他拥进怀里,用力圈住他,让他在自己怀里再哭一场。 不知过去多久,顾之泽奔涌的眼泪终于有一次渐渐停止,他哭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是软软地靠在李润野怀里,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李润野把一只手伸到他的膝下,用力把他抱起来,轻轻走进自己的卧室,放在宽宽的大床上,拉上遮光窗帘。再绞一条热毛巾细细地把他的脸擦干净,月兑去他的外套和长裤,拉上被子。屋里黑黑的,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人影,李润野坐在床边,用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梳过顾之泽满头的黑发,他轻轻地说:“睡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尘珂”小盆友要进考场了,祝她金榜题名。 北京今天大暴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妖精来了,快保护师父……呃……师父快保护悟空!! 另外,蜗牛还在锅里煮着呢,区别是温水变开水了,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开始发烧,烧到39,八点半以后退烧,然后一直维持在37.5的温度直到第二天下午五点半……就像钟表一样准时